我的印度鄰居

        在美國十年，搬家也有九次了。在漂泊的歲月裏，常常能感覺到那看不見的恩手，帶領我走過每一個人生的小站。每個地方，都留下很多親愛的朋友，溫馨的回憶。

        前幾天在文章中提起我的印度鄰居。我早該寫一寫他們了。現在能與他們做鄰居，真是神的安排。
        二月搬家的時候我還沉浸在對過去鄰居的懷念中。我曾經的隔壁鄰居是我同一教會的台灣弟兄和姊妹。對麵住的美國物理學家和他的台灣太太是我認識多年的朋友，他們也是虔誠的基督徒，去另一教會。他們可愛的混血女兒是佳妮的好朋友。現在搬了家，房子還算舒適，環境也很幽雅，但周圍人都是陌生的。
     
        我目前居住的這個小區是種族多元化的代表。短短的一條街上，有阿富汗人，印度人，中國人，美國白人，等等。大家和平共處，很融洽。學區是附近城市中最好的之一。 但，這裏我一個人也不認識。
       我們剛搬過來的第二天，我在家裏收拾東西的時候聽到門鈴聲。隔著貓眼，看到是一個印度女人帶著一個小女孩。我打開門，看到一個與我同樣身材嬌小的印度女人。 她微笑說，“我是你的鄰居，歡迎你們來。我們一直盼著有小孩的家庭住進來。我有兩個孩子，跟你的小孩年齡相仿。希望他們可以一起玩。”
       她就是Shuti，我的印度鄰居。       
     
        那時我父親和母親先後從國內來幫我照顧小孩，我每周工作五天。 教會姊妹的一個小孩課後也放在我家。父母對這裏的情況也不熟， 有空的時候我需要陪他們，所以每天都很忙。而她，也有全職的工作加上家庭主婦的重任。 有時在門口碰到剛從公司回來的Shuti，我們都笑各自的忙碌，常常說，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坐下來一起喝茶。

      但是我們很久也沒有機會在一起喝茶。暑假裏，我們有時能夠一起到門口的公園散散步，看著孩子們一起玩耍。我們談話，知道她和她的先生Joel 都是來自印度的電腦工程師。她在Sony，先生在HP。 他們與我年齡相仿，大概大兩三歲的樣子。他們有兩個孩子。兒子Neil，十歲，和爸爸一樣高大英俊，女兒Rhea，五歲，和媽媽一樣嬌小玲瓏。兩個孩子都上一所以學術著名的私立學校。Neil 還參加遊泳隊，遊得比佳妮要好。他們都很注意運動，家裏有跑步機和Stationary bike。一家人都很健康陽光。

      我們有時談起信仰。Joel的家庭是天主教，Shuti則是印度教。結婚後她就跟隨Joel一起改成天主教。他們教養孩子也是天主教。Shuti 也看一些關於基督教信仰的書。 我們對於生活的看法很相像。
      Shuti有次談起養寵物。她說，“小孩想要養狗。但我覺得，如果有那些功夫和錢，我還不如領養一個印度孤兒。有好多可憐的孩子沒有飯吃。”
        她的母親從印度來探望她弟弟的初生嬰兒，也來過她這裏。她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婦人，穿著印度紗麗，很樸素，很和藹。但我沒有想到她竟然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後來我才知道，Shuti生長在一個印度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教英語和曆史的。她有一個姐姐，在印度做腦外科醫生。一個弟弟，也在美國，就住我們不遠，也是電腦工程師。弟媳婦也是電腦工程師，他們有一個虎頭虎腦的可愛兒子，現在八個月了。
        Shuti的媽媽來看孫子，但兒子媳婦白天要上班，她一個人在家帶孩子很孤單。小家夥又很重。（我抱過，真的是很重) 奶奶一個人根本沒法對付。他們曾想法找保姆，但沒找到。後來兩家商量了一下，就讓奶奶帶著嬰兒白天到Shuti家。晚上等弟弟和弟媳回來了再接他們回去。Joel 平時在家上班，可以幫忙帶帶小孩。Shuti的媽媽很喜歡Joel。Shuti說，她把他看成兒子而不是女婿。
         所以我常常看到Joel開心地抱著這個可愛的小家夥。他真是個好爸爸。這孩子是太太的侄兒，他也一樣愛護。

        暑假結束的時候，我母親要回國了。八月底的一天，在門口看到Shuti和Joel在整理草坪。 Shuti 問我，“你媽媽就要走了，那麽你的孩子怎麽辦？”她知道我每天早晨七點鍾上班。
        我告訴她，學校裏有Extended Care. 我準備早上六點半把小孩送到學校 再去上班。下午放學，小孩再去extended care, 我四點鍾可以接他們。
         她說，“那樣你要花很多錢啊。如果你覺得放心的話，你早上可以把小孩放在我們家。我們每天都起的很早。孩子們可以在一起玩耍。”
        她講的很誠懇。我們兩家的孩子在一起玩過，很合的來。都是很愛學習很聰明的孩子。
        當時為了孩子，我已經換為每周四天工作了。因為隔周的周末要工作兩天，所以Week day 五天中，隻需工作三天。想了想，要麻煩他們也隻是每周三個早上，因為沒有交通的問題，孩子也可以稍稍多睡一點。校車的車站就在我們這條街邊的公園，隻需走過五個房子便到。Shuti 說她可以送他們去上校車。
       
        我於是接受了她的提議。我上班的早上，就把佳妮和安迪早早叫醒。我們一起吃過簡單而營養的早餐，六點四十分就把他們送到Shuti家。 他們家果然已經是燈火通明。如她所說，他們全家每天都是六點鍾起床。
        兩個孩子都很喜歡去鄰居家度過早上。每次早上叫他們起床時，隻要說，“快點起來，要去Neil家。”安迪就歡呼起床。 
       安迪每天會和Neil下棋。十歲的Neil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除了教安迪一些棋藝，還常常故意輸給安迪或者和棋，讓安迪不至於太喪氣。佳妮太愛讀書，每次都帶著書去，看一個小時的書。七點四十分，Shuti 就帶著佳妮和安迪去乘校車。然後，她再送自己的兩個孩子去學校。
       我曾想給Shuti一些錢略表心意。我把裝了錢的信封遞過去，Shuti連打開都沒有就還給我，說：“佳妮和安迪早上能到我們家玩，我們都很高興。我知道你很感激，這就夠了。請不要給我們錢，因為這是一種侮辱。我希望你能用這些錢給你的兩個孩子買些好的東西，讓他們開心。”
 
       我明白，再多的錢，也買不到這樣好的鄰居，和他們的幫助。愛，隻能用愛來回報。

       當我周末在家時，下午就成了小孩的聚會。教會姊妹的女兒，鄰居的Neil和Rhea，都來我們家玩。看著他們玩的很開心，我也很欣慰。我也常常帶他們去門口的公園。他們一起做遊戲，比賽騎自行車，玩捉迷藏，跑得滿頭大汗。這是孩子們幸福的時刻。看著可愛的孩子們，我覺得生活多麽美好。
       我們曾一起去爬山。周末的早上，我帶著兩個孩子，和他們一家乘一輛車一起去。仍舊六點鍾起床，開車到山下，馬不停蹄地爬上最高峰。花了一個多小時，再下來，每個人都滿頭大汗。安迪也喊太累，但因為印度哥哥Neil在旁邊，他也一直堅持到底。
        我們曾在一起吃飯。在Shuti家，我們吃到了真正的印度食物。我第一次知道印度人吃飯可以不用叉子的，Shuti 教我怎麽用手指抓米飯吃。食物很可口，但很辣。佳妮平時很少吃辣，喝了三杯水來中和辣味，但一直說，“很好吃！”桌上的食物都是Shuti 和Joel當天親手做的，包括麵餅。很難想象，一個Sony的電腦工程師，每天早上親自為家人擀麵餅，烙一天的麵餅。Shuti每天這樣做，已經超過兩年了。而我女兒佳妮每天早上一邊看書一邊看阿姨做麵餅。
        我們也曾一起去吃自助餐。兩個不同種族的家庭在一起，盡管在這個種族多元化的城市，還是引人注意。尤其是我們大人在一起的自然，孩子之間的親密，大概很讓人神往。
         
        我的印度鄰居常常讓我想起聖經上的教訓，“Thou shalt love thy neighbor as thyself.” 
        今天，神賜給我了親愛的印度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