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女人為什麽要穿褲子……"

我一直不明白女人為什麽要穿褲子……
——35個中國人的35個細節

彭希曦





1
一個來自南方小鎮的時尚青年，打小就說不好普通話，誰料想剛到北京立馬練出了一口神奇古怪的京片子，你聽聽他說的，“我昨天兒又兒給我老爸兒買了個兒新手機兒。”

2
一個大學畢業已20年的部門經理，前幾天見到當年落榜的一個老同學，頓時又找回了“天之驕子”的美妙感覺。一回到家，他手忙腳亂翻箱倒櫃找出那泛黃的畢業證書，笑嘻嘻地觀賞了十多分鍾，還親了一口。

3
一個眉清目秀的中學物理老師，在學校的電腦室，平生頭一回不小心進入某色情網站，當時就目瞪口呆，一會兒冤屈滿腹，覺得老天爺對他太不公平了，一回到家，不由分說把他那醜婆娘狠揍了一頓。

4
一個表麵上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也真讓年輕人為難啊。不尊敬他嘛，說你沒大沒小，尊敬他嘛，又實在找不出蛛絲馬跡可欽佩之處。

5
一個芳齡未滿十八的前衛少女，體內也不知讓誰給偷偷做了手腳，總讓人覺著她長著一副48歲女人的狠心腸。

6
一個自以為性知識很豐富的姑娘逢人就說，“我什麽理論都懂，就差實踐了。”

7
一個總也無法成名成家的文學男中年，竭盡全力說服一女編輯出版他的大作，“我的前女友看了我的小說，都感動得哭了……”他一走，女編輯用眼角瞄了瞄他的傑作，沒哭，隨手就扔廢紙簍裏去了。

8
一個長著兩條紡錘形小腿，其餘部位都不被看好的女會計，被懷疑貪汙30萬元，公司老板帶人搜查了她的住所，發現有五個巍峨聳立的大衣櫃，裏麵裝著至少八百條裙子，沒找著一條褲子，“我一直鬧不明白，女人為什麽要穿褲子？”她一臉茫然地說。

9
一個總擔心快要被遺忘的著名作家，因為發現並推舉了幾個挺能賣錢的暢銷書寫手，開始油然而生出一股子軒昂的大師氣象了。

10
一個年少時練過幾套把式的房產小經紀，屢屢在酒桌上宣告他的人生格言，“生活就是打鬥，不惜頭破血流！”

11
一個死活在教室坐不住的高二女學生，一天下午在網吧認識倆男的，二話沒說，一致決定去她家，“一起做做愛”，當時她家裏就她老奶奶，說什麽也不讓那倆二流子進屋，這當孫女的抓起一酒瓶照著奶奶的腦門子砸下去……“反正她也做不動了，沒人要了，那還不如死了算了。”在派出所，她滿不在乎，留下了這樣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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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與奉承者稱兄道弟，對批評者破口大罵的知名詩人，下半年即將隆重推出一本隨筆集了，書名叫“我牛故我在”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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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毫無姿色，專寫“白領純情小說”的單身女作者，私下裏對人發下毒誓，“今年之內要還不出名，大年初一就上街拉客去了。不拉不是人！”

14
一個很喜歡吃生蠔（“法國人叫牡蠣”）的市文聯的女國畫家，單獨住著一套有兩個衛生間的三居室，櫥櫃裏陳列著一瓶永不開啟的鹿鞭“洋”酒，每逢來客，她總要漫不經心地說那是台灣某明星送給她的。

15
一個除了吃就知道減肥的胖女人在博客裏憤然寫道，“她奶奶的，滿大街都是些瘦骨如柴的騷貨……”

16
一個曾經搞過傳銷的不得誌的女文人，想方設法，終於和某權威瓷瓷實實勾搭上了，沒過多久，在某文學論壇公然給青年作者開列必讀書單了，“這麽多好書你們都沒看過，怎麽可能寫出好作品呢？”那份書單裏，有那當紅權威的五本著作，還有她自己的以另一筆名出版的一本小說。

17
一個有狐臭的未婚女縣長，她辦公室的南牆上掛著一幅書法，八個蒼勁渾樸的大字——“真水無香，愛民如子”，據說是專程請來市裏最老的書法家當場揮毫潑墨所得。

18
一個高度近視的21歲理科男生，心事重重，終於忍不住問他25歲的女朋友，“你年輕的時候……是怎麽交上你第一個男朋友的？”

19
一個天生兩條羅圈腿的餐廳服務員，在她的集體宿舍，平生頭一回試穿旗袍（新換的工作服），對著鏡子讚歎不已，“天哪，大家閨秀啊……不就一身旗袍嗎……這還是我嗎？”

20
一個培訓剛滿三個月的黃毛發型師，大街小巷尋尋覓覓，終於選定在電視台斜對門兒開了家小發廊，因為時有節目主持人順道兒進來塗塗口紅，沒過多久，他人也跟著變樣兒了，開口閉口總喜歡跟客人說，“在我們演藝圈……”沒過多久，又改口“在我們文藝界……”什麽的。

21
一個化肥廠的鍋爐工，頭一回見他小姨子的第三任男友，依舊很豪爽地說，“我是搞化工的……以後家裏的暖氣出了毛病，盡管找我。”

22
一個櫻桃小嘴柳葉眉的高個兒空姐，出人意料，嫁了個海拔一米五八，淨重九十公斤，據說黑白兩道都挺能吃得開的東西，她對昔日的姐妹解釋說，“還是低一點兒踏實，不知怎麽的，自打見他第二回我就得了恐高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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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三年級的小姑娘對她的女同學很不客氣，“把橡皮筋給我玩兒，不然叫我爸爸給你爸爸小鞋穿！”這女同學當即服從了，“窩囊廢！”同時在心裏罵了一句自己的親爸爸。

24
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姓稅的姑娘，在表姐的唆使下前往廣州尋求發展，初來乍到，她不禁大發感慨，“大城市真是好，真是不一樣啊，在我們村，那些男的從來不請我吃飯的。”

25
一個身著李寧牌運動裝，戴無框眼鏡的中年男子，星期六天一黑就直奔本市最詭秘的紅燈區，一時興起玩兒到淩晨四點，結帳時一看單子大驚失色，一再要求打個三折，小姐一再說不好意思，老板不在，自己做不了主，他終於崩不住了，“現在什麽都講價，哪有不打折的？！哪有像你們這樣的！啊！”活像一個吃了大虧的潑婦。

26
一個染紅發，一身紅裝，塗紅指甲油，挎紅包的姑娘，一見生人總是嫣然一笑，“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就叫我紅紅好了。”

27
一個小有名氣，在社會上如魚得水的名牌大學教授，有一次在課堂上，因為一個非常專業的學術問題，被底下一個愣頭愣腦的男學生問蒙了，一時氣急，隻見他擼起衣袖，伸出右手第二個指頭（不是第三個）指著他的學生，“哥們兒，想打架是不？！”那男學生抬不起頭，當天晚上從七樓宿舍窗口跳下去了。

28
一個年久月深的寡婦，一次次打開窗子，義正辭嚴接連拒絕了三個窮鬼和一個瘸子，開始在小區內隱隱約約享有些好名聲了。連門口的保安看她的眼神也略有不同了。

29
一個中文係女生半真半假地跟她男朋友撒嬌，“什麽時候我們好好做一頓愛嘛……”小夥子好像沒聽懂她的話，都不大認識她了。

30
一個混跡京城死嗑不已的酒吧歌手，在複活節的一次演出中，在現場氛圍的熱情慫恿下，超常發揮，最後脫得隻剩下一條花褲衩，可謂大放異彩，不負眾望，實打實地把大夥兒推向了一個個撕心裂肺的高潮……演出結束，他難以平靜，冷不防一把抓住一個酒保，大聲喝問：“我的時代，也該要來了是吧？！”

31
一個當年差三分險些考上美院，目前從事室內裝修的廣東人，不巧從報紙上瞥見一行套紅大標題，“當代油畫作品拍賣再暴天價”，還未來得及讀完那篇報道，他就已經躁動不安了，一會兒逃命似的衝下樓，直奔美術用品商店，重拾他的畫家夢去了。

32
一個為人嚴謹有房有車的人事部主任，有一次語重心長地開導我，“……彭希曦啊，做人不能像你那樣的……要兩麵三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越聽越迷糊，忍不住虛心請教，“那您這是見人說鬼話，還是見鬼說人話呢？”

33
一個喜歡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的東北爺們兒，中秋之夜參加一網友聯歡會，他自告奮勇，說要朗誦首詩，給大夥兒助助雅興，當念出這麽一句，“月亮啊，你為什麽比鴨蛋黃還要鹹……”一個文文靜靜的姑娘突然沒忍住，張嘴吐出了剛剛吃下的月餅——當然已不再是圓滾滾的一個月餅，倒像是澳洲最具風情的城市，一攤“稀泥”了。

34
一個因患小兒麻痹症，如今以雙拐支撐行走的澳門人，長年累月蝸居深圳，大致每三年更換一回同居女友兼清潔工兼煮飯婆兼上下樓背負者，“沒辦法，我這人就是有女人緣嘛。”他很無奈地說。

35
一個滿臉黑斑，從未婚配的老姑娘，身為某醬菜廠保衛科科長，據說她親哥哥可不是吃素的，自從進了那電網密布的高牆大院，差不多足足隱居了八年，下個星期就要出來了，“我要看上哪個男的，他就是鑽進他老娘的肚子裏，我也能把他拽出來。”一天她對手下幾個男的說。

2008．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