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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張棗--我曾經的朋友》
--回憶我與當代著名詩人張棗在德國的一段往事
瀟湘遊子
偶然在網上看到,中國第三代代表詩人張棗辭世,驀然一驚,難道是二十三年前在德國與我同住一學生宿舍的張棗?立即上Google查找,果然是他,那個麵容清矍、經常帶著微笑的張棗。
網載張棗生平:生於1962年,湖南長沙人,當代著名詩人,是中國先鋒詩歌的代表人之一。於湖南師範大學英語係本科畢業,考入四川外語學院念碩士。1986年出國,常年旅居德國,曾獲得德國圖賓根大學文哲博士,後在圖賓根大學任教,歸國後曾任教於河南大學文學院、中央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在國內出版的詩集有《春秋來信》,代表作包括《鏡中》、《邊緣》等。張棗的詩是傳統詩歌與現代詩歌的完美結合,他從詩歌的抒情源頭上繼承了“風、騷”傳統,並將這一傳統完美地展現在當代的語境中。 2010年3月8日淩晨,因肺癌在德國圖賓根大學醫院去世,享年48歲。
1987年,我正在德國維爾茨堡大學攻讀博士。一日中午,在學校餐廳偶遇一位中國留學生,我與他打招呼:“你從哪兒來?”“長沙。”“啊?我也是。”“我們是同鄉?”“是的。”就這樣我認識了張棗。那時他在學校的語言中心學德語,和我一樣都住在緊鄰校園的Hubland學生宿舍。他當時是續租一個台灣女生的房間,那台灣女生轉學去了外地。此後我們便經常來往,一起散步、聊天和打球。
留學生中午一般在學校餐廳吃飯,晚餐則需自己對付。張棗不大會做飯,他說他最會做的就是蛋炒飯。他招待我的也就是蛋炒飯,不過他的蔥花雞蛋炒飯確實不錯,很香,鹹淡合宜。我當時已跟幾位年長些的留學生朋友學會幾道拿手菜,因此經常實踐並邀請張棗品嚐,他也樂於鑒賞,吃得非常愜意。
維爾茨堡大學校園是在一片高地上,附近有大片的葡萄園和農田,萬綠叢中點綴有三兩小別墅和工具房舍。我和張棗經常順著坡上小道散步,看著旖旎的田園風光,張棗幾次感慨,真想在綠野裏有自己的一幢小木屋,自己耕作,寧靜、散漫,終老一生。
張棗的感情生活很浪漫,但並不讚同情愛泛濫。一段時間裏,張棗情緒極其低落。原因有一些,德國妻子要跟他離婚亦是原因之一。他整晚不能入睡,瘋狂地抽煙。他跟我說“很想自殺”。我很憂慮他的頹廢狀態,於是每天下班後去陪他聊天,打乒乓球。他的乒乓球打得不錯,像是受過訓練,我也曾經在中學時培訓過,因此“棋逢對手”,每次都會酣戰到大汗淋漓。幾周以後他心境逐漸好轉,走出了低穀,我為此非常欣慰。後來我們離別時他還送我一個“紅雙喜”乒乓球拍,我很珍惜,保存至今。
張棗從未提及他已是小有名氣的詩人,也許因為不期望他的晦澀難讀的詩作能被常人理解,也許因為他當時的失意,也許因為謙卑。並且,也許因為我與他的誠摯交往,也許因為他將我視為與他的詩壇及社交圈毫無關聯之局外人,他陸續坦誠地向我披露他的一些故事、隱私乃至風流趣事。
幾個月後我搬到學校的一幢公寓樓,我們的來往便少了。再後來他去了特利爾,馬克思的故鄉,德國西部的一座小城。我一次駕車去那邊旅遊,曾給他打電話,可惜未通。
和張棗的交往時間不長,可沒有想到我會是他一段鮮為人知的生命曆程的見證者。他的生命短暫,可是才華所鑄就的詩篇卻長駐人間。
我懷念張棗,並非因其是一位著名詩人,而是緣於我們坦誠相待、相互關照的一段患難情誼。
謹作七律一首以表懷念:
《七律-懷念故友張棗》
維城舊誼廿年前,豈料故人竟逝仙。
坎坷漂泊多勵誌,古今中外苦鑽研。
風騷傳統今重現,鏡中邊緣堪領銜。
春秋來信情萬古,不俗詩墨饋人間。
附張棗照片:(北島等人悼念文字見另篇)
張棗1986年剛抵德國不久,四或五個月之後。 柏樺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