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欣欣向榮:婚過去後

(2011-11-30 12:58:45) 下一個

  第一回
  即使已經在身下這張絕對奢華舒適的歐式大床上,滾了一個月之久,時蕭還是偶爾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
  精致的落地窗外,秋陽穿過輕薄的白色輕紗簾一瀉而入,映進來,使得室內所有價值不菲的家私都攏在一片朦朧中,仿佛一場迷離而又美麗的夢境。
  對麵牆上巨幅的婚紗油畫中一男一女,穿的人模狗樣,笑的嘴角抽筋,男的清俊溫雅,女的純真傻氣,看上去尤其般配。
  時蕭懶散的靠在身後柔軟靠背上,撇撇嘴,感覺身上一陣陣酸疼,不禁瞪著對麵畫上的男人,心說:這丫就是一禽獸啊!禽獸,可自己卻嫁給這個禽獸已達一月之久,並且日日被這個禽獸,從裏到外欺壓N遍。
  禽獸之所以稱為禽獸,就是因為從來不會把人的意願放在眼裏。
  時蕭摸摸自己酸疼酥麻,幾疑快不是自己的後腰,琢磨著自己要是告他婚內□,會不會有那個大膽的律師敢於受理,這丫就是一隻名副其實的禽獸。
  時蕭心裏咒罵了無數遍,手扶著額頭,有些迷糊的回憶,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一步的。好像僅僅一個多月前,自己還是一個純真如水的善良女人,盡管對於這一點,閨蜜兼損友娟子,從小到大吐了不止一萬回嘈。
  言歸正傳,話說一個月前的周末,外麵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時蕭卻坐在城東五星級酒店的咖啡廳裏,聽著對麵男人滔滔不絕唾液橫飛的囉嗦,間或用那一雙芝麻一樣的王八眼望著自己。
  時蕭第一百次想拿出包裏的小鏡子照照,看自己是不是突然變異了,外人看上去和綠豆有些淵源,要不然對麵這位仁兄,怎麽這樣親切的望著自己捏。
  時蕭無數次想眼不見為淨算了,偏巧頂棚的水晶燈,那樣璀璨明亮,甚至把對麵據說IT精英男,臉上青春美麗豆上的膿包,都照的一清二楚。
  時蕭想著是不是一會兒走之前,到酒店前台提些有利於發展的意見,某些時候,燈光可以適度朦朧一些,畢竟距離才會產生美感。
  時蕭手指捏著精致的銀勺,攪合了幾下骨瓷杯子裏的咖啡,還要時不時的迎合一兩聲,嗯,真的,哦,等毫無意義的言辭,心裏卻不禁歎息:真不知道二姨的,同事的,姐姐的,鄰居的妹妹怎麽會生出這麽一個極品出來。
  時蕭望著對麵捏著蘭花指的男人,一時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泰國偷渡過來的人妖,因為長得實在太醜,跑中國來混口飯吃的。
  時蕭低頭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已經經忍受了這個娘娘腔,長達一個小時的折磨,而且看對方談性正濃,仿佛時間還會無限延後。
  時蕭在心裏掂量著,若是發揮自己毒舌的功力,把這男的給處理了,回家,老娘會不會把她也處理了。
  衡量了五分鍾,覺得即使被老娘處理了,也好過在這裏受罪,時蕭心裏的天平毫不猶豫的傾斜了。
  對麵的極品娘娘腔當然一無所覺,大約覺得自己滔滔不絕,前五百年後五百載的發表演說可以告一段落,該開始一些更實際的交流了,於是抬起那張銷魂的臉問:“時小姐,一個月的工資多少,獎金福利如何……”
  叮當一聲,時蕭手裏的小銀芍掉在杯子裏.時蕭低下頭片刻,才重新抬起頭來,非常誠實的說:“上個乏了1158塊九毛,還包括一次出差補助,這個月估計會更少點”
  說的夠詳細精確了吧!
  對麵的娘娘腔瞬間風化,好半天才勉強說了句:“不都說你們公務員的工資很高嗎,怎麽才這麽點”
  時蕭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介紹人沒和你說,我其實就是一街道的小科員,還是管計生的,清水冷衙門,沒什麽油水,自然比不得公檢法等地方”
  娘娘腔顯然有幾分不滿意,但是一雙蝦米眼盯著時蕭看了幾眼,大約又覺得的時蕭至少長得還過得去眼,遂下了生死決定一般點點頭:“即是如此,時小姐不會反對婚前財產公證的原則吧”
  時蕭搖搖頭:“我絕對支持。”
  娘娘腔貌似鬆了口氣,用施恩的語氣說:“這家酒店的自助餐不錯,一會兒我請客,不過結婚後,咱們還是盡量在家裏吃,你會做飯吧,我這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娶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下班回來可以有一個溫馨的家和可口的飯菜,吧啦吧啦……“
  王八先生徑自旁若無人的暢想了一下對婚姻生活的期望,以及對賢良淑德三從四德等等中國女性傳統美德的擁護。
  時蕭用巨大的耐心等他的暢想告一段落,才逮到空隙說話:“王先生,現在談這些是不是早了點”
  見他一副意外的神態,時蕭突然身體驅前,湊近他低聲說:“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非常疑惑,還請王先生不吝賜教”
  娘娘腔一愣:“什麽?”
  時蕭大眼睛裏閃過陰險惡毒的光芒,貌似十分認真的說:“我疑惑,您是不是從泰國那邊移民過來的,您的PH值,到底是大於七,等於七,還是小於七,另外對您身份證上的性別一欄深表好奇”
  時蕭這番話一出口,仿佛聽見了幾聲低笑,但也沒時間去在意,因為娘娘腔臉上的表情實在精彩絕倫。
  扭曲的連青春美麗豆上的膿包都一抖抖的,看上去有幾分猙獰,抬手指著時蕭,半天說不出話來,蹭站起來就要走,時蕭張口叫住他:“王先生,請把你的咖啡錢付了再走,小女子工資低微,負擔不起如此昂貴的消費,另外給您提供個信息,要找賢良淑德三從四德的媳婦,您去解放前都不成,得去清末找找”
  娘娘腔臉色鐵青,瞪了時蕭一眼,到前台結了帳,頭也不回的走了。
  侍者有幾分尷尬的拿著賬單走過來說:“小姐,那位先生隻結了一杯咖啡的錢”
  時蕭在心裏詛咒了這個王八先生無數遍,才肉痛的抽出錢包來付賬,心裏嘀咕下一次再相親,一定提前告訴老娘,定在開封菜(肯德基的俗名),至少那裏的咖啡價廉物美。
  低頭看了看麵前的半杯咖啡,本著不能浪費金錢的原則,端起來一揚脖幹了。
  突然感覺一個陰影挪移過來,時蕭不禁嚇了一跳,難道剛才自己還不夠毒舌,或者說那個娘娘腔氣的失去了理智,決定回來把自己胖揍一頓。
  手裏捏著杯子抬頭,不知何時對麵站了一個男人,男人很高,遮擋住了些許頂棚明亮的光線,角度問題,把他的大部分臉隱藏在了陰影之中,即便如此,這樣優雅清俊出色的男人,也極是少見,至少時蕭長這麽大,好像就見過一個而已。
  男人仿佛和時蕭認識了八百年一樣,自來熟的坐在了對麵的位子上。
  時蕭才徹底看清這個男人,清俊優雅不足以詮釋他,穿的中規中矩,黑色的襯衣,臂彎裏搭著一件銀灰色西裝外套,一抬手,可見袖子上熠熠生輝的水晶袖口,和他一雙墨色的眸子交相呼應,一樣璀璨奪目。
  這是個一個極成功的男人,隻他的氣場就不同凡響,這才是真正的社會精英吧,不過這樣頗具姿色的精英時蕭很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認識的榮幸。
  葉馳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主動搭訕一個陌生女人的一天,這要是讓他那些哥們知道,還不炸了營。
  可是今兒就是一時忍不住這麽幹了一回,和客戶剛談完事情,讓秘書小張去招待應酬,剛想走,就聽見旁邊這一男一女的對話。
  其實自打這一男一女進來,她就注意到了,畢竟穿成這樣的女人,卻在這裏喝咖啡,的確非常不協調。
  女人穿的很是隨意,一身休閑運動裝,腳底還踩了一雙旅遊鞋,頭上的馬尾辮子上有一朵毛絨絨的小熊,臉上幾乎脂粉未施,微微泛紅的雙頰,看上去青春洋溢,仿佛還沒邁出大學校門的清純小女生。
  相形之下,對麵的男人就差多了,不是聽到了兩人說話,葉馳真難以相信,這個小女生竟是來相親的,即是來相親,想必她的年齡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了,說實話,葉馳非常意外,意外之餘不免多注意了她一些。
  葉馳和客戶談事情的時候,不可避免的聽見那個男人高談闊論的聲音,他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仿佛有幾分炫耀的高調,說著自己的光輝事跡,小女生卻隻嗯啊的敷衍。
  葉馳忽覺沒意思起來,可是在自己站起來要走的時候,聽見了小女生的話,葉馳站起來的身體,又坐了回去,忍不住低笑起來。
  這小丫頭的嘴巴真夠毒的,可是卻引起了他的莫大興趣,葉馳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好人,骨子裏的霸道常人莫及,幹什麽事都以自己的喜好為前提,他對這個小丫頭有了極致的興趣,自然不會就這樣作罷。
  小丫頭和自己交往過的萬千女人都不一樣,那樣新鮮而有趣,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坐到了時蕭對麵。揚起一個誘惑非常的笑容,開口說:“咖啡可不是這樣喝的,這樣該去喝酒,怎樣,有沒有興趣,我請客”
  時蕭被娘娘腔折騰了半天,可是也知道現在如果回家去,必然會被老娘一頓收拾,到不如在外麵消磨會兒時間,等晚上去娟子那裏貓一宿,暫時避避風頭為上。
  老娘如今已經瘋魔了,人生目標從管丈夫,轉移到嫁女兒,速度之快,媲美癌細胞擴散。
  時蕭有時候也納悶自己不過才二十四歲罷了,怎麽在老娘眼裏,就成了急需要出手的積壓尾貨。
  因此一時不查,就被葉馳拐進了酒吧,後來,時蕭無數次想,自己果然是經受不住絲毫誘惑的,尤其美男計,在她這裏百試百靈。

  第二回
  後來的事情,即便時蕭現在想起來,都不是很明白,因為喝的酩酊大醉。
  憑良心說,時蕭的酒量實在不差,因為老爹是個酒仙,老娘說她初次喝酒的曆史,可以追溯到一歲的時候,無良老爹用筷子蘸了酒抹在她嘴裏。
  後來幾次光輝曆史,也證明時蕭的確是她老爹的親生閨女,初中畢業的時候,同學自發組織的同樂會上,她和娟子二人執了啤酒瓶,豪氣幹雲的灌下去三瓶,還能麵不改色心不跳,驚傻了一幹青澀毛頭小子們。
  考入高中,時蕭和娟子不約而同收斂了真麵目,偽裝成清純天真的小蘿莉,騙了不少市一中的師生們,唯有和二人一起考進來的兩位男同學,每次看見她們都躲的遠遠的,不到萬不得已,從來不會主動和她們說話。
  對於兩位男同學拚酒輸給女生,就耿耿於懷的小氣行徑,時蕭和娟子大方的不予追究。
  其實令時蕭和娟子產生這樣巨大變化的原因,是因為開學典禮的時候,娟子看上了,學橋團委新來的實習老師,時蕭卻和高二會彈吉他的帥哥學長一見鍾情,當然是她單方麵的。
  暗戀持續到了高二,有一次晚自習時蕭拉肚子跑廁所的時候,在樓梯隱蔽的拐角處,見到學長和高一的一個學弟激情擁吻,才知道原來人家和自己一樣喜歡帥哥。
  時蕭當時在娟子的影響下,覺得耽美是一件偉大而前途光明的事業,因此在偉大的耽美之路麵前,自己那點子暗戀,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計,因此拉空了肚子之後,時蕭的初戀,也隨之了無痕跡了。
  無巧不成書,正好娟子也追愛不成,铩羽而歸。兩人於是重出江湖,在高二一次同學的生日聚會上,一人半瓶二窩頭,拚倒了全班男生,從此後,再沒有一個男生敢於上前,也使得本來想勾搭一兩個帥哥的時蕭,剩下的日子過得分外平靜。
  原先時蕭同學還能不時收到幾封情書來著,後來連個小紙條都沒見過。痛定思痛,時蕭就發誓再不喝酒,卻在大一那年一時得意忘形的時候,開了一回齋,後果此生難忘。
  從此時蕭再也不碰和酒精有關的飲料,誰知道王八娘娘腔一番刺激,又被本來就心懷不軌的男人以美□惑,竟又喝酒了,於是乎造成的後果,就是第二天也是在這間屋子裏醒來。
  時蕭同學清醒了,就見到了睡在身邊,全身光裸媲美雕像大衛的男人,而自己也是渾身一條布絲都沒有。
  時蕭當時揪著頭發都想不起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身體難以忽視的酸疼,還是隱約清楚發生了什麽。
  正在時蕭同學煩惱該怎麽收拾殘局的時候,葉馳同誌醒了,時蕭現在還記得,那天清晨陽光下舒展著四肢的男人,身上無一絲贅肉,卻也不是細弱書生型的男人,渾身透著一股子力與美的結合,要不怎麽讓時蕭想起了雕像大衛呢。
  大衛是時蕭心裏永遠不會拋棄的偶像,走題了。
  大衛美男葉馳同誌仿佛和時蕭同學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從容的下地洗漱完畢,腰間僅僅圍了一條浴巾,就下樓去洗手作羹湯了。賢惠的行徑,時蕭都覺得王八先生心目中的媳婦,就該是他這樣的。
  兩人吃了一頓氣氛和諧的早餐,出於分工合作,平均分配的原則,飯後,時蕭同學主動要求洗碗,洗碗的間隙,葉馳同誌靠著廚房的門框,笑眯眯的說:“咱兩還挺合適的,不如結婚吧”
  時蕭當時以為他開玩笑,本著輸人不輸陣的座右銘,點點頭:“好啊,要不咱今兒就領證去”
  葉馳同誌笑了,笑的妖豔非常,令時蕭當時刹那恍神,怎麽把身份證給他的都不記得了,隻記得不一會兒,他那個帥哥秘書小張就風風火火的來了,拿了兩人的身份證,並且,用手機拍了兩人的合照就走了。
  大約一個小時候後,一個鮮紅的印著俗氣金字的結婚證,就交到了時蕭手上,時蕭當時傻眼,從來不知道,如今結婚登記的流程,可以簡單成這樣。
  後來想想,虧了帥哥秘書建議葉馳套了一件T恤,不然,那樣□的結婚照,也算後現代的一種表現了。
  一開始,時蕭同學還總覺得這一切是葉馳和秘書小張,合起火來的惡作劇,畢竟那天她還記得是周日,民政局這等機關是不辦公的。
  後來葉馳拽著她去了城裏一家影樓,照了一係列美輪美奐的婚紗照,時蕭才有了些許真實感。
  騰雲駕霧之後,時蕭接受了這個貌似玩笑的事實,又開始煩惱,如何向自己已經瀕臨瘋魔的老娘匯報這個烏龍閃婚事件,雖說老娘急於把她出清,估計自己相親的轉天,就帶個老公回去,老娘也會立時抓狂的。
  正在她煩惱的時候。老娘的電話打了進來,急吼吼的告知時蕭同學,他們街道老年舞蹈社,本著向正規團學習的精神,也搞了一個下鄉巡回演出,不知道跑到那個村頭扭大秧歌去了,讓時蕭先搬去和娟子湊乎一陣。
  臨行還不忘關注了一下她相親的結果,時蕭自是不敢坦白相告,隻得含糊的說還不錯對付了過去,老娘頓時龍心大悅,大方非常的告訴時蕭,她這個月的工資就可以不用上交了,買兩件漂亮的衣服,約會時穿。
  於是時蕭在葉馳大人的專車押送下,回了趟家,收拾了些自己的換洗衣服和筆電,還有那輛二手小電動車,直接搬到了葉馳的高級豪宅中,過起了姘居生活,不,婚姻生活。
  凡是了解時蕭的人都知道,時蕭同學有個很大的毛病,說好聽點,叫隨遇而安,說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有時候神經大條到和電線杆子的粗細有一拚。
  因此和葉馳過了一個月,雖然每天早起,仍然有短暫的不真實感,倒也過得很滿意,甚至有時候時蕭還暗暗竊喜。
  這麽大的樓中樓公寓,自是不可能交給時蕭收拾,每天有固定的鍾點工阿姨來打掃,早飯和晚飯都是葉馳同誌親自下廚,因為等時蕭同學做飯,兩人說不定早餓死了。
  葉馳同誌做的飯不能說多好吃,但時蕭同學在老娘數十年如一日的魔鬼廚藝熏陶下,覺得葉馳的廚藝絕對可以媲美五星級飯店大廚的水準,所以每次都吃的極為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葉馳同誌也從這裏突然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就是給老婆做飯,竟然比做成一筆上億的生意,還有成就感。
  於是每天一有空,就認真研究古今中外各大菜係,剛到下班時間,就急匆匆推掉一切應酬,趕回家來喂他的小嬌妻,喂飽了,晚上她才有力氣喂自己,很快兩人就形成了穩定的生物鏈。
  其實葉馳同誌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竟然起了結婚的念頭,追究原因,大約這一陣子被家裏催得急了,恰巧趕上這丫頭對自己心思,就領了證。
  領證的當天下午,自己還坐在影樓的休息室裏,等著那丫頭換衣服出來,就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葉馳,你馬上給老子滾回來,你在外麵胡鬧,我不管,你要是敢弄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就進了我葉家的門,老子槍斃了你。”
  葉馳把電話挪開耳朵一點距離,猶自震得耳膜發麻,老爺子中氣十足,不減當年。很快聽筒裏就傳來了葉夫人溫和的聲音:“小馳,婚姻可是大事,雖然我們老催你,可是你也不能這樣隨便就娶一個媳婦回家,太輕率,太胡鬧了,她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做什麽工作的,家裏有什麽人,你要是真中意,先領回家來,我們把把關再說”
  葉馳笑了:“媽,我的眼光您老還不相信嗎,雖然不能保證您和老爺子愛如己出,但是至少不會討厭,對於您二老把關的問題,我們已經領了證,還把什麽關,好了,我現在正忙,過一陣子,我和蕭蕭回去看您二老。另外您告訴老爺子,不要利用私人權利調查蕭蕭,我希望你們能尊重我的選擇”
  說完就撂了電話,葉馳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說這句話,老爺子隻要一個電話,不出一小時,小丫頭的生平資料,就會遞到老爺子手上,他不喜歡老爺子這種枉顧人權的軍閥主義做法,主要葉馳也希望自己可以一點點的去發掘,小丫頭帶給他的意外和驚喜。
  這個念頭,讓葉馳想起了小時候跟著爺爺種葡萄的心情,從埋下種子,每日灌溉施肥,到看著它發芽,然後一天天長大,爬滿院子裏搭建的葡萄架,結出一串串晶瑩剔透,香甜多汁的葡萄,雖然緩慢,卻是個每時每刻都有驚喜的過程。
  葉馳今年三十四了,在他三十四年的歲月裏,頭一次找回了這種難忘的感覺,所以倍加珍惜。
  時蕭自是無法知道葉馳心裏的這些彎彎繞,反正有吃有住,有人養活,並且葉馳同誌,也信誓旦旦的保證,幫她搞定她的瘋魔老娘和酒仙老爹,因此時蕭同學便認了。
  雖然早晨起來時,總有短暫的不真實感,但是很快就會被她拋之腦後,總之,這就是時蕭同學,這場閃婚的始末,其實她自己也還糊裏糊塗的。
  忽然尖銳的門鈴聲傳進了耳朵裏,倒是嚇了時蕭一跳,連忙扭頭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鍾,時針指向九,分針指向六,九點半,鍾點工阿姨是不會這麽早來的,那會是誰。
  說實話,時蕭非常想裝沒聽見,繼續蒙頭大睡,反正今天是周六,況且昨天晚上被葉馳那個禽獸,不知厭倦的吃了一遍又一遍,今天一早模糊的聽見,好像有個要緊的應酬。
  時蕭有時候惡毒的詛咒,葉馳的小弟弟因為用的過於頻繁,最終導致未老先衰,提前退役。
  門鈴聲鍥而不舍的響著,時蕭隻得飛快的起來,套上運動服,簡單洗漱完畢,攏起頭發紮了個馬尾巴,穿著美洋洋的毛絨拖鞋踢踢踏踏的下樓去了。
  她和葉馳的臥室在二樓,一樓偌大空間都辟為客廳,隻擺了一組,白色的沙發,每每令時蕭覺得太空闊。
  從對講機的屏幕上看到樓下的人,時蕭不禁有些發傻,按鈴的是一個穿著軍裝,站的筆直的大兵,後麵是一男一女,兩人都有了年紀,但是男的顯然比女的大很多,男的威嚴,女的秀美。
  時蕭疑惑的開口:“你們找誰”
  秀美婦人,揚起一個溫和慈祥的笑容:“我們是葉馳的爸媽”
  一句話,時蕭差點一腳栽倒地上。

  第三回
  時蕭不傻,而且用娟子的話說,別看蕭子平日裏神經大條的不行,關鍵時刻,自有一套趨利避害的方法,非常靈光,因此,時蕭一聽外麵是葉馳的父母來了,立馬就給葉馳打了個電話通報,然後才開了門。
  所以說這妞貌似很傻,心裏頭精著呢。
  葉夫人沈婉茹和葉將軍坐在沙發上,望著對麵明顯有幾分局促的時蕭,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說實話,兒子這媳婦非常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兒子是他們生的,自是非常清楚兒子是個什麽貨色,從小到大,就沒讓人省心過一天,別看是家裏的老大,他弟弟葉騁比他聽話多了,早早就和父母安排的媳婦結了婚,如今小孫女葉安安都七歲了。
  不像葉馳,生的倒是一副規矩穩重的模樣,卻是個分外不省心的主,打小那會兒就和大院裏幾個孩子打架,淘氣,闖禍,沒一天消停過,後來當了兵,又出國念了幾年書,回來做起了生意,才漸漸安定下來。
  無疑他是聰明的,這一點,葉將軍夫婦一直就知道,隻要他肯,做什麽,都能做的非常出色,所以他生意做的很成功,可就是個人問題成了老大難。
  以前說忙著念書做生意,就算了,後來書也念完了,生意也做大了,可是依然不想結婚,葉將軍夫婦才真正著起急來,可是這小子婚不結,花邊新聞倒真不少,經常見報的不是這個小明星,就是那個女強人,紛紛擾擾令人眼花繚亂,常常氣的葉將軍拍桌子瞪眼,叫他回來吼一頓,可是你吼你的,葉馳給你個耳朵,扭回身依然固我,你有政策我有對策。
  把老爺子氣的不行,沈婉婷從中沒少給這爺倆個調停。可是誰知道忽一下,兒子就結婚了,還真是在葉家投了一個不小的炸彈,炸得葉將軍夫婦都有點發傻。
  沈婉婷甚至還記得一個月前,還見到了報紙上兒子和一個不怎麽有名氣的小明星激吻的照片,怎的這才一個月就結婚了呢。
  沈婉婷第一個念頭,就是兒子娶的是那個濃妝豔抹,看不清真實眉眼但身材豐滿的小明星,可是後來聽兒子說叫蕭蕭,才知道又不是,而且葉馳都提前警告他們,不讓調查兒媳婦的資料,即便他們再好奇,也會尊重他的想法,畢竟兩口子都知道這個兒子的底線在哪裏。
  有時候也不得不說時蕭是有幾分狗屎運的,若是擱在十年前,時蕭想進葉家門不說很難,但也絕對不容易,可如今呢。
  葉將軍兩口子心裏的那點門戶之見,早就隨著兒子過了三十歲而淡了去,沈婉婷甚至想過隻要大兒子肯結婚,隻要不娶個太過不去眼兒的,他們當父母的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畢竟兒子都三十多了,他們還真怕兒子就這樣打一輩子光棍。
  可葉馳突然給他們來了這麽個閃婚,他們也真有點接受不良,耐心等了一個月,沒見兒子帶回家去,隻得親自來過過眼。
  夫妻兩個真是沒想到,大兒子閃婚的媳婦竟是這麽個,看上去文靜清秀且有幾分稚嫩的小女生,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長頭發紮成個馬尾巴,腳下踩了一雙和自己小孫女安安一模一樣的卡通拖鞋,臉上一點脂粉痕跡沒有,幹淨的可以看見肌膚下的微細血管,臉頰有些微微泛紅,垂著頭,手放在兩側,像是一個麵對嚴厲老師的高中生。
  沈婉婷瞧瞧身邊貌似非常嚴肅,但是眼神已經不自覺柔和下來的丈夫,不禁失笑。擺擺手溫和的說:“蕭蕭是吧,來,坐”說著拍拍身邊的沙發,時蕭眨眨眼,心說怎麽葉馳還不回來救場,但是遲疑片刻,也隻能坐在了,這個說話帶著些吳儂暖語南方口音的貴婦人身邊,心裏著實有幾分忐忑。
  沈婉婷倒是熟絡的拉起她的手:“你瞧,小馳都被我們寵壞了,結婚這麽大的事,都不說提前告訴我們一聲,好在我們知道的也不算太晚,不如找個時間,我們和親家先見個麵,商量商量婚禮擺酒席的事,這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太草率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大門哢一聲,葉馳手裏提著鑰匙走了進來。
  葉將軍看了他兩眼,哼一聲沒說話,沈婉婷不禁又幾分好氣又好笑的調侃兒子:“怎麽,這麽急巴巴的就跑了回來,是怕我和你爸兩個惡婆婆惡公公難為你媳婦”同時,沈婉婷隻一眼,就看出來,兒子這個婚結的並不是為了應付他們的兒戲,恐怕是真的喜歡這丫頭了。
  時蕭頭垂的很低,一句話不說,葉馳掃了自己的小嬌妻一眼,見運動服領口露出的一小截白皙頸子,已經有些微的粉色透出來,晶瑩粉嫩的,令葉馳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夜的旖旎時刻,遂笑了起來,幾步邁過來,一伸手就把妻子拉到了自己懷裏,坐在父母對麵的沙發上:“媽,您這樣美麗溫柔的女人,怎麽會是惡婆婆”葉將軍哼一聲站起來,不容拒絕的下命令:“這周找個時間請親家吃飯”又掃了時蕭一眼:“有空家去吃飯”說完脊背筆挺的向大門走去,勤務兵上前打開了大門,時蕭忙站起來,沈婉婷笑著拉過她的手,把手腕子上一隻玉鐲子褪下來,不容分說帶到時蕭手上,時蕭剛要拒絕,沈婉婷拍拍她的手,輕聲細語的說:“這是媽給你的一點見麵禮,不許推辭,常回家去和媽說說話”說完跟著葉將軍的後麵下樓去了,葉馳拉著時蕭送了出去,直到黑色轎車沒影了,時蕭還有些發怔,葉馳側頭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上樓重新換了鞋,時蕭才遲疑的問:“你爸媽,你爸媽……”
  說了兩句,又覺實在多此一舉,其實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葉馳低笑了兩聲,攬著她的腰戲謔的道:“葉將軍以及葉夫人顯然很喜歡你這個媳婦,我可是從來都沒享受過葉將軍如此和顏悅色的待遇,你該感到榮幸”時蕭有些錯愕:“和顏悅色,你爸爸好像自始至終都板著臉的”葉馳笑了,擰了一把她圓乎乎的臉蛋:“傻丫頭”轉了轉她手腕子上的玉鐲子,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可是我們家的祖傳之寶,好好戴著,時間長了,對你有好處,好玉能養人,快中午了,我做飯去,昨天買了牛肉,咱們中午吃番茄牛肉蓋飯怎麽樣“也不等時蕭答應,便自顧自的換了衣服係上圍裙,去廚房裏忙活起來,時蕭原地楞了好半天,才覺得自己這個婚閃的真是童話了點,有些太不真實了。
  挪到冰箱旁邊,開了冰箱門,提留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灌了幾口,才算找回點真實,望著廚房裏忙乎著做飯的葉馳,不禁問了句:“你為什麽和我結婚“葉馳把手裏的胡蘿卜細心的削皮,切成菱形片,放在一邊備用,忙活完了,才轉身看著時蕭,很隨便的答:“想結婚了,正好遇上你,就結婚了”時蕭傻,半天想不明白這算個什麽理由,葉馳看著她那個傻樣,勾起嘴角笑了,這丫頭總是這樣,可愛到不行:“煮一個紫菜蛋花湯怎麽樣,拿兩個雞蛋過來”時蕭已經被他指使慣了,哦一聲,熟練的拉開一邊的冰箱門,拿了兩顆雞蛋走過去遞給他,葉馳接過去,順便親了她臉頰一下:“謝謝老婆”時蕭有些臉紅,雖然已經極親密,可有時候時蕭還是不怎麽習慣,和葉馳這種無時無刻不調情的做法。
  葉馳的廚藝經過一個月的理論實踐,已經非常熟練,很快兩份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牛肉蓋飯和紫菜蛋花湯就擺在了餐桌上,兩人吃飽了,時蕭同學負責洗了碗,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周六沒什麽有意思的節目,時蕭不僅有些走神,透過牆上的屏幕,仿佛進入了某段記憶深處的時光,眼睛裏有些莫名的東西,被突然挑了出來,漸漸清晰。
  葉馳從書房出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時蕭,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上的紗簾,映在她身上,氤氳起絲絲縷縷的霧氣,使得她的麵孔罩在其中,有些朦朧而不清晰,她坐在沙發的身子筆直,眼睛直直盯著對麵的電視牆,但是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眼睛裏是空的,而空寂深處仿佛又帶著幾分無奈和不知名的悲傷。
  葉馳不禁愣住了,說實話,這樣的時蕭,是葉馳從來沒見過的,這樣的時蕭,非常陌生,仿佛瞬間長大了,再不是在自己懷裏溫軟的小妻子,葉馳竟有瞬間的恐慌,恐慌來的突然,葉馳甚至都沒來得及去追究來源,時蕭就突然轉過頭來,衝他綻開一個熟悉的笑容:“忙完了,晚上咱們吃什嗎”一刹那葉馳覺得自己剛才大概看錯了,全身一鬆,笑了起來,走過來,把她抱在自己懷裏,下巴頂在她融融的發頂低聲說:“晚上我們出去吃,有幾分朋友,介紹給你認識一下”時蕭倒是隨遇而安的點點頭,葉馳失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時蕭眨眨眼,信心十足的說:“不怕,反正我也不怎麽值錢,賣不出去,要不然,我家老娘,當初也不會那麽著急的要把我嫁出去”葉馳低聲笑了起來,笑聲鼓動胸腔的震顫,帶給時蕭一股難言的安然,葉馳身上有一股子好聞的鬆香融合煙草的氣味,幹淨醇和,時蕭很喜歡。
  他喜歡抱著她,就像抱娃娃一樣,時蕭每每覺得自己特小,實際上葉馳的確比她大了整整十歲,雖然表麵上看不太出來,可是卻是不爭的事實,兩人從陌生直接進入婚姻生活,時蕭適能適應良好的原因,估計也在此。
  老娘常常教育她,找丈夫就要找比自己大的,他會寵著你,慣著你,讓著你,很多事不會和你計較,時蕭覺得老娘雖然有的時候非常不著調,但是這句話,倒是說的很有幾分道理。
  其實時蕭也不是真傻,用娟子的話說,總有那麽幾分大智若愚的聰明,和旁人難以理解的運氣,當然有的時候的運氣,也不見得都是好運氣就是了。

  第四回
  車子開出住宅區的專屬車道,沈婉婷才詢問丈夫:“你瞧這丫頭如何”葉將軍一如既往的板著臉:“嗯!這小子還有點眼光,這點隨我”沈婉婷撲哧笑了:“說正經的呢”葉將軍沉默半響,異常認真的開口:“其實結婚過日子,隻要合適就好,這一點最難得,即便娶個天仙回來,也不見得就合適,這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剛才沒瞧見,自打進了門,葉馳的眼珠子就沒離開過那小丫頭,好壞,哪還有咱們父母摻和的餘地,不過,小丫頭我瞧著還成,那雙眼睛清澈純淨,隻是年紀是不是小了點”沈婉婷倒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緩緩的說:“你難道忘了,你可比我也大了整整十歲呢”葉將軍倒是笑了起來,難得的說了句:“所以兒子也和我一樣,知道疼媳婦。”
  倒是弄的沈婉婷一個大紅臉:“老夫老妻的,說什麽呢。”
  前麵的勤務兵小王都露出一絲笑意。
  這邊小兩口收拾好了,葉馳便帶著時蕭去了他們哥們常聚的會館。車子停了,時蕭坐在車上探出頭前後望了望,海子邊上一處偌大的庭院,從外麵看去,絲毫看不出是個營業的地方,倒像誰家的私宅,前後的路上都沒行人,隻是大門前停著三輛頂級名車,很是惹眼。
  時蕭不禁低頭側頭掃了邊上的葉馳一眼,一身純手工製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有型有款,說不出的好看,白色的襯衣,黑曜石的袖扣,顯出一份難言的清貴之氣。
  再低頭看看自己,仍然是一身白色的運動服,時蕭同學是非常懶惰怕麻煩的,從高中的時候喜歡上運動服的舒適和隨意之後,一直到現在上班了,也沒改變過,所以說她是個念舊的人,非常念舊。
  不過用娟子的話說,蕭子某些方麵上,根本就不是個女人,沒有一絲女人味,最集中典型就表現在穿衣的品味上。
  時蕭對她的論調嗤之以鼻,穿運動服就不女人了,非得和她一樣,穿著七八寸的高跟鞋,邁不開步子的窄裙,緊緊裹住身體的上衣,讓男人一打眼,第一個就想到的是最原始的獸行,這種女人味不要也罷。
  運動服多舒服,最重要的是物美價廉,再說時蕭的工資水準和娟子這個已經小有名氣的記者,相差何止千裏,還要每月上交給老娘一半,剩下的買的起運動服,已經很不錯了,尤其還是國產知名品牌。
  時蕭走神的功夫,已經被葉馳攬著肩膀,穿過林蔭道,站在了一個完全中式的建築物前,望著門前都比自己穿的體麵的門童,時蕭同學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穿著這身是不是不大妥當,望了望前後,停住了腳步,頗為認真的拉住葉馳的手說:“說真的,你帶著我來這裏,不是真想把我賣了吧”葉馳哧一聲笑了,他一笑,眸子裏便會傾瀉出瀲灩的波光,刹那間流露出的風情,竟讓時蕭有些微怔忪,葉馳看她傻呆呆的模樣,眸中的光芒仿佛更加瀲灩起來,俯身低頭,就吻住了她微微張開紅豔豔的小嘴,輕憐密愛,輾轉吸允,溫柔深情。
  時蕭竟恍惚覺得,這個吻比之前兩人任何一次親吻都動人,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任葉馳的唇舌侵入,由溫柔至纏綿,直到幾乎要窒息,兩人才分開,時蕭睜開眼,卻不禁嚇了一跳,正前方大門前。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幾個衣著氣勢均不凡的俊男美女,也不懂得非禮勿視,一個個睜著眼,明目張膽的望著她和葉馳,仿佛這樣的場景已經司空見慣。
  時蕭還沒反應過來,最前麵的男人就吹了聲響亮的口哨,走過來,圍著時蕭打量了一圈:“我說你怎麽最近都不出來玩了,原來淘到寶了”說著戲謔的目光,直直落在時蕭身上:“哪兒踅摸來的的,夠嫩的”葉馳臉微沉,伸手把時蕭摟在自己懷裏,輕緩的說:“正好今兒來的齊全,正式介紹一下,我媳婦,時蕭”葉馳一句話,當頭的男人,一個踉蹌差點栽倒中間的花圃裏頭,好半響才遲疑的開口:“葉馳,你不是逗兄弟們玩的吧”葉馳攬著時蕭上了台階:“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把後麵幾個男女甩在後麵,沿著曲廊過了個月洞門,進到了一間,古香古色的房間裏,屋子裏古典精致的程度,令時蕭幾疑,自己穿越到了清末。
  葉馳非常紳士的替她拉來八仙桌邊上的椅子,時蕭隨口說了聲謝謝,竟又引得葉馳一笑,俯近她耳邊,用隻有兩人的聲音說:“我不接受這樣口頭上的謝意,太沒誠意了,老婆”曖昧的音調,伴著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際,有股子酥□癢的感覺,時蕭臉不禁一紅,耳邊傳來幾聲戲謔的笑聲,時蕭推了身後的葉馳一下,葉馳才隨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臂仍然搭在時蕭的椅背上,把她圈子自己的臂彎裏。
  這種表現的葉馳,那哥幾個何時見過,新奇之餘,四個人的目光不得不落在葉馳身邊的時蕭身上,他們的目光令時蕭覺得,自己仿佛是突然從天而降的外星人,一樣不可思議。
  他們幾人心裏都清楚,誰也不會把玩兒的女人介紹成媳婦,若說媳婦,便是正兒八經的女朋友,以後真是媳婦的那種,因此對時蕭的態度和投注的眼光,短短時間內,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少了虛頭吧腦的應付,變的真誠起來。
  葉馳叫了侍者進來點菜,最左邊濃眉大眼的男人,頗有幾分痞氣的說:“小嫂子,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胡軍”說著一指其他兩個:“這個長得比娘們還漂亮的叫封錦城……”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男人一腳踹到一邊,衝時蕭熱絡一笑:“我是封錦城,葉馳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哥們,恕我冒昧,小嫂子芳齡幾何”最後那個看上去溫潤頗有書卷氣的男人,笑著撥開兩人的手:“不用理這兩花花公子,你好,我是左宏”時蕭有幾分局促,麵對三個出色且自來熟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付,葉馳把她攬在自己懷裏解圍:“喂!你們幾個夠了,我們家媳婦靦腆,比不上你們臉皮比城牆還厚,你們都給我悠著點,差不離得了”“呦!呦!呦咱葉少心疼了,得了,今兒有嫂子在,我們幾個先饒了你,那天咱單獨,哥幾個再審你,總之得好好交代清楚。來來吃飯喝酒”旁邊三個女生看上去也不大,穿的十分漂亮,相比之下,時蕭一身運動服就顯得尤為寒酸,她們明顯互相認識,對時蕭都存著似有若無的輕慢和敵意。
  時蕭神經大條,自是感覺不到,葉馳卻有些臉色陰沉,淡淡掃了幾個女人一眼,不陰不陽的說了句:“哪找來的,有點不懂事啊”桌上三個女生,頃刻變了臉色。
  時蕭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發現房間裏的三個女生都不見了,好奇的問葉馳,葉馳笑說:“她們有事先走了,來,坐下吃飯,把這碗燕窩先吃了,美容養顏對身體好”麵對一桌子好料,時蕭自是不會客氣,加上葉馳已經習慣喂她,就是魚刺都提前挑揀好了,再夾到她麵前的碟子裏,她們兩個這種進食方式持續了一個月之久,幾乎已經養成了習慣,遂表現的萬分自然,可是看的其他三人,都有些直眉瞪眼的發傻,何嚐見過葉少如此細致的服侍過女人,並且看他那樣兒,貌似還非常的樂在其中。
  好半天,幾個人才回過神來,時蕭差不多也快吃飽了,封錦城不知道從那裏提留出幾瓶茅台放在桌子上:“老爺子那兒順來的,有年頭了,今兒便宜你們了”說著挨個倒上,時蕭麵前的也斟了滿滿一杯,時蕭鼓著腮幫子,邊吃邊擺手拒絕:“我不會喝酒”葉馳眸光一閃,勾起一個笑意,柔聲哄她:“沒關係,這個沒勁兒,醉不了,真醉了,一會兒我抱你回家”時蕭眨眨眼,有幾分遲疑,左宏已經舉起杯:“小嫂子,我先敬你,祝你和葉馳舉案齊眉……”
  時蕭這人吃軟不吃硬,你要是來硬的,她小倔脾氣一上來,還真掰不過她,但是你要是來軟的,那絕對百試百靈,加上這幾個都是名副其實的帥哥,時蕭心裏那點原則,早就隨著和葉馳的第一次失守,而土崩瓦解了。
  這幾個小子多壞,那是卯起勁兒來敬時蕭酒,不把時蕭灌醉都不待罷休的,葉馳在一邊笑眯眯的看著,也不攔著。
  葉馳此人,用左宏的話說,別看總笑眯眯的,心裏頭琢磨什麽心思,誰也弄不明白,不過此人絕非善類,最好繞道,不然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
  葉馳實際是想看看這丫頭的酒量真正的深淺,上次在酒吧,他可是讓酒保調了十杯最烈的雞尾酒,自己用沒什麽勁兒的相陪,才喝倒了這丫頭,而自己全身而退。
  今兒這丫頭一瓶茅台,眼看著就下去了,依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幾個哥們都較上勁兒了,也不怕丟了老爺們的麵子,一杯一杯的車輪戰,很快兩瓶茅台就見底了,小丫頭有點迷糊起來,靠在葉馳的肩膀上,闔上了眼。
  葉馳側頭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這丫頭喝醉酒以後很乖,乖得讓人從心裏往外的想疼她,葉馳輕輕抱起她,繞到屏風後,把她安置在後麵的羅漢榻上,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低頭在她麵頰上親了一下,才走出去。
  封錦城掃屏風後的影子,戲謔的說:“真當親閨女一樣疼啊,從哪兒找來這麽個極品小丫頭”葉馳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說:“騙來的”左宏放下手裏的酒杯:“得了吧,哥們,哪兒騙來的,告訴兄弟地兒,我趕明也去騙一個回家”胡軍較實際:“你們家太後老爺子通過了嗎,別回頭鬧家庭革命,你可就害了人家了”葉馳挑挑眉:“我挑的媳婦,跟著我過日子,又不是跟著她們過,他們通不通過有什麽用”左宏豎起大拇指佩服的說了句:“還是咱葉少有種,純爺們。”
  時蕭晚上喝的酒沒摻和,又睡了幾個小時,葉馳抱著她下車的時候,她就已經清醒了,隻是懶得動,索性就裝睡,還讓葉馳抱著。
  下了車,還沒上台階,就聽身後好像是封錦城的聲音,低低說了句:“葉馳,錦楓下個月回國”時蕭感覺抱著自己的葉馳,身體陡然一僵,腳步略一遲疑,嗯了一聲。

  第五回
  中心公園一側的肯德基裏,時蕭悠閑的靠窗而坐,麵前擺了一杯咖啡,低著頭,玩著手機裏的植物大戰僵屍,很是投入。
  娟子,從門外就看到了她,娟子沒立刻進來,而是貼著玻璃,開始打量時蕭,有一個月不見了吧,自己跟蹤一個巡回的大型商業活動做采訪,在幾個城市連著跑了一個來月,昨天剛回來,趕上周日,便約蕭子出來打牙祭。
  蕭子一點不挑食,簡直可以媲美雜食動物,而且這丫頭吃的多,還不發胖,是那種女人羨慕到死的體質,不像她,隻要多吃一點高熱量的東西,很快小腹就會長出贅肉來,尤其娟子最不齒的是,這丫頭每每喜歡裝嫩的行為。
  就她今兒這打扮,一身千篇一律的運動服,腳下踩了雙白色旅遊鞋,長頭發梳了個歪在一側的馬尾辮,雙肩背的包,放在一邊的窗台上,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臉上除了護膚品,沒有一點彩妝的痕跡,清新自然的仿佛一個還未出校門的高中生。
  誰能看得出來,這丫都二十四了,就看不遠處一桌青澀的大男孩,一臉羞澀,時不時偷偷望向時蕭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被這丫裝嫩的外表迷惑了。
  不過,娟子微微眯眼,以她無比毒辣的眼光和敏銳的直覺,雖然隔著一層玻璃,還是覺得這丫頭今天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仿佛瞬間化繭成蝶,在她周身不知不覺縈繞出一股嫵媚的女人風情,不知道這種風情從何而來的。
  時蕭打完了一局,決定歇一會兒,拿起桌上的咖啡剛喝了一口,就看見玻璃窗外,眯著眼望著自己的娟子,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衝她揮揮手,示意她進來,心裏不禁暗暗腹誹,這女人無時無刻,都不忘記把她身上那種天生的性感展現的淋漓盡致。
  娟子長得很漂亮,是那種性感嫵媚,別具風情的類型,常被誤會是那種小三情婦以及被包養的類型,可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女強人,知性的禦姐女王,雖然男朋友也的確換的很勤,來來去去的男人,時蕭記住長相的都不多,這女人崇尚合則聚,不合則散。
  感覺對了,當晚上床也沒什麽,沒感覺了,明兒就分手,也是常事。比男人還瀟灑,時蕭其實心裏頭是非常羨慕她的,這樣有什麽不好,恣意又快樂,所以說有娟子這樣一個榜樣耳濡目染,她和葉馳那點事才順理成章……
  其實以前娟子也不知這樣的性格,好像從高中畢業後,就變了個人,在大學的時候,娟子可是他們學校名副其實的大眾情人,男人心中排名第一的幻想偶像。
  時蕭一直懷疑,是不是娟子被那個高中團委的帥哥老師刺激到了,因此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但是兩個人即使是從小的朋友,一路走來,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最好裝傻,不要刨根問底,是朋友的話,隻要站在一邊默默理解,給予支持就好。
  時蕭不禁想起葉馳,葉馳的那些發小,何嚐不是如此,這才是真正的朋友。
  娟子很自覺地去前麵點了全家桶提溜過來,時蕭眼睛一亮,放下手機,便據案大嚼起來,娟子喝著咖啡,眼饞的看著對麵的女人,可自己真不敢吃,一吃準胖,胖了,再想減下去就難了。
  明眸瞥到一邊桌子上的手機,不禁眨了眨,拿起來吃驚的問:“iphone4,蕭子你中彩票了,我記得上個月,你手裏還是我那個破山寨來著”時蕭吐出嘴裏的雞骨頭:“嗯!這不是我的,是我老公的”娟子一口咖啡剛喝道嘴裏,聽到這句話,噗一聲全噴了,噴的滿桌子都是,幸虧時蕭麻利的拽住全家桶,摟在懷裏,美食才得以幸免,時蕭白了她一眼,用餐巾紙擦幹淨桌子,接著拿出一個雞翅塞到嘴裏,卻被娟子一伸手奪下來扔進桶裏,咬牙切齒的說:“你還吃,你剛才說這手機是誰的,我沒聽清楚,最近上火,耳朵有點背,麻煩你再說一遍”時蕭貌似非常無辜的回答:“我老公的啊”娟子忽然覺得,要是現在眼前突然降下一個飛碟,都比這個可信,娟子愣神半響才說:“我記得就在一個月前,你還天天相親來著,雖說如今神七都上天了,可你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你不是忽悠姐們吧”時蕭搖搖頭,非常認真的說:“真的,都領證了”娟子突然覺得,是不是蕭子這愁人的孩子,讓什麽人給騙婚了,論說時蕭是真有那麽幾分姿色的,這也不是不可能,遂小心翼翼的問:“你老公他是幹什麽的”時蕭搖搖頭,娟子傻,這什麽人啊:“好吧,你老公叫什麽名字,你總該知道吧”娟子想著打聽清楚了,利用自己的關係,略做一下調查還是可以的,卻被時蕭下一句,從嘴裏吐出的兩個字,當場雷了個裏焦外嫩。
  “葉馳?”
  好吧,也許和自己知道的那位同名同姓,可還是出於寧可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原則,從包裏拿出自己珍藏的那份,他們報社迄今為止,賣的最好的一期雜誌,指著封麵上的男人問麵前吃的一嘴油次麻花的女人:“你說的葉馳,不會是他吧”時蕭百忙之餘,探頭看了一眼,封麵上的葉馳穿著一件寶石藍斜條紋的polo衫,白帽子,白休閑褲,瀟灑揮杆的動作,陽光綠草間,神采飛揚,年輕帥氣,點點頭:“他穿這衣服,比穿西裝顯得年輕”娟子徹底石化,好半天,時蕭消滅了全家桶裏的雞翅,喝光了杯子裏咖啡,又拿起她的來喝,才回過神來:“你不是和我開玩笑,時蕭,告訴我,這不是玩笑”時蕭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啊!娟子慘叫了一聲,引得肯德基裏的其他人,都向她們這邊張望,還以為發生了什麽慘案。
  時蕭想起葉馳這手機裏好像有兩人的幾張結婚照,為了取信好友,特意從葉馳手機裏翻出來,遞給娟子看,結婚照很唯美,娟子看了很久,才找到些許真實感,把手機還給時蕭,開始支著下巴,眼睛如探照燈一樣的看著時蕭說:“你知不知道他是誰”時蕭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爸媽我見過一次,好像是軍隊的領導,具體的也不很清楚”娟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很嚴肅,很正式的告訴時蕭,一定要用盡一切手段,抓住葉馳這個男人,他是一隻不折不扣的鑽石龜,背景很牛的太子黨,雖說此人的緋聞比明星都多,可將來過不下去離了婚,也能狠撈一筆分手費。
  娟子說這話的時候的表情,時蕭總不知覺,會聯想到古代那些老鴇子,雙眼發亮,滿臉獰笑。
  娟子抓著時蕭耳提麵命了一番後,還覺得有點不真實,望著時蕭問:“叔叔阿姨那裏……”
  意料之中時蕭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她們就下鄉演出了”娟子知道時蕭的極品爸媽,經常組織那個什麽老年秧歌隊到處去演出,所以也見怪不怪,瞥了時蕭一眼,眼睛一亮:“你老公可是真正的富豪,還吃肯德基幹嘛,走,今兒中午我要吃燕窩魚翅,鯊魚鰭,總之今兒你請客,咱們好好奢一把”時蕭嚇了一跳,開玩笑,就她口袋裏那點銀子,吃頓火鍋都得少點幾盤葷菜,還燕窩魚翅,手伸進自己的背包裏,摸出了錢包扔給娟子,涼涼的說:“你想吃鯨魚都成,隻要剩下的你結賬,姐們舍命陪君子”娟子剛打開錢包,還沒來得及打開,時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聽慣了自己原來鈴聲,一時還不怎麽習慣,響了幾遍,時蕭才明白是自己的電話,娟子探頭看了看,來電寫著葉馳兩個字,遂興奮起來,一把抄起來,按了接聽鍵。
  幾乎立刻,耳邊就傳來低沉磁性但霸道的聲音:“你在哪兒”娟子瞥了對麵的時小妞一眼,輕輕咳嗽一聲:“你好,我是娟子,時蕭的從幼兒園起的閨蜜,想問問咱能不能現在見個麵,對於我們家蕭子的婚姻狀況,在下有些許疑惑”話筒裏沉默半響:“你們在那兒”娟子說了地方,電話那邊就說了句:“原地等著”就撂了,隻三兩句,娟子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麽強勢,幾乎是不容她人表達意見的,一切都得按照他的意思來,娟子不由得開始有些擔憂起時蕭,這個傻女人,知不知道,有些男人其實是不能招惹的角色,難道那個教訓她都忘了嗎。
  接了電話,兩人反倒開始沉默起來,好半響,娟子才試著開口:“許明章……”
  娟子還沒說下去,時蕭臉色已經一片慘白,倒是讓娟子不忍再說下去,時蕭發現,即使過了這麽久的時間,聽到這個名字,依然不能釋懷,心裏一陣陣發緊似地疼,仿佛被一隻手攥住了心髒,一樣難過。
  那個記憶中溫潤如玉的大男生,那一雙帶著恨意的眸子,每每時蕭想起來,就止不住,從心裏一陣陣發冷。
  手緊緊捏住桌角,骨節都有點泛白了,還一無所覺。
  娟子瞬間就明白了,這個人對時蕭來說,還是有著毀天滅地的殺傷力,可是隻提提名字,蕭子都受不了,若是那個男人回來了,她該怎麽辦,而且據她所知,許明章真的快回來了。

  第六回
  左宏提著車鑰匙,進到肯德基的時候,一時還真有點不習慣這裏的喧鬧。
  大約因為周日的緣故,這裏麵有些人聲鼎沸,角落那邊,兒童樂園一陣陣孩子的笑鬧聲不絕於耳,真是有年頭沒進過這裏了。
  目光略略一掃,就見到了靠窗坐著的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尤其惹眼,兩人長的都不差,而且是那種完全相悖的美女類型,葉馳的小媳婦,清純的如早晨第一道陽光,看著她就覺分外明媚,對麵的女人。
  左宏有些玩味的甩了甩手裏的車鑰匙,倒是他最中意的類型,那種風情萬種的豔麗,被葉馳指使來接人的那點怨氣,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勾了勾嘴角,滿臉興味的走了過去:“小嫂子,葉馳在郊外的會館裏恭候大駕,特派我來接駕”
  話音一落,賊眼卻轉了轉,盯在娟子身上,非常自來熟的搭訕:“這位想必就是小嫂子的閨蜜了,你好,我是左宏,請教美女芳名”
  娟子眨眨眼,頗具風情的隨手撥了撥自己□浪的長發,把自己的一隻嫩白的小手,輕輕遞了過去笑眯眯的開口:“楚娟”
  左宏握住手裏滑膩的小手,這心裏都酥了大半,隻這樣一雙小手,若是在床上該何等銷魂,娟子隻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腦子裏指定想的是些黃色廢料,暗暗哼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抽回手來,從上到下打量他一遭:“你是我家蕭子她老公派來的馬仔”
  左宏倒是一愣,馬仔?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他,堂堂左大少哎!這丫頭絕對故意的,不禁暗暗咬牙切齒,心說等爺哄上手,你就知道爺是什麽人物了,馬仔?真令人鬱悶。
  手裏扶著方向盤,左宏心裏猶自不能釋懷,從後視鏡裏望了眼後座的女人,葉馳的小媳婦,今天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低著頭啃手指,不知道想些什麽,那神情雖然令人憐惜,可怎麽看,怎覺得□了些,真虧了葉馳怎麽下得了口。
  說實話,昨晚封錦城送他們兩個回家,自己和軍子還偷偷討論來著,和著葉馳這家夥,這些年閱盡□,花叢中打著滾幾個來回,最終把這樣一朵看上去青嫩的小花,捧回家裏供著,還真令人費解。
  胡軍那小子嘴巴更毒,說葉馳如今三十多了,說不定那根弦不對付,染上了戀童癖,要不,瞧他那樣,哪兒他媽是疼媳婦,簡直跟自己丫頭一樣,到哪兒都抱著,看的他們這幾個,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記得以前葉馳的口味,不是如此清淡的,什麽時候變了。可就是他們幾個再納悶,這也是鐵一般的事實。
  胡軍剛頭還特意打電話來說,一早去家裏找葉馳,還他媽見到了婚紗照和小紅本,人葉馳這次玩真的,不是忽悠他們幾個。
  所以葉馳剛頭打電話給他,說臨時走不開,讓他過來接一趟,他也隻能乖乖過來,這可是名正言順葉少的媳婦,怠慢不得。
  說實話,有幸讓他左大少當單純司機的女人,除了他媽,目前就後麵這倆女人,別的女人,要是這樣,早讓他一巴掌扇一邊去了。
  左大少更鬱悶的是,這倆女人打上了車,就沒理過他,兩人真就把他當成了出租車司機一樣的存在,真他媽的,有開悍馬當出租的嗎,真有,爺們就認了。
  想著,脫下手套一甩,扔到旁邊的副駕駛座上,一揉方向盤,拐進了會館的專屬停車位,笑嘻嘻半真半假的說:“兩位美女到了,沒打表,看著給點就成”
  娟子時蕭都撐不住笑了起來。
  推開車門,就看到門口站著抽煙的葉馳,娟子不得不說,她最煩男人抽煙,可偏偏葉馳抽煙的姿勢,瀟灑的讓人一點厭煩不起來,有那麽股子難說的優雅。
  娟子真不知道該羨慕時蕭的桃花運,還是該替她擔憂,記憶中她統共主動招惹過兩個男人,貌似那個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尤以這個葉馳為最。
  葉馳看見她們,手裏的煙隨意的扔在地上,抬腳踩熄,大步走過來,所有物般的,一伸手就把時蕭攬在自己懷裏,看都沒看娟子一眼,低頭仔細端詳她半響,目光微閃,抬頭詢問的目光落在一邊的左宏身上:“怎麽這麽半天才到”
  左宏擺擺手:“拜托,周日啊!又是高峰點,你試試,不是兄弟這車掛的軍牌,現在還到不了呢”
  娟子有些好奇的打量葉馳,雖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葉馳,可拜雜誌社葉馳眾多的粉絲同事們所賜,對這位私生活可稱糜爛的花花公子,並不很陌生,再說雜誌社還做個一期他的專訪,所以剛一聽,時蕭閃婚的對象竟是他,對娟子來說,這是比2012年地球毀滅論,還不可信的事情,因此非要親自過來鑒定鑒定真偽。
  如今大太陽底下,事實就這樣明晃晃的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光看眼前這一幕,如果不了解葉馳以前的光輝事跡,還真以為,他是一個疼媳婦的好男人了,而且,娟子發現葉馳的目光很毒,隻一眼,就能看出時蕭的不對勁兒,那目光裏的審視,根本就沒想過隱藏。
  以娟子的經驗,這是個控製欲極強且非常不好惹的男人,若是讓他知道許明彰的事情,甚或知道蕭子心裏還藏著另外一個男人,那樣心心念念的藏著,會怎樣。
  娟子忽然害怕起來,許明彰和蕭子的那一段,其實娟子也不很清楚,畢竟兩人大學時,雖然同校卻不同係,加上那時候自己忙著打工,就沒怎麽顧上好友。隻知道當時陷的很深,那樣沉浸在愛河裏的蕭子,渾身幸福快樂的光芒那樣炫目,至今娟子都記憶猶新,後來卻不知怎的突然就分了。
  許明彰,大四畢業後,突然出國,時蕭也沉默一陣後,貌似沒這檔子事一樣,學習,生活,畢業後,考了公務員,進了街道辦事處,當了一個小公務員,仿佛一切水過無痕,隻娟子知道,蕭子的性格,越是表麵上平淡,心裏其實看的越重,表麵上越無所謂,也許心裏就越在乎。
  剛才自己略試探,結果已經昭然若揭了不是嗎,果然她還沒忘,果然那個許明彰雖然遠在大洋彼端,可是卻依然深深刻在了她的心裏。
  隻不知道心裏裝著一個男人的蕭子,怎麽就這麽糊塗的嫁了另一個男人,而且是葉馳這樣的男人。
  葉馳低頭看了看時蕭,總覺得她今天有點不大對勁兒,抬頭卻見到那個叫娟子的女人,望著自己,眼神中仿似,有些什麽是他看不清的,略一沉吟伸出手:“楚小姐是吧,我是葉馳,剛才裏麵碰到一個客戶,一時走不開,正好左宏在你們附近,就讓他順道去接你們過來,不要怪我怠慢”
  彬彬有禮,前後因果,幾句話就交代的清楚明白。
  娟子微微歎口氣,掃了時蕭一眼,心說這葉馳一看就知道,是個成了精的老油條,她們家蕭子那點城府,哎!不想也罷。佛祖、觀世音、各路神佛都保佑吧,保佑這個神經大條的糊塗女人。
  娟子這個無神論者,關鍵時刻,心裏倒是十分虔誠的挨個祝禱了一遍。
  坐在會館的西餐廳裏,望著明亮玻璃幕外的大好秋日,藍天白雲,綠草如茵,仿佛另一個世界,其實認真說起來,也的確算另一個世界,娟子以前來過這裏兩次,一次是大客戶請客,一次是在這裏做過一個知名人物的商業專訪,知道這裏不是一般人來的地方,即便你消費的起,人家還不接待呢,非是她們這等小市民隨意出入的地方。
  抬頭望了眼對麵甜蜜的小兩口,又不禁想笑,該說時蕭把她那媲美電線杆子的粗神經,發揮到了不可能極致,還是該說葉馳這個男人受了刺激,就喜歡這個惡心的調調。
  頂級肥嫩多汁的牛排,一點點切成了棋子塊,還不行,非得一塊塊的喂進嘴裏才算完。
  娟子忽然湧上一股不合時宜的失落感,自己偶爾的喂豬事業,仿佛在繼那個許明彰,走了以後,再一次有人接手了,而且這位喂的更無微不至,隻不知道時蕭這頭豬,知不知道,這個飼主,可不是尋常的飼主,惹了他,估計不是絕食這樣簡單,說不準剝皮剔肉,生吞入腹都是她的運氣。
  想想又覺自己太悲觀了,許明彰一走近四年的時間,也許一切早就時過境遷,即便蕭子長情,那許明彰說不準早就娶了個肥臀豐乳的外國娘們,日夜快活了。
  雖說時蕭這個婚閃的令人發暈,可畢竟是羅敷有夫,即便他們再相遇,能怎樣。
  又拿時蕭這丫頭沒轍,你就是閃婚,也睜開眼睛好好挑挑,葉馳是個什麽樣的男人,沒搞清楚底細,就敢和人家領證結婚,真不知道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該揪住她大罵一頓才好。
  想到這裏,不免氣起來,開口叫了聲:“時蕭”
  時蕭嘴裏剛被葉馳塞進一塊牛肉,還沒嚼,就聽見娟子叫她,也沒抬頭,隻鼓著腮幫子嗯了一聲,娟子頓時無語,好半天才惡毒的說:“你真是頭不折不扣的豬”
  時蕭被她說這活罵了無數回,早就免疫了,嗯一聲,繼續嚼嘴裏的肉。
  桌上其他人都笑了起來,葉馳警告的掃了娟子一眼,抓起餐巾給時蕭擦擦嘴角,遞給她一杯水,自己才挪過她麵前沒動的牛排,優雅的吃起來。
  時蕭吃飽了,才有空打量外頭的風景,看了好大一會兒才問:“這是哪兒”
  葉馳放下手裏的刀叉,擦了擦嘴,餐巾拋在桌子上:“高爾夫會館,一會兒我教你打球”
  左宏嘿嘿笑:“對啊!對啊,一會兒還有兩個朋友一起過來玩,楚小姐,我教你怎麽樣”
  娟子低頭看看表:“不,一會兒我還有個約會,要回市裏去,你們玩吧”
  時蕭對小白球一點興致沒有,聽她說也忙著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回去,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呢”
  娟子哭笑不得,葉馳臉色微沉,伸手拉她坐下:“陪我玩一會兒,晚上吃了飯,咱們再回家,嗯”
  語氣雖溫柔,卻透著那麽股子不容反駁的味道。
  最後還是左宏發揮騎士精神主動請纓送娟子回去,這家夥心裏想的什麽,就是神經大條的時蕭都門清的很,隻是時蕭覺得恐怕他很難如願,因為不巧,他正好是娟子最反感的哪類型男人,有心理陰影啊!嗬嗬!

  第七回
  時媽媽時爸爸拎著大包小包,剛從大巴車上下來,就見到站在路邊,貌似有些忐忑的女兒,時媽媽扔下手裏的大提包,上去抱住女兒就轉了兩個圈,欣慰的說:“我們家蕭蕭真長大了,都知道來接爸媽了”
  蕭蕭略有些尷尬,時爸爸卻看見了,女兒旁邊長身玉立的男子,微微驚愕,剛要提起老婆扔在地上的旅行包,男子已經幾步過來,搶先提在手裏,並且接過了自己手裏的這個,異常自然的說了句:“爸,我來”
  時爸爸被他這聲爸,雷的不輕,急忙去叫前麵孩子她媽,時媽媽這時才注意到,原來女兒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一男的,驚愕之餘,包含驚喜的打量了葉馳幾眼。葉馳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媽,我是葉馳”
  時媽媽以為這個出色之極的男人,就是一個月前女兒的相親對象,這爸媽都叫上了,看起來處的不錯,這讓急於出清女兒的時媽媽,興奮非常,幾乎立刻就接受了葉馳,並且怎麽看,怎麽覺得葉馳非常順眼,真有那麽幾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一家四口進了時家大門的時候,丈母娘和女婿,儼然已經熟絡的和一家人沒兩樣了,時蕭這個女兒甚至都有點靠邊站的意思。
  時蕭一路看著葉馳,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搞定了她老娘,甚至對於女兒閃婚的事情,老娘也接受良好,越發佩服他,怪不得生意做的那麽好,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實力。
  老爹倒有點沉默,進了家門之後,把她單獨叫到了屋裏,盯著她半響,才歎口氣說:“既然選擇結了婚,就要好好的過日子,要是受了委屈,你要記得,我和你媽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時蕭不禁動容,她們家老爹雖說看上去糊塗,其實真有那麽幾分大智若愚的智慧,當年的事情,時蕭自認瞞的很好,可現在,她覺得也許老爹早就知道了,隻是不想說出來罷了。
  時蕭忽的慚愧起來,想到那時候,爸媽因自己受到的莫須有打擊,真差點就傷筋動骨了,為了自己的愛情,卻要犧牲父母,是時蕭永遠做不到的事情,而且的確,當年那邊也沒給她第二個選擇不是嗎,所以即便那個人回來了,能怎麽樣,一切都如過往雲煙,風過無痕了。
  娟子說過,大是大非之前,蕭子永遠有一種令人心驚的果斷,果斷的孤勇。其實時蕭早就知道,許明彰要回來了,她的郵箱裏一個多月前,突然收到了一封來自大洋彼岸的郵件,隻寥寥五個字,我下月回國,沒有署名,沒有下文,但是時蕭就是知道是許明彰。
  說實話,時蕭真的有點怕了,怕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心湖,再度掀起滔天巨浪,四年前那樣艱難的抉擇,幾乎想死的難過,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一次,所以當葉馳無意中闖入她的世界,時蕭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閃婚,這對時蕭來說,是慌亂間,抓住的一根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救命稻草。
  娟子說她糊塗,可時蕭顧不得其它了,其實她心裏清楚,葉馳什麽人,即便不知道底細,也能猜出大略,他是一個事業有成,緋聞漫天的男人,但是這樣的男人,恰恰是時蕭此時最需要的,你情我願,即不傷筋動骨,也可暫時抵擋一切變數。
  而且她早就有了心裏準備,她和葉馳的婚姻不管將來結果如何,她都能坦然接受。
  葉馳有多少紅顏知己,有多少拎不清的女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因為不愛,所以坦然,因為不愛,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他維持著這種表麵和諧的婚姻生活。
  時蕭覺得自己現在過得很好,隻要葉馳不反對,讓她這樣過下去,她也毫無疑義,上班下班,吃飯,做 愛,其實說句最實在的話,沒有愛情和有愛情的婚姻,本質上的區別並不大,這種現實安穩,使得時蕭願意就此安身立命。
  隻是時蕭並不了解,葉馳究竟是個什麽人,如果讓她知道了葉馳其人,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招惹葉馳,可是招惹了,想獨善其身,也要看人家葉馳答不答應。
  此時的時蕭並不知道,隨著許明彰的回國,她自認為安穩平淡的人生,如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一般,徹底衝席卷了她的整個世界,也讓她領教了,不是什麽男人都能隨便招惹的,招惹了就要付出一生的代價,當然這是後話了。
  葉馳的辦事效率一向高,一周後,在錦江頂級的VIP包房裏,兩家父母就見了麵。
  時蕭也第一次見到了葉馳的弟弟葉騁,同時也是市裏新上任的,最年輕有為的副市長,葉騁的太太,大學教授林燕,以及她們精靈漂亮的小女兒葉安安。
  葉騁和葉馳長得有幾分相像,但是相較葉馳,葉騁多了幾分端方古板,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時蕭會以為葉騁才是兄長。
  葉騁就像電視裏見到的那樣,穩重大氣,風度翩翩,一行一動,無可指摘,林燕文靜優雅,氣質卓然,兩人坐在一起,就是一對最相配的夫妻,令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她們的態度親切的無可挑剔,但是時蕭依然覺得,有一絲說不出的距離感,相比之下,時蕭倒是和葉安安很說得上來。
  葉安安今年剛上一年級,活潑可愛,一照麵一聲大伯母叫得時蕭,好半天都沒回神,林燕也撐不住笑了,含著善意的笑容,打量時蕭幾眼,點點自己女兒的頭,幽默的開口:“這聲大伯母叫出來,可真真不怎麽適合小嫂子呢”
  時蕭臉大紅,抬頭卻看見葉馳看著她戲謔的笑。
  相比她的尷尬,老爹老娘更是局促,大約怎麽也沒猜到,突然冒出的親家,是這樣嚇人的來曆,不說威嚴赫赫的葉將軍,就是那位電視上常見,並不很陌生的葉副市長,都讓她們幾次懷疑這是做夢。
  吃了飯,被穿著軍裝的大兵,分外客氣的送回家,兩口子還沒回過神來。
  第二天一個電話把女兒叫回家來,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麽來,女兒走了,時爸爸才擔憂的感歎:“畢竟門不當戶不對,蕭蕭這孩子糊塗了”
  可是擔憂歸擔憂,日子還要照過,葉家那邊希望小兩口規規矩矩似模似樣的擺酒席,葉馳和時蕭兩人都反對,說不想瞎折騰。
  葉家二老隻得詢問時家的意思,誰知時爸爸這邊心裏也有小算盤,女兒這婚閃的,還不知道是個什麽結果,鋪開的場麵越大,將來要是有個萬一,女兒受的傷害就越大,因此倒是破天荒的和女兒意見一致起來。
  葉家那邊沒法,隻得按照親家和小兩口的意思,暫且按下了這事,也因此,知道葉馳和時蕭結婚的,除了兩家,和葉馳親近的幾個好友,別人一概不知。
  娟子感歎的說,蕭子一輩子都和時尚不貼邊,這閃婚隱婚倒是很超前。
  表麵上看兩人和結婚前也差不多,葉馳照舊做他的生意,間或四處應酬,時蕭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五,但是兩人的生活已經悄悄然發生了變化。
  葉馳會想著盡量推開不必要的應酬,回家給小媳婦做飯吃,和幾個好友出去,如果時蕭有空,也會帶著她一起,非要走不開的應酬,也會記得,讓阿姨提前準備好飯菜,省的餓著他媳婦。
  時蕭這邊呢,隻不過轉手了個飼主,由手藝奇差無比的老娘,換成了超有廚藝天分的老公葉馳,即便葉馳不回來,也會讓阿姨準備好飯菜,熱熱就能吃,很方便,時蕭的日子過得異常順遂。
  可葉馳慢慢發現不對勁兒了,小媳婦神經大條,打第一天他就知道,可神經再大條,對自己名正言順的丈夫,到了不聞不問的程度,就令人費解了。
  葉馳花叢裏打滾了這麽多年,什麽女人沒見過,時蕭這樣的丫頭,還真頭一回兒見,心裏不解,葉馳開始默默觀察她,甚或開始試探她。
  兩個月後,葉馳開始早出晚歸,甚或三五不時徹夜不歸起來,可是他媳婦依然毫無反應,該吃吃,該睡睡,甚至一通電話都沒打過,他回來了,身上帶著明顯的香水味,或是襯衫領子上的口紅印,她看到了也不過皺皺眉頭,晚上的夫妻生活上,有些小別扭,也不會開口問他,更談不上嫉妒
  葉馳鬱悶了,雖說葉馳一向不相信酸倒了牙的愛情,可小丫頭對他的態度,他心裏門清的很,小丫頭根本沒把自己這個丈夫當回事,一點不在乎他,這讓一向唯我獨尊的葉馳異常惱火。
  冷落了小丫頭一個月後,開始改變戰略,突然又像以前一樣,每天回來給她做飯,纏著她做 愛,哄著她,慢慢喜歡在乎自己,這成了葉馳人生裏現階段的一個目標。
  不知不覺,葉馳竟認真起來,也許一開始,還有幾分遊戲和征服的成分在內,可後來,他卻如那些演戲的一樣,深深入了戲,開始對時蕭身上的一切認真起來,事無巨細,他都想知道,都要知道,這令他很煩惱了一段時日,可到後來,他就懶得再費腦子想這些了,反正既然放不開,那麽就把她圈子自己的世界裏好了。
  葉馳是霸道的,這種霸道,封錦城曾經斷言,愛上葉馳的女人是全世界最不幸的,因為葉馳無情,可他若是有朝一日,真喜歡上那個女人,那麽這個女人不是最幸運的,就是最不幸的,因為這家夥霸道,霸道的偏執,霸道的幾乎接近變態的地步,當然前提是,他真的在乎了。
  所以在葉馳想明白,自己的在乎之後,怎麽還會允許時蕭置身事外。
  所以時蕭同學還在懵懵懂懂的時候,已經被葉馳畫地為牢了,隻是她自己還不自知罷了。

  第八回
  對於葉馳的忽冷忽熱間或喜怒無常,時蕭選擇冷處理,反正也妨礙不到她,至多幾天不回來,或是三更半夜帶著一身酒氣和脂粉味回來。
  麵對這些,非是時蕭同學淡定,而是打從一開始,時蕭就有這個準備,加上娟子三五不時把葉馳的花邊新聞,當成言情小說講解給她聽,她早就免疫了。
  要是葉馳總像一開始兩個月那樣,整成一居家好男人,模範丈夫的範兒,時蕭才會驚嚇。
  這樣的葉馳,時蕭才會覺得正常,覺得理所當然,也許晚上心理上,生理上有點小抵觸,但是葉馳這人好在非常識趣,總是會主動做好防護措施,時蕭同學很放心對於這個問題,起頭兩人就沒認真談過,但是都有默契。這樣最好,時蕭從來沒想過要孩子,尤其和葉馳的孩子,她不能想像,自己的孩子在這樣一個朝不保夕的家庭中,出生成長。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偏執也罷,她覺得如果不能保證以後,還是底根起就沒有最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又哪裏負擔的起一個孩子的未來,這方麵,時蕭一點不糊塗,所以娟子有時候感歎,神經大條的蕭子,偏偏是個極有原則的理智女人,理智的近乎涼薄。
  時蕭坐在星巴克裏,手托著腮幫子,望著對麵的男人心說,若論理智,時蕭覺得自己還比不上眼前的男人,蔣進。
  時蕭那時候總喜歡叫他蔣進酒,研院的名人,心理學係的才子,和許明彰一樣是A大裏的風雲人物,其人頗具傳奇性。
  認真想起來,現在時蕭都搞不很清楚,自己和他怎麽就那麽誤打誤撞的認識了。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那一天,自己當時慌亂中騎著車,從學校研究生宿舍樓邊上的林蔭道上飛馳而過,正撞上橫穿馬路的蔣進,當時撞的真不輕,還記得他的手臂都流著血卻不管,倒是先過來查看她膝蓋上破皮。
  那一日是時蕭人生迄今為止,最不願意想起的一天,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堆積在那一天裏爆發開來,而蔣進卻是她那最糟一天裏唯一的幸運。
  時蕭這個人神經的確很大條,當初莫名其妙成了許明彰的女朋友,幾個星期後,才知道許明彰是A 大了不得人物,而蔣進亦然,甚至閨蜜如娟子,到了今天,也還不知道她和蔣進的關係。
  因為那件事情解決後不久,蔣進也出國了,娟子沒來得及和他熟識。
  當時蔣進很夠意思,兩人也算是天生的緣分吧,也許是在時蕭最狼狽的時候相識,時蕭那時候,畢竟才二十歲的小姑娘,承受壓力到一定程度,急需要傾吐和宣泄的渠道,蔣進那時候夾帶著一股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氣質,幾乎瞬間就取得了時蕭的信賴。
  一邊哭,一邊把自己的委屈和盤托出,說給了他聽。
  蔣進現在還記得她當時的眼神,絕望中帶著絲絲微弱的期盼,仿佛自己就是她溺水前,最後抓住的一塊浮木,那一瞬間,蔣進甚至有一種不惜一切,想要幫助她的衝動,而事實,蔣進也的確那麽做了。
  蔣進大概是唯一知道當年事情始末,並且參與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當事人,他了解一切原委,並且親眼目睹了,時蕭絕望下的堅強,明明心裏那麽痛苦,那麽不舍,還要毅然決然的揮劍斷情。
  蔣進直到現在還隱隱羨慕許明彰那個男人,同時也替他遺憾,他知不知道,陰差陽錯,失去了怎樣一個女人。
  即便他當時自認心如止水的人,都有些怦然心動,可是也隻是心動,蔣進很清楚,時蕭恐怕不會再輕易愛上別的男人了,那一次,仿佛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成了她一輩子的情殤,也許不是不可能,隻是蔣進自認,他沒有那樣的耐心,去等待她忘記,期待她釋懷。
  所以蔣進寧願當她一個不遠不近的好友,可以聽她傾訴,知道她過得很好就夠了。
  四年來,兩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哪怕隻在QQ上偶爾聊上兩句,也並沒有因為時間空間的阻隔而陌生,所以蔣進一回國,第一個想來見的就是時蕭。
  蔣進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諾,淺淺抿了一口,望著時蕭,挑挑眉:“你說你結婚了,你不是為了想向我要結婚禮物,故意編出來騙我的吧”時蕭眨眨眼笑了:“即使我不結婚,你也逃不掉”說著伸出手:“我的禮物呢,拿來吧”蔣進笑了,他一笑,嘴角有清淡的笑紋蕩漾開來,看上去異常有味道,時蕭微微一怔:“將進酒,這幾年在國外,怎麽就沒騙一個外國媳婦回來”蔣進向後靠了靠,望著時蕭半響,才貌似認真的說:“讓我想想,也許沒遇上一個明明撞了我,還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妞”兩人不禁同時笑了起來,蔣進拿出一個精美小巧的盒子放在桌上,推了過去:“諾!禮物”時蕭拿起晃了晃:“什麽東西,我可以現在就拆開嗎”蔣進點點頭。
  是一個紫水晶墜的白金項鏈,紫色的水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異常美麗,時蕭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拿出書包裏的小鏡子照了照:“看上去好像很貴的樣子,我就笑納了”蔣進哧一聲笑了:“是不便宜,不過……”
  目光落在時蕭的無名指上:“比起你手上這枚戒指的價值,實在不值一提,現在我倒真有些相信,你結婚了,能不能告訴我,你老公是什麽人,我實在非常好奇。想來能買得起這樣一枚戒指的男人,該不是泛泛之輩”時蕭歪歪頭,扭臉看到那邊架子上的雜誌,站起抽出最上麵的一本拿過來,放在桌子上,指著封麵上的男人說:“就是他,我老公”蔣進不禁愕然。
  時蕭望著他岔開話題說:“心理學博士,回國來有什麽打算”“其實我回國,是因為接受了C大的聘書”蔣進知道她不願意談她老公,便順了她的意。
  時蕭長長一歎:“總之,你們都是社會的棟梁之才,不像我,混吃等死的類型”蔣進笑了起來,伸手揉揉她的發頂:“公務員,捧著國家的飯碗,旱澇保豐收,多好,適合你”時蕭笑了,鬼頭鬼腦的說:“我搞計生的,要是學長以後要計生用品,一個電話,我可以保證送貨上門”蔣進嗆了一下,哭笑不得:“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這時電話鈴聲從時蕭包裏鑽了出來,時蕭掏出來,說了聲抱歉,就接了起來,蔣進也掃到了屏幕上來電的名字葉馳。
  目光落在桌上的雜誌上,伸手翻開看了看,是一本商業雜誌,相當大的篇幅,對封麵上的人物做了專訪,蔣進飛快的瀏覽了一遍。
  第一感覺,這個男人和當初的許明彰,有幾分相似,背景相似,甚至可以說更顯赫,莫一看上去,氣質也仿佛有幾分相似,都是那種優雅,但絕不好惹的男人。隻是蔣進一眼就能看得出,這個男人比許明彰,還要難對付的多。
  蔣進不相信這樣一個驕傲的男人,會允許自己的妻子心裏藏著別的男人,不是還不知道,就是一點也不在乎。
  想到此,開始注目對麵打電話的小丫頭,咬著唇,握著手機,沒什麽欣喜或是別的情緒,臉色平淡:“嗯,我在外麵,我們單位那條街上的星巴克,一個朋友,剛回國的,嗯!好,哪裏,城東那裏,我知道了,一會兒我直接過去,不,你不用來接我,我自己打的過去,嗯!不會遲到,知道了,好,嗯……”
  時蕭掛了電話,抬起頭就看到蔣進審視的目光,抬手點了點桌子上的雜誌詢問:“是你老公”時蕭點點頭。
  兩人出了星巴克,蔣進把車開過來,開了車門:“去那裏?我送你過去吧,這個時間,不好打車”時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也沒客氣,坐上車說了地址。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海子邊上,蔣進探出頭前後看了看,分外幽靜,對麵好像隻有一個私家宅邸一樣的地方。
  蔣進知道越是外表看上去平常,才越是一般人難窺其門徑的地方,所謂返璞歸真,如今國內正流行這個。
  看著時蕭解開安全帶的扣子,蔣進想了想,覺得還是該告訴她,才緩慢的說:“時蕭,在美國我見到了許明彰”時蕭身體明顯一僵,扭頭看向他,好半響才推開車門:“謝謝學長送我過來”蔣進長長歎口氣:“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有些事情早晚你都要去麵對的,總不能一輩子逃避下去,而且他……”
  話沒說完,就被後麵一陣急促刺耳的喇叭聲打斷,後麵的車道上開過來一輛悍馬,到了近前,一甩車尾停進了路邊的專屬車位裏,接著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頗有書卷氣,可是臉上莫測的笑容,有些破壞他本身的氣質,看上去多了絲玩世不恭的味道。
  緩步走過來,站在時蕭身邊,打量的目光卻落在蔣進身上:“我還以為眼花看錯了,原來真是小嫂子,這位是”時蕭隻得給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蔣進微微點點頭,和時蕭打了招呼,就走了。
  時蕭和左宏一前一後進了會館,左宏落後一步,開始暗暗打量葉馳這個小媳婦,又想到剛才那個男人,隻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個庸碌之輩。
  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葉馳這小媳婦,仿佛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最重要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葉馳那家夥是什麽人,剛才那一幕要是讓葉馳看見,左宏想到此,都替這丫頭擔心。
  不過以葉馳那家夥疼媳婦的樣兒,也不見得真舍得怎樣了,而且就他看,剛頭那個男人對葉馳的小媳婦,也許不是什麽歪心思。
  隻是自己媳婦身邊突然冒出這麽一個護花使者,是男人都會不舒服吧,何況葉馳。

  第九回
  “時蕭”
  “哎?”
  時蕭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停住腳步回頭,訝異的看著身後的左宏,還是第一次從左宏嘴裏,這樣正兒八經的聽到自己的名字。
  葉馳這幾個發小,時蕭也算相當熟絡了,直到如今,他們還總是以葉馳的小媳婦稱呼她,仿佛時蕭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獨立的身份,在他們眼中,她不過就是葉馳的媳婦罷了。
  這些人是驕傲而目空一切的,雖然時蕭有時候嗤之以鼻,但是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葉馳,這幾個人,估計連看她一眼都不會。
  楚河漢界,時蕭覺得自己和他們這些人,永遠有一條楚河漢界,界限分明,難以逾越,曾經是,現在亦然。
  也因此,她很少和他們在一起湊乎,可葉馳顯然不這麽想的,時蕭發現,近期葉馳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錯了,花天酒地一陣後,又開始勵誌當一個居家好男人,幾乎每天時蕭下班進門,都會看到他在廚房裏忙碌,臉上掛著的笑容,令時蕭刹那間,幾乎錯認成是幸福。
  這當然不可能,也許該說興致才是,葉馳此人,幹什麽事都講究興致,當時結婚是,現在非要當一個模範丈夫也是,時蕭自認為把他看得極清楚。
  如果實在推不開的應酬,就像現在這樣,把她叫出來一起,葉馳的這種做法,時蕭其實深惡痛絕,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在家裏吃方便麵,也不樂意坐在富麗堂皇的廳堂裏,吃著昂貴的佛跳牆。
  隻是時蕭不會表現出來,幾曾何時,一幅天真的外表下的時蕭,已經學會了隱藏,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這仿佛已經成了她畢生的功課。
  而且時蕭心裏對葉馳是懷有愧疚的,這種愧疚淡淡的,但它切實存在,她知道自己將錯就錯答應結婚,那一瞬間的卑劣想法,追根究底都是因為知道許明彰要回來了,無計可施之下,她想利用葉馳去抵擋,不止許明彰,也許還有別的。
  時蕭學聰明了,她懂得躲在更強者的羽翼下,暫時求的平安,所以她對葉馳懷有愧疚,這種愧疚使得她願意去盡量配合他,配合他的忽冷忽熱,喜怒無常。
  時蕭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演員,粉墨登場,隻等著那個唯一的看客到來,便可坦然落幕。隻是她忽略了,被她無意中拉進來的人,已經深深入戲。
  望著眼前這雙澄澈到幾乎清可見底的眸子,左宏有短暫的晃神,葉馳這個小媳婦,接觸久了,發現和他們原先以為的天差地遠。
  一開始,他們覺得,別看這丫頭一臉的天真,能一夜之間套牢葉馳,心機城府絕對不一般,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
  幾人看在葉馳的麵子上,雖然給予尊重,但是對葉馳這場閃婚都沒怎麽看好,甚至私底下胡軍坐莊,三人還賭了彩頭,賭葉馳什麽時候厭倦,然後閃離。
  一度他們都以為賭贏了,畢竟前兩個月,葉馳突然又回歸到以前荒唐的樣子,三五不時,這個小明星,那個大美女的,玩了個不亦樂乎,甚至通宵達旦的不回家,或是帶著滿身酒氣,一身脂粉味半夜三更才回去,第二天臉色陰沉半天後,照舊。
  那一陣他們幾個都挺佩服葉馳的小媳婦,真夠能忍的,竟然不聞不問,安然自在。折騰了一陣後,葉馳突然又回歸到先前那個寵媳婦的居家模範丈夫的樣兒。
  這幾個月,左宏他們仨,在旁邊就像看一場起伏跌宕的大戲一樣,從開場到落幕,也品出了那麽點滋味來,堂堂葉少,這次恐怕真的陷進去了。
  而葉馳的小媳婦時蕭,還是以前那個樣,重新回到了他們的視線中,不悲不喜,寵辱不驚,三人就不得不去注意她了。
  注意了才發現,其實時蕭這個人,真不怎麽稀罕和他們一起的,每次都是葉馳死乞白賴讓她來,而她雖然也有問有答,卻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看上去有些遲鈍過了頭。
  封錦城那天怎麽說的,葉馳這小媳婦,好像人和魂是分開的,仔細想想,還真有那麽點意思,尤其看到今天的情形之後。
  左宏老早就看到了前麵車裏的人,畢竟車算不錯,開車的男人也很有範兒,而且最重要的是,副駕駛上坐的女人,竟然是葉馳的小媳婦時蕭。
  左宏像個偵察兵一樣,在後麵跟了一段路,驚訝的發現,兩人相談甚歡,葉馳這媳婦也大異於平常的樣子,用錦城的話說,此時的時蕭神魂歸位。
  停在會館門口,兩人卻突然沉默起來,那種完全可稱的上曖昧古怪的氛圍,即便左宏見了,都覺太他媽刺激了。
  所以才按了喇叭,而那個男人的確很出色,他望著葉馳媳婦的目光,是□裸毫不隱晦的憐惜嗬護,而葉馳的小媳婦顯然非常習慣這種嗬護憐惜,仿佛理所應當。
  左宏都替葉馳鬱悶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女人,而當她清明的目光這樣望著自己的時候,左宏又突然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麽。
  左宏忽而覺得自己管的太寬了,他管得著嗎,既然敢明目張膽的讓那個男人送這來,就說明並不是什麽曖昧關係,遲疑半響才說了句:“反正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葉馳那家夥最恨的就是背叛”
  沒頭沒腦的,時蕭微楞過後點頭:“我也是”
  左宏瞬間哭笑不得,雞同鴨講,和這丫頭說話永遠雞同鴨講。
  “你們倆不進去,在這兒幹嘛”
  葉馳略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暮色中,修長的身形背光立在不遠處,看不清表情,一回頭,時蕭的身體瞬間僵直,眼神一錯不錯的盯著前方,直到葉馳走到身邊,她才恍然,不自覺抬手抱著自己的手臂。
  葉馳上下打量她一圈,開始數落她:“冷了吧,既然到了,趕快進去,在這兒站著幹嘛”
  說著一伸胳膊就把她整個抱在懷裏,瞬間縈繞周身的溫暖,令時蕭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葉馳皺皺眉,抬手摸摸她的臉:“不是感冒了吧”
  時蕭咬著唇搖搖頭,左宏懶得理會這對小鴛鴦的黏糊婆媽勁兒,自顧自走了進去,推開包房的門,不禁愣住,窗下古香古色的貴妃榻上,站起來一個女人,衝他揚揚手:“嗨!宏哥哥,好久不見”
  左宏非常意外,這麽些年過去,她竟然回來了,封錦楓,繞口的名字,他們幾個一般都會自動忽略,他們習慣叫她小楓,小楓是封錦城的堂妹,小他們很多,可是自打小丫頭能跑會跳開始,就是他們幾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們踢球,她在一邊看著衣服書包,他們打架,她在一邊呐喊助威,他們去摘軍區司令部院裏的甜桑葚,她主動請纓用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乖巧笑容,引開那邊的警衛兵。
  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紮根在腦海裏難以磨滅,他們幾個青澀的少年歲月裏,幾乎所有的記憶都和這丫頭有關,在他們心裏,她永遠是妹妹,可是這個妹妹卻戀上了葉馳,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誰也不記得,隻是都知道她苦戀葉馳,苦戀了這麽多年。
  葉馳是無情的,即使對小楓,他也沒有一點兒心軟,他果斷而決絕的拒絕了小楓,那一陣可是鬧了個驚天動地,後來封家把錦楓送出了國,才算消停了。
  這一走就是八年,從二十歲風華正茂的小姑娘,到了今天這個優雅美麗的大女人,時間仿佛一個最好的雕塑家。
  門一響,葉馳半摟半抱著時蕭走了進來,左宏不禁下意識的看向窗下的小楓,隻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左宏就知道,雖然過去了八年,她恐怕還是沒學會真正放下。
  葉馳幫她脫掉外麵的羽絨服,搭到那邊的架子上,倒了杯熱水塞在她手裏,時蕭才後知後覺的看見窗下陌生的女人,還有房間裏明顯有幾分古怪的氣氛。
  女人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注目或者該說審視,這樣的目光,很難定義為善意和悅,敵意雖然盡量隱藏,但仍然不容忽視。
  時蕭不禁好奇的打量她,女人的年齡不好分辨,但是很美,那種非常精致的美,像是博物館裏精美的瓷器,透著那麽股子厚重的優雅和大氣,還有天生的驕傲,目空一切的驕傲。
  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令時蕭覺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自己不過是一隻卑微的醜小鴨。
  這種目光時蕭並不陌生,多年前,在另一個同樣優雅的女人身上見過,那時候,那個女人也是這樣審視自己。
  時蕭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軟弱的女人,當初是因為在乎,所以忍讓,而現在,時蕭微微彎起嘴角,扯出一個清淡的笑容。
  她這個突然的笑容,落在葉馳眼裏,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葉馳略一閃神,攬住她的腰介紹:“我媳婦,時蕭,小楓,錦城的妹妹”
  葉馳的話一出口,時蕭就能清晰感覺到,對麵美女刹那的僵硬。
  小楓,封錦城的妹妹,電光石閃中,時蕭忽然記起之前的事情,葉馳,錦楓下個月回國,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恩怨情仇,但時蕭也隱隱明白,葉馳和這個封錦楓,不單純就是了。
  時蕭心裏想明白了,已經很確定眼前這個優雅的美女,對自己恐怕一點好感也沒有,而自己也不想和她有什麽深入的接觸,所以沒必要委屈自己去應承她。
  因此不過微微點頭,算是寒暄。
  自打時蕭進門,錦楓的臉色就不怎麽好看,雖然錦城已經提前知會了她,可是這麽些年,當她終於鼓起勇氣回國,迎接她的卻是葉馳閃婚的消息,說實話,她很難接受,尤其還是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丫頭,讓她如何甘心。

  第十回
  封錦楓的目光在時蕭身上兜了一圈,淡淡的說了句:“項鏈很漂亮”
  葉馳微楞,這才注意到,時蕭脖子上多出的東西,時蕭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雞心領的羊毛衫,露出白皙優美的頸子,映著那條白金鏈子,說不出的好看。
  但是葉馳很確定,從來沒見過這條項鏈,事實上,時蕭一向不喜歡戴這些東西,不是自己盯著她,恐怕結婚戒指,也時時忘記的,所以這條項鏈出現的有幾分詭異。
  葉馳修長的手指捏起水滴型的水晶墜子端詳片刻:“哪兒來的”
  時蕭倒是很誠實:“朋友送的”
  葉馳的眼睛眯了眯,挑挑眉:“朋友?男的?剛才你電話裏說的那個大學時期的學長”
  時蕭點點頭,葉馳突然臉色一沉,手一用力,啪鏈子就被他拽了下來,一揚手,就扔到角落的垃圾桶裏:“不許帶”
  鏈子雖細,被他這樣生生拉斷,時蕭的脖子,也起了一道紅紅的印跡,有些微微刺痛,時蕭短暫的錯愕之後,蹭一下站了起來,生氣的望著葉馳,葉馳也仰著頭和她對視,兩人目光相交,誰也不示弱。
  桌上其他幾個人沒想到,突然就有這番變故,均都是一愣,回過神,胡軍才笑著打岔:“來!來!來!小楓頭一天回國,今兒哥們請客,算給小楓接風了,葉馳,你帶來的好酒呢,拿出來,拿出來,咱們今兒好好開開齋,小嫂子坐坐,站著幹嘛,顯得你比我們都高啊”
  時蕭咬咬嘴唇,根本就不搭理胡軍,直接走過去扒拉出垃圾桶裏的項鏈,伸手拉開門走了。
  “媽的”
  葉馳低聲罵了一句,站起來就追了出去,在大門外追上了時蕭,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聲說:“你他媽給老子發什麽邪火”
  時蕭反而笑了,看了他半響:“葉馳,你有病吧,你放開我,放開我……”
  說著就下死力的要掙開他的手,葉馳兩手一圈,就把時蕭圈在自己懷裏,深呼吸幾下,聲音忽的放軟,一疊聲的開始哄她:“好!好!我有病,我錯了,還不成嗎,項鏈給我,明兒我拿出去給你弄好了,行不行,小祖宗,我就是看著我老婆戴著別的男人送的項鏈,心裏別扭,一時衝動,你原諒我這回,今兒你真不能走,走了,你老公這麵子就折了,好不好,老婆……”
  所以說,胡軍說的很對:葉馳這個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好聽點叫能屈能伸,難聽點就是不要臉,隻不過目前來說,他伸的多,屈的少就是了。
  其實葉馳剛才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行為,忽然在自己媳婦身上,看見其他男人送的東西,那股子無名怒火壓都壓不住,想也沒想,就拽了下來,時蕭真急了,葉馳才醒過味來,自己過於衝動了,時蕭這丫頭指定不能理解,瞧她剛才看自己那小眼神,完全把自己當成精神病患者了。
  時蕭不知道葉馳的底細,葉馳也不想嚇著她,好不容易娶了個這麽可心的小媳婦,疼都疼不過來,而且這丫頭外套都沒穿就跑了出去,外頭今兒可零下,回頭凍病了,自己得多心疼。
  遂急忙追出來哄吧,葉馳認栽,在這丫頭麵前,葉馳認栽了,擰不過她,回頭再弄弄清楚,那個突然蹦出來的狗屁學長,是個什麽角色。
  說真的,時蕭還真被葉馳嚇了一跳,剛才那一瞬間,他的陰沉的樣子,非常陌生,大異於平常的葉馳,有點可怕,有點危險,可他緊跟著追出來,認錯了,以他的驕傲,說了這麽多好話,時蕭覺得自己要是再擰巴,就有點拿喬的嫌疑了,再說男人都是好麵子的,自己要是真甩手走了,還真說不過去。
  因此就坡下驢,跟著他回去了。
  胡軍、左宏、封錦城倒像什麽事沒發生過一樣,照常點菜,倒酒,吃飯。
  今兒喝的是葉馳拿來的紅酒,葉馳好收藏紅酒,時蕭早就發現了,家裏有一麵牆的大酒櫃,裏頭是各式各樣的紅酒,時蕭不懂,但是以葉馳的品味,估計價值不菲。
  葉馳此人真有點小資情調,總喜歡喝一杯,有時候非要她相陪,時蕭喝酒,無論什麽酒都一口幹,葉馳每每說她這是茉莉花喂老牛,時蕭真想說,其實老牛也不喜歡吃茉莉花,可是看見端著水晶杯裏的紅酒,慢慢品嚐的封錦楓,時蕭不得不說,真有一種難以描摹的美感。
  時蕭放下手裏的筷子,喝了兩口現磨的熱豆漿,掃了眼桌上聊得異常盡興的幾人,時蕭覺得剛才自己要是真走了,也許他們更自在也說不定,而且錦楓這個女人顯然是故意的,一晚上就說這他們過去的事情。
  有意無意的把自己排除在外,時蕭抿抿嘴,低頭笑了笑,真不明白封錦楓這樣一個早就脫離了小女生行列的大女人,一句一個哥哥,哥哥的,真虧她叫的出口,時蕭都被她雷的夠嗆。
  不過,去除這些雷點,這女人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而且顯然大美女不僅和葉馳有過一段理不清的曖昧過往,即使如今明知葉馳使君有婦的前提下,依然沒擋住,大美女心中的情火。
  時蕭都覺得,自己坐在這裏完全是個多餘的存在,且頂著葉太太的頭銜,實在招人恨。
  直到葉馳的車子沒入夜色中,封錦城才說:“小楓,今天晚上你也看到了,葉馳是認真的,所以,你也該放開了,畢竟現在你早就不是二十歲了,希望你用成熟的思想,理智的處理感情問題,不要再意氣用事。”
  車裏短暫的靜默,封錦楓扭過頭去,目光穿過路燈的光暈,投注在遠處不知名的所在,很久才說了句:“我也想放開,可做不到,八年了,我還是沒做到,怎麽辦”
  封錦城臉色一僵,不由歎口氣,錦楓是倔強的,倔強的近乎偏執,可她偏偏戀上的是葉馳,同樣偏執的葉馳。而葉馳,封錦城不由想起今天晚上的小插曲,大概葉馳自己都沒發現,他對時蕭的在乎,已經到了可以放棄原則的地步,屈從,俯就。
  葉少何曾有過這等低姿態,發了火以後,又忍不住去低聲下氣的哄,要擱以前,哪個女人敢這樣拿喬,葉馳說不定大耳瓜子都甩過去了,敢給葉少甩臉子,時蕭是第一個……
  要說葉馳,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就偏相中了時蕭這朵不起眼的小花,顛顛兒的捧回家去,三孫子一樣伺候著,人樂意,你還別看不慣,人美滋滋的樂在其中,不是今兒為了錦楓回國接風,人還在家給老婆做飯煲湯呢,這是什麽,這他媽就是命。
  時蕭洗了澡出來,就看見葉馳裹著浴袍,坐在床邊,擺弄她放在床頭櫃上的項鏈,扔下擦頭發的大毛巾,就走了過去:“你幹嗎”
  葉馳急忙抬手:“沒,沒幹什麽”
  接著貌似無辜的一笑:“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接上,好將功贖罪”
  時蕭橫了他一眼:“謝了,您葉少日理萬機的,這等小事就不用麻煩您了”
  說著利落的收在盒子裏,拉開下麵的抽屜放了進去,剛要起來,葉馳的手臂從腰間圈了過來,兩手在時蕭腰間合攏,一用力,便把時蕭摟著坐在他腿上,手順著浴袍中間的縫隙鑽了進去,靈巧的手指,順著時蕭腰間滑膩的肌膚上下摩挲。
  下巴擱在時蕭肩上,呼出的熱氣,弄得時蕭有些癢癢的難過,想躲開,葉馳卻突然咬住她的耳肉,輕輕啃噬。
  性事上,時蕭自認再修煉一百年,也不是葉馳的對手,葉馳完全稱得上是千錘百煉,遠近聞名的花花公子,不用想也知道他以前玩的有多凶,所以這方麵,隨便使出個小手段,青澀的時蕭也難以招架。
  高興的時候,他可以伺候的你□,不高興了,也能折騰的你非求饒不可,而今天的葉馳顯然有些危險,時蕭能敏感的嗅到這種危險氣息,趨利避害,是時蕭的本能,她試著轉身推拒,卻正中葉馳下懷。
  他膝蓋一分,手一轉,時蕭就調了一圈,雙腿叉開重新坐在他腿上,時蕭清晰的感覺抵住她身體的蓬勃堅硬,而時蕭的浴袍腰帶,不知何時已經滑落,前麵鬆鬆垮垮的敞開,裏頭的風景一覽無餘。
  時蕭最討厭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姿勢,她覺得有一種無遮無擋的難堪,尤其臥室頂上的水晶燈,還亮著,兩人卻已經接近半裸,明亮的燈下,纖毫畢現,一切無所遁形。
  時蕭非常不習慣,她習慣了昏暗中的身體交纏,可是現在她卻可以看得非常清楚,甚至透過葉馳深幽墨色的眸子,清晰的看到此時自己的模樣,陌生而放蕩。
  時蕭閉上眼,掩耳盜鈴的呢喃:“關燈”
  葉馳胸膛震動,低聲笑了,笑聲中含著絲絲縷縷說不住的惡質:“為什麽關燈,我喜歡這樣看著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是我的,時蕭,你是我的,你說說看……”
  隨著他霸道的聲音,他的手已經探到下麵,開始靈巧撥弄滑動,忽上忽下,忽進忽退,時蕭哪裏經得住他如此調情的手段,呼吸漸漸急促,細細的喘息,伴著難耐的呻吟,幾乎把持不住。
  葉馳想起今天晚上,不由得恨上來,越發使出手段來挑逗她,時蕭終是受不住,攥起拳頭,用力捶他,緊緊咬著的嘴唇,幾乎咬出血來,就是一句話也不說,明明已經接近崩潰的極限,身體都止不住輕輕顫抖,卻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真是令葉馳又恨又愛。
  心忽然就軟了,軟成了一泓春水,低低歎口氣,一翻身把她壓在身下,伸手按熄了頂上的水晶燈,伴著黑暗的驟然降臨,是他悍然闖入的利器。
  床上的葉馳,是永遠的王者,時蕭隻有屈服的份兒,時蕭有時候想,自己也許骨子裏天生就是個□的女人,即使不愛葉馳,卻可以心安理得和他上床,臣服在他身下,隨著他忽而雲端,忽而地獄,並且開始習慣,漸漸沉淪,就像一個吸毒者,明明心裏不想,卻控製不住本能的渴望。
  
  第十一回
  時蕭工作的街道辦事處,其實算是市裏定點模範單位,轄區有一個很牛的合資工廠,以及一個大型超市。
  時蕭所在的計生辦,雖說是清水衙門,街道的引資辦,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肥部門,經常有飯局,這等好事,時蕭自是湊不上前兒,背景不硬,路子不鐵,肥差好事都輪不到她。
  當初學工商管理,卻在父母督促下考了個公務員,畢業後,走了個拐彎抹角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進街道裏,當個計生辦的小幹部,時蕭已經很滿足了,雖說工資不高,大小算個國家幹部,至少五險一金啥的不用愁了。
  認識時蕭的人都知道,時蕭很懶,平生也無大誌,她那些個大學同學,如今隨便拉出來一個,不是海龜,也勉強算個白領精英,畢竟她畢業的大學還是蠻有名氣的,偏偏出了她這麽個甘於平淡的異類。
  可人時蕭也有優點,小模樣長得水靈,尤其在中年婦女雲集的街道辦事處,那就絕對的鶴立雞群,就像一堆皮老瓤幹的柑橘地裏,忽然長出一架子葡萄一樣,透著那麽水潤養眼,因此上到辦事處的大頭目,下到掃地的臨時工,提起時蕭都認識。
  當然除了時蕭,也還有幾個順溜有姿色的美女,不過大多數不是在勞保辦,就在引資辦,人後台硬,時蕭比不了。
  因此被大頭目親自點名去應酬飯局,這還是頭一次,時蕭打聽打聽才知道事出有因,市局經偵科突然派了三位領導和分局的兩個同誌,組成了個臨時的工作小組,一起就時蕭她們街道轄區合資工廠的一些問題進行暗訪調查,讓他們街道辦事處給予絕對的支持和協助。
  算是單位近幾年來,頭一等的大事,為啥,市局經偵科是幹啥的,那時專門偵查大型經濟案件,以及審查貪汙受賄的牛部門,往大裏說是大爺,往小裏說還是大爺,一般能進那裏的,不是首長的公子要去鍍金,就是絕對是有前途,有能力的青年才俊,將來說不準就是個什麽領導。
  腐敗雖然三令五申屢禁,但仍然不止,幾乎都成了潛規則,畢竟是人都得吃飯,中國人的吃飯都可稱為藝術了,什麽事,飯桌一談準成,所以說領導來了,吃吃喝喝自是免不了,平常你是大爺,人家請你,這次領導成了大爺,你就得是三孫子,這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在古代這就算是欽差大人,八府巡按級別的了。
  辦事處主任親自作陪,還不成,從各辦公室借調來幾個順溜養眼的女同誌,畢竟作陪找幾個老眉耷拉眼的,也不好看,說不準得罪了那位欽差大人就是事。
  因此時蕭秉著清純之姿,首當其衝,好在昨天葉馳去外地出差了,說至少要一個禮拜才能回來,所以時蕭也不用擔心報備的問題。
  葉馳最近有點古怪,隻要時蕭一下班,一般都會在單位拐角,公車站那裏看見他的車子,早上也非得送她上班,絲毫不理會時蕭多次抗議。
  時蕭之所以抗議,完全是因為上下班的時間,都是高峰點,開著車,比她騎她那輛小電動還慢的多,浪費時間不說,還給市裏本就擁擠的交通,又增加了一點壓力,何必呢。
  可人葉馳堅持,幾天過來,時蕭倒也習慣了,所以說,習慣是個最可怕的東西,因此葉馳昨天走了,今天一早,時蕭也忘了騎車,索性就搭地鐵過來,差點就遲到了。
  還沒到下班時間,領導就下達了命令,吩咐她們幾個陪客的,提前下班回家去換身衣服收拾收拾,然後去錦江集合。
  時蕭回家這一路上,越想越覺的不是味兒,怎麽都覺得領導有拉皮條的嫌疑,還讓她們收拾漂亮點,和著當她們是坐台三陪小姐了。
  時蕭進了家,踢掉腳上的鞋,就不由得歎口氣,端人家的飯碗,有時候還真必須聽人家的,打開衣帽間的門,進去找衣服。
  說實話,時蕭有時候懷疑葉馳有強迫症,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幾乎掌管了她全部的衣食住行,衣服是一換季,冬天的衣服就三天兩頭的有人送家裏來,生活了二十四年,時蕭都不知道哪家服務這麽到位。
  佩飾外套,帽子鞋子都搭配的很是周全,葉馳是個很講究生活品質的人,二樓一整間的屋子,辟出來做衣帽間,平常時蕭很少進來,時蕭穿衣服力求簡單不惹眼,畢竟是國家公務員,穿太那什麽,影響不好。
  時蕭搬進來後,為了方便,就又購進來一麵衣櫃,放在臥室裏,時蕭平常穿的衣服,一般都放在裏麵,今天領導既然讓打扮一下,再穿著運動服或是牛仔褲去,恐怕有得罪領導扛上的嫌疑。
  時蕭同學雖胸無大誌,思想上還是挺要求進步的,她直屬的上級領導,計生辦公室主任,特意和她說,要是這次表現好,說不定入黨就有戲,於是,說什麽時蕭今天也要好好表現表現。
  進去找了一圈,相中了一套貌似簡單一些的,鹿皮絨A字形上衣,內搭針織開衫,下麵是白色羊絨材質的百褶裙,肩部袖口的皮草裝飾,顯出幾分冬日的活潑,頭發散開,用卷發器略燙了蓬鬆的卷,垂下來,配上橄欖綠的過膝靴,攬鏡自照,時蕭自己都驚豔了一下。
  不得不佩服葉馳的品味,隨便搭出來的衣服,就有型有款,並且非常適合時蕭的氣質,有一種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嫵媚風情。
  雖然美麗,著實也有些凍人,時蕭進到錦江飯店溫暖的大廳裏才鬆了口氣,一抬眼就看見那邊等候區,沙發上坐著的領導同事,不禁被這陣仗驚了一下,好家夥,她們單位的一二三大頭目都到了不說,幾個稍微有姿色的同事也都在座,一個個鮮衣怒馬,和平常中規中矩的模樣大相徑庭。
  尤其引資辦的辦公室之花,小範同誌也在,小範同誌可是大頭目的親侄女,私下裏誰都知道,是今年新分進來的大學生,長得可愛不說,怎麽說,家裏算很有些背景,在一眾未婚男青年中,人氣頗高,已經擠下時蕭,成為新一代的街道辦事處之花,可見背景有時候比臉蛋管用。
  時蕭走近了,那位平常一板一眼的大頭目範主任,仿佛才認出她來,打量她幾眼,頗有幾分驚豔之色,其他同事也互相寒暄一陣,小範圍著她轉了一圈,酸溜溜的說:“時姐這身夠下本的,哪兒買的”
  時蕭微楞,隨口說了句:“呃,香港,別人給捎回來的”
  小範點點頭:“我看也是,你看這仿的多真,猛一看上去,還真分不出真假來,這樣式是迪奧今年秋冬的最新款,我在雜誌上見過,時姐穿上真好看”
  一雙明媚的大眼睛閃閃爍爍,時蕭有些尷尬的點頭,突然範主任蹭一下站了起來,這麽大年紀,又是大胖的身子,行動真算敏捷過了頭,圓圓胖胖的臉上,堆起明顯討好的笑容迎了出去。
  時蕭幾個忙在他屁股後麵,顛顛兒的跟著,一眾人走到酒店大堂明亮的水晶吊燈下,就見酒店的自動門一開,走進來三個高大的男子,當頭一個身姿尤其挺拔,從容而行,自是有那麽股子難以描述的優雅味道。
  時蕭仿佛被瞬間施了定身法一樣,一動也不能動,身體僵直,目光直直望著不遠處緩步而來的男子,頂棚的水晶燈太過明亮,即便時蕭想看不清都不能如願。
  多久了,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麽長的時間,記憶中那個溫潤挺拔,如鬆如竹的大男生,忽然就出現在眼前,頓時有一種滄海桑田白駒過隙之感。
  許明彰,即使知道他早就回來了,可是這樣的相遇,也是時蕭從來沒想過的。
  眼前仿佛湧現出重重霧靄,令時蕭不禁開始迷失,迷失在重重霧靄中,而過去的情景卻逐漸清晰。
  實際上,時蕭現在都想不很清楚,自己是如何成為許明彰女朋友的。
  若追根究底,該說那次的烏龍聯誼會,大一那年,無論宿舍社團,幾乎所有無主的男女生都熱衷於搞聯誼活動,一幫不認識的男女,懷著心裏那點小曖昧,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然後看對眼的就走到一起。
  時蕭剛進大學那會兒,憑借清純可愛騙死人不償命的外表,幾乎成為所有大小聯誼最受歡迎的人,男的就不要提了,女的也歡迎,完全因為時蕭同學神經超級大條,即便男生對她有意思,明表白暗表白都沒用,時蕭就是有本事,最後都變成哥們。
  所以此等又能吸引男生,又毫無威脅的人種,自然備受歡迎,時蕭也很滋潤,反正免費吃喝,省錢,比食堂裏的蓋飯好吃,還能看熱鬧,何樂而不為呢。
  因此輾轉於各個名目的聯誼會,不亦樂乎。大一下學期,有一回,被舍友拉去了一個聯誼會,誰知道把拉她過去了,舍友卻接了個電話跑了,把她自己留在了那裏。
  時蕭這時才發現,這裏的人自己竟然一個都不認識,地方是學校附近的一個飯店包間,有點檔次,能在這裏請客的,估計經濟條件都不會太差,而且時蕭發現,在座的幾個大男生都算很高級的貨色。
  以她參加多次聯誼的挑剔目光審視,都不得不承認很是養眼,尤其坐在時蕭對麵的一個,該怎麽說呢,看到他,時蕭忽然就想起了《詩經·衛風·淇奧》裏句子:“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後來的事情,時蕭一塌糊塗,隻記得對麵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遞了杯酒給她,她幹了,然後又倒滿,她又幹了,不停地倒,她不停地幹,迷迷糊糊就醉了,迷迷糊糊的就靠在君子身上,迷迷糊糊跟著君子走了,迷迷糊糊獻出了自己的初吻,第二天在君子幹淨好聞的床上醒過來,才知道君子的名字叫許明彰。
  
  第十二回
  “小時……小時……”
  範主任多會看眼色,隻看許公子的眼神就知道,對時蕭頗不一般,也是,時蕭的確挺漂亮的,尤其今兒這一打扮,更是不折不扣的美女,不過真能入了許公子的眼,還是有幾分意外的。
  說起來,這位許公子的背景可不尋常,雖說是名牌大學畢業的海龜,可海龜多了,一進公安局就進市局經偵科的也沒幾個,更別說這一進來就是副科,還不都是因為人家爹是公安廳在職的副部廳長,真正的高幹。
  當年許副廳長任過他們區分局局長的時候,範主任有過些來往的,勉強算有點交情,因此範主任這客,也才請的成,還不能打著單位的名頭,算是私下的交情,要不,你想請,人還不賞臉呢,幾句官場話就給你推回來。
  範主任本來心裏還有那麽點小心思,讓自己侄女過來撞撞運氣,這三位可都是背景不淺的青年才俊,隨便搭上一個,也算侄女的造化,尤其許公子,據他所知,目前還單身且沒有對象,可看人家這眼神,範主任就知道,這許少弄不好瞧上時蕭了,隻能先緊著介紹。
  誰知道小時同誌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雖說眼睛望著人許公子,卻連眼珠子都不動一下,仿佛已經傻了,叫了她兩聲都沒回應,隻得給侄女遞過去一個眼色。
  小範同誌領會,伸手推了時蕭一把:“時姐”
  時蕭才回神,眨眨眼,範主任鬆了口氣,嗬嗬笑了兩聲:“許少,這是我們單位的時蕭同誌,小時,這是許少”
  許明彰眸光深邃難測,看的時蕭一陣恍惚,仿佛從以前自,己就看不透這個男人,何況如今,中間隔了時間空間,時蕭在想自己該怎麽對待他,才算自然,可她還沒想出來,許明彰已經勾起一個笑意,輕淡的說了句:“範叔叔,我和小時同誌是大學的校友,以前認識的,而且關係還不錯,隻是不知道,小時同誌還記不記的,或許早就忘了也未可知”
  時蕭猛然抬頭,頂上的光線傾瀉而下,許明彰眼裏是□裸毫不隱晦的諷刺,或者還有絲絲淡淡的恨意。
  時蕭不禁瑟縮一下,敗下陣來,錯開目光,微微垂頭,咬著嘴唇不說話。
  範主任忙說:“是啊是啊!我都忘了,我們小時同誌也是A大出來的呢,名牌大學呢,這可是緣分緣分”
  寒暄一陣,直接上了三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錦江三樓是頂級VIP區域,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貴,所以也甚為清淨優雅,非一般飯店的吵鬧可比,時蕭父母和葉家二老第一次見麵,就在這裏,時蕭和葉馳也來個兩次。
  所以值班經理熱情的接待完範主任許大少,看到默然跟在後麵的時蕭,微微訝異,葉少那幾個都是他們這裏的VIP客戶,她自是認識時蕭,雖然她也不過和葉少來過不多幾次,但是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女人,就隻她一個,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更別提值班經理還親眼見過葉少伺候這位,那真是伺候的無微不至,而且雙方的父母都見麵了,貌似該是談婚論嫁的關係了吧,她們私底下還八卦來著,看不出來這這麽個不起眼的清純丫頭,手段卻厲害,竟然俘虜了一向風流的花花公子葉大少。
  現在突然看到她以一個明顯陪客身份出現,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訝異也隻是一瞬,看時蕭的態度就知道,她肯定不想張揚,所以也就裝沒看見,讓著幾人進了牡丹廳。
  許明彰幾乎控製不住自己去注視時蕭,過了這麽久,在她那樣無情之後,見到她,仍然無法忘情,這樣沒出息的自己,許明章深惡痛絕。
  可他控製不住,即使這些年,他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回憶那段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光,全部精力用在學業上,拚命學習,無視父母無數次的催逼他回國,依然沒學會忘記。
  如果不是碰見蔣進,也許徐明彰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他也許在異國他鄉,懷著對她的恨意到老到死,可是偏偏讓他遇到了蔣進。
  許明彰至今還鮮明的記得,那個夜晚,時蕭宿舍樓下的情景,在腦海裏回放過無數次,時蕭踮著腳尖,細瘦的胳膊圈住蔣進的脖子,蔣進攬著她的腰,兩人在月色下深情擁吻,同樣的地方,許明彰還記得就在前幾天,男主角還是自己,不過幾日之隔,便換了天地。
  許明彰當時的憤怒可想而知,那種憤怒燃盡了他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衝上去一拳打在那個男人臉上,可時蕭,他的小丫頭,卻護在那個男人身前,冷漠的說:“對不起,明彰,我喜歡上別人了,我們分手吧”
  從小到大一路優秀驕傲的許明彰,那一刻終於領略到了失敗的滋味,領略了什麽叫痛徹心扉,他甚至還記得,自己興匆匆跑來,是要告訴她一個好消息的,他本院的研究生考試過了,他們還可以在一起朝夕相對。
  即使痛苦,也會勇敢去麵對,這是許明彰的驕傲,也許還有一絲卑微的希冀,許明彰當時甚至想過,如果時蕭認錯,或許他會原諒她,可一向迷糊的小丫頭,這次卻出奇的堅決果斷,毫不猶豫的斬斷了他們之間一切,無情的許明彰甚至當時都想掐死她。
  同時也深深挫敗,劈腿劈的如此心安理得,原來她是個這樣的女生,徐明章當時隻恨自己瞎了眼,怎麽會愛上這樣的女人,最令徐明彰無力的是。
  即使知道時蕭是個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人他卻依然愛她。愛的深切,愛的入骨入髓。
  還記得時蕭以前迷戀過一陣張愛玲,幾乎所有張愛鈴書裏的句子,她都如數家珍,後來許明彰隻記得一句話:“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裏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裏開出一朵花來。”
  仿佛是自己最貼切的寫照。
  他見到蔣進是在一次同城華人留學生聚會上,許明彰一向不喜參加這類聚會,高唱著每逢佳節倍思親男人女人,他覺得矯情,他一點不想思親,當時也沒想過回國,可那次他被硬拉去了,並且見到了蔣進。
  蔣進這個曾經不費吹灰之力,幾乎毀掉了他所有的男人。那樣風度絕佳,從容不迫的站在他麵前,說了句:“你好許明彰,好久不見”
  許明彰當時連最基本的禮儀都難以維係,隻是冷冷的看著對方,僵硬的問他:“你怎麽在這裏”
  好半響,蔣進才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話:“我在這裏念了四年書,過幾天回國”
  隻這一句話,仿佛在許明章心裏投擲了一顆原子彈一般,威力可想而知,他來了四年,意味著,自己前腳出國,他也走了,那麽他和時蕭。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拉住他,艱難的問了,蔣進看著他笑了:“許明彰,有的時候,即使親眼所見也不見得就是真相。”
  隻這一句話令許明彰毅然決然的回國了,他懷著疑惑希望,來尋找四年前的答案,並且沉寂四年後,給時蕭發了一封郵件。
  因為簽證問題,推遲了兩個月,回來後,爸爸又因為心髒問題住院,還有自己的工作急需解決,一切安排妥當了,許明彰卻發現,自己找不到時蕭,她家的老房子早已拆遷,新地址他不知道。
  四年仿佛兩個世界,許明彰本來想忙過這陣子,實在不行,就去找找過去的同學,打聽打聽,卻真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她一瞬間的怔楞,沒逃過許明彰的眼睛,她並沒有她表現的那般無情,至少許明彰清楚,她還記得自己,記得兩人那段生命中最美好的過去,時蕭這瞬間的怔楞,令許明彰停了四年的心,重新跳動起來。
  雖然回來找答案,可是做到不恨不怨,仍然很難,所以難為她是許明彰忍不住去做到事情:“時學妹,真是好久不見,來,我敬你一杯,我還記得學妹的酒量很好的”
  時蕭手裏捏著象牙的筷子,微微僵住,望著許明彰伸過來停在半空的手,半響,才端起自己杯子,和他碰杯,一口幹了。許明章再倒,她再幹,還倒,還幹,桌上其他人都愣住,許明彰倒第十杯的時候,旁邊和他一起的小張,伸手按住許明彰的手:“喂許少,人小姑娘,你這麽灌人叫酒,一點兒也不惜香憐玉”
  許明彰掃了時蕭一眼,挑挑眉:“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學妹實在很厲害,當年一瓶二窩頭下去,都臉不紅氣不喘的”
  那個叫小張的哦一聲:“既然這樣,我也敬美女一杯……”
  既然開了頭,後麵那裏還刹得住,不大會兒功夫三瓶茅台就見了底,時蕭感覺臉有些發熱,胃裏一陣陣燒灼的疼,說了聲抱歉,開門出去了。
  許明章站起來,隨後也跟了出去。屋裏的人麵麵相覷,算是明白了點,這兩人可不一般。
  論說時蕭今天喝的也不算多,可中午沒怎麽吃東西,晚上還沒來得及吃,就被許明彰一杯一杯的灌酒下去,空腹喝酒,胃口自然不舒服。
  時蕭趴在馬桶上,自己勾喉嚨吐了出來,才覺得好了點,捧著水漱口洗臉,抬起頭來,鏡子裏的自己一副委屈形容,時蕭不覺微微苦笑,許明彰當麵給自己難堪,竟讓自己覺得委屈。
  時蕭捂著臉,心裏突然蹦出一個聲音說:“難道你還指望著,他和四年前一年待你如珠如寶嗎,時蕭,你做夢,你做夢,你忘了是你自己親手終結這一切,所以現在委屈個屁。”
  
  第十三回
  時蕭一出洗手間,就看到旁邊靠著牆抽煙的許明彰,半個身子隱在陰影煙霧裏,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時蕭微一躊躇,便點點頭,向前走,走了幾步,就被許明彰從後麵追上來,一把拽住她手,過了她們吃飯的包間,直接向電梯那邊拖。
  時蕭嚇了一跳,掙紮幾下,低喝:“許明彰!!你這是幹嘛……許明彰"許明彰充耳不聞,幾下就把她拖進了那邊電梯裏,把時蕭逼到在電梯的角落裏,身體趨近,頭就俯了下來,噙住時蕭的唇,靈巧的舌帶著濃濃的酒意,裹著恨意,甚至還有深深的眷戀,衝進時蕭唇齒間。
  這個吻開始的粗暴而激烈,漸漸卻回複了溫柔纏綿,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心跳,仿佛在夢中出現過千白次,藏在心底深處的感覺,瞬間回籠,時蕭忍不住忘卻了一切,去回應直至沉迷。
  叮一聲,電梯的聲音停住的警示音,瞬間把時蕭拉回到現實,許明彰也放開了她,可兩人依然靠的很近,近到幾乎沒有絲毫距離。
  許明彰一手撐著電梯的鏡麵般的金屬壁,一手托著她的後腦,一雙深黑的眸子出奇晶亮,認真而疑惑的審視她,好半響才說了句:“你最好給我一個可以令我信服的理由”說完拽著她出了錦江,外麵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在飯店明亮的射燈下,如夢似幻般不真實,一陣寒風拂來,時蕭不禁打了個寒顫。
  許明彰歎口氣,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她肩膀上:“今天零下十度,怎麽穿的這樣少”泊車小弟,遞過來車鑰匙,許明彰打開車門,推時蕭坐上去,合上車門,轉過去,坐上車,開了出去,車子裏開了暖風,很快就暖和起來。
  許明彰側頭掃了時蕭一眼,咬著嘴唇,低著頭,不知道心裏琢磨什麽呢,她這副模樣,四年前他經常見,每當心裏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就是這副樣子,不過以前她為難的事情,在許明彰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
  想到此,許明彰不禁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或者該說鬆了口氣,他能清晰的感覺出,她心裏還是防著自己的,剛才那個吻騙不了人。
  這一點,就足以讓許明彰狂喜不已,隻不過過去的事情,他還是要弄弄明白,他的心眼很小,做不到真正的釋懷,畢竟他們之間,浪費蹉跎了四年的時光,他有權知道一切原委,而不是這樣糊裏糊塗的。
  許明彰沒有征詢時蕭的意見,徑自決定了兩人必須找個地方好好談談,這是兩人以前在一起時的習慣。
  所以直到被他攬著進到電梯裏,時蕭才想起來問:“這是那裏”許明彰笑了,側頭端詳她半響輕聲說了句:“家,我家”時蕭的理智突然全部回籠,她想起了葉馳,想起了自己已經結婚了,急忙推開他攬抱著自己的手臂,低下頭去:“對不起,我想我該回家了,現在時間不早了”許明彰微微皺眉,低頭看看腕上的手表,九點而已,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嗬嗬低笑兩聲,頗有幾分曖昧的開口:“放心,四年都等了,我何必急於一時,我隻是想和你談談,一會兒我送你回去”時蕭突然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驟然平靜冷淡起來:“我們有什麽可談的,許明彰,我以為四年前,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難道四年了,你還舊情難忘”許明彰胸中的怒火騰就燒了上來,額頭青筋一跳跳的,表情幾乎扭曲猙獰,時蕭這副模樣,他同樣記憶猶新,當年她和自己分手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沒什麽不得已,我就是喜歡別人了”許明彰趨前一步,一抬手捏住她的下顎抬起來,定定望著她的眼睛,幾乎稱得上咬牙切齒的說:“時蕭,你再說一遍,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試試”時蕭被他嚇住,這樣的許明彰,危險而陌生,時蕭不禁後退一步,心裏不禁後悔非常,一時的情不自禁,使得四年的努力,仿佛瞬間崩塌,她竟然有點不敢反抗這樣的許明彰。
  時蕭緊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許明彰看了她很久,不禁長長歎口氣,拉起她的手,步出了電梯。
  徐明彰的家很大,一整層樓的空間,看得出來,入住沒多久,像售樓處的樣板間一樣,一板一眼,角落裏還放著幾個貼著托運標簽的行李箱。
  敞開式的格局,臥室、廚房、浴室、都用玻璃幕巧妙隔開,風格很現代。
  時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側頭就是外麵璀璨的夜景,以及蜿蜒流動的燈河,許明彰端了一杯熱牛奶出來遞給她:“喝了這個,胃會好一點”時蕭微怔,他還是那麽細心,幾乎能注意到自己一切需要,而給予最貼心的照顧,時蕭後來就想過,自己當初大概就是愛上了這種體貼,上了癮,就難以戒掉。
  時蕭喝了幾口,隨手放在前麵的玻璃茶幾上,許明彰在她對麵落座,此時此刻,許明彰才能徹底而安穩的打量她。
  她真的變了,變得比四年前還漂亮,整個人安靜的坐在那裏,既有小女生的清純,又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嫵媚,就像破繭成蝶,她已經不是四年前的小丫頭了。
  許明彰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不禁微微一怔,這身衣服雖說很配她,可以她一個街道小幹部的工資,該負擔不起如此昂貴奢侈的消費吧:“這衣服是哪兒來的”時蕭腦子裏正飛快的轉著,想著自己該怎麽辦,怎麽解決目前的局麵,倒是沒聽明白他沒頭沒腦的話,遂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麽”迷迷糊糊的樣子和以前一樣,許明彰不禁笑了,即使再怎麽辦,還是那個迷糊的丫頭,剛要再問,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在靜謐的空間裏,顯得分外刺耳,時蕭翻出電話,看了看,低聲說了句抱歉,站起來走到那頭窗邊,接電話:“嗯!在外麵,單位的飯局……”
  “飯局”聽到這句話,葉馳一手擦著頭發,一手舉著電話,撐不住低低笑了起來,從小媳婦嘴裏說出飯局這兩個字,還真是非常新鮮:“我記得你不是計生辦的嗎,誰會請你們吃飯,難道是推銷計生工具藥品的,在哪兒吃飯,錦江,檔次還挺高,記得不許喝酒,還有,早點回家”葉馳低頭看了看腕表:“嗯現在九點半,十點之前回去,我十點給家裏打電話,要是你不聽話,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小丫頭,知道嗎”時蕭輕輕嗯一聲,算是答應了,撂了電話,抬起頭卻不禁嚇了一跳,許明彰不知什麽時候站到自己對麵,外麵璀璨的霓虹燈,投在他眼裏,有些明滅不定:“誰?誰來的電話”時蕭手一抖,手機沒拿住,掉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鋪了地毯,時蕭彎腰撿起來,定了定神,才鼓起勇氣開口:“我老公,我結婚了。”
  時蕭這一句話幾乎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力,許明彰臉色頓時慘白的再無一絲血色,幾乎從牙齒縫裏擠出來幾個字:“你說什麽”時蕭深深吸口氣重複:“我結婚了,就在三個月前,所以我們實在沒必要談下去,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看徐明彰的反應,幾步過去推開門就跑了出去。直到跑出小區,時蕭才停住腳步,招手打的,坐進去,說了地址,眼淚才落了下來。
  前麵的司機忍不住從後視鏡裏偷看她,大概以為她是個神經病,可是她就是想哭,忍不住,怎麽辦。
  進了家,剛換了鞋,就聽見從臥室裏傳來的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時蕭也不想理,緩慢的換衣服洗澡,收拾好了,坐在床上,電話還在執著的響著,歎口氣才拿起話筒,剛接起來,就傳來葉馳的喊聲:“時蕭,怎麽這麽長時間才接電話,你看看幾點了,老子打了整整一個小時”時蕭懶得理他,等他喊叫完了,才輕描淡寫的說:“我剛洗完澡”葉馳那邊沉寂了片刻,才狐疑的說:“怎麽聲音是這樣的,感冒了”時蕭抽著麵紙巾按在鼻子上,嗯了一聲,葉馳那邊瞬間聲音就低了下去:“嚴重不嚴重,發燒了嗎,我打電話讓潘叔過去一趟”潘叔是葉將軍的醫生,時蕭急忙說:“你別小題大做瞎折騰,就是有點鼻塞,吃點感冒藥睡一覺就好了”“好!好!我不折騰,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麽這麽會兒就感冒了,既然病了,明兒就請假在家休息,知道嗎……”
  婆婆媽媽叮囑了許久,才放下電話,時蕭不禁鬆了口氣,說真的,她有點害怕葉馳,她還記得上次,不過是蔣進送了條項鏈,就惹得他發了頓脾氣,第二天就送了她五條,各種顏色的水晶項鏈,幼稚又霸道。
  她都不能想象,要是葉馳知道今天的事情會怎麽樣,可是許明彰,時蕭也真怕再見他。在四年前自己那樣決絕的傷害他之後,他依然用那種眷戀的眼神望著自己,時蕭心裏就一陣陣的疼,疼的徹骨。
  半夜裏,葉馳突然回來了,時蕭還真嚇了一跳,葉馳放下行李,就來摸時蕭的額頭,時蕭揮開他的手,瞪著他:“你不是說,要去一個禮拜的嗎”葉馳嗬嗬一笑,換了睡衣,一掀被子,就躺在時蕭身邊,手臂一伸把時蕭緊緊抱在懷裏,咕噥了一句:“提前回來了,睡覺吧老婆,我累死了。”
  
  第十四回
  大約因為昨晚穿的太美麗凍人,第二天時蕭就真的病了,頭疼、嗓子疼、鼻塞、流鼻涕、流眼淚,感冒症狀一個不拉,全添齊了,不得不打電話去單位請了假,心裏也暗暗鬆了口氣。
  說實話,讓她此時再去麵對許明彰,她自認沒這份勇氣,而且時蕭微微苦笑,想來經過昨晚,他說不定更恨她了,說起來從來就不是他的錯,也不是她的,該說這就是兩人的結局,一開始就注定好了的。
  時蕭不信命,可到了今天,真有點相信了,吸吸鼻涕,抽了張麵紙,聲音奇大的擤鼻涕,葉馳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這副毫無形象的樣子,不禁失笑,她小媳婦這點最招人疼,毫不做作的真。
  就拿擤鼻涕來說,他活了三十四年,還從沒哪個女人在他麵前這樣過,包括童年時期的小楓亦然,可葉馳就是覺得他媳婦這樣,說不出的可愛,鼻子紅紅,眼睛紅紅,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像隻無辜可憐的小兔子。
  嘴角彎起一個笑意,走過去,額頭頂住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有點低燒,低頭親了親她的鼻頭:“吃了飯,我帶你去醫院”時蕭又抽出一張紙,擤了擤鼻子,甕聲甕氣的開口:“不去,我吃過藥了,休息兩天就好了”葉馳伸手捧住她的小臉揚起,墨色的眸中,帶著明顯的笑意:“怕打針是不是,嗯”時蕭臉一紅,扭頭不理他,葉馳低聲笑了起來,把她按在自己懷裏抱著,像拍一個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慰:“我帶你去找潘叔,他經驗豐富,保證一點兒都不疼,好不好”時蕭心裏一熱,眼淚就撐不住掉了下來,時蕭還記得,以前在網上看過一篇文章上說,女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如果男人這時候對她好,往往會事半功倍。
  俯在葉馳溫暖裹著好聞鬆香味的懷裏,時蕭突然一動也不想動,任窗外雨恨風狂,隻要躲在這個男人懷裏就一切安穩。
  葉馳的心幾乎要化了,雖然打兩人結婚,時蕭也沒怎麽拒絕過他的親近,可即便身體糾纏的再緊密,葉馳也能感覺出,橫亙在兩人之間,若有如無的距離,仿佛一道天塹劃開銀河,這種感覺隻能意會不可言傳。
  而現在她雖然隻是乖巧的俯在自己懷裏,兩隻細瘦的胳膊,從他腋下穿過,鬆鬆抱著他的腰,葉馳就能清晰的感覺到,她從心裏湧出的那種脆弱和依賴,葉馳竟然生出一種,就這樣天荒地老也很不錯的傻念頭。
  說實話,葉馳現在都搞不懂,以時蕭膽小古板的性格,怎麽會突然有閃婚的勇氣,畢竟他很清楚,那時她並不認識他,雖然他過去的緋聞滿天飛,私生活完全可稱糜爛,可這丫頭對經濟類的雜誌報紙,從來不掃一眼。
  這也是後來知道她大學,竟然學的工商管理後,愕然的原因,時蕭畢業的大學非常有口碑,出來的幾乎都是精英才俊,倒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時蕭怎麽蒙上去的。
  想到此,不禁問了出來,小丫頭抬起頭不滿的瞪著他:“什麽蒙的,我是憑自己的實力考進去的,當初我的事跡還被我們高中學校,拉了大橫幅掛在大門口,讓學弟妹們以我為榜樣努力學習來著,高中時期,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尖子生”說完還吸吸鼻涕。
  葉馳不禁笑了,抽出一張麵紙,遞給她:“好,好,我們家小媳婦是尖子生,品學兼優,思想進步的街道計生幹部……”
  時蕭揮起蕭拳頭狠狠捶在他身上,幼稚的辯駁:“你這明顯是不相信,嘲笑我,回頭把我高中時期的獎狀給你看,看你信不信”葉馳抱著她站起來向外走:“我信,我信還不成嗎,下去吃飯吧,我熬了粥,吃了,我帶你去醫院,你真有點發燒了”“你放下我,我自己下去,你總抱著我幹嘛,又不是小孩子”葉馳揚揚眉:“我媳婦,我樂意抱著,誰管得著”時蕭白了他一眼:“不要臉”“我就不要臉,在我媳婦跟前不要臉,又沒人知道”說著低聲在時蕭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更不要臉的話,時蕭滿臉通紅,氣的捶了他好幾下,連著說了幾聲:“不要臉,不要臉……”
  詞匯實在貧乏,逗得葉馳忍不住大笑。
  時蕭吃的不多,因為嗓子疼,一咽唾沫都疼,更別提喝粥了,簡直和酷刑差不多,吃了幾口,就死活不吃了,葉馳隻得給她熱了牛奶,讓她喝了,就急匆匆帶著她去了人民醫院。
  潘叔見過時蕭一次,上次時蕭和葉馳去大院裏吃飯,正趕上他給葉將軍做例行檢查,潘叔算是葉家的老朋友了,對於葉馳突然就蹦出一個小媳婦來,還真有點難適應。
  他模糊記得幾個月前,還在會館,見過他親熱的摟著一個妖豔的女人,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結婚了,而且是這麽個清純的小女生。
  潘叔對時蕭的印象很深,皆因為,這麽多年來,葉馳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都眼花繚亂了,可也沒見過一個時蕭這樣的,說實話,一開始他還真替時蕭擔心,就葉馳那個風流浪蕩的樣兒,可真難說。
  可今兒瞧葉馳這一副急巴巴的模樣,平日那股子從容勁兒,竟是一點都沒了,抱著自己的小媳婦進來,一疊聲的讓他看,說真的,潘叔一開始還真被他嚇住了,以為小丫頭得了什麽了不得大病,一看才知道,不過就是扁條線發炎的小感冒,不禁好笑。
  開了藥,就見葉馳低聲溫柔的叮囑小媳婦在這裏等著他,才出去劃價取藥。
  葉馳出去了,潘叔才笑著感歎:“葉小子真變了好多啊,小丫頭,是你的功勞吧”時蕭微楞,抬頭看著慈祥的潘叔,一臉懵懂,潘叔拍怕她的腦袋笑了。
  掛了水,拿了藥,兩人從急診這邊走,這邊一出去就是停車場,比大門那邊近多了,剛到了急診大廳,迎麵一個男人匆匆過來,時蕭低著頭沒注意,錯身過去,才聽到一個略遲疑的聲音喊她:“時……蕭”葉馳攬著時蕭轉身回頭,對方已經走了過來,目光掃過葉馳,落在時蕭身上,略略帶著幾分意外或者說嘲諷:“果然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人了,看起來你過得很不錯”時蕭微怔,陸嚴,許明彰換帖的哥們,當年沒少當他們的電燈泡,那件事情發生後,許明彰真沒怎樣,陸嚴卻結結實實賞了她一個耳光,時蕭沒記恨他,畢竟他和許明彰是過命的交情,後來許明彰出國,就沒再見過他了,在這裏碰到他,還真非常意外。
  葉馳微微眯眼,目光犀利的審視眼前的男人,雖然穿著檢察院的黑色製服,渾身卻有一種玩世不恭的懶散調調,這種調調葉馳並不陌生,他們那個圈子混的,幾乎都這樣,所以這男人的背景必定不簡單,隻是他和時蕭是什麽關係,卻真有些耐人尋味。
  看得出來他們很熟悉,但並不曖昧,而且男人落在時蕭身上的目光,仿佛帶著明顯的諷刺和不滿,時蕭咬了咬嘴唇打招呼:“陸學長,好久不見”陸嚴挑挑眉:“是好久不見,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見你了,看起來你過得很不錯”時蕭臉色微變:“你來這裏看病人……”
  陸嚴挑挑眉,目光在她臉上尋梭一遭,落在她身邊的葉馳身上,才緩緩開口:“嗯!一個朋友住院了。”
  坐上車,葉馳給她扣好安全帶,似笑非笑的看了時蕭一眼:“看起來你大學時代過的頗為精彩,說實話,我非常意外”時蕭輕輕蹙眉,有幾分警醒的和他對視:“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不過有些好奇,中午想吃什麽”時蕭心裏一鬆,微微闔上眼,搖搖頭,葉馳伸手撫上她的臉,心疼的哄她:“記得你愛吃意大利麵,我給你做這個好不好”時蕭睜開眼睛,眸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臉上,這樣一個大男人低聲下氣的哄著自己,實在令人難以拒絕,遂點點頭說了聲好。
  葉馳笑了,頃身一個吻輕輕落在她額頭上,溫溫軟軟的,這種溫軟,一瞬間仿佛穿過額頭,進到了時蕭的心裏,在平靜的心湖裏幽然落下一顆石子,蕩起圈圈輕微的漣漪。
  時蕭請了三天假,趕上周末,足足五天不用上班,葉馳也在家照顧了她五天,公司的事情都是在家裏做的,時蕭也頭一次注意到原來葉馳是這樣忙碌的。
  雖說一直知道葉馳生意做的很大,可平常她少有真正接觸到他工作的一麵,或者說,時蕭從來就沒注意過這些。她印象中,葉馳他們那夥人就是一夥憑借父輩餘蔭,吃喝玩樂的太子黨。
  因此時蕭躺在書房窗邊的搖椅上,看著葉馳一臉嚴肅正經,開視頻會議的時候,頗有幾分意外,就像第一次見麵那次,他給自己的印象,高貴而從容,卻也難掩從骨子裏迸發而出的犀利和殺伐果斷。
  那一刻時蕭知道,他的成功絕非偶然,仿佛瞬間,時蕭重新認識了這個男人。
  葉馳是溫柔的,如若他想,甚至可以毫無原則的寵溺。葉馳是犀利的,麵對他的員工,他果斷堅決,毫不留情。葉馳是霸道的,他幾乎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隻按照自己的意誌為轉移,時蕭忽然發現,原來匆促中自己竟嫁了這樣一個男人,該說自己的運氣是好是壞?
  
  第十五回
  周五晚上,大院那邊來了電話,葉馳隨手就遞給了時蕭,笑眯眯的說:“是媽,讓咱們回去吃飯,葉騁和林燕也在“時蕭遲疑片刻,隻得拿過話筒,接起來,低低喊了聲媽,這聲媽叫的,還是有幾分不怎麽習慣,那邊葉夫人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蕭蕭啊,好點了嗎,我那天就說,讓葉馳帶著你家裏來,讓阿姨給你熬點薑湯喝下去發發汗,說不準好的更快些,今兒過來吃飯吧,我讓阿姨煲了湯,你們過來喝……”
  話還沒說完,話筒就被葉安安搶了過去:“時姐姐,時姐姐,你過來陪我拚圖,快點啊,我等你”說完,也不等時蕭答應,電話就撂了。葉夫人敲了小孫女光潔的額頭一下:“胡說什麽,哪裏來個時姐姐,要叫大伯母”小丫頭撅撅嘴,哼了一聲:“哪有時姐姐這樣的伯母嗎,她比電視上的月亮姐姐還小”翹起古怪的小模樣,逗得沙發上的葉將軍和葉騁兩口子都笑了起來,林燕搖搖頭:“要說時蕭也真是,本來年紀就小,長得又清秀,穿著一身運動服,這莫一看上,和我們學校那些大一大二的小女生,還真差不多,怪不得大哥寵著疼著”葉聘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小聲說了句:“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大哥疼媳婦”林燕臉微紅,白了他一眼,倒是輕笑了起來。
  時蕭和葉馳五點進的門,孫阿姨開了門就說:“可是來了,就等著你們開飯了”時蕭脫了外頭的大羽絨服,葉馳接過去掛在門邊的衣架子上,低頭就給她拿拖鞋,蹲下去替她換上,一抬頭才發現,小安安不知什麽時候跑了過來,紮著兩隻羊角辮,眨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們:“老師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時姐姐,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讓大伯給你換鞋”奶聲奶氣的,聲音清脆悅耳,引得屋裏一陣笑,時蕭弄了個大紅臉,葉馳卻不以為意,攬著時蕭,彎下腰去摸摸小侄女的發頂,貌似十分認真的說:“你們老師說的很對,安安真是個好孩子,可是你大伯母病了,沒力氣,所以大伯幫忙,你想想你病得時候,是不是也是媽媽替你穿衣服換鞋的”小丫頭眨眨眼,歪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嗯”拉起時蕭的手,小大人似地說:“病了就要打針吃藥,可不能怕疼哦”時蕭笑了起來,伸手抱起她走了進去,小聲喊了聲爸媽,又和葉聘林燕打了招呼,就坐在沙發上,葉將軍嚴肅的點點頭,葉夫人卻過來拉著她的手,端詳了一會兒,親熱的拉家常。
  葉夫人很溫柔,是那種典型大家閨秀的溫婉,每次時蕭來,都讓時蕭感到非常溫暖。經過了許明彰的媽媽,時蕭多少對這種大官的太太,有些本能的抵觸和懼怕,而葉夫人卻很不同,不至於冷落,也不至於太熱情,卻讓時蕭感覺輕鬆而親近。
  說實話,每次見到大兒子這個小媳婦,葉將軍和葉夫人兩口子都不禁在心裏感歎,這是多好一個女孩子啊,純淨溫柔,那雙明亮的的眼睛,就和他們的小孫女安安一樣,透著那麽清澈,惹人疼。
  別說葉馳,就是葉將軍,每次和大兒媳婦說話,都不覺的會放緩些語氣。
  吃了飯,葉將軍和葉馳葉聘去樓上書房說話,林燕和時蕭在樓下的地板上,陪著安安玩拚圖,葉夫人親自端了一盤洗好的草莓出來,放在旁邊的茶幾上,招呼他們吃水果。
  小安安歡呼一聲,扔下手裏的拚圖,就要過來抓草莓,時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洗了手才能吃東西,不然肚子裏要長蟲蟲的哦”說著抱起小丫頭去了那邊盥洗室裏洗手。
  林燕不禁笑歎了一聲:“大哥真該要個孩子了”葉夫人嗯了一聲:“可不是,小安安都七歲了,蕭蕭這個年紀懷孩子最好,生了以後,也好恢複。”
  時蕭牽著安安出來,正聽見這句,心裏一陣尷尬,這話從上次葉夫人就私下和她提過,隻是,她和葉馳的孩子,總有那麽幾分不真實。
  林燕插了一顆草莓遞在女兒手裏,隨意說閑話:“我記得大嫂也是A大畢業的”時蕭一愣,咽下嘴裏的草莓點點頭。
  “我們係裏最近外聘了一個剛回國的心理學博士講課,也是你們A大的畢業的,倒是很有才的一人,難得”時蕭微微一怔,忽然想起蔣進和她說的事,開口問:“不是姓蔣的吧”林燕笑了:“正是姓蔣,蔣進,怎麽,你認識他,他的課每堂爆滿,旁聽的都是小姑娘,真是頗有人氣”時蕭笑了:“蔣學長,在我們A大的時候,就是名副其實的風雲人物”葉馳一出來,就聽見這句話,挑挑眉問:“蔣學長?誰?”
  忽見時蕭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的水晶項鏈,葉馳忽然就明白過來,臉色微沉,坐到時蕭身邊開口:“林燕,這個蔣進,真有你說的這麽好,未免誇張了吧”葉聘搖搖頭:“前幾天我去學校接林燕,倒是無意中見了一麵,真是不折不扣的青年才俊,別看是海龜,卻有那麽幾分,真名士自風流的味道,非池中物的男人”葉馳心底的醋意翻上來,攬著時蕭哦了一聲:“哪天我倒是也想見識見識,謝謝他對我家蕭蕭的關照”時蕭懶得理他的陰陽怪氣,林燕的眼睛在他兩人身上兜了一圈,笑了:“你們好像也不是一個係的,而且他比蕭蕭大幾歲呢吧,怎麽認識的”葉馳一雙眼睛也盯著時蕭。這機緣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時蕭咬咬唇支支吾吾的說:“嗯!那個我騎自行車撞了學長,就認識了”葉馳涼涼的說:“這可是,你們A大這麽多人,你倒是蠻會撞的,一撞就撞了個真名士自風流的學長”時蕭皺皺眉,扭頭盯著他好半天不說話,葉騁輕輕咳嗽一聲:“那個,時蕭,你的入黨問題解決了嗎”時蕭搖搖頭,葉馳攬過她的肩膀:“這丫頭傻著呢,那裏知道政府部門裏頭的道道,我說在個小破街道混什麽,清水衙門,葉騁你看看能不能給她調調”葉夫人這時也附和:“我說也是,葉騁你給上點心,調個輕鬆點兒的工作”時蕭忙說:“不用,不用,我在哪兒挺好的”葉騁卻認真起來:“按你的學曆,當個小街道幹部,倒是埋沒了,回頭我看看給你調上來。”
  時蕭那插得進去話,事情就這麽三言兩語的定了。
  車子一開出大院,時蕭的小臉就掉下來了,葉馳也不理她,到了地下停車場,時蕭才悶悶的說:“你回頭和你弟弟說,我不想調動工作,現在的工作我幹的挺好”葉馳鬆開安全帶,哼一聲:“你少給我掉臉子,我說調就得調,什麽幹的挺好的,當我真不知道,你們那個混蛋領導,都快那你們當三陪使喚了,別人我管不著,我葉馳的媳婦,容不得他們糟蹋”時蕭嚇了一跳:“你怎麽知道的”葉馳忽然扳過她的小臉,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怎麽,還有什麽事瞞著我,嗯?”
  時蕭心裏跳了一下,低頭,揮手推開他:“你胡說什麽”葉馳本來是隨便問了下,可是看到小丫頭心虛的表情,倒真起了疑心,眯了眯眼:“不是真有事瞞著我吧”時蕭也不理他,飛快的推開車門下車,葉馳葉不禁搖頭失笑,自己還真有點疑神疑鬼了,堂堂葉少,原來也有這麽一天,若是倒退一年,誰說他變成這麽個黏糊樣,他一耳光早就招呼過去了。
  昨個胡軍那小子打電話和他說的,說那天晚上在錦江,仿佛見到了時蕭和幾個女的陪著市局的兩個小子吃飯。
  胡軍那小子在交管局高層混,一個係統的,指定不會弄錯。葉馳一想就明白了這裏頭的事,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胡軍那小子說過,他們每次陪著領導下基層,都是挑出來最齊整的小警花們作陪,喝酒吃飯,機關部門就這規矩,就時蕭長得這個惹眼的小模樣,沒被潛規則了,還真算她運氣好。
  葉馳本來也想順著這丫頭,可出了這事,就不成了,既然這丫頭樂意混機關,調到上頭來,才讓他放心。有葉騁看著,看看誰還敢動他葉馳的媳婦。
  時蕭進了家,還不怎麽痛快,兩隻鞋脫下來,甩的一東一西,葉馳隨後進來一看,就知道這丫頭又別扭了,心裏倒樂了,和他使性子是吧,行啊!使吧!他有法子治她。
  好脾氣的彎腰擺好鞋,上了樓,小丫頭已經進去洗澡了,葉馳也去客房那邊洗澡。
  時蕭一邊洗澡,還一邊忐忑的想,葉馳到底知道多少,時蕭這時候真有點怕了,怎麽說也是結了婚的女人,在那樣的公共場所,和別的男人激吻,一般男人知道了,恐怕都要瘋了,何況霸道的葉馳。
  想到此,時蕭不禁打了個冷戰,可又一想他若知道了,那裏還由著自己耍小性子,不禁又放了心,可心裏忽而湧上的罪惡感,竟是另她分外愧疚起來。
  忽然浴室的門哢一聲從外頭打開,時蕭嚇了一跳,伸手就去抓上頭搭著的浴巾,胡亂的遮身體。
  手忙腳亂的樣子,倒是引得葉馳一陣低笑,葉馳大步上前,一把抱起她就走了出去,放在臥室中間的大床上,身體就嚴嚴實實的覆了上來,眸子中升起騰騰□,咬牙切齒的說:”小丫頭,學會和我使性子了,嗯?”
  接著唇落下來,擒住時蕭的唇就咬了一口,時蕭啊一聲:“疼,你幹嘛”伸手推他,卻被葉馳一隻大手握住她的兩個手腕舉高,固定在頭上,目光往下,落在她無遮無擋的身體上,暖色的壁燈幽幽散出柔和的光線,映在她的身體上,氤氳出一層薄薄的光暈,美的驚心動魄。
  以葉馳的眼光,這具身體,並非見過最美的,憑良心說,小丫頭的胸部不夠豐滿,性事上也生澀的很,根本談不上什麽技巧可言,和葉馳過去那些床伴,沒有絲毫可比性,可偏偏就是這具生澀的身體,卻帶給了葉馳最銷魂的享受,那種滿足和快樂,不足為外人道。
  有了喜愛的因素,其實別的真可以無關緊要,薄唇如蝶翼輕輕劃過她頎長的頸項,挨次向下,他想取悅她,他知道她身上一切的敏感所在,在這方麵,小丫頭從來不是他的對手……
  很快小丫頭就閉著眼,渾身止不住顫栗起來,隨著這初次到來的顫栗,葉馳一舉侵入.合二為一,研磨糾纏,舞動著最原始的節奏,使身體再無一絲距離,那種滋味,靈肉合一,可以上天,可以入地……
  
  第十六回
  周一時蕭上班的時候,剛進辦公室,就被通知上頭大領導傳召。
  說真的,雖然在同一座樓裏辦公,可大主任的五樓,她還真沒怎麽上去過,其實,見得麵也不過區區幾次而已,上次錦江那次,算是最接近大領導的一次,因此時蕭這一路上樓梯上的極慢,心裏有幾分忐忑不安。
  琢磨著是不是自己請假時間太長了,領導要敲打敲打她,可她交了三等甲級醫院的病假條,應該很合乎規定吧。
  當初考公務員之前,老娘就極力鼓吹說,隻要考上了,當上了,以後請個假啥的,比別的單位方便多了,端著國家的鐵飯碗,咋滴也沒事。
  其實老娘不知道,現在公務員也不好混了,鐵飯碗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末位下崗聽過唄,隻要人家想不用你,找個借口你就玩去,前幾個月就吵吵過一陣,說他們街道要裁人,說是哪位領導的親戚要進來。
  如今一個蘿卜一個坑,想填進來,就得先拔出去一個,滿打滿算,各個部門時蕭掂量了一遍,不是資格老的,就是有根有葉的,她算一個最撞大運的,如果要搞下崗,估計她就是第一個。
  時蕭咬咬嘴唇,想著,是不是讓葉馳找個路子墊句話,可又一想,就在前天她還和他賭氣說不讓他管她的事,結果現在回過頭去求他,豈不可笑。
  葉馳那張壞嘴巴,好起來可以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地,壞起來,說出的話硬的能噎死人,和他賭氣不理他,也沒門,他變著法子的整治你,非讓你認輸屈服不可,強硬霸道的一個男人,容不得他人反抗,時蕭越來越覺得他像古代的君王,高高在上,生殺予奪全憑一念。
  時蕭撇撇嘴上了五樓,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主任辦公室的門,推開走了進去,別看同樣是辦公室,她們那個小計生辦和主任的可不是一個級別,雖說還是機關裏千篇一律的規整方正格局,卻明亮講究了許多。
  範主任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有些熱情過頭的笑容:“小時來了,坐,坐,坐下說,不要拘束”
  時蕭微怔,規規矩矩坐在那邊的沙發上,範主任放下手裏的文件,走過來坐到時蕭對麵,不著痕跡的打量她幾眼,真人不露相啊,這是範主任接到上頭調令的第一個念頭。
  這時蕭,當年拿著一張名牌大學的本科文憑和公務員證,雖說托了門路,可當初範主任還真猶豫了一下,也是這丫頭趕得機會好,當時那幾個走他關係的,後台都不算很硬,加上他也愛惜羽毛,仕途想走的小心些,雖說是個街道,可市裏都掛了號,沒一兩個拿得出手的人,也說不過去,因此就順水推舟,時蕭就進來了。
  這是個處處講究關係的時代,她沒關係,沒後台,自然不可能進好的部門,索性扔在計生辦那裏窩著,其實範主任當時還想,小姑娘長得這麽漂亮,學曆又硬,沒準幹不了多長時間,就跳槽走了,畢竟她們那個部門,都知道一點油水也撈不著,那一千多塊的死工資,說實話,現如今小姑娘的一條裙子都買不上了。
  偏這丫頭還真耐得住,竟然幹了兩年,不能說兢兢業業,絕對也挑不出錯來,不是那天市局裏來了人,他都快忘了這小丫頭。
  說起市局,範主任就更納悶了,那天就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許少和時蕭的關係非同尋常,時蕭去了趟洗手間,人就沒了,不多會兒,許少親自打電話來說和學妹幾年不見,單獨出去敘敘舊,今兒的飯局他請客,讓他們繼續。
  範主任忙客氣了幾句,心裏就琢磨著,時蕭當年擱著許明彰這麽個路子不走,還托那些不著調的人幹啥,許明彰就是墊句話,她想進公檢法都沒問題。
  雖說好奇,卻也不敢死乞白賴的探聽,範主任機關上折騰了這麽多年,雖說升的慢點,可根底不深,能混成如今這般成色,就是憑著兩個字,懂事,什麽事該問,什麽事該裝不知道,領導的精神,那要充分領會精華才行。
  可誰知驚嚇的還在後頭,今兒這一上班,就接到市裏頭越級過來的調令,指名道姓的就調時蕭進市裏,還是最熱門的,肥的流油的衙門,發改局,這那是尋常人進得去的衙門嗎,能進去的,那都是背景不得了的人物。
  剛頭範主任還猜,是不是這丫頭開竅了,走了許少的關係,這就調動上了,可又一想不對頭啊,許少便是手眼通天,可他老子也就是個副廳級,在公安係統算說得上話,可市裏頭,不見得有如此能量,即便能說上話,也犯不著不是。
  就許副廳長兩口子,範主任可算了解甚深,若是許少和時蕭玩玩自是沒什麽,若要想娶回家,那是鬧了家庭革命,也辦不到的事情,這個調令,明顯不是許少一個剛入職的小子能辦到的,因此時蕭後頭肯定還有背景,而且很深。
  範主任多精明,想透了其中緣故,就找了時蕭來談話,順便賣個好,俗話說,山水有相逢,留個人情將來見了麵也好說話不是。另一個,也著實想探探時蕭的後台,究竟有多硬,因此半真半假的說:“小時,恭喜你呀!高升了,怎麽不提前知會一聲,咱們單位也好弄個像模像樣的歡送會,總是同事一場,處了兩年多了,還有你入黨問題早該解決了,你這樣,在咱們這小衙門再委屈幾天,入黨問題解決了再走,上邊也沒說報道的時間,你索性歇一禮拜得了,我批假,周一直接去市政府大樓報道”
  時蕭疑惑的抬頭看他:“什麽調令”
  範主任笑了,站起來拿起今天一早就下來的調令遞給她:“這不一早就下來了,市政府發改局,小時可是真人不露相哦,以後咱街道有個什麽事求上去,可別推脫啊。”
  時蕭出了主任辦公室,沒下樓,直接穿過樓道盡頭的門,走到外頭的平台上打電話。
  葉馳那邊正開著會呢,研究城南那塊地皮的開發走向,如今政策一時一變,把握不好,就要賠上個上幾千萬,按說這點錢,如今的葉馳也不看在眼裏,隻是,他討厭失敗,說他自大也好,說他狂妄也罷,如今在座的博士碩士,高新聘來的眾多精英,若是到頭來,投資意向都錯誤,那他養的就是一幫飯桶,他這老板更是不折不扣的廢物。
  目光掃過下麵的幾個人開口:“三天之內,我要看具體的估算書,利潤成本,比率都給我精準的算出來,不然都他媽給我滾蛋”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葉馳低頭看了看,嘴角彎起一個笑容,揮揮手說了聲:
  “散會”
  就走了出去,直接進了頂頭自己的辦公室,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才接了起來。
  “葉馳,我不是不讓你管我工作上的事嗎,調令是怎麽回事”
  葉馳低低笑了:“怎麽,發改局不好嗎,政工科很不錯,清閑,福利好,獎金也多,很適合你”
  時蕭氣結:“我說的不是這個”
  葉馳挑挑眉:“那你想去什麽部門,市長秘書科也不錯,不過在葉騁眼皮子底下,不然幹脆檔案室……”
  時蕭撂下電話,還沒回過味來,自己本來氣勢洶洶的質問他去的,怎麽最後就被他哄的偏離了正題,轉到了晚上吃飯的問題上,時蕭心裏不禁鬱悶起來。
  垂頭喪氣的出了天台,下樓一進計生辦,就開始動手收拾東西,入黨申請書早就交上去了,而且她頭一次知道,隻要你路子夠硬,入黨不過和喘氣一樣容易,思想匯報工作什麽的也都不用做樂,上頭直接就批了,而且白撿了一禮拜的假,下周一直接去市政府大樓報道。
  時蕭敏感的覺的,這一路上碰到同事,都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她微微歎口氣,找出了個箱子,把自己平常用的水杯什麽的瑣碎東西,挨個放進箱子裏,計生辦的主任客氣的恭喜了她幾句。
  同事王大姐,看領導們都出去了,才小聲的打聽:“小時,行啊,好家夥,越級直接進了市政府,我在咱們街裏工作了二十年,你是頭一個這麽牛的,和大姐交個底吧,啥關係這麽硬”
  時蕭含糊的應付了兩句,匆匆抱著盒子就出去了,身後的門合上的刹那,還能聽見後麵的聲音:“裝什麽深沉,早就聽說了,不就是搭上市局的小子了嗎。”
  時蕭捧著紙箱子出了街道辦事處的鐵柵欄門,不禁回頭看了看,走的時候才知道,原來真有幾分莫名的不舍。
  轉身抬頭卻不禁一愣,路邊停著一輛新款的路虎,時蕭之所以認識,是因為葉馳也有這麽一輛,靠在路虎車門上抽煙的男人,也不陌生,陸嚴,許明彰換帖的哥們。
  
  第十七回
  時蕭有幾分好奇的打量四周,從來不知道喧鬧的市中心,還有如此靜謐恬然的一隅,位於大賣場的拐角處,不遠處就是琳琅滿目的書架,陳列著各色書籍,鼻端聞到的是清甜糕點和咖啡的香氣,很像陸嚴給人的感覺,很小資。
  時蕭還記得,上大學那會兒,陸嚴最喜歡村上春樹,卡夫卡之類的外國作家,喜歡咖啡和紅酒,喜歡爵士樂……一些她認為不可理解的東西,他都稀罕到不行,僅僅大三,就能說一嘴流暢的英法語,或許還有日語,曾經看到過,他抱著日文書啃的起勁。
  那時候他和許明彰都不住學校宿舍,租了學校不遠處一個小兩室蝸居,許明彰喜歡一切中國傳統的東西,陸嚴卻恰好相反,最後喜歡傳統的許明彰一畢業就出國留學了,陸嚴卻留在了國內,而且當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檢察官,南轅北轍以此為最。
  說起來,也不能說意外,許明彰的父親是公安係統的頭,陸嚴他老子,好像也是法院什麽地方的領導,要不兩人也不可能一起長大,聽說陸嚴的媽媽是翻譯官,也許他骨子裏的小資情調,源自於此。
  時蕭收回目光,抬頭感歎:“很像你的風格”“什麽?”
  陸嚴挑挑眉問道。
  “這裏的感覺和你很搭”陸嚴不禁笑了起來,明彰那時候總是說,我的蕭子是個糊塗的丫頭,我必須給她買早點送過去,我必須盯著她吃中飯,我必須載著她去圖書館,我必須幫著她臨考抓題……
  陸嚴都數不清,自從認識了時蕭,許明彰究竟用過多少個必須,而幾乎每個必須,都和時蕭有關,自從時蕭成了明彰的女朋友,他就成了多餘的電燈泡,往常的兩人行,中間會□來一個小丫頭,無論去那裏,明彰都會帶著她在身邊。
  陸嚴一度罵明彰重色輕友,可直到今天,陸嚴才明白,或許並非重色輕友,而是愛的太深,明彰愛的太真太深。
  兩人從幼稚園到大學,憑借出色的外表,卓越的能力,以及優越的家庭條件,一路都伴著女生青睞的目光,甚至高中時期,許明彰還曾有過一段模糊的初戀,可比起後來的時蕭,真不算什麽。
  說起來,認識時蕭完全是偶然,可愛情這個東西,是沒有規律可尋的,就那一次,明彰就栽了進去,連掙紮都沒有,甚至時蕭還懵懂的時候,就成了明彰名正言順的女友,引起當時一陣嘩然。
  時蕭那時候剛大一下學期,在商院裏,絕對是掛的上號的小美女,不過這丫頭有些意思,凡是追她的男生,最後都铩羽而歸,無一例外的被她歸為哥們朋友。
  明彰勝在直接,認識的當晚,就直接虜獲了小丫頭的初吻,過後,明彰和他分享過當時的感受,他抑製不住激動的說:“不忽悠你陸嚴,那一刹那,我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忽的就飛了,飛上了半空又落到了地上,我就知道,這輩子就是她了”文藝的酸牙,陸嚴當時就知道,好友真的陷進去了,不可救藥,那時,他真以為他們會永遠走下去,可勞燕分飛的如此突然,大起大落之後,時蕭移情別戀,明彰遠走他鄉。
  陸嚴當時怒到極致,抓著喝的爛醉頹廢到不成樣子的明彰大吼:“你他媽不是這輩子就她了嗎,既然如此去搶回來,是男人的話,就去搶回來”明彰當時已經毫無一絲鬥誌,隻喃喃說了句:“她不愛我了,她不愛我了,我搶回來有什麽用”聲音裏徹骨的痛,今天陸嚴想起來都曆曆在目,也因此,一氣之下,陸嚴跑到時蕭宿舍裏,踹開門,把小丫頭揪出去,直接問她是不是移情別戀,小丫頭當時異常冷靜清晰的說是,陸嚴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
  陸嚴還記得當時自己用了多大力氣,一巴掌過去後,手都一陣陣發麻。
  陸嚴不由自主握了握右手,不著痕跡的打量她,小丫頭真的長大了,比起那時的青澀,仿佛更多了幾分動人心魄的嫵媚風情。陸嚴舒展開拳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這裏的鬆餅很地道,你可以試試”時蕭搖搖頭:“我想你不是為了請我吃鬆餅才來的”陸嚴笑容一斂,目光帶著審視投注在時蕭身上:“我不知道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現在回頭想想,仿佛一切都不合邏輯,可是既然明彰回來了,你們也見了麵,就索性把一切說清楚明白不好嗎,何必用結婚這樣爛的借口搪塞,明彰的個性難道你不清楚,你越是這樣,他就越放不下,別告訴我,那天在醫院陪在你身邊的男人,就是你丈夫,這樣的謊言簡直荒謬到了極點,而且我不得不警告你,不管你們怎麽認識的,離那個人遠點,他絕非善類”“絕非善類”這還是時蕭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對葉馳如此直接的評價。
  陸嚴身體向後靠了靠,眼中閃過淡淡的諷刺:“或許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也未可知”時蕭不想過多的談葉馳,和許明彰的哥們談葉馳,總覺得異常詭異,時蕭抬起頭認真的盯著他:“陸嚴,我真的結婚了”陸嚴忽而就傻了一半,敢來堵時蕭,就是篤定她是用結婚這招忽悠明彰,畢竟陸嚴也側麵打聽了一下,她的同事領導,沒有一個知道她結婚的。
  陸嚴的想法,既然兩人沒結婚就有機會,畢竟愛的要死要活的:“時蕭,這不是玩笑”時蕭微微苦笑:“其實這些並不重要,試問你們那樣的家庭,能接受我這樣一個出身平庸的媳婦嗎,陸嚴,不要自欺欺人,我結婚與否,從來不是問題,這一點你該比我清楚”陸嚴不禁訝異,何時那個糊塗懵懂的小丫頭,變得如此犀利了,以陸嚴對許家二老的了解,的確不容易,但陸嚴信奉有誌者事竟成,隻要兩人堅持,終有成功的一天,畢竟天下哪裏有贏過子女的父母呢。
  突然眼前靈光一閃,試探的問她:“或許,四年前明彰的媽媽就找過你”時蕭垂下頭,不禁想起四年前的那個傍晚,正是暑假期間,她打工回來,剛到自家樓下,就看到一輛小轎車停在邊上,她家住的是鋼廠的宿舍樓,老式的筒子樓,那時還沒拆遷改造,住的大都是鋼廠的職工,所以這樣一輛小轎車的出現,尤其惹眼。
  時蕭不禁掃了幾眼,車窗的玻璃落下,看到了後座坐著的女人,很雍容優雅的女人,可目光卻那樣高高在上,從上到下打量時蕭的眼神,令時蕭瞬間覺得,自己如此卑微。
  從第一眼,時蕭就知道,許明彰的媽媽不喜歡她,甚至可稱得上厭惡,現在想起那個眼神,都覺渾身不舒服。
  時蕭片刻失神,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畢竟過去這麽久了,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
  陸嚴並沒有再問下去,其實剛才她片刻的閃神,陸嚴就明白了,肯定明彰的媽媽找過她,不用想也能猜到,明彰媽媽的話會多直接而不留情麵,在他們那樣的父母眼裏,愛情其實是個可笑又無用的東西,和門當戶對互幫互助的利益比起來,不值一提。
  過了四年,陸嚴開始回頭審視,也許當初他和明彰都是一葉障目了,真相也許不是他們看到或者認定的那樣簡單。
  時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時蕭手伸到包裏摸出手機,接了起來:“嗯!在外頭,市中心大廈,娟子單位附近,一會和她吃午飯,嗯! 好”聽到她沉靜的聲音,葉馳知道時蕭的小性子使完了,聽她說在娟子雜誌社附近,以為她和娟子在一起,就沒問下去,隻交代她別吃那些垃圾食品,並且直接讓她去附近的自助火鍋店吃午飯,味道不錯,她也喜歡,聽那邊時蕭答應了,才掛斷電話。
  對麵的胡軍,抽出邊上的球杆,比了比,戲謔的笑了:“我說實話,葉馳你別不愛聽啊,你管你們家時蕭,也管的太嚴了一點,都快趕上她爹了,小心有壓迫就有反抗哦,咱黨的政權當初就是這麽拿下的”“滾你丫的”葉馳抄起一個小白球扔了過去:“你怎麽這麽閑,有空梳理梳理咱市裏的交通,堵的人心頭起火”胡軍一杆推了出去涼涼的說:“堵死了活該,要我說,都他媽騎自行車就不堵了,沒人聽我的不是”葉馳哧一聲笑了。胡軍放下球杆,走到那邊的沙發上毫無形象的躺下,歎口氣:“還是你他媽會享受啊,要不哥們也辭職上你這混來得了,要求不高,給咱個經理當當就成”葉馳懶得理他,想起上次的事:“對了,我媳婦上次陪著吃飯的幾個市局小子,你認識嗎”胡軍一骨碌坐起來,笑了:“怎麽,這個醋你都吃,得了,葉馳,你丫現在都不是醋桶,升級成醋缸了,我可替我們小嫂子擔心,那天真要和個男的……”
  話沒說完,就見葉馳臉色忽的陰沉下來,眼裏迸射出的冷光,如一把利劍,仿佛瞬間能把人肢解開來,胡軍連忙住口:“好好我錯了,我不過說著玩罷了,值當這麽當回事嗎,說起來,那三個小子裏還真有一個人物,省廳許副廳長的公子,剛從國外回來,就被他老子安排進了市局經偵科,許副廳長今年有望升正職,那小子在公安局還不橫著走,聽說挺出色的,我們家太後看上了,這不正商量著,要把他和我家婷婷拉郎配嗎,我家太後的眼光,你是知道,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高著呢”說著瞥了葉馳一眼:“你就別沒事胡思亂想了,你家媳婦是長得不賴,可離著傾城傾國遠著呢,別瞧著誰都和你似地,一見就巴上去。”
  葉馳倒是氣笑了:“你他媽快滾,再不走,我一竿子把你直接撩出去,我這兒還有正事呢,誰有空和你閑磕牙逗悶子”胡軍倒是聽話,站起來就出去了,臨走交代他:“別忘了晚上過去婷婷那邊,今兒她剛開業,要不去,回頭她找你鬧,可別嫌煩”
  
  第十八回
  胡婷婷,總參的幺女,胡軍最小的妹妹,比頭大的胡軍整整小了十歲,今年二十四,胡總參的老來女,家裏名副其實的小公主,古靈精怪,大學畢業了,出國混了兩年,拿了個學位回來,拒絕爹媽兄姐安排的工作,不知道那根弦搭錯了,非要自己創業開餐廳。
  胡家二老那是名副其實的孝爹孝媽,幺女一句話,就屁顛顛兒的支持,還勒令以胡軍為首的幾個兄弟姐妹出錢出力,這不連胡軍這幾個發小葉馳他們都搭上了,開業的時候給來她撞門麵。
  時蕭是自己打車過來了,找了半天才找著,門簾很不起眼,外麵看上去有些西餐日料結合的風格,稱不上門庭若市,可道邊上停著的都是頂級名車,就知道這裏絕不是工薪階級吃飯的地兒。
  時蕭剛要進去,就看見那邊開過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正好停在她身邊的車道上,車門打開,時蕭看到下來的人時,不禁渾身僵硬。
  來人看到時蕭,也是一怔,時蕭的目光落在她旁邊的男人身上,五十上下的男人,站在那裏脊背挺直,頗有幾分威武的氣勢,一雙犀利的眸子和許明彰很是相似,渾身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官氣,和旁邊優雅的女人相得益彰。
  許明彰的父母,時蕭隻見過他母親,父親雖沒見過,也並不陌生,畢竟當初市局的局長大人,也算是個頗有名的公眾人物。
  許長山感覺到臂彎裏妻子的異樣,不禁把目光投向路邊站著的小女生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大羽絨服,一張清秀的小臉藏在毛茸茸的帽子邊裏,顯得眉清目秀,挺漂亮個小丫頭,好像有幾分眼熟,隻不記得那裏見過,側頭低聲詢問:“怎麽,你認識的人”李麗華目光輕飄飄的劃過時蕭的臉,搖搖頭:“不,不認識,進去吧,晚了不好”說著兩人越過時蕭身邊,仰首走了進去。
  時蕭不禁微微苦笑,自己在她眼裏永遠都是螻蟻一般渺小的人物。
  陸嚴臨走和她說,在醫院遇見她的那一天,實際上是去看許明彰的,前一天晚上,在他的寓所裏喝了一晚上酒,胃穿孔,早晨被鍾點阿姨發現,送的醫院。
  陸嚴希望她如果有空,還是去見明彰一麵,不管是離是散,當麵說個清楚明白,也省的這樣牽扯不清。
  說實話,時蕭真沒有再去麵對許明彰的勇氣,她的所有勇氣,都在重逢的那天晚上全部用盡,她怕他,更怕自己,也怕葉馳。
  中午吃飯時娟子和她說:“蕭子,無論如何,你已經結婚了,你的丈夫是葉馳,而不是許明彰,在你決定和葉馳領證那一刻,你和許明彰就已經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了,錯過了,便不要回頭,蕭子,也許前麵的風景獨好呢”兜裏的手機響了,時蕭掏出接了起來,葉馳霸道的聲音緊跟著鑽進耳膜:“在哪兒……”
  時蕭抬頭,正好看見推開門出來的葉馳,葉馳顯然也看見了她,放下電話,跑過來,這麽冷的天。隻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下麵筆挺的西褲,卻一點不顯瑟縮。
  葉馳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有型有款的,也非常有品味,就看他替自己搭配的衣服就知道。
  葉馳伸臂就把時蕭圈在懷裏:“傻丫頭,來了還不進去,在外頭站著幹嘛,都齊了,就等你了”時蕭不禁有片刻遲疑,葉馳那裏容得她遲疑,攬著她直接就走了進去,明亮的大廳,處處通透幹淨,時蕭注意到外頭的招牌上掛的是燒烤店的字號,裏頭卻聞不見一絲碳煙氣,有一股子勾人食欲的烤肉香迎鼻。
  半封閉的格局,位子和位子中間用玻璃相隔,很有些日料的感覺,如此明亮的燈下,時蕭自是能感覺到紮在她身上打量狐疑的目光,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許明章的媽媽,她大概想,自己這樣一個卑微輕賤的女孩兒,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場合。
  胡軍伴著一個很漂亮的女生走過來,頗為戲謔的掃了時蕭一眼:“我說不用找葉馳,一準是接自己小媳婦來了,沒錯吧,來!來!婷婷,我給你介紹,這就是咱葉少的小媳婦時蕭,可是葉少的心尖子,小嫂子,這是我妹妹胡婷婷,說起來,你們兩個倒是一屆的,隻是我們家婷婷可不如小嫂子優秀,考不進去A大,隻在c大混了幾年……”
  “呃……”
  胡婷婷一手肘拐在他腰眼上,好奇的打量時蕭幾眼,揚起一個友好的笑容,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時蕭,我是胡婷婷”時蕭也伸出手和她交握,隻第一眼,時蕭就很喜歡這個女孩,出身雖好,卻不做作,不高傲,令人很舒服,這一點尤為難得。
  燒烤店雖高檔,卻沒設包廂,因此時蕭和許明彰的父母不可避免要對上,再說還有胡軍父母也在,於情於理都要打聲招呼。
  沒等他們過去,人家已經提前走了過來,胡軍的父母,時蕭第一次見,很親切,尤其胡媽媽,上前來親熱握住時蕭的手,仿佛已經非常熟悉了一般熱絡:“早就聽婉婷說了,卻一直沒見著麵”說著嗔笑的瞪了葉馳一眼:“娶了這麽個俊媳婦,幹嘛藏著掖著”時蕭有些尷尬,葉馳卻笑了:“阿姨,我媳婦臉皮薄著呢,您可別這麽誇她,回頭我媳婦該臉紅了,您要實在想誇,誇誇我,我臉皮厚,禁誇”胡媽媽撲哧笑了,旁邊的胡總參,伸手打了葉馳一下:“你小子,如今都多大了還貧”“這位是……”
  李麗華略有些尖利的聲音響起,時蕭抬頭看向她,她眼裏有不容錯辨的愕然,或許還有不可置信。
  時蕭忽然覺得痛快起來,就看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時蕭就知道她在討好胡軍的爸媽,或許還有葉馳,雖然搞不清他們這些當官之間的道道,可是明顯葉馳家在這些人裏最為顯赫。
  胡媽媽這才想起來,忘了旁邊還有許副廳長兩口子,忙笑道:“瞧我,倒是忘了介紹,蕭蕭,這是許叔叔李阿姨,麗華,這是葉家的長媳,葉馳這孩子,趕著時下的流行什麽婚來著,婷婷……”
  胡婷婷笑了:“閃婚”“對!對!閃婚,閃婚,要我說,這結婚還是要大操大辦的好,熱鬧,婉婷可沒少和我發牢騷,算了,咱們如今也老了,跟不上他們年輕人的思想了,由著他們去吧”時蕭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稱呼了聲:“許叔叔,李阿姨”看到許明章媽媽一臉不自然的神情,時蕭忽覺的一場諷刺,這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自己也終於有挺直了腰板,站在這個優雅、高傲、刻薄的女人麵前。
  直到告別了胡家二老,上了車,李麗華還從心裏疑惑,時蕭這個小丫頭,真想不到有這麽大的本事,竟然搭上了葉家,以那小丫頭的家世,葉家怎麽會接受她這樣的媳婦進門。
  忽聽丈夫說:“明彰最近單位請了假,也不回家,幹什麽呢”李麗華回神,習慣的替兒子說話:“明彰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了,你就不要計較這麽多了,請假怕什麽,本來就是過度時期,你還真當那些小警察一樣要求他啊”“哼!慈母多敗兒,你看看人陸嚴,不是按部就班的上班,檢察院這批升職的名單裏就有他,兩人一塊長大,明彰倒是落後了一大步了”李麗華笑了:“我倒是覺得工作上的事好說,個人問題先解決好,就什麽都順當了,婷婷這孩子我瞧著就好,回頭哪天安排她和明彰見個麵,明彰也該正兒八經的談個朋友了”之所以胡家幺女餐廳開業這樣的小事,她也拉著丈夫來了,就是為了提前打好關係,以後也更好辦。
  許長山沉吟半響:“嗯!你看著辦吧,門當戶對就好,我怎麽看著葉家這媳婦有點眼熟呢”李麗華哼了一聲:“可不眼熟,你倒是不記得了,明彰怎麽出國的,忘了”許長山一愣:“你說她就是當年明彰大學裏談的那個朋友……”
  許家和胡家二老不過來湊湊熱鬧,打一晃帶,呆了一會兒就走了,燒烤店隻剩下他們幾個年輕一輩的坐在這裏吃喝 。
  時蕭剛用叉子叉起盤子裏,已經被葉馳切成小塊的烤牛肉,就聽見對麵胡軍笑著說:“婷婷,看起來許家那小子真要成我妹夫了……”
  時蕭手一滑,當啷一聲,叉子丟在桌子下麵,葉馳側頭掃了她一眼,寵溺的數落她:“多大的人了,還掉叉子”招手讓侍者重新送來一套,叉了盤子裏的牛肉,送到她嘴邊上,桌上其他人都看著她倆,時蕭臉一紅,伸手接過來:“我自己來”葉馳笑著眨眨眼,也沒堅持,手一伸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把她半圈進自己德臂彎裏,挑挑眉接著剛才的話頭:“婷婷,許家那小子我可聽你哥說不錯,名副其實的才俊,差不多得了,小心嫁不出去”時蕭身體略僵。
  胡婷婷笑著瞄了時蕭一眼:“你玩了這麽多年,最後都能娶時蕭這麽好個媳婦,我怎麽就嫁不出去了”葉馳飛快的掃了時蕭一眼:“行,婷婷,馳哥不管你了還不成嗎,以前的事別提了行不,我現在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好男人,是不是媳婦”時蕭放下手裏刀叉站起來:“嗯,那個,我去趟洗手間。”
  十九回
  望著時蕭飛快消失的身影,葉馳微微眯眼,她今天非常不對勁兒。
  左宏把手裏的蟹腳扔到桌上,頗為滿足的感歎:“別說,婷婷這燒烤店有點意思,這蟹三吃做的夠地道,放心,宏哥哥以後一定常來光顧,錦程,今兒怎麽小楓沒過來”
  封錦程略略掃了葉馳一眼:“小楓最近代理了一個國際大品牌的服飾,想弄個全國連鎖店,這兩天正在外地看市場呢,明兒就回來,讓我和婷婷說一聲,過兩天她做東,請幾個朋友來你這裏捧場。葉馳,聽說你把你家時蕭調市政府去了”
  葉馳回過神,點點頭:“嗯,在她們那個小破街道,混什麽勁兒,我讓葉騁辦的,在我眼皮子底下,也省的出什麽紕漏,這丫頭你們別小瞧她,執拗著呢,就因為我給她調動工作這事,和我鬧了幾天別扭,得,也是我自作自受,寵出來的毛病,這女人就是不能寵,你越寵,她越來勁兒”
  “我看馳哥挺樂在其中的”
  胡婷婷撇撇嘴,毫不留情的吐槽。葉馳伸手敲了她一下:“就你明白,回頭沒事和蕭蕭出去逛逛街,我家蕭蕭就是個土的掉渣的丫頭,你也熏陶熏陶她,陪著她買幾件像樣的衣服”
  “喲!馳哥的品味,還不會打扮自己媳婦,讓我出馬,你知道可要辛苦費的哦”
  葉馳笑了:“這有什麽問題,連你的,一起報上賬來,馳哥報銷”
  胡婷婷眼睛一亮:“這可是馳哥說的”
  胡軍指著葉馳笑:“你等著吧,婷婷非讓你大大破費一筆不可”
  葉馳無所謂的擺擺手,其實也不為了買衣服,時蕭的朋友實在不多,婷婷活潑開朗,和她多接觸,沒什麽壞處,總好過和那什麽學長一起出去好。
  葉馳承認自己不能釋懷,尤其他總覺得,蕭蕭和那個蔣進之間並不單純,這種感覺令他極度不爽。
  時蕭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撲了撲臉,抬起頭來望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禁微微苦笑,還是學不會釋然,陸嚴說許明彰放不下,她何曾放得下,可放不下也要放,這就是他們的現實,當初自己毅然決然的選擇和葉馳閃婚,不就是為了在許明彰回來之前,斷了一切可能的後路,這樣黏黏糊糊牽扯不清,算怎麽回事。
  抽出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走了出去。葉馳打量她半響,湊到她耳邊低聲問:“怎麽,來了?”
  搞明白葉馳的問話,時蕭不禁臉一紅,低下頭去。
  葉馳剛才忽然想起來,這幾天好像是小丫頭的生理期,不是很準,總是前後亂錯個幾天,上次他還特意打電話問了潘叔,潘叔說,讓他那天得空,帶著蕭蕭過去,找個權威的婦科主任,給做一個徹底的檢查,說這可疏忽不得,要好好調,不然容易不孕。
  葉馳從來沒想過要孩子,可和蕭蕭生個孩子的念頭,他也並不排斥。忙過這一陣再考慮也不晚,再說,蕭蕭好像也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隻有抱孫心切的葉夫人,三天兩頭的催,從他結婚開始,倒不找他了,直接給蕭蕭打電話,這丫頭木頭一樣的嗯嗯啊啊的應著,給他媽來了個軟拖,想到此,葉馳就不禁失笑。
  對於這樣私密的事情,葉馳記得比她還清楚,時蕭倍感不適,本來不想搭理他,可葉馳什麽性格,不達目的不罷休,又問了兩遍,直到她不著痕跡的搖搖頭,葉馳才滿意了。
  時蕭不止一百次的對自己說,既然有緣無份,便從此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好了。可命運往往喜歡開玩笑,你越是不想見的人,越是有一條無形的線,把你們緊緊扭在一起,任你用盡了全身力氣,也掙脫不開。
  市政府,公檢法,兩個大樓本就挨著,中間三層有一個連接的玻璃幕天橋。時蕭所在的市政府大樓,就在天橋這邊,過了天橋,那邊就是市公安局,檢察院法院的辦公樓,可真叫冤家路窄。
  偏偏兩邊的食堂都設在三樓的天橋口,隻要你吃飯,就不可避免要從天橋上過,兩邊大樓裏的人也最容易碰上,前三天,時蕭還有些忐忑,怕遇上陸嚴或許明彰,非得繞個大圈子,下樓去外麵買個盒飯什麽的回來湊乎,跟做賊似地。
  政工科裏算上時蕭,一共就五個科員,都三十以上的年紀,對時蕭頗為照顧,和在街道的計生辦,完全兩樣。時蕭也知道,這裏的人都是人精,自己的背景,說不定早就被摸的透透的了,不然也不至於,自己一個新人,就受到這麽好的照顧,甚至有幾分明顯的討好。
  發改局在十樓,十一樓便是市長辦公的樓層,周四到了中午休息時間,時蕭拒絕了對桌田大姐的熱情邀約,脫身出來,站在電梯間等著電梯,去樓下買中午飯。
  電梯開了,時蕭走進去才發現,葉騁和幾個公檢法局長副局級別的領導都在,時蕭咬咬唇,想著自己該怎麽應付這個場麵,是不是該裝著不認識,葉騁已經先她一步開口了:“時蕭,去吃午飯啊,一起吧。”
  時蕭跟著葉騁進了小食堂的門,才發現,別看葉騁平常溫溫的樣子,骨子裏也是強勢的,不著痕跡的,就讓你隨了他的意思,畢竟是葉馳的兄弟。
  正是午飯的時候,小食堂裏到處是人,她和這幫領導們走在一起,想不惹眼都不成,而且顯然葉騁一點不忌諱別人知道她們的關係,大大方方的昭告天下,倒是顯得她有些小家子氣的猥瑣,從頭到尾低著頭,並沒看見靠窗的角落裏,自打她進來,就一瞬不瞬盯著她的目光。
  陸嚴中午沒什麽事,就打電話找了明彰過來小食堂,一起吃飯,反正就在一個大樓裏工作,方便的很。
  自打出了院,回了趟家,明彰就仿佛變了個人,一個字都沒提過時蕭,好像他的生命裏,就從來沒這麽個人過。
  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親,按部就班的按照父母的意思工作生活,可陸嚴就覺得他少了點什麽,一時也說不清楚。
  陸嚴見了時蕭後,仔細想了很久,覺得時蕭說的對,他也許太天真了,讓明彰的父母接受時蕭真的很難,即便勉強接受了,將來也說不好是個什麽結果。
  再說時蕭說她結婚了,陸嚴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她編出來搪塞明彰的借口,可是那天聽到她接電話,就知道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即便沒結婚,也必然有個談婚論嫁的男友,那種自然的口氣,也隻有非常親近的人才可能。
  所以陸嚴雖然最後說,希望時蕭和明彰見一麵,做個了斷,可後來見明彰的樣子,又覺得就這樣也好,橋歸橋路歸路,所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留點遺憾也沒什麽,反正日子照過。
  可此時陸嚴明顯感覺到對麵明彰的不對勁兒,他的目光晦暗難測,直直盯著他身後,令陸嚴不禁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順著他的目光回頭,正看到跟著葉副市長一群人進來的時蕭,低垂著頭,如黑色簾幕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的五官,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落在她身上,即使在喧鬧的食堂,一瞬間倒仿佛一個深夜裏踟躕的行者,透出幾分不該屬於她的落寞和孤寂。
  陸嚴愕然半響:“她怎麽在這裏?”
  許明彰卻瞬間放鬆下來,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個頗為諷刺的笑容:“你不知道吧,你我當初都小看她了,她之所以甩了蔣進,就是因為攀上了葉家,她如今是葉副市長的嫂子,葉家的長媳,不是我媽告訴我真相,我現在還蒙在鼓裏呢,她始終就是這麽個女人,虛榮無情,這些年,我仿佛陷進一個自己編織的夢裏,如今醒了才知道,自己多麽愚蠢,所以我現在很清醒,從來沒這麽清醒過……”
  陸嚴一愣,不禁深深的看他,總覺得這樣的情況,更加不對勁兒,可還沒來得及再問他,葉副市長身邊,陸嚴的頂頭上司李副院已經看見了他們,招呼他們過去。
  葉副市長主管公檢法工作,陸嚴和許明彰的背景,在座的自是都清楚,因此把兩個人叫過來一起吃飯,也在常理之中,哪會想到,時蕭和這兩人的恩怨。
  看到許明彰和陸嚴漸漸走近的身影,時蕭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樣,隻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們走到自己對麵來。即使做了充分的心裏建設,可是當許明彰帶著鄙夷嘲諷的目光輕飄飄劃過,還是直接戳中了時蕭的痛點,時蕭隻覺胸腔裏的心髒,仿佛被人瞬間緊緊攥了一把,疼的幾乎支撐不住。
  可這隻不過是開始,很快時蕭就發現,即便她想老死不相往來,可許明彰明顯沒放過她的意思,許明彰挨個問候了幾位領導,目光最後落在時蕭身上。
  葉騁笑著介紹:“這是發改局政工科新調來的小時,市局經偵科的小徐,高檢的小陸”
  許明彰揚起一個笑意,這個笑意落在時蕭眼裏,隻覺一陣陣發涼:“葉副市長還不知道吧,時蕭是我和陸嚴的學妹呢”
  時蕭臉色一陣白,感覺到葉騁的疑惑,咬咬嘴唇,抬起頭來,勉強綻開一個僵硬的笑容:“陸學長,許學長,好久不見”
  許明彰嗬嗬笑了:“可真是好久不見啊,我記得時學妹好像是學商科的吧,怎麽倒進了市政府工作,真是想不到”
  葉騁略略挑眉,目光掃了許明彰陸嚴,落在時蕭身上,閃了閃。
  政府的小食堂,菜品還是很不錯的,尤其今天葉副市長帶著幾位領導過來,更是盡量做得色香味俱全。可惜一向吃飯皇帝大的時蕭,今天卻味同嚼蠟,從頭到尾都垂著頭猛吃,吃完就匆匆告辭,真是狼狽非常。
  走出了小食堂,時蕭還能感覺到,落在她背後,許明彰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諷,這令時蕭幾乎無法承受。

  第二十回
  出了市政府大樓,葉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這兒有點堵,你等我一會兒,乖啊......”
  時蕭掛斷電話,順著車道,緩步前行。深冬時節,加上今天天氣陰沉沉的,五點多天就黑了。時蕭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出了恒溫的政府大樓,還真有點刺骨的冷。
  剛拐出路口,後麵一輛熟悉的路虎滑過來,停在她身邊,車門打開,陸嚴走了下來,站在時蕭身前,仿佛審視般盯了她半響:“原來你那天不是開玩笑,你真結婚了,可我不信你像明彰說的那樣”
  “那樣?”
  時蕭忽然就笑了,一股騰然而起的怒火,以及積壓多年的委屈,湧上來:“那樣虛榮對嗎,你可以告訴許明彰,我就是虛榮了,而且我老公能充分滿足我這種虛榮,以後請他裝作不認識我就好,省的我的虛榮玷汙了他的清高”
  陸嚴搔搔頭:“時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話沒說完,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打斷了兩人,葉馳從車上跳下,走過來,一伸胳膊就把時蕭圈進他的臂彎裏,犀利的目光望向對麵的陸嚴。
  陸嚴忽然就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迎麵撲來,不由自主微微後退了一小步。
  葉馳眯了眯眼,有點眼熟,仿佛是上次醫院碰到的那小子,蕭蕭的什麽學長來了,倒是忘了,他當初可不穿著檢察院的製服嗎,記得上次這小子就挺衝的。
  剛才在車上,葉馳險些以為看錯了,即使暮色中,離得有段距離,葉馳都能清楚感覺到,時蕭身上的迸發出的怒意,或者還有委屈。
  別看兩人從認識到結婚沒幾個月,可葉馳自認為對小丫頭了解的足夠透徹,幾乎她每一分情緒的增減,他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他很清楚這丫頭不對勁兒,自從上次病了之後,就不對勁兒了,可具體哪裏不對勁兒,他一時也找不到源頭。
  葉馳不是一個喜歡糾結與過去的男人,可時蕭的過去,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好奇,越在乎越好奇,越好奇越疑惑,越疑惑,越想弄清楚。刨根問底追究過去,是非常沒有風度的男人,可葉馳總是控製不住自己去探尋。
  其實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時蕭跟他時,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葉馳有處女情結,他從來不回避這一點,說實話,當初時蕭一見麵就和他去喝酒,當時見她如此豪爽,還以為她和許多女孩子一樣,表麵上看著純,骨子裏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玩家。
  直到抱她在懷裏,感覺她雖然酒醉的迷糊,卻在自己身下,如一朵嬌羞的花一樣,顫抖著綻開,那一刻的風情,幾乎瞬間就虜獲了葉馳,青澀迷糊溫軟嬌氣,另他迫不及待的把她典藏起來,不期望第二個男人見到。
  葉馳是霸道的,但是他也是理智而犀利的,雖然至今不清楚時蕭嫁他的真正原因,但他清楚小丫頭不愛他,至少目前還沒有愛上他。
  可是他知道她終會愛上他,她必須愛上他,她要做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身心的唯一。
  路燈漸次亮了起來,點亮了昏黑的暮色,天上開始落下細雪,洋洋灑灑飄飄蕩蕩,仿佛在空中跳舞,那麽美麗自在,可終究會落下,歸了泥土,屬於大地,就如她。
  不管過去是愛是恨,都已經是過往雲煙,既然選擇了,就必須放下。時蕭釋然一笑:“上次忘了介紹,這是我老公葉馳,葉馳,這是陸嚴學長,在高檢工作”
  隨著時蕭的介紹,葉馳瞬間放鬆開來,頗有風度的揚起一個笑容:“你好。”
  陸嚴原地看著,兩個出色的男女上車離開,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覺,不管明彰心裏怎麽想的,時蕭真的是別人的了,愛已逝,說出來狗血酸牙,卻正是她們之間最好的詮釋。
  葉馳掃了身邊的時蕭一樣,似笑非笑的說:“這小子挺帥的”
  時蕭扭過頭打量葉馳兩眼,很中肯的說:“說真的,比你差點兒”
  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卻森森的取悅了我們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葉少,嘴角大大揚起,露出一嘴白牙,真是很有損他的形象。可他的心裂的比他有些傻兮兮的唇角更大,都能開出一朵花了。
  在時蕭印象裏,葉馳有千百種麵貌,或霸道,或溫柔,或犀利,可此時才突然發現,通通沒有這個笑容真實,從他唇角蕩漾開去的笑紋,仿佛逐漸延伸開來觸角,穿過她的皮肉,慢慢侵入倒她的心裏,輕微碰觸,癢癢的,卻異常舒服。
  “小丫頭......”
  葉馳伸手摸摸時蕭的發頂,眼裏的寵溺在窗外的霓虹燈下閃閃爍爍。
  時蕭不禁有些微怔,回神的時候,才發現並不是回家的路:“去哪兒,這麽晚了”
  葉馳伸手按開音響,瞬間流瀉出輕緩優美的鋼琴曲,令人不由自主放鬆:“機場,陪我去三亞”
  下一刻,時蕭蹭坐直了身體,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葉馳,你瘋了,明天我還要上班的”
  葉馳挑挑眉笑了:“放心,我早替你請好了假,沒有你,地球照轉”
  時蕭覺得和葉馳生氣,簡直氣死了都活該,深呼吸幾下:“去哪兒幹嗎”
  “我要去參加一個會議,昨天晚上,我記得和你說過的”
  時蕭臉微紅,昨天他那樣過後說的話,她能記住才有鬼,咬咬牙:“你去你的,我要回家”
  葉馳掃了她一眼不禁哧一聲笑了,伸手從側麵的摸出一個小鏡子,遞過去,戲謔的道:“照照,你現在的模樣,像一隻紮了毛的貓咪,不如咱們回來養一隻玩吧,挺可愛的”
  時蕭覺得自己簡直雞同鴨講,揮手打開他的手,別過頭望著窗外生悶氣。
  車子停在機場的地下停車場,葉馳下車,轉到時蕭這頭打開車門,探頭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這個會要開三天,把你自己放在家裏我不放心,忘了上次你發燒的事情了,來,別生氣了,下次我保證提前報備,好不好,放心,禮拜日咱們就回來了,嗯......”
  低聲下氣的哄她,時蕭發現,想和葉馳生氣還真不很容易。而且時蕭也清楚,葉馳若想幹什麽事,她就是反對也沒用。想起上次自己生病,他連夜就趕了回來,雖然不懂他的事,也隱約知道,他的事比自己的重要太多。
  自己的工作說好聽點是公務員,難聽點就是靠著關係背景的米蟲,這方麵,時蕭不矯情,她心裏也有陰暗的一麵。
  一路看著眾多靠著關係背景,學業工作順順當當的同學同事,她也是一邊羨慕,一邊嫉妒,如果有能靠的關係,她自然不會放棄。
  當初為了調動工作和葉馳鬧別扭,追根究底也是怕遇上許明彰罷了。
  可如今她也想開了,她其實受夠了,就像娟子說的:“蕭子你他媽都不像你了,知道不,回去照照鏡子,現在的你,就像三流台言裏的惡俗女主,爽快點行不,徐明彰罷了,至於嗎”
  是啊!至於嗎,他母親侮辱打擊自己在前,他輕賤自己在後,算起來,自己有什麽對不起他的,既然相看兩厭更好。
  迷糊的外表下,時蕭骨子裏其實是個異常冷漠的女人,以前糾結與對許明彰的那點愧疚,如今想來殊為可笑,即使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也是最沒有權利立場輕蔑她的那一個。
  能享受的當下,咱就不要矯情了,反正米蟲,一直是時蕭從小到大的理想,有人樂意盟養著,有什麽不好。
  想通了,仿佛豁然開朗,時蕭瞥了眼葉馳空空如也的兩手,沒好氣的問:“咱們就這樣去”
  葉馳笑了,伸臂抱她下車,關上車門,攬著她向裏麵走:“放心吧,有你老公在,剩下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看到前麵不遠處葉馳的秘書小劉,時蕭就明白了,有這個超級大管家在,一切都會妥帖的。
  一月的三亞是美麗的,仿佛正值韶華的少女,嫋嫋婷婷風姿卓絕約。
  一月的三亞是溫暖的,在北方冰天雪地的深冬裏,這裏卻停留在了暮春時節,仿佛時光倒轉。
  一月的三亞是迷人的,有著白色細沙的海灘,和碧藍碧藍的海水,椰林,以及時蕭最愛的各色美食。
  一月的三亞深深迷住了時蕭,她仿佛破繭而出的蝶,褪去沉重的繭殼,變得輕鬆而快樂起來。這樣的時蕭,煥發出一種奪人的美麗,令葉馳驚豔,使葉馳更加樂意去寵愛她。
  他提著兩人的鞋,含著笑意在她身後緩步而行,看著前麵小丫頭赤腳在海灘上又蹦又跳,心中脹滿一種陌生的感動。牽著小丫頭的手吃遍了海灘上的小吃,他可以不計形象。晚上伴著潮聲纏綿,看著她在自己身下不由自主的戰栗,他是那樣的滿足。
  汗水淋漓的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懷裏抱著溫軟的小丫頭,葉馳頭一次覺得,這也許就是幸福吧,怪不得人人都想擁有。
  短短三天,時蕭仿佛脫胎換骨,幾乎忘了身外所有煩惱,隻剩下快樂,三天足以讓時蕭的心安定了下來,也終於讓她找到了結婚的真實感。
  後來時蕭無數次想過,也許就是這三天裏,新的愛情已經悄悄萌芽,隻是她當時依舊懵懂罷了。

  第二十一回
  從三亞回來就快過年了,市政府機關裏,開始分派年底的福利獎金,這些東西,雖然時蕭才來了不到一個月,依然是滿載而歸。
  時蕭還真有幾分激動,以前在計生辦,清水衙門不說,到了年節,人家根本就不鳥你,發什麽東西,都是人挑剩下才給你,哪像現在,啥都不用時蕭操心,就差替你弄家去了。
  可激動過後,時蕭還真有點犯難,這柴米油鹽的,她們家還真用不著。葉馳那個人,極其龜毛,大米要吃有機的,蔬菜要吃無公害的,反正,家裏這些東西,都是小劉隔些日子就讓人送來了。
  除非必要,葉馳不會用外頭買的東西。不過說實話,也的確挺好吃的,吃慣了家裏的米,時蕭原先這麽不挑的一個人,對於單位食堂的米飯,都有些難以下咽,果然習慣是最可怕的東西。
  瞅著這堆東西,時蕭皺著眉琢磨怎麽處理才好,田大姐熱情的說:“小時啊,我們家老張一會兒開車過來,要不拐個彎,一塊給你送家去得了”
  田大姐可也精著呢,誰不知道這時蕭是葉副市長的嫂子,葉家的長媳,平常想套近乎都沒這機會,趕上這麽個坎,還不上點好。
  時蕭急忙說不用了,不用了,這麽多東西回頭弄家去,還得弄出來不麻煩死。想了想,索性給娟子打了電話,娟子爹媽和是蕭爹媽都是一個廠裏的職工,兩家住的近,關係也好,加上娟子如今自己在外頭賃屋而居,這些東西三家一分,也就沒多少了。
  可誰知道娟子是來了,還帶上了個壯勞力,左宏。時蕭不禁滿臉黑線,左少什麽人物,虧了娟子好意思使喚這位。
  最尷尬的還在後頭,左宏挽著袖子扛大米的時候,正巧讓法院的周副院看見,急忙就上來接,好家夥,堂堂高法的副院一路扛著大米出了市政府大樓,那影響。
  根本沒用左宏再費勁兒,一會兒幾個平常嚴肅正經的法官,就過來政工科,把東西扛下去裝車,還客客氣氣,仿佛做了件多榮幸的大事。
  時蕭坐在娟子車上,手撐著額頭,覺得自己簡直做了一件大大的蠢事,怎麽就忘了娟子唯恐天不亂的性子。
  娟子在副駕駛上還樂呢:“左大少,行啊,挺有人脈的”
  左宏一拐方向盤上了二環路,頗有幾分洋洋得意:“那是,咱誰啊,市政府平趟,剛才那個周副院,以前是我們家老爺子的勤務兵,有幾年沒見了,升的倒挺快,娟子,咱換輛車行不,這他媽太不給力了,沒勁兒”
  娟子白了他一眼:“別在我們小老百姓麵前露出你暴發戶的嘴臉啊,就這車分期付款,還沒清賬呢”
  “我送你一輛怎麽樣”
  “打住,咱倆不過這個,別套近乎啊,再說了,姐姐我仇富,話說回來,蕭子,當初你考公務員那會兒,我還說有病來著,這一看,公務員真挺好的,就這些東西咱們兩家半年不見得吃得完,得省多少錢啊,咱家那倆市儈的老娘,指定樂死了,對了,剛才我都沒看清楚,你那個是啥部門來著”
  “發改局,政工科”
  左宏單手掏出顆煙來,剛叼嘴上還沒點著,就被娟子眼疾手快搶過來,開窗戶扔了出去:“抱歉,我拒絕二手煙”
  “得!得!祖奶奶,我不抽了還不行嗎,時蕭呆的那部門是市政府最牛最清閑的部門,油水最多,這個你不懂......”
  挨家送完了,最後送到娟子的小公寓算是完活了,左宏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讓娟子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時蕭一邊看著都替他跌份。
  娟子租的是個小兩室,反正也貴不太多,有一間房本來是留給時蕭時不時過來借住的,打從時蕭結了婚,算真空下來了。
  娟子端了兩杯咖啡出來,把其中一杯遞給時蕭,時蕭接了過去笑道:“什麽時候和左宏混這麽熟了,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奸/情,發生了”
  娟子哧一聲笑了:
  “這丫纏了我兩個月了,就他那點齷齪心思,姑奶奶早就門清,奸/情目前沒有,將來真有了,也是我奸他”
  時蕭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不過想想也挺有道理的。娟子打量時蕭半響,不懷好意的道:“最近夫妻生活挺和諧的,瞧你這小臉滋潤的,上次一個八卦雜誌上,給幾位有名的鑽石龜,在哪方麵,做了個排名,葉大少高居榜首,怎麽樣,和姐妹透個實底,一晚上幾次”
  時蕭和她完全不是一個段位上的,臉一紅,送給她個白眼,掩飾性的低頭看看表:“我該走了,今兒回大院吃飯,我得早點過去”
  走到門口換了鞋的時蕭,抬起看著娟子:“左宏有個未婚妻,葉馳說明年辦事”
  娟子一怔,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你不用擔心”
  娟子站在窗戶邊上,望著下麵走出小區的時蕭,忽然覺得人生真的難以預料,當年她真以為徐明彰就是蕭子的真命天子了,可誰想到世上還有一個葉馳。另外,蕭子真多慮了,她如今哪裏還有這份心,男人和錢一樣,都他媽是王八蛋。
  單位放了年假,葉夫人就勒令兩個兒子,兩個媳婦都住回了家裏來,這也是葉家一向的規矩。
  也因此葉家今年比往年都熱鬧,葉夫人的心情好極了,兩個兒子,兩個媳婦,加上小孫女安安,這都住在一起,多喜興。
  時蕭也深受打擊,發現自己真算個名副其實的廢物,就是林燕一個大學的教授,都能燒的一手好菜,她連打個下手都頻頻出錯,好在葉夫人和林燕都是極其體貼溫柔的女人,也不會挑她這些。
  不過時蕭也有她的好處,陪著葉安安玩最拿手,不管是遊戲、拚圖、做寒假作業,時蕭都能手到擒來,葉安安也最喜歡她,平常林燕管不了的,時蕭一說,小丫頭就聽。
  怪不得葉夫人時常感歎,時蕭有小孩子緣。
  葉馳的房間在二樓,時蕭和葉馳搬進來的那天,時蕭覺得仿佛進到了一個屬於葉馳的私密天地,葉馳非常優秀,從小到大的獎狀都被葉夫人放在一個抽屜裏保管的好好的。
  葉馳小時候很調皮,從哪些泛了白的舊相片,就可以看出來端倪。平常的葉馳優雅出色,穿著軍裝的葉馳卻威武霸氣,和葉將軍頗為神似。
  葉夫人指著葉馳穿軍裝的照片說:“葉馳當初在部隊裏表現優秀,後來非得退伍出國留學,為這個,你爸暴跳如雷,說他要是敢跑,就當逃兵給槍斃了”
  想到當時的情景,葉夫人不禁搖頭,時蕭當然知道葉馳最後還是出國了,所以好奇的問:“爸最後怎麽同意的”
  葉夫人笑了:“父子兩個各不相讓,最後老胡出來說和,你爸才勉強同意了小馳退伍,但是這卻成了你爸終身的遺憾,他說要是小馳這個兵當下去,說不得將來比他還強,霸道、果斷、思維縝密,這孩子天生是個帶兵的材料”
  時蕭深以為然,支配控製欲極度旺盛的葉馳,當兵說不定更合適。
  早晨的鞭炮聲把時蕭吵醒,時蕭睜開眼就嚇了一跳,葉馳手支著頭,側身一臉壞笑的望著她,手裏提著一掛葉安安的玩具,電動炮仗,一按鈕,就劈裏啪啦的響。
  時蕭眨眨眼,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剛要起來,就被葉馳一翻身重新壓在下麵,唇就落了下來,在時蕭唇上輕輕咬了一下,劃到她耳邊低聲道:“蕭蕭,我們要個孩子吧”
  時蕭瞬間清醒過來,身體微微僵住。
  葉馳略略抬起頭,拉開些許距離,眯著眼審視她:“怎麽,你不想,嗯?”
  時蕭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弧陰影,咬咬嘴唇,本能的想回避這個問題。
  葉馳哪容她躲閃,手臂從圈著她的脖頸下移出來,輕輕捏住她的下顎,強迫她睜開眼和他對視:“嗯?”
  語氣雖輕,卻有些不容拒絕的咄咄。
  時蕭閉了閉眼,再睜開:“葉馳,我真的還沒準備好,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
  葉馳的目光在她臉上巡梭良久,忽然笑了。大手鑽進被子裏開始撫摸時蕭腰間的肌膚,緩緩移動到她平坦的小腹,略停了停,繼續向下,鑽進兩/腿/之間……
  時蕭不禁開始喘息,雙/腿卻不由自主夾緊,夾住葉馳的手,伸出小手去推拒他。
  葉馳湊到她耳邊低低笑了:“這麽久了,還不習慣,好蕭蕭,鬆開嗯!聽話……”
  嘴裏說著,張開嘴細細啃咬時蕭的耳肉,順著頸項滑進被子裏,靈巧霸道的舌,在她身上恣意作亂,不過片刻,時蕭就繳械投降,敞開自己,沉淪進感官的愉悅中不可自拔,葉馳這次沒戴套子。
  這就是葉馳,願意寵著你的時候,可以寵你上天,但是他若是決定的事情,也不允許絲毫反抗,他說要孩子,時蕭就隻有乖乖接受的份。
  時蕭為此,連著幾天都沒怎麽搭理他。葉馳卻不以為意,小丫頭的小性子就是他寵出來,大框架下,隨你小丫頭折騰,出了格就給我試試。

  第二十二回
  大院裏的新年異常熱鬧,除夕熬到了兩點才睡的時蕭,大年初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半,身邊的葉馳早就沒了蹤影,急忙衝去盥洗室洗漱,飛快的刷了刷頭發,換了衣服就下了樓。
  衣服是葉馳準備的,大異於時蕭平時的穿衣風格,大紅的毛線衫,下麵是一條白色羊絨材質的短裙,側麵又纖細的皺褶,穿在身上漂亮又時尚。
  時蕭順直的長發披散下來,發尾部燙了微微的大波浪,彎曲而下,更多了一種迷人的嫵媚風情,趿拉著和葉安安一樣的美羊羊卡通棉拖鞋,剛拐過樓梯,就不禁停在樓梯上。
  大概因為聽見響動,在客廳沙發上坐的人,不約而同抬起頭,除了公婆、葉騁夫妻,葉馳,還有胡軍,胡婷婷兄妹,還有.....
  時蕭側頭望過去,挨著胡婷婷身邊而坐的許明彰,時蕭的目光對上他,記憶中總是溫潤如水的眸子,此時寒澈如冰,幽暗深處,時蕭能真切感受到,那種幾乎掩藏不住的怨恨,或者還有其他。
  時蕭不由自主咬唇,葉馳已走了過來,打量她兩眼滿意的點點頭,牽著她的手走了下去。
  葉夫人笑著感歎:“年輕就是好,咱們蕭蕭這一打扮,倒更漂亮了,仿佛我們水鄉的小姑娘呢,透著那麽水靈,趁著年輕多打扮打扮才好,到了媽這個年紀,穿什麽都不好看了”
  胡婷婷嘴巴甜:“我媽可說了,阿姨年輕的時候可是遠近聞名的大美女,就是現在看上去,說是馳哥哥的姐姐,也有人信的”
  “去,這孩子,胡說八道”
  葉夫人臉微紅:“我去給你們張羅飯,中午就在阿姨這吃得了,也熱鬧熱鬧”
  胡軍急忙站起來:“不用了阿姨,中午我們出去,錦程那裏搞了個聚會,我們去那邊”
  葉夫人知道他們每年都這樣,便點點頭,胡婷婷一屁股坐在蕭蕭身邊,指了指許明彰:“蕭蕭,這是我男朋友許明彰,怎麽樣比馳哥哥不差吧”
  時蕭微怔,葉騁目光不著痕跡掃過兩人:“婷婷你這就不知道了,明彰和蕭蕭可是校友呢,早就認識的”
  葉馳瞥了時蕭一眼,頗有幾分酸意的道:“你們A大還真是人才輩出啊,林燕說那個蔣進很出色,倒是沒想到婷婷的男朋友,也是你們那裏畢業的”
  時蕭有幾分緊張局促,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本來她想躲開避開的事情,如一團亂麻,又重新攪合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許明彰忽然綻開一個笑容,伸出手,很大方從容的開口:“學妹,又見麵了,我們還真是有緣”
  聲音有些飄渺,仿佛隔著層層重山霧靄,時蕭忽的感覺頭有些微微抽痛,好半天沒反應,葉馳盯了她片刻,伸手攬住她,低聲問:“怎麽,不舒服嗎,昨兒晚上沒睡好”
  時蕭驀然回神,搖搖頭,伸出小手搭在許明彰手上,一觸即開:“學長好”
  許明彰收回的右手,放在身側,微微握拳,經過了這麽多事,自己竟然還是控製不住的去向往,去留戀,目光掃過葉馳圈著他的臂膀,許明彰發現,自己已然忍不住嫉妒,這種嫉妒瞬間衍生出來,仿佛幾百隻小蟲,一點點啃噬著他的心,絲絲縷縷,綿綿不絕。
  許明彰甚至不敢去追究,自己主動接近胡婷婷的原因,其實無論他再怎樣不甘心,也是白費心機,就像陸嚴說的,不管以前種種,今後你們已經陌路,她屬於別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是葉馳。
  葉馳,一個傳說中的男人,比起如今年紀輕輕就榮任副市長的葉騁,還要傳奇的男人,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玩的最很,最會玩的男人,能力、外表,甚至家世,在他們這群人裏,都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在過去,葉馳之餘他,不過是一個傳說中的人,而如今他真實的站在自己麵前,他是時蕭的丈夫,這是怎樣一個荒謬的玩笑,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葉馳竟然知道蔣進。
  蔣進這個紮在他心裏整整四年的刺,如今想起來還隱隱作痛,葉馳卻像一把飲血的匕首,隻一刀就置他於死地。
  如果說以前許明彰心裏或許還存著微薄的奢望,那麽知道時蕭結婚那一刻起,就瞬間歸為死寂,死寂下麵是,不能釋然的恨意和不解。
  為什麽可以是蔣進,可以是葉馳,就不能是他,至少他愛她啊,那麽死心塌地的愛著她,葉馳能給她的,難道他就不能給嗎,為什麽就不能是他。
  這個念頭幾乎時時糾纏著他,日夜不安,想到此,許明彰忽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原來葉董也認識蔣學長,當初......”
  時蕭飛快的抬頭,望著他,眸光依然如舊時一般明亮,這一瞬卻盈滿不可思議的陌生,仿佛他是一個陌生人一般,這種陌生,瞬間擊中許明彰心裏最脆弱的地方,使得他竟然說不下去。
  “當初怎麽樣?”
  葉馳沉聲開口。
  許明彰淡淡笑了,目光劃過時蕭落在葉馳身上:“當初蔣學長可是我們A大的風雲人物,幾乎人盡皆知”
  胡婷婷看著他笑,調皮的反問:“那麽你呢?還有陸嚴,你們兩個這樣的大帥哥,也不該默默無聞吧,早知道A大這麽多帥哥,當初我非進去不可”
  “陸嚴?”
  葉馳微微眯眼,向後坐了坐,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時蕭身上,好像所有的人都串在了一起,而這些人仿佛都和蕭蕭關係匪淺。
  時蕭幾乎如坐針氈,偏胡婷婷天真爛漫,而且顯然對徐明章的過去頗為好奇,拉著時蕭的手打聽:“時蕭你告訴我,明彰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女朋友,漂不漂亮”
  時蕭不用抬頭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從許明彰那裏射過來的諷刺玩味的目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許明彰卻說話了:“婷婷你不用問時學妹,我可以自己坦白,大學時,真交往過一個女朋友,是比我小兩屆的學妹,長得算挺漂亮的,畢業,就分手了”
  胡婷婷顯然不滿意:“為什麽分手”
  許明彰頗為自嘲的一笑:“我被甩了,她看上了別人,就這麽簡單,怎麽,失望了”
  時蕭蹭站起來,起來的過於突兀,幾乎所有人都看向她,時蕭幾乎手足無措:“我去喝口水”
  說完轉身幾步跑進了廚房,打開一側的冰箱門,探手去抓冰鎮的礦泉水,從她後麵飛快的伸出一隻修長的大手,穩穩的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耳邊熟悉的氣息撲來:“不許喝冰水”
  關上冰箱門,轉身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喝這個,一會兒咱們出去吃飯了”
  時蕭接過去,一口一口喝著,溫熱的水順著喉嚨下滑,熨帖的她心裏漸次暖了起來。
  喝完了,把杯子放在大理石台上,抬起頭才發現葉馳從始至終盯著她,不禁有刹那的慌亂,勉強定定神,就聽葉馳說:“你和許明彰很熟悉,熟悉到什麽程度,他和那個陸嚴是發小,而那天看來,你和陸嚴貌似關係挺好,蕭蕭,我對你大學時代越來越好奇了”
  “你什麽意思,難道我過去的生活都要事無巨細的向你匯報才行嗎,即便我的父母也沒這個權利,何況你”
  時蕭氣急敗壞的說完,繞過他就要出去,卻被葉馳一把抓住手,生生拽了回去,時蕭掙紮,葉馳的手如鐵鉗一樣,就是不鬆手,把她嚴嚴實實,扣在自己的懷裏,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我倒是忘了,我的蕭蕭原是隻小貓來著,不僅愛炸毛,還有爪子,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蕭蕭隻要我想知道,我就要知道,你父母沒有這個權利,我葉馳就有,明白了”
  “喂!喂!你們倆也太過分了,我們一幫人在那哪兒等著你們,好家夥,你們小兩口倒好,跑這邊來親親我我來了”
  胡軍也不回避,就這樣瞪著大眼飽含興味的望著她們。
  時蕭推開葉馳,低下頭,好半天才說:“我不舒服,不出去了”
  葉馳卻不理她,拉著她的手,對胡軍說:“你們先去錦程那裏,我一會兒就過去”
  說完拽著時蕭上了樓,咣當關上房門,才放開時蕭,時蕭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有些戒備的望著他,葉馳盯著她很久,才歎口氣低下聲音哄她:“乖,換衣服,陪我出去,錦程哪兒地方大,你如果困,去了那邊一樣可以睡覺,晚上還有節目,你不去不好,乖啊,老婆,給你老公個麵子”
  說著打開那邊衣櫃的門找出和衣服配套的紅色小絨帽子,不由分說給她戴在頭上,又探手拿出白色的羊絨半大衣,搭在臂彎裏,拉著她的手下了樓。
  時蕭拿葉馳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個人,隻要他想,容不得別人半點反抗,軟硬兼施,霸道非常,像是過去的軍閥,獨斷專行為所欲為。
  時蕭被他拉著出了門,車子開出大院,好半天,時蕭也不想理他,別過頭去看窗外。
  大年初一,路上的車輛少了很多,一向堵塞的交通,終於可以疏通開來。
  時蕭不禁開始忐忑,說實話,直到如今,時蕭還是不怎麽喜歡和葉馳那幫朋友們在一起,沒什麽共同話題,何況,今天還有許明彰。
  許明彰,在自己已經決定忘記這個人的時候,他毫無預警的又闖入自己的生活中,以一種不可回避的身份,他想怎麽樣,時蕭真沒底。
  有時候時蕭也會想,之所以兩人都無法釋懷,大概是因為在他們情最濃的時候分開,那時候多天真,生命中除了愛情,還是愛情,那時候,時蕭也想過向許明彰坦誠原委,可許明彰的媽媽,多聰明而有心機的女人啊,她沒有給時蕭一點機會。
  她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所以時蕭不得不把一切攬在自己身上,她本來不是這麽聖母的女人,可是為了父母,她能怎麽辦,如今想起一向開朗的老娘,那幾天的惶惶不安,她都異常愧疚。
  即使重新來過,時蕭依舊隻能這樣選擇,這就是現實。

  第二十三回
  車裏空調打的有點高,葉馳鬆了鬆領口的領帶,側頭掃了時蕭一樣,小丫頭望著窗外,有幾分神思不屬,裏外溫差高,車窗玻璃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氣,小丫頭細白纖長的手指頭,在上麵輕輕畫著道,一道一道又一道,真像一隻小貓崽子似地。
  葉馳有種錯覺,是不是小丫頭在心裏正撓他呢。葉馳勾起嘴角笑了笑,小丫頭膽小不硬氣,葉馳知道她有點怕他,但是這也挺好,這丫頭別看外頭瞧著挺溫溫順順的,那心裏擰巴起來,真是夠一受的。
  她沒個怕,還真不知道折騰成什麽樣兒呢,不過對這丫頭也不能一味的嚇唬,要軟硬兼施,他可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和那個極品相親時,時蕭最後的反應,那舌頭毒的能噎死人。
  就剛頭你瞧她說的話,我爹媽都管不著,何況你。說真的,葉馳啥人,誰敢跟他撂這樣硬氣的話,也就當初他非要退伍留學時,他們家老爺子這樣朝他喊過,時蕭是第二個。
  上次在會館門口也是,不就扔她一條破項鏈,就和他反把了。小丫頭有點子脾氣,可那模樣也分外可人,比平常木頭一樣的性子,多了幾分鮮活,葉馳心裏愛著呢,隻是時蕭不知道罷了。
  車子停下,時蕭還有點不樂意,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嘟著小嘴使性子。葉馳熄火,看了她老半天,覺得這樣的時蕭,你說招人恨吧,可也招人疼。俯身過去,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吻就落了下來。
  算得上有點愛恨交加,就顧不上溫柔了,直接撬開粉嫩嫩的唇,衝了進去,偏時蕭和他扭上了,掙紮不過,死咬著牙,就是不鬆開,任你葉大少吻技再高,一時也沒法子。
  葉馳倒是氣笑了,行啊!真和他強上了,大手從她下擺處探了進去,沿著纖細的線條,上下撫摸她腰間細膩的肌膚,輕輕的仿佛跳舞。
  時蕭一癢癢,撐不住,啟開齒關,葉馳毫不猶豫衝了進去,糾纏巡弋,霸道索取,擄住調皮的小俘虜,恣意調戲,不放過一絲角落......
  時蕭微微呻吟出聲,突然外頭被輕輕扣了幾聲玻璃,時蕭瞬間清醒,用力推開葉馳,垂下頭,臉至脖頸,都是一片通紅,顯得極有幾分明媚的豔色。
  也是葉馳樂意放開她,不然她休想掙開,隻是兩人如此私密旖旎的時刻,葉馳不想讓別人瞧見罷了,即使是自己的哥們亦然。
  伸手給是蕭整理好衣裳,自己先下車,左宏站在外頭戲謔的看著他:“行啊!葉少,看不出來,挺有激情的”
  左宏身後兩步外站著一個穿著考究的女人,氣質淡雅,風姿不俗。
  葉馳向她微微點頭,便伸手打開時蕭一側的車門,拉她下車,時蕭幾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差點……怎麽也有點惱羞成怒的成分,任葉馳拉了她幾下,就是低著頭不理不睬的。
  葉馳撐不住輕輕笑了,伸出胳膊從她腰間穿插過去,一用力,輕輕鬆鬆就把她抱了下來,嘴唇湊到她耳邊低聲哄:“行了,回家去任你折騰,這邊給你老公點麵子嗯”
  時蕭懶得理他,可還是被他帶進了裏頭,這裏仿佛是個小別墅,外頭有白色的柵欄和考究的玻璃花房,也怪不得如此數九嚴寒,屋裏到處是盛開的鮮花,仔細瞧,仿佛還帶著晶瑩的露珠。
  小別墅不算很大,但很精致有味道,屋裏的沙發上人不多,還是那幾個人,隻是多了封錦楓、胡婷婷和許明彰,還有左宏的未婚妻莫雲珂,剛才葉馳特意介紹了的。
  這是時蕭第一次見她,年齡該有二十七八了吧,渾身充斥著一股大女人的嫵媚和優雅,很迷人,淡淡的一笑,令時蕭不禁想起了葉將軍書房裏盛開的蘭花,有那麽股子,不將顏色媚春陽,任是無人也自香,的味道,很出色的女人。
  可想到左宏,時蕭不禁沒什麽好臉,什麽人啊,這樣的未婚妻在身邊,他還招惹娟子,真他媽,時蕭恨不得破口大罵。
  許明彰,時蕭盡量當他不存在,吃了飯,就老實的找了個沙發角落窩著,後來幾個人不知道怎麽弄的,支桌子打起了麻將,正好兩桌,更沒人來打擾時蕭的清淨了,房裏很暖和,可小眯了一會兒,時蕭就醒了,麻將聲音太吵,睡不太實。
  葉馳手裏的風字扔出去,抽空掃了她一眼:“要是困,上去睡,樓上左首第一個房間是我的”
  時蕭揉揉眼,站起來,發現就剩下他們一桌了,那邊左宏的未婚妻莫雲珂和封錦楓,坐在那邊看電影,牆上的大背投上,放著一個經典的電影,傲慢與偏見,以前她和娟子著實迷過一陣,看了不下十遍之多。
  兩人在對男人的審美上,頭一次達成了一致,都喜歡裏頭的達西先生,時蕭是覺得達西優雅而有風度,而且他的愛熾烈純淨,後來問過娟子,是不是也是這樣。
  娟子當時仿佛看ET一樣看著她說:“我喜歡他這些沒用的幹啥,我最喜歡他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這樣的男人誰不愛”
  時蕭絕倒。這就是娟子,現實而直白,因此她隻不過適當的提醒了她一句,就不理會了,在她心裏,能扳倒娟子的男人,除了高中時,那個有些古板過分的實習小老師,左宏還夠不上格。
  時蕭站起來摸摸自己的臉,覺得有點燒,大概是屋子裏的暖氣太熱了,決定去外頭走走。落地長窗外,就是小巧的玻璃花房。
  時蕭邁步還沒走到門邊,葉馳就在那邊嚷嚷:“穿上外套再出去,外頭零下10度,回頭感冒了,掛水你別和我別扭”
  桌上其他三人哄堂大笑,就是那邊的不喜言語的莫雲珂都笑了出來,除了封錦楓。
  封錦楓一雙明媚的大眼盯著她,眸子裏光芒閃動,不知道想的啥,時蕭也不費力氣猜,心裏也是頗為不屑,既然放不開,早幹啥去了。不過這話,她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和許明彰。
  時蕭穿上外套走了出去,對家的胡軍調侃葉馳:“我越瞧著,你越向幼兒園阿姨上發展了,好家夥,至於嗎,一個時蕭就把你整成這樣了,她就這麽好,我就始終沒琢磨明白,你到底稀罕她那兒”
  封錦楓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從銀幕上跳開目光,側頭望著葉馳,葉馳笑了,摸了一張新牌,在手裏摩挲半響打出去,才道:“她是我媳婦,這輩子我就這麽一個媳婦,我不稀罕,誰稀罕。”
  封錦楓垂下頭,再沒心思看電影,自己慘敗,就在時蕭沒出現時,她已經敗了,這時候她更不是時蕭的對手,雖然那小丫頭,她實在的瞧不上眼,可就是這麽一個丫頭,把葉馳那顆風流不羈的心抓的牢牢的。
  時蕭進了玻璃花房,才發現這裏挺九曲十八彎的,而且花草眾多,打理的也很好,轉過一個茂密從上垂下的青藤,時蕭不禁楞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花叢中的白色木椅上,坐著許明彰和胡婷婷,兩人坐的極近,許明彰靠坐在後頭,胡婷婷幾乎趴在他身上,兩人的臉幾乎挨著,不知道說什麽話,很是親密。
  時蕭遲疑半響,說了聲抱歉,就要回轉過去,胡婷婷卻一下跳起來,過來拉住她:“時蕭,你別走啊,不是來看花的嗎,咱們一起看沒關係的”
  時蕭被她拉著,也不好立刻就走,隻得坐著兩人對麵,尷尬中,側頭去看那邊一片開的正好的茉莉,幽幽香氣若有如無飄過來,清新淡雅。
  怪不得他們坐在這兒,茉莉一向是許明章最喜歡的花,記得他最不喜柳永的詞,卻獨獨喜歡他的滿庭芳?茉莉花,環佩青衣,盈盈素靨,臨風無限清幽。出塵標格,和月最溫柔。堪愛芳懷淡雅,縱離別……
  那時候特意寫了,貼在床對麵的牆上。
  “婷婷,我渴了,你去給我拿杯水過來“
  前幾日還信誓旦旦不嫁人的高傲千金胡婷婷,顛兒顛兒的就跑了。
  許明彰一向有此魅力,那時候即便她們兩個已經是人盡皆知的情侶,也沒擋住如雪片般飛過來的情書,許明彰最煩這些,每次直接扔給時蕭打理,時蕭就統統拿到娟子那裏,兩人一邊拆,一邊笑,並且歸類,這是文藝風格的,這是小白的......
  想起來也真挺好笑的,花房的門關上了,許明彰才有幾分惡意的說:
  “你看起來真幸福,可是午夜夢回,你就不覺得虧心嗎,而且,那個男人,我就在這裏等著看你的下場”
  仿佛一道惡毒的詛咒,令是蕭不禁訝然,原來書上都是騙人的,情人分手了,就永遠不可能是朋友。記憶中溫柔的許明彰,竟然以這種惡毒的口氣詛咒自己。
  娟子說的好,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時蕭蹭一下站起來,看了他好半天,仿佛要看到他骨子裏去:“許明彰你是我見過最愚蠢的男人,我現在最慶幸的事,就是當初甩了你。”

  第二十四回
  許明彰瞬間臉色青白,坐在椅子上,抬頭望著眼前的女人,一瞬間竟仿佛那樣陌生,她勃然的怒氣,脫口而出的惡言,仿佛一把利劍狠狠紮進他的心窩上,令他幾乎痛徹心腑,痛到極致,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這樣抬著頭愣愣的看著她。
  冬日的陽光穿過頂棚的玻璃幕落在她身上,氤氳起一圈淡淡的金邊,使得她的神情隱在陰影裏看不清晰,可那雙晶亮的眸子,卻直直望著自己,毫無隱晦,理直氣壯。
  許明彰忽然不明白了,可以說,他很了解她,至少了解以前的時蕭,時蕭是膽小的,不占理的時候,從來不會理直氣壯。但是她有脾氣,真惹急了,或是真有委屈,她會發飆。
  除了分手,兩人唯一鬧過一次,就是她發飆的那次。那時候,許明彰上大四,瀕臨畢業,很是忙碌,就顧不上女朋友了。其實說起來,也是為了能留在A大讀研,到處找資料,昏天黑地的。
  忙乎完了,和陸嚴出去打牙祭,便說叫時蕭來一起,誰知道打電話過去沒人接,宿舍裏的室友也都說不知道去哪兒了,說是昨天晚上就沒回來。
  許明彰當時就急了,火上房一樣,除了他這裏,她能去哪兒,又沒放假,也不會回家。幹脆也別吃飯了,圍著學校她平常喜歡呆的地方,找了七八圈,還是沒見影兒,隻得在她宿舍門口蹲著等。
  那天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許明彰以為自己都要凍僵了的時候,時蕭回來了,許明彰的火氣,哪裏控製的住,抓住她就大吼:“時蕭,你有沒有點心啊,有沒有心,不接電話,也不打電話,你到底想怎麽樣,怎麽樣”
  那夜偏巧路燈壞了,致使許明彰並沒有主意到她臉上的憔悴不堪,時蕭當時有氣無力的說:“許明彰你別無理取鬧”
  許明彰怒意上來,負氣的說了句:“既然我無理取鬧,那麽我走了,你再找不無理取鬧的男朋友去”
  許明彰氣的簡直要瘋了,回了家越想越氣,越想越窩囊,連著三天,沒給她時蕭打電話,也不去找她,到了第四天,他真有點坐不住了,考研的資料都看不下去,在屋裏來回踱步,煩躁不堪。
  陸嚴歎口氣說:“既然這樣放不下,就去找她啊”
  “不去”
  許明彰氣性上來,梗著脖子強。
  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時蕭還是不見影,許明彰突然發現,心裏的怒氣早就一點影子都沒了,剩下的全是想念,他想她,想的巴肝巴肺的,男子漢的麵子,跟這種想念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許明彰隻得放下架子去俯就,路上正碰上娟子,才知道那天時蕭去找娟子,正趕上他們宿舍的一個同學盲腸炎,匆忙中去了醫院,手機就落下了,當時就手術。同學是外地的,她們幾個隻得守在那裏,直到第二天晚上,她媽媽趕到了醫院,她們才回來。
  許明彰一聽就懵了,哪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恨不得捶死自己,打她電話,不接,發短信,如石沉大海,衝到她宿舍樓下,讓她舍友帶話上去,也不理他。
  許明彰隻能傻站在外頭等了一天,最後以為自己要凍餓而死的時候,時蕭才出來。
  這之後許明彰就知道,別看平常時蕭一幅隨和好欺負的樣兒,真急了,她比誰的狠心,比誰都涼薄。
  隻是此時她憑什麽這樣理直氣壯的,她錯在前,不是嗎,或者說,自己又誤會她了。
  許明彰不由想起陸嚴的話:“明彰,也許很多事情並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許明彰心情緩緩沉澱:“四年前...... ”
  話剛開個頭,花房的門一開,胡婷婷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怎麽臉色這麽難看,不是趁我出去吵架了吧”
  時蕭微微垂頭:“怎麽可能,我和許學長並不很熟悉,有什麽好吵的”
  許明彰額頭的青筋一跳,胡婷婷笑了,把托盤裏一杯牛奶遞給她:“不是我不給你咖啡啊,是馳哥哥不讓,你要是不滿,找他去”
  時蕭接過去,溫溫的牛奶順著喉嚨下去,仿佛連心都熨帖的溫溫的,說了聲謝謝,向兩人微一點頭,就出了花房。
  許明彰手裏端著咖啡,咖啡的熱度並沒有溫暖他,他仍舊感覺從心裏發冷發寒。
  時蕭進了屋,就感覺困得不行了,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葉馳搖搖頭,放下手裏的麻將,走過來彎身抱起她,不容拒絕的上了樓。
  好半響大廳裏都沒什麽動靜,封錦程略略掃了眼身邊的小楓,她也盯著樓梯口發呆,不知道想的什麽,眸色深沉。
  左宏歎口氣:“這次葉馳真陷下去了,愛情是什麽,真他媽不能理解”
  他的話落在那邊沙發上,獨自看電影的莫雲珂耳朵裏,不禁淡淡的笑了,愛情啊!在他們這樣人裏,尤其艱難,目光也落在樓梯口,這個時蕭該是幸福的吧,葉馳的愛情,那麽純粹而昭然。
  過了年,葉馳就忙碌起來了,說有個什麽大項目,開始啟動,時蕭也不懂這些,反正三天兩頭出差,一個月裏,也就有一半是在外地的。
  時蕭卻很輕鬆,一如既往的混日子,漸漸的,對做菜有了興趣,其實根本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做不成太好吃的,至少不會毒死,這是葉馳對她菜的評價。
  不過即使如此不屑,但她第一次做的菜,他依然跟三天沒吃飯似地,吃了個精光,一口都沒留給他。半夜卻頻頻起來喝水,第二天阿姨來了問:“怎麽鹽少了這麽多”
  時蕭才知道,自己做的菜鹹死了,估計比鹹菜還鹹。愧疚的不行,虛心請教阿姨,手把手的做了兩盤菜,自己特意提前嚐了嚐,覺得雖稱不上色香味俱全,但最起碼鹹淡適中。
  葉馳回來,先是褒貶了一通,卻整整吃了三碗飯。那一晚,葉馳分外溫柔,即使時蕭都能清晰的感受出他心裏的狂喜和踏實,那夜,時蕭甚至覺得,葉馳是愛著她的,很愛很愛。
  收拾了桌上的東西,時蕭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開始去想念葉馳了,葉馳已經出差了三天,昨天打電話回來說,還要兩天才能回來,讓她明天去找娟子消磨時間,或者去找胡婷婷也行,別老再屋裏悶著。
  胡婷婷她是避之不及的,娟子最近一段忙的很,她一個大閑人,就不要去叨擾為妙。
  周科推開門進來:“今兒咱王局請客,吃喝玩全套,都去啊都去,對了,可以帶家屬”
  辦公室裏一陣歡呼,田大姐笑著拍拍時蕭的肩膀:“小時,聽說你家老公帥的天怒人怨的,接你來的時候,我們都來不及仔細端詳端詳,這次叫出來,咱們認識認識唄”
  “他出差了”
  時蕭頗為抱歉的道。那邊鄭姐哧一聲笑了:“老田,你當人葉董是咱們啊,人手下多大個公司,全國百強企業,哪有時間和咱們混”
  時蕭忙道:“他那天說,回頭過幾天請咱們部門的人吃飯,謝謝你們照顧我”
  鄭姐和田姐眼睛一亮:“得,那咱就實在的等著了。”
  這種機關裏的聚會,時蕭一般也會參加,畢竟頂著葉家媳婦的大帽子,再不親民一點,背後還不知道人怎麽說她呢。
  到了錦江才知道,不止他們發改局,還有公安局法院的幾個人,許明彰和陸嚴赫然在座,時蕭不禁暗道失策,想著是不是找個借口撤,周局那邊已經看見她:“來!來!小時,坐這邊,你和小許小陸不是校友嗎,正好,有話題聊”
  時蕭隻得走過來,坐在陸嚴和許明彰中間的位子上,真是如坐針氈,難受非常。
  機關裏混的女性,都是酒國英雌,就他們政工科的,田姐鄭姐都是海量,一瓶二窩頭下去,啥事沒有,因此也就沒有什麽男女之別,酒桌上更較勁。
  時蕭也不可避免被波及,雖說不至於被灌酒,可仍是要應景的喝上一點兒。葉馳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時蕭已經喝了兩杯,其實沒事,可葉馳還是聽出來了:“喝酒了,嗯?”
  時蕭不吱聲,知道葉馳不讓她喝酒,可這種場合,她喝飲料顯得也太不合群了,葉馳那個氣啊,自己這才出差幾天,小丫頭就不聽話了,她是有酒量,可自己不再身邊,回頭喝醉裏難不成又找個男人結婚。可聽小丫頭的聲氣兒,就知道又和他扭上了。
  深呼吸兩口問:“在哪兒呢”
  這次小丫頭倒是開口了:“錦江,一會兒吃完了,還要去唱歌”
  葉馳倒是被她理直氣壯的語氣氣樂了,咬咬牙:“蕭蕭,是不是我不在,你今兒要撒歡了嗯?”
  時蕭懶得理他:“反正都是同事,人家都去,我不去不好”
  葉馳那邊點點頭笑了:“你同事都挺好的啊,讓你去,你就去,回頭看把你賣了”
  時蕭不理他,按了結束鍵,關機,衝著手機吐吐舌頭:“什麽男人啊!就知道控製別人,出了差還要管著她,時蕭記得,上高中那會兒,她爸都不這樣神神經經的。”

  第二十五回
  葉馳聽到手機裏傳來忙音,短暫的愕然,愕然過後,不禁搖頭失笑,這丫頭真被他寵出來了啊,由小打小鬧,直接上升到了公然反抗。
  好在他們那個發改局的頭,他早私下裏叮囑過了,估計不敢太離譜。一抬頭,就看見小楓直直盯著他:“時蕭?”
  封錦楓淡淡的問了句,葉馳微微點頭,站起來,拿起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吧”
  封錦楓極小心的隱藏自己的心思,貌似隨意的看了看腕表:“才九點,這麽早回去酒店,有什麽意思,不如去喝一杯”
  葉馳挑眉掃了她一眼,在這座海濱小城市裏碰到封錦楓,完全是偶然。
  新的房地產開發條例出台後,幾乎全國開發商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三線城市,葉馳也一樣,不能說一線城市賺不到錢了,隻能說層層條例下,利潤已經減值到最低,想維持住效益,也隻有開拓外麵的市場一途。
  葉馳之所以選定這個海濱小城,開發接下來的大項目,說實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蕭蕭,蕭蕭這丫頭其實沒什麽浪漫文藝的細胞,最喜歡的大概就是打遊戲,如今尤其迷那個什麽植物大戰僵屍,和小侄女葉安安窩在一起,能一天不挪動地方。
  偏不知道從哪兒看來一首海子的詩,說那句:我有一個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真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兩人正坐在樓下的大廳裏,難得休息日的午後,她手裏拿著遙控器看著電視裏的一檔旅遊節目,他搬出筆電,坐在她不遠處,處理些公司的事物,最近一段時間,事情較多。
  聽到她難得如此文藝的強調,訝異之餘抬頭,午後溫暖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的白色紗簾,落在她身上,有些斑斑駁駁的光影,她周身侵潤在一片光暈中,顯得清清透透。
  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衣,袖子卷了幾個折,依然耷拉在纖細的手腕處,下擺過長,她靠坐在地毯上,下麵套著一件他的花色四角褲,隻露出一個小寬邊,頭發散開垂下,頗為性感,比任何一個女人都性感,性感的要人命。
  隻看這副行頭,也知道兩人剛經過了什麽,一般隻要兩人在家,葉馳就絕對不會放過她,運動是生命之源嗎,當然小丫頭每次都和他別扭一陣,葉馳單方麵的認為,這是夫妻之間的小情趣。
  葉馳非常稀罕她穿著他衣服時的樣子,感覺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他的,這是他的女人,他媳婦。
  時蕭呢,自打發現穿著葉馳的衣服,比穿運動服還舒服,就改弦易張了,在家裏一般就穿這個,因為葉馳的襯衣和四角褲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的,穿在身上,非常舒服,一點都不知道,自己這樣打扮,在一個男人眼裏,是多大的誘惑。
  葉馳淺淺勾起唇角,笑了笑,那一刻的時蕭,美的驚心動魄,葉馳覺得比那些親密糾纏在一起的時刻,還要更令他動心,所謂書上說的歲月靜好當如是吧。
  因此葉馳第一眼看到這座小城的鏡像資料,就相中了,這裏不僅有碧藍的大海,還有豐富的人文,而他開發樓盤的廣告語就是:我有一個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他要把地勢最好,視野最佳的頂層一層,送給蕭蕭,也許明年,兩人結婚紀念日那天,有望實現。
  有了這個念頭的支持,葉馳忽然發現,竟比龐大的利潤,更有動力,他著魔了一般,親自過來勘察環境,提出自己的苛刻的要求,一切都隻為了時蕭的一句話,和那一刻的歲月靜好。
  昨天奠基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仿佛親手投下了一粒種子,正在殷殷的盼著它發芽、成長、開花。
  念頭至此,突然歸心似箭,衝封錦楓一笑:“不了,我現在要回家”
  封禁楓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去哪兒”
  葉馳笑了,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鍵:“馬上給我準備一輛車,我要回家”
  封錦楓眼睜睜看著葉馳開著車走了,站在路邊,好半天都不能回神,海風拂在臉上,尚有絲絲涼意,可怎麽也及不上心裏的冷,同時也止不住嫉妒,怎麽時蕭就這麽好的運氣,她憑什麽,她有什麽資格,她甚至不愛葉馳,她不配擁有葉馳如此的愛,她不配。
  封錦楓覺得自己簡直太悲慘,太狼狽了,堂堂封家的大小姐,偷偷摸摸的戀著葉馳,甚至絞盡腦汁找一切借口偶遇,就是為了能有一次接近他的機會,可惜這一切都沒半點用處,她甚至得不到葉馳哪怕一丁點的在意。
  時蕭能辦到的事情,為什麽她辦不到,她還就不信,她最終會輸給這麽個小丫頭。招了出租,回酒店拿行李,這個破破爛爛的海邊小城,沒有葉馳,她一分鍾都不想呆。
  時蕭還是喝的有點高了,吃飯的時候喝的高度茅台,錢櫃裏又開了幾瓶皇家禮炮,田姐那個愛占便宜的女人,簡直沒命的喝,說這酒多貴多貴,她自己喝還不成,非得拉著時蕭和她一起喝,喝了多少,時蕭都記不太清了,後來又開了紅酒,最後啤酒墊底。
  紅的、白的、中的、西的、這一兌乎,時蕭真有點撐不住。不過散了的時候,還能勉強維持住風度。
  其實時蕭這個人一直是個奇人,喝醉了一開始她會好乖好乖,讓幹什麽,幹什麽,可愛非常,可是不了解底細的人,真不知道她醉了,周局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時蕭不過有點臉紅,行動說話還挺正常的,加上知道許明彰和她是校友,早認識,便放心的讓許明彰送她回家了。
  剛才許明彰就看出來她喝多了,她一喝多了,就會特別愛笑,眉眼彎彎的,一雙晶亮的大眼閃閃爍爍,分外勾人,當初許明彰就是被這雙眼睛眩惑,一頭栽了進去,到今天都沒爬上來。
  車子下了立交橋,掃了眼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腕,已經是二點半了,從上車到現在,她一句話都沒說,車裏有些悶悶的。
  許明彰打開車窗,夜風鑽了進來,二月末,依然有些涼,卻瞬間吹散了車廂裏的窒悶氣息,許明彰仍舊有些說不出的煩躁,或者還有幾分緊張,總之說不清是個什麽感受,伸手過去抽了一支煙出來,叼在嘴裏,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略有些衝得開口:“地址”
  時蕭這會兒,酒勁兒上來,覺得腦袋裏蒙蒙的,眼前還有些暈乎乎,閉上眼睛才覺得舒服一些,根本就沒聽到許明彰說話,許明彰問了兩聲,時蕭沒搭理他,不禁側頭看去。
  窗外的霓虹燈映在她的小臉上,顯得有幾分蒼白,眉頭緊緊皺著,眼睛已經闔上了,卻並沒睡著,長而挺翹的睫毛,在眼臉下微微顫動,小巧的鼻子下麵,紅潤暈著水澤的唇,許明彰甚至還鮮明的記得,它的觸覺和味道,柔軟,芳香。
  許明彰忽覺得口渴起來,一腳刹車踩下,停在路邊,伸手打開小冰箱,抓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灌了半瓶下去。
  他這一折騰,時蕭也睜開了眼,望著許明彰,竟有幾分迷糊起來,定定的看了許明彰好久,突然眉眼一彎笑了,接著就是滿臉厲色:“許明彰,你真的回來了,你他媽還回來幹嘛,你就該死在外國,永遠別回來,知道嗎,永遠別回來”
  許明彰怔住的功夫,時蕭已經推開車門下了車,歪歪扭扭的向馬路中間衝去,許明彰嚇了一跳,急忙下車,抱住她,堪堪一輛車,從身邊呼嘯而過,車窗落下,從裏麵彈出一個禿頂的腦袋來:“他媽的,找死是不是”
  時蕭跳著腳喊:“你他媽才找死,我活著好好的,我才不死”
  許明彰頓時哭笑不得,連拉帶抱的把她弄到路邊,時蕭幹嘔兩聲,哇一聲,扶著路邊一棵大樹吐了起來。
  這兩天,沒有葉馳盯著,時蕭沒怎麽吃飯,也沒什麽胃口,總覺得不太舒服,又不敢和葉馳說,葉馳這個人太愛大驚小怪,一點小病,恨不得折騰的人盡皆知,時蕭跟他丟不起這個臉。
  因此空腹喝酒,更是難受,許明彰伸手輕輕拍她的背,遞給她礦泉水,讓她漱口,嘴裏控製不住嘮叨她:“你喝那麽多酒幹嘛,忘了你喝酒之後什麽德行了,酒是人家的,胃才是你自己的......”
  時蕭毫不領情,一把揮開他的手,一屁股坐在路邊的花壇子邊上,抬起頭來,看著許明彰:“你少在這兒假惺惺,你不是恨我嗎,你不是看不起我嗎,你清高,你清高去巴著胡婷婷......”
  許明彰額頭的青筋蹦蹦的直跳,知道她喝醉了,不能和她計較,可是她在這時候和他掰扯這事,他想忍都忍不住,幾乎咬牙切齒的說:“你什麽意思,四年前你為了個蔣進甩了我,我認了,知道你和蔣進分手了,巴巴的趕回來,可是你呢,你又和葉馳結婚了,難道我不該恨你嗎,時蕭,我許明彰沒出息,我知道,我忘不了你,就是你都這麽對我了,我該死的還愛你,我巴著胡婷婷,就是為了見你,我他媽賤的沒邊了,你滿意了,你心裏自在了,你高興了......”
  時蕭頓時傻住,一陣夜風拂過,時蕭不由瑟縮了一下,吐了胃裏的酒,人也漸漸清醒過來,這樣的深夜裏,許明彰明如火的眸子,昭然出的愛意,令時蕭不禁退縮。
  他們之間有太多阻隔,他的父母,如今還有葉馳,是啊!葉馳,想到葉馳,時蕭徹底清醒過來,蹭站起來,低低說了聲:“走吧”
  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許明彰緊緊握起拳頭,一拳打在樹幹上,頹敗非常。

  第二十六回
  葉馳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興衝衝回來,竟然有這麽大一個“驚喜”等著他。
  剛熄了火,從後視鏡裏就看到從小區車道上,開進來一輛車,百色的寶馬七係,萬籟俱寂的深夜,尤其惹眼,本來葉馳也不過掃了一眼,可剛要下車,不禁眯了眯眼。
  那輛車正好停在路燈下,即使車裏的燈沒亮,依然可以看個大概,坐在副駕駛上的,可不正是他家媳婦嗎。
  葉馳這火騰一下就竄腦門子上了,雖說小丫頭告訴他吃了飯,要去唱歌,可鬧到這麽晚也過了啊。
  時蕭推開車門下車,許明彰也跟著她下來,站在路燈下麵望著她,也不急著走,點了一根煙靠在燈柱上,嫋嫋上升的煙霧,在燈暈中緩慢暈開,映著他俊朗的五官,散發出一種深沉的憂鬱。
  時蕭向前走了兩步,立在台階上,並沒有回頭,停了一會兒,才說:“許明彰,再見”
  許明彰手一抖,手指中夾的煙,啪的掉在了地上,再見,四年前,她就是這樣說,站在那裏冷冷的對他說:“許明彰,再見”
  在國外幾年裏,午夜夢回,這句話仿佛已經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再見,再見,再也不見,倒不如不見,見了又能如何,使君有婦,羅敷有夫,她身邊有葉馳,而自己即使沒有胡婷婷,也會有別人,即使都沒有,她也不會回頭,當年那麽決絕,現在亦如此。
  他們之間再無一點希望,可是他怎麽還如此不舍,如此想要去擁抱她,如此放不開。又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兩口,扔在地上踩熄,苦澀的一笑,掉頭上車,走了。
  葉馳就是再傻,也明白過來,這個許明彰和自己媳婦,絕對不是什麽清白關係,時蕭的表情他是沒瞅見,可許明彰,他卻看的一絲不差,這是一個為情所苦的男人,他看著時蕭的目光,那樣不舍,那樣深沉,或者還有痛苦,求而不得,遺憾滿腹。
  葉馳不得不開始回憶許明彰這個人,在他印象裏,第一次聽說這小子,是因為時蕭的混蛋領導,讓她去賠吃那次,現在想起來,那一晚自己搭著飛機巴巴趕回家來的時候,蕭蕭就不怎麽對勁兒的,她說感冒了,可他還記得,她眼睛有些紅腫。
  問她,她含糊的說玩遊戲玩的時間過長了,加上睡前喝多了水,為此,葉馳很管了她幾天,每天盯著電腦玩遊戲的時間,規定在兩個小時之內,就為這兒,小丫頭和他別扭了幾天。
  如今想起來,自己真挺他媽蠢到家了,大概是舊情人見麵了,什麽情況葉馳不清楚,可就知道指定不清白就是了。
  葉馳不想倒後賬,可許明彰如果是時蕭大學時的男朋友,他還真他媽在乎極了,不可諱言,即使葉馳一向目下無塵,也不得不承認,許明彰是非常出色的男人,無論家世、長相、能力,都算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佼佼者,不然胡軍他媽,也不可能這麽上趕著拉郎配。
  最令葉馳在意的一點,是他年輕,二十六七的年紀,風華正茂,葉馳以前還不覺得,可是和時蕭在一起後,他總是疑惑,是不是她嫌自己歲數大。
  十歲,整整十歲的差距,按現在來說,三年一個代溝,他和時蕭就隔著三個代溝還掛著點兒零頭,而這個許明彰和時蕭站在一起,顯然更加匹配,至少年齡上是。
  且他也不是瞎子,即使知道時蕭結婚了,這小子看樣子依然愛著時蕭。
  葉馳這時才弄明白,上次過年的時候,總感覺時蕭和許明彰之間怪怪的,原來他媽的,早有奸情。
  葉馳用力關上車門,蹭蹭幾步上了台階,按電梯的時候還想,行啊!給他玩這一套,久別重逢,舊情難忘的勾勾纏是吧,沒門,看我怎麽治不死你小丫頭,想給他葉馳扣綠帽子的,還沒出生,就是生出來,他一下就給他掐死,膽肥了。
  拿出鑰匙,開了門,手上的車鑰匙啪就摔在鞋櫃上,踢開鞋也不換拖鞋,光著腳蹬蹬直接就上了樓,抬腳踹開臥室的門,臥室裏沒人,葉馳氣的不行,脫下西裝外套摔在地上,直接奔著浴室去了,伸手咚咚砸門:“時蕭,你他媽給我出來,出來”
  時蕭還真嚇了一跳,剛脫了衣服,縮進熱水裏,哪想到葉馳竟然回來了,他不說明天才回來嗎,雖說有短暫的驚喜,但一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沒怎麽好氣的喊了句:“你幹嘛,我洗澡呢,等會兒”
  咚!咚!咚!
  “開門,聽到嗎沒,時蕭,別他媽給我掉腰子”
  時蕭火也上來了,這不有病嗎,大半夜回來就這麽胡鬧,索性縮進浴缸裏泡著,臉上蓋上個麵膜,理都不理葉馳。
  葉馳砸了半天門,連動靜都沒了,這火更是壓不住,抬腳就踹門,踹了幾腳還是踹不開,葉馳現在開始嫌棄這門質量太好了,掉頭下樓,去樓梯口後麵的儲藏室裏找備用鑰匙,上樓來擰開浴室的把手,一腳踢開。
  時蕭真嚇住了,扯下臉上的麵膜,驚愕的看著他,葉馳那裏管她,心裏那嫉火上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嘶!疼!”
  時蕭低聲叫了一聲,她一喊疼,葉馳心裏還是不禁一軟,鬆開她的頭發,從上到下俯視的望著她,眸中的唳色,令時蕭不禁害怕起來,這樣的葉馳,她沒見過,渾身充溢著陰沉和憤怒,仿佛要毀掉一切。
  時蕭眼中的驚恐,讓葉馳瞬間回複了些許理智,按壓下胸中的火氣,咬著牙開口:“你和許明彰到底什麽關係”
  時蕭小臉隻蒼白一瞬,就恢複成原樣,也顧不得害怕了,口氣很衝:“怎麽,你這樣闖進來,就是為了和我翻舊賬”
  “翻舊賬”
  葉馳陰沉的笑了:“這麽說,你這是承認了,他是什麽,你的初戀,你的大學時期的男朋友,你們都做過什麽,擁抱、接吻、撫摸、甚或......”
  葉馳俯近她的低低的道:“甚或□,他怎麽樣,比我強嗎”
  時蕭氣的渾身發抖,一抬手想也沒想,啪就是一耳光,結結實實的打在葉馳臉上:“你當我是你,齷齪,肮髒,不要臉”
  葉馳一把捏住她又要揮過來的手,力氣用的很大,大到,時蕭疼的幾乎以為自己的手骨都要碎了,可是她忍著,她倔強的看著他,雖然她和許明章初戀已經過去了,但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感情,美好到,這輩子都忘不了,美好到,不能忍受任何人褻瀆,何況葉馳,有什麽資格質問她這些。
  結婚前,他的糜爛程度,幾乎人盡皆知,和他比起來,自己都可以成為聖人了,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還這樣說,這個男人簡直混賬。
  敢甩他葉馳耳光的,開天辟地,時蕭是第一個,高高在上的葉少,那個女人敢這樣放肆,這個膽小如鼠的女人就敢了,而且她甩了他耳光之後,依然如此勇敢,勇敢的,葉馳都不禁想為她喝彩。
  可心裏的嫉妒,更如一把燎原之火,瞬間蔓延開來,燒毀了他僅存的理智,葉馳不過問問,不過猜測,而這種猜測,終於成真的一刻,葉馳發現,他真的難以負荷,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她不愛他,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心裏自始至終就藏著別的男人,至今難忘。
  她愛那個男人,多深,多切,多真,隻從她明明疼的汗珠大顆大顆的冒出來,卻仍舊勇敢的和他對視,葉馳就能清晰的感受出來。
  失敗來的這樣快,仿佛山體塌陷,瞬間傾下的泥石流,短短幾秒,就湮滅了所有,葉馳平生第一次感覺到疼,疼的五髒六腑都扭曲在一起,他疼了,罪魁禍首時蕭,也別想舒服。
  葉馳嗬!嗬!陰陰的笑了幾聲:“齷齪肮髒,你知道什麽叫齷齪肮髒嗎,嗯”
  說著忽然鬆開時蕭的手,麵對這樣的葉馳,時蕭真開始怕了,此時的葉馳不對勁兒,她知道,天生的趨利避害,令她一掙脫開葉馳的手,也顧不上全身□□,飛快的就往外麵跑去,隻兩步,就被後麵的葉馳一把揪住頭發,毫不惜香憐玉的拽了回去。
  一轉身就把她抵在浴室的牆壁上,瓷磚的冰冷觸感,令時蕭不禁微微戰栗,抬起頭望進葉馳眼裏,他眼裏殘虐,令她感到陌生而恐懼,這哪兒是那個嬌寵著她的男人,這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時蕭用盡全身力氣掙紮,可是身體被葉馳大力固定在牆壁上,一動都動不了,下邊堅硬的觸感,時蕭忽然明白,這個男人想做什麽。
  念頭剛至此,葉馳的已經提起了她一條腿,時蕭推他,兩手抽出來,亂抓亂打,慌亂中,幾下撓在葉馳臉上脖子上,留下幾道深深的抓痕。
  小丫頭瘋了一樣的反抗,葉馳更是氣,和著,見了老情人,就不讓自己上了。恨上來,單手捏住她的手腕,抽出領帶,結結實實的捆上,解開褲扣,褲子也不脫就衝了進去。不顧時蕭如垂死的小動物一般掙紮扭動,瘋狂的動起來。

  第二十七回
  先頭時蕭還掙紮,慢慢的就沒力氣了,本來這幾天就沒怎麽吃飯,晚上喝多了酒,還大吐了一回,這一陣劇烈反抗,又折騰了這大會兒,早就用盡了她全部氣力。
  而且,葉馳是當兵的出身,當年軍區大比武,全能冠軍,體力體能,時蕭和他對抗,簡直就不是一個級別上的。
  以前葉馳寵著她,哄著她,即便在房事上,她累了,也都是他伺候她,葉馳有時候就琢磨,這人都他媽犯賤,你說放著那麽多願意伺候他的女人不要,非的捧回來這麽個祖奶奶似地丫頭供著,這丫頭懶得,就連在床上,都不樂意動,更別提什麽情趣了。
  有時候一用力就暈過去了,放著他一個人在那裏唱獨角戲,可他還屁顛屁顛美的不行,完事了,抱著她洗澡,伺候她吹頭發,簡直就是前生欠她的,可那是葉馳樂意,心裏頭美著呢。
  如今葉馳可瘋了,知道小丫頭心裏原來有個別的男人,葉馳能受得了,就新鮮了,葉馳什麽人,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因為一個他喜歡的遙控電動汽車,別人小孩摸了一下,上去就把人打了個頭破血流,不是他家背景實在牛,那事輕易就完不了。
  幾個哥們發小都知道,凡是貼了他葉馳兩個字的東西,就別動,動了,指定你吃不了兜著走,何況他媳婦,心心念念,捧在手心,含在嘴裏的媳婦。
  因為她一句話,他甚至把整個開發項目,定在了那個鳥不拉屎的海濱小城,可她怎麽對他的,和老情人親親我我,藕斷絲連,真當他葉馳是死人啊。
  葉馳越想越氣,越氣越狠,下死力氣的折騰時蕭,偏時蕭這丫頭今兒跟他擰上了,就是死也不求饒,死死咬著嘴唇,雪白的牙齒都咬破了,順著嘴唇往外滲血,都不吭一聲。
  行啊!葉馳心說有種,看老子不折騰死你,在葉馳眼裏,時蕭越這樣,他越氣,越是這樣硬氣,葉馳心裏就越疑,她還愛著許明彰。
  後來見她不反抗了,至少身體不反抗了,嘴唇還緊緊咬著不鬆口,任他施為,葉馳卻更不爽了,捏起她的下巴,惡意的道:“齷齪肮髒,就你這樣的,也得值得我齷齪,死狗一樣,一動不動,看見你這樣,我他媽都硬不起來了,你還覺得你自己多幹淨,多清高是吧,忘了你在我身下浪叫的時候了,嗯,你剛才的勁兒呢,使出來啊,剛才比現在夠味多了,刺激多了,現在跟他媽奸屍差不多……”
  葉馳身上折騰時蕭還不滿足,嘴上說出的話,說多惡毒,就有多惡毒,奇怪的是,都到這份上了,時蕭倒是一點淚都沒了,剛才她還哭來著,她越掉眼淚,葉馳就越興奮,嘴裏說出的話,也越難聽。
  時蕭索性麻木了,就盼著他早點滿足了,放開她。葉馳卻不滿意了,伸嘴去親她的嘴唇,嚐到血的腥味,更來了興致,不張嘴是吧,葉馳扣住她的下巴,一托,哢一下,時蕭的下巴就被他摘了,輕車熟路。
  時蕭合不上嘴,大張著,葉馳舔舐幹淨她唇上的血漬,舌頭探進去,沒有絲毫溫柔遲疑,直接深至她的喉嚨處,進進出出。
  “嘔......”
  下巴摘了也擋不住時蕭幹嘔,葉馳的舌退出來,看著她的目光更加陰沉難測:“怎麽,惡心了,覺得我惡心是不,你他媽是我老婆,你嫌我惡心,嗯”
  伸手一推,時蕭的下顎推回原位,身體也退出來,略離開些許,沒了葉馳的支撐,時蕭站都站不住,堆癱在地上,兩條腿猶自打開著,仔細看,還在不住的輕微抖動,瑩白的身體,到處是青紫的痕跡,狼狽非常。
  明明胃裏什麽東西都沒了,還不住的幹嘔,看的葉馳火氣更大,和著,他就這麽讓她惡心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這他媽就完了,時蕭,你是我媳婦知道不,滿足老公是你的義務,你他媽惡心,也得給我繼續,口活會不會,不會我今兒教你……”
  時蕭嘴角滴著白濁的液體,趴在地上不住吐的時候,才切身知道,自己究竟嫁給了一個多麽可怕的男人,這個男人,願意寵你的時候,可以寵你上天,相反,不順他意了,就讓你嚐嚐地獄的滋味。
  看著不斷嘔吐,幾乎把胃液都吐幹淨的時蕭,葉馳心疼了,欲望紓解了,嫉火也略略降溫,仔細想想,都是這丫頭挺著脖子和他硬扛,明明就是錯在先了,還和他叫板,能怪他狠下心來收拾她嗎。
  伸手拍撫她的脊背,葉馳的手一挨時蕭,時蕭禁不住抖了一下,可也真不敢躲開,她怕了,真怕了,這個男人她惹不起,可還是控製不住的瑟瑟發抖。
  葉馳歎口氣,拿了電動牙刷擠上牙膏,幫著她刷牙,漱口,浴缸裏重新放了熱水,點上一滴薰衣草精油,抱著她進去,給她清洗按摩身體,溫柔而細致。
  時蕭仰著頭躺靠在他的懷裏,眼睛閉著,仿佛睡著了一般,小臉白的幾乎透明,乖巧的躺在自己懷裏,招人疼的不行。
  葉馳真有點悔上來,一向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媳婦,平常沾不沾就愛和自己耍她那小性子,葉馳嘴上說慣得沒邊了,可心裏卻恨不得這麽一直慣下去,今兒真有點過頭了,小丫頭心裏不定怎麽恨自己呢。
  細想起來,即便那個許明彰是她的初戀能咋地,她第一次給了自己,以後,將來,這一輩子都是自己的,計較過去幹嘛。
  說穿了,他就是在意小丫頭心裏還想著那小子罷了。
  抱她出去,大浴巾一裹放到床上,拿出吹風機,給她一邊一邊的吹頭發,吹幹了,上床樓她在懷裏,順順她的頭發:“蕭蕭,你是我葉馳的女人,我葉馳的媳婦,知道不,這之前 我不計較,咱今兒算揭過去了,隻要你以後別見那小子,心裏也別惦記,咱還照著以前那樣過日子過,行不”
  時蕭一聲不吭,緊緊閉著眼睛,心裏卻微微發苦。沉默半響,葉馳俯低頭湊在她耳際,輕輕親了一下:“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要是再見那小子,後果自負,信不信,我抬抬手,那小子就毀了,嗯......”
  第二天是周六,時蕭在床上躺了一天,葉馳大約心存愧疚,守著她,喂湯喂飯的,一整天都沒閑著,脾氣好的和昨個夜裏判若兩人。
  時蕭有時候看著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時蕭並不是好了瘡疤就忘了疼的女人,昨夜的經曆,完全可以列入至今為止,時蕭生命中最可怕的事例,比之當年許明彰的媽媽,更令時蕭在意,肉體,尊嚴,什麽都被葉馳踩在地上,這樣,如果是葉馳的愛,那麽這種愛,時蕭要不起,她怕自己連命都沒了,她惜命,她這條小命雖然沒什麽大作為,可是她還想混吃等死的活下去。
  在她眼裏,葉馳無異於喜怒無常的瘋子,時蕭想了整整一天,覺得該和葉馳攤牌了,即使心裏怕也要說。
  葉馳端著剛熬好的雞湯推門進來,放在床頭櫃上,手裏拿著湯匙,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時蕭唇邊,時蕭這次很給麵子,張開嘴咽了,葉馳心裏鬆了口氣,這是別扭過去了。
  說下大天來,昨個雖說自己過分了點,也不過是夫妻之間的房事罷了,葉馳今兒想了一天,琢磨著小丫頭惱他,就惱在了他最後逼著她給他口活上頭了。
  論說男人對這事都挺喜歡的,他能免俗嗎,以前冰火兩重天都玩過,那個玉女小明星,別瞧著熒幕上一幅純潔樣兒,私下裏玩的才地道,一口紅酒,一口冰塊的,伺候的他那叫一個舒爽,為此葉馳給她演的電視劇,投了一大筆資金,玩了小半年,才算膩了。
  後來凡是跟著他的,哪個女人,不是主動的伺候他,就他媳婦,是個骨肉金貴的,他伺候她行,伺候的她抓著他的頭發,美的直哼唧。輪到他,得,人嫌髒,可就昨兒個那麽一回,你瞧這丫頭竟是恨上他了。
  葉馳那裏還想呢,這既然開了齋,以後咱也有美的時候了,小丫頭技巧一點沒有,可那小嘴的滋味,就他媽說不出來的銷魂,當時葉馳都恨不得死過去。
  要不怎麽最後還是心軟了呢,滿足了,這男人一滿足,其他的,就可以暫時忽略不計了,怎麽說也是他媳婦。
  時蕭一口一口喝了一碗雞湯,極力抑製住胃裏的翻攪,盯著葉馳輕輕吐出幾個字:“葉馳,我們離婚吧。”

  第二十八回
  “冷靜,風度,狗屁!都他媽狗屁!狗屁......我忍著,我他媽綠帽子都快扣腦袋上了,我忍的住嗎......”
  葉馳抓起桌上的xo,仰著脖子就灌下去大半瓶,人顯然已經醉了,旁邊坐著左宏、胡軍、封錦程,三人一個頭兩個大,左宏、封錦程還好,今兒晚上不過是個飯局,再緊要,也比不上兄弟。
  可胡軍今晚上正美的時候,好容易勾搭上表演係一妞,這妞他媽難追,費了一個禮拜,又是送花,又是接送的折騰,才算釣上,晚上帶到住處,都脫了衣裳,眼看著就要得手了,偏葉馳的電話打了過來,讓他必須馬上到。
  什麽他媽玩意,葉馳是他們四個人的老大,這是打從孩童時就定下的,其實論年紀,本來該著封錦程當老大,那時候正是胡天胡地的時候,誰他媽服誰,四個人都想當老大,爭執不下,得,拳頭底下見真章。
  葉馳他媽狠到啥程度,平常打群架的時候,手裏抄一板磚,人擋拍人,佛擋拍佛,輪到兄弟,自是手下留了情,可那出手也毫不含糊,最後他成了當之無愧的老大。
  後來四個人淘的大人們頭疼,一到寒暑假,幹脆給他們送軍營裏軍管,也之所以四人後來當了兵,也能混的風生水起,除了家裏的背景,四個人真有點玩意,特別是葉馳,那是讓軍區的領導們又愛又恨的人物。
  哪次軍演不給你整出點幺蛾子,首長們都還不習慣了。在胡軍眼裏,葉馳就想古代的元帥一樣,振臂一呼,他們甘於驅使,這是男人,這是本事,這是人格魅力,他服,
  可他媽因為一丫頭就把自己整這樣了,至於嗎。
  胡軍一把拽下他手裏的酒瓶:“你把我們叫出來,就是為了聽你發牢騷兼喝悶酒,葉馳,你那本事呢,你那狠勁兒呢,就著酒喝了,順著尿尿了,啥玩意,你和哥們說誰,哥們去廢了他丫的,敢撬咱葉少的牆角,活的不耐煩了他”
  左宏推開他:“滾你丫的,還嫌事不夠亂是怎的,葉馳要是不在乎,還能這麽窩囊嗎,以前那個牛哄哄自以為是的小明星,一掉腰子,還不是一下就甩了,跪在地上求都沒用,那是沒入心,說穿了,就一玩兒貨,時蕭那丫頭行嗎,那是咱葉少的心尖子,恨不得藏在骨血裏頭,日日煨著,你說這丫頭也邪性,就咱葉馳這樣的,拉到哪兒,不是女人爭先恐後的黏上來,就怕自己靠不上前兒,可這丫頭,愣是恨不得閃了,真他媽邪門。”
  葉馳搶過酒瓶仰脖喝了幾口,一抬手,酒瓶子斜飛出去,砸在對麵的電視牆上,稀裏嘩啦,一片狼藉,站起來恨恨的指著前麵說:“時蕭,你他媽想離婚,做你的清秋大夢,你敢給老子出牆試試,老子真能廢了你個丫頭,沒良心的丫頭,蕭蕭,蕭蕭,我稀罕你,不知道嗎,你這狠心的丫頭,狠心的丫頭......”
  嘀咕著,又去抄桌子上的酒瓶子,一看都空了,踉蹌的奔到門邊,拉開包廂的門,衝外頭大喊:“拿酒過來,快點……”
  可巧那邊剛從洗手間出來一愣頭青,估計一向也是個混不吝的主兒,過來指著葉馳挺橫:“你他媽叫喚什麽叫喚,數你他媽嗓門大,你屬叫驢的吧......”
  葉馳這裏火正沒地方撒,可好,送上門來一個,葉馳二話沒說,沒等他橫完,抬腳就踹了過去,一腳揣在愣頭青的肚子上,白體恤上大腳印,這個清楚。
  愣頭青哪受過這個:“媽的”
  罵了一句,竄到旁邊包廂拉開門,招呼了一聲,自己扭過來就又撲了上來,那邊包廂出來了七八個男的,左宏幾個一聽見動靜,也竄出來一看,罵了一聲:“真他媽有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有種”
  得,上吧,這四人,葉馳心裏正不痛快,你不躲遠點還湊上來,還不揍死你丫的,左宏胡軍封錦程,那都是打架的祖宗,從小幹的架,數都數不過來,後來又經過了部隊裏的係統歸攏,那就成了打架的神,幾個小混混哪能是對手,幾下子,就被四個人潦倒在地上。
  葉馳一腳踩著剛才的愣頭青,居高臨下的問:“我他媽就叫喚了,你怎麽著吧”
  左宏拉掉領口已經歪的領帶,扔在地上,摸了摸臉上挨的一記黑拳,眼風掃過剛才第一個衝過來的那小子,上去揪住那小子脖領子,一把拽起來,頂在牆上,指著自己的臉問:“這拳是你打的?”
  那小子早就被打傻了,老實的點點頭,左宏揚起手左右開弓,扇了十個大耳刮子,才放開,那小子臉腫成豬八戒的樣兒,一下出溜下去。
  左宏過去拉拉葉馳:“走了,這破地方烏煙瘴氣的,咱換個地兒喝。”
  四個大爺揚長而去,底下幾個被湊的淒慘無比的混混,這時也清醒了,想起來挨打了能報警,其中一個剛拿起手機,還沒來得及撥出去,就見經理從那邊匆忙跑了過來,幾個人立刻來了神:“你說這事怎麽了吧”
  這個娛樂城,葉馳他幾個還真不大來,大歌廳的地方,幾人不稀得來,不過偶爾也和同事們在這裏同樂一下,葉馳有時候也跟著手下的員工來一兩趟,畢竟親民這事兒,還得做做樣子。
  這年頭都勢力,都八卦,因此這幾個人的背景,經理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今兒冷不丁的看見葉馳自個進來,進了包房就讓上酒,經理那還樂呢,這可不是財神爺來了嗎。好家夥,不大會兒功夫,幾個大爺都來了。
  那裏知道愣頭青這幫人還真敢炸毛,往上頭找不痛快,這時候還要報警討說法,這不是嫌日子活的太順遂了嗎。
  娛樂城經理畢竟有些厚道,拉著愣頭青的頭,低聲嘀咕幾句。
  愣頭青嚇了一跳,一招手:“算哥們今兒點兒背,走了。”
  嘩啦一下都走了,服務生忙上來道:“這兩邊可都沒結賬呢”
  經理瞥了他一眼,又越過他掃了眼葉馳他們那間包房裏頭,嘿嘿一笑:“這倆兒房的消費損失,算出來,加一倍,記葉少賬上”
  那服務生一看就是個雛兒,有幾分遲疑:“那到時一對賬不就……”
  經理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就不動腦子,人葉少什麽人,日進鬥金的主兒,瞧得上這點小錢,還對賬,讓你去就去,別廢話,想幹不相幹了。”
  返回頭再說葉馳,四個人出了娛樂城,直接就去了城東的溫泉會館,泡溫泉按摩。
  四個人躺在專屬包房裏,背上一人踩一妞,胡軍那邊還貧呢,和身後的小姐勾搭:“呃......小妹妹哪兒的人”
  “四川滴”
  “喲!川妹子,要不這麽辣呢,幹你們這活挺解氣的,誰來踩誰......”
  封錦程左宏,都撐不住笑了起來,四個小妞也咯咯笑了,左宏歎口氣:“真他媽老了,收拾這麽幾個小崽子,就渾身都疼”
  封錦程哧一聲笑了:“得了吧,你昨個不還和我誇口,說夜禦數女,不在話下,和著,都是吹牛的”
  後麵幾個小妞臉都紅了,葉馳揮揮手:“你們出去”
  幾個小妞那是會看眼色的,這幾位又是鑽石級的貴賓,急忙躬身出去。
  胡軍喝了口正入味的大紅袍,舒服的喘口氣:“葉馳你丫說的我個糊裏糊塗的,到底咋了,上個禮拜你們小兩口不還好好的,那個黏糊勁兒,看的我直起雞皮疙瘩,怎麽現在就鬧起離婚了,還有,我還真就不信時蕭那丫頭,有這個膽子搞外遇,還在你葉馳眼皮子底下,這不找死嗎”
  左宏想了想,略遲疑的說:“難道是先頭時蕭那個什麽學長”
  葉馳搖搖頭:“軍子,你這裏人頭熟,你給我好好查查,時蕭過去的事兒,尤其她上大學的時候,還有,軍子,我得提前知會你話兒,你那個準妹夫許明彰,就是我媳婦的初戀男友,而且他不會真心對婷婷的,直到現在,他心裏還是惦記著時蕭呢,讓婷婷盡快和他分手吧,別回頭我整治這小子,牽扯到她,可不好辦”
  葉馳這幾句話說的陰測測的。
  胡軍一愣:“你的意思說,撬你牆角的是許明彰,既然如此,時蕭那丫頭幹嘛最後和你結婚了”
  葉馳手裏的青花蓋碗,唰就扔了出去:“我他媽就是不知道,才讓你查的,小丫頭跟我這兒一個字都說,嘴硬著呢,張嘴就是離婚,我他媽不就一時嫉火攻心,收拾了她一次嗎,小丫頭就記仇了,死活非要離婚不可,媽的,想的美,進了我葉家的門,她還想出去,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第二十九回
  說實話,時蕭說出離婚的那一刻,心裏也十分忐忑,以她對葉馳的了解,說不定,又是一場大鬧,可這次她猜錯了。
  時蕭說出這句話,葉馳端著雞湯碗的手,隻不過輕微一抖,目光瞬間冷厲陰霾,直直盯著她問:“為什麽,為什麽離婚,因為昨天晚上的事,還是因為許明彰”
  時蕭咬著嘴唇看著他,就是不說話,葉馳把手裏的碗放在床頭櫃上,站起來,定定看著時蕭,很久,很久,直到暮色越過窗子投進來,使得他整個人隱在一片蒼茫中,才從齒縫裏吐出兩個字:“做夢。”
  轉身出去,咣一聲摔門的聲音,驚醒了時蕭。
  孽緣,一向信奉唯物主義的時蕭,突然腦子裏就劃過這兩個字,她和許明彰是有緣無份,和葉馳卻是真正的孽緣,時蕭這時並不知道,所謂塵世間的事,無情太苦,有情皆虐。
  直到暮色退卻,黑暗降臨,臥室裏,沒有開燈,卻也並不十分昏暗,窗簾沒拉上,落地窗外遠處的夜空裏,竟是綴了不少星星。
  在這座現代都市裏,看星星已經成了最奢侈的事情,偏時蕭最喜歡星星,那種閃閃爍爍的光芒,仿佛一個個小孩子最純淨的眼睛,眨呀眨的。
  小時候住在筒子樓裏,都是大板樓,東冷夏熱,冬天還好說,多蓋幾層棉被,燒的土暖氣熱熱的,就過去了,熱天卻難過,沒條件買空調,隻一個小電扇呼呼的轉著,攪動屋裏悶熱的空氣,熱的翻來覆去睡不著,脖子下,背後都是一層痱子。
  每當這時候,爸爸會抱著她,腋下夾著一個破涼席,踩著鐵梯子,登上樓頂,找一塊幹淨的地方鋪上,父女兩個一起躺在上麵睡覺,比起樓下悶熱的房間,這裏無異於中央空調一般舒服。
  小時蕭那時仰躺著,一睜眼就會看到頭頂上閃爍的星星,夢裏也都是星光。
  從那時,時蕭就對星星有一種特殊的依戀,每當難過或者煩悶的時候,就喜歡找個地方看星星,後來汽車越來越多,城市越來越喧鬧,看星星就難了。
  大學時,有一次她和許明彰說了這件小時候的事,第二天,許明彰不知道從哪兒借來一輛汽車,載著她一路到了郊區,停在一個小山腳下,拉著她往上爬。
  爬到一半,她就上不去了,不喜歡運動的時蕭,體力一向差,許明彰那時笑話她半天,最後還是背著她上去了,那是座不知名的小山,又不是旅遊旺季,初冬時節,一個人沒有。
  他們上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許明彰打開自己的羽絨服,把她嚴嚴實實的圈在懷裏,盡管還是有點冷,可心無比貼近,溫溫熱熱的。
  那時,許明彰指著天上的星星就說:“蕭子,你看這裏的星星又多又亮,等以後咱結婚了,不住在城市裏,找一個山清水秀能看見星星的地兒,蓋一院子,無冬曆夏,我都這樣抱著你看星星”
  那時候多傻,多天真,時蕭至今都記得,那夜許明彰涼絲絲的吻,那樣溫柔,那樣纏綿。
  回來兩人就感冒了,鼻塞流鼻涕,半個月才好了,那時候陸嚴還說:“你們兩個就作罷,作,那天作死了就消停了”
  許明彰那時候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陸嚴是嫉妒了,嫉妒咱倆去看星星,沒帶著他這個電燈泡去。”
  後來決定和許明彰分手的那晚上,她拽著蔣進又去了一次,讓時蕭自己上去,她還真有點怕,不是怕上不去,而是怕當時自己一時想不開,直接跳下去。
  她的生命中不止有愛情,還有親情,不止一個許明彰,還有父母,那樣不行。
  她和蔣進去的時候是夏天,那一夜天公不作美,烏雲密布,整整坐了一晚上,沒看見一顆星星,那時候時蕭就想,也許老天和她一樣,那天心情壞透了,不樂意扯開幕布,讓她看星星。
  那夜之後,時蕭幾乎再也沒下意識的去看過星星。
  誰知道,今夜一抬頭,竟然看見了滿天繁星,時蕭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遠處晨曦微露,一點點的陽光,透過雲層緩緩照射下來,才起身。
  打開櫃子,拿出自己的大包,略一掃,不禁澀笑,自己可真是兩手空空,把來時的幾套運動服,一股腦塞在包裏,櫃子底下是自己好久不用的筆電,也提在手上,回身看到床頭櫃上iphone4,退出自己的電話卡,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原來的破山寨,塞到裏頭,開機。
  直接給娟子打了過去:“娟子,是我,時蕭,你在家嗎,嗯!我去你那兒,現在...... ”
  撂了電話,時蕭提著行李下樓,走到玄關處,回頭掃了一眼,把鑰匙放在鞋櫃上,轉身碰上門,走了。
  葉馳在會館睡了一夜,一早起來,本來想著回家去看看小丫頭,順便琢磨,自己是不是態度再軟些,好好哄哄她,沒準小丫頭就不生氣了,真他媽夠憋屈的,自己這是娶了個祖宗回來。
  偏他就是放不開她,如今讓他放手,除非死,死都不成,葉馳心裏想啊,就是死,骨灰我也得和小丫頭混一塊埋。
  所以說時蕭想的太簡單了,當初誰讓她偏招上葉馳的。
  難得聚在一起,葉馳被那三個架著去了郊外,打小白球。葉馳又想,給時蕭點冷靜的時間,沒準就想開了。
  葉馳覺得小丫頭雖說不見得愛他,可這心裏也是有他的,這一點,葉馳很篤定。
  小丫頭雖說時常和他憋著勁兒使性子,可也有順毛的時候,有的時候動起情來,在他身下,柔成一汪春水,能溺斃了他,小手在他背後像隻小貓一樣,撓了一道,又一道,嘴裏哼唧著,叫他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叫:“葉 馳,葉 馳,葉 馳......”
  聽在葉馳耳朵裏,真比天籟還動聽,越發使出手段來親她,深入她,纏著她,一起飛升,一起沉淪。
  那些個夜裏,葉馳覺得小丫頭心裏是有他的,心裏是在乎他的。
  其實說穿了,即便小丫頭心裏沒他,也別想離開他,在他好不容易動了凡心之後,她想拍拍屁股走,世上有這好事不。
  葉馳忍著不給她打電話,他等著小丫頭冷靜下來,等著小丫頭想明白了,等著小丫頭記起他的好來。
  那裏想到,他娶的就是個小白眼狼,時蕭壓根就想不到他的好,這時候滿腦子都是那晚上的屈辱恐懼,她一時一刻都不留戀,恨不得,立馬就和葉馳一拍兩散才好。
  娟子蓬頭垢麵打著哈氣開了門,看到時蕭這麽一副模樣,一時還真有些恍惚起來,難道時光倒流了,這打扮,這意思,簡直就是以前那個蕭子,哪裏是後來被葉馳寵著的嬌貴小婦人。
  仿佛一瞬間被照妖鏡打回了原型,而且,憔悴,這兩個字,娟子真是好久不曾在時蕭身上看到過了,確切的說,在許明彰出國之後,幾乎再沒見過,如今重新回到她身上。
  “出了什麽事?”
  娟子幫她把行李提進來直接問。
  時蕭咬咬嘴唇:“娟子,你要暫時收留我一陣,我要離婚了”
  “離婚”
  娟子不禁傻了,半響才說:“怎麽,葉馳提出來的,他喜新厭舊,找別的女人了”
  時蕭搖搖頭:“是我要離婚,我不和他過了,娟子,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你別問了,我累死了,我去睡會兒,渾身難受,這兩天不知道怎麽了,總是不舒服”
  說完,直接進了另一間房裏。
  娟子愣了好半天,也沒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時蕭的臉色,的確不好看,小臉蒼白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娟子扒拉扒拉頭發,想著等時蕭歇過來,再仔細問她。
  娟子回去睡了個回籠覺,中午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下午五點多回來,剛出了電梯,拐進樓道,就看見葉馳站在她門口,一臉暴怒的砸門,那模樣,像是一隻被觸怒了的雄獅,張牙舞爪的,哪裏還有平時的風度儒雅。
  娟子還真有點害怕,這樣的葉馳,這樣砸門,屋裏的時蕭就是睡神轉世,也肯定睡不著了,可就是不開門,看起來真出事了。
  娟子悄悄退後幾步,到了電梯間,一個電話打到左宏那裏。
  十分鍾後,左宏來了,鎖匠也來了。
  葉馳心裏本來想的好好的,給時蕭時間冷靜冷靜,回家來兩人再好好談談,大不了他賠禮道歉,寫個保證書啥的,事情就過去了,電視裏不都這樣演的嗎。
  可誰知,下午四點到家一看,得,小丫頭倒真惹氣,收拾的幹幹淨淨走了,看到鞋櫃上那串鑰匙,葉馳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騰一下又燒了上來。
  這丫頭這是下決心要和他分了,拉開櫃子,裏麵凡是他買給她的衣裳,一件都沒帶走,甚至手機,首飾,鞋子,原封不動都還在那裏,一點都不沾他葉馳的便宜,分的這個清楚明白。
  葉馳那氣的,揚手把手機摔在牆上,轉身就出去了。
  小丫頭能去哪兒,他很清楚,想就這樣走,也得問問他答不答應。

  第三十回
  時蕭最恨什麽,最恨威脅,四年前,許明彰的媽媽用這招逼得她失去了她的愛情。四年後,葉馳用同樣的手段,逼的她不得不跟他回家。
  家,在時蕭心裏,也許一開始以為自己就是個過客,可也曾一度覺得,這裏會是自己的家。
  家是什麽,記得看過一本小說裏說過,家是彼此的真誠相待,家是白頭偕老的慢慢旅程。家是人生的驛站,也是我們避風的港灣。
  葉馳曾經給她帶來絲絲縷縷的溫暖,幾乎捂熱了她一顆冷了數年的心,可他現在威脅她,用娟子威脅她。
  若說時蕭最在意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娟子了,對於葉馳的卑劣,時蕭也有了新的認識。或許他們這類人習慣威脅,因為威脅有用,手裏握著滔天的權勢,可以使她們這樣的小老百姓,即使再不願意,也要就範。
  在葉馳俯在她耳邊,含著輕笑威脅她的時候,時蕭忽然就明白過來,她想離婚根本做不到,隻要葉馳不放手,這輩子,她都要和他拴在一起。
  識人不清,時蕭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自己怎麽會認為和葉馳能好離好散呢,這簡直是妄想。
  時蕭直直盯著車窗外,早春的黃昏,遠處樹上的一抹新綠,仿佛輕輕蘸黏在枝椏上一般,朦朦朧朧清清淡淡的,空氣中浮動著一股晦澀的濕潤,和漸次染上的昏暗,正如她的人生一般,幾乎望不見前路。
  時蕭其實猜的不錯,葉馳習慣威脅,甚至喜歡威脅,因為威脅,使得一切事情簡單明了,什麽是卑劣,在葉馳的字典裏,隻要能最快達到目的,卑劣根本習以為常。
  他精準的捏住了時蕭的七寸。葉馳也許比時蕭還了解她自己,這丫頭是個冷淡涼薄的性子,就看他這樣揣在懷裏,擱在心尖子上,捂了這麽久,她依舊說走就走,就能知道。
  可雖涼薄,骨子裏卻又是重情的,隻要你有本事紮進她心裏,也許一輩子,她都不會忘記,重情重義,如娟子,如那個見鬼的許明彰。
  葉馳略略側頭,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窗外拂進的徐徐微風,吹動她臉頰邊上的細細柔柔的頭發,露出剔透白皙的耳朵,像隻小巧精致的元寶一樣。
  這裏是她的敏感帶,葉馳非常清楚,每當他含弄,或是舔舐它,她都止不住動情,動情了,就會順著他,由著他折騰,那時的蕭蕭,令葉馳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給她。
  可那是欲,葉馳調回目光,眼底流露出一絲外人不易察覺的黯淡,現在終於想明白了,那不過是欲。
  以前的葉馳,樂此不疲追求的東西,可現在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他想要愛,想要時蕭的愛,想要時蕭胸腔那顆心裏,刻上他的名字,隻刻上他的名字,她要愛他,她必須愛他。
  葉馳這個人有股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著,生意上如此的,愛情更要如此。
  車子滑進車位,熄火,葉馳還沒拔鑰匙,時蕭已經推開車門走了下去。葉馳也不管她,隻要跟著他回家來,一切都好說。
  時蕭的東西依舊仍在了娟子那裏。時蕭先一步上了電梯,葉馳拎著鑰匙到的時候,她已經上去了,葉馳不禁搖搖頭,這是還跟他別扭呢。
  葉馳也不生氣,不著急了,不急不緩的上了電梯。
  電梯門一開,就看見時蕭站在門一邊,低著頭,長發披散而下,遮住了她的小臉,看不見神情,背後倚著牆,腳下一下一下踢著地上的大理石,像個玩夠了回家,卻發現忘了帶鑰匙的孩子,讓大人氣也不是,恨也不是。
  葉馳走過去,站在她麵前,並沒有開門,而是兩手捧著她頭,抬起來,用了些力氣,小丫頭還跟他別著勁兒呢。
  被他不容拒絕的捧著臉,時蕭不得不和他對視,頂上的燈光有些昏暗,高大的葉馳俯下頭來,臉隱在一片燈影裏,隻看得清他的眼睛,深邃如冬夜的蒼穹,沉暗難測。
  兩人離得很近,他呼出的熱氣拂在時蕭鼻翼間,都帶著獨屬於他的霸道氣息。
  時蕭無奈,閉上眼睛,不看他。葉馳卻低低笑了,俯頭,唇就貼在了那片整整想念了一日夜的溫軟上。
  他並沒有急躁,而是輕緩的落下一吻,又一吻......如蜻蜓點水,溫馨輕柔.
  時蕭卻止不住有幾分恐懼的顫栗,對葉馳的親近,她已經有種本能的抵觸,那夜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可反抗會帶來什麽,時蕭更害怕。
  時蕭緊緊閉著眼,任他的吻,一下一下的落下,感覺他停下了,好半響沒動靜,時蕭才試著睜開眼睛,正對上葉馳直直望著她的眸光,仿佛像一個俘虜般被他抓住,一動都動不了。
  葉馳望了她很久,久到頂上的聲控燈都熄了,依舊望著她,隨著他開口說話,樓道裏的燈重新亮起:“蕭蕭你贏不了我,知道嗎,從小到大,就沒人能贏過我葉馳,你現在才後悔,不覺得晚了嗎,當初你既然招惹了我,你既然嫁了我,那麽你這輩子就是我的,我葉馳的,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生同一個床,死同一個槨,所以那些別的想頭,趁早歇了吧,沒用。”
  葉馳放開她,從口袋裏提溜出她的那把門鑰匙,抓過她的手放在她掌心:“現在,開門,我們回家。”
  說實話,時蕭真想把手裏的鑰匙扔在他臉上,這個男人無恥,卑劣,霸道,根本不知道尊重別人的意願,別人的想法,就按照他自己的意思為所欲為。
  可偏偏時蕭很清楚,葉馳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這輩子都要和他拴在一起,除非他先煩了,他先厭了,否則就別想離婚。
  時蕭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眼中的怒火在瞳仁裏跳躍,使得她周身瞬間染上一股鮮活,明媚而鮮活。
  葉馳笑了,把她圈在自己懷裏,握住她的手把鑰匙插進鎖眼裏,開門,擁著她走了進去。
  屋裏有些狼藉,玄關處鞋櫃上擺的一盆綠色植物摔在地上,花盆碎裂,根和泥土分開,散的滿地都是。
  葉馳一彎腰抱起她邁了過去:“一會兒我收拾”
  時蕭掙紮兩下,葉馳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低頭湊近她似笑非笑的道:“你要是再動,我可真忍不住了”
  時蕭敏感的感覺到,他抵住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瞬間堅硬起來,時蕭咬咬唇,垂眸,不看他。
  這個男人從來不會隱藏欲望,而且隻要他想,就必須要。時蕭已經非常清楚這點,可目前來說,時蕭對這件事,有著下意識的抵觸和陰影。
  葉馳也清楚這點,他這一路上想了,小丫頭畢竟和他過去的那些女人不同,她幾乎是生長在真空中的玫瑰,沒經過任何風霜,即便前麵有個許明彰,可她跟他的時候是第一次,她的青澀,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出來。
  那天晚上他是真氣瘋了,被嫉妒啃噬的瘋了,他那時就想,原來她不隻屬於自己,懷裏身下的這具身體,還曾經屬於過別的男人,他們也許親吻,也許愛撫,更或許……
  葉馳不傻,就這麽個涼薄的小東西,能這麽久都沒忘了一個男人,那麽他們曾經有多親密,不用想,也能猜到,雖然守住了最後一道關,可其他的親密的事,估計也少不了,畢竟他們當時相愛。
  相愛啊!這是葉馳最受不了的,這個涼薄的小東西,也曾經愛過,也許現在心裏還沒放下。許明彰就更不用說了,隻要看見他望著時蕭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有多愛,多放不開。
  嫉妒掩蓋下,其實葉馳也有些害怕,兩人如果兩情相悅,他算什麽,他夾在中間算什,蕭蕭可是他媳婦,管他媽許明彰個屌事。
  所以他要查,他要把他們兩人過去的點點滴滴查個一清二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葉馳信奉這句話,而且他也非常想知道,既然許明彰現在放不下,當初為什麽分開,中間他們有四年的時間不是嗎。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他的小丫頭,顯然那夜的粗暴,給小丫頭留下了後遺症,若說葉馳後悔過什麽,那麽這真算人生第一件。
  如果知道小丫頭事後如此不能釋懷,當初就是氣死了,也要忍著。
  葉馳心裏歎口氣,把時蕭放在大床上,摸摸她的頭:“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你先洗澡,我下去做飯,還有雞湯,我給你下完銀絲麵吃好不好。”
  時蕭望著這樣的葉馳,一時都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這個男人,放□段的時候,可以低到塵埃裏,可強硬起來......
  時蕭心中一凜,她不能心軟,別開頭,看向窗外,窗外已是萬家燈火。

  第三十一回
  許明彰整整想了兩天兩夜,都沒想明白.時蕭醉後,含著怨,隱著怒,衝他大吼:“你回來幹什麽,都四年了,你還回來幹什麽”
  語氣中的埋怨,那樣清晰可辨,那樣理直氣壯。
  蕭子從來不是這樣的人,隻要她不占理的事情,她至多就會垂著頭不說話,或是像個耍賴的小動物般,巴著他的胳膊,不停搖晃著認錯。
  但若是她有理的事情,她比誰都強硬,倔強,像頭倔驢。
  現在想來,四年前的事情,真是有很多都說不通。
  父母一向對他的抱著很大期望,這個許明彰很清楚,他們希望他出國,希望他鍍金回來,直接進入公安局,一路順風順水下去,這本無可厚非。
  沒認識時蕭之前,許明彰也覺得挺好,比起一般需要自己奮鬥的同齡人,他也曾非常慶幸。畢竟除去自身的能力,一個好家世,能有更多更好的機會,至少可以少走許多彎路,少了許多打擊和失敗。
  許明彰不矯情,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優勢,並且把這種優勢運用的更加自如,可時蕭。
  時蕭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毫無預兆的衝進了他按部就班的人生裏,瞬間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可是她教會了他真正的快樂,讓許明彰恍然,原來世上,還有更美麗更珍貴的東西。
  愛情有多瑰麗,許明彰後來在外國想過千萬次,他願意用他所有的時間,重新去換回那一年多的時光,她的笑,她在自己懷裏的樣子,第一次吻她的激動。
  人生第一次去主動規劃未來,把父母的期望置於腦後,隻為了他們兩個的人生,未來。
  許明彰其實也是了解他父母的,知道他和時蕭在一起,將來必然會有一場激烈的家庭革命。許明彰甚至想好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時蕭,即使天平那端的砝碼是他父母。
  他魔怔了,當時他和陸嚴私底下這麽說過,陸嚴說,他魔怔了,愛到入了魔,可他甘於沉淪,隻要懷裏抱著蕭子,哪裏他都敢去,什麽困難他都不懼不怕。
  他甚至從進了大四就開始打工,和千萬個大學生一樣,憑借自己的雙手賺錢,存錢,他的能力從來不差,他炒股,從小到大,一點點積累。
  其實大四畢業的時候,許明彰手裏的錢,完全可以買下一間小房子了,他心裏有一個藍圖,那樣一點點的去實現,穩紮穩打。
  他計劃蕭子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們就去領證,不管他父母反對與否,他這輩子就是蕭子了,接受了最好,不接受也隻能是她。
  雖然計劃的很好,可許明彰始終也沒帶著時蕭回過家,見過他父母,他心裏還是怕的,他怕他的父母帶給她傷害,在自己還沒有能力護著她的時候,他害怕,他心疼,他不舍,他的蕭子該是永遠迷糊,永遠快樂的,不該為了這些事憂愁。
  許明彰想著過一陣子,再過一陣子,這一拖,就拖到了兩人分手,毫無預兆的劈腿,分手,現在想起來,一切仿佛太不合理,太不對勁兒。
  當時自己萬念俱灰,竟然忽略了最基本的事情。不行,他要弄清楚,他不相信他的蕭子是個那樣淺薄的女人,他不信。
  於是他這回直接去找蔣進,他知道蔣進,如今在C大當教授,他聽幾個校友略說過這件事。
  蔣進並不難找,即使周日,學生都放假的日子,找個路過的大學生一問,都能很詳盡熱情的給他指路。
  許明彰從來不會小看蔣進的魅力,當初在A大的時候,蔣進就是個人盡皆知的人物,也因此最後敗在他手裏,許明彰才覺得合理,時蕭移情別戀,對象如果是蔣進的話,許明彰才會相信。
  蔣進住在專門給教職工提供的公寓裏,兩房一廳的格局,幹淨清爽。對於許明彰的突然造訪,蔣進表現的並不意外,甚至有那麽幾分,他來晚了的意思。
  蔣進在敞開式的小廚房裏,泡茶的時候,不著痕跡的打量背對他坐在沙發上的許明彰,同樣是A大的風雲人物,蔣進對許明彰不算陌生,即使他升入了研究生,商院的許明彰,他也時有耳聞。
  他帥氣俊朗,能力卓絕,家世優渥…….幾乎都是讚譽之詞,或者這裏頭也有嫉妒。
  後來聽說最多的就是他的戀情,完全可媲美灰姑娘,在A大裏流傳甚廣,究其原因,大約是太過夢幻浪漫而不真實,仿佛童話,不同的是,童話裏的結局都是美好的,而他們卻以悲劇落幕。
  如今這個時代,男女分分合合,其實也真不算什麽大事,偏這兩個人這樣較真,時光匆匆劃過去四年了,現在才想起來問他,蔣進不禁歎息,恐怕晚了吧。
  蔣進把一套通透的水晶茶具端過來的時候,即便許明彰現在沒心思欣賞,也盯了很久,晶瑩通透,毫無雜色,能清楚看見裏麵翠青的茶湯和隨著茶湯任意舒展的芽葉。
  端起一杯淺淺抿了一口,味醇美,許明彰不禁讚了聲:“信陽毛尖,果然好茶”
  蔣進看著他笑了,笑的很淡:“果然你還是喜歡喝茶,時蕭那丫頭每次都嫌棄我的咖啡,說中國人就得喝茶”
  許明彰不禁一愣,這話是他曾經的口頭禪。
  那時候蕭子最喜歡可樂,無冬曆夏,一瓶冰鎮的可樂,一下就灌下去大半瓶,又沒節製的吃冰激淩,一開始兩人剛交往,許明彰恨不得事事都寵著她,特意在超市裏買來大通大桶的冰激淩,把他們那裏的小冰箱,堆得滿滿當當的。
  她就最樂意來找他,不用打電話發短信,每天一下課,就會自己跑過來,捧著冰激淩大吃特吃,他和陸嚴就在一邊看著她吃。
  吃滿意了,三人就下樓去吃飯,時蕭最喜歡他們樓下拐角處的一家拉麵館,又嗜辣如命,放了幾大勺辣椒,牛肉湯裏都是紅彤彤的,才西裏呼嚕吃下去,吃的滿頭大汗,直吸氣,嘴唇都辣的紅紅的,晚上看電影的時候,許明彰抱著她親吻,嘴裏都是辣辣的味道,卻清甜醇香。
  後來她一個月的那幾天,肚子疼起來,腰都直不起來,趴在他的單人床上直哼哼,頭上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他嚇壞了,要帶她去醫院,她死活不去,那時候許明彰哪兒擰得過她,隻得上網查了,才知道,吃太多涼的辣的,容易這樣。
  從哪時起,許明彰就嚴格控製她的飲食,太辣的不能吃,涼的也不能吃太多,定時定量,為了這個,蕭子沒少和他打架,後來他教她喝茶,她漸漸也喜歡上了茶,可樂、冰激淩這些就漸漸放下了。
  從哪兒以後,許明彰算是總結出了經驗,你要是管她,就不能用強硬手段,你越強硬,她越抵觸。
  蔣進放下手裏的杯,望著有些發愣的許明彰:“你找我來,是為了時蕭的事情,那好我告訴你,你也早該知道了,四年前......”
  許明彰從蔣進那裏衝出來得時候,眼眶通紅,渾身勃然的怒氣和悔恨,悔恨憤怒,還有心疼,那種挖心挖肺的疼,原來這才是真相,原來這才是當年她執意分手的原因。
  他嬌氣迷糊的蕭子,當時該怎樣忍受著這些,和他提出分手,他的蕭子,受過怎樣的侮辱威脅,而那份侮辱威脅,卻是來自他的母親。
  許明彰覺得他的世界瞬間扭曲崩塌,他的愛情,他的人生,他的蕭子,毀了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母,而他還恨了,還怨了蕭子四年之久,甚至再重逢之後,用輕薄尖刻的言辭對付她。
  她那瞬間慘白的小臉,劃過許明彰的腦海,許明章恨不得立刻拿把刀結果了自己,他有多混賬,他有多愚蠢......
  許家今天難得許副廳長兩口子都在家,李麗華放下電話還嘀咕:“怎麽明彰的手機打不通,一早起來,這是去哪兒了,大周日的也不知道回家來,婷婷那邊,也沒出去約會,是不是和陸嚴出去了”
  說著拿起電話來又要撥給陸嚴,就聽見外頭大門一聲響,許副廳長放下手裏報紙笑道:“這不,回來了,你呀!就是操不夠心”
  直到許明彰進來,許副廳長夫妻才發現不對勁兒,明彰臉色慘白,目光裏滿滿竟然都是恨意,怒意,就這樣恨怒交加的望著他們問:“四年前,是不是你們以時蕭父母的工作要挾她和我分手的”
  李麗華臉色一變,瞬間又恢複過來,避重就輕的道:“你問這些做什麽,都過去四年了,時蕭不是也結婚了嗎,還巴結上了葉家......”
  “是不是”
  許明彰一聲大吼:“是不是,我隻問你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們做的”
  許副廳長站起來,臉色微沉:“你瘋了,成什麽樣子,一個女人罷了,有必要跟個瘋子似地,和我們大吼大叫嗎,你的風度,你的修養呢”
  “風度,修養”
  許明彰的眼淚都流了下來,沉痛的說:“你們知道不知道,我愛她呀,愛的入骨入髓,愛到這輩子都不能沒有她,愛到即使她已經嫁做人婦,依然放不開她,媽,她是我的命啊,沒有她,你兒子真的不成,不成。”
  吼完了,轉身衝了出去。
  李麗華不禁有些呆住,好半天才頹然的坐在沙發上。

  三十二回
  “我要贏回她,重新贏回她,她本來就是我的,不是嗎”
  許明彰仰頭幹了杯中的酒,堅定的說,眸中光彩盈動。陸嚴有刹那的錯覺,仿佛見到了幾年前的明彰,那時候他也總是這樣信誓旦旦的計劃:“陸嚴我存的錢快夠了,等蕭子畢業,我們就結婚,到時候你就是我的伴郎.....”
  說實話,那時候陸嚴也覺得她們會結婚,她們會一直走下去,一日、一月、一年、一生......畢竟她們相愛,她們彼此相愛.年輕的男女,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隻要有愛,完全可以撐起一個家.
  可現在,雖然陸嚴震驚,陸嚴也替她們難過,遺憾,他真沒想到明彰的父母,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要挾時蕭。時蕭那時候才多大,大二的小姑娘罷了,當時該多難過委屈,可是全部吞了下去,也許和著淚,更也許和著血。
  這從不是他們認識的時蕭,那個丫頭迷糊可愛,又真誠無偽,陸嚴曾經琢磨過,為什麽明彰會愛上時蕭。一路上繁花開盡,綠肥紅瘦,各有妍姿,明彰幾乎連腳步都沒停過一下,卻一頭紮進了時蕭的迷障中不可自拔。
  後來陸嚴才想明白,因為時蕭真,她活的真,在如今浮華的都市中,她就如一股山溪般澄澈,可她再好,她們的愛再偉大,當時分開的理由再荒唐,這時候也晚了吧,晚了,羅敷有夫,你待如何。這就是無奈,而且葉馳那個人......
  想到此,陸嚴不禁按住明彰的手,急切的道:
  “我理解你,但並不讚同你的想法,不管四年前為什麽,誰的錯,你們畢竟是分開了,退一萬步講,被你父母那麽傷害過的時蕭,如何再重新接受你,即便接受你,你的父母又將置於何地,難道你真要舍棄父母家庭,明彰,別傻了,這是不可能的。再說還有個葉馳,他是時蕭的丈夫,名正言順的丈夫,如果他是個平常庸碌的男人還罷了,大不了咱搶,咱奪,可葉馳,不是我打擊你,隻要他不放手,就算搶奪,你也遠不是他的對手,也許還會給時蕭帶來不必要的災難”
  陸嚴頓了一下,認真的望進他眼裏:“所以放開吧,即是有緣無份,就放手吧,明彰。”
  許明彰從底下抽出一份報紙仍在茶幾上,閉了閉眼,沉痛而不甘的開口:“如果她幸福的話,我或許願意放開手,遠遠離開她的生活,看著她幸福也未嚐不可,可葉馳給不了她幸福,葉馳什麽人,我們都清楚,他不愛蕭子,而且我覺得蕭子也不愛他,他們的婚姻以什麽為基礎,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絕不是愛”
  陸嚴低頭看過去,是個商業性質的小報,專門以八卦見長,報紙的頭版有一張頗大的照片,雖然是偷拍的,但很清晰,葉馳側身倚在酒店前台,微笑的俯頭在對麵一個女人耳邊說著什麽,配上酒店的背景,頗為曖昧。
  女人很美,中肯的說比時蕭美,時蕭雖說也不差,和這個女人一比,就是一個小女生的級別了,這是個女人,美麗精致的女人。
  照片上頭一個醒目的大標題,葉少濱城伴紅顏,事業愛情兩不誤,下麵大篇幅的介紹照片中的女人,封錦楓,這個女人,許明彰還是陸嚴都不算陌生了,封家的千金,據說和葉馳幾個是青梅竹馬,家世、長相,條件、無論從哪兒方麵比,都比時蕭優越太多。
  陸嚴沉默半響,仍是開口:“就算這是真的,也不算什麽,畢竟咱們這個圈子的男人,誰不逢場作戲”
  許明彰蹭站起來:“逢場作戲,你我都清楚,封錦楓又豈是可以逢場作戲的女人,這個女人愛葉馳,我看得出來,也許這樣,我們能各得其所”
  陸嚴震驚的望著他:“你想做什麽?”
  許明彰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來,卻又苦又澀:“我能做什麽,放心,我隻是想要回我的蕭子罷了,別的事與我無關。”
  周一時蕭並沒有上班,依著時蕭,她當然願意去,正好躲開葉馳,可葉馳不讓,擅自打電話幫她請了假,還不是請了一天兩天,請了一禮拜。
  時蕭不想和他講話,可他做的飯必須吃,如果不吃,他也會想盡辦法強迫你吃,那樣挺沒意思的。
  時蕭還是覺得不怎麽舒服,可胃卻好多了,她窩在樓下的沙發上,小小的身子蜷著,身上搭著一個薄毯,望著窗外發呆。
  電視裏稀稀落落的說話聲,仿佛絲毫沒有影響她,她入神了,不知道看什麽,想什麽。
  葉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今天天氣實在好,碧藍的天上綴著幾塊白色的雲朵,飄飄移移的,從葉馳的角度看,還能看見樓下的車流人海,喧鬧不息,舉頭俯身之間,紅塵蒼穹兩個世界。
  手機的鈴聲響起,葉馳回神,落在時蕭身上,手機響了幾聲,時蕭才緩慢低頭掃了一眼,卻微微一怔,還是沒接,隻死死盯著手機一動不動。
  葉馳挑眉,站起身走了過來,拿起手機掃了一眼,眸中閃過深沉的陰暗,卻很快就淡了下去,蹲□子直直望著時蕭,仿佛審視,又仿佛猜度:“許明彰,接不接"
  時蕭瞬間驚跳,畢竟上次的記憶太鮮明,那還隻是他猜測,自己和許明彰以前是戀人,這次.....時蕭眸中瞬間充溢的害怕,令葉馳又一次後悔非常,當時他真是瘋了,也傻了.可許明彰,看到這三個字,葉馳發現,自己竟然還是有些壓不住心裏頭的火.
  尤其他看到時蕭的反映,這種反映,雖然大部分是來自於對他的懼怕,可先頭,她瞬間的怔楞,他也沒忽略,不管怎樣,許明彰如今對她還是有著巨大的影響,這令葉馳最難以釋懷的.
  時蕭緊緊咬著嘴唇,盯著他看,身體向後縮了縮,蜷縮的更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貓咪,令人不由自主想去憐惜嗬疼的小貓咪.
  葉馳心軟了,微微歎口氣,直接關機,把電話仍在地毯上:
  “明天我給你換個號碼,蕭蕭,聽我的話,以後咱不見他,不想他,好不好.....”
  俯頭,吻落下,輕輕落下,溫熱的舌尖帶著淡淡煙草的氣息,輕緩的劃過時蕭的唇肉,臉頰、落在她剔透的耳邊,低聲喃喃:“不要想他,你是我的蕭蕭,你是我的......”
  舌尖探進耳洞裏頭,如靈活的小蛇一樣蠕動,時蕭禁不住渾身一抖,小手撐住他的胸膛,一把推開他,力氣過大,葉馳又沒防備,一下就被她推開,坐在地上,姿勢很有幾分狼狽。
  時蕭眨眨眼。迅速垂下頭,不看他,小鴕鳥一樣。
  葉馳臉上瞬間一陰,可看到小丫頭怕的樣子,又不禁失笑,自己難道就這麽可怕,細想起來那天不過就強迫了她一次罷了,難道這輩子都碰不得她。
  昨晚上這丫頭就是這樣,在床上離得自己遠遠的,幾乎都快從床沿上掉下去了,不過一張床,中間竟然被她拉出一道,足有一尺的距離,誰也別挨著誰。
  葉馳當時還真哭笑不得,可是葉馳什麽人,即便心裏知道要哄著她,要順著她,可畢竟是有底線的,夫妻兩個睡在一張床上,還隔得八丈遠,算怎麽回事。
  再說葉馳早就習慣懷裏抱著時蕭入眠,溫溫軟軟,說不出的舒服。
  剛結婚那會兒,兩人為此沒少折騰,時蕭睡覺習慣摟著一個枕頭,可葉馳非要抱著她,那種完全把她嵌在懷裏的抱法,一隻手臂在時蕭脖頸下,一隻手攬著腰,把她的兩條腿夾在自己腿中間盤著,就像藤纏樹。
  時蕭幾乎一動也動不了,時蕭當然不習慣,反抗了多次,最後葉馳塞了個枕頭在她懷裏,自己仍舊抱著媳婦睡,時蕭反對無效。
  這樣過了一陣,時蕭竟然開始習慣了,尤其深秋那段時日,暖氣沒給,睡在葉馳懷裏,卻非常溫暖,溫暖而安全。
  葉馳可以暫時忍著不碰她,因為她抵觸,因為她心裏頭記恨,因為她別扭,葉馳都可以暫時順著她,可想和他同床分居,沒門。二話沒說,手臂一伸,就把小丫頭嚴嚴實實的攬抱在懷裏。
  小丫頭像個牛犢子一樣掙紮,行,葉馳有法子治她,低頭下去,唇就抵住她的唇,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舌已經迅速鑽了進去,時蕭再憤怒,可讓她下狠心咬,她還真不敢,隻得任他親美了,滿意了,放開她,還在她耳邊威脅:“如果再動,我可真忍不住了”
  手下滑,攬住她的腰拉近,時蕭清晰的感覺到,身下幾乎快出鞘的利劍,遂一動不敢動,葉馳惡劣的低笑出聲,頗有幾分挑釁的開口:“你動啊,小丫頭,不是非得和我別扭著,你怎麽不動了......”
  時蕭氣結,可就是一動不敢動,因為她很清楚葉馳,他能忍著不碰她,估計已經自覺是個聖人一樣的級別了,如果自己再惹他,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說無賴、惡劣、以此人為最。
  葉馳定定看了她半響,臉色陰晴不定,忽然就如一頭豹子般撲了過來,把時蕭壓在身下,唇再次落下,手也順著毯子探了進去,探入衣服的下擺裏,順著她柔細的腰線摩挲,向下,再向下......
  時蕭氣死了,感覺到他的意圖,開始劇烈掙紮,兩腿夾得的死緊,就是不讓他越雷池一步,可葉馳熟知她身上幾乎所有敏感點。
  要是他安心整治她,時蕭從來沒有還手之力,很快就被他得逞,長指探入,輕緩遊動揉搓,唇沿著她白皙的頸項啃噬,如蟲蟻的力道,並不重,卻癢癢的難過。
  時蕭控製不住身體的反應,竟然輕輕低吟,葉馳的吻沿著頸項一路蔓延……
  “嗯......啊......”
  □過後的時蕭,渾身顫栗,臉色潮紅,眼睛卻仍舊緊緊閉著,惡劣的葉馳這才放開她的腿,上來湊近她耳邊低聲道:“舒不舒服,你老公都這麽伺候你了,媳婦,你就原諒我一次行不行......”

  第三十三回
  胡軍剛走到大會議室門口,隔著厚重的雙扇木門,都能隱約聽見裏頭葉馳的吼聲:“我的意思,我他媽都幹了,要你們這幫廢物幹嘛……”
  胡軍搖搖頭,顛了顛手裏的卷宗,考慮是不是過兩天再給他的好,不然,這不成了火上澆油了。
  說實話,胡軍都沒想到,看上去不念不語的時蕭,大學時代真是過得相當精彩。兩大校草級別的風雲人物,都和她關係匪淺,許明彰啊,個倒黴孩子,算是時也,運也。
  不過胡軍也知道,許明彰父母的做法,在他們這個圈子裏習以為常,他們這個圈子,遠比外頭人想的還要複雜的多,就好比古代的各大家族,需要用聯姻鞏固地位和權力,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隻有這樣,風浪來的時候,才能躲的快。上頭有個風吹草動,需要揪出個出頭鳥來,以儆效尤的時候,才能得以幸免,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傻事,上頭的人也不會幹,畢竟捅破了天,對誰也沒好處。
  因為都有這個想法,所以聯姻,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就是最直接有用的手段。時蕭能順順當當的嫁給葉馳。胡軍幾個私底下研究過,這完全要歸功於葉馳過去的荒唐,葉家二老幾乎對他的婚事失去信心,準備接受他就這樣玩一輩子的時候,突然時蕭就闖了進來。
  雖然沒有匹配的家世,可幹淨清白,且投緣,胡軍他媽就說,你別瞧著葉馳那小媳婦,家世一般,倒是個可人疼的孩子。
  可見時蕭頗有長輩緣的,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許明彰的父母。其實說穿了,許家畢竟不是葉家啊,葉家底子厚,從葉家爺爺那一輩,就是軍方舉足輕重的將領,到葉將軍這一輩,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下麵的葉騁不用說了,在政界走的順風順水,估計下一屆的市委書記就是他了。
  還有葉馳,葉騁自己都說過,如果葉馳肯從政的話,將來葉家的顯赫難以預估,這話,胡軍他爹胡總參也說過,不過說的是,如果葉馳那小子在部隊幹下去,說不準,葉家會出現最年輕的將軍。
  而葉馳兩個都不選,出國留學回來做生意,依然風生水起。
  胡軍覺得人生的種種轉折曆練,在他們稱之為困難的東西,在葉馳眼裏,完全不值一提,遊戲,人生對葉馳來說,更像一場遊戲,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就是有這麽股子味道,隻除了時蕭,原來人間還有一個時蕭。
  左宏那天給他打電話就說,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葉馳是道,時蕭那丫頭就是魔,情魔,葉馳的情魔,這輩子難以越過的魔障。
  以前他們幾個還真沒拿時蕭那丫頭當回事,姿色即便不賴,可也算挺一般的。可越到後來越不是那麽回事了,時蕭的魅力在於,她讓人放不下,丟不開,前有個許明彰,後麵有個葉馳,都一頭紮了進去,不撞南牆都不回頭,對,還有個蔣進,那麽個人物,甘心做時蕭的擋箭牌,可見時蕭這丫頭也不是個凡人。
  胡軍抓著手裏的檔案袋,剛轉身打算回去,大會議室的門豁然大開,葉馳走了出來,一眼掃見他:“軍子來了”
  胡軍嘿嘿一笑,隻得跟著他進了他的大辦公室,懶散的靠在沙發上,喝著極品的大紅袍,胡軍斜斜看了對麵的葉馳兩眼:“怎麽,欲求不滿,這一大早的,就這麽大火氣”
  葉馳抬手扒拉扒拉頭發,頗有幾分煩躁的開口:“小丫頭還和我別扭呢,整整哄了她一禮拜,端茶倒水,做飯洗衣服,我他媽都快成三孫子了,我碰她,雖說和我憋著勁兒,可也能得手,可就是一動正格的,就是不讓,我都憋一禮拜了,真他媽,這婚結的,比當和尚還慘”
  胡軍噗一口茶就噴了出來,抓過桌上的麵紙擦了擦嘴道:“還真讓我說著了,你說你至於嗎,前兩天我吊的那個電影學院的妞兒不賴,真不愧是學表演的,真他媽帶勁兒,麵上瞧一臉正經清純樣兒,在床上浪的你渾身起火,她有個同學比她盤子還亮,本來我還想著一箭雙雕來著,既然哥們有需求,我勻給你一個,今兒晚上,咱溫泉會館歇一宿,保證你明兒起來就神清氣爽了”
  葉馳抄起沙發上的靠墊就扔了過去:“滾你丫的,你是嫌我糟心的事,還不多是怎的”
  “喲!喲,咱葉少如今從良了,學會守身如玉了”
  胡軍撇撇嘴道:“我可是好意,你倒真成模範丈夫了,得,咱管不了你們小兩口的事,左宏說得好,你們倆就是一折騰,折騰,也不嫌累得慌,我走了,局裏這陣子事多著呢”
  胡軍站起來,悄悄把身後的檔案袋挪到前麵來,哪知道葉馳一眼就掃到了:“你手裏拿的什麽”
  眼睛一眯:“是我上次讓你查的事情?”
  胡軍心裏歎口氣,索性大方的遞給他,按住他要拆開封口的手,認真正經的道:“哥們奉勸你一句,千萬要冷靜,無論怎樣,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時蕭那丫頭,如今是你媳婦,和別人沒半毛錢關係。”
  葉馳揮開他的手,抽出裏麵的卷宗,隨著卷宗抽出,一大疊照片散落下來,葉馳下意識彎腰去撿,不禁有些怔住,散落開來的照片上,都是同一對男女。
  大男生帥氣俊朗,小女生可愛漂亮,四年前的許明彰和現在比,多了分陽光開朗,時蕭,他的小丫頭,原來可以笑的這麽幸福,這麽燦爛。有些青澀的臉龐,頭發歪歪梳一個馬尾辮,倚在身後的男孩懷裏,笑的眉眼彎彎。
  他們相愛,隻從照片上,葉馳就能看得出,他們當時多麽相愛,他愛她,她也愛他。
  葉馳一張張撿起來,一張張細細端詳,看完了,咬牙牙,一揚手,照片又被他扔的到處都是。
  刺眼,他們的笑容,他們的幸福,那樣刺眼,讓葉馳幾乎感覺到了從心裏湧出的那股子痛,痛,絲絲縷縷蔓延開來,直至四肢百骸,竟讓葉馳有生第一感到痛,痛的無能為力。
  雖然潛意識裏知道時蕭不愛他,可這種猜想,□裸無遮無擋的擺在麵前的時候,葉馳發現自己竟然不想去承受,不願去相信。
  她愛那個見鬼的許明章,至少過去愛過,而且很愛,很愛,那種愛,她從來一絲一毫沒給過他這個丈夫,一絲一毫都沒給過。
  被她這樣強烈的愛著,該是件多麽幸福的事,葉馳突然發現,他竟然開始羨慕起許明彰來,羨慕的挖心挖肺的。
  “他們為什麽分手?”
  看過了相片,葉馳再也沒心情或者勇氣,去翻底下的卷宗,而是直接問胡軍。
  胡軍把地上散落的照片全部撿起來,塞回檔案袋裏才回答他:“很狗血的原因,許明彰的母親以時蕭父母的工作要挾,你知道,四年前,你嶽父嶽母還沒退休,那時候如果找個借口讓他們下崗,幹了一輩子,臨了落個一場空,恐怕誰都接受不了,所以分手是必然的。要說許明彰他媽,還真是個厲害的女人,這樣還不罷休,要時蕭必須瞞住許明彰分手,這個女人真夠他媽陰險。因此,時蕭拉了蔣進做擋箭牌,製造了劈腿的假象,真他媽狗血又庸俗,和三流電視劇裏演的一模一樣,後麵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許明彰飲恨遠走他鄉,時蕭成了你的小媳婦,蔣進完全就一龍套,可惜了,那麽個人物,真挺出色個男人。”
  胡軍掃了眼對麵葉馳陰晴不定的臉,略遲疑的開口:“其實你那小媳婦挺不容易的,當時才多大點兒的丫頭,所以,葉馳,咱還是不要倒後賬了,你倆好好過,比啥不強”
  葉馳哼了一聲:“我是想好好過,可她心裏總惦記著別人,這日子怎麽過”
  “不能過,就盡早散了,瞎折騰啥”
  胡軍說的爽快。葉馳懶得理他,他是真不懂,要是能離能散,他還受這罪幹啥,早他媽逍遙快活去了。不是因為放不開嗎,就是放不開,心裏揣著,手裏捧著,三孫子一樣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小丫頭那裏還和他別扭呢,可他就是犯賤,就是看小丫頭和他別扭,他心裏都美,所以要放開手,怎麽可能。
  葉馳知道胡軍說的是這個理兒,他嫉妒他們,可他也為蕭蕭受過的委屈心疼,疼的心一揪一揪的難過,那時候,才多大的丫頭,就要承受這些,那可是他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的小媳婦啊,原來有這樣委屈的時候。
  胡軍暗暗掃他,見他一會兒傷心,一會兒難過,一會兒憤怒,一會兒陰沉,一會兒又一臉柔情似水,跟個娘們似地,不禁搖頭。
  左宏說的對,葉馳魔怔了,即使沒到這程度,也距之不遠。
  秘書小劉敲門進來說:“市公安局經偵科的許明彰,說有事要見葉董,不知道方不方便”
  胡軍一愣,葉馳倒是笑了:“許明彰......”
  胡軍總覺得他這個笑,怎麽瞧,怎麽陰測測的。

  第三十四回
  許明彰何嚐不嫉妒,以前他籌謀的那些對未來的設想和計劃,不管有多少種,每一種無一例外,裏麵的主角都是蕭子,他的蕭子,他的小女友,他的愛人,他的妻子,以及他孩子的母親。
  他甚至想過,當兩人白發齒搖蹣跚而行的時候,他仍會摟著他的蕭子看星星。然後,他要在她後麵死去,這一點不容商量。
  因為他的蕭子是那麽粗心,總是忘記吃飯,總是丟三落四,總是找不到鑰匙。兩人交往之後,隻要是要緊的鑰匙,時蕭都習慣放在他這裏一把備用,丟了,找不到了,上他這裏要,他再去配兩把預備著。
  蕭子丟東西的頻率非常高,而且稀裏糊塗的,記得有一次,他們幾個不錯的同學約好去郊外露營野餐,車站就在A大西門,許明彰租的房子樓下,許明彰和陸嚴要準備些吃的、用的、還有帳篷什麽的雜物。這些東西別人都是女朋友的活,他和陸嚴指望蕭子是不可能了。
  於是許明彰就打電話讓蕭子自己過來,千叮嚀萬囑咐,別忘記帶東西,嘮叨的陸嚴在一邊直翻白眼。
  在車站遠遠就瞧見,人時蕭一身輕鬆的就來了,到了跟前,許明彰看了看她背後問:“你的書包呢”
  時蕭這才向後看了看,撓撓自己的頭:“對哦,我的書包呢”
  許明彰隻得拉著她又回去拿書包,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許明彰那時候恨鐵不成鋼的點著她的額頭說:“你這個豬腦子,你怎麽不把自己丟了”
  她的蕭子這樣糊塗,都沒把自己丟了,反而是他弄丟了她,在她受了那麽大委屈的時候,他走了,負氣而走,卻沒認真想想,以蕭子的性格,怎麽會做出劈腿的事情,以蕭子的糊塗,怎麽會是虛榮淺薄的女子。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愛上的女孩啊,也許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了,他卻把她弄丟了。
  如今她的蕭子身邊站著另一個男人,名正言順可以擁有她的男人,每每想到此,許明彰就忍不住嫉妒葉馳。
  葉馳不愛蕭子,許明彰心裏篤定這一點,葉馳什麽人,聲名遠播的浪子,女人之於他,可以說是過盡千帆。許明彰不是覺得蕭子沒有這等魅力,而是在他心裏,葉馳遠遠配不上他的蕭子。
  他的蕭子,幹淨澄澈,溫柔時,如暮春的風,凜冽時,如嚴冬的雪,可愛時,如林中枝頭翩然的雲雀,迷糊的時候,又如遠山近峰的霧靄,撥開雲霧,就是一片碧色的藍天。
  而葉馳太花心,太世故,太霸道,他不會是一個好丈夫,何況蕭子這樣的人,她不善於去約束,不善於去應酬,她需要給她一方小天地,讓她自由暢想,快樂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並不愛葉馳。
  平心靜氣,許明彰壓抑著胸中的嫉火。來找葉馳,需要很大勇氣,可他還是來了,站在葉馳這樣一個成功的男人麵前,不可諱言,許明彰有非常大的壓力,陸嚴就說過,以葉馳這樣的男人為對手,是人生之大不幸,無論情場,還是戰場,葉馳都是王者,名副其實的王者。
  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仿佛一隻叢林中的黑豹,優雅深沉,蓄勢待發,眸光卻是陰鷙的,直直落在許明彰身上,沒有客氣虛偽的客套,也沒有站起來寒暄的意思,就這樣直直的望著許明彰,眼底或許也藏著審視度量等情緒,卻藏的很深,對手輕易不會發現。
  說句實在話,這還真是葉馳頭一次正視許明彰,不是他狂妄,他和許明彰,雖勉強算是一個圈子裏混的,可是卻差著時代。用句如今最時興的話說,他是70後,許明彰是80後,他們是個兩個界限分明的時代,想法不同,觀念也不一樣,混不到一起。
  這也是葉馳心裏最在意的,他的小媳婦,也是80後的小丫頭啊,也許在如今的社會裏,他的小媳婦都能算輕熟女了,可在他眼裏,她還是他的小媳婦,差了整整十歲的小媳婦,能不疼著,寵著,慣著嗎。
  他弟弟葉騁,玩笑的說過一句話:“將來時蕭要是給你生個丫頭,我看你疼誰”
  疼誰啊,兩個一塊疼唄,葉馳當時就想,要是有個蕭蕭一樣的閨女,抱著,扛著,牽著手去上學,看著她慢慢長大,該是何等令人期待的事情,也是因為這個,葉馳突然迫切的想要個孩子,他和蕭蕭的孩子。
  如今這個想法仿佛更加急迫,有個流著他和蕭蕭血的骨肉,他們就真正成了一個人,連著骨,牽著筋,這輩子都分不開。
  可是突然就蹦出這麽個混蛋許明彰來,他挺拔俊朗,出色年輕,最重要的是,他曾經擁有過蕭蕭長達兩年的時間,如今還刻在他小媳婦的心裏,拔不出來。
  一想到此,葉馳就忍不住嫉妒,嫉妒的發瘋,嫉妒的,恨不得拿把槍直接把這小子突突了,了事,嫉妒的,心肝肺都擰成了麻花,說不出又酸,又澀,又疼。
  落地窗外透進的光線,落在許明彰的肩章上,泛起一陣灼亮的光芒,有些刺目,葉馳微微眯起眼。不得不說,他媳婦挑男人的目光真的不差,無論這個許明彰,還是那個蔣進,在如今的庸碌塵世中,都算是非常出類拔萃的男人。
  蔣進,他適才隻略略掃了眼照片,葉騁說的很精準,有那麽股子風流名士的味道,說不出的瀟灑倜儻。
  而這個許明彰,葉馳很相信自己的眼光,這是個爺們,不是那種躲在父母餘蔭下的紈絝子弟,或是渾噩混日子的大少爺,從他骨子裏迸發出的那股子清傲之氣,令葉馳不禁有幾分惺惺相惜。
  如果沒有蕭蕭的因素,他們也許會成為朋友也不一定,可是有她小媳婦在,兩人都知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是朋友,隻是敵人,情敵,雖不至於你死我活,卻也差不離。
  兩個男人沉默對視著,好半響,許明彰才率先開口:“我這人不善於拐彎抹角”
  葉馳牽起嘴角笑了:“正好,我也最喜歡直奔主題,請”
  許明彰深深望著他,開門見山:“我來是請你放開蕭子”
  “蕭子?時蕭?你說的是我的妻子”
  葉馳的話鏗鏘有力,一句妻子,竟讓許明彰眸中的光亮,瞬間暗淡了一半,好半響才道:“她現在雖是你的妻子,可你不愛她,她也不愛你......”
  葉馳蹭站了起來,身子驅前,靠近許明彰,頗為諷刺的看著他笑了,笑的異常陰沉:“嗬!嗬!我不知道,現在咱市局經偵科管的這麽寬了,連人家兩口子愛不愛的事,都跟著摻和”
  聲音忽然一沉,壓的低低的,卻充滿氣勢:“你憑什麽,嗯?許明彰,你憑什麽,就憑你是蕭蕭的初戀情人,許明彰,你不覺得你非常可笑嗎,初戀情人算個屁,你知道她的敏感帶是哪兒裏嗎,你知道她最喜歡哪種做/愛姿勢,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顆痣嗎,你知道她□時候,是什麽樣子嗎,你知道她最喜歡我親她哪裏嗎……”
  葉馳幾乎說一句,許明彰的臉色就白一分,葉馳說完了,許明彰的臉色已經白的無一絲血色,額頭的青筋歡快的蹦著,蹦的葉馳心裏一陣酣暢淋漓,就他,和自己鬥,再修煉八百年也不是個。
  葉馳深諳攻心為上的道理,他要摧毀他的驕傲,他的篤定,他的篤定和驕傲,那麽礙眼,他怎麽就篤定,蕭蕭不愛自己,他怎麽就篤定,自己不愛蕭蕭,愛不愛關他許明章個屌事,是打是鬧,是疼是寵,都是他們兩口子關起門來的事,和他許明彰沒半點關係。
  許明彰的確被葉馳打擊到了,先前也想過,他不會對自己有好臉色,甚至以他的記錄,說不準揮拳相向,而且許明彰很清楚,動文,動武,他都不是葉馳的個。
  葉馳曾經是大院裏的傳奇人物,他和陸嚴少年時期的偶像。他心裏唯一的砝碼是愛,他愛蕭子,蕭子也愛他,可是他忽略了,他們中間隔了四年的時間,以及遙遠的空間。
  四年中,他們各在一方怨恨,委屈,思念,可是他沒有勇氣回來,錯過了四年,蕭子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曾經因為他的吻,睜大眼睛,不知道用鼻子呼吸,臉癟的通紅的小女生,看了電影,非要學著電影裏的女主角,主動親他的蕭子,青澀,傻氣,牙齒磕破了嘴唇,躺在他床上,咯咯笑的前仰後合的小女人,如今在另一個男人懷裏,身下……
  許明彰緊緊握住拳,鬆了又握緊,握緊了又鬆開,好半天,才漸漸平息了情緒,這都是他的錯,他有什麽資格,讓蕭子為那樣的他守身如玉,過去就過去了,他們或許還有未來,無數的未來,或許啊,隻是葉馳能讓他有這個或許嗎。
  葉馳真有些佩服起這小子了,沉穩,內斂,麵對自己這樣的刺激,依然能保持住理智,非常不容易。
  葉馳琢磨著,如果兩人掉個,他說不定毫不猶豫。一拳就過去了,管他媽的什麽,揍不死丫挺的,不過要是換了他是許明彰,既然愛,四年前絕對不會放手,傻啊。
  敢他媽給我劈腿,先廢了那個男的,回來再收拾身邊的丫頭,看以後還敢給我整這些幺蛾子不。
  可許明彰畢竟不是他葉馳啊,這也是兩人最不同之處,許明彰的愛,一切建立在兩情相悅上。而葉馳,隻要我看上的,就是我的,即便現在不愛我,以後也必須愛我,並且隻愛我才行。

  第三十五回
  “小時,電話”
  田大姐把話筒遞了過來,時蕭愣了一下,才接起。
  “......是我”
  聽到話筒裏傳過來的聲音,時蕭細白的手指一緊,握著話筒,有些用力,指骨關節都有些微微的泛白,好半天才淺淺嗯了一聲。
  “出來,蕭子,求你......”
  時蕭轉過身,背對同事,不免有些微出神。
  “出來,蕭子,求你......”
  這句話許明彰曾經說過,不知名的酸澀,悄悄湧上時蕭心頭,大學時候,有一次兩人吵架,幾天了,誰也不理誰,時蕭都以為兩人真完了的時候,那個寒冬的深夜,他打電話來:“出來,蕭子,求你”
  時蕭的心當時就軟了,軟成了水,再也硬不起來。
  那是許明彰啊,清冷驕傲,非常目下無塵的許明彰,那樣低姿態的求著她。
  說真的,時蕭當初陰差陽錯,酒撞色心的,唐突了許校草,過後慌不擇路的逃到娟子那裏,眯了起來,逃避現實。
  和娟子畢竟無話不談,就磕磕巴巴的說了原委,娟子一聽,當時一對明媚的大眼眨啊眨,說了句:“真是暴殄天物,唐突佳人啊,唐突佳人”
  感歎了兩句,直接爬過來八卦:“怎麽樣,許校草的吻技如何,你們是吸允式,螺旋式,真空式,還是深/喉,快告訴我,我真的真的非常好奇”
  時蕭當時一個頭兩個大,頭一次知道,接吻還有這麽多模式,還真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毫無印象,搖搖頭說:“不知道"
  當時娟子那個表情,時蕭很久都忘不了,極為搞笑.
  逃了一天課,晚上偷偷摸摸回宿舍,剛到樓下,就看到立在花壇邊的許明彰,似笑非笑的望著她,手裏提著她的小外套。
  稀裏糊塗的,她就成了許明彰名正言順的女友,後來娟子多次打聽許明彰和她的接吻方式,鍥而不舍的程度,媲美當初中國申奧。可時蕭就是不說,為此,娟子撓心撓肺了很久,說她重色輕友,有了男人,忘了朋友。
  其實時蕭是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許明彰的吻千變萬化,有時會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說一句傻丫頭,時蕭就覺得自己像個孩子被他寵溺著。
  有時候會攬著她的腰,碰碰她的唇,一觸即開,如蜻蜓點水,蝴蝶振翅,令時蕭癢癢的,從唇間一直癢到心裏。
  有時候他會撬開她的牙齒,舌尖鑽進她嘴裏,細細的吻她,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卻令時蕭忍不住渾身發熱,閉上眼,仿佛能看見眼前翩然而飛的彩蝶,那麽絢麗。
  有時候他忍不住了,也會深深的吻她,含著勃發的激情和欲望,深深的吻她,吻的時蕭頭腦懵懵,不知今夕何夕。可最後時刻,他都會把持。
  許明彰這個人,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他喜歡一切傳統的東西,文化,思想,他曾經和時蕭說過,我愛你,蕭子,所以我會等待,等待名正言順擁有的那一刻,就像我們兩個一起種下的愛情之樹,等著它長大,開花,結果。
  那時候多傻,不知道一陣風過,就會搖落滿樹新開的花,花落了,哪還可能結果。
  時蕭還是來了,不是為了兩人曾經美好的時光,而是她覺得該有個了斷了,明明白白的了斷。
  她錯了,一開始就錯了,許明彰回來的時候,她就該直接和他說個清楚,當初義無反顧的選擇和葉馳結婚,就是斷了她和許明彰之間的一切可能。
  說真的,時蕭知道許明彰愛她,也許現在還愛著,可是他有潔癖,很深的潔癖,身體的潔癖,感情的潔癖,而自己和葉馳上床那一刻起,就明白,此生,她和許明彰隻能是陌路,是遺憾。
  所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時蕭覺得命運對她還算寬容,失去了愛情,可她護住了爸媽,護住了她從小到大的家,她從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即使如今過了四年,她依然這樣固執的堅持著。
  再說,還有他的父母,時蕭並不天真,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家庭,父母,工作,朋友,林林總總,凡塵俗世中,沒有人能隻靠著虛無縹緲的愛情過活。所以許明彰母親用那樣俯視而輕蔑的目光看著她的時候,其實她心裏就知道,她和許明彰走不下去了。
  雖然痛,痛不欲生,可仍要分手,這些因素都除去,如今她還有個葉馳,雖然葉馳的霸道,令她幾乎窒息,可她也有錯在先,葉馳是她的丈夫,既然結了婚,對婚姻忠誠就是必須的,不管身體還是心。
  她的心背叛在前,又和許明彰糾纏在後,她算怎麽回事,自己都有些不齒,還有......
  時蕭輕輕抬手,下意識劃過自己的小腹,這裏也許有了一個小生命.她並不真的懵懂,她的大姨媽一向不準,可一錯錯過半個多月,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何況,惡心,嘔吐,困倦,幾乎所有懷孕初期的症狀,她全都有,還有,直覺。
  時蕭直覺,一個生命悄悄在她肚子裏安家落戶了,屬於她和葉馳的小生命,擁有她和葉馳骨肉的小生命,也許是個男孩子,有葉馳霸道不講理的個性,也許是個女生,像她一樣,迷糊的小女生。
  她可以給她梳小辮,係蝴蝶結,牽著她的手,送她去上學,看著她一點一滴的長大,這些想法一鑽進時蕭心裏,就如同紮了根一樣,令時蕭無暇再去顧及別的。
  當你真擁有一個生命的時候,你就會感覺到它是多麽神聖,為了它,一個母親可以失去一切,愛情仿佛也無關緊要了。
  而且,葉馳啊!時蕭微微歎息,這個男人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這一點,比什麽都重要,一個家,她,葉馳,還有肚子裏孩子,就像當初她爸媽和她,也許平淡,也許吵鬧,可是一個家。
  所以即使時蕭心裏還不能完全釋懷,可時蕭決定去忘記,努力放下。正如娟子說的,走過去,也許那邊風景獨好。
  不管那邊風景好不好,時蕭首先要走過去,佛經上說,舍得,舍得,有舍有得,隻有先舍,才會有得。
  想到此,時蕭心裏忽然開朗起來,一念之間,麵對許明彰,仿佛再也無悔無怨,心靜,這一刻,她心靜了。
  許明彰近乎貪婪的望著對麵的女孩,如今該稱為女人了。她臉色有些蒼白,幾日不見罷了,仿佛消瘦了很多。
  可是,比起四年後兩人頭一次重逢的那夜,今天的時蕭,許明彰忽然感覺距離自己很遠,遠的,幾乎遙不可及,遠的,許明彰從心裏升起一股難言的恐慌。
  許明彰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些說不出的急切,時蕭怔了一下,微微掙脫開他的手,毫不回避的直接望著許明彰,目光清亮安定:“明彰,四年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說穿了,你母親也是為了你好,我都不怨她了,你又何必這樣耿耿於懷,不管我們過去多麽相愛,畢竟是錯過了,如今我已經結婚,我想對我的婚姻負責,我想對我的丈夫忠誠,所以,明彰,咱們就做個了斷吧,今後也不要見麵了,對你我都好”
  許明彰張開的手掌,漸漸握緊,目光灼痛的盯著時蕭,好半響,才從手包裏抽出那張報紙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這樣的丈夫,怎配得到你的忠誠”
  時蕭目光落在桌子上,烏木的茶桌上,報紙頭版的大照片,那樣清晰。葉馳的笑容,封錦楓的笑容,他們曖昧的姿態。時蕭頓時覺得腦袋嗡一下,看到照片的一瞬,她竟然感覺心頭,微微刺痛了一下,雖然輕微,卻不容忽視。
  封錦楓,葉馳,時蕭的手不由自主放在自己肚子上,望著桌上的照片愣愣發呆。感覺一陣惡心湧上來,捂著嘴站起來,衝了出去。
  趴在洗手池上大吐特吐,吃的不多,也吐不出什麽來,可就是一陣陣惡心,時蕭按開水龍頭,接了水漱口,用冷水洗了手臉,抬起頭來,鏡子中的女人憔悴不堪。
  她從來也不是個堅強的女人,她從來不想堅強,她隻想做個最平凡的小女人,結婚生子,可是好難,真的好難。
  抽出麵紙,抹去了眼中滲出的淚,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才走出去。
  這裏是個休閑會館,地方很大,裝修的頗有特色,兩邊中西界限分明,走廊這邊是完全西式的,彌漫著一股磨煮咖啡的香氣,穿過走廊,那邊就是古香古色的茶軒,以洗手間為界,一邊是頗有歐式宮廷風格的壁畫走廊,另一邊是檀木香閣,八角宮燈。
  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麵無聲無息,仿佛從古至今,從中至西的一條隧道,連接著空間時間。
  時蕭一出洗手間,就看見倚在牆上的許明彰,情緒明顯有些煩躁不安,看見時蕭出來,站直了身體,定定的望著她,好半天才艱澀的開口:“你......是不是懷孕了?”
  時蕭還沒來得及點頭,眼睛裏就盈滿惶恐,許明彰身後,葉馳無聲無息走了過來,陰鬱的目光劃過時蕭,令時蕭不由瑟縮著向後退了幾步。
  許明彰回頭,葉馳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記重拳,許明彰被打的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在地上,回過神,也一拳打了回去......
  兩個男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拳腳相搏,葉馳的身手不用說,許明彰也不算差,大學時期,時蕭經常陪著他和陸嚴去練空手道,因此,即使麵對葉馳,也不是白給的。
  可如今,這個時候,兩人都打藍了眼,誰還記得什麽招式,怎麽狠,怎麽來唄,都是拚了命一樣。
  驚恐過後,時蕭有些發傻,不知道怎麽葉馳來了,抬頭,掃到後麵站著的封錦楓和胡婷婷,還有封錦程,不覺恍然,封錦楓眼裏的惡意那麽昭然。

  第三十六回
    封錦楓的第一家品牌概念店,正在這個休閑會館對麵,前不久開張。比起喧鬧市商業區,封錦楓選中了這裏,無疑是聰明的。
  這裏是城中一塊特殊的區域,低調卻奢華,除了對麵的休閑會館,那邊不遠處還有9號海鮮,在此吃飯休閑的,非富則貴。
  封錦楓也不是為了賺錢,完全玩票興致的,隻是為了留在國內,找一個理所當然的借口。不然,爸媽一準會把她送回國外,而國外沒有葉馳。
  她承認自己嫉妒,嫉妒的發狂,每次看葉馳摟著、抱著、像嗬護個寶貝似地,帶著時蕭出入,封錦楓就忍不住嫉妒,憑什麽,她就有這樣的好運氣。
  一開始,封錦楓以為葉馳不過新鮮,過不了幾月,也許就厭了煩了,即便已經結婚,可結婚算得了什麽,葉馳何曾在乎過這些形式上的東西。
  時蕭一個小丫頭,馴服不了葉馳這頭猛獸,封錦楓雖一度灰心,可最後仍然篤定這一點,可篤定並不妨礙她嫉妒,和葉馳他們幾個混到大,封錦楓也絕不是個良善之輩,逮到機會不用,從來不是她的作風。
  幫著胡婷婷配了幾件最新款的衣服佩飾,聽胡婷婷叨念她小情侶之間的瑣事,封錦楓不禁莞爾:
  “他從來不主動約我出去,出去了,除了看電影就是吃飯,這都多長時間了,連接吻都沒有,更不要提別的......”
  聽到這裏封錦楓不禁撲哧一聲笑了,指了指那邊的一雙細跟的靴子交代一邊的員工:
  “給她配那雙靴子”
  回過身來歪歪頭:
  “你們不都是外國回來的,我以為你們早就上過床了,畢竟,那個許明彰自己在外頭住不是嗎,而且,你們又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
  胡婷婷撥弄撥弄模特手包上的流蘇撅撅嘴:
  “有時候我真懷疑,他其實是披著帥哥皮的中年老頭子,古板無趣,不解風情,或者他是個gay,他和陸嚴在一起的時間比和我多多了,他甚至很少碰我,楓姐,你說一個男人連自己女朋友的手,主動碰這一下都不樂意,這算什麽情侶嗎.....”
  後麵的話,封錦楓並沒有聽進耳朵裏,而是穿過明亮清透的落地櫥窗,看著對麵會館的門口,一輛白色的寶馬停在那裏,名車自不是吸引封錦楓的主因,封錦楓在意的是從車上下來的男女,男的正是婷婷嘴裏,正喋喋不休埋怨沒時間賠她的許明彰,女的卻是時蕭。
  兩人雖一前一後進了會館,看上去卻古怪的曖昧,胡婷婷見自己說了好半天,封錦楓都不接話,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禁驚呼一聲,磕磕巴巴的叫:
  “那......那是......時蕭和明彰......”
  丟下手裏的衣服,轉身就要衝出去,封錦楓目光一閃,一把拉住她:
  “你等等,這樣莽撞有什麽用,他們不是校友嗎,沒準就是學長學妹敘敘舊呢,正好,今兒你過來,我給葉馳他們電話,咱們去對麵喝下午茶,那裏的咖啡很原汁原味”
  胡婷婷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了,可也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直到葉馳怒氣衝衝的開車過來,問了她們,直接進了對麵的會館,胡婷婷才有些明白過來,跺跺腳跟著葉馳後邊,跑了進去。
  封錦程掃過錦楓歎口氣:
  “小楓你這是白費心機,相信我,這樣隻會越來越糟”
  封錦程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堂妹真挺蠢的,一點不了解男人的心理,愛情因為爭鬥才會更執著,何況那是葉馳,認了真,入了魔的葉馳,時蕭即使不愛,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脫離葉馳的一天。
  如果愛了,人家兩情相悅,你小楓又算個啥,因此,小楓哪怕用盡心機,最終也是一場空,和八年前一模一樣的結局。
  封錦程看著走廊裏兩個拚了命的雄性動物,側頭掃了小楓一眼,封錦楓臉上並沒有絲毫快意的神色,而是頹然,那種死氣沉沉的頹然。
  從小倒大,可以說從記事起,封錦楓就看著葉馳幾個打架,印象中,葉馳就像武俠小說裏的頂級高手一樣,一出手就所向披靡。
  小時候憑著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兒,誰紮刺,拍誰。後來從部隊出來,那股子野性收斂了不少,變得內斂起來,打起架來多了章法。從外國回來的時候,身上又沾染了一些英式的優雅,即使荒唐起來打架,也不像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糾纏廝打,令封錦楓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葉馳,少年時期衝動的葉馳,那麽狠,那麽不要命,而這一切,都隻為了一個女人,這令封錦難過,無力,灰心,一瞬間種種情緒堆積起來,唯一缺少自己原先設定的高興痛快。
  胡婷婷震驚的看著兩個像大男生一樣打架的男人,越過兩個男人,看到那邊靠著在廊壁上的時蕭。
  她臉色白的幾乎一無血色,偏偏身後是一幅壁畫,畫著一大片鮮豔的向日葵,深淺明豔的黃色,襯托著她的小臉越發素白,可一雙大眼卻更顯晶瑩,在頂上燈光的氤氳下,閃閃爍爍,剔透如鑽,緊緊咬著嘴唇,兩手在身前交握,貼在小腹上,定定看著兩個纏鬥的男人,一句話不說。
  胡婷婷對時蕭的印象很好,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覺得她長得雖說不差,可姿色比起葉大哥以前的女伴,也算平常,偏這雙眼睛,幹淨清透,當她的目光和你對上,你就會覺得,原來世上還有這麽個明澈的地方。
  眉眼盈盈處,望斷天涯路,回家和她媽這樣一說,她媽倒沒怎樣,她爸撐不住笑了,拍拍她的頭道:
  “爸爸現在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去國外讀的書,倒是難為你還能想出這麽句詩來,就是可惜有點驢唇不對馬嘴”
  當時在場的全笑了。
  胡婷婷收回目光,落在許明彰身上,她印象中優雅溫潤的男子,竟也有這樣的時刻,如西班牙鬥牛場上的公牛,簡直就是就是拚命,眼睛裏的光芒那麽血紅血紅,不顧一切,要置對方於死地。
  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好身手,可即使身手好,畢竟也不是葉馳的對手。兩人不是一個路子,性格也完全相悖,葉馳是群架中摔打出來,部隊裏曆練過的,學的就是穩、準、狠,管你天王老子,不講規矩章法,許明彰自然不是對手,被他瞅準機會,一腳踹在地上,葉馳抄起旁邊的一個青花瓷的大花瓶,就要砸下來。
  “葉馳......”
  封錦程急忙喊了一聲,這要是一下砸下去,事情可真不好收拾了。胡婷婷回過神,衝上來擋在許明彰身前,卻被許明彰用盡全身力氣撥開,就這麽直直的和葉馳對峙,毫不退縮。
  胡婷婷氣的都快哭了,都這時候了還硬氣,他不知道葉馳真敢砸,他真敢。
  胡婷婷一眼瞅見那邊和個雕像似地時蕭,不禁大喊:
  “時蕭,你死人啊,要出人命了,你沒看見嗎”
  這聲時蕭,倒是令葉馳的理智略略回歸,抬頭定定看著時蕭,眸中的憤怒,陰沉,狠毒,甚至黯然,那絲微不可查的黯然,被時蕭輕易捕捉到,不禁輕輕歎息一聲開口,聲音卻異常平和:
  “我是和學長告別的,我們說好,以後不見麵了,你放心......還有,葉馳,我好像懷孕了”
  說完,也不在理會這裏的人,穿過兩人直接走了出去,葉馳頓時傻住,舉著個青花的瓷瓶子,都一動不動,呆傻的像個白癡。
  好半響,才輕輕放下手裏的瓶子,嘴角咧開,越咧越大,也不再管地上同樣傻住的許明彰,轉身追了出去。
  許明彰忽然覺得渾身的痛,都比不上此刻的心痛,痛的那樣絕望,剜心挖骨,頭一次,許明彰真實的感覺到,他的蕭子,真的不是他的了,在他稍一鬆手之際,如化繭的蝶,翩然而去,再也抓不住一絲蹤跡。
  眼前發黑,躺在地上,真想就這樣死了。胡婷婷見他不動,嚇了一跳,上來拍他的臉,可怎麽拍,他也不睜眼,著急害怕的哭了起來。
  封錦程蹲下檢查了一遍,嘀咕一聲:
  “葉馳他媽真狠,叫救護車吧,這小子胸骨斷了兩根,婷婷你先別動他......”
  時蕭出了會館走不遠,就被葉馳追上,一把抱起她,開車門,上車,車子迅速開了出去。
  在車上,直接給潘叔打了電話,兩人到了醫院的時候,潘叔真嚇了一跳,一邊安排婦科的權威主任給時蕭做檢查,一邊抓著葉馳,要給他處理身上臉上的傷,葉馳不讓,就一步離不開的,握著自己媳婦的手,一疊聲的問給時蕭檢查的大夫:
  “是不是,怎麽樣,她這些日子都不怎麽吃東西,剛才來了路上,還吐了好幾次......”
  婆媽的像個老太婆,時蕭忽然覺得可笑。側頭望著他,反握住葉馳的手,纖細的手指頭,輕輕撓了撓他的手。
  葉馳忽然就心定了,仿佛隻要握住掌中的小手,世界就都握在手中一般的安定。

  三十七回
  “噝......”
  葉馳揉了揉臉上的青紫,對著鏡子照了照,許明彰那小子得拳頭,真他媽夠硬的,專門往自己臉上,關節,要害處招呼,剛才還不覺得,這會兒洗了澡,就覺得渾身上下哪兒都是疼的,可這疼值。
  葉馳忍不住咧開嘴,嗬嗬笑了兩聲,鏡子裏的男人,瞬間變得有些傻兮兮的。他媳婦,他孩子,從今往後和那小子一毛錢關係沒有,都是他的,都是他的嗬嗬!
  不過細想起來,今兒的確衝動了,接到小楓的電話,葉馳就覺得胸中剛壓下去的一把火,瞬間灼燒上來,行啊!許明彰這小子有種,真敢套他媳婦。
  葉馳忌諱許明彰,這一點葉馳自己心裏清楚,口頭上貌似占了上風,可許明彰那小子的話,也直接刺到了葉馳心尖子上。
  “蕭子是愛我的,很愛很愛,愛到四年前瞞下真相,寧願讓我相信是她劈腿在先,她並不是這樣的性子,這一點,想必你也清楚,可她這麽幹了,說明什麽,也不用我告訴你,隻要她還愛我,那麽我就絕不會放手,絕不會。”
  那一瞬間,許明彰的篤定和勇氣,點亮了他眸中的光亮,那光亮真他媽刺眼,比起許明彰的篤定,葉馳顯得那麽沒底氣,葉馳不喜歡那種感覺,非常不喜歡。
  心裏本就憋了那小子一肚子氣,可好,那小子還去招惹他媳婦,這不是欠揍是什麽,還有一點,葉馳也怕,堂堂的葉少竟然怕了,他怕就在他一轉頭的功夫,他小媳婦就跟別人跑了,說出去真丟臉,即便她不愛他,可他稀罕她,稀罕的挖心挖肺。
  因此他十萬火急的就衝了過去,像個十七八的毛頭小子一樣,幹了一架。別聽葉馳嘴上說的多狠,看回頭怎麽收拾那丫頭,可經了上次的事,葉馳還真不敢輕舉妄動了,他小媳婦和他鬧別扭,不理他,他比什麽都難受。
  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堂堂葉少都他媽成了個娘們。可無論他下多大的決心,他小媳婦輕飄飄一句:“葉馳,我懷孕了”
  葉馳就什麽都顧不得了,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計較了,眼裏隻剩下他媳婦,他媳婦肚子裏的孩子。
  六周,小媳婦懷孕六周,那個婦科的權威主任笑著指給他說:“B超顯示,孕囊18mm*15mm*23MM,可見點狀胚芽,可見胎心搏動”
  說真的,拿著B超相,端詳了足有五分鍾,葉馳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可心裏卻盈滿陌生的感動,那是他的孩子,他和蕭蕭的孩子,他或她,會慢慢成長,有著他和蕭蕭的基因,承繼著他和蕭蕭的骨肉,他們是一家三口。
  一想到這個,葉馳就忍不住樂啊,樂的心裏都開了花。
  他這裏還傻樂呢,洗手間的門輕輕敲了兩聲,傳來他小媳婦的聲音:“那個,葉馳,你好了沒,我餓了”
  葉馳急忙拉開門走了出去,看她小媳婦有些可憐兮兮的站在門邊上,捂著胃嘟著嘴說:“葉馳,我餓了,餓的胃疼,吃了潘叔給的那個藥,就覺得餓”
  葉馳頓時心都軟成了一團棉花,你說他這小媳婦怎麽這麽招人疼呢。一彎腰抱起她,低頭一個吻落在她額頭上:“我們下去,我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麽......”
  小兩口剛下樓,門鈴就響了,葉馳把時蕭輕輕放在沙發上,拉過薄毯蓋在她身上,拍拍她,才起來開門,看到對講屏幕裏的葉夫人,葉馳不禁一個頭兩個大,他就說潘叔隻要知道了,他們家老爺子老夫人一準就知道,按下開門鍵扭身:“是媽,還有家裏的阿姨來了”
  時蕭一愣,慘白的小臉瞬間染上淺淺的紅色,垂下頭,那是不好意思了,葉馳不禁莞爾,低笑兩聲。
  葉夫人一接著信兒,就別提多高興了,哪裏想到這心裏念著盼著,突然就有了。聽老潘說,蕭蕭反應的厲害,吃不下飯。葉夫人那急得,忙叫阿姨過來商量給兒媳婦做點好吃有營養的,送過去補身子,可一時也想不起做什麽好,阿姨就說,不如先燉個冰糖燕窩,這個對孕婦和孩子都好。
  燉好了盛在保溫瓶裏,就匆匆過來了。
  一進屋先見著鼻青臉腫的葉馳,倒是把葉夫人嚇了一跳,伸手要摸他臉上的青腫,葉馳忙著閃開,嬉皮笑臉的說:“今兒出門沒注意摔了一跤,沒事”
  葉夫人知道他這是糊弄自己呢,從小到大,他這樣的傷還少了,不過如今都三十多了,娶了媳婦的人,葉夫人也不好再說他,白了他一眼:“以後出門可得注意點,回頭摔成豬頭,看我們蕭蕭還要你不”
  說著越過葉馳,拉著時蕭的手,笑眯眯的端詳了片刻:“別站著,快坐下,不行,得躺下,你就靠在這沙發上,和媽說說話兒吧,這剛有了孩子都是最嬌氣的,咱們娘倆也用不著客套”
  阿姨把燕窩粥盛在碗裏遞給葉夫人,葉夫人舀了一勺,還有些熱,吹了吹就要喂時蕭,雖說平常日子葉馳也喜歡這樣一口一口的喂著她吃東西,可說穿了,那是小兩口的情趣,關上門兒,誰也見不著,可葉夫人是時蕭的婆婆,時蕭哪裏能讓她喂,忙接過去,小聲說:“媽,我自己吃,也不是多大的事,還勞動您老跑這一趟,葉馳說,明天我們就回大院的......”
  大約是吃了潘叔給的藥,一碗燕窩粥下去,倒是沒覺得惡心。葉夫人撥撥她的頭發,見小臉都有些清瘦了,心疼的說:“我帶了些燕窩過來,回頭讓阿姨每天煮給你吃,這個對你和孩子都好,還有我剛買了些水果,提上來,你想著吃,人家說,多吃水果將來孩子水靈。你瞧瞧小馳,懷他那會兒,我就喜歡吃辣椒,他不就是個又衝又辣的脾性,懷小騁那會兒,我就吃的挺正常的,小騁的性子你看多好”
  時蕭撐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葉馳撓撓頭,沒轍的說:“媽,要是按你這麽說,我奶奶當初懷我爸的時候,那一準吃得煙囪,占不占就冒煙”
  葉夫人和時蕭,連一邊的阿姨都跟著笑了起來。
  葉夫人進廚房看了一圈,倒是像個過日子的樣兒,可還是不放心,和葉馳商量,是不是搬回大院裏頭住,畢竟他公司的事兒忙,怕照顧不過來。
  葉馳心裏早就計劃好了,回是早晚要回去,可現在不成,等孩子七八個月的時候再回去,之前,他還是想自己守著他小媳婦,過兩人世界,不,三口,還有肚子裏的小家夥,一想到這個,葉馳那嘴角就止不住上揚。
  葉夫人心裏不禁有些酸澀,老話兒說的一點不差,有了媳婦忘了娘,這不娶媳婦,當娘的操心,娶了媳婦,當娘的還是操心,可兒子呢,打從媳婦進門起,這眼裏啊就剩下他媳婦了。
  酸酸也隻是一瞬,眼瞅著又添了個孫輩,葉夫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送走了葉夫人和阿姨,葉馳過來,把時蕭抱在懷裏,指了指自己的臉,低聲說:“媳婦兒,我的臉要真成了豬頭了,你還要不要我”
  時蕭瞥了他一眼,哼一聲:“不要,都成了豬頭誰還要”
  葉馳嗬嗬笑了兩聲:“個沒良心的丫頭......”
  話還沒說完,時蕭噁一聲,捂著嘴,迅速站起來衝進了那邊的洗手間裏,趴在馬桶上,剛才吃下去燕窩粥,全都吐了出來。
  葉馳跟著進來,心疼的輕輕撫拍她的後背:“不行,我還得給潘叔打電話問問,這吃了就吐,可怎麽好”
  說著掏出手機,時蕭急忙抓住他的手:“你別這樣大驚小怪的,大夫說了,這是正常的,過了三個月就好了”
  葉馳端了水湊到她嘴邊,讓她漱口,抱起她走出去:“我們去廚房,看看你想吃點什麽”
  一提吃,時蕭又惡心起來,捂著嘴搖搖頭,葉馳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葉馳摸摸蕭蕭憔悴下去的小臉,心疼的不行:“對了,要不給你媽打個電話問問。”
  葉馳看著盤腿坐在地毯上,對著茶幾上一大盤拌黃瓜,卡巴卡巴吃的香甜的小媳婦,不禁哭笑不得,他嶽父母兩個還真有點不著調,他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信號不怎麽好,刺啦刺啦的,也不知道在那個山溝裏頭呢。
  有時候,葉馳都納悶有這麽對父母,時蕭怎麽能平安長這麽大,還長的這麽惹人愛個小模樣,問了時蕭,說,從小就和娟子家是鄰居,等到後來拆遷分了房子,也隔的不遠,平常她爸媽不在家,時蕭就在娟子家吃住,長這麽大,有一半時間是在娟子家過的,也怪不得過年的時候,小丫頭非拉著他提著東西過去拜年。
  娟子之於時蕭,與其說是閨蜜,其實更像親姐妹,所以當時自己威脅她,才那麽有用。
  一大盤子拌黃瓜,很快就沒了,時蕭抬起頭:“還有嗎”
  葉馳端走空盤子:“有也不能吃了,吃了這麽多,回頭肚子疼,冰箱裏有媽送過來的烏雞湯,我給你下點麵條,好不好”
  時蕭摸摸肚子點頭:“那還要辦點黃瓜就著,不然我吃不下”
  葉馳笑了,伸指彈了彈她的額頭:“你真是我的小祖宗,知道了”
  時蕭忽然感覺溫暖,這樣的葉馳,讓她感覺非常溫暖,這種溫暖令她心安,他是她丈夫,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這就是生活,最真實的生活,實實在在的生活。
  沙發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時蕭探頭看了看,是個短信,打開來掃了一眼,目光一黯,略遲疑片刻,按了刪除,然後關機。

 

三十八回
  本來時蕭下定了決心,真想和葉馳好好過日子。即使心裏也許還有過去的影子,可還是這樣決定了。
  時蕭是個現實的女人,生活戀愛的境遇,教會了她屈從,屈從於現實。而且葉馳帶給她溫暖和安定,她想擁有這樣一個家,有個為她遮風擋雨的丈夫,懷裏有他們的孩子,就這麽過,挺好。
  可......
  時蕭眼中的黯然一閃即逝,雙手下意識的放在自己肚子上片刻,抬起頭來,看著對麵的封錦楓。
  這個優雅美麗的女人,眼裏總是露出輕薄而昭然的惡意,從不隱藏。因為愛,這個女人可以在葉馳麵前卑微。但是在自己麵前,永遠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樣俯視。隱藏在惡意輕視之後是嫉妒,發狂的嫉妒。
  桌上的一遝照片,主角都是葉馳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女孩很漂亮,那種令人驚豔的漂亮,而且年輕,看上去不過十**的年紀,打扮的性感,氣質卻清純,清純和性感雜糅在一起,令任何一個男人無法招架,何況葉馳,在他的字典裏,大概永遠也不會有忠誠這個詞。
  照片偷拍的相當專業,各個角度,清晰而纖毫畢現,所以時蕭能清楚的看見葉馳眼中的驚豔,以及**,她那麽熟悉的**,多少次他也這樣望著自己,輕聲細語的求歡......
  時蕭忽然感覺一陣惡心,急忙壓了壓,她不想讓封錦楓這個女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可還是控製不住拿起照片一張張看了下去,像是要親眼見證這一切,眼睛睜大大大的,一眨不眨。
  葉馳低頭,手托住女孩的頭,兩人的身體貼的異常緊密,幾乎沒有縫隙,唇黏在一起,甚至能看見他們絞纏的舌,時蕭突然失去再看下去的興趣,略略側頭,窗外陽光燦爛,正是明媚春日。
  路邊翩然而飛的粉櫻,像雪花一樣隨著風輕輕舞動,給這個喧鬧浮華的城市,添上了一抹美麗和夢幻的色彩。而她的夢嘩啦一下就碎了,碎片也如雪花紛紛落下,積在心底,冰涼冰涼的。
  封錦楓有一絲眩惑,這個女生她始終沒當做對手,雖然她搶走了葉馳全部的注意,雖然她成了葉馳名副其實的妻子。可封錦楓始終覺得,她不夠格成為自己的對手,她有什麽,除了還算過得去眼的姿色,她什麽都沒有。
  而姿色是這個世界最容易,最垂手可得的東西,葉馳能為一個女人忠誠,別說她,估計連上帝都不信。
  葉馳多浪蕩,再說他們這個圈子裏的男人,誰不是婚前婚後一樣玩。女人,不過調劑品,娶了門當戶對的女人,彼此都裝聾作啞的過,是他們這個圈子裏婚姻的常態,可葉馳非得娶了個時蕭。
  而這個小女生,封錦楓就真不信,她能做到不在意,背景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觀念也不同。
  封錦楓當然也嫉妒,但是習以為常,隻要她能擁有一部分的葉馳,她就滿意,非常滿意。比起看著葉馳守著一個時蕭過,她寧願葉馳還像以前那樣風流。
  如果她是葉馳的妻子,她不會管他這些有的沒得,隻要玩累了回家就行,可這個時蕭大概接受不了吧。
  封錦楓眼光很毒,對葉馳的迷戀,使得即使知道時蕭壞了孩子,依然不想放棄,而她這次真精準的捏到了時蕭的七寸。
  可對上時蕭仿佛看透了她的目光,封錦楓又覺得狼狽。
  時蕭的目光清透澄澈,仿佛能能反射出,她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無所遁形。
  且封錦楓並沒有得到她事前預測的效果,隻一瞬的黯然,後麵就是冷淡,那種冷淡,仿佛再看一個陌生人的照片。
  時蕭揚了揚照片:
  “拍的挺好,就這些嗎”
  封錦楓短暫一愕,笑了:
  “後麵的,我想就不不用拍了吧,你看不到嗎,葉馳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昨天葉馳回沒回家,你比我更清楚吧”
  時蕭眼神飄忽:
  “昨天晚上?”
  封錦楓錯了,葉馳昨天晚上真回來了,不過很晚。
  過了三個月,時蕭變得非常嗜睡,每天幾乎很早就睡,總是沒精神。葉馳忙碌應酬多,有時候很晚回來,提前都是給她電話,叮囑她先睡,不用等他。
  昨晚葉馳來電話說,有個要緊的應酬,恐怕要很晚,時蕭也沒在意。
  可驚喜總是來得這麽突然,今兒剛上班,封錦楓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時蕭有時候也真挺佩服他們這群人的,即使她剛換了號碼,這些人還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封錦楓,陸嚴,許明彰,還有胡婷婷。
  許明彰如今都還沒上班,略有些耳聞,聽說要外調,陸嚴那天發來短信:
  “蕭子,速來醫院,明彰瘋了”
  時蕭直接刪除關機,即使許明彰真瘋了,她去能有什麽用,一切都物是人非,何必再自尋煩惱,揮劍斷情,四年前,他們就斷了啊,斷的幹幹淨淨。
  而且四年中,他都從來沒說回來看看,如果他早回來,如果他當時就回頭,自己發現這一切,也許很多事都不一樣了,可這就是人生,總是錯過和遇見,錯過好的,算你運氣差,遇上個混蛋,你也要認倒黴。
  封錦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纖長的手指上,花色的指甲精致漂亮:
  “時蕭,你不是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即使你懷了孩子,也無濟於事,葉馳終究還是葉馳,熟悉了三十多年的生活方式,怎麽可能一朝改變,所以......”
  “所以,你比我更適合葉馳是不是”
  時蕭挑眉替她說下去,語氣中不無諷刺。封錦楓笑了:
  “你也不用這樣嘲諷我,女人如果愛了就卑微,我愛葉馳,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比得過我,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所以我比你更適合葉馳,這一點,想必你也很清楚”
  封錦楓掃過時蕭:
  “而且你不愛他,如果愛他,看到這樣是照片,還能保持你這麽理智,那是神,不是人,何況,你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時蕭頗為諷刺的笑了:
  “真謝謝你,還記得我是葉馳的妻子,我以為你恨不得立時就取我代之了”
  時蕭的手機響了起來:
  “老婆,接電話了,老婆,接電話了......”
  是葉馳自己錄了,強硬逼著時蕭用的,此時入耳,時蕭忽覺非常諷刺。摸出電話,看都沒看直接關機,扔回包中。舉了舉手中的照片:
  “這個送給我作紀念吧,封小姐,如你所願,期待好消息吧,也許不久,葉太太這個頭銜就是你的了”
  說著微微俯身湊近她:
  “別以為這個頭銜多高貴,有一點你猜的不錯,我還真不稀罕。”
  封錦楓望著窗外,穿過人行道,瞬間隱沒在人潮中身影,忽然覺得這個小女生,你真猜不透她,能擁有葉馳這個男人這麽長時間的嗬護,而沒愛上葉馳的,時蕭真算第一個。
  其實封錦楓真高估時蕭了,時蕭硬挺著心裏的難過,不想讓封錦楓這個女人看到罷了,這是她的驕傲,一個女人最後的驕傲
  穿過人行道,對麵是個小公園,時蕭走了進去,上午十點多,公園裏正熱鬧,打太極拳,跳大秧歌,還有拉二胡唱京劇的。
  時蕭在長廊裏找了個空地兒坐下來,對麵一個中年婦女唱著什麽,時蕭不怎麽懂,可聽上去,聲腔悲慘淒涼,聽著聽著竟入迷了,等到回神,唱戲、拉胡琴的、聽戲的、都走了,小公園裏清靜的,隻偶爾聽見枝頭的鳥鳴。
  時蕭低頭看看腕表,快十二點了,肚子餓的咕咕叫,時蕭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家夥過了三個月,就不怎麽折騰了,可就是能吃,時蕭吃多少,都覺得餓,餓了立時就得吃,耽誤一會兒,都心慌。
  因為這個,她隨身的包包裏,葉馳總是給她備著餅幹、麵包、巧克力等東西,一餓了就先墊點,省的難受。
  今天倒是忘了這個小家夥了,拉開包,摸出一條巧克力,吃了下去,感覺舒服了些,摸摸肚子小小聲的說:
  “寶寶,以後就和媽媽過好不好……”
  時蕭覺得自己真有點傻,怎麽會被一時的溫暖迷惑,竟然想著和葉馳這個男人過一輩子呢,他又怎麽會給她安定,他比許明彰還不靠譜的多。不是如此鐵證如山的擺在自己麵前,時蕭還自我催眠呢。
  這個男人她不能要,她要不起,她不想她的孩子,有一個這樣的爸爸。
  昨天晚上,她還影綽綽記得,葉馳回來的時候,窗簾外頭已經微微泛白,他破天荒的回來沒有撲過來先抱她或親她,而是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早晨他還起來給她做了豐盛的早餐,並送她上班,一切仿佛和每個早晨一樣,可如今細想起來,總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時蕭其實也不很理解葉馳這個人,既然還想玩,幹嘛結婚,結婚罷了,為什麽逼著她生孩子。別提他愛她,時蕭覺得,如果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是絕對不會和另一個女人如此激情的。
  如果這就是葉馳的愛,那這樣的愛連狗屁都不如。
  可時蕭心裏也明白,這次自己不能莽撞,要一點點的籌謀,和葉馳鬥,需要的不僅是衝動,還有智慧。經過上次的事,時蕭童鞋變聰明了。

  三十九回
  葉馳煩躁的一揚脖,灌了一大杯冰水下去,按下對講,讓秘書再送一杯進來。
  左宏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葉馳這個摸樣,不禁哧一聲笑了:“怎麽,欲求不滿啊,你現在這摸樣,就像個到了發情期的公牛......”
  葉馳桌上的文件夾唰就扔了過去,左宏利落的接住。
  秘書送了一杯冰水和一杯咖啡進來。
  左宏喝了一口咖啡,瞥了葉馳兩眼,幸災樂禍的說:“要我說,你他媽這完全是自找罪受,前些日子,會館那妞兒,不挺得你意的,清純性感,還是個雛兒,我瞧著,比你那小媳婦強多了......”
  葉馳瞪了他一眼,嚴肅的警告:“左宏你要再胡說八道,我真翻臉了,我媳婦和她比什麽”
  “好,好,咱不比,不比還不成嗎,你媳婦金貴,皮金肉貴,鑲鑽貼金,這都過了三個月了,怎麽樣,還不讓你碰呢吧。女人懷孕到生孩子可要一年多,就你媳婦這嬌氣勁兒,我就不信你真能當一年多的和尚。其實男人嗎,逢場作戲的時候多了,即便你那小媳婦知道了,能怎麽樣。上次你倆鬧的那麽熱鬧,不也就這樣了。我瞧著你那媳婦就是這麽個性子,就喜歡事事和你別著勁兒,你總來軟的沒用,你索性就硬上,過後再哄唄,女人嗎,還不都一個德性”
  葉馳笑了:“娟子哪兒你硬上的了,我還真就不信了”
  左宏臉色一僵:“那丫頭是他媽個沒心沒肺的妖魔,不是個女人,和你家媳婦沒有一點可比性,算了,不提她,我來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大劉今兒晚上到,我定了在溫泉會館裏,給他接風”
  “大劉?他不是在二炮混嗎,怎麽上咱這兒地方來了”
  左宏笑了:“這小子現在混出來了,這次直接調咱們軍區來了,是個總政的副主任,雖說也靠著他老爺子那點背景,可真有點本事。那時候是被咱們幾個收拾的沒脾氣了,離開咱幾個,人就是一條活龍”
  葉馳撐不住笑了起來:“得,你定吧,今兒晚上全套招待他,回頭賬都記在我頭上,你們先去,我給我媳婦做了飯,就過去”
  左宏站起來,瞅了他一眼,實在忍不住道:“葉馳,你這麽三孫子似地伺候你媳婦,就不覺得跌份嗎”
  “滾你丫的,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說起來,葉馳這些日子不知怎麽了,總有些心慌慌的,不是他迷信,覺得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了。對於他來說,最在乎,無法預知的事情,目前來說,都是他媳婦兒的事。
  說句透底的話,小丫頭成天想的什麽,他是越來越摸不清了。懷孕頭三個月,不成,咱忍著。三個月後,他偷偷問了潘叔,明明潘叔說沒問題,可他求歡,依然被拒,她媳婦說了,不舒服,難受。
  那個可憐兮兮的小臉,葉馳滿腔的欲火,瞬間就冷了,這是他媳婦兒,人辛苦的懷著他的孩子,因為他的那點生理需求,得不到滿足,就發火,說到哪裏,也說不過去不是。
  可慢慢他發現不對勁兒了,求歡,媳婦不舒服,咱親親解饞總成吧。誰知道,親親都不樂意,親親別的地方還湊乎,一碰小嘴就惡心,比他們什麽都靈。
  葉馳這滿身心的火氣,得不到紓解,憋的五積六受,可他小媳婦,就是拿準了,不讓他碰。
  這倒好,過幾天他就去國外出差了,一走半個多月,原來還說,帶著他媳婦一塊去,可他家葉將軍不知怎麽得了信兒,特意打了電話過來,讓他自己去,說他媳婦大著肚子坐飛機不安全。
  如今她媳婦肚子裏的孩子金貴,他更靠邊站了,且潘叔偷著和葉將軍遞了話,說他媳婦肚子裏這塊肉,十之八九是個帶把的,可把他家葉將軍葉夫人樂壞了。那蕭蕭如今就是他葉家的小祖宗,他想怎麽著沒戲。
  想起這些來,葉馳就鬱悶。早知道這樣,那天晚上還真不如開開齋,至少先降降火氣再說。
  別說那晚上那妞還真不賴,主要那眉眼氣韻,有幾分他小媳婦的影子,當時還真差點就動了真格的,可關鍵時刻,葉馳被欲火衝擊的腦子裏,他小媳婦那清亮的眼神兒,鬼使神差的那麽一閃,他就歇菜了,他家憋得快爆炸的小弟,也歇菜了。
  守身如玉,這麽個不著四六的詞,竟然有一天放他葉馳頭上了,真他媽可笑。左宏那幾個因為這兒,沒少笑話他。最他媽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心裏也是愧疚了好幾天,做賊心虛的,那幾天都不敢和她媳婦對眼,就怕他媳婦發現了蛛絲馬跡。
  打哪兒後,不知道是不是葉馳的錯覺,總覺得他媳婦不對勁兒了,可不對勁兒在哪兒,他也搞不清楚。
  葉馳下班去了趟菜市場,她媳婦最近喜歡喝鯽魚湯,放上大大的醋椒,一次能喝一大碗。
  葉馳索性每天多熬一些,他上班了,讓阿姨用這個下了銀絲貢麵,中午跑一趟市政府,給她送過去。
  她媳婦的嘴,如今嘴刁的很了,市政府食堂的飯菜,能吃得下去才有鬼。
  提著一袋子活鯽魚進門,就看見她媳婦正坐在地毯上上網。葉馳先進了廚房,找出個大點兒盆,把魚放在裏頭養著,隨吃隨宰,這樣能保持魚湯的鮮美。
  仔細洗了手,過來一把和上電腦,抱起小丫頭坐在沙發上,親了親她的額頭的劉海,數落她:“潘叔不是說盡量少接觸電腦嗎,有輻射,我買了鯽魚,一會兒我給你熬魚湯,下麵條吃好不好”
  時蕭掙脫開他的懷抱,坐到一邊沙發上點點頭。葉馳知道她小媳婦又和他別扭上了,也不以為意,潘叔說,孕婦就這樣,情緒不穩,喜怒無常,說白了,跟個神經病沒啥區別,咱得哄著,不能較真。
  站起來脫下外麵的西裝外套,一手去摘領帶,一手伸到時蕭眼前。
  時蕭熟練的幫他解開袖扣,挽袖子,弄好了,葉馳抱著她坐到廚房邊上的椅子上。自己套上圍裙,打開冰箱,先拿了兩個橙子出來,紮了一杯鮮橙汁,放在時蕭麵前,摸摸她的頭:“馬上好,乖啊!先喝杯果汁,補充維C”
  時蕭有些出神的望著裏頭忙碌的男人,操著熟練而優雅的動作,真稱得上賞心悅目。
  時蕭能清晰的看見他側臉的輪廓,葉馳的眼形很長,眉骨有些高,顯得眼窩深邃。鼻梁挺直而下,薄薄的唇,淺淺抿起的時候,總帶著股子痞痞的味道。仔細看的話,眼角有些許淡淡的細紋,可絲毫不會覺得礙眼,反而平添了一股成熟而內斂。
  這是個出色的男人,天之驕子,家世、能力、長相,甚至出色如許明彰,都難以比擬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引起女人的追逐,仿佛也是理所當然的。
  時蕭發現,自己心裏竟有些微微澀澀的酸意,就如杯子裏新紮出來橙汁。而且,隻要這個男人願意,隻要你樂意裝糊塗,也許也勉強算幸福美滿的,隻是這種幸福美滿,從來不是時蕭要的,如果沒有孩子就算了,有了孩子,她就要想一想,這樣的葉馳,有沒有做爸爸的資格。
  封錦楓雖然不懷好意,但是有一點,時蕭覺得她說的對,她不屬於她們那個圈子,她就是一平常的小老百姓,無論許明彰,還是葉馳,和她都不是一路的。
  葉馳熬湯的功夫,掃了眼明顯出神的小女人。燈光下,眉眼深深。咬著杯子裏的吸管,望著他發呆。
  前些日子的消瘦憔悴,已經不見,如今的小女人有幾分珠圓玉潤,臉頰上有些肉嘟嘟的嬰兒肥,頭發用皮筋紮了一個馬尾,垂在腦後,露出白皙修長的頸項。
  她穿著一件紅色米奇的大體恤,領口有點鬆垮垮的,露出一邊小巧精致的肩膀,和一小截黑色鏤空帶蕾絲花邊的內衣肩帶,卡在白膩如羊脂的肌膚上,頗負視覺衝擊。
  葉馳忽然感覺身下一陣躁動,忍不住勃發的欲望,伸手托住她的臉,嘴唇亟不可待的落了下去,沒給小丫頭拒絕的機會,撬開貝齒,直接探進去,直至深/喉......
  靈巧的舌,佛一個急於探索秘境的勇士,長驅直入,攪動糾纏,不容拒絕.這個吻氤氳著濃濃橙香,滑膩溫軟.魂蝕骨。葉馳低低哼了一聲,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沉......
  “噁......”
  時蕭一把推開他,捂著嘴幹嘔起來,想起照片上,他和另一個女人舌吻的樣子,時蕭就忍不住一陣陣惡心。
  不知道是心裏還是生理,總之現在隻要葉馳一碰她,她就感覺惡心,這種惡心她想忍都忍不住。
  感覺好多了,抬起頭來,正對上葉馳定定望著她的目光,薄唇緊緊抿著,臉色陰晴不定,似要發怒,又仿佛極力隱忍。
  就在時蕭以為他要發作的時候,他轉身過去。搭出砂鍋裏的鯽魚,下麵條,拌黃瓜,弄好了,盛出來,放在時蕭麵前,遞給她湯勺和筷子:“趁熱吃,睡前記得喝牛奶,我一個戰友今兒來了,估計要很晚回來,不用等我”
  葉馳,解下圍裙,拿過搭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提起茶幾上的車鑰匙,走到玄關處換了鞋,才又說了句:“明天我們去醫院找潘叔查查,都過了三個月了,怎麽還這麽大反應。”

  四十回
  望著眼前,僅僅幾月不見,卻仿佛蒼老了數年的女人,時蕭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許明彰的媽媽,這個曾經帶給她毀滅性打擊的女人,隻用輕飄飄的幾句話,就令她潰不成軍,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愛情。
  本來那時候,她真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許明彰了,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他們孩子的母親,可卻在那種情況下,無奈的分手,一刀兩斷,始作俑者就是這個女人。
  即使此刻,她仍然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挺直了脊背,刻意放軟的聲音,有幾分明顯的僵硬:“時蕭,四年前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可別人不知道這些,你是清楚的,和明彰一點關係沒有”
  說著,直直盯著時蕭,複雜的目光一閃:“毀了他,對你沒半點好處,而且,我不信,你就對明彰沒有一絲感情了,畢竟當初......"
  “當初......”
  時蕭不無諷刺的揚揚嘴角:“您老還真敢和我提當初,無論您從哪裏,打聽出了什麽消息,或是明彰怎麽樣了,我可以鄭重其事的告訴您,都和我沒有一丁點關係。當年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我沒必要,再去做些什麽,更別提毀掉明彰,阿姨,不是所有人,都能那麽卑鄙,至少我做不到”
  時蕭站起來:“抱歉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李麗華臉上偽裝出來的溫和,終於裂開,站起來,揚聲道:“時蕭,你以為我會平白無故說這樣的話嗎,你現在巴上了葉家,這些事不用你說話,自然有人給明彰好看,這個,難道還不明白嗎,明彰被打斷了兩根胸骨,在醫院躺倒現在,還沒出院,這邊的工作,已經被人安排準備外調,你以為這是巧合嗎”
  時蕭微怔一下,回身:“也許不是巧合,可,阿姨,你難道忘了四年前,你對我父母做的事了,很抱歉,我無能為力,您就當做這是風水輪流轉好了,再怎麽樣,明彰至少還有工作”
  說完,再也不看李麗華,仰頭走了出去,。
  出了星巴克,時蕭忽然感覺,今天的陽光格外明媚。沿著邊道牙子緩慢前行,這條路,每天下班經過,竟是從來沒理會,原來有這樣美麗的風景。
  回頭掃了眼後麵,時蕭不禁微微自嘲,自己終歸是幼稚的小市民,曾經這個女人,差點成了自己的婆婆,如今想起來,頗有幾分人生莫測的喜感。
  這麽個驕傲的女人,即使來求自己,都壓不住心底的輕視,螻蟻啊,在她眼裏,自己從始至終就是螻蟻一般的女人,可這個螻蟻,突然就交了好運,讓她不得不正視,甚至祈求螻蟻,真是可悲又可笑。
  “明彰......”
  這個名字劃過心頭,依然有股刻骨銘心的感觸,可畢竟兩人真過去了,而葉馳......
  時蕭忽然有些黯然,葉馳昨天晚上回來的不算很晚,他輕手輕腳洗澡的時候,時蕭就醒了.瞄了眼床頭的鬧鍾,時針正好指向十二點.
  他上床輕輕攬著自己,抱在他懷裏,猶帶著絲絲淡淡的酒氣和沐浴乳的香味,他輕輕的吻落在自己頭發的時候,時蕭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理解不了這個男人,很難理解。可,這淺淺淡淡的溫暖,又是這麽令人流連,女人終歸是感性而念舊的。
  時蕭微微歎口氣,包裏的手機響了,時蕭抓出來,看了看,接起來:“現在在哪兒?”
  時蕭微怔:“在單位”
  “單位?”
  葉馳聲音一沉,時蕭抬頭向馬路對麵望過去,車流不多,遠遠地能看見,路邊停靠著葉馳那輛卡宴,時蕭咬咬唇:“我在馬路對麵”
  葉馳按下車窗,朝外頭望了望:“在哪兒等著我”
  時蕭放下電話,退後兩步,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等著。
  葉馳風風火火穿過人行道,走過來的時候,不禁有些許驚豔。他的小媳婦安靜的坐在那裏,身後有一顆開著花的早櫻,一陣風過,花瓣片片落下,落在小丫頭肩膀上,頭發上,很美,非常美。被風揚起的頭發,徐徐向後飄,散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風情。
  她的頭發長了好多,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梳著個馬尾,頭發垂落,也就剛剛過了肩膀。說真的,那時候真不像個二十四歲的女人,莫一看上去,說她十七八都毫不誇張。
  如今頭發長長了好多,快到腰際了,褪去了青澀的小丫頭,有股子屬於女人的嫵媚。
  葉馳和所有男人一樣,有長發情結,他喜歡女人長發飄飄,總覺得這樣看上去,有女人味,尤其自己的小媳婦。
  做/愛時,她一頭烏黑的長發,拖在枕畔的風情,妖嬈纏綿。扶著她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頭發如簾幕垂下,發梢隨著激情,劃過自己的臉,胸膛以及臂膀,那種滋味,讓他心兒飄飄,仿佛在雲端裏飄搖,美的恨不得立時死過去。
  每當這時候,他就會按住她的後腦,深深的吻她,仿佛想吻到她心裏頭去,和她徹徹底底融成一個人,讓她成為自己的血,自己的肉,再也不能分開。
  昨天晚上,會館老板照例安排了餘興節目,比上次那個女人更美豔出挑的女人,可她緊緊貼著自己,葉馳都沒有絲毫的衝動,即使他憋得已經快噴鼻血了。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令葉馳皺眉,略略揮手。女人顯然沒想到會被拒絕,表情有些尷尬,還是胡軍過來,攬著她香了一個:“來,來軍哥哥這邊,軍哥哥最會惜香憐玉的了,咱葉少如今是新世紀的好男人,在他這兒,也是白費功夫”
  大劉在一邊哧一聲笑了:“好男人,左宏,胡軍說的是葉馳,別他媽鬧了,咱們當兵那會兒,軍營裏連個母蚊子都少見,人葉少,依然能找到漂亮妞上,怎麽,如今是不行了,還是咋的?”
  葉馳一個脖溜兒過去,大劉飛快一躲哈哈笑了:“難道真被我說中了”
  封錦程也笑了:“那時候,母蚊子雖沒有,可旁邊就是通訊營區,那就是咱葉馳的後花園啊,凡是稍稍有點模樣的,都和葉馳有一腿,真他媽,快趕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了”
  左宏嘿嘿一笑:“日的,可不是,那時候哥們憋得滋溜滋溜,渾身冒火,大半夜出去溜達,東邊那篇樹林子,記得不,好家夥,正遇上咱葉少摟著一妞打野戰呢,黑燈瞎火的,咱也看不清楚,就看見那妞的兩條大腿,那個白啊......哥們現在想起來,都熱血沸騰的”
  “哈哈......”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喝酒,喝酒,這一晃都他媽十幾年了”
  葉馳也不禁笑了,那時候年少輕狂,荒唐的都不知道天王老子是誰了,打架、泡妞、拍婆子。
  說實話,從小到大,在女人上,葉馳就沒費過一點兒力氣,不用他主動,就有那貼上來,等著他挑的。
  那時候,他們幾個壞小子,私下裏還評頭論足:“這妞兒,臉盤兒太大,都趕上臉盆了......那妞兒,嘴太小,口活不爽......這妞有點羅圈腿,中間都他媽能鑽進去一隻狗了,咱弟弟怎麽也不能和狗一個門出入……”
  現在想起來,真不是一般的混賬,可那時候要是時蕭這樣的混在裏頭,估計以葉馳的挑剔,連掃一眼都不會,青澀、別扭、矯情,臉蛋湊乎能看,身上加不加不沒二兩肉,可現在,就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
  被她那雙眼睛一瞄,葉馳就沒出息的想過去親她,抱她。她哼唧兩聲,葉馳就覺得比他媽天籟都好聽。
  哪怕她和自己鬧別扭時,小臉一冷,葉馳也覺得挺有股子不一樣的味兒。
  入魔了啊!就像左宏說的,他入魔了,入了這丫頭的魔。
  可小丫頭這邊的花樣,還層出不窮的折騰他,前一陣整出個初戀情人勾勾纏,好不容易拾掇明白了,也懷了孩子,可就不知怎的,突然又變了,不讓他碰,一碰就惡心。
  葉馳還記得剛過了三個月那會兒,她還挺正常的,且比平常還帶勁兒。潘叔說過大多數女人,在懷孕期間,性/欲更旺盛。
  那時候三月一過,一開始他還有些小心翼翼的,可一碰那丫頭,那丫頭就主動湊過來親他,貓一樣的小爪子在他身上撓啊撓的......那滋味,葉馳如今想起來都美。
  葉馳扒拉扒拉頭發,走過去蹲下,抬頭望著他媳婦:“蕭蕭,你到底哪兒不舒服,能不能給我個實在話兒”
  時蕭和他對視良久,哪兒不舒服,虧他問的這麽體貼溫柔。
  蕭蕭突然就明白了,出軌,對於葉馳這個男人來說,根本不算錯事。他們從根本的觀念上,就是南轅北轍的,她希望平凡幸福的婚姻,丈夫、妻子、孩子,而葉馳的生活習慣,家、婚姻、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罷了。
  這也不能說誰對誰錯,就是背景不同,觀念不同,習慣不同罷了。
  說穿了,還是封錦楓那句話,她和葉馳不合適,非常不合適。
  時蕭忽然生出一股衝動,也許不用費力氣,她們能平心靜氣的說明白。念頭至此,時蕭輕緩認真的開口:“葉馳,你放了我成不成”

  四十一回
  葉馳抬手按按抽痛的額角:“蕭蕭,不鬧了啊,咱好好過日子,趕明兒,咱兒子出來,我好好抽他小子一頓,讓他折騰他媽,行不”
  頃身一個吻落在時蕭額頭上:“走吧,我約好了潘叔,咱再好好查查”
  時蕭隨著他站起來,卻不動,略略抬頭望著葉馳,看上去神采熠熠,可眼底還是流露出些許倦意。
  最近他挺忙的,雖然時蕭不知道他具體忙什麽,可那天聽娟子略說過,好像本市和外省的一個項目同時啟動。
  時蕭垂頭,在心裏歎口氣,突然覺得無力,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什麽非抓著她不可。再說,和這個男人是講不通道理的,所以是自己又犯傻了。
  到了醫院,是一係列周密的檢查。檢查完了,時蕭在住院部後頭的花園裏,等著葉馳。
  另一邊就是產科的病房,時不時有丈夫小心的扶著大著肚子的妻子經過散步,偶爾相視一笑,低聲偶偶細語,那麽默契,那麽平常,但那麽幸福。
  時蕭不禁看出神了。葉馳遠遠就看見她媳婦小臉上,那個羨慕的表情,不禁失笑,可想起潘叔說的話,又不禁皺眉。
  “按理說,不該有這麽強烈而敏感的反應,檢查的各項數據均正常,雖然也有反應期長的孕婦,直到孩子出生為止的先例,可你媳婦對別的都沒反應,說明不是這個原因。那麽,我覺得該是心理上的,也許壓力太大,或許,你哪裏坐錯了......”
  說到這裏,潘叔挑挑眉望著他:“你不是趁你媳婦懷孕,出去花天酒地了吧”
  葉馳站起來:“潘叔,我是那麽混的人嗎”
  潘叔不給麵的點頭:“比這更混的事情,你又不是沒幹過”
  葉馳走到門邊回頭:“可那時候沒有蕭蕭,您老放心吧,我現在是模範丈夫,得了,我走了,謝謝潘叔,我哪兒前兒弄了幾瓶有年頭的茅台,過幾天給您老送過去嚐嚐。”
  這時候突然就想起潘叔的話,參考小丫頭最近一段日子的模樣,還有,仿佛一切都是從自己去會館那晚上開始的。
  難道小丫頭懷疑什麽,或者是知道了什麽,雖說那晚最終沒成事,可說到底,也是動了點心思,直到現在,葉馳心裏還是存著莫名的愧疚,不然,最近能脾氣這麽好的,任這丫頭這麽甩臉子折騰他。
  時蕭一路都沒說話,就是看著窗外發呆,那小心思不知道琢磨什麽事呢。
  車子停在錦江門口,葉馳攬著時蕭下車。時蕭抬頭看了一眼,低聲道:“我有點累了,想回家”
  葉馳摸摸她的臉,柔聲哄她:“放心,沒別人,我以前那個戰友,今兒早上和你提過的大劉,以前部隊裏一塊滾過來的,也算我一哥們,現調到咱們這邊來了,你這當嫂子的,不見見麵,不合適。忍會兒,嗯?吃了飯,咱們就回家。”
  時蕭也知道男人都是好麵子的,即使心裏有計較,可這點麵子,還是要給葉馳的,畢竟如今她還頂著葉太太的頭銜。
  可進到包廂裏,見到封錦楓,時蕭不禁冷冷笑了,哪用得著她多事,這封錦楓,早就以葉馳的賢內助自居了呢。
  “大劉,這可不來了”
  胡軍站起來咋呼一聲。
  葉馳幫著時蕭脫下外頭的風衣,掛在角落的衣架上,攬著時蕭的肩膀笑著介紹:“這是我媳婦時蕭,我戰友大劉,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那時候沒少和我紮刺,架打了不知道多少,最後反倒成了哥們”
  大劉短暫的怔楞片刻,哈哈笑了:“嫂子好,跟著葉馳這麽個霸王,嫂子可委屈了”
  “滾你丫的,胡說什麽,我可疼媳婦了,是不,媳婦?”
  時蕭淺淺笑了笑。
  大劉是典型的軍人,隻一麵,時蕭就明白,為什麽他能和葉馳幾個投契,骨子裏都有那麽股子霸道爽氣。穿著一身軍裝,肩膀上扛著兩杠三星,時蕭也不太明白軍銜,但是也知道,參照他如今的年紀,是很了不起的級別了。
  皮膚微黑,有股子不同於葉馳他們幾個的粗獷和嚴謹,大約是職業軍人的關係,目光雖含著笑,卻帶著淡淡的審視和疑惑,不時掃過她和那邊的封錦楓。
  說起來她們三個的位置,也正好有些別致呢,自己坐在葉馳右邊,封錦楓就在葉馳左邊。
  說真的,大劉真有點糊裏糊塗的,和胡軍一起過來的時候,就見到座上有一位大美女在,氣質、長相、談吐、都不凡。且親熱又客氣的和他寒暄,三句不離葉馳。
  大劉沒見過封錦楓,其他三人也忘了介紹。大劉心裏就認定了這大概就是葉馳的媳婦了,可誰知道葉馳來了,懷裏摟著個女人進來。
  大劉微微愕然,愕然過後才知道,自己險些弄了個大烏龍,掃過封錦楓,忽然就明白了幾分。
  寒暄過後,不著痕跡的打量這兩個女人,論長相風情,葉馳的小媳婦,算略遜一籌,米色的風衣脫了,裏頭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色大T恤,中間有個可愛幼稚的米奇圖案,寬寬大大的,幾乎遮住了她全部曲線。
  □白色闊腳褲,配一雙帆布鞋,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頭發柔順的披散在身後,前麵劉海齊眉,堪堪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來。
  隻和這雙眼睛一對,大劉就恍然大悟,這是一雙怎樣澄澈的眸子,閃閃爍爍,波光鱗鱗,令他不禁想起了軍營那時候,繁星點綴的夜空,美麗晶瑩,純淨璀璨。
  和這雙眸子一比,封錦楓的美麗風情,仿佛俗了,不過......
  大劉的目光劃過葉馳,葉馳啊,那個曾經的風流的花花公子,錚錚鐵骨的血性漢子,如今整個成了一繞指柔。
  把他小媳婦照顧的,幾乎不用他媳婦自己動一下筷子。
  大劉好笑的看了會兒,發現周圍的人對這一幕毫不驚訝,仿似習以為常,不禁哧一聲笑了。
  左宏當然知道他笑什麽,開口道:“來,來,大劉,喝酒,咱喝酒,時蕭隻要在,葉馳就一老婆奴,日子長了,你就見怪不怪了”
  時蕭臉一紅,推開葉馳送到嘴邊的湯,站起來低聲說了句:“抱歉,去趟洗手間”
  時蕭出去了,大劉才喘口氣說:“葉馳,葉大少,咱爺們點成不,這一晚上,我這雞皮疙瘩是起了,落下去,落下去,又起來,疼媳婦也沒有你這麽肉麻的”
  葉馳倒是不以為意:“我媳婦,我不疼誰疼,得了,你別看她不念不語,溫溫柔柔的笑模樣,和我別起勁兒來,跟個小牛犢子似的,擰巴的我心肝肺都跟著難受”
  幾個男人嗬嗬笑了起來。
  時蕭坐在馬桶上,想著怎麽能找個借口回去才好,忽聽外頭兩個小服務生說話的聲音:“小瑩,福祿廳今兒葉少他們又過來了,你說那幾個男的,真是極品,要是能有一個瞧上咱們就好了,啥都別愁了”
  另一個聲音有些沮喪:“就是啊,你看葉少以前多花,就我看見過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去年這時候,葉少帶著那個小明星過來,我送菜進去的時候,好家夥,兩人抱著正親熱呢,激情四射的,我都不好意思看,可自打結了婚,倒真成了好丈夫”
  那個叫娜娜的哧一聲,低聲道:“我告訴你,他們這裏頭才亂呢,前些日子,報紙上不還說,那個封家大小姐和葉馳在酒店開房呢,男人哪有不喜歡左擁右抱的,尤其葉少,那是玩慣了的人,我就不信真能收住了”
  腳步聲遠了,時蕭才出來。
  打開水洗手,一抬頭,就看見身後的封錦楓,不禁揚起嘴角笑了:“怎麽,著急了,怕我霸著葉太太的頭銜不讓”
  封錦楓盯著鏡子裏的時蕭,臉色有些許暗淡:“你為什麽不愛他”
  時蕭微怔,轉過身靠在大理石台上,看著封錦楓:“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愛他,愛的如此卑微,你一向是那麽驕傲的女人,不是嗎”
  封錦楓目光一變:“這個你永遠不能理解,我就是愛他,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愛他,所以他該是我的”
  時蕭點點頭:“我的確不能理解,可我就不明白,你早幹嘛去了,葉馳結婚前,你們有大把的時間不是嗎”
  封錦楓好半響沒說話,隻陰晴不定的看著時蕭,這種風涼話也就她能說出口,因為她擁有,所以她不稀罕,一點也不稀罕。
  封錦楓突然恨上來,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她肚子上:“你的孩子,打算怎麽辦”
  時蕭警醒,下意識護住小腹:“這和你無關”
  說完轉身走了,封錦楓目光陰鷙,即便時蕭心心念念的想離婚,可葉馳能放過她嗎。
  葉馳那樣的目光,執著而幸福的目光。想個什麽法子,讓她們彼此憎恨,永不相見才好,隻有那樣,她也許才有機會。也許,隻是也許,想起來真是可悲,可她放不開,她想過幾萬遍,讓她放開葉馳,做不到。她願意賭一把,賭贏了,她擁有葉馳,賭輸了,她就徹底死心了,這輩子都死心了。
  所以當錦江的小服務生,拿著一卷帶子,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封錦楓知道,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四十二回
 


葉馳望著桌上送進來的快遞,拿出裁紙刀劃開封口,裏麵是一個小巧的U盤。
  葉馳一挑眉,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麵。說真的,這種故弄玄虛的東西,他一向興趣不大,之所以這次親自拆開,是因為快遞上寫的並非他的名字,而是他媳婦時蕭。
  寄快遞的人,顯然對他非常了解,知道如果收件人寫他葉馳,也許他不會打開,就直接扔到垃圾箱裏了,而時蕭則不同。
  葉馳對時蕭的一切,都異常在意,用左宏的話說,隻要一提時蕭兩個字,葉馳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溫柔又霸道。
  隻要沾了時蕭兩個字,葉馳就會不由自主去關注,去在意。有時候,他也不想這樣,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把U盤插在電腦接口上,點開,好像是一段視頻。
  葉馳略遲疑,還是雙擊了一下。隻掃了一眼,葉馳就不禁挺直了身體,眯起了眼睛,湊過去,放到最大,看的一清二楚,薄唇緊緊抿起,額角的青筋都繃的緊緊的,仿佛瞬間就要爆裂開。
  視頻很短,隻是一小段,二分鍾吧,可這二分鍾,對於葉馳來說,比兩年還長。
  視頻中的背景,他並不陌生,錦江的VIP電梯裏,雖有些模糊,但是也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出,裏頭一對男女激吻的多麽熱烈而情不自禁。
  葉馳像是得了強迫症,一遍一遍重複的看著,兩人唇舌絞纏,激情四射,在他身下,在他懷中,從來沒有,從來沒有過,這麽沉迷而深刻的時候。
  如果裏麵的主角換倆人,葉馳會認為,這是一對苦戀多年重逢的癡男怨女,可裏麵的女主角是他媳婦,是他捧在手心裏又疼又寵的小媳婦,她可真對得起他。
  他一遍一遍的看,胸中的怒火一截一截攀升,怒意起來,手一抬,電腦被他掀在地上,站起來,就衝了出去。
  臉色被怒意充斥著有些猙獰恐怖,就他這個臉,連他的秘書小劉,都略猶豫了一下,沒敢上前,小劉非常了解自己的上司,畢竟跟了葉馳這麽多年。
  可今天這樣,也是第一次見,因此本來想上前提醒一下明兒出國的行程,也打了退堂鼓。
  怒到極致,葉馳反而詭異的平靜了下來,一路上車開的都異常平穩,可是想到視頻中他媳婦的神情,葉馳握著方向盤的手就有些發白。
  視頻中,時蕭沉醉的表情,深深打擊了葉馳,她不愛他,一點不愛,她愛的是許明彰,從始至終,許明彰說的竟是對的,他們相愛,四年前如此,四年後依然。
  既然愛,當初為什麽要招惹他來趟這場渾水,招惹的他動了心,如今舊愛回來了,她想怎麽樣,想離婚,想甩開他,雙宿雙飛,想的挺美,他葉馳的綠帽子,是這麽好戴嗎。
  許明彰有種,時蕭你個小丫頭更有種,三番兩次想離婚,一碰,就他媽惡心嘔吐,卻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吻的這麽熱烈投入,行啊,跟我玩紅杏出牆這塊兒,長這麽大,時蕭這丫頭是第一個,不好好收拾一頓,你都認不清你丈夫到底是葉馳,還是許明彰那小子了。
  葉馳車開到市政府樓前的存車場,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上去,電話響了幾聲沒人接,葉馳咬咬牙,舉著電話下車,剛上了兩層台階,一抬頭,就看到樓上玻璃幕天橋上的兩個人,更是烈火烹油一般。
  許明彰定定望著眼前女子,春陽越過玻璃幕投在她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光暈。垂落的發絲邊緣毛茸茸,金閃閃的,有一種夢幻的美麗。
  許明彰還記得那時候,在他租的房子陽台上,有一張原來房東留下的老舊搖椅。春日的午後,兩人最喜歡膩在上麵曬太陽。
  她靠在自己懷裏,他的下巴抵住她的發頂,發絲絨絨的,蹭的他癢癢的,直癢到了心裏去。他就會扳過她的臉,湊過去吻她,吻她的額頭,吻她粉紅清透的臉頰,吻她小巧俏皮的鼻尖,最後落在那微微翹起的唇角上,他最愛那一彎笑,淺淺的,但是那麽動人。
  那是他的女朋友,他的蕭子,他以為那樣會抱一生一世,他以為那樣就能永遠,他當時真的那麽篤定著。可不過瞬間,她就成了別人的,靠在別的男人懷裏,肚子裏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而自己,竟然不能怨她一絲一毫,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父母賜予的。
  想贏回她,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他不是葉馳那個男人的對手,就像陸嚴在醫院裏和他說的那樣。
  “放手吧!明彰,你回來晚了,知道的也晚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時蕭已經結婚,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父親如今的境遇,本來今年板上釘釘的正廳,可突然就空降了一個正廳長過來,你知道這位正廳長是誰嗎,葉馳發小,左宏的叔叔,這裏頭的事,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了吧。許叔叔以後的日子,不會太順遂了,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再說,你覺得時蕭如今還愛你嗎,也許你們兩個都被四年前的愛障住了,畢竟你們在最愛的時候分開,我見過幾次時蕭和葉馳相處的情景,那種默契和親近,恕我直言,也許時蕭早就對葉馳動心了,隻是她自己還迷迷糊糊的,她一向後知後覺,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明彰,雖然殘酷,雖然不舍,但是放手吧。”
  也許是旁觀者清,陸嚴一向是理智而犀利的。其實許明彰心裏也是隱約清楚的,隻是他不願意去正視罷了。畢竟蕭子是他愛了這些年的人,他放不下,他舍不得放下,因為他很清楚,一旦放手,就再無一絲擁有的機會。
  許明彰發現,自己實際上是個卑鄙的男人,遠沒有自己原先想的,那樣偉大而執著,當父親住院,看到母親一瞬間蒼老憔悴的麵容時,許明彰屈從了,說到底兒,他父母當初也是為了他好。
  愛情,在他父母眼裏一向無關緊要,而失去愛情,他再也不能失去親情。許明彰忽然就理解了四年前時蕭的選擇,如今想起來,當初如果時蕭對他坦承,他會選擇放棄家庭而隻要蕭子嗎。
  當時光前行,當愛情褪色,也許她們會互相埋怨,即使不埋怨,心底總有不平,這就是人性。蕭子遠比他通透,人畢竟不能隻靠著愛情過一輩子。
  許明彰平生第一次被擊倒,他深深知道,自己真的不如葉馳,什麽都不如,他自以為優秀的家世,如此不堪一擊,他自以為卓絕的能力,可卻護不住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這就是他,一個口口聲聲愛著蕭子的男人,這樣的愛,廉價而卑劣。
  他配不上蕭子,他不配愛她,這樣剔透的女子,莫如歸去。那時候他曾信誓旦旦的和葉馳說過,如果蕭子愛的是你,我甘心退讓,遠遠看著你們幸福,哪裏想到,最終一語成箴。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難,就在此時不期而遇,看著有些憔悴的她,許明彰還是忍不住心裏一陣陣疼,可縱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隻一句:
  “你還好嗎?”
  時蕭的手指攥了攥手裏的文件夾。平常她盡量避免過來這邊,可有時候總是避無可避的。再說許明彰外調,她想著不見得能遇上他。
  這些她是聽田大姐說的,說是調到四川什麽地方,什麽職位,也不是很清楚。
  說真的,時蕭也想過是不是和葉馳說說,可最近和葉馳鬧的有點僵,輕易不樂意說話,還有就是,時蕭覺得如果自己開了這個口,對許明彰不見得是好事。
  而且時蕭突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聽到許明彰的名字,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撕心裂肺的痛了,即使如今兩人相對而立,時蕭也能心緒平靜。
  時過境遷啊!曾經多刻骨的愛情,最終逃不過的,就是時間。
  時蕭抬起頭,望進他笑了,微微點頭:
  “我很好,你放心”
  說著,向前走過去,錯身而過,時蕭低低說了句:
  “許明彰,再見”
  許明彰身子一震,卻沒回頭去望,不能給她幸福的將來,不如現在放手吧,也許她還有幸福的機會,這是陸嚴的話。
  許明彰挺直脊背,走進了大樓,陽光隱沒在他身後,他的生活中,從此再無那樣燦爛的驕陽。
  電梯叮一聲打開,許明彰剛要舉步,就看到從裏麵出來的葉馳。葉馳站在他麵前,冷冷的望著他。
  兩人對峙良久,許明彰目光一閃,後退一步,葉馳越過他走了過去。許明彰進了電梯,伸手擋住闔上的門:
  “葉馳,珍惜她,愛她,不要讓她哭”
  葉馳停住腳步回頭,嘴角輕緩的揚了揚,頗為諷刺的笑了:
  “這是我們夫妻的事,和你有個狗屁關係”
  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他一遭,沉聲道:
  “是哭是笑,時蕭都是我葉馳的媳婦,她是我的,這輩子都是,就是死了,墓碑上刻的也是葉門時氏,和你姓許的一點沾不上邊,所以,滾的遠遠的,別他媽讓我再看見你,聽到沒有。”
  四十三回
  時蕭送了文件回來,剛到了玻璃幕天橋,就看見了葉馳,靠在那邊抽煙,望著外麵,臉色隱在嫋嫋煙霧中,仿似有幾分難解的陰霾。
  時蕭印象中,葉馳已經好久不吸煙了,自打知道她懷孕之後,在家裏絕少吸煙,就是癮頭上來,也到陽台上去抽,這個男人有時候也頗為自製。
  時蕭略略低頭,如今他旁邊垃圾桶上的煙灰盤子裏,已經有三四個煙頭。葉馳抽的煙與別人不同,是特供白簽的那種,因此時蕭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時蕭不禁心生警惕,總覺得現在的葉馳,有些不對勁兒,飛快的想了一遍,側頭望了望樓下,從玻璃帷幕上,能清晰的看見停車場裏,葉馳的那輛銀灰色卡宴,那麽,他剛才看見了她和許明彰說話。
  時蕭心裏咯噔一下,說真的,對上次的事情,時蕭真有些怕,若是惹惱了葉馳,她絕沒有好果子吃。
  時蕭下意識抬起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摸了兩下,葉馳回頭盯著她,目光略陰沉的掃過她的手,冷哼了一聲,上來拉她的手:
  “走,回家”
  時蕭一愣,急忙甩開他:
  “葉馳,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正在上班”
  “我無理取鬧”
  葉馳抬手握住她的後腦拉近,近的呼吸可聞:
  “蕭蕭,我以前說的話,你忘了是不,那讓我再告訴你一遍,你是我的,是我葉馳的媳婦,這輩子都是,記住了”
  迎麵幾個同事從那邊過來,時蕭忙扯開葉馳,有些尷尬的和幾個同事打招呼,同事們掃了葉馳一眼,曖昧的眨眨眼走了。
  葉馳湊在她耳邊低聲說:
  “我有事問你,你要是不怕丟臉的話,在這裏問,我也沒意見”
  時蕭有幾分不耐煩:
  “什麽事非要現在問,下班不行嗎”
  “不行”
  葉馳回答的異常堅決,開玩笑,這綠帽子都要扣腦袋上了,他還等下班。
  時蕭知道,隻要葉馳拿準了的事,自己一向擰不過他。因此,請假,回家。
  一路上,都不理葉馳,等紅燈的路口,葉馳側頭看她,她望著窗外出神,最近她總這樣,仿佛藏著無限心事的深閨怨婦,神情總是那麽飄渺難期。
  葉馳抓下領帶,仍在她身上,時蕭順手把領帶卷折好,放在前麵的置物櫃裏,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低聲道:
  “剛才剛才我和學長在哪兒正好遇上”
  葉馳挑挑眉,頗有幾分諷刺的說:
  “倒是巧,足以說明,你們還真是有緣是不,可惜啊!緣淺情深也枉然”
  時蕭側頭看著他: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嗎?學長,別說這麽冠冕堂皇的話,哪個學長學妹像你們這樣,一見麵就死盯著對方,一幅難以自拔舊情難忘的嘴臉”
  時蕭臉色一白,盯著他好半響,別開臉去,葉馳俯身過來,捏住她的臉硬轉過來:
  “怎麽,沒話說了,他那兒那麽好,值得你這麽想著念著,是不是在我身下呻吟的時候,腦子想的也是他”
  時蕭一巴掌打過來,葉馳一抬手捏住她的手腕,時蕭噝一聲,疼的幾乎要被他捏碎了腕骨。抬眼和他對視,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他眸中隱隱的憤怒,仿佛要破土而出,憤怒、嫉妒、夾雜著黯然猶如冰火兩重天,時蕭覺得自己夾在其中,仿佛立時要焚燒殆盡,或是冰凍而死了。
  後麵車喇叭響的刺耳:
  “喂!哥兒們,泡妞找個清淨地兒,這大馬路上的,你們演電視劇呢”
  葉馳放開時蕭,一踩油門,車子嗡的衝了出去,時蕭有些忐忑,從頭到尾又想了一遍,除了剛才和許明彰碰上,說了兩句話,自打上次,就沒見過麵,他這次又發什麽瘋。
  車子開進地下車庫,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進了電梯,葉馳不可避免想起視頻中的鏡像,向前一步,手撐在電梯壁上,把時蕭逼在電梯的角落,微微俯頭,嘴唇幾乎快碰上時蕭,噁一聲,時蕭捂著嘴幹嘔兩聲。
  抬起頭,卻看見葉馳陰毒的目光:
  “惡心嗎,嗯?”
  伸手捏住她的下顎抬起,唇直接落下,大手托著她的頭,令她根本躲避不開,捏住頜骨的手讓時蕭想起了上一次的經曆,令她再也不敢反抗,極力忍住胃裏的翻騰,任他毫不溫柔的侵入,糾纏。
  葉馳吻的非常用力,不像親吻,反而更像懲罰,帶著怒意,夾著不甘,還有,幾乎壓抑不住的嫉妒。
  尤其看到時蕭這一副極力隱忍的神情,更是火冒三丈:
  “你死人是不是,不會反應啊,就是僵屍,都比你有活氣兒,還是對我不滿意,是不是要是換了姓許的那小子,就不一樣了”
  時蕭靠在電梯的角落裏喘息,聽了葉馳的話,驚跳起來,想起了許明彰剛回國的那件事,兩人在錦江電梯裏的吻,難道,他知道了,他怎麽知道的,以葉馳的獨占欲,知道了,肯定就是一場軒然大波。
  時蕭不禁瑟縮,電梯開了,葉馳出去,時蕭靠在電梯角落裏一動不動,葉馳回身,牽起嘴角,走回去,湊近她耳邊低聲道:
  “怎麽,想起什麽了,走都走不動了,用不用我抱著你”
  時蕭咬咬嘴唇:
  “葉馳,不想你想的那樣,真的,你聽我解釋”
  葉馳臉色一沉,用力拉著她的手臂,出了電梯:
  “好,我我聽你解釋,但是必須回家,在這兒,四周都是監視器,被別人聽了去,我葉馳丟不起這個臉兒”
  時蕭臉色慘白,進了玄關,關上門換鞋,葉馳車鑰匙丟在茶幾上,啪啦一聲,嚇的時蕭一激靈。
  時蕭進去,坐在葉馳對麵,正是中午,陽光從落地窗透進來,落在寬闊幹淨的空間裏,有一種別樣的冷寂.
  時蕭心裏雖怕,卻又有一絲怨,這兩種情緒,都來自於麵前的男人,他對於自己過去那點情愛小事,始終耿耿於懷,而他呢,在自己懷孕期間和別的女人
  想到此,時蕭忽然就覺得沒意思起來,既然已經決定分開,這時候解釋這些,真有些說不出來的可笑。
  “說啊!我聽著呢”
  葉馳沉聲開口,語氣中帶著暴風雨前的壓抑和陰沉。時蕭微微歎氣:
  “就是學長剛回來,我們單位領導請他吃飯那次”
  時蕭說了開頭,可無論如何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下去,葉馳卻接了她的話頭
  “嗯,吃著吃著,你們兩個就中途退席了,舊情難忘,天雷勾地火,在電梯裏就抱著激吻起來,後來呢,你們進電梯的時候,還不到八點,你十點多才到家,中間這幾個小時呢,你們幹什麽去了,去酒店開房間,還是隨便找個地方野合”
  時蕭蹭站起來,定定的望著他:
  “你當我們是你嗎”
  眼前陰影籠罩,葉馳站在時蕭身前,從上到下的俯視她,咬牙切齒,目眥欲裂:
  “我怎麽樣,我向來光明正大,不像你和姓許的那小子,偷偷摸摸,知道你們這是什麽嗎,狗男女”
  葉馳吐出這三個字來,時蕭氣的渾身發抖,幾乎失去了理智:
  “你呢,你是什麽,你連狗男女都不如”
  葉馳倒是笑了,隻是笑得有些陰冷:
  “行啊!長本事了,敢和我頂嘴了,這是你自己承認了是不,怎麽,想著我和離了婚,跟姓許的那小子雙宿雙飛,可惜,那小子明兒就去川陝那破地方了,還有婷婷一準追過去,有婷婷那麽個漂亮的小丫頭,你就篤定,姓許的還會要你這個二手貨,更可惜的是,就是他要你,也不成,我葉馳的東西,就是毀了,也輪不上別人接著,你是我媳婦,我老婆,我怎麽著折騰,都是天經地義”
  目光下滑,眸色暗沉,不知什麽時候,時蕭的襯衫扣子繃開了兩個,從葉馳的角度,正好看到裏麵凝脂般的肌膚,和深深的溝壑,這對禁欲已久的葉馳,簡直就是難以招架的誘惑。
  目光一閃,俯身低頭,埋在她胸前,沿著肌膚細碎的啃噬,時蕭推拒不開他,也不敢太激烈的掙紮,畢竟肚子裏的孩子要顧及。
  可當葉馳挑開胸衣,大手從裙下麵伸進去的時候,時蕭不知道從那兒生出一股力氣來,一把推開了他。
  葉馳被他推的退後了兩步,時蕭三兩下扣上自己的襯衣:
  “對不起,我累了”
  葉馳哼哼冷笑兩聲:
  “累了,怎麽姓許的那小子一碰,就一點都不累,浪的站都站不住,我都懷疑你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葉馳氣的口出惡言,時蕭臉色白的幾乎透明,直直盯著葉馳,好半響,突然揚起一個笑容來:
  “你說的真對,孩子就是別人的,和你一點關係沒有,你一碰我,我就惡心,惡心的不行”
  “啪
  葉馳一巴掌呼過來,時蕭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就被他打的踉蹌了兩步,倒在地上,葉馳這一巴掌怒極攻心,實在沒控製住力道,打的非常重。看到蕭蕭倒在地上,葉馳才找回了些許理智,急忙過去。
  時蕭的小臉突然就抬起來,晶瑩的臉上,有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子,葉馳不禁心疼起來,抬手要碰,被時蕭頭一偏躲了開去,把葉馳的心頭火又勾起來。
  他那麽說,不過是嫉妒,可是這話從他媳婦嘴裏說出來,他受不了。
  就她媳婦現在這個又臭又硬的模樣,恨的他牙根都癢癢,小嘴裏吐出的話來,能氣死活人,這他媽算哪門子解釋。
  葉馳氣的極致,可真不敢對她怎樣了,上次的教訓,足以令葉馳記的紮紮實實的,隻要還想著和他小媳婦過日子,那樣的事,這輩子都不能有第二次,可這丫頭,不收拾她,葉馳實在憋屈的慌。
  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製住,唇就湊了過去,這丫頭就是欠收拾,欠收拾
  兩人這場架吵得熱鬧,可到了後來,不知怎的,還是吵到床上去了。
  以前是葉馳顧及著時蕭,凡事有一點不順心,就忍著,這回兒是真把他惹急了,還慣著你個死丫頭,手段使喚上來,你還惡心,我就不信了。
  時蕭心裏恨的不行,恨葉馳霸道,也恨自己沒出息,心裏明明惡心在意,可身體卻背道而馳,在他的身下,手中,不停顫栗,終至沉淪。
  四十四回
  葉馳做夢也沒想到,時蕭就這麽招呼都不打一聲的跑了。
  從國外回來,麵對的就是這種境況,小丫頭竟然跑了,而且仿佛早有預謀,帶著他兒子,留下了一份簽好字的離婚證書和幾張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照片。
  記得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也許隻有他以為好好的。葉馳在國外還琢磨呢,自己怎麽就變成了這麽個軟綿的性子,她媳婦用那清透的眼神一瞧,他滿心的火氣,頓時就消失的連個影兒都沒了。說是收拾她,最終他還不是伺候的她美美的。
  所謂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真是有些道理。想著他小媳婦在自己懷裏嬌嬌的小模樣,葉馳的嘴咧的都合不上。
  紓解,葉馳的心胸也就大了起來,其實細想想,葉馳也明白,視頻顯然是為了離間他們兩口子關係,用的下三濫手段,而且這個人是誰,不用猜他也知道,姑息談不上,隻是一直念著那時候的情分,這裏頭還有他哥們錦程,畢竟小楓是他的妹妹,隻要不做的太過分,葉馳可以忽略不計。
  隻是主意打到他小媳婦身上,就不成了,葉馳臉上閃過一絲冷酷的戾色,經過了八年,葉馳以為她即使沒變聰明,也該成熟了心智,可某些方麵,依然偏激。
  葉馳有時候都想敲開封錦楓的腦袋,看看裏麵究竟想的什麽,八年前,她自殺都沒成的事,難道八年後,她破壞了他和蕭蕭的關係,就能讓他回頭看她,甚至如他所願的娶她,如果那樣,八年前不是窮他媽折騰了。
  葉馳眼裏心裏,小楓一直是哥們的妹妹,和婷婷她們毫無二致,葉馳在這些上頭,分的很清楚,女人就是女人,妹妹就是妹妹,不會打著妹妹的旗號,玩男女曖昧,他喜歡一切清楚分明。
  就像他的蕭蕭,自打他娶了她,她這輩子就是他媳婦,他疼著她,愛著她,護著她,心甘情願。以後還有他們的兒子,這些匯集在一起,葉馳感覺到了幸福,真的,即使她小媳婦三天兩頭和他鬧別扭,和他擰巴著小性子,可他覺得的幸福,一種實實在在的,不足為外人道的幸福。
  也是這種幸福,使得他對那夜在會館差點出軌,而耿耿於懷,愧疚至今,也因為這份壓在心上的愧疚和對他小媳婦習慣了的憐惜,使得這次的葉馳,即使親眼目睹了,她媳婦和許明彰纏綿親吻,依舊沒怎樣,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就是怒極攻心,打了小丫頭那一巴掌,激情過後,小丫頭昏睡過去,他都心疼的不得了,下床用毛巾裹了冰塊輕敷,然後抹上蘆薈露,直到小丫頭臉上的指頭印子都消了下去,才摟著她,略合了合眼。
  早晨小劉就打了電話來的時候,他小媳婦還在睡,趴在床上,小臉深深埋在枕頭裏,隻露出一頭散落的烏黑發絲。□的肩膀,在晨光中泛起一種凝脂般白皙的光澤,葉馳甚至記得上麵的滑膩觸感。
  感覺瞬間□的某個部位,葉馳不禁苦笑,說到底,小丫頭如今正懷著他兒子,即便昨晚折騰了幾次,也不能太盡興。
  葉馳放下電話,輕手輕腳起來洗漱,收拾好了,立在床邊,摸摸小鴕鳥的頭,知道她已經醒了,就是裝睡,頭發縫隙裏的眼皮,都不停的顫,以為別人不知道呢。
  葉馳彎起嘴角笑了笑:
  “我給媽打了電話,一會兒她就來接你回大院住,好好吃飯,要是不舒服,就不要上班了,讓葉騁給你請假,別累著我兒子,嗯,記得給我電話”
  俯身低頭,一個吻輕輕落在時蕭額頭上。
  隱約聽到樓下大門闔上的聲音,時蕭才緩緩睜眼,翻了個身坐起來,把床上的枕頭、抱枕,蠶絲被,七手八腳踹在地上,兩手狠狠捶了兩下床。
  這算怎麽回事,是她記吃不記打,還是葉馳手段實在太高,和著,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就把她哄順溜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時蕭就恨不得,狠狠甩自己兩個嘴巴子。下地,衝到洗手間坐在馬桶上,還琢磨,葉馳這家夥,和他說道理,那完全就是對牛彈琴,可是和這個男人稀裏糊塗的過下去,時蕭也真做不到。
  她沒信心,她膽小,她在意,她怕,種種情緒堆積在心裏,讓她覺得,她不能留下來和葉馳這麽過日子,她受不了。
  其實,一直以來,時蕭就是個最最平凡的小女人,她希望找個丈夫,疼她,寵她,愛她,成就一個小家,下班,接孩子,買菜,做飯,然後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種日子也許平凡,但是她的夢想。
  上大學的時候,她一度以為明彰就是那個家的另一半,可誰知道陰錯陽差,那個男人,竟是葉馳。葉馳太出色,太耀眼,太優秀,太招人,顯赫的家世背景,擁有卓絕能力的成功男人,即使他不想,也有太多的誘因,去誘惑他。
  偏偏他以前的生活那麽多姿多彩,讓他收斂,做一個居家的好男人,時蕭都覺得不盡人意。以前是她太天真,她一直以為,兩人能好離好散,畢竟,當初兩人結婚的基礎,並非愛情。
  她是為了逃避即將回國的舊情,而葉馳,就時蕭猜想,一開始估計是新鮮,畢竟在他的世界裏,自己這樣的女生算少見的類型,可是後來的事情,卻失去了控製。
  仿佛一匹野馬,在兩人的婚姻生活中脫韁而去,時蕭控製不住,葉馳仿佛也有些神經兮兮的,他吃醋,不過因為蔣進送的一條項鏈,就醋意大發,他改變初衷,要孩子,要她給他生孩子,而且不容拒絕。
  知道了許明彰和她的事,他失去了理智一般的懲罰她,那種懲罰,時蕭這輩子都不想再第二次,如果這一切,可以解釋成他的愛,那麽,在她想下定決心和他好好過日子的時候,卻又出軌了。
  在她懷孕期間,抱著另一個女人親吻,甚或做/愛,時蕭覺得惡心,這樣的愛,令她惡心.她無福消受,可她又那麽沒出息,隻要葉馳拿定主意要整治她,她甚至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這具身子,某些時刻,仿佛不由著她控製,葉馳比她更有掌控權。可身體的融洽,並不代表什麽,時蕭心裏依然膈應,更別提他打她。
  抬手就是一耳光。時蕭站起來,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毫無痕跡,甚至比另一邊更順滑,可是那種麻酥酥的痛感和屈辱,令時蕭想忘都忘不了。
  她沒法想象,她肚子裏的孩子出生,麵對他們這樣成日裏不消停的父母,會怎樣,她希望給她的孩子,一個祥和幸福的家,即使那個家隻有媽媽。
  再說,時蕭相信這一次,葉馳也許會放手,隻要他稍微有點廉恥,或者說,他心裏有那麽點對她的理解和憐惜,就該痛快的放手。所以說蕭蕭還是太天真了,在葉馳的字典裏,估計這廉恥這兩個字,根本就是沒有的。
  雖然這樣想,可時蕭還是決定先出去走走,她不想和葉馳做無謂的糾纏,帶著孩子,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待上一陣,彼此沉靜心緒,也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時蕭想過,即使葉馳還堅持,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漸漸淡了去的,就如同她和許明彰,當初不是愛的要死要活,可是仍然沒經受住時間空間的考驗,何況葉馳。
  她和葉馳有什麽,愛嗎?提起這個字眼,時蕭都覺得分外可笑。
  時蕭早就準備好了,葉馳前腳走,她後腳一個電話打到了葉家,說這幾天去娟子那裏住,娟子正好休假。
  葉夫人是見過娟子的,知道是自己兒媳婦的閨蜜,老潘那邊一個勁兒的囑咐,說盡量讓蕭蕭保持心情愉快,因為前一陣檢查,覺得她有些憂鬱症的傾向,這下可把葉夫人葉將軍嚇壞了,不是怕別的,兒媳婦肚子裏,可是葉家的長子嫡孫啊。
  中國人嗎,即使如今思想開化了,可某些固守的觀念,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改變,尤其葉家。早就盼著一個孫子了,這好容易來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不坑死人,因此更是小心翼翼起來。
  聽到蕭蕭說要去朋友那邊住,葉夫人雖說心裏不大樂意,可一琢磨,這同齡人在一起,畢竟開心些,說不準對肚子裏的孩子有好處,就同意了,隻不過囑咐了很多有的沒得。
  時蕭撂下電話,不禁歎口氣,葉夫人這個婆婆,倒是無可挑剔,可自己畢竟不是和婆婆過一輩子。
  下樓把收好的行李箱,從樓下儲藏室的角落裏拽出來,打開,翻出簽好字的離婚證書,端正的擺在茶幾上,下麵放上封錦楓給她的那遝照片。
  時蕭找出葉馳和那個清純美豔小女人,激情舌吻的那張,突然就想起,昨天葉馳和她說的話,找出簽字筆,在背麵寫上了三個字:
  “狗男女”
  寫完了,又覺得自己頗為幼稚,突然襲上心頭的酸澀,令她甩甩頭,拽著行李走了。
  哪裏知道她這一走,就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四十五回
  葉馳在國外的這十幾天,幾乎天天給他媳婦打電話,無一例外,均是關機,電話打到大院裏才知道,她搬到娟子哪兒去了,反倒放了心。
  這丫頭這是還和他別扭呢,琢磨著這樣兒也好,省的她自己一個人瞎胡想,在大院裏住,他們家葉夫人恨不得把補品當飯,塞到她肚子裏,小丫頭如今被他寵的嘴又叼,守著他爸媽,又不好意思拒絕,也是活受罪,倒不如去娟子哪兒自在。
  要說他這心都操碎了,葉馳覺得,管他公司上下快上千口子人,都沒這麽費勁兒過,可偏偏他心裏還美滋滋的,一想到她小媳婦和肚子裏的孩子,就歸心似箭的,可小丫頭一點不體諒他的相思之苦,連個電話都不接。
  有心打到娟子哪兒,可一想,她小媳婦那個扭性子,梗著脖子就不接,他也沒轍,天高皇帝遠,他也不能把她怎麽地,不如索性給她放幾天風。
  葉馳這一疏忽,倒是給時蕭提供了充足的逃跑時間。直到葉馳興匆匆家來,才發現早已經人去樓空了,葉馳心裏的怒火,夾帶著深深的擔憂,幾乎瞬間燎原。
  離婚協議書,三兩下撕了個粉碎,拿起照片,一張一張的看了一遍,挺專業的,抓拍的角度很巧妙,別說他那個傻媳婦,就是他看了,都有點懷疑,自己沒準真上了那妞兒,真他媽的這都什麽事。
  手一轉,發現手裏這張照片背麵仿佛有字,翻轉過來看了看,忽然想起臨走那天晚上,兩人吵架的情形,小丫頭一臉倔強的跟他頂嘴:
  “你呢,你是什麽,你連狗男女都不如”
  原來真有出處,原來不是他的錯覺,自打上次從會館回來,轉天就不對勁兒了,小丫頭這是連問都沒問,就直接給他定罪了,定罪了還不滿意,直接帶著他兒子跑了,讓他這滿心的火,想發作都找不著對象。
  這丫頭真學聰明了,而且預謀已久,就等著他前腳出國,後腳就跑了,葉馳咬咬牙,心話兒說:行啊!長大本事了,可惜就是跑到天邊上,也是他葉馳的媳婦,想離婚,這輩子都沒門,至於這些照片,等他先逮回來他媳婦再說。
  葉馳直接給胡軍打了電話過去,這小子如今高升了,聽說明年有望提副局,倒真混出了點模樣,如今管著市局重案特偵組,手裏的權利大,調查個事也容易,葉馳找他最有用。
  說真的,胡軍這兩天也焦頭爛額的,他們家正鬧革命呢,被許明彰那小子,攪合了個不消停,婷婷是他們家老爺子太後的老來女,完全已經達到了溺愛的程度,基本上,婷婷說摘星星,也得造梯子上去摘,他就是那個當頭身先士卒的哥哥。
  不過雖然溺愛中長大,他妹妹倒真也不是不懂事的女孩兒,雖說有自己的主意,可大事上,還是聽家裏父母兄長話的,可就一個許明彰,就把他們家婷婷弄得五迷三道的了。
  許明彰是不賴,這點胡軍也承認,可不賴,也是個心裏藏著別的女人的男人,而且藏得那麽深,也許這輩子都走不出來,這是錦程私下裏和他們幾個說的。
  葉馳和許明彰揮拳相向的那件事,他們幾個當然是知道,畢竟鬧的不小,許明彰那小子被葉馳揍的斷了兩根胸骨,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才出院。
  雖說許明彰輸了,可胡軍幾個都對許明彰開始刮目相看了,葉馳是誰,有多狠,沒有人比他們幾個更清楚底細了。
  在部隊臨退伍那一年,特種部隊小分隊的人,來他們營區執行什麽任務,讓他們配合,人家特種兵牛哄哄是必然的,看他們的眼神都是俯視輕蔑的,就跟看新兵連裏的大頭兵一樣,別人也就罷了,夾著尾巴忍讓,偏遇上葉馳幾個,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平常找事還沒有呢,得,你自己撞上來了。
  兩邊對上,誰也不服誰,找了個岔口,就動了全武行,說真的,他們幾個真不是對手,那幾個就他媽不是人,沒兩下,就讓人撂倒了,偏葉馳一隻胳膊讓人摘了環,還衝上去,一腳把對方踹倒在地,愣是把人腿踹折了。
  過後,聽說那個隊長多次來要葉馳,可人葉馳說了,當兵當夠了,要複原出國上學,當時那隊長那臉,胡軍現在都記得。
  葉馳是當之無愧的爺們,可許明彰那麽個溫雅書生般的小子,能在葉馳手下走幾招就已經不得了了,可聽錦程說,葉馳也被揍了個鼻青臉腫,可見有點本事之外,真是拚命了,這說明啥,說明時蕭是他著實在意的女人,值得用命去拚的女人。
  這樣的男人,愛上一女人不容易,但愛上了,要忘記,就更難了。婷婷是他們家捧在手心裏的公主,受罪遭難的事兒,他們當然要攔著,你說跟著許明彰能有什麽好,說不準,這輩子他心裏就惦記著一個時蕭。
  偏葉馳那個大醋缸,打斷人家的骨頭,擋了人家老爺子的仕途,這樣覺得還不解氣,非把許明彰外調到川陝一個偏遠的縣城裏,去當個狗屁公安局長,算他媽什麽事。
  依著葉馳對他小媳婦那個緊張樣,許明彰這輩子都回不來,胡家能忍心看著,婷婷跟著許明彰去那個破地方受苦遭罪。
  可小丫頭偏要去,吃秤砣鐵了心的和家裏鬧,燒烤店都不幹了,盤給別人,收拾了行李,一門心思的就要去找許明彰。
  他們家老爺子太後攔不住,索性直接把她鎖屋裏,不讓她出去,鬧的全家人都跟著煩不勝煩,婷婷就是他們家的魔星,可許明彰就是來專門禍害他們家魔星的。
  一物克一物,接到葉馳的電話,胡軍心裏想的就是這句話,這都什麽一筆七拐八繞的糊塗賬,可時蕭這丫頭,胡軍也真服了,瞧著可人疼個小模樣,瞧把他們葉少這個霸王整治的,都快胡說八道,精神失常了。
  現在倒好,還來個帶球跑,她那肚子裏可是葉家的金孫,也怪不得葉馳著急,要是讓葉家二老知道了,不定鬧出什麽事呢。
  折騰,那丫頭太能折騰,打從葉馳娶了媳婦,這戲就一出接著一出,沒冷過場:
  “行,這事你別管了,撂了你的電話我就查,可話說回來,就是查,也不見得立時就能找著,你那媳婦可真有點小心思,她要是打定主意不坐飛機,也不做火車,咱們就是查也查不著”
  “她他媽就是隻鳥,你也的給我下抄網逮著,看我回來怎麽收拾她,敢帶著我兒子跑”
  葉馳說的咬牙切齒,胡軍沒忍住,哧一聲笑了:
  “你就便宜便宜嘴得了,一沾你那小媳婦,你丫的骨頭都軟了,說話都輕聲細語的,還不知道你倆到底誰整治誰呢”
  “滾丫的,別跟我扯閑篇,趕緊的,給我查,我還就不信她能躲天上去。”
  這邊葉馳這一折騰,沒兩天就驚動了葉將軍夫婦,兩口子這幾天就覺得不對勁兒,你說這蕭蕭一去同事那邊住,怎麽就連個電話都沒有,問了小騁,說單位請了長假,一開始還不以為意,可葉馳回來了,三催四請的仍是不見人,葉夫人這才急了。
  加上葉馳這兩天,一說讓他帶著蕭蕭回大院吃飯,就吞吞吐吐的搪塞,一來而去,葉夫人就覺得這裏頭準有事。
  這天拽著葉將軍,一大早直接過來堵小兩口,進了門,葉夫人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客廳的地毯上橫七豎八的放著幾個酒瓶子,都是空的,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滿滿都是煙蒂,落地窗的簾,倒是沒拉上,可窗戶沒開,屋裏一股子濃濃的煙袋油子味。
  葉夫人頭一個臉就沉了下來,這樣的環境,她金孫可怎麽受得了,皺起眉,就看到葉馳從洗手間出來,不禁嚇了一跳,她那個一向重視外表修飾的兒子,竟是邋遢非常,一臉的胡茬子,臉色陰鬱憔悴,一雙眼睛熬得通紅,身上的襯衣和褲子,都是皺巴巴的,仿佛幾天沒換了一樣。
  葉夫人還從驚訝中回神,葉將軍抄起手邊的水晶花瓶,兜頭就扔了過去,力氣又大又準,葉馳隻來得及,往旁邊一閃,花瓶砸在他身後的牆壁上,啪一聲巨響,葉夫人嚇了一跳:
  “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
  葉將軍指著茶幾上的照片:
  “你看看你兒子幹的什麽混賬事,原來老胡和我說,我還不大信,你瞅瞅,這可是鐵證如山,我要是蕭蕭,跟著這麽個混賬,也沒法過了”
  葉夫人順著他的手看過去,責難的望著葉馳:
  “小馳你太胡鬧了,以前你玩,我們就睜隻眼閉隻眼,可如今你結婚了,蕭蕭還有了孩子,你這樣,太荒唐”
  葉夫人的話沒說完就被葉馳打斷:
  “我根本什麽都沒幹,就是場麵上應酬應酬,軍子左宏幾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蕭蕭誤會了,可他連解釋都沒聽我解釋,直接就跑了,我這找了三天,都沒音信兒,我都快急的火上房了,您二老就別跟著添亂了啊”
  葉馳的手機響了,他飛快的接起來,語氣由急躁忽然變得和緩,甚至帶著幾分諂媚:
  “爸、媽、您二老回來了嗯!蕭蕭單位組織旅遊,去海南,一個禮拜,嗯,您放心,醫生說沒事,嗯,行,明兒我先去看您二老……”
  就他這個殷勤勁兒,倒是讓葉將軍葉夫人都有些苦笑不得,等他撂了電話,葉將軍直接道:
  “我不管你們小兩口怎麽折騰,要是敢把我孫子折騰個好歹,我把你小子直接槍斃了。”
  四十六回
  封錦楓來的時候,是鍾點工阿姨開的門。葉馳出國,一開始說時蕭要去大院裏住,因此就放了鍾點工阿姨的假,她回了趟老家,再回來就成這樣了,家裏亂的一團糟。
  鍾點工阿姨,在葉馳這裏幹了有五年多,基本上,自打葉馳一搬進來,她就來了,葉馳沒結婚前,雖然非常浪蕩,可這個家裏,從來沒進來過,亂七八糟的女人,時蕭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
  幫傭阿姨很喜歡時蕭,純淨可愛的小姑娘,沒有一點架子,雖然家務事,做的一團糟,卻虛心認真的去學了,一點一點的,用她們老家的話說,這樣的婆姨是過日子的媳婦。
  葉馳也變了,變成居家疼媳婦的好丈夫,兩人小日子過得,阿姨在一邊都羨慕,常跟她們一起的那幾個老鄉說,這小兩口日子過得熨帖。
  當然小打小鬧免不了,可過幾天,又好的跟一個人似地,抱著、哄著、摟著、黏糊著。阿姨有時候看了,都覺不好意思。就沒見過結婚這麽久了,還這麽貼乎的小兩口。
  眼瞅著這孩子都快生了,到不知怎麽,忽然就變天了。一回來上工,時蕭就跑了,還帶著肚子裏的孩子。
  阿姨心裏這個納悶,就別提了,你說這麽好的日子,可跑什麽啊,葉馳這麽個疼媳婦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去。
  可底下的事,她也不清楚,隻知道人家兩口子的事,還是少參合為妙。就閉著嘴巴收拾,樓宇對講裏看見封錦楓,阿姨忽然覺得事情說不準真大條了。
  時蕭走沒影了,葉馳也不上班了,每天就是喝酒,喝的醉醺醺的,瞪著手邊的電話,直愣愣發呆,都有些魔怔了,可突然就來了個漂亮女人,登堂入室,是誰,都得往歪裏頭琢磨。
  封錦楓進來,隻略掃了一眼幫傭阿姨:
  “馳哥哥呢”
  幫傭阿姨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
  “在樓上臥室洗澡”
  封錦楓點點頭,越過她直接向樓梯走去,幫傭阿姨回過神,急忙追過去。封錦楓已經上了二樓。
  推開中間臥室的門,封錦楓仿佛勝利女神一樣的姿態,快速瀏覽了一遭,目光掃過牆上的結婚照,不禁牽起嘴角笑了笑。
  不管怎麽說,時蕭終是走了,離開了這個家,離開了葉馳,那麽至少她有了接近的機會,走過去坐在床前的沙發上,仿佛自己的家一般自在。
  葉馳腰間裹了條浴巾出來,看見封錦楓,臉色一沉:
  “出去”
  臥室裏有他媳婦以外的第二個女人,葉馳竟然覺得難以忍受,。
  顯然封錦楓有些真有些瘋魔了,一時得意,倒是忘了葉馳真正的性子,葉馳冷冷的聲音,不僅沒令她退卻,反而湊上來。
  顯然封錦楓是有備而來,打算破釜沉舟一把,上前幾步抱住葉馳,緊緊貼住,她今天穿著一件米色連身裙,絲綢的材質,順滑飄逸,腰間鬆鬆係著帶子,美麗而帶著不知名的誘惑。
  可惜,她一挨上葉馳,葉馳就如觸電般,一把推開她,封錦楓踉蹌的後退兩步,眼睛裏有些瘋狂的色彩透出來,抬手拉開腰間的帶子,連身的絲裙瞬間滑落,裏麵是明紫色,鏤空的胸罩和丁字褲。
  薄紗清透,隱約可見胸前兩點,在清冷的空氣中挺立著,粉嫩圓潤的兩團雪白,擠出中間誘人的溝壑,腰間曲線柔美,下麵丁字褲,隻堪堪遮住中間茂密的叢林,可以暢想裏麵是如何迤邐的風景。
  葉馳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挑挑眉笑了:
  “你果然還是以前的小楓,一點進步都沒有,怎麽,想用這具身體誘惑我,你費盡心思趕走我媳婦,就是為了這個,在我麵前脫光了,讓我幹你一回,如果這是你的願望,何必等到現在,八年前我就能成全你”
  說著目光從上到下掃了她一圈,帶著明顯的鄙夷:
  “可惜,現在不能滿足你的要求了,這不賴我,是因為心有餘,而力不足,你都脫成這樣了,我還是硬不起來,抱歉了”
  語氣中的惡意和嘲諷,即便封錦楓早有準備,依然有些受不住,可既然都到了這一步,說什麽也不能因為他的幾句話,就放棄。
  封錦楓幾步衝過來,再一次緊緊貼著葉馳,兩人肌膚相貼,沒有半分距離,封錦楓攬著葉馳的頸項,踮起腳尖去夠他的唇,湊近的時候,看到葉馳眼中的諷刺,忽然就泄了力氣。
  葉馳一句話也沒說,可封錦楓能清楚的感覺到,貼著自己身體,男人最易挑動的部位,真的毫無動靜,軟綿綿的,一絲抬頭的意思都沒有。
  封錦楓忽然覺得,自己在葉馳麵前,連最低賤的妓女都不如了。自己一切的努力,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這個男人無心無情,不,應該說他有心有情,可他的心,他的情,都給了那個什麽都不懂得小丫頭,一絲一毫都沒留給她,八年前那樣,八年後也如此。
  封錦楓渾身的力氣瞬間抽走,幾乎站不住。
  “滾聽見沒有,我說滾滾出我家,滾出我的視線,你該慶幸,我從來不打女人,你該慶幸,你是錦程的妹妹,可,從此以後,永遠別出現在我眼前,不然,你知道我葉馳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葉馳出口的話,一字一句,清晰非常,而且語氣中的陰毒,令封錦楓不覺抖了幾下,撈起衣服穿上,轉身,狼狽的跑了出去。
  葉馳扭頭看了看牆上的油畫很有幾分委屈的自言自語:
  “媳婦兒,我很乖是不是,那你回來好不好”
  封錦楓出了大廈,就看到封錦程靠著車門站著,看著她出來,沉沉的開口:
  “我一路跟著你過來,我一直以為你雖然胡鬧,但是最起碼是聰明的,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是連碰都不能碰的。葉馳對你的容忍,你以為是因為你嗎,你有什麽,八年前,你自殺,他都連看都沒看你一眼,你還指望什麽。八年前,尚且沒有個時蕭,八年後,你變本加厲,你做的這些事,不是胡軍和我說,我都不敢相信,都是你幹出來的。你以為葉馳是尋常愚蠢的男人嗎,你以為,讓葉馳看到時蕭和別的男人怎麽樣,時蕭跑了,他就會和時蕭離婚?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為什麽嗎?”
  封錦楓抬頭。錦程諷刺的笑了笑:
  “因為他愛時蕭,愛的真,愛的切,愛的可以不顧一切,愛的沒有時蕭,他都過不下去,所以你做的這些,隻能更突顯出你的愚蠢和無知,小楓,你是我的妹妹,這個血緣關係,這輩子都切不斷,可是,我以有你這個妹妹為恥。”
  一敗塗地,望著錦程的車子漸漸開遠了,封錦楓忽然覺得自己一敗塗地,她自以為的自尊高貴,前後被兩個男人鄙夷,狠狠踩在腳下,前麵一個,是她心心念念愛了多年的男人,後麵一個,是她的哥哥。
  虧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比時蕭那丫頭高貴,她驕傲的俯視她,而在葉馳眼裏,恐怕她連時蕭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錦程說的對,愛而不得,嫉妒如狂,讓她忽略了葉馳參差必報的性格,舊年的那點情分,讓她忘了葉馳狠上來,天王老子都不顧,可那點情分又算什麽,即使她愛的卑微,可葉馳從來也沒看過她,一眼都沒有。
  封錦楓鬆開握緊的拳頭,她手裏,自以為握住的,其實從始至終都是一場空罷了。
  錦程懶得管小楓的事,但是還是被葉馳撥了電話,畢竟事情鬧成這樣,他也脫不開:
  “葉馳,小楓的事,非常抱歉,軍子不是說,時蕭可能去了四川嗎,方鎮東如今在成都軍區,任副師長,幾年前,我幫過他一點小忙,這時候找他幫著找個人,應該問題不大”
  “方鎮東?”
  葉馳不禁沉吟,方鎮東誰不認識啊,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名人,比葉馳還大幾歲,可是三十八,卻是國內最年輕的大校軍銜,之所以破格,是因為出色,屢立戰功,那是葉馳這個霸王,都心服口服的角色。
  葉馳這輩子服的人寥寥可數,方鎮東絕對就占著一個名額,方鎮東的出身,也頗不一般,他們家不是軍界的翹楚,卻在政界數得著。
  政軍雖說分開,可其實也是互通有無的,就像他們家老爺子是將軍,葉騁卻在政界混的風生水起。反之,方家老爺子是政界的前幾把手之一,可方鎮東和他弟弟方振南,都在軍隊裏頭呆著。
  可方振東如今的地位,可不是他老爺子的麵子,全是他自己掙下的,硬打敢拚,方鎮東那是有名的拚命三郎,而且心思縝密,手裏,心裏,那套玩意,一般人摸不透。
  若說葉馳是威力強大的迫擊炮,那麽方鎮東就是名副其實的原子彈,葉馳服他,雖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情,可從心裏頭服他,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惺惺相惜。
  也知道方鎮東的本事,他如果吐口應了幫忙,隻要小丫頭是躲在四川,哪怕貓在那個犄角旮旯的山洞裏,都一準能被他找出來。

  四十七回
  會遇上蔣進,是時蕭做夢都沒想過的事情。
  蔣進回國後,兩人反倒疏遠了不少。他在國外的時候,兩人經常在QQ上聊天,時蕭有什麽心煩或高興的事兒,都樂意和蔣進說,蔣進或安靜的聽著,或給些中肯的意見,雖然隔著崇洋,可一點不覺得遠。
  兄長,知己,在時蕭心裏,蔣進始終是這兩個定位。蔣進能精準的通過時蕭的隻字片語,猜測出她心裏的想法,這一點時蕭曾經覺得非常神奇。
  那時候玩笑的說,蔣進實在該去擺個攤算命,蔣進當時不過付之一笑,蔣進說: “從某方麵上講,心理學和中國過去的玄學陰陽,有一定互通性,其實人的某些想法,是很容易從語言動作中,尋到痕跡的”
  尤其時蕭,是個這麽坦蕩傻氣的小丫頭。
  蔣進說完這番話,心裏還不禁歎息,果然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會大打折扣,以許明彰的精明,那時竟沒看穿小丫頭說的謊言,落寞的遠走天涯,不得不說是遺憾,也是命運。
  蔣進並不唯心,可對於時蕭,他覺得,她是他們的劫,許明彰的,葉馳的,還有他蔣進的。
  那天,一個大二的小丫頭,在課堂上公然表白,引起四周一片嘩然,而望著那個小丫頭,不顧一切充滿勇氣的目光,蔣進竟然想起了那時的時蕭,揣著一股孤勇,來找他,配合她演戲,隻為了揮劍斷情。
  可當他吻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也隻有他自己知道,是如何難以自持的悸動。理智的蔣進,這些年過著清教徒一樣的生活,某些方麵,他其實還不如許明彰,許明彰至少擁有過時蕭最燦爛的芳華,而他,不過一瞬,就退卻了,甚至連嚐試的勇氣都沒有。
  非是他對自己沒信心,而是他那時覺得,時蕭不會愛上許明彰以外的第二個男人,這個念頭太篤定,以至他錯過了開頭,也錯過了結尾。
  前頭有個許明彰,後麵有個葉馳,蔣進注定無立足之地,隻能繼續退守在朋友的位置上,自己這番心思藏得深沉,時蕭始終不知道,可是葉馳,隻一眼就看穿了他。
  而他,也隻一眼,就知道,葉馳這個男人玩真的,他也陷進去了,陷進了時蕭不知不覺中設下的迷障。
  有時候,蔣進都納悶,時蕭也並非是什麽紅顏,可怎麽就成了禍水了。而且有葉馳這樣的男人存在,別人都休想有半點機會,不管是許明彰,還是他蔣進。
  蔣進一輩子理智,理智讓他得到了一切,又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所謂有失有得,想通了這一切,蔣進不悔,因為他還是時蕭的朋友,可以交心的朋友,兄長,他比許明彰幸運的多,能這麽不近不遠的看著她,蔣進覺得命運對他最終是眷顧的。
  可在火車上看見獨身一人的時蕭,一向喜怒不行於色的蔣進,那個驚詫的表情,幾乎逗笑了時蕭。
  時蕭不傻,如今有了孩子,又是長途跋涉,她當然要選擇舒適安全的出行方式,因為她比誰都在意肚子裏的小生命。
  雖說是跑了,可她也想的很明白,知道以葉馳的能力,隻要他想找她,她躲到天邊也沒用,她要的隻是一段彼此冷靜的時間。
  如果葉馳簽字同意離婚就罷了,如果不同意,也給兩人一些時間,去想清楚,想明白。而且,時蕭酸溜溜的想,虎視眈眈恨不得立刻就取她代之的封錦楓大小姐,肯定會利用這段時間,使盡渾身解數,也許她回來的時候,葉太太已經變成了封小姐也未可知。
  所以她並未刻意掩藏行蹤,而且身上帶了足夠的現金。
  說起錢,一夕暴富的感覺實在不賴,她一向不過日子,家裏的東西,都是葉馳操持的,她的工資本,知道她和葉馳結婚後,媽媽就還給了她。
  她那時才知道,媽媽這些年都存著呢,一分錢都沒動過。雖然不多,可幾年下來,幾萬塊總有的。可惜在她手裏也就過了下手,就被葉馳拿走了,塞給她一張信用卡,說花錢就刷卡,用現金也可以直接提。
  其實對於時蕭來說,還真沒用過幾次,除了過年給婆婆公公一家子買禮物,不能太寒酸,用過一次,其他時候,都是葉馳安排的,吃穿用,甚至出行。
  那時候娟子每每點著她的額頭說: “真不知道你這丫頭怎麽就這麽好命,從小就有我這麽個老媽子照顧著,也還罷了,大了就有男人搶著捧回去,當祖奶奶一樣供著,養著”
  時蕭當時不以為然,隻是現在想想,自己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米蟲。決定跑了,才發現她的工資本,就在葉馳書房的抽屜裏擱著呢,她偷偷拿出去一打,自己都嚇了一跳,六萬多,和著她在市政府這幾個月,頂上她在街道幹了幾年的。
  不過她也徹底放心了,有了這筆錢,她能安心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待一陣了,因此,買火車票,她買了軟臥,所以說葉馳說他媳婦沒心沒肺,有時候還真不是冤枉她。
  蔣進跟著她走進軟臥車廂,時蕭說: “坐吧,對麵沒人”
  說這話時,臉上有一種小市民的竊喜,極為可愛。蔣進失笑,不著痕跡的打量她一圈,還是一身運動服,肚子雖不大顯,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是個壞了孕的小婦人,臉色該說不錯,有一種剛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一般的歡欣和解脫,令蔣進挑挑眉: “你這是去哪兒,你丈夫呢”
  “丈夫......”
  時蕭撇撇嘴: “離了”
  蔣進以為自己聽錯了: “離了,葉馳會同意”
  時蕭臉色一黯: “學長,所謂他鄉遇故知,咱們不提他行不,沒意思,倒是你,這是去哪兒,而且這幅打扮,看起來要休長假的意思”
  蔣進認真盯了她半響,點點頭: “是,有半個月的假,我是想去個地方看看”
  時蕭眼睛一亮: “學長,你看,你一個人,我也一個人,不如我們兩個做伴吧”
  語氣中有些調皮的諂媚,蔣進不禁失笑,就他所知,這妮子長這麽大,就沒出過遠門,估計最遠,就是大學那時候,非拉著他上山看星星那次,最後星星沒看著,還哭了個稀裏嘩啦。剛才一看見她,蔣進就能看出來,她心裏的忐忑不安。
  其實他還真小看咱們時蕭了,時蕭去過最遠的三亞,不過那時候身邊有個萬能的葉馳罷了。蔣進掃過她的肚子,略有幾分遲疑: “我去的地方雖然偏遠,但是空氣很好,可是你的身體......”
  時蕭忙說: “沒關係,我很好,很健康,真的。”
  蔣進實在無法拒絕,尤其這樣沒有其他人的旅程,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有第二次,所以既然機會來了,就讓他抓住一次吧。
  就這樣,時蕭直接跟著蔣進走了,並沒到成都站,半道上就下了車,改乘大巴,又坐著牛車走了半天盤山道,最後徒步翻過一座小山,才到了地方。
  說真的,沒有蔣進,打死時蕭也走不到這裏,後半截山路,基本上,就是她靠在蔣進肩膀上,被他半抱著過來的。
  遠遠看見隱在山間,炊煙嫋嫋的小村落,時蕭真從心裏鬆了口氣。
  蔣進把自己的休閑外套脫下,墊在邊上的一塊大青石上,扶著時蕭坐下休息,一邊歎道: “我現在相信了,你真的很健康,懷著四個多月的孩子,還能跟我翻山越嶺”
  時蕭嘿嘿一笑,調皮的眨眨眼: “這裏風景美,空氣也好,可就是路真不好走,我突然懷疑,你上這裏來,難道是來體驗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
  蔣進哧笑了,坐在她身邊,指了指前麵的小村落: “那個村子裏的小學,是我捐款蓋得,別驚訝,你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小丫頭,這樣的地方,蓋一個小學,用不到幾萬塊,真正令人佩服的,是留在這裏教書的老師,比起她,我不過就是出了幾個錢罷了。”
  時蕭仿佛看恐龍一樣的看著蔣進,在她眼裏心中,蔣進一直是頗有魏晉之風的男人,他有儒雅的豐姿,不羈的灑脫,和獨屬於海龜的小資情調,還有犀利敏銳能看透人心的本事。
  突然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就成了個現實版的雷鋒,時蕭還真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蔣進好笑的摸摸她的頭: “我也是山溝裏出來的孩子,那種沒書讀,沒學上的苦,切身的體會過,所以,我願意盡我力所能及的力量,幫助這些孩子,不要把我想的多偉大,不過就是一種另類的情結罷了。走吧,即來之則安之,村長家的飯,還是不錯的,至少真正的原生態,無汙染。”
  所以當葉馳瘋了一樣找時蕭的時候,他小媳婦其實已經坐在村長家院子的大樹下,美滋滋的吃著小雞燉蘑菇了。

  四十八回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這真是一個現代的世外桃源”
  時蕭坐在屋頂上向遠處眺望,青山疊翠,澗水叮咚,漫山遍野的野花五顏六色的,隨著徐徐微風吹來,夾雜著一股獨屬於山間草木的清香。
  蔣進側頭看看她笑了: “這裏不是世外桃源,這裏不過是川陝地區,通江縣下屬的一個小山村,因為你所看到的這幕原生態美景,他們貧窮而落後,交通不能達,文明不能至,這那裏是什麽世外桃源”
  時蕭看看他撇撇嘴: “將進酒,你還是這麽理智無趣,男人要時刻有發現美的浪漫,才會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蔣進目光微閃: “葉馳很浪漫嗎”
  時蕭臉色一僵,忽而染上一個莫名的笑意: “雙手下意識劃過自己的肚子,他比你還現實,完全就是紅塵中被酒色財氣熏染的俗氣男人,相比起來,明彰更浪漫”
  蔣進伸手拍拍她的頭: “能這麽輕鬆自如的談起許明彰,看來你心裏已經徹底放下了,不過,我想許明彰並不樂見”
  時蕭眼神一黯: “我和他有緣無份,不過現在想想,也許我們根本就是不合適的,我有時候想,執著也許因為不可得,如果我們那時無波無折的走下去,也許最後愛情淡了,依然會走上分手一途,隻是這份執著,便不可能有了”
  蔣進點點頭:
   “有道理,所以說,你才是最現實的那一個,知道嗎,骨子裏的現實冷靜,完全可以稱作涼薄,你多疑,你不信,源自於你內心的不定,其實你想過沒有,愛情需要的是孤勇,四年前,你也有孤勇,卻用錯了地方,如果你的孤勇給予你和許明彰,也許今天是另一個結局,所以,愛情有時候需要犯險的精神才能美麗,才能得到”
  時蕭望著遠處好久才道: “學長,你可有這種精神,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犯險精神”
  蔣進不禁愣了,是啊!自己說教可以,到了自己身上,依舊是剪不斷理更亂。
  “時姐姐,蔣叔叔,吃飯了”
  村長家的小女兒娜娜仰著頭衝他們喊。
  蔣進不禁哭笑不得,掃了時蕭一眼,頗有幾分在意的道: “你都是個孕婦了,怎麽還是姐姐,我還沒結婚,怎麽就成了叔叔”
  時蕭撲哧一聲笑了,洋洋得意: “這充分說明,你看起來老了,趕緊找個媳婦吧,免得下次來,叔叔都沒有了,直接改成蔣大爺”
  蔣進伸手擰了她的臉頰一下: “你這張嘴太毒了,走了,下去吃飯,剛才我上來的時候,見婆婆正操持給你做苞穀細米飯呢”
  時蕭歡呼一聲,咂咂嘴: “天天有這個吃,我情願一輩子不回去”
  蔣進扶著她小心的下了房頂,這裏的人家時常曬些東西,所以房頂就是一個最天然的曬場,房子邊上,蓋房的時候就專門砌了梯子,倒是非常方便。
  這個村子裏人都姓尹,村長家自然不例外,也就三十多戶人家的小村子,隔著不遠,翻過那邊山,還有兩個村子,三個村子裏的學生加在一起,有一百零五個,年齡大小不同,卻隻分成兩個班級。
  因為附近的小學,就隻蔣進出錢蓋得這所,叫巴山小學,時蕭問過: “為什麽叫這麽個名字”
  蔣進抬頭指了指那邊的大山: “那邊那座山就是巴山,過了那邊是就是通江縣城,有名的川陝革命根據地,如今還駐紮著軍營呢”
  小學不過就是一個院子裏蓋了三間房,兩邊是兩個班的大教室,中間是老師的辦公室,側麵蓋得兩間房子,是老師的宿舍。
  老師也隻有兩名,一個是山那邊村子裏一個五十六歲的退休老師,過來兼職算返聘的,另一個,是省師範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尹紅,是這個村子裏的人。
  當初從師範大學畢業,回來這座山裏的小學教書,需要放棄什麽,或者頂著什麽樣的壓力,可想而知。
  如果讓你暫時離開城市的喧囂,在這樣寧靜的山區呆上幾天,甚或幾月,也許都可能,可一個芳齡女孩,見識過都市的快捷繁華,擁有可以留在都市過的很好的條件,依然選擇這裏,一日,一月,一年,至今已經五年,這需要怎樣一種堅定的信念支持著。
  尹紅比時蕭大三歲,今年不過二十八歲,卻獨守在這裏,而且她是快樂的,那種從心裏散發出的滿足和快樂。
  她和時蕭說:小時候上學,每天需要走三個小時的山路,因此半夜三四點就起來趕路,很晚才會到家,可即便如此,村子裏能像她這樣堅持上學的,也沒有幾個,那時候她就想,如果村子裏有個學校該多好,就不用走那麽遠了,真的好累啊!
  因此,後來知道村子裏真蓋起了小學,卻沒有老師,她毅然決然的回來了,她希望讓村子裏的孩子們都能上學讀書,了解山外頭還有很大的世界,學習知識,從而帶給這個貧窮的小山村改變。
  多偉大的理想,時蕭這才明白蔣進的話,比起尹紅,蔣學長的確算不上偉大,她就更加渺小了,隻知道每日裏算計些小情小愛。
  慚愧,時蕭很慚愧,所以當周老師病了,暫時不能來上課,尹紅來找她代課的時候,時蕭是懷著一股雀躍有所為的心情去的。
  站在簡陋的講台上,看著下麵一張張饑渴著知識的小臉,時蕭覺得異常酸楚,給這幫孩子們上課,需要耐心和技巧,因為年齡不同,知識接受快慢不同,程度也不同,可時蕭很有成就感。
  下了課,她走出教室,就看到院子裏的蔣進,蔣進從上到下打量她幾眼: “我真怕你和尹紅一樣,喜歡上這裏,這輩子就貓在這兒了”
  時蕭搖搖頭: “套用你的話,我沒有那麽偉大,我也是個大俗人,真讓我舍下一切,來這裏過一輩子,我自認做不到”
  兩人出了學校的院子,沿著小路回了時蕭住的小院。
  蔣進住在村長家,時蕭因為不知道要住多久,索性就和村長說要租個房子落腳,村長家旁邊的山坡上,正好一個閑置的房子,是村長的大兒子去年蓋的,蓋成了,沒住幾天,兩口子就帶著孩子出去打工了,這裏就空了下來,正好給時蕭住。
  房子很新,而且躺在床上,就能看見窗外的青山綠樹,時蕭很滿意。
  總麻煩村長一家,她也不好意思,因此時蕭開始自己鼓搗飯,第一次在這裏招待蔣進的時候,蔣進夾了一塊子菜吃下去以後,說了句: “真難吃”
  時蕭不樂意了,自己吃了一口,不得不承認確是不好吃,不過想起那時候,她在家偶爾做的飯,葉馳無一例外都吃個精光,還親著她說: “媳婦兒,真好吃,明天還給我做”
  現在想起來,難道是葉馳的味覺出了差錯,可是在錦江吃飯的時候,味道差一點,他都會叫經理端回去。
  “時蕭,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蔣進把炒好的菜端上桌,遞給她筷子: “吃罷,臘肉燉蘑菇,你喜歡吃的”
  時蕭夾了一口放在嘴裏: “學長,為什麽你們男人都這麽會做飯”
  蔣進手裏的筷子略停: “我們男人?還有誰,許明彰還是葉馳”
  時蕭低下頭扒拉碗裏的飯,不說話了,蔣進放下手裏碗,歎口氣: “時蕭,你究竟要在這裏躲多久,有些事情,不是你躲著,就能解決問題的......”
  蔣進還要說什麽,可看到她垂著的小臉,又不禁住了口: “我明天回去了,你是跟我一起回去,還是......”
  “我留在這裏”
  沒等蔣進說完,時蕭就飛快的接口。蔣進盯著她看了半響,搖搖頭: “隨你吧,隻是希望你能快點想明白”
  吃了飯,天就黑了,山裏也沒什麽別的事做,兩人索性上了房頂,蔣進望了望天,不禁笑道: “還記得,那年你拉著我上山看星星那次嗎,說句實在話,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無厘頭的事,現在想想,仿佛被你撞到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有些脫離理智,走向無厘頭了,所以說,時蕭你知道嗎,你真是個禍害”
  時蕭也笑了: “是啊!那時候我都不知道,慌亂中撞到的大帥哥,就是A大著名的蔣校草,真是榮幸啊榮幸”
  蔣進屈起手指敲敲她的額頭:
   “你還說,被你撞了你一下,我倒沒怎樣,你卻坐在那邊,抱著膝蓋嚎啕大哭,哭得慘絕人寰的,被你嚇死了,我當時以為,你的腿斷了呢,過去一瞧,不過就是破了點皮,後來才知道,你哭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即將逝去的愛情,可是,真把我嚇了一跳,當時看著你哭天抹淚的,我就想,這麽個清秀漂亮的小丫頭,哭起來真醜”
  時蕭撅撅嘴: “哭還有好看的”
  蔣進揚起嘴角: “長恨歌裏不是說,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可見還是有漂亮的,隻是你當時那個鼻涕眼淚一起留流下來的模樣,實在讓人無語啊”
  時蕭一拳打在他身上,然後想想,自己也不禁咯咯咯笑了起來。

  四十九回
  蔣進走了,站在房頂上,望著在遠處山路上,向她揮手的男人,時蕭不禁有些愧疚。
  蔣進的心那麽明顯,她怎麽會不知道,危難時刻挺身相助,無論以前,還是現在。
  蔣進在A大是出了名的傲氣,後來和蔣進熟識以後,時蕭側麵聽過他一些傳聞,清教徒一樣的男人。身邊即便追求者眾多,可從來沒見有過什麽女人。
  五年前,他答應幫她的時候,時蕭當時沒多想,可現在想來,那是蔣進啊,怎麽會無緣無故幫助,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學妹,以前可以說,遲鈍不理會。但是在山裏的這些日子,蔣進眼底深處,時常無意間露頭的情愫,令時蕭恍然。
  時蕭是理智的,用葉馳的話說,沒心沒肺,用蔣進的說,是天生涼薄,她仔細想過,如果想和蔣進繼續做朋友,那麽隻有繼續裝傻一途,畢竟,有時候裝傻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即便覺得自己掩藏的很好,可是......時蕭抬手摸摸自己的額頭,那裏還留著淡淡的溫熱: “傻丫頭,不要怕,如果別人都不要你,還有我接著”
  這句話似是笑話,語氣中的認真,時蕭還是聽的出來的,隻是將進酒啊,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時老師,水缸滿了”
  兩個學生在下麵喊,時蕭小心的扶著樓梯下來,笑著點點頭: “謝謝你們”
  十歲出頭的男生,有著山裏孩子特有的質樸和羞澀,可卻是真誠熱情的。
  時蕭真的很喜歡這裏,雖然也明白,自己這不過是逃避,但這裏,讓她的心徹底安然下來,有時候她就想,如果她也是這山裏長大的孩子就好了,雖然清苦貧乏,也許更單純快樂。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外麵無音無訊,也許是因為這個本就閉塞的小山村,與世隔絕,更也許,葉馳已經忘了她,和封家的大小姐雙宿雙飛了,這不是自己的希望嗎,可這個念頭一鑽進腦海,竟然有些不知名的煩躁和委屈。
  時蕭搖頭歎息,自己果然是個矯情別扭的女人。
  蔣進走了,第二天,小村子裏又來了一個外頭的人,寒引素,“春景則霧鎖煙籠,長煙引素,”一個美的深沉,如詩如畫的女人,可是偏偏有股子難以言語的風骨,清臒雅致。
  這樣的女人,卻從裏到外透著幸福的氣息,她是個畫者,背著畫板來到這裏,是為了寫生,丹丹和時蕭說,寒姐姐每年都要來幾次,而且韓姐姐的丈夫是個了不起的解放軍叔叔,就在大山外頭的軍營裏。
  寒引素要住三天,寫生之餘,給山區的孩子們,插空上一兩堂美術課,孩子們的興奮和雀躍,令時蕭酸楚,如此平常的事情,在這裏卻彌足珍貴。
  寒引素和時蕭,不過半天就熟絡起來,索性寒靜姝就住到了時蕭這裏。有了寒引素,時蕭才發現自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引素的廚藝真好的沒話說,一手地道的川菜,色香味俱全。時蕭喝了一口酸菜魚湯,摸了摸肚子,滿足的歎口氣: “引素姐,你的手藝真好”
  寒引素放下筷子,瞅著她笑了: “其實我更善於做杭菜,我是杭州人,川菜是因為我愛人喜歡,後來學的,以後有機會我做給你吃”
  “你愛人?”
  時蕭歪歪頭: “小丹丹說,你愛人是解放軍叔叔,在大山那邊駐守,那你算是隨軍家屬了,我一直以為你是老師的,你講的課好專業”
  寒引素笑了: “我以前是老師,結婚又離婚,後來嫁了鎮東,他的工作性質特殊,我就辭職隨軍了,他去哪兒裏,我就跟著去哪兒,這兩年在成都軍區,也許明年就去西藏了”
  時蕭嘴張的大大的。引素撲哧笑了: “你真可愛,倒是讓我想起我家妞妞了”
  “妞妞,誰啊?”
  “我女兒,今年剛三歲,張嘴瞪眼的樣子和你現在差不多”
  說著掃過她的肚子: “看大小,有五個月了吧,這裏雖然美,可醫療設施卻不完善,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著想,還是早些出去的好”
  時蕭嘟嘟嘴: “我想在這裏住一輩子,帶著我的孩子”
  引素笑了,笑容有些飄渺,望著眼前的時蕭,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不禁搖頭,很認真的說: “逃避其實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天大的事情,走過去回頭看看,其實傻氣的很,也許就在你遲疑間,就錯過了此生最瑰麗的風景”
  時蕭愣了: “引素姐曾經錯過了嗎”
  “什麽?”
  “你人生最瑰麗的風景”
  寒引素搖搖頭,眼裏慢慢的幸福那麽絢爛: “不,我沒錯過,因為我的風景是活動的,是執著的,自始至終跟著我,就在我不經意一回頭間,他總是在我身後,觸手可得,但是我仍然惋惜,畢竟還是錯過了一些,可以幸福相守的時間。”
  第三天一早,就有兩個大兵來接走了引素姐,他們對她的恭敬,時蕭知道,寒引素的丈夫肯定不是個平常的軍人,隻是一個女人離婚後,還可以如此幸福,時蕭深深羨慕且祝福,她的確值得。
  時蕭仔細想了寒引素的話,雖然覺得很有道理,可讓她就這樣回去,總覺的有些心怯,時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心怯什麽,可就是想躲一天是一天,一點不知道,她這裏好吃好睡的,葉馳那邊都快瘋了。
  連著半個月,一點有用的消息沒有,她買的是去成都的軟臥,可翻遍了成都。也沒找著半點影子,和著小丫頭真變成鳥飛了。
  葉馳三天前到得成都,好在他嶽父嶽母在家裏呆了幾天,就又走了,不然,葉馳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交代。
  他丈母娘那個人,別看平常一幅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可真要知道,葉馳把蕭蕭弄沒了,還不知道怎麽著呢。葉馳可還想和他媳婦一輩子過下去呢,丈母娘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葉馳出來前去找了娟子,葉馳篤定,隻要時蕭和人聯係,第一個就是娟子。
  葉馳砸門砸了半天,開門出來的卻是左宏,臉上一幅欲求不滿的焦躁陰鬱,腰間圍著一條浴巾,胸前都是抓撓傷,臉上還有清晰的五個大手指印,一開門就喊: “他媽的,誰啊,一大早的攪人清夢”
  看見是葉馳,忙要迅速遮掩臉上身上的痕跡,葉馳也懶的理他這種明顯掩耳盜鈴的行為,直接就問: “娟子呢?在嗎?”
  說著推門就要進去,左宏忙伸手攔著他: “喂!喂!葉馳,你等會兒啊,在這兒等會兒,你讓我媳婦收拾收拾,行不,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戲”
  即便心情極度不好的葉馳,都被他這句話都的嗤笑了一聲: “你媳婦,滾丫的,娟子能當你媳婦,我他媽跟你姓”
  左宏嘿嘿一笑: “反正她上了我的床,就是我媳婦,”
  後脖頸子啪一聲,被娟子扇了個脖溜: “別臭不要臉啊,是你哭著喊著,非要上我的床,咱們可是早說好了,你情我願,什麽媳婦老公的,別跟我弄這一套,我聽了惡心,”
  葉馳還沒看清後麵娟子的模樣,左宏行動迅速的一擋住,已經連抱帶推的,推著娟子進去了: “行!行!奶奶,你說什麽都成,你先進去穿好衣裳再出來,這像什麽樣子......”
  “老娘穿的挺齊整的,你還讓我穿什麽,......”
  “這露胸露腿的,齊整個屁......套上這件……”
  葉馳也懶的理他們,現在他小媳婦的事,還操心不過來呢,娟子最後穿著左宏的睡衣出來,挽著褲腿袖子,肥肥大大,看上去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裳,除去了平日的豔麗妖嬈,突顯出幾分難得的清純可愛。
  葉馳目光劃過兩人,不禁皺眉。娟子打了個哈欠,沒好氣的說: “你來幹嘛,我這裏不歡迎你”
  “蕭蕭在哪兒?”
  “在哪兒?”
  娟子笑了幾聲,涼涼的道: “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你”
  葉馳目光一冷,蹭站起來,左宏忙起來按著他坐下打圓場: “這是幹嘛幹嘛,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你也滾,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你們兩個都滾”
  娟子說著,一腳毫不留情的踹在左宏的迎麵骨上,左宏噝一聲,踮起腳轉了兩圈: “你這女人太狠了,回頭我殘廢了,你得負責”
  “笑話,負責,找你未婚妻負責去,輪的上我嗎,你媽第一個不同意,你媽不是說我是妖孽嗎,你趁早給我滾遠點,省的我禍害完你,禍害你們全家”
  葉馳捏捏眉心: “娟子,蕭蕭如今懷孕五個月了,你也知道,她從來沒出過遠門,要是出點事......”
  “出點事,葉馳,你他媽別再這貓哭耗子假慈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那些事,就是蕭蕭想和你再過下去,我也不同意,趁早離了好,蕭蕭是好,是壞,今後輪不著你管,滾,都滾......”

  第五十回
  娟子毫不客氣,推著兩人出去,咣一聲,甩上防盜門。左宏回頭砸了幾下門“你這女人,我的衣服”
  門打開,嘩啦一大堆東西扔了出來,襯衫、褲子、外套、包、還有一串車鑰匙,迎頭砸在左宏鼻梁子上。
  葉馳看著左宏一邊狼狽的套上衣服,一邊嘴裏頭抱怨“這女人翻臉就不認人,我跟前跟後,陪著跑了好幾天,覺都不讓睡踏實了,比黃世仁還惡毒”
  葉馳抱著胳膊打量他幾眼:“左宏,我可說好了,娟子怎麽說也是我小媳婦最親近的姐妹,你要是玩,盡早找別人”
  左宏哼一聲:“算了吧,我他媽玩個屁,我倆都不知道誰玩誰”
  兩人出了樓洞口,左宏拉來葉馳的車坐上來:“先來根煙”
  葉馳扔給他一根:“左宏你認真的”
  左宏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苦笑:“我認真有個屁用,這丫頭就是塊捂不熱的千年寒冰,又冷又硬,他媽的,軟硬不吃,和你家小媳婦有一拚,你家小媳婦至少溫柔可愛惹人疼,你剛才看見了,這就一母夜叉,你知道我渾身多少傷......”
  葉馳哧一聲笑了,撚熄手裏的煙,認真的看著左宏:“那麽你打算怎麽辦,你們家老爺子能同意,再說還有你未婚妻,她們家可也不好惹”
  左宏沉默片刻:“其實這些我覺得都不是問題,隻要娟子樂意跟著我,我又不是許明彰那傻貨,稀罕了,老爺子那邊不同意也得同意,你都娶了時蕭,我娶娟子怎麽了”
  葉馳拍拍他的肩膀:“那祝你好運,用我的時候說句話,我明兒去成都,娟子這邊要有信兒,給我電話”
  左宏推開車門下車,望著葉馳的車開出了小區,抬頭望了望娟子的窗戶,咬咬牙,扭頭又上去了,心話說,我他媽還就不信了,就你一個小丫頭,爺們還製不服你。
  其實娟子心裏也打鼓呢,知道時蕭跑了,她先頭還覺挺解氣的,畢竟時蕭和葉馳的事情,她算知道的最底細的一個。
  一開始時蕭和葉馳閃婚,說句實話,娟子頗不看好,一個傻純的丫頭,和一個女人堆裏打滾的花花公子,能過長了日子,可真是奇跡了。
  為此,娟子還找好了幾個專門打離婚官司的律師朋友,準備關鍵時刻挺姐妹一把,可誰知道,後來事情向越來越離奇方向發展了,就娟子一邊瞅著,葉馳簡直從心眼裏往外疼媳婦,隻看葉馳望著時蕭傻妞的目光,娟子就知道,這個男人認真了,實實在在的要對蕭子好。
  可娟子剛鬆了口氣,誰知道許明彰就回來了,接著就上演了最俗套的事。可不管怎麽樣,一個男人動手打媳婦,老婆懷孕了出軌找女人,都是不可原諒的。娟子這裏正氣不忿呢,葉馳還敢找上門來,問蕭子的下落,能有好臉兒就稀奇了。
  不過趕走兩個男人,想了想,拿出手機撥了蔣進的電話。蔣進這個人,她不熟悉,但也並不陌生,A大的知名人物。對於蔣進和時蕭,娟子直到現在還稀裏糊塗的,不過從小到大,蕭子就特有帥哥緣,這也不算太稀奇個事。
  娟子覺得,就是時蕭那一副傻乎乎清純的小模樣惹的禍。娟子和蔣進同為時蕭的姐妹和藍顏知己,雖無來往,彼此的電話還是知道的。
  娟子翻了手機上的電話本,翻到了蔣進的號碼,撥了過去,不在服務區。記得時蕭和她說蔣進在c大的教書,遂問了查號台,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了過去,終於找到蔣進的同事,卻說休假了,娟子不禁暗暗沉吟,難道蔣進和時蕭一起私奔了,這怎麽可能。
  “咚!咚!咚......”
  砸門的聲音響起,娟子從貓眼裏看了看,仍舊走回來,過去廚房開冰箱,拿了牛奶出來,撕開口,倒在杯子裏,喝了一口。
  咚!咚!咚......
  “娟子,開門,我拉肚子,上完廁所就走,要不就在你門口拉了啊”
  “無賴”
  啪一聲,娟子把牛奶杯放在大理石台上,低聲嘟囔一聲,走過去打開門:“快點啊,別磨嘰,記得衝水......”
  左宏一進門,腿在後麵一勾,門就闔上了,雙手捧著娟子的頭,就吻了下來,娟子知道上當,拳打腳踢,也沒個輕重,一巴掌又結結實實扇在左宏右邊臉上,這倒好,兩邊對稱了。
  娟子看著他這樣,彎腰笑了起來,左宏低咒了一聲,擒住她的兩個手腕向後掰:“我就不信,今兒辦不了你”
  娟子被她製住,攬在懷裏,也不反抗了,反而湊上來親他的喉結,沿著脖頸輕輕啃噬。左宏喉結上下滾動幾下,粗喘起來。另一隻手放開轄製,從睡衣下擺鑽進去,摩挲裏頭滑膩的肌膚,娟子感覺到身下明顯的堅硬,迅速踢腿狠狠一頂。
  “啊......”
  左宏慘叫一聲,彎腰捂著命根子,原地轉了好幾圈。娟子整理被他拽開的睡衣領口:“老娘不想的時候,你想上,沒門。”
  左宏緩過勁兒來咬牙切齒的:“你究竟和我別扭什麽,不是和你說了,我媽是我媽,我是我”
  娟子掃了他一眼:“別他媽說這些沒用的,沒你媽,哪來的你,我就煩你媽這樣的,找我幹嘛,拿根繩子把你栓褲腰帶上,不就得了,你們覺得自己門檻挺高,我還瞧不上呢,我這話放這兒,這輩子我都不進你左家的門,否則從這兒走出去,立馬就讓車……”
  “娟子胡說什麽”
  左宏幾步上前,緊緊捂著她的嘴:“算我求你,這樣的誓,咱以後別發,行不,我害怕,真的害怕”
  兩人對視許久,娟子才推開他:“你走吧,我累了,這兩天想自己呆會兒”
  左宏突感無力,可是看娟子那個樣子,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也沒用,倒不如回家盡早解決該解決的問題,然後再回來專心對付她。
  左宏琢磨明白了,這輩子就跟這丫頭耗上了,她不嫁人也成,兩人就這麽囫圇著過,要是想結婚了,必須是他左宏,左宏也不懂愛不愛的,可就是看不得,別的男人在她身邊轉悠,一湊乎近了,左宏恨不得手裏有把AK,直接突突了了事。
  左宏現在是非常理解葉馳,以前還覺得葉馳整個一精神病,至於嗎,把媳婦看的那緊兒,如今他這醋勁兒,比葉馳也不小,偏娟子比時蕭的風流賬多了去了,時蕭不就一初戀情人,加上一個曖昧的學長嗎,娟子那身邊,來來去去,沒十個也有八個,比他過的還風流。
  以前就算了,反正兩人都不是什麽純情男女,可以後,還想和別的男人怎麽地,把綠帽子扣在她左宏腦袋上,沒門。不管娟子是妖孽,還是禍害,這輩子他左宏都收了,不信咱就走著瞧。
  時蕭住的房子,建在半山坡上,小丹丹說坡腳前,原先有一眼山泉,可甜了,後來不知怎麽就枯竭了。前天,時蕭路過的時候,正看見汩汩冒出的泉水,清澈透亮,伸手接了,喝了兩口,透骨的清甜,令人煩渴頓消。於是時蕭每天提了個小桶過來,接一桶回去,煮開了泡茶喝。
  昨天開始,山裏就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並不大,但非常緊密。天陰沉沉的,遠山近峰蒙蒙隱在雨霧中,看不清晰。
  村裏學校的學生,大多數都是山那邊村子裏的孩子,山路濕滑難行,便暫時停了課,尹紅也是一個人,索性搬來時蕭這裏,和她做伴,兩人年紀相仿,有很多共同語言。
  尹紅的父母在她上大學的時候,相繼去世了,因此雖說尹紅也是這個村子裏人,卻情願住在學校裏,因為家裏沒人了,她說一回家,就想起她爸媽,爸爸蹲在門口抽著煙袋,望著村口方向,每次她回來,都是這個樣兒。
  看見她回來,就會喊一句:“她娘,妮子回來了”
  尹紅還沒進院子,就能聞見撲鼻的飯菜香,這樣唾手可得的事情,以前並不覺得怎樣,失去了,才知道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時蕭執壺給她斟滿了麵前的粗瓷碗,一陣清淡的茶香嫋嫋然上升,山裏麵的茶,是村長從山上的野生茶樹上,摘下來,曬幹了的,自然比不上極品的好茶,但難得,有一絲天然的清香,時蕭很喜歡。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雷聲仿佛巨大的鐵球滾在石頭上,發出悶悶的隆隆聲,堆積起來,嘎一聲巨響,大雨傾盆而落。
  尹紅突然站起來:“不行,我得去學校裏看看,這麽大的雨,要把院子裏擋著龍口的石頭搬開,不然積水堵了就麻煩了”
  時蕭想了想:“我和你去”
  尹紅忙攔著她:“不行,你懷著孕呢,在這裏呆著,我去就行了”
  尹紅拿起角落的傘,就衝進了雨霧中,時蕭關上門,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說實話,有點害怕,平常靜謐祥和的山村,此時電閃雷鳴,仿佛一個發了怒的野獸在咆哮嘶鳴。
  時蕭拿起茶杯握在手中,望著對麵窗外發呆,一陣閃電劃過,照亮了天際,也使得窗外的景物瞬間清晰可見。
  時蕭突然渾身一僵,死死望著窗外,眼睛發直,如果自己沒看錯的話,窗外半山上那顆榕樹,好像歪了,很歪。

  五十一回
  葉馳坐著方鎮東的車,直接進了通江縣郊區,駐軍家屬大院。一路上葉馳就琢磨著,這都什麽虐緣,如果他記得不錯,通江縣正是許明彰外調落腳的地方。
  原本以為是個鳥不拉屎的荒僻地兒,到了才知道,真挺山明水秀的,三麵環山,一麵臨水,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剛到這裏那一刻,葉馳還瞎想了一陣,心說,別是他媳婦和許明彰那小子私奔了,可昨個胡軍給他打電話,說婷婷那丫頭追著許明彰過來了。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讓他抬抬手,別為難許明彰了。
  葉馳就知道,一準是胡家拗不過婷婷那丫頭,同意了婷婷和許明彰的事兒,葉馳倒是大方的應了,反正隻要她媳婦心裏不惦記許明彰就成。
  車子停在一棟兩層小樓外,勤務兵下車撐起傘,葉馳跟著他進了裏頭,開門的是個可愛非常的小丫頭,門一開,沒看清外頭的人,就撲了過來:
  “媽媽,你可回來了啦,我的小兔子死了,怎麽辦”
  葉馳一把接住小丫頭抱起來,小丫頭也不認生,歪著頭,打量葉馳半響眨眨眼:
  “你是誰?”
  葉馳不禁微楞,小丫頭眸子澄澈純淨,倒是讓他想起了他媳婦,可見他媳婦也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罷了。
  方鎮東從後麵過來,抱過小丫頭:
  “妞妞,這是葉叔叔”
  小丫頭雖然不大,卻古靈精怪口齒清楚:
  “哦!我知道了,你是爸爸說的,那個丟了媳婦的葉叔叔,你媳婦為什麽丟了,是不是你打她屁股了”
  勤務兵和那邊泡茶出來的幫傭阿姨,都笑了起來,方鎮東放下她,點點她的鼻尖:
  “就你是個小事兒媽”
  小丫頭一掐腰:
  “婆婆和我說過,爸爸以前也丟過我和媽媽”
  說完走過去拉著勤務兵的大手搖晃:
  “小趙叔叔,我媽媽呢,怎麽還沒回來”
  小趙蹲下,摸摸她的頭:
  “妞妞乖啊,你媽媽很快就回來了,咱們再乖乖等一會兒好不好。”
  阿姨過來牽著小丫頭上樓去了。方鎮東望著葉馳:
  “真是好久不見,這一晃快十年了,上一次還是那回華北地區海陸空聯合軍演上,咱們照過麵,你帶著幾個人直接抄了我方的後路,不是我們反應及時,司令部被你端了,臉可丟大了,可惜,後來聽說你退伍出國了,本來還想著和你交交手呢,真刀實槍的對戰一次,看看誰勝誰負”
  葉馳笑了,掃過眼前的男人,儒雅而不失霸氣,用葉將軍的話說,方鎮東是一名儒將,可在戰場上,那股子拚命三郎的勁兒,比狼還狠三分,不過這是個漢子,硬漢。
  現如今褪去了昔日的棱角,更顯出幾分獨有的深沉內斂,一身軍裝整齊規矩,肩膀上的兩杠四星映著他年輕的臉,意氣風發。
  方鎮東這個人是高傲的,非常高傲,可以說目下無塵,除了他手下的兵,誰的賬他都不買,是出了名的不講情麵。
  可是這幾句話說的親近自然,幾乎立刻就拉近了和葉馳之間的距離,一個是封錦程的麵子,另一個,也是一種早就存在心裏的惺惺相惜。
  兩人相談甚歡,雖說如今葉馳已經離開軍隊好多年了,可他畢竟曾經是佼佼者,對於一些戰略練兵的看法,還是有其獨到的見解。
  寒引素回來的時候,兩個男人已經轉移到方鎮東的書房,對著一張軍事地形圖,你一言我一語的研究了。
  引素換了衣服,先上樓看了小女兒,小丫頭已經玩累睡著了,下樓親自泡了茶,端進了書房。
  葉馳當然聽說過方鎮東的再婚妻子,方鎮東的事情,當年鬧的很大,畢竟執意要娶一個二婚的女人,以方家的地位和名望,可想而知,有多艱難。
  可今天見了,倒是不禁暗暗讚歎,別說,這樣的女人的確不多見,不說多漂亮,就是從骨子裏透出的那股子味道,就使得這個女人煥發出非一般的美麗,溫柔和悅,令人一見便從心裏安然。
  方鎮東臉色沒變,可眼中的光芒瞬間柔和起來,柔和的如窗外連綿的雨絲。
  葉馳的手機響起來,葉馳告了罪,走到窗邊去接電話,臉色由平和到憤怒,也不顧不得,是在方家做客:
  “你說誰,蔣進,蕭蕭的那個學長……”
  寒引素微微一怔,方鎮東攬著她的肩膀審視她半響,低聲問:
  “怎麽了,不舒服嗎”
  寒引素揮揮手,等葉馳放下電話,略遲疑的道:
  “你的妻子是時蕭”
  葉馳愕然。
  從通江縣出發,坐車過了盤山道,到了山根底下,天已經黑了。方鎮東建議葉馳等天亮了再過去,雖然山不高,可地形複雜,且山路濕滑難行,又是晚上,危險係數太高。
  葉馳得了他媳婦的音信,那裏還顧得上山路濕滑,就是刀山,他也的趟過去。方鎮東隻得派了手底下四個尖兵,全副武裝,跟著他上了山。
  五個人剛上了山頂,大雨就傾盆而下,葉馳用夜視望遠鏡,望了望下麵山坳裏的村子,不禁臉色一白:
  “你們原地回去報信,這裏要垮山了”
  四個大兵山區駐守這些年,自然也知道,遠遠看去,那邊半截山的樹,已經緩慢傾斜下滑,速度極慢,但是有經驗的,還是明顯就能看出來。
  葉馳說完,自己就要往下衝,兩個大兵拉住他:
  “葉先生,這時候還是先回去找救援隊來,你自己一個人下去太危險”
  葉馳甩開他們,衝四個兵大吼:
  “別他媽磨嘰了,抓緊時間,我媳婦在下麵呢,我他媽自己走了,算什麽男人”
  吼完,快速衝了下去,幾乎連滾帶爬的。幾個大兵也知道事態危急,也顧不得葉馳,轉身下山。
  葉馳到了村子的時候,村子已經被湍急而下的泥沙流,從中間斷開,分成兩個村子,大雨中隱隱傳來狗吠雞鳴,和一陣陣喧嘩聲。
  即使大雨中,村口的大樹下卻站滿了人,黑漆漆的看不清臉,遠遠看見葉馳,仿佛看見了救星,一擁而上:
  “解放軍來了,解放軍來了,我們有救了”
  當頭的村長一把抓住葉馳,看了看葉馳後麵:
  “怎麽就你一個人”
  葉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你們趕緊躲開樹木房屋,找盡量空的地方呆著,救援隊在後麵,馬上到,蕭蕭呢,時蕭呢,她在哪兒”
  村長這才明白,這人是來找時老師的,指了指被泥沙流隔開的半山坡:
  “她在那邊,我們試過了,過不去,她被困在那裏”
  葉馳的夜視鏡望過去,半山坡的幾間房子,目測的都能看出,正在緩緩下滑,葉馳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村長忙拉他,卻沒拉住。
  葉馳幾乎瘋了一樣,衝了過去,虧了方鎮東給他帶的裝備齊全,虧了葉馳曾經是個軍人,虧了這裏的村民,繩索套進對岸的大石頭上,另一頭拴在腰間,這邊村民中十幾個壯碩的漢子,也幫著拉著另一條繩子,省的泥沙流把葉馳衝下去。
  也是葉馳運氣好,走過的地方,並沒有塌陷,都是堅硬的石頭,艱難的走過去,一陣狂風過來,葉馳踉蹌幾步,栽倒在地上,頭磕在石頭上,血夾著雨水迅速冒了出來,葉馳也顧不上,抽出毛巾裹在頭上,手腳並用,向上爬。
  一進了圍牆已經倒塌的院子,葉馳就聽見他媳婦的聲音:
  “葉馳,葉馳,葉馳”
  一聲聲喊著,恐懼而絕望。葉馳衝過去踹門,十幾下都沒踹開,山地下滑,力道已經改變,門被擠住了。
  葉馳掏出臨行前方鎮東塞給他的搶,打開槍栓,拉開保險,子彈上膛,舉起來,衝著門就是幾槍,抬腳用力一踹,門轟的倒了,帶著上麵砸下來的門框,砸在葉馳腿上,哢嚓一聲。
  葉馳罵了一聲,單腳跳著進去,手電筒一掃,就看見他小媳婦,緊緊抱著肚子,縮在牆角裏瑟瑟發抖,黑暗中不適應突然過來的強光,抬手遮住眼睛,嘴裏還喊著葉馳,葉馳.
  葉馳心裏恨的不行,跳過去,一把把她抱在懷裏,抱的緊緊的,無一絲縫隙:
  “讓你小妮子跑,你跑到天邊,我都把你逮回來”
  恐懼積累到頂端,突然看到葉馳,時蕭幾乎崩潰,抱著葉馳,嚎啕大哭:
  “你怎麽才來,你怎麽才來,你混蛋,你混蛋,你怎麽才來”
  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邊說著,嘴唇主動而熱情的貼過來,吻上葉馳的唇,小舌頭伸進他嘴裏和他死死糾纏。
  葉馳的心都化成了水,哪裏還有時間計較她偷跑,可一瞬間,理智回籠,飛快推開她:
  “你快走,出去,從這裏出去”
  話沒說完,呼嚕一聲,兩人頭上的屋頂垮塌下來。
  五十二回
  “媳婦兒,如果我們都死在這兒就算了,要是我死了,你活著出去,敢帶著我兒子嫁給別的男人,我就是做鬼都不放過你,知道不”
  雨水夾著泥土簌簌而落,葉馳把時蕭死死護在懷裏,虧了他們在的地方是個牆角,即便垮塌下來,橫梁斜斜撐著斷牆,仍舊保留了一方狹小的空間,隻是兩人都動不了。
  葉馳嚐試著動過,發現兩條腿一點力氣使不上,他很清楚,剛才在門邊右腿大概斷了,而左腿剛才垮下來的橫梁,連帶著泥土壓下來,根本吃不上勁兒。
  他一隻胳膊抱著他媳婦,另一隻手抓住那邊的半邊窗戶框,用身體盡量遮擋著雨水和泥,心裏也在發涼,可嘴裏仍舊跟時蕭貧,想盡量遣走他媳婦心裏的恐懼。
  時蕭被他護在身下,雖然動不了,也知道葉馳說的話雖然貧,可弄不好就是真的,兩人很可能就死在這兒。運氣不好,泥石流直接衝刷過來,她們這輩子就交代在這兒了。
  時蕭一向不理解什麽生死與共,可今天,此時,真正麵對生與死的瞬間,她發現,情願和葉馳一起死在這裏,也不樂意獨自活著出去,她不要。
  時蕭抬起頭,黑暗中,他們其中看不到彼此,但是奇異的,時蕭看清了他的眼睛,晶亮深邃,目光裏的霸道依然囂張,可奇怪的是,時蕭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努力動了動,湊近他,找到他的唇親了親:
  “葉馳,你記著,如果不想我和別的男人過,不想你兒子叫別人爸爸,要麽咱們一起去死,要麽咱倆都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改嫁,嫁給明彰,嫁給蔣進”
  “你這混蛋丫頭,你敢”
  葉馳頭埋下,堵上她滿嘴的胡說八道,冰涼的舌帶著洶湧的怒火侵入,時蕭啟開唇齒,與他緊緊糾纏,狂風驟雨泥石流,仿佛都被兩人擯除在外,生命中隻剩下此刻的吻,彼此糾纏,至死方休,轟隆一聲,房子一大半滑落下來
  方鎮東接到信兒,迅速通知通江縣各部門組織搶險,而自己帶著手下的部隊,直接翻山,先過來救援。
  這裏方鎮東陪著他媳婦來過幾次,是個難得的桃源之地,這裏的人民質樸善良,可這裏的地質環境卻不妙,當初專家們就說過,山體容易發生垮塌,讓這裏村子最好整個移出去,不然遇到暴雨,說不定就是滅頂之災。
  當時方鎮東和通江縣政府交涉過這個問題,政府也為難,隻因為這裏的村民都是祖祖輩輩在這裏的,讓他們移出去,相當於背井離鄉,他們不願意,工作做了兩年,都沒做通,到了今天,果然應了那位專家的話。
  方鎮東領著兵到了山裏,不禁暗暗鬆了口氣,雖然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可村民們都站在村口的空地上,隻是卻不見葉馳。
  村長一看見他,幾步撲過來:
  “解放軍同誌,你們快去救他們,他們在那邊,時蕭和剛才那個解放軍同誌在上邊”
  方鎮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看清了那邊的些許境況,樹木歪七扭八的倒下,落在已經坍塌的房子上麵,已經看不清房子泥沙,還是樹木了,葉馳和他媳婦如果在那下麵,生死真的難說。
  況且方鎮東知道,葉馳媳婦現在還懷著五個月的孩子呢:
  “張常保,你帶著人在村子各處搜救,王進喜,你在這邊搭帳篷,幫著村長安置村民,其他的跟我上去救人”
  完全靠人力,非常困難,一塊石頭,一塊石頭的搬開,泥土下麵,亂石和樹木交雜,方鎮東在一邊看著暗暗心驚。
  天邊翻出魚肚白的時候,大雨終於停了,本來靜美如畫的山村,如今仿佛一片久未整理的垃圾場,好在山體已經不再下滑,救援隊也已經趕到。
  方鎮東目光劃過正前方,那個徒手搬開石頭的男人,不禁暗暗沉吟,穿著一身規整的警服,許副廳長的公子,新調到通江縣的公安局長,說的好聽,其實這裏頭的事兒,他們都明白,不定是得罪了誰,被排擠到這邊來的,川陝之地,畢竟荒僻,哪比得上帝都的繁華。
  即便見多了出色的男人,可首一見這位年輕的許局長,方鎮東也不得不點點頭,俊朗溫潤,卻又不失男子漢的味道,隻是眼中洶湧而出的感情,那樣強烈而瘋狂,抓著他就問:
  “蕭子呢,時蕭呢”
  知道就被壓在下麵,就瘋了一樣衝過去,加入救援隊伍,別人都戴著手套,可他卻是真正的徒手,給他手套,他理都不理,死死盯著下麵,低著頭執拗的挖著,嘴裏喃喃低語,湊近些,就能聽的很清晰:
  “蕭子蕭子”
  一聲聲,仿佛從心裏直接掏出來的聲音,那麽絕望而淒涼,甚至悔恨,如果不是知道時蕭千真萬確是葉馳的媳婦,方鎮東差點以為許明彰才是正主了。
  “在這兒下麵”
  手裏拿著紅外線探測儀器的兩個大兵大叫一聲,方鎮東急忙過來:
  “給我對著這一個地方挖,快”
  許明彰衝過來,被方鎮東一把攔住:
  “許局冷靜,這裏需要專業的救援手段,你過去說不定會添亂,咱們就在這看著,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他們的,我保證”
  許明彰精神狀態有些時常,自打知道時蕭被埋在下麵,他就什麽都顧不得了,他恨,他怨,他悔,如果他當時不放手,如果他當時沒有退一步保平安的卑劣想法,如果他在蕭子離開葉馳的時候,挺身而出,帶著她遠走高飛,也許這一切,都不會出現。
  那是他愛了多少年的女孩,他準備藏在心裏過一輩子的愛人,如果幸福的生活著,他這輩子也無所謂了,可她如今埋在這下麵生死未卜,許明彰想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死死盯著亂石樹木一個個挪開,心裏的恐懼不停滋長,節節攀升。
  “看見了,他們就在這裏”
  方振東和許明彰衝過去,能看見狹小空間裏被土石幾乎掩埋的兩個人,葉馳背對著他們趴在時蕭身上,□微微懸空,兩條腿搭在後麵一塊橫亙的斷木上,兩手死死抱著懷裏的時蕭。
  隻一眼,方鎮東就知道,葉馳承受了多大的力量,而巧妙的把自己媳婦護在身下,這是個硬漢,不止有勇氣,還有技巧,麵對危急時刻,盡量把傷害下降到最低的技巧。
  突然露出的亮光,使得時蕭率先清醒過來,時蕭都記不得怎麽回事,隻是記得兩人纏綿的親吻,之後就是一片黑暗,而那時候她並不怕,真的一點都不怕。她知道葉馳就在自己身邊,他死死緊緊的抱著自己,因此,她什麽都不怕,可現在她怕了,因為身上的葉馳一點反應沒有。
  看見方鎮東的第一眼,她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
  “救他,快救他”
  即便用了全身的氣力,聲音依然非常微弱,可是目光急切中透著一股子絕望的恐懼,那樣清晰,她甚至沒看到撲過來的許明彰,一眼都沒看,說完這句話,就又暈了過去。
  擔架過來,把兩人分別救出來,到山下臨時搭建的醫院救治。葉馳渾身多處骨折,而時蕭除了驚嚇過度,身上沒有一點傷,連肚子裏的孩子都好好的,醫生說這是奇跡。
  可方鎮東知道,這並不是奇跡,這是一個男人的愛,對妻子對孩子的愛,可以撐過一切困難,葉馳是個不折不扣的漢子,可鐵漢柔情,更動人心魄。
  葉馳的傷重,不能耽誤,方鎮東調來直升機,直接送兩人出去。
  時蕭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重慶的軍區醫院裏,醒過來,映入眼簾的就是娟子,娟子看著她睜開眼,就抱著她嚎啕大哭起來:
  “你這丫頭瞎跑什麽啊你,你的小命,都差點丟在那個鳥啊不拉屎的地兒了,你和葉馳那混蛋要離要散,有什麽大不了的,犯得著跑嗎,這是法製的社會,我就不信他葉馳,還能強搶民女回去嗚嗚死丫頭,你嚇死我了”
  林燕提著熱水瓶進來,聽到娟子語無倫次的胡亂說話,不禁搖搖頭,這哪兒是來幫忙的,簡直是來搗亂的。
  時蕭卻回過味來,一把抓著娟子問:
  “葉馳呢,葉馳呢,他在哪兒?”
  娟子哼一聲:
  “放心,他死不了,和小強一樣,命長著呢“
  時蕭剛鬆口氣,林燕倒了熱水過來遞給她:
  “你們倆這是折騰什麽,如今還瞞著咱爸媽,不然,還不知道是怎樣的軒然大波呢,不過也瞞不太久,葉馳的胳膊和腿都斷了一個,右側胸骨斷了兩根,至少要養三個月……”
  林燕話沒說完,時蕭蹭就坐了起來,小臉執拗的看著林燕:“我要見他,現在。”
  五十三回
  葉馳的情況比時蕭想象中好的多。暈倒前,她還清晰的記著,他在自己身上毫無聲息的模樣,他護著她,他用生命護了她和他們的孩子。
  那一刻,她清晰的知道,即便天塌了,她前麵還有葉馳替她頂著,葉馳是她的愛人,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她不能沒有他。
  比起這些,那些過去的小恩怨,已經不需要再計較了,他愛她,經曆了生與死,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葉馳的愛,很愛,愛的重於生命。作為女人,她還求什麽,隻要他好好的,她也好好的,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好好的,他們就會擁有一個無比幸福的家。
  葉馳睡著了,經過了那樣風雨交加的一夜,他幾乎耗盡了全部的能量,在飛機上,醒過來一次,知道他小媳婦,他兒子沒事,就又昏睡了過去。
  第二次醒,是醫生給他接骨的時候,那種鑽心的疼,忍忍就過去了,就是心裏頭還是惦記著他小媳婦,葉騁說他媳婦挺好的,讓他專心把骨頭接好,葉馳才放了心。
  葉騁當時歎息的搖頭,也不知道葉馳和時蕭是怎樣的一種緣分,得了信,急忙放下手邊的事和林燕連夜趕了過來,還不敢知會爸媽,如今,不說時蕭肚子裏的孩子,就是葉馳這個摸樣,也不能說,畢竟葉將軍的心髒不咋好。
  別瞧著他家老爺子,平常沒事就數落葉馳幾句,什麽成天不幹正事,就知道吃喝玩樂,什麽一腦袋資產階級思想,紈絝子弟,可要是真出了事,他老爹還不知怎麽著急呢。
  葉馳是老爺子心裏份量最重的人,這在葉家就沒有不知道的,這點,葉騁絲毫不嫉妒,因為在他心裏,葉騁的地位同樣不可替代,甚至比葉將軍還重些。
  小時候,爸媽經常不在家,家裏除了保姆就他和葉馳,葉馳能玩,會玩,呼朋喝友,自然葉騁就成了他的小尾巴。
  可葉騁比葉馳小兩歲,隻兩歲,胡軍左宏那幾個,就不樂意帶著他玩了,時常甩開他,自己偷著出去。
  可是隻要有人敢欺負他,葉馳就會拉著他去報仇,不把對方揍個爛羊頭不算完,為此沒少惹禍,葉將軍回來,抽一頓皮帶,也都是葉馳一聲不吭的替他扛著,那時候,葉騁就知道,自己多幸運,能有這麽個有擔當的哥哥。
  應該說他哥哥的魅力是無敵的,從小到大,即使淘氣,即使闖禍,可學習成績一路優秀而過,女孩子,從小開始,就喜歡往葉馳身邊湊乎,葉馳也來者不拒。
  葉騁上初一的時候,親眼看見在操場邊上的牆角裏,他老哥抱著學校驕傲的校花激情熱吻,葉騁當時看的心蹦蹦跳。回家,葉馳拍拍他笑了,說了聲傻小子,葉騁就知道,他哥當時看見他了。
  一路葉騁都受著葉馳的影響,葉馳在他心目中,不僅是哥哥,還是英雄,這個念頭根深蒂固。葉騁一路囂張霸道下來,葉騁就從來沒看過,能為難住他的事,可就這麽個霸王似地葉馳,心竟然是軟的,一碰到時蕭,就軟的像一團棉花,什麽都顧不得,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丫頭。
  葉騁一開始的確沒想到,世上真有人能降的住他哥,可就真有,還是時蕭這麽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人時蕭也沒咋樣,就安安靜靜的往那兒一坐,他哥那眼珠子,那心眼子裏,就都是人家了。
  他媳婦林燕說的好,你別瞧著蕭蕭不念不語的,那心裏的主意正著呢,葉馳要是惹急了人家,說不準,就真敢跟葉馳當麵鑼對麵鼓的幹架。
  這話當時葉騁聽著,就跟個笑話似地,可後來兩人折騰的,雖說家裏頭都瞞著,可葉騁也是知道些影兒的,說真的,很有幾分出乎意料。
  當初一見時蕭,本來以為就是一個清清秀秀的平凡小丫頭,可後來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啊,小丫頭偏能幹大事,瞧把他哥折騰的,這命都差點沒了。
  林燕偷偷拽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出去,葉騁側目掃了眼時蕭,小丫頭坐在葉馳床跟前,啪嗒啪嗒的掉眼淚,不僅歎了口氣,和林燕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就看見那邊拉拉扯扯的左宏和娟子,娟子是跟著左宏過來的,有時候葉騁也覺得,世界挺奇妙的,你說時蕭那麽個安靜的小丫頭,怎麽偏有這麽個性格完全相悖的姐妹。
  左宏手腳並用,把娟子固定在懷裏,氣急敗壞的低吼:
  “你到底要怎麽樣,非要拆散時蕭和葉馳不可,是不,早知道就不帶著你過來了,為了時蕭,葉馳的命都快沒了半條,什麽樣的大事,也該過了吧,時蕭都沒怎樣,眼淚汪汪的過去守著了,你在這兒鬧什麽,說到底那是人兩口子的事,你有精神,想想咱倆的事是正經”
  娟子才不管他,一想到葉馳之前對蕭子做的那些事,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什麽命都沒了半條,要是沒他,蕭子至於跑那麽個鳥不拉屎的地兒,躲起來嗎。
  娟子拳打腳踢,左宏有點招架不住,被她尖利的指甲一把撓在臉上,噝一聲,左宏真怒了。你說懷裏一個溫香軟玉的女人,又是自己上心的人,哪裏真舍得用什麽手段,可這女人就是個野貓,不弄點兒雷霆手段,她就不消停。
  左宏三兩下把她的手掰在後麵,一手擋住她頂上來的膝蓋,在讓她來這麽幾回,得,他們也別折騰了,後半輩子的性福就沒了,打橫抱起她,踹開對麵時蕭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葉騁和林燕在那邊瞧著,不禁愕然,葉騁笑了:
  “真是物以類聚,蕭蕭這朋友也夠能折騰的。”
  他小媳婦一哭,雖然說聲音很低,嗚嗚咽咽的,可葉馳還是醒了,一睜開眼,就看到他小媳婦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都哭成了兩個紅通通的桃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好惹人憐個小模樣。
  葉馳心疼的不行,要抬手,才發現右手打著石膏固定著,一動也動不了,他這一動,倒是驚動了時蕭。時蕭急忙按住他:
  “你還動,還動,回頭真殘廢了,看你怎麽辦”
  葉馳笑了:
  “我要是殘廢了,你也別想跑,這輩子你都得在我懷裏老實的呆著,知道不”
  時蕭撲哧一聲笑了,摸摸眼淚,嘟嘟嘴:
  “你要是殘疾了,我才不要你呢”
  葉馳左手伸過來,摸摸她的臉頰,目光溫柔如水:
  “媳婦兒,我想親親你,怎麽辦”
  時蕭臉一紅,垂下頭片刻,抬起來,小心的湊過去,在他唇上蜻蜓點水的親了一下,卻被葉馳死死口住後腦,張嘴,狠狠咬在了時蕭的唇上,這一口狠的,時蕭悶哼一聲,就感覺一股鐵鏽味,隨著葉馳的唇舌侵入口腔……
  這個吻激烈的猶如昨夜的疾風驟雨,時蕭幾乎沒有絲毫招架之力,隻任由他的舌,在她嘴裏不停翻攪
  葉馳放開她的時候,時蕭幾乎窒息,小臉兒憋得紅彤彤的,懸空趴在葉馳胸前,大口大口的喘氣,嘴唇腫脹的鮮豔,下唇被葉馳咬破的傷口,針紮似的疼。
  時蕭想起身,卻被葉馳死死箍住,兩人距離很近,近的,時蕭不要自主望進了他的眼裏,那裏麵有失而複得的喜悅,也有恐懼,很深的恐懼:
  “蕭蕭,我愛你,愛的這裏都疼了”
  葉馳拉著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
  “愛的承受不了失去你的後果,昨天夜裏最後那一刻,我就想,如果我死了,你帶著我兒子嫁給許明彰,嫁給蔣進,該怎麽辦,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撐下去,撐著和我媳婦過一輩子,所以,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我身邊,答應我,現在”
  時蕭抽抽搭搭幾下,眼淚又掉了下來:
  “那就活著,好好這樣活著,隻要你敢在我前頭死,我立刻就嫁給別人,我說真的”
  “你這死丫頭,我都這樣了,說兩句好聽的,哄哄你男人,都不樂意啊”
  時蕭才不理他的咬牙切齒,反正他現在動不了,葉馳突然皺皺眉,時蕭以為剛才兩人親熱,不注意壓到他的傷口了,忙問:
  “怎麽了”
  葉馳嘴角翹起:
  “媳婦兒,我想尿尿”
  時蕭臉紅了,掃了眼邊上的點滴,和他懸空駕著的腿,有些磕磕巴巴的:“那那,怎麽辦?”
  葉馳挑挑眉,不懷好意的說:“怎麽辦,這裏可是高幹病房,小護士都挺漂亮的,你要是不介意,就喊她們過來幫我。”
  時蕭白了他一眼:“色狼,臭不要臉。”
  蹲□,見床底下的架子上放著尿盆,略猶豫,就伸手拿出來,過來掀開葉馳身上的白色被單,葉馳看他小媳婦這個扭捏害羞的樣子,心裏頭樂的不行,遂更起了捉弄之心:“媳婦兒,我的褲子還穿著,沒法尿。”
  時蕭臉上的紅暈幾乎蔓延到了耳朵後頭,瞪著葉馳,懷疑她成心逗弄自己,可是一想到,他肋骨也斷了,心又軟了。
  伸手飛快的褪下他的褲子,臉兒扭到一邊。葉馳嗤嗤笑了兩聲:“媳婦兒,這樣,我一尿可就尿床上了,你的把咱們家弟弟放進去才行。”

  五十四回
  時蕭咬著後槽牙看著他,真想說,你直接尿床上得了。葉馳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樣,無賴的道:“媳婦兒,要是我憋不住,尿床上可更麻煩了,還得你給我換褲子,換床單”
  時蕭瞪了他一眼,葉馳嘿嘿一笑:“得,我家媳婦兒臉皮薄,我自己來成不”
  單手麻利的弄好,尿完了,時蕭拿到洗手間倒了,衝洗幹淨,回來就看到葉馳側著臉看著她,笑的一臉不懷好意:“媳婦兒,你說咱孩子都有了,我身上什麽地兒,你沒瞧過,現在還害臊,不是晚了點嗎”
  時蕭懶得理他,看看輸液瓶子快完了,按鈴叫護士進來,隨著護士進來的還有林燕和葉騁,拔了針,小護士出去。
  葉騁掃了他哥和時蕭一眼:“咱爸媽那兒,恐怕也瞞不住,你倆琢磨好了,怎麽向老爺子匯報吧”
  林燕笑著點點時蕭的頭:“說你這丫頭主意正,可就真給我們來個樣兒看看,你跑到這麽個窮山溝裏頭幹嘛,不是蔣進,我們還不能趕來的這麽及時呢”
  “將進酒?”
  時蕭抬頭看著林燕。林燕笑著點頭:“那個山村的消息,一被媒體暴出去,蔣進就來找我,那個慌亂著急的模樣,可真讓我吃了一驚,差點認不出來是他了”
  “喂喂!林燕,你別胳膊肘往外拐啊,就是那個蔣進,拐帶的蕭蕭進了那個破山村兒,不然,至於我廢這麽大力氣找她嗎,還差點成了同命鴛鴦,回頭別讓我瞧見他,瞧見他,看我……”
  話沒說完,看著時蕭瞪過來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小,不過葉馳心裏話,行啊!你死丫頭還護著他,這會兒有人,咱先記著,待會兒,看我怎麽收拾你。
  時蕭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抓住林燕問:“尹紅呢,尹老師呢,就是巴山小學的那個老師,她怎麽樣”
  林燕目光一黯,搖搖頭:“村子裏的房子,大都不在滑坡帶上,中間泥石流隔開的,沒有什麽人員傷亡,也隻有你住的房子和學校,巴山小學正好建在滑坡帶上,你那個房子,被泥石流衝垮了一大半,你和葉馳僥幸埋在下麵,學校和那個尹老師......”
  時蕭不禁有些呆滯,記憶中那個充滿了理想的女孩,那個心裏存著美好憧憬的老師,才不過二十八歲的年紀,就這樣走了,走的無聲無息。
  葉騁微微沉吟道:“時蕭你也不必太難過,那位尹紅老師的事跡,已經被媒體報告出來,廣為傳頌,有媒體的力量,這個山村小學,會得到教育部足夠的重視,雖然她犧牲了,可她的願望,能最快最好的實現,這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好的安慰。”
  葉馳拉過她媳婦的手,握在掌心:“媳婦兒,咱不難過啊,我保證我第一個出錢,出力,一定把那個巴山小學蓋得更好”
  門輕輕敲了兩下,葉騁過去,拉開門,不禁微怔,看到站在門外的男人,葉馳身體還是本能的僵了一下。
  許明彰臉色有些說不出的憔悴,可是脊背仍然挺的直直的,即便失敗,也是個值得人敬佩的敵手。
  許明彰目光滑過葉馳,落在時蕭身上,自己終究是錯過了,不是現在,在五年前放手的那一刻,她就不是自己的了,而葉馳,用他的行動再一次證明了,他愛蕭子,一點不比他少,甚至更多。
  一個男人,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愛一個女人,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許明彰服了,真心的服氣,他比不上葉馳。
  葉馳不愛,則徹底無情,可一旦愛上,那麽就是執著,甚至毀天滅地的,眼裏心裏,就隻有這一個女人,許明彰做不到這一點,比起葉馳的不顧一切,他的愛,顯得那麽卑微世俗。
  他的愛,無論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都不是絕對的,摻雜著多多少少世俗的雜質,他說得好聽,可真讓他拋棄一切,甚至生命,去愛時蕭,他會猶豫,他會遲疑。
  而這稍稍的猶豫遲疑,致使他這輩子,都錯過了他最愛的人,他怨誰也沒用,隻能怨他自己,就像陸嚴說的:“明彰,不要用有緣無份這樣虛無縹緲的話,當借口逃避,夜深人靜時,好好審視自己,是不是愛的還不夠真,不夠純。”
  現在想來,陸嚴真是一語中的。
  時蕭很意外,可是迅速用餘光掃了葉馳一眼,除了剛才一瞬間的僵硬,倒是很放鬆,沒有先頭隻要一提許明彰,就跟個點燃的火藥桶一樣,咆哮的跡象,時蕭暗暗鬆口氣,回過頭,對許明彰綻開一個笑容:“學長怎麽在這裏”
  麵對這個笑容,許明彰不禁苦笑,時蕭能這麽輕鬆自如的麵對他,是他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事,因為,那說明她真的放下了。
  經過了生與死的洗禮,她心裏已經深深刻下了葉馳的名字,深入骨髓,至死難忘,而自己在她心裏,隨著昨夜的一場暴雨,衝洗了個幹幹淨淨,也許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許明彰勉強動了動嘴唇,掀起一個僵硬的笑意:“我外調的地方就是通江縣,今天趕過來,是想看看你怎麽樣了”
  “我很好,學長,謝謝你”
  葉馳輕輕咳嗽一聲,雖然知道兩人真的再無瓜葛,可看著兩人麵對麵,和氣的說話,葉馳心裏還是一股子,一股子的冒酸水:“蕭蕭我餓了,想吃這裏的龍抄手,你和林燕出去給我買回來吧”
  時蕭點點頭,對許明彰揮揮手,就拉著林燕走了,葉騁也開門出去,病房裏瞬間隻剩下兩個對峙的男人。
  “如果現在你不是斷手斷腳,我的拳頭早就過去了”
  許明彰臉色陰沉的直接開口:“我告訴過你,好好珍惜她,可你都幹了什麽?”
  葉馳挑眉笑了:“許明彰,這就是你最悲慘的地方,知道嗎,你永遠隻讓別人去珍惜她,可是我不,我就是死也要拉著蕭蕭一起,別他媽扯淡,我不信什麽,看著愛人幸福,我就幸福的鬼話,既然愛了,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搶過來也是我的,不愛我,行,我有的是耐心,一天,一月,一年,早晚有一天會愛,而且隻愛我一個。所以早就注定了,你隻是蕭蕭的過客,而我,才是陪著她到老到死的愛人丈夫。今後,她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角色,都是我葉馳,而你許明彰隻是炮灰。你認清了這點最好,消停的過你的日子,不要攪合我,認不清,我不介意,再讓你認認清楚”
  許明彰忽然笑了:“你還是忌諱我,你還是吃醋,葉馳,這輩子即便蕭子是你的,可我相信,她心裏總有一個角落是屬於我的,今生就這樣了,算你棋高一著,可來生,我還有機會。”
  時蕭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葉馳一副大便臉的模樣,眼睛眯著望她,陰晴不定,好半響才咬牙切齒的問了句:“蕭蕭,你和我說實話,許明彰那混蛋哪兒好,值得你惦記他這麽好幾年”
  時蕭一怔,抬頭望著他,歎口氣,很認真的說:“葉馳我最後再說一遍,我和明彰已經過去了”
  “真的?”
  葉馳幼稚的反問,時蕭懶得理他,用勺子挖一隻龍抄手,直接塞到他嘴裏,沒好氣的說:“真的,比珍珠還真,行了吧”
  葉馳傻兮兮的樂了,娟子推開門進來,看到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親熱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蕭子,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這就算完了,葉馳和那個女人,照片那事,就當沒發生了,我可瞧了那照片,嘖嘖嘖......”
  葉馳三兩下咽下嘴裏的東西,對後麵進來的左宏說:“趕緊給我把她弄走,在這兒瞎攪合什麽,回頭我媳婦而再跑了,我找你賠啊”
  左宏嘿嘿一笑:“我們就是來告辭的,昨個以為你兩口子壯烈犧牲了,娟子才火燒屁股的拉著我,連夜趕過來,現在看起來沒事,我們一會兒就回去”
  蕭子站起來,拉著娟子的手:“抱歉!娟子,讓你折騰這麽大老遠”
  娟子抬手敲敲她的腦門:“你這個豬腦袋,咱倆誰跟誰,用得著說這麽見外的話嗎”
  說著拉著她走到一邊低聲道:“還有,葉馳那事,不能這麽輕易就饒了他,知道不,這男人都賤,你對他太好了,他就一點不拿你當回事,就得三天兩頭的教育一頓,打不過他,你就不讓他上你的床,憋著他,敢出軌,咱就狠狠敲一筆青春損失費,和他離婚,後半輩子自己過,更逍遙,律師我都找好了,聽見沒......”
  娟子拉著她叮囑,跟教育自家不懂事的大兒大女似地,左宏和葉馳在一邊,就是聽不太清楚,可也聽了個大概。
  葉馳心說,以後一定得讓他媳婦離這個女人遠點,湊近左宏低聲道:“宏子,聽哥們一句話,這女人還是算了,尋個溫柔體貼的,好好過日子,比啥不強,非得弄個母夜叉回去,這不自找麻煩嗎”
  左宏嘿嘿一笑:“這個你就不懂了,娟子別看這樣,那要是溫柔起來,也跟那江南的春水似地”
  葉馳掃過他臉上的抓痕:“溫柔?說實話,我很懷疑。”

  五十五回
  等娟子和左宏走了,時蕭雙手環胸,笑眯眯瞅著葉馳。葉馳就覺得,瞬間從脊背骨底下,升起一絲涼氣,嘿嘿一笑:“媳婦兒,我腿疼,你過來給我揉揉唄”
  時蕭慢條斯理的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大夫說了,現在不讓動你的腿,就是揉,也得等骨頭長好了再說,別想顧左右而言他,咱現在是不是該說說照片那事了”
  葉馳忙舉起沒受傷的左手:“我發誓,我和那妞兒真沒怎麽滴”
  時蕭哼一聲:“沒怎麽滴,就那角度,你倆貼的夠近的啊,一點空都瞅不見,那舌頭......”
  葉馳一把捂住她的嘴:“媳婦兒,你饒了我成不,我錯了,我後來仔細反省了,我能吃醋,恨不得殺人的事,擱到你身上也一樣,我愛你,蕭蕭,從今以後都會忠誠,你看你老公現在斷胳膊斷腿,都快殘廢了,再說,你和許明彰那事,咱不也揭過去了嗎”
  時蕭癟癟嘴:“你這是惡人先告狀”
  葉馳委屈的看著他:“因為那照片,咱家葉將軍,掄起一花瓶,差點砸死我,你也解氣了,所謂君子不念舊惡,以前的事,咱不追究了成不,你看我以後的表現,要不,就按娟子說的,等回家了,我把公司房產,咱家的存折,都過戶成你名下,要是我以後再犯混,我淨身出戶怎麽樣”
  時蕭撲哧一聲笑了,纖細的手指伸出去刮刮他的臉皮:“你不是霸王嗎,怎麽這會兒蔫了,太不爺們了吧,這要是傳出去,你堂堂葉少的名頭可就毀了”
  葉馳苦笑一聲:“霸王,媳婦兒,打從遇見你,我就成狗熊了,媳婦兒你可憐可憐我嗯......”
  林燕推門進來,正好聽見這句,掩著嘴笑了兩聲,葉馳短暫的尷尬一下,捂著拳頭假意咳嗽兩聲問:“葉騁呢”
  “市裏頭有急事,先走了,讓我和你倆說一聲,我下午也回去,我問過醫生,再過兩周,你就能下床活動了,潘叔特意打了電話過來,說最好盡快回去,讓他做個全麵徹底的檢查,另外,蕭蕭也需常規必要的產檢”
  葉馳點點頭:“這個,你不用擔心,用不了那麽久,過些天我們就回去,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在這裏躺著,心裏總不踏實”
  林燕似笑非笑的道:“你們倆別折騰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就都踏實了。”
  兩周後,時蕭和葉馳見過了方鎮東和寒引素,就直接回了B市,也是這時候時蕭才搞清楚,方鎮東究竟是個什麽人,該怎麽說,一個最出色的軍人,一個最溫柔的丈夫,一個最疼愛孩子的父親,每每他掃過寒引素的目光,時蕭都能感受到那種發自內心的珍惜和愛。
  葉馳和她說過的,當初方鎮東為了娶寒引素,鬧的很大,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樣的故事,是不是也和她跟葉馳一樣,經曆了生死,才知道相愛相守的可貴呢。
  沒進家門,葉馳直接住進了人民醫院的高幹病房,雖說在重慶的時候,待遇也不差,可這裏畢竟是葉馳的地盤,再說,還有公司的事情急需處理,畢竟前後扔下了不少時日,兩個大工程都剛啟動,即便有能幹的下屬,葉馳這個老板,這麽長時間不在,也太不像話。
  早晨住進來,常規檢查過後,吃了中飯,葉馳就在病房裏開會,到現在,時蕭看看腕表,時針已經指向了五點,時蕭想了想,剛要進去,病房門打開,裏麵的人魚貫而出,對時蕭客氣的點頭走了。
  最後小劉出來,時蕭一把拉住他低聲道:“以後能不能縮短會議時間,我怕他的身體撐不住”
  小劉點點頭:“我會向葉總建議,不一定有用就是了”
  說著撓撓頭:“那個,其實您和他說,也許更有用一些。”
  “蕭蕭,在外頭蘑菇什麽呢,進來”
  病房裏傳來葉馳大嗓門的叫聲,時蕭衝小劉點點頭,走了進去。
  小劉不禁搖頭失笑,抬頭正好看見,走廊那邊過來的葉將軍和葉夫人,連忙站好行禮,葉將軍掃了他一眼,點點頭,小劉上前一步打開病房的門。
  葉馳正和他小媳婦撒嬌使壞的磨呢。葉馳算是嚐到甜頭了,她小媳婦臉皮薄,可心腸軟,隻要你放□段磨她,不算太過分的要求,一般都能達成。
  所以葉馳學會了示弱,軟語溫存的求著他小媳婦,看她臉紅耳熱的,應了他,那滋味,就別提多美了。
  這會兒葉馳開會開累了,非讓時蕭上來陪他躺會,大白天人來人往的,時蕭死也不同意。
  葉馳是習慣性不要臉,可她這臉皮還要呢,在重慶軍總醫院那會兒就是,他非纏著讓自己親他,可一親,他就抓著她沒完沒了,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好幾次都被進來的護士撞上,那臉丟得。
  出院的時候,時蕭都是低著頭走出來的,誰知到了這裏,葉馳是更得寸進尺起來,時蕭咬著嘴唇,死活不答應他,知道這個口子一開,以後不知道還有什麽幺蛾子呢。
  葉將軍葉夫人進來看到的情景,就是時蕭坐在床邊上,葉馳趨近攬著她,俯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什麽話呢,旁若無人,親密曖昧。
  葉將軍輕輕咳嗽一聲,時蕭嚇了一跳,急忙推開猴在她身上的葉馳,站了起來,葉馳被她一推,悶哼了一聲,時蕭急忙又過來扶著他問:“怎麽樣,碰到哪裏了”
  葉馳搖搖頭,卻再她俯近的耳邊,匆匆說了句:“晚上你要補償我,記住了”
  時蕭臉騰一下就紅了,悄悄白了他一眼,轉過身接過葉夫人手裏的保溫瓶:“爸、媽、您二老怎麽過來了”
  葉將軍嚴肅的目光掃過她,落在床上的葉馳身上:“哼!你們折騰的小命都快沒了,我們還能不來嗎,這話我先撂下,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你們怎麽折騰我不管,可再折騰,也先把我孫子生下來再說,這是命令”
  時蕭垂著頭,諾諾的應了一聲,葉馳那看的他小媳婦這副委屈的小模樣,忙說:“和蕭蕭沒關係,都是我折騰的,我折騰的,您要打要罰,我都認,等我出了院,就回去領罰,就是您把關禁閉室裏三個月,我也認了,老爺子您就消消氣吧,您孫子好著呢,放心吧,死小子活蹦亂跳的呢,在肚子裏都不消停”
  葉夫人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什麽死小子,那是咱們葉家的長子嫡孫”
  葉夫人拉著時蕭坐在那邊沙發上,摸了摸她的肚子,歎口氣:“你們呀!白當了父母,也不顧念孩子點兒,就這麽折騰,出了這麽大的事,還瞞著我們,話說回來,有多大的事,當麵不能解決,小馳犯混了,你家來告訴我,我製不住他,還有你爸呢,這是萬幸沒出事,要是出了事,可怎麽好。”
  仔細端詳時蕭半響:“你瞧這小臉,都瘦了一圈,可見營養沒跟上,老在醫院裏呆著,吃睡不好的,不如跟著我回家去,好好調養,這裏我讓阿姨過來守著就成了”
  葉馳聽了急忙反對:“媽,潘叔說了,三天後檢查結果都出來,沒什麽問題,就讓我回家養著,您就行行好,讓我媳婦兒,再陪我幾天成不,沒她,我睡不著覺,您也不能有了孫子,就把兒子撇一邊上了吧”
  時蕭飛快的抬頭剜了葉馳一眼,葉馳非常不要臉的衝他媳婦眨眨眼。葉夫人撲哧一聲笑了,時蕭臉紅的不行,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輕輕拉了拉葉夫人的衣角,葉夫人摸摸她的頭:“你們呀!等出院,就直接回大院吧,後麵這幾個月,營養要跟上,不然孩子生出來身體弱,就麻煩了”
  送走了葉將軍葉夫人,時蕭回來,就拉著葉馳的臉皮恨恨的說:“我看看,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讓你胡說八道......”
  葉馳嘿嘿笑著,舔著臉趁機香了她幾口,封錦楓一進來,就看到兩口子這個親親熱熱的模樣,不禁臉色一黯。
  “出去”
  看到她進來,葉馳臉上的嬉皮笑臉頃刻褪去,一臉陰沉.
  封錦楓臉上一僵,時蕭想了想,站起來:
  “我出去打水”
  提著暖壺走了出去,打滿了水,就靠在走廊的窗子邊上等著,時蕭的角度,能俯視整個城市,雖暮色尚未全部渲染,卻已是華燈初上。
  時蕭心裏其實有些可憐封錦楓的,從小到大,追著一個男人,幾乎用盡了所有心機手段,都不可得。甚至,在葉馳心裏,沒有絲毫的位置,或許以前,還勉強算是妹妹一樣的存在,可經過了這些事,如今大概隻剩下厭惡和防備了。
  葉馳是冷漠的,對待封錦楓的態度上,時蕭領教了葉馳的冷漠,不愛的,死也不愛,可是愛的,就一定要到手,哪怕用最卑劣的手段心機,都要到手,這就是葉馳。
  如果自己至今沒愛上他,兩人的婚姻,就會是一場最大的悲劇,可她愛了,就在那夜,她在極度恐懼的時刻,忽然就醒悟過來,她是愛著葉馳的,她早就愛上了葉馳。
  別看她說的那麽瀟灑,做的那麽決絕,可到頭來,心裏想的,念的,還是葉馳。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起始的時間,可心裏篤定,她愛裏頭那個霸道的男人。
  “時蕭”
  封錦楓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時蕭轉過身來,封錦楓的表情隱在燈影裏,有些看不真切,可她的聲音,卻依然帶著不容忽視的驕傲:“時蕭,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你配不上他”
  時蕭忽的笑了:“我不在乎這些,我在乎的是他愛我,愛的重於生命,所以,這輩子我都會躲在他懷裏,幸福。”

  五十六回
  心裏想著幸福,可有時幸福也不是太容易的。葉馳掃了他媳婦一眼,小丫頭冷著小臉,遠遠坐在那邊削蘋果。
  別看小丫頭家務做得不怎麽樣,蘋果卻削的卻很有水準,從頭到尾,蘋果皮都沒斷,削好了,一塊一塊切成均勻的四方塊,放在碟子裏,端過來放在床頭的桌子上,插上牙簽推了過來。
  平常這個時候,都是他小媳婦直接喂到他嘴裏的,時不時還能偷個香什麽的,可此時,小丫頭離著他八丈遠,看都不看他一眼。
  葉馳可憐兮兮的插起一塊,放在嘴裏,清甜的蘋果,仿佛帶著一股子澀味,葉馳放下牙簽:“媳婦兒,你還要氣多久,不就打了他一拳嗎,又沒怎麽樣,他完全可以躲開的,卻不閃不避,可見也知道他自己理虧了,本來就是,不是他拐帶你,你能去那個破山村嗎,咱倆的命差點就交代在哪兒了”
  時蕭扭開臉兒,懶得理他,這家夥不可理喻。
  昨天封錦楓剛走,蔣進就來了,蔣進來的時候,她正扶著葉馳在地上活動,誰知道葉馳這混蛋,一見蔣進,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拳,那利落勁兒,不是親眼見過他斷了骨頭,都懷疑是他裝得。
  蔣進愣是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時蕭差點氣瘋了,虧了她還三令五申,不許為難蔣學長,可這家夥就是不聽,還振振有詞說,給他個教訓,省的以後還拐帶她。
  時蕭滿臉歉意的送了蔣進出去,蔣進捂著自己腫的老高的臉,倒是笑了:“你老公的拳頭真硬,臉真疼,可是我心裏卻很高興,時蕭,能看到你幸福,是我最大的心願,所以,忘了以前不愉快的事,踏踏實實的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幸福吧!”
  時蕭眼中淚光閃閃,頃身抱住蔣進:“謝謝你,將進酒。”
  蔣進之於時蕭的意義,現在想來,都大於許明彰,亦師亦友,總在時蕭不遠不近的地方,守候著,在她難過的時候安慰,在她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可這次,時蕭知道,他真正要從自己的世界中退去了,這就是蔣進,他的愛,沒有絲毫壓力和目的,令人不得不感動。
  時蕭有時候想,如果自己愛上的是蔣進,也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可人生沒有如果,除去許明彰,她愛上的就是葉馳這個男人,雖然他霸道,雖然不講理,可他們相愛,愛的相濡以沫。
  可也要給這個男人適當的教訓,不能她和那個男人近點,他就吃醋動粗。時蕭晾了他一晚上了,晚上葉馳自己在病床上翻來覆去的,她就躺在外麵的沙發上,裝聽不見,半夜裏,聽葉馳小聲的叫她,她也不搭理。
  早晨起來,時蕭看到他眼巴巴那個模樣就想笑,可是忍住了,仍就冷著小臉,一天沒和他說一句話。
  葉馳心裏急的不行,這晚上沒有老婆抱在懷裏,他可是睡不著覺的,雖說沒幹啥實在事,可親親摸摸,也是挺解饞的,這看的見,抱不著的日子,哪裏是人過的。
  昨天葉馳也是一時氣不過,給了蔣進一拳,可他不後悔,站在窗口,望著下麵她小媳婦抱著蔣進的情景,葉馳還覺得自己那一拳太輕了,當然,這心思決不能讓他媳婦知道。
  可是今天晚上睡覺之前,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媳婦捋順了。葉馳早就計劃好的福利,還沒兌現呢,他白天偷偷谘詢了潘叔,潘叔笑眯眯的看著他說:“隻要小心點,體位恰當,還是可以的”
  因此今天晚上,葉馳必須吃了他媳婦,這連前帶後,他禁欲都好幾個月了,他家弟弟,現在一見他媳婦,就仰首致敬,比他還迫不及待。
  想著,眼珠一轉,突然有了一個壞主意:“媳婦兒,我想去廁所”
  時蕭回頭盯了他片刻,說實話,非常懷疑,這一天,他已經去了無數次廁所了,知道這是他耍賴的借口,時蕭也不點破。
  過來扶著他進了衛生間,時蕭扶著他站在馬桶邊上,嚴肅的問:“是大的,還是小的”
  葉馳嘿嘿一笑,頃身過來:“小的”
  時蕭白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定心裏轉什麽壞主意呢,撇撇嘴惡毒的道:“你今天的症狀可有點不對勁兒啊,尿頻了,別是前列腺出毛病了吧,一會兒我和潘叔說說,讓他給你檢查檢查”
  葉馳是習慣不要臉的,時蕭這點段數,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側頭看著時蕭笑了笑,迅速拉著她的手按在他□:“你先檢查檢查唄”
  時蕭被他抓著手,按在上麵,觸手隻覺堅硬火熱,臉一紅,就急忙要縮回手,可葉馳那裏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身子一轉,就把時蕭緊緊壓在洗手台邊上,頭俯下噙住她的嘴,探進唇齒內,恣意親吻,攪動空氣中的熱度節節攀升。
  時蕭也不敢掙紮推拒,畢竟怕碰到他的傷處,隻能低低悶哼一聲,葉馳放開她的唇,卻沿著她細白的頸項啃噬起來,靈活的舌,悄悄探進清透的耳洞裏進進出出......
  時蕭不禁一陣顫栗,低低呻/吟,葉馳氣息有些粗重,活動自如的左手,引導她的手握住下麵,低低沙啞的聲音帶著灼熱的氣息,噴在時蕭耳際:“媳婦兒,你動動,就動幾下,我脹的難受……”
  嘴裏求著,左手已經輕車熟路的拉開時蕭背後的拉鏈,連帶裏頭的內衣扣子也輕而易舉的挑開了,雖然時蕭沒穿寬大的孕婦裙,身上這件黑色的裙子,腰身也非常寬鬆,又是滑順的真絲材質,拉鏈一開,唰就落在了地上。時蕭的肚子不算很大,隻微微有些攏起,胸前卻豐滿起來,顯得腰肢的曲線越發纖細柔美。
  葉馳那裏還忍得住,退後兩步,坐在馬桶蓋上:“媳婦兒 ,你上來,我難受,真的,要爆炸了,你上來動兩下就成......我保證,就兩下......”
  時蕭白了他一眼,想了想,這家夥原來就是個喜歡折騰這事的,這一晃好幾個月了,也難為他能憋得住,也不能總不讓他碰,回頭,他又出幺蛾子。
  念頭轉到此,紅著臉期期艾艾的湊上去,葉馳利落的架起她,讓她緩緩坐下來,兩人同時大口喘息,葉馳抬頭咗了他媳婦一口:“小丫頭,咱不鬧了啊,我錯了,下次絕不再犯.......嗯......媳婦兒,你這兒......可是大了好多,我這一手都握不住了......”
  時蕭低頭,臉燒灼的都快著了,葉馳黑色的頭顱,湊到她胸前,像個孩子一樣......
  “媳婦兒,你動動,你老公腿不得勁兒......”
  時蕭沒好氣的撓了他兩抓子:“腿不行,還想弄這事”
  嘴裏這麽說,還是扶著側麵的毛巾架,緩緩上下移動......懸著空,還怕壓到他的傷腿。
  “嗯......媳婦兒,快點......對......嗯!媳婦兒你真好……”
  時蕭扶著葉馳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心裏還氣自己,明明是想冷著他,教訓教訓的,怎麽最後,稀裏糊塗的就讓他得逞了。
  想到剛才在裏頭的迷亂,時蕭不禁瞪了葉馳一眼,葉馳想吃了魚的貓,嘿嘿一笑,湊近她耳邊低聲道:“等我好了,咱倆再試一次。”
  時蕭沒好氣的扶著他坐在病床上:“要試,你自己試。”
  葉馳攬著她的脖子親了一口,小聲的道:“難道你就不美,剛才誰叫......”
  時蕭急忙捂著他的嘴:“不許說,不許說”
  “好!好!不說,不說,咱做就成了。”
  病房門輕敲了兩下,潘叔走了進來,檢查檢查葉馳的胳膊腿,扭頭問時蕭:“夜裏咳嗽嗎”
  時蕭一愣,搖搖頭:“沒有,在重慶那會兒有點,也不很嚴重,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潘叔目光一閃:“沒事,葉馳這小子,從小到大,牛犢子一樣,能有什麽事。”
  興許是白天著了涼,夜裏葉馳開始發低燒,先前在重慶那會兒,有時也燒,醫生說是肋骨斷裂,引發的淤血炎症低燒,等炎症消下去,就會好了。
  時蕭拿了退燒藥給他吃了,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潘叔。
  潘叔的辦公室在樓上,時蕭到得時候,正好看見葉騁的身影,不禁納悶,他來了,不去病房,直接上這邊來幹嘛。
  略遲疑片刻,跟著他過去,葉騁進去,時蕭剛要抬手敲門,忽聽裏頭的說話聲:“潘叔,您電話裏說,葉馳胸部有陰影,是怎麽回事......”
  時蕭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急忙扶住牆壁,腦子裏就兩個字“陰影”這個詞她並不陌生,她爺爺當初一開始檢查出來的,就是肺部陰影,後來穿刺、CT、做了一溜夠,確診是惡性腫瘤,從發現到死,不過才三個月的時間。
  因此時蕭對這兩個字,存著本能的恐懼,在她印象裏,陰影就代表著死亡,後麵的話都沒聽進去,幽靈一樣的走了回去,心不在焉的,差點撞上推車的小護士。
  腦子裏就一個念頭,葉馳不能死,在她好不容易看清楚自己的心以後,在他們經曆過生與死的考驗之後,如果葉馳死了,她怎麽辦,該怎麽辦。
  葉馳給她撐起了一個幸福的世界,卻又在轉瞬間坍塌。

  五十七回(大結局)
  他小媳婦今天不對勁,確切的說,一早起來,出去一趟回來後,就開始不對勁兒了。
  看文件的間隙,葉馳偶爾抬頭,就會發現,他小媳婦坐在那邊望著他,直愣愣的,眼底深處仿佛有一種絕望的情緒,正在極力隱忍,緩慢堆積。
  在他眼裏,她小媳婦基本就是個透明人,心思淺顯易猜,過去是他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智力直線下降,現在隻一眼,葉馳就知道,他媳婦到底琢磨什麽呢。
  就她媳婦這表現,難不成,自己是檢查出了什麽絕症啥的。葉馳輕輕咳嗽兩聲,時蕭蹭站起來,過來抽走他手中的文件,給他拍拍後背,緊張的問:“怎麽樣,哪兒疼”
  葉馳目光一閃笑了,左手一使力,把她攬抱在床上,大腦袋一垂,壓在她懷裏:“疼啊!媳婦我全身都疼,你給我揉揉”
  擱平常,時蕭二話不說,一準掐他撓他,可這時候,她小媳婦竟然極其溫順的輕輕給他揉捏,葉馳就琢磨,這事越發不對了。
  她小媳婦兒一天都保持著這種狀態,無論他多麽過分的要求都答應,葉馳心裏就想,要是這麽來上一個月,自己豈不美死了。
  到了晚上,他小媳婦兒也沒用他三次四清耍賴撒嬌的,直接乖巧的就窩在他懷裏了,惹人疼的小模樣,像個可愛的小貓兒,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望著他。
  葉馳那經受得住這種誘惑,俯身就親上她的小嘴,誰想她媳婦比他還熱情,他剛貼上,小舌頭就跐溜鑽進了他嘴裏,急切不安的攪動,有些慌不擇路的生澀,甚至牙齒,沒輕重的碰到葉馳的唇,有些刺刺的疼。
 葉馳低低悶笑兩聲,嘴裏咕嚕一句:“小笨蛋”
  舌溫柔的糾纏住她的,一點點教她吻他,大手三兩下就扒開她的衣裳,進去作亂,他媳婦兒今天異常配合,弄得葉馳渾身跟著了火似地,偏腿腳使不上大力氣,急的一頭汗。
  正著急呢,她小媳婦突然翻身上來,輕車熟路的坐在他身上,開始動起來,葉馳美的哼哼幾聲,單手撐著床,盡量配合著他媳婦的節奏,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屋裏的燈都熄了,可厚重的窗簾並沒有闔上,十六樓的高度,一側頭就能看見萬家燈火的輝煌,光線穿過玻璃窗,落在她不停起伏的身子上,美的驚心動魄。
  她微微仰著頭,細細的喘息著,渾身泛起一股奶白的光澤,就如最上好的羊脂玉,黑色長發垂落,隨著節奏上下跳動,發尾輕輕掃過他的胸腹臂膀,癢癢的,說不出來的舒服。
  裙子堆積在腰間,他小媳婦此時就想一尊女神女神,妖媚狂野,又透著股子說不出的純淨。
  “.....嗯......”
  葉馳覺得自己幾乎看到了上帝衝著他微笑,一瞬間衝上雲霄,跌落下來,睜開眼才發現,滴落在他身上的從來不是汗,而是他小媳婦的淚。
  抬起手,撥開她臉上的發絲,一張布滿淚痕的小臉,映入眼簾,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睛裏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在晶瑩的雙頰,匯成了兩道清淺的小溪。
  葉馳就覺得心一揪一揪的那麽疼,抱著她按在自己懷裏:“不哭,不哭,是我不好,我混蛋,下回再不折騰你了,成不,我保證......”
  誰知道他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時蕭反而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哇一聲大哭起來,兩隻手死死圈著他的頸項,嗚嗚的哭,哭的淒慘非常。
  葉馳一時慌了手腳,隻能抱著她,不時親她的頭,額頭......低聲下去的哄著,像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可時蕭越哭越刹不住,哭到最後,嘴裏顛三倒四的開始訴說,葉馳仔細聽了一陣,才聽出個大概:“嗚嗚......你不能死......嗚嗚......葉馳你混蛋......你要死了,我怎麽辦......”
  翻來調去就是這麽幾句,葉馳不禁哭笑不得,和著,這麽大半天,他小媳婦是給他哭喪來著,這都什麽事啊。
  一翻身壓在她小媳婦身上,小心的錯開她的肚子,捏著她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現在聽我說,我答應你,這輩子我都不會死在你前頭,我要是死了,你帶著我兒子,我的財產,嫁給別的男人,想得美,這樣的想法,趁早歇了,這輩子,八輩子都不可能,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且活著呢,現在來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嗯......”
  葉馳保證加誘哄,終於時蕭抽抽搭搭的說:“我聽見,我聽見,潘叔和葉騁說你的肺部有陰影,我怕,我怕......”
  “傻媳婦”
  葉馳哧一聲笑了,低頭響亮的咗了他媳婦一口:“陰影怕什麽,你怕你老公得癌症......”
  時蕭的小手緊緊捂住他的嘴:“不許說,你答應我了,這輩子都不許死我前頭”
  “好,好,我不死,隻要你像剛才那樣伺候我,我且舍不得死呢”
  時蕭臉一紅,捶了他幾下,心裏的壓力忽然減輕下來,雖然問題還在,可葉馳說他不會死,不知怎的,時蕭就信,非常信。
  第二天一早,潘叔過來,葉馳直接就問了。
  潘叔掃了眼,那邊緊張的盯著他的時蕭,不禁笑道:“你這丫頭,聽話也不聽完整了,就斷章取義起來,葉騁那時正好過來,我就順便和他說了說葉馳的狀況,畢竟是斷了兩根肋骨,肺部淤血消下去,發炎也是常見的狀況,炎症自然有陰影,你以為是什麽”
  時蕭聽了,提起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裏。下午娟子過來,時蕭還偷偷和她說了,自己家鬧的這次大烏龍。
  娟子嗤之以鼻,敲敲她的頭,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傻啊,就你家葉馳那個禍害,比蟑螂都長命,你放心吧,竟操這沒用的心,你也硬氣一點,知道不,別他一說什麽,你就傻不拉幾的答應,葉馳那家夥,肚子裏的壞水多著呢,你得提防著他”
  時蕭撲哧一聲笑了,歪歪頭:“左宏的壞水就不多嗎”
  娟子哧一聲:“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傻啊!他壞,我比他還壞,咱就比著來,無欲則剛,我這輩子也不想進他們左家的門,怕他幹啥。”
  時蕭搖搖頭,娟子一向活的比她明白,可時蕭覺得,在娟子心裏,還是有左宏位置的,因為如果沒有,左宏想像現在這樣纏著娟子,都沒機會。骨子裏,娟子比她還要涼薄。
  “媳婦兒!媳婦兒......”
  娟子一腳踹開門,對著葉馳沒什麽好臉的說:“你叫魂呢,我可告訴你,別以為我們家蕭子好欺負,我這娘家人,可不是好惹的”
  葉馳被她沒頭沒臉的數落,臉一黑,左宏尷尬的一笑,拍拍葉馳: “那個,我們先走了,你好好養著,養著啊”
  幾步出來,兩手一圈,擁住娟子低聲道:“人也看了,咱走吧,你不是還有個采訪嗎,我送你過去”
  “你成天混吃等死,就沒事幹是不,不用你送,我自己過去......”
  門闔上,把兩人的聲音隔在門外,葉馳沒轍的搖搖頭,時蕭撐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霸道不講理的葉馳,有這樣的表情,比UFO還罕見。
  虛驚一場,可這事過去了,葉馳卻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他小媳婦那天晚上的表現,讓他知道,她小媳婦潛力無窮,有待開發,自那以後,沒少變著花樣的折騰。
  出了院,兩人回了大院裏頭,畢竟時蕭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過了六個月,像吹氣似地,鼓了起來。
  葉馳上班的時候,時蕭也快生了,整個葉家,沉浸在一種迎接新生命的期待中。
  金秋十月,接到了胡家的請帖,許明彰胡婷婷新婚之喜。
  葉馳蹲在床下給她媳婦洗腳,她媳婦兒肚子大的,根本貓不下腰,腳也有點腫脹,每天晚上用熱水燙燙,夜裏才能睡踏實了。
  葉馳心疼他媳婦,他想著,就這一回吧,以後他們都不生了,太遭罪。
  用毛巾擦幹了,裹起來,放在床上,倒了水回來,看她媳婦還拿著請帖發呆,不禁酸水又冒上來:“有什麽感受,和你老公分享一下唄”
  時蕭放下手裏的請帖,白了他一眼。葉馳上床來,把她摟在自己懷裏,手伸到後麵,輕輕細致的按摩她的腰。
  好半響,他媳婦才輕輕的說了句:“沒什麽感受,隻是覺得,人生的際遇真的很難說,也許誰和誰是早注定了的,過程再怎麽折騰,最後都是注定的那一個”
  說完,在葉馳懷裏揚起小臉,眨眨眼,綻開一個絢爛的笑容:“我仿佛還沒說過吧,老公,我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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