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蘇鎏:剩女的全盛時代

(2010-08-17 12:03:41) 下一個

  楔子:剩女法則
  隻聽過天下有剩飯的,沒聽說過有剩女人的。
  這是衛瀾和徐夕夕常常用來互相鼓勵和共勉的話。明明說的時候心虛得不行,偏還要裝出一副本該這樣,世界人民都認同讚賞的樣子。
  兩個28歲,正式邁入剩女行列的女人,當麵說著這些調調,一轉身都在為自己的那張長期飯票發愁個不停。
  路小蔓說這就叫“口事心非”,說這四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高了音量,生怕剩女們聽不見。衛瀾覺得自己當初一定是瞎了眼或是蒙了心,才會和這種女人搭夥做飯,共住一個屋子。徐夕夕則撇著嘴角不屑反駁,隻當她是嫉妒心旺盛,對她徐夕夕的美麗臉孔,魔鬼身材羨慕不已。但一想完,轉念又想吐幾口,為自己那活得太夠憋屈的良心。
  路小蔓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的目的就是要定時定量的給眼前的兩位剩女同學一些致命的打擊,以激發出她們人性中最後的那一點鬥誌,哪怕當場就跑大街上拉個男人便回家上床,第二天就去民政局領證,九個多月後直接進產房剖腹產,也要比她們現在這種生活狀態好得多。
  路小蔓隨手拿起身邊的一本書,甩手就往衛瀾頭上打去,卻不料拿了本硬皮的,惹得衛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從電腦前彈跳了起來,露出少見的一點凶光。路小蔓根本懶得理會她的怒氣,指著她的鼻子就開罵:“你看你,天生一副小秘的臉孔,成天穿著身套裝,踩兩高根鞋,有什麽用,見著個男人,連人家是圓是扁都沒看清楚就跟犯人低頭認罪似的,連句話都不敢講。你要不剩下,老天都不答應。”
  徐夕夕覺得路小蔓講得真是既合情合理又妙趣橫生,樂嗬嗬地拍手附合:“小蔓說的……”
  “你比她好不了多少,還想揀笑話看哪。”路小蔓話鋒一轉,手中的書也跟著轉了過去,轉到半路想起來那是硬皮的,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嘴裏倒是沒閑著,繼續說道,“天生一副妖女的臉孔,卻淨幹些給妖女們丟臉的事情。看看你的同類範冰冰,就算被罵個狗血淋頭,還不是一打開電視機,哪個台都少不了她的影子。哪像你,成天嘮叨那些成年往事,張三吻了你,李四牽了你的手,王二麻子把你撲倒又被你一頓好打。正經的男人我是一個也沒見你往家裏領。你要不剩下,衛瀾都不答應!”
  “關我什麽事!”
  “關她鳥事!”
  “剩女的口吻果然都一模一樣。”路小蔓打了個嗬欠,轉身要回自己房間。
  “你也好不到哪裏!”這次倒是很合拍。
  “我準備年底結婚,到時候,你們兩個當伴娘。”
  “不行。”徐夕夕拒絕地很幹脆,“女生當三次伴娘就嫁不出去了。我已經當了兩次了,沒有第三次,你找別人吧。”
  “我也不行,我也當了兩次了。”衛瀾趕緊接過話,生怕接晚了一步,立馬就被人五花大綁運到婚宴現場,往新娘身邊一放了。
  “反正你們兩個也嫁不出去,計較那麽多幹嘛。”路小蔓攤了攤手,一副“你倆就當老□吧”的樣子。
  徐夕夕心道,輸人不輸陣,就算沒人要,也不能栽她路小蔓手裏,隻能咬牙硬頂著說:“離年底還有半年呢,你怎麽知道我嫁不出去。要是我現在出去大手一揮……”
  “行了,知道了,要是你現在出去大手一揮,馬上有一個排的男人跑過來求你嫁給他們,是吧。”路小蔓伸手往屋頂指了指說,“別吹了,牛都在天上飛了,再吹,該衝破咱家屋頂飛出去了。”
  徐夕夕雖恨她講話過分不留情麵,卻也張不開那張嘴來駁斥她。理虧的人通常最好是閉嘴,一開口,隻會讓自己死得更慘。
  衛瀾覺得自己嘴笨腦子也笨,連徐夕夕這種自詡吹牛無須動腦的人都被路小蔓給頂了回來,自己又怎能開口自取其辱呢,前車之鑒不就在麵前擺著嘛。可她又實在害怕自己真的給剩下了,嫁不出去了,總想開口為自己再說上幾句,可一對上路小蔓的眼神,那點小小的勇氣之火立刻被澆滅得無聲無息。
  25歲真是女人的一個分水嶺,在那之前,所有的女人都覺得自己必然是少奶奶的命。會有個有房有車,有事業有產業有家業又有長相的男人捧著十克拉的鑽戒,還得是粉鑽,來到自己的麵前,單膝下跪,求著自己嫁給他。危機感這個東西像是天生與自己絕緣似的。
  等一邁進25歲這道門檻,渾身戰鬥的細胞立刻警覺起來,身邊的適婚男人都先後被別的女人訂走了,再不抓緊時間挑,就得要別人剩下的了。可真要挑的時候才發現,夢想中那個完美多金的男人永遠隻住在夢想裏,從來不跑出來,能挑的都是一些殘次品,不是這裏有問題,就是那邊不完美。挑挑揀揀幾年下來,才發現,就算殘次品,也所剩不多了。還得反過來被殘次品挑剔,跟一堆女的競爭上崗。
  路小蔓知道她倆都不甘心,還想著再抓住最後的尾巴努力一把,要不也死得太窩囊了。
  “行了,廢話也不多說了,給你們半年時間,這半年裏,誰先嫁掉,或者說,誰先訂婚也行,我就不找她當伴娘了。輸的那個得心甘情願當我的伴娘,不得有任何怨言,也不可到處造謠說我有逼迫之嫌。其他的人選我自己想辦法。”路小蔓給出了這麽個爛主意,心裏倒還挺高興,她覺得女人隻要談戀愛,或是開始談戀愛,就一定會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發生。
  兩位剩女同誌一口答應。其實她們大可不必答應,路小蔓既不會用綁的,也不會用搶的,把她們弄到婚禮現場。隻是倆女的都沒想明白這件事情。徐夕夕想的是:“我絕對不會輸給她。”而衛瀾想的是:“我一定不能輸給她。”

  第一章:先期投入
  衛瀾要相親了!她把這句話傳達給了老媽,而她老媽則以最快的速度把女兒的中心思想傳達給了她們家的各位親戚朋友。那些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嬸的,在一夜之間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很大的衝勁和希望。將一個老姑娘給推銷出去比讓她們減肥瘦身十斤來得更有成就感。
  候選者很快就陸續地傳了過來。當然,衛瀾不必親自篩選,有一個人早已迫不及待地擔任起了這個工作,這個人,便是衛瀾媽媽。衛瀾早已習慣這種生活。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麽,買本書也好,挑件衣服也罷,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先經過衛瀾媽媽之手,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這種強烈的代勞意識使得衛瀾沒有任何的自主權,也習慣了閑置自己的自主權。就好比人的尾巴一樣,長時間不用,便退化了一般。衛瀾大學四年離家住校,愣是從未與室友逛街買過一件衣服,寒暑假回家時,衛瀾媽媽自會帶著女兒親自挑選,親自采買。
  幸虧衛瀾媽媽的品味還算跟得上時代潮流,經常上身一件大紅的T恤,下身一條牛仔褲,要多青春有多青春。反觀衛瀾,倒跟個小老太婆似的,整日裏窩在家中上網,不洗臉,不梳頭,亂七八糟像個女鬼。
  她窩在家裏唯一的愛好便是上網,隻有這個,衛瀾媽媽不會幹涉,她老人家再新潮、再時髦,也搞不懂女兒在玩些兒什麽。剛買電腦那會兒,正是暑假,衛瀾整天趴在網上,夜裏四點才睡,第二天下午四點才起,不光形象與女鬼一致,連作息時間都很吻合,真正做到不但形似,更加神似。後來,她便開始掉頭發,止不住地掉頭發,頭頂出現了微禿的趨勢,衛瀾媽媽這才力挽狂瀾,出來幹涉,保住了衛瀾所剩不多的幾根青絲。
  但至此,衛瀾的宅女生涯便是一發而不可收拾。那她上網都做些什麽呢?她既不打遊戲,也不與人聊天,整天隻幹一件事,那便是,看小說。她從未談過戀愛,對於小說裏那些男歡女愛也是興趣全無,讓人不禁要往歪處想。她隻愛看一種類型的小說,那便是耽美,美男之間的愛情讓她像打了雞血般興奮,於是,她又淪落為一名腐女。幾年下來,她已是身經百戰,縱覽各色耽美小說,專業名詞如數家珍,守著□之身卻對書中的H描寫研究有加,看的是臉不紅心不跳,不激烈還直呼不過癮。
  可她依然沒有談戀愛,沒有接吻的經驗,連手都未曾被一個同齡男子牽過。於是乎,在決定相親對象這件事情上,衛瀾媽媽責無旁貸地跳了出來,充當起先鋒的作用。
  一號候選人很快便有了眉目,大約在衛瀾放出去風聲五天後,衛瀾媽媽一個電話打來,以強硬的態度要求女兒晚上必須回家吃飯。衛瀾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自知有戲,為了那頭上沉重的賭約,忙不迭地趕回家。
  吃飽喝足,衛瀾媽媽神氣地甩出一張照片,放在衛瀾麵前,嘴裏道:“是你二姑父他姐的侄子,我給你約了星期六中午,去見見吧。”
  “幹什麽的?”這是衛瀾的直接反應,這年頭,相親前第一打探的已不再是什麽學曆人品,鈔票才是硬通貨,其他全是裝飾品。
  衛瀾媽媽撇撇嘴,說:“不清楚,說是做生意的。你也別挑了,怎麽看也是一表人材,先見見,見見。”
  衛瀾見她媽這猴急的樣子,隻覺好笑,像是生怕她不去似的。也不想想,這相親本就是自己開的口,人都送上門來了,又怎有不去之理?
  當下也不廢話,趕回住處,將這消息通知徐夕夕,一來是向她示威,二來是有求於她。她一素麵朝天的小職員,人生中第一次相親,總得給人留個好印象,化個妝那是必須的。對於狐狸精徐夕夕來說,那簡直就是本職工作,既然衛瀾開口了,焉有不答應的道理。
  周六約了中午一點在一幽靜的茶館見。衛瀾初聽名字,還隻覺老氣,想著年輕人約會,怎能去那老年人交流中心。路小蔓直罵她沒見識,連現代城市裏附庸風雅的新式茶館都沒開過眼。不過,這也算是與衛瀾的宅女形象極為符合。
  那一日,三個丫頭都起了個大早。衛瀾是模特兒,徐夕夕是化妝師,路小蔓則是那最佳評論員。
  她拿起一蘋果,胡亂咬下一口,衝著徐夕夕不解道:“你為什麽要幫你的競爭對手化妝?不怕她搶在你前頭把自己給嫁了?”
  徐夕夕手拿一把修眉刀,把衛瀾的臉扳到最佳位置,頭也沒回道:“因為我從來不認為她有資格做我的競爭對手。”說罷,又捧著衛瀾的臉蛋道:“你這蠟筆小新似的眉毛也該常修修,出去都該嚇著孩子了。”
  衛瀾聽了她前後兩句話,竟沒一句好話,掙紮著想說些什麽,奈何徐夕夕雖長得像狐狸精,手上的力氣可堪比柔道運動員,一把將她按穩在椅子上,罵道:“動什麽動,修眉刀可沒長眼,一會兒在你臉上劃個口子,今天的美事可就吹了。要知道,這說不定是你唯一的機會呢。”
  “那倒是。”路小蔓轉眼已將蘋果吃個精光,漂亮地將手中的果核甩出一條光滑的曲線,掉進了身邊的垃圾筒,的旁邊。
  化妝完畢,徐夕夕未征得衛瀾的同意,徑直去開她的衣櫥,翻了個底朝天,隻發出一聲感歎:“天哪,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你這些衣服,我媽都不愛穿。”
  “我媽也不愛穿。”衛瀾回了她一句。
  徐夕夕懶得跟她囉嗦,直接衝進路小蔓的房間。另外兩人緊跟大部隊,不敢落後。
  “喂,幹嘛翻我衣服?”路小蔓叫道,那臉紅的跟她剛才吃的蘋果一般。
  徐夕夕一米七二的身材俯視著瘦小的路小蔓,輕蔑道:“她不穿你的,難道穿我的?你以為是讓她穿長衫去教書啊。”
  這話一出,打擊麵直接擴大到兩個人,兩個矮個子不敢多話,任憑徐夕夕在那挑肥撿瘦,胡亂搭配。
  最後總算弄了套不算誇張的淑女裝,徐夕夕將衛瀾推向鏡子前,說道:“看看吧,這才叫女人。”轉頭又對路小蔓道:“你這女人,買的衣服,麵料倒是真不錯啊。你爸每月看來讚助你不少啊。”
  “那當然,光我掙的那份工資,夠買什麽呀。”
  徐夕夕又將衛瀾拖入自己屋裏,找出個相稱的皮包,往她手裏一塞,道:“小蔓的東西可都是高級貨,你今天可算賺到了,回頭得好好謝謝我。”
  衛瀾有口無心了應了聲,順手就將包往手肘處一套,看地徐夕夕直搖頭,罵道:“好東西放你手裏也是糟蹋了。別每次拿什麽包都像是去菜市場買菜似的,有點氣質行不行?”
  衛瀾被她們兩人折騰地沒了脾氣,隻求能快點出門。
  “你準備怎麽去?”徐夕夕的問題及時又尖銳。
  衛瀾張了張嘴,還沒說出口,徐夕夕就尖叫道:“別告訴我你要開著你那輛電瓶車去!”
  “我送她去。”路小蔓從一邊鑽了出來,身上已換好衣服。
  “不用不用。”還沒等徐夕夕反對,衛瀾先開口拒絕了。
  “你送她?”徐夕夕指指衛瀾,口氣極為誇張,“你想讓她那相親對象以為你是去搶親的啊。”
  衛瀾也覺大為不妥,想起路小蔓那車,腦子直發暈。
  “我送到路口就停下來,行了吧。”路小蔓白眼一翻,拉著衛瀾就往外走,一個早上,她可是受夠了徐夕夕的聒噪了。誰能告訴她,狐狸精是不是都這麽吵?
  徐夕夕看著她倆出門的背影,整個早上的興奮勁就像瞬間被抽幹了一樣,整個人軟了下來,窩進了一邊的小沙發裏,抱著膝蓋發呆。她嘴上雖說沒將衛瀾看在眼裏,心裏卻也有那麽一點著急。路小蔓說的沒錯,她總是將她往日的那些狗血戀情拿出來誇耀,但若真掰著手指頭算起來,她已經有三年沒有談戀愛了。三年,太恐怖了,簡直無法想像,她徐夕夕已經三年沒有得到愛情的滋潤了,難怪最近塗什麽保養品都擋不住那膚質日益變差。
  徐夕夕摸摸自己的臉,危機感襲卷而來,她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書桌旁,打開右下角的一個抽屜,在裏麵胡亂翻了起來。誰知那東西越翻越多,也越翻越亂,她突然發現,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多東西,連一個小小的書桌抽屜,也可以塞地如此琳琅滿目。
  無名火衝了上來,她索性將抽屜拉了出來,反扣過來,將裏麵所有的東西都倒在床上,細細翻找。一個粉線色的發卡,那還是她上初中時,一個暗戀她的男生送的。她還記得,那男生生性靦腆,每次見她,臉都漲得通紅,把這發卡交給她時,她隻覺那男生緊張的都要暈過去了。於是,她收了,因為她怕出人命。不過,他們沒在一起,從來都沒有過,那男生不是那種纏人的家夥,所以,他在她的頭腦中,還保留著一絲不錯的印象。
  一張有點發黃的明信片,那是徐夕夕人生中的第一場暗戀。對象是她們班的體育委員,那男孩子初中畢業就開了後門去當兵了,徐夕夕鼓足勇氣給他寫了封信。兩個月後,收到了這張明信片,上麵寫:希望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換言之,徐夕夕被拒絕了。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主動追求男人,而是將自己打扮地越來越出色,吸引那些男人上門來追求她。那個男人,他們當然沒有做永遠的朋友。
  幾年以後,徐夕夕在老家見過他,他在一家汽車修理鋪上班。徐夕夕去洗車時,認出了他,可他卻沒有認出,眼前這個一身名牌的女人,當年,曾主動追求過他。徐夕夕沒有點破,轉身離去,從此,她的人生中,不再有這個人的身影。
  找到了,翻了無數有故事的小東西,終於找到了,一本小小的電話本,那上麵,記錄的全是徐夕夕追求者的資料。她將它們一一保存,做為她人生最大的資本,時不時地在心底炫耀一番。
  一頁頁翻過,徐夕夕看著那些名字,有些熟悉,有些竟變得如此陌生,看著名字,卻想不起那人的臉來。徐夕夕一把將本子合上,臉上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

  第二章:勇往直前
  路小蔓將衛瀾放在路口,自己便開車走了。衛瀾學著除夕夕的樣子,盡量走出一點淑女派頭,微微地扭著屁股,進了那家所謂的現代化茶館。
  屋裏燈光暗淡,果然很適合相親男女,這樣的浪漫場景下,一般很少會有人去注意對方的長相,即便那人並無姿色,也很容易在這種朦朧的氣氛下產生錯覺。所以說,長相困難的年輕男女,此乃最佳相親地點。
  衛瀾深吸一口氣,抱著必死的決心,往裏走去。那相親對象名叫趙禎平,照片她已經看過,雖說她認人技術不太高明,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個坐在窗邊猛喝水的男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原因無他,隻因這人的氣質與照片上的那人太過相符,她想裝沒看見也不行。
  衛瀾走上前,雖說心裏早已確定,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下:“請問是趙禎平先生嗎?”
  那男的其實早在衛瀾進門時就認出了她,隻是裝的一臉矜持,放下茶杯,站起身向衛瀾微微點頭道:“我就是,你是衛瀾小姐吧,請坐。”
  衛瀾聽人叫自己“小姐”,總覺有點奇怪,但一想到是自己先喊人“先生”在前,也就不好說什麽,微笑著坐到他對麵。
  趙禎平顯得很有紳士風度,身子微微向前傾,問道:“衛小姐想喝點什麽?或是吃點什麽?”
  衛瀾其實沒吃午飯,但看這時間,吃飯似乎稍嫌有點晚,而且當著個陌生男人的麵大露吃相,也太不雅觀,隻得客氣道:“我吃過了,就來杯紅茶吧。”
  趙禎平沒有勉強,叫過服務生,要了杯紅茶,外帶要了幾碟零食。看那服務生走遠,又對衛瀾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問你,就幫你要了熱紅茶,不介意吧。”
  衛瀾裝著一臉和善,搖頭道:“沒關係,我本來就想喝熱紅茶。”
  趙禎平就沒說話,捧著茶杯若有所思一會兒,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了?”衛瀾問道。
  趙禎平笑著擺手道:“沒什麽,隻是想到你管我叫‘先生’,我管你叫‘小姐’的,有點兒奇怪。我們,還是去掉這些沒必要的稱呼吧。”
  衛瀾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你叫我衛瀾就好。”
  “行,那你叫我小趙吧,我朋友都這麽叫。”
  “這不太好吧。”衛瀾猶豫道,“你年紀比我大,算是前輩,我怎麽能叫你‘小趙’呢?”
  趙禎平摸摸頭,笑道:“那叫‘老趙’也不合適啊。沒關係的,我們兩個是平輩,就以朋友間的稱呼相稱就好。”
  衛瀾這才點頭答應,覺得這個趙禎平,倒也是個不拘禮的人,跟他講了幾句話,自己也變得放鬆起來。
  紅茶和點心送上來後,衛瀾裝做喝茶吃點心,腦子裏一直在盤算著,該找個什麽樣的話題閑聊一下比較好。
  還沒等她想好,趙禎平已先行開口,隻是他那話一出,著實嚇了衛瀾一跳。
  “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吧。”
  “呃,”衛瀾那紅茶還未送到嘴邊,就硬生生地停在了那裏,“什麽?”
  趙禎平卻很大方,一看便是相過幾次親,有了些經驗,開門見山道:“對我這個人,要是有什麽疑問,你就問吧。對我多一點了解,也可以讓你更好地做判斷。”
  衛瀾從未相過親,也不知道相親的步驟程序,更不知在這種時候,該問些什麽,她對麵前這個男人,沒什麽特別大的好奇心。通常來說,她對有攻受氣質的男人,好奇心會來的大一些。可在生活中,太多都是像趙禎平這樣的普通男子,她,麵對他們,反倒不知該如何下手。
  搜腸刮肚了半天,衛瀾總算擠出了一個無聊的問題:“你,平時有什麽愛好嗎?”
  這下輪到趙禎平吃驚不小。他並非毫無愛好,以至於不知該怎樣回答衛瀾的這個問題,隻是他沒有想到,在這個年代,相親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急功近利,拐著彎的想打聽對方的工作,收入,家庭背景。所以,他剛才才會那樣說,與其讓衛瀾套他的話,不如爽快一點,大家開門見山,先從硬件上談起比較好。
  沒想到衛瀾竟會這樣問,趙禎平倒是有些意外,想要回答時,卻也犯了難,他似乎有很多愛好,卻也似乎對什麽都不怎麽感興趣,想了半天,隻得勉強答了一個:“我平時沒事的時候,就上上網吧。”
  “打遊戲吧,男生都愛這個。”聽他說愛上網,衛瀾鬆了口氣,這個總算還是有聊頭的話題,要是對方說自己愛泡酒吧或是愛打球,那她可就沒招了。
  “不打遊戲,最多玩玩RPG,網遊我不感興趣。”
  “那你上網都幹嘛?找小女生聊天?”
  趙禎平大笑,搖頭道:“我也沒那嗜好,我上網,就是到各大論壇去晃晃,看些八卦罷了。要不,就去看小說。”
  “小說,你愛看什麽?”衛瀾心情更為激動,她的腦子裏一下子躥出“同人男”三個字來。
  可惜,趙禎平的答案讓她略為失望。“我愛看玄幻小說,不過,我一般都是找那種電子書,當下來一次看完,蹲坑我可就沒興趣了。你呢,你也愛看小說?”
  衛瀾有點不好意思,點頭說了個“是”。
  “都看什麽呀?”
  趙禎平這個問題把她嚇個半死,她雖是個徹底的腐女,平時也總在網上叫囂“耽美高於一切”,可到了現實生活裏,麵對真正的男人時,她卻羞於開口,把這當成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沒辦法,她隻能撒了個謊:“隨便看看,愛情小說什麽的。”心裏卻在想,耽美也是愛情小說吧,那裏麵的男人們,不也總愛得死去活來嘛。
  兩個人就著這個話題一路聊了開去,聊到最後,話題已經變成最近這種特殊時期,到底該喝牛奶還是喝豆漿了。那趙禎平懂的真是不少,連各種豆漿機的型號,使用方法,清洗方法,都如數家珍。聽得衛瀾直想問他,他是不是做的豆漿機代理商。
  正聊的興起,趙禎平的電話響起,他拿起電話,也不避開衛瀾,隻是說聲“抱歉”,便接了起來。
  衛瀾坐在那裏,聽也不好,不聽也不行,隻得裝著若無其事,把桌上那一盤水果吃了大半。
  打電話的人大概是趙禎平的工作夥伴,兩個人就著工作上的事情說了一會兒,也就掛了。衛瀾雖然對他們的談話內容不太了解,卻也能分清楚這電話是工作還是私事。
  趙禎平敢當著她的麵接電話而不避嫌,至少說明,他對她,還是相當有誠意的。
  收起電話,趙禎平略帶歉意道:“不好意思,幹我們跟單這一行的,總是沒個自己時間。”
  “沒關係,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不用不用,沒什麽大事,已經解決了。要不這樣,我們去看場電影吧。”
  衛瀾看看外麵的天氣,似乎有下雨的跡象,又覺得第一次見麵就跟人去看電影,顯得不夠莊重,隻得婉拒道:“下次吧,今天晚上,我們家來親戚,我媽讓我早點回家。”
  趙禎平也不勉強,看著時間,也快五點了,兩個人竟不知不覺聊了一下午,這在他的相親曆史當中,也算是創記錄了。當下就很高興,開車送衛瀾回了家。一路上,兩個人少不得又閑聊幾句,氣氛變得格外融洽。
  車子停在了衛瀾住的小區樓下,衛瀾說了謝謝,解了安全帶,剛要開門下車,就聽趙禎平道:“明天,明天我們去看電影吧。”
  衛瀾回頭,見趙禎平的身子向自己這裏靠了過來,一臉孩子氣的笑容,繼續道:“明天是星期天,你,有空吧。”這裏用的是肯定的語氣,連讓衛瀾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她就這麽傻呼呼地答應了趙禎平的約會邀請,任由他目送自己走進了大門。
  搭電梯上了五樓,走到家門口,鑰匙剛插進匙孔,門就自動開了。衛瀾簡直受寵若驚,與那兩個丫頭合租這麽久,何時見過有一個主動來給她開過門。更何況,今天還不止一個,是兩個,整整兩個啊。
  徐夕夕和路小蔓一左一右,將衛瀾幾乎是夾進了客廳,塞進沙發。
  “快說,那人長得帥不?”徐夕夕是色女頭上一把刀。
  衛瀾說了一下午的話,累得夠嗆,擺擺手道:“你們都看過照片了,問我幹什麽?”
  “照片哪能和本人一個樣,再說了,言談舉止都會給人加分或是減分的。”路小蔓拍拍衛瀾的前胸,老成在在道。
  “還可以,挺能說的,就這樣吧。”
  徐夕夕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了看,又說:“還送你回來,不錯嘛,我們在樓上都看到了,還給你開了車門,十足的紳士派頭嘛。”
  衛瀾窩在沙發裏,隻是不說話,這兩個死女人,隻知道八卦,卻連杯茶也不給倒。
  “對了,他那車什麽牌子的?”
  “不知道。”衛瀾搖搖頭,又想了想,拿手比劃了幾下。
  “哦,英菲尼迪。”路小蔓脫口而出。
  “你確定不是奇瑞?”徐夕夕又比了比衛瀾剛才做的那個手勢,滿臉疑惑。
  路小蔓打掉了徐夕夕那隻在眼前亂晃的“魔爪”,說道:“英菲尼迪雖然也算不上是什麽高級貨,可是比奇瑞,還是高了些檔次的。看那車的樣子,就不是幾萬塊的貨色。”
  徐夕夕一聽路小蔓拍板定論,就不敢張嘴反駁什麽了。她雖總是一副高級白領的模樣,可在真正的金主路小蔓麵前,她那十足的底氣,立馬就會被抽去八成。
  比如說她每次拿出自己那幾隻LV,想開個小小的展覽時,一眼瞥見路小蔓那隻Hermes,就覺得手中的LV是個十足的廉價貨。這年頭,連菜市場的大媽都人手一隻LV了,自己再背出來,總覺得掉價。
  再說自己開那車,寶馬320i,名牌車上中拖拉機,標準的二奶車。雖然她嘴上說的好聽,怕買的再高級一些,稅務局就該查上來了,實際上自己心裏也清楚,她爸爸也不過就是個交通局裏的二把手,哪怕賺的再多,那也都是灰色收入,比不得路小蔓她爸,隨便拿出一幢房子來賣掉,賺的錢也夠她徐夕夕過一輩子的了。
  最可氣的就是那小區的門衛,每次見她進出,那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說:“怎麽,又出去開工啊?”或者就是:“哎唷,忙到這麽晚才回來,做人小的可真不容易。”氣的她牙根直癢。就算衛瀾,整日裏開輛小電瓶跑進跑出的,也不見那幫子看門的,用這種眼神看她。
  這要是換了路小蔓那輛大“卡車”,門口那拎得清的早就上前迎接,笑咪咪地打開大門,隻差說出“歡迎首長”這樣的話來了。
  徐夕夕第一次見路小蔓那車,驚地差點沒把下巴掉下來。那丫頭居然開了輛悍馬的H2,大剌剌地就衝進了小區。倒不是吃驚這車的價錢有多高,而是路小蔓一米六還差那麽一點點的個頭,居然塞在體形如此龐大的一輛車裏,遠遠望去,隻覺此車乃無人駕駛車,路小蔓的影子都找不到。
  可她就是這麽囂張地開著這車滿世界跑。用她的話說,開著這樣的車在路上,低頭俯視旁邊小車裏的人時,會有一種油然而升的滿足感。而且,別人一看你這車開過來,機靈點的絕對不敢跟你硬碰硬。也許作為從小就是小個子的路小蔓,拿輛大車偽裝一下,確實是個彌補心中遺憾的好辦法。
  徐夕夕後來坐過她的車,果然能體會那種“一覽眾山小”的優越感,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從此與路小蔓兩人,總是一搭一唱,誇讚起大車的好處來。雖然路小蔓上車時,總要靠著那踏杆才能上去。而徐夕夕則依然每天開著她那輛小寶馬,去到別的女人麵前尋找優越感。
  衛瀾曾經說過:“既然你們兩個那麽喜歡大車,怎麽不去買輛公共汽車呢?”

  第三章:半路夭折
  衛瀾的第一次相親曆程,想不到竟是出奇的順利,但誰也沒想到,竟也是出奇的短命,短的讓人瞠目結舌,包括衛瀾自己,也包括趙禎平。
  第一天相親完後,衛瀾媽媽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仔細詢問了方方麵麵的情況,聽得衛瀾對那人表現出了少見的些許興趣後,衛瀾媽媽十分之高興。又聽得趙禎平約自己女兒第二天看電影,隻覺這孩子既主動又熱情,真是稱心如意,直在心裏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婿了。臨掛電話前,她是囑咐了又囑咐,生怕衛瀾太過矜持,把人給嚇跑了,一個勁地叮嚀她對人熱情一點,大方一些,如果覺得合適,搶先表白也沒關係,聽得衛瀾直搖頭,從頭“嗯”到最後,好不容易才掛了這通電話。
  第二天下午,趙禎平果然開著他那輛英菲尼迪,來接衛瀾去看電影。路小蔓和徐夕夕躲在窗簾後麵,像兩個偷窺狂一般,興奮地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對這個男人由裏到外評頭論足了一番。雖然那關於“裏子”的一部分,全是兩人胡亂猜測,但經過一番仔細的探討,兩人竟一致覺得,此位仁兄分數及格,配衛瀾綽綽有餘。
  能讓狐狸精徐夕夕都認可的男人,可算是不可多得了,徐夕夕雖然還嘴硬,心裏卻已在打起了小邊鼓。要是讓衛瀾那個宅女搶在她之前嫁了出去,她真是沒有臉麵再在這個小區待下去了,因為保安們一定會更加認為,她就是個二奶。要不然的話,像衛瀾這樣的也能嫁出去,她為什麽還會待字閨中?
  衛瀾當然不知徐夕夕心中的想法,她隻知道,趙禎平的心中,對她,是很有好感的。她雖然沒有談過戀愛,可看了那麽多年小說 ,不管是男女的也罷,男男的也好,對待愛情的方式,很多時候都很一致。所以,在這種時候,她模仿著書中人物的所做所為,對趙禎平一直是微笑有加,說話和氣。徐夕夕要是知道,天下第一呆的衛瀾,竟也有一天會向一個男人放電,她一定會死而瞑目的。
  看完電影,兩人又去吃飯,這一次,衛瀾主動提出要請客,以還上次趙禎平的人情。趙禎平自然說不用,還是他請之類的話,帶著衛瀾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廳。下車的時候,趙禎平裝做不在意地牽了下衛瀾的手,把她扶出車子。衛瀾相識的沒有把手抽回,雖然心裏緊張地要命。
  吃完飯,散完步,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時候,兩人這才依依惜別。當衛瀾從車裏出來,趙禎平靠著車門目送她上樓時,兩個人的心裏都覺得,這場愛情,正在心中悄悄萌芽。
  第二天,衛瀾正在上班時,母親大人一個電話,讓她下班回家吃飯,原因是兩人已約會過兩次,具體細節必須當麵詳談比較好。衛瀾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的媽媽要比路小蔓和徐夕夕那兩個人精更為八卦。連對自己女兒的戀愛,都挖掘地如此深刻。
  如約回到家中,一桌子的美食,衛瀾被催促著吃完了那一餐,幾乎被噎著。最後一口飯還沒咽下去,衛瀾媽媽已把一張笑盈盈的臉湊到了她的麵前。
  “怎麽樣,不錯吧。”
  衛瀾抽張紙巾一抹嘴,說道:“嗯,挺好吃的。老媽的手藝沒退步。”
  “誰問你這個,我是說,你二姑父他姐的侄子,那個叫趙什麽的,還不錯吧?”
  “趙禎平。”
  衛瀾媽媽一臉滿意道:“啊,連名字都記住了,看來你們兩個談的挺投機啊。”
  衛瀾伸手去拿桌上的桃子,一邊敷衍道:“還可以,還可以。”
  衛瀾媽媽一手搶過那桃子,道:“我幫你剝,省地把衣服弄髒。”
  母親大人突然表現出格外強烈的母愛,衛瀾隻覺周身發涼,寒氣逼人,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然後,她就腦子短路,說出了一句令她後悔不迭的話來。“媽,那個跟單是幹什麽的?”
  衛瀾媽媽頭也不抬道:“幹什麽,你有朋友要幹這個啊?”
  “不是,是那個趙禎平,他是幹這個的,我就好奇問問。”
  衛瀾媽媽正在剝桃子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皺著眉頭道:“你說什麽?那個趙什麽的,是個跟單的?”
  “對啊,那天他自己說的,說他幹這一行,下班之後也得為工作忙活。”
  衛瀾媽媽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把手中的桃子往衛瀾手中一塞,直接跑去拿電話。剛摁了幾個鍵,又停住了手,隻在屋裏來回不停地走著。
  衛瀾手裏拿著那個剝了一半的桃子,盤算著是接著往下剝,還是把剝好的那一半先吃了。想了半天,選了後者,才咬上一口,衛瀾媽媽就衝了過來,搶過她手裏的桃子,怒氣衝衝道:“你馬上給那個趙禎平發短信,說你覺得你們兩個不合適,讓他以後別再約你了。”
  “為什麽?”衛瀾驚的隻會問這一句,就跟那春晚裏演小品的蔡明似的。
  “你想嫁給一個跟單的嗎?”衛瀾媽媽氣的血直往腦門上湧,恨不得立馬就把她二姑父找來臭罵一通。把個跟單的描繪成個做生意的,來蒙她女兒,也太過居心不良。
  “跟單到底是幹什麽的呀?”衛瀾見母親如此憤怒,小心翼翼地詢問,“難道,是違法的生意?”
  “什麽生意,就是個幫老板跑腿的。你二姑父也太坑人了,把個小職員當成大老板介紹給我們,安的什麽心啊。”衛瀾媽媽氣的直捂胸口。
  衛瀾爸爸在房裏看電視,聽得她倆的對話,出來看了看,又走了回去。他對女兒的婚事,一向不怎麽關心,反正,最後都能嫁出去。
  衛瀾媽媽卻不願意放過他,正愁火氣沒處發,衛瀾爸爸這一伸頭,算是讓她找著了發泄的源頭。她衝進房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那妹夫心也太黑了,把個過期貨換個新包裝就拿來蒙我們家瀾瀾了,是不是怕我們家瀾瀾嫁的太好,把他們家君君比下去啊?”
  君君是衛瀾的表妹,也就是這次做介紹的二姑父的女兒,兩個孩子年紀相差不大,都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兩家家長私下裏都在那裏別苗頭,這次二姑父給衛瀾做了個媒,衛瀾媽媽心裏正感激不迭,覺得不該跟親戚置氣,還尋摸著等她們家衛瀾的事情定了,幫君君也物色個男朋友。這下可好,她是越想越來氣,越想覺得衛瀾她二姑父是故意使壞,心裏憋著的那口氣衝了上來,說什麽也得讓衛瀾嫁個大老板才算完。
  衛瀾聽得父母在房間裏爭吵,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對趙禎平是幹什麽的,根本不在意。跟單也好,做生意也罷,有什麽關係,錢夠用就好。人家路小蔓不也說了,趙禎平開那車也不算太次,怎麽著也得四五十萬。既然能買得起這樣的車,日子應該過的還行。她的心裏也就沒什麽不知足的了。
  這天下哪來那麽多未婚的大老板等著她,她一個小職員,每個月賺那兩千塊錢的死工資,長的也就是個清秀的樣子,還沒脫學生氣,哪個瞎了眼的老板會看上她?趙禎平能對她這樣,就算不錯了。
  她可沒想著跟人家分手,好不容易找著個自己不討厭,對方又挺喜歡自己的人,要是錯過了,指不定下一個是個什麽貨色呢。所以,她趁著母親大人忙著吵架的份兒,偷偷兒想溜。
  還沒等她走出幾步呢,衛瀾媽媽就從房裏衝了出來,一把拉住她:“你先把那短信給我發了。”
  衛瀾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媽媽說什麽,就做什麽,這次她是真心覺得那男的還不錯,就想掙紮一下:“他人挺好的,而且,他並不見得就是個窮光蛋呀。我們出去吃飯買東西,他都很大方的。”
  衛瀾媽媽白她一眼,說道:“那是他為了追求你,耍的手段。吃個飯,能花幾個錢。”
  “他那車也不錯,路小蔓說了,要五十萬呢。”
  “你怎麽知道那是他的,興許是他借的,來裝門麵的。”衛瀾媽媽恨自己女兒眼力界太差,戳戳她的腦門,罵道,“你用腦子想想,一個跟單的,能買五十萬的車?那錢來路能正嗎?”
  真是越說越不靠譜了,再這麽扯下去,衛瀾媽媽就該把趙禎平想像成賺黑錢的人了。
  “可是現在分了,我就吃虧了。”
  “吃虧,吃什麽虧?”衛瀾媽媽有點反應不過來 ,想了半天,張大了嘴,氣得追著衛瀾打,“你個死丫頭,你跟人上賓館啦?你們才見了幾次麵?”
  衛瀾捂著頭,叫道:“沒有沒有,就是牽了一下手。”
  衛瀾媽媽懶得理她,直接去開她的包,掏出手機,一邊摁鍵,一邊道:“你不發,我就幫你發,我就不信他臉皮這麽厚。”
  衛瀾正要上前去搶手機,衛瀾爸爸聽得之前母女兩個的動靜,衝出來當和事佬:“算了,她媽,她既然喜歡,就讓她談嘛。”
  “你少廢話,你們衛家那些親戚,就沒一個好東西,全巴著我們家衛瀾挑個窮光蛋呢,生怕我們嫁了個好的。連這種惡心事都幹出來了,你還有臉說了。”
  衛瀾爸爸被老婆一頓臭罵,自知理虧,隻能乖乖閉嘴。
  衛瀾見母親大人真在那兒發短信,心裏著急,衝上去要搶手機,被她媽一把推開,指著她爸的鼻子道:“你把她拉住了。真是不要臉了,為了個才見了兩麵的男人,就成這樣了。”
  父女兩個被衛瀾媽媽治的死死的,最終,那條短信還是發了出去。趙禎平自然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衛瀾媽媽接都不接,直接就給按掉。趙禎平就再打,衛瀾媽媽就再摁掉,幾個回合下來,手機終於清靜了。最後,衛瀾媽媽又發了一條“以後別再打電話來了”,這事情就算這麽完了。
  衛瀾媽媽還不放心,把自己的手機塞給女兒,囑咐道:“你先用我的手機,你那個,我替你保管幾天,省得那男人又來煩你。”
  “可裏麵有我朋友的號碼啊。”
  “那你就記幾個重要的,其他的,來電話時,我會給你轉過去的。”
  衛瀾垂頭喪氣,呆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不用了,你把手機給我吧。我以後都不會跟他聯係了。”
  見她媽媽還是沒有歸還的打算,衛瀾也來了脾氣,叫道:“快點給我。你要是不給我,我也有辦法找到他。我答應了不見他,就不會見他。”
  衛瀾媽媽很少見女兒發脾氣,也有點沒了主意,隻得將手機還給了衛瀾。
  衛瀾一把奪過手機,拿起自己的包,就往樓下衝。才出家門,眼淚就流得滿臉都是。她那短命的愛情,居然隻有兩天功夫,就徹底被扼殺在了搖籃裏。而這,僅僅是因為自己多了一句嘴。於是,她更深刻地體會到了“禍從口出”這個詞的含義。
  接下來的幾天,趙禎平還發過幾條短信過來,衛瀾隻得好言安慰他,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但是分手這個情況,已成定局,她便隻當自己是做了一場惡夢,盡管這夢裏,也有少許甜蜜的時刻。

  第四章:主動出擊
  衛瀾與“英菲尼迪”分手了,這個消息,路小蔓和徐夕夕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一個短短的周末,就像一場小小的鬧劇,她們就像剛剛還在恭喜衛瀾懷孕了,轉眼間,她便又流了產,她們隻得又轉過頭來安慰她。
  衛瀾傷心了幾天,也就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了。她本來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跟趙禎平也就見了兩麵,充其量是覺得這人做朋友還不錯,遠未到你儂我儂的時候,被她媽這麽一棒子打散了,也就算絕了她的念頭。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最愛——耽美小說上,對她來說,看男人們談戀愛遠比自己談戀愛來得有意思。
  倒是有一個人,心裏活動極為複雜。這人便是徐夕夕。她一方麵替衛瀾感到可惜,因為以她的眼光來看,衛瀾能找個像趙禎平這樣的,就算頂了天了,要想再往高枝上攀,基本沒這個可能。結果,到手的鴨子居然飛了,還是衛瀾自己放跑的,徐夕夕不免又替她心痛起來。
  而另一方麵,她又感到有些許的安慰,就好像小時候,考試考砸的時候,如果有個父母熟知的小朋友跟自己考的一樣爛,或是比自己還要爛,那心裏的壓力瞬間就會減低不少,回到家,在父母麵前,竟也覺得能抬起頭來說上幾句了。
  她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既然自己嫁不出去,便也一定要拉個墊背的,二人行總比獨守空房要好。
  不過,通過這次事件,她也感覺到了情況的嚴重性,若是下一次,衛瀾再瞎貓撞著死耗子,撿一男人閃電嫁了,那她那張老臉要往哪裏擱?
  想到此處,她趕忙又把前幾天找出來的那本小冊子翻了出來,努力的回憶每一個名字,想像著名字主人的長相。終於,在翻到最後幾頁時,一個名字跳了出來:周冪。
  這個周冪,是她大學時候的同學,一個係,兩個班。不過,以徐夕夕的盛名,別說隔壁班,就是隔壁學校的男生,也被吸引過來不少。
  這周冪應該算是個癡情種子吧,打從進校門的那天起,便拜倒在了徐夕夕的石榴裙下,成天找機會,跟在她屁股後頭顯殷勤,始終懷抱一個信念: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四年來從未動搖過。
  徐夕夕在大學時代,自然是不乏追求者,但像周冪這樣死纏著她不放的倒也不多見,多數也就是暗送秋波,深情表白個幾次,見徐夕夕沒什麽反應,便追著別的花兒采蜜去了。
  用路小蔓的話來說就是,徐夕夕在剛進大學時,可算得上是一枝沾著露水的牡丹花,等到出大學校門時,充其量也就是朵開始發蔫的月季花。可這周冪,竟像個瞎子似的,沒看到這其間的變化,還是蒙著眼睛往前衝,一心想讓這朵鮮花往自己這堆牛糞上插,也算是勇氣可佳,其情可表了。
  徐夕夕在這期間,也因為他的追求太過熱烈,抹不下麵子,同他去看了一回電影,就是學校自己在階梯教室裏放的那種,買張盜版碟片,往那電腦裏一塞,投影儀一打,便也像那麽回事兒。
  開演前,派個人往教室門口一站,憑票入場,當然,直接付現金也可。徐夕夕那是唯一一次在學校看電影,也算開了眼界。
  但是,也就隻此一次,她與周冪的人生交點,隻怕永遠也就這麽一次。但就這一次,也讓周冪在眾兄弟麵前大為長臉,一直驕傲了大半年。
  徐夕夕最後一次見周冪是在離校前的那一個禮拜,周冪很熱情地幫她把宿舍裏的廢紙舊CD捆好了拿出去賣掉,得來的錢一分不差的交給了她,連他手裏喝的那瓶水,也是花自己錢買的。這讓周冪在徐夕夕的人生裏,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如今,徐夕夕又要找上他了,並不是他有多麽出色,隻是在那本冊子裏,有些人已經相隔太久的年數,隻怕現在長成什麽樣了都沒有保障。而另外一些,也許隻是曇花一現,來找過她那麽一兩回,她連他們的臉都回憶不起來,便也不敢貿然出手,於是乎,幸運之神終於降臨在了付出心血最多的周冪身上。
  徐夕夕記得那一天,周冪把錢交給她的時候,說過:“徐夕夕,畢業後,我還是會等著你的,如果哪一天記起我了,一定要來找我。”
  所以今天,徐夕夕終於想起來去找他了。她翻出周冪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也不知這幾年,他有沒有換號碼,徐夕夕的心,竟意外地比平時跳得快了好幾碼。
  電話竟真的通了,傳來了惡俗的彩鈴,無非就是網上很流行的那幾首歌中的某一首。徐夕夕皺起了眉頭,想不到這人幾年不見,品味竟也變的這麽大眾化。
  她有點倒胃口,下竟識地就想摁斷電話,卻不料,這時電話竟然被人接了起來。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徐夕夕有點反應不過來,難道是打錯了?沒辦法,也隻得跟著“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又道:“請問找誰?”
  “請問周冪在嗎?”徐夕夕硬著頭皮問了下去,心裏盤算著,這是不是周冪的媽媽?可是,又覺得聲音嫩了一點。
  “請問您是哪位?”
  看來自己還真打對了,徐夕夕有點興奮,剛張口說“我是……”,便聽電話那頭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邊哭邊大喊“媽媽”。
  就聽那女的喝斥道:“別吵,媽媽在接電話,有人找爸爸。”
  爸爸?徐夕夕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周冪那個臭小子竟然結婚了,連孩子都那麽大了!
  徐夕夕有點愣住了,她現在考慮的不是如何再找下一個人選的問題,而是想著要如何結束這個電話,她總不能說“我是你老公的夢中情人,來找他再續前緣”吧。
  可電話那頭的女人明顯起了疑心,又一次問道:“周冪現在不在,請問你找他什麽事情?”
  “我,我找她去美容院。”徐夕夕腦子轉得飛快,隨便扯了個謊。
  “啊?”周冪的太太一定沒料到,會聽到這麽一個答案,有點發暈。
  “我跟周冪約好了,下午去美容院,這個丫頭,跑哪去了呀,電話也不帶。”徐夕夕的謊越扯越圓滑。
  “對不起,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周冪太太原本心中的疑問消去了一半。
  “不會吧,這手機不是周冪的嗎?”
  “是,可是,周冪是我先生,他是個男的。”
  “男的?”徐夕夕故意裝成誇張地語氣,叫道,“怎麽會,周冪是個女的呀。”
  看看情況差不多了,周冪的老婆此時也是被她搞的沒了疑心,徐夕夕才裝做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啊,看來我打錯了,麻煩您了。”
  “沒關係,再見。”
  電話被掛斷了。徐夕夕無力地將手機往桌上一扔,再看自己的手心,一手的汗。摸摸額頭,也是濕濕的。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對著衣櫥上那麵落地鏡做了個鬼臉,自嘲道:“徐夕夕,你不去演戲,真是奧斯卡的損失。”
  一想到周冪竟然結婚了,徐夕夕便氣不打一處來。果然,男人都是選擇性失憶的動物,不知道周冪在舉行婚禮的時候,還記不記得,曾經對一個叫徐夕夕的女生說過,要等她一輩子?
  這才過了幾年功夫,就翻臉不認人了?難怪這些年來,他從未聯係過自己,隻怕在走出大學校門的那一刻,他便已徹底放棄了自己。
  一想到這裏,徐夕夕便感傷起來,算一算,畢業也不過五年,周冪竟然連孩子都有了。而自己呢,還天真地相信著他當年說過的話。徐夕夕決定,以後,男人說的話,哪怕隻過了五個小時,也就不能再相信了。
  沒法子,徐夕夕將那本小冊子收進了抽屜,她可不敢再試一個,今天碰上周冪的太太,聽起來是個懂事的女人,要是遇上個潑婦,直接開罵,那她還有什麽臉麵再出去見人?
  不過,她可是徐夕夕,不是衛瀾,不是那種遇到點挫折便輕言放棄的女人。轉眼間,她便又收拾齊整,約了幾個要好的同事,去酒吧喝上幾杯。
  這些同事,都是已婚婦女,有家有口,難得有個女性朋友約著出門,便都覺得得了解放,忙不迭了向家裏男人請了假,前來赴約。
  徐夕夕之所以找她們,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要讓人給她介紹結婚對象,所以,她沒有約那些未婚姑娘,人家自己還在找接手的人呢,哪還顧得上她啊。
  而那些已婚婦女則大為不同,她們自己已有了著落,便開始關心起別人的歸屬問題來。徐夕夕的出現,正好可以讓她們大大地發揮一下。從這個方麵來講,徐夕夕選的這些朋友,同衛瀾她媽媽選的那些三姑六婆沒什麽分別。
  另一方麵,她的這些朋友基本上嫁的還算不錯,既然如此,她們的先生,必然也認識不少年青有為的男子,放著她這麽一個大美人在前,自然可以牽線搭橋一番。
  徐夕夕正是認準了這幾點,這才果斷出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一進酒吧,徐夕夕很是大方地點了好些東西,招待眾人,還放下話說,今天她請客,叫了幾瓶啤酒紅酒,一幫女人就喝上了。
  女人們喝了點酒,話就開始多了,一個個勸徐夕夕趕快嫁人,不要再挑肥揀瘦。徐夕夕要的就是她們這句話,趕忙做出一副苦惱的表情,說自己確實有心嫁人,無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這下子,那些個主婦們便都一個個地拍胸脯保證,要幫她做媒,負責把她嫁出去為止。
  徐夕夕喝著酒,看著那一張張笑臉,嘴裏不停地說著“謝謝”“拜托”之類的話,心裏盤算著,今天晚上花的這些錢,還不算冤。
  還真就有那性急的,那次喝酒過去不過三天時間,就拿著候選人來找徐夕夕。徐夕夕一看,條件竟然還不錯,海歸人士,也算在美國待過點時間,念了個大概是個二流大學,現在回國了,在一家跨國會計事務所上班。聽上去倒也不錯,那同事還說了,這人長得人高馬大,一米八五的個頭,配徐夕夕正合適,人也長得周正,絕對帶得出去。而且,是個健談的人,不像某些人,隻會死讀書,悶葫蘆一個。
  徐夕夕心裏一盤算,覺得這人條件不錯,比起衛瀾那個,那是強多了。雖說現在海歸多如牛毛,但畢竟還是比沒出過國的人要少得多,再不稀罕,聽起來也算是個不錯的附加條件。當時便覺得美滋滋的。當然了,臉上還是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竊喜,隻是裝做為難道:“我這幾天比較忙……”
  “沒關係,他說時間隨你。”那女同事很快便接口。
  徐夕夕也就假矜持了一番,翻翻日曆,說道:“那就定在周六晚上吧,就當交個朋友吧。”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徐夕夕真是沒料到,風水輪流轉,有一天,她徐夕夕竟也要靠相親來解決終身大事了。

  第五章:吹牛大王
  徐夕夕相親,自然與衛瀾很不一樣,悄悄地進行,誰都沒有告訴。反正她時常有豐富的夜生活,周末晚上出去吃個飯,誰都不會當回事兒。
  路小蔓和衛瀾,一個打電話,一個上網,竟連徐夕夕什麽時候出的門,都不知道。
  約的晚上六點,在一間咖啡館見麵,對方是喝過洋墨水的,果然就和衛瀾以前的那位不一樣。徐夕夕一路開車而去,看著路兩邊林立的咖啡館、酒吧和茶館,想像著裏麵是否也坐著一對對像她這樣,還未搞定另一半的男男女女。這個城市的周末,越來越傾向於為大齡未婚青年服務。
  徐夕夕今天特意化了個比平時更為濃豔的妝,一來,咖啡館裏燈光暗淡,妝麵太素,看著會有女鬼的感覺。另一方麵,她覺得對方留洋回來,想必在國外見慣了重口味的妝容,對清純妹妹不見得會感興趣。
  徐夕夕的生活中,時不時便會有這些權衡與算計,她做每一件事,都喜歡分析來分析去,便像是在菜市場挑豬肉一般。
  像是今天,她就是在刻意討好那隻海龜,她突然覺得,自己再不想辦法吊住一個男人,就會變的和衛瀾之流的沒什麽兩樣了。漂亮,能當飯吃嗎?更何況,她還能再漂亮幾年?
  所以,當她扭著步子走進那家咖啡館,見到那個海龜,腦中迅速地對他的長相打了分之後,她便覺得機會來了。能讓徐夕夕在初次見麵時就打70分的男人,並不多見。趙禎平也算一個,不過,那是徐夕夕放低了標準,按照衛瀾的情況酌情給分的。
  那隻海龜名叫朱自強,一聽那名字,徐夕夕隻有一字評價:土。幸虧看到真人時,還算時髦,看不出多少土氣。果然,去國外鍍了層金,多多少少看起來會不太一樣。
  徐夕夕從未相過親,這點倒是和衛瀾一個樣,也不知道相親到底該怎麽樣,走到那朱自強麵前,站了一會兒,也不開口,隻是看著他。
  那朱自強被她看的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摸不著頭腦,試探地問道:“小姐,請問……”
  “你是朱自強吧?”徐夕夕問的很直接,在這一點上,她甚至連衛瀾都不如,人衛瀾至少還知道要加“先生”二字。
  “是的,請問小姐是?”那朱自強看起來一臉聰明相,做出來的事情怎麽這麽蠢,徐夕夕對他的評分直線下降,幾乎要衝破60的底線。
  “我是徐夕夕。”
  “哦,是徐小姐啊,不好意思,請坐請坐。”朱自強總算回過神來,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熱情,站起來客氣道。
  徐夕夕這才收斂怒氣,微笑著坐了下來。服務生走了過來,遞上菜單,她假裝翻了翻,便還了回去,說道:“一杯摩卡。”
  “徐小姐不要點別的?”
  “不用了,我不餓。”徐夕夕其實根本沒吃晚飯,從這一點上,又可以看出,她其實跟衛瀾是一路人,都是那種假矜持到了極點的女人。雖然她總是自視甚高,不願與衛瀾同流合汙,其實骨子,她們都是一樣的貨色,要不然,也不會在同一屋簷下住地那麽融洽。
  “那我不客氣了,我沒吃晚飯。”朱自強點了份鐵板牛肉飯,還要了些小零食,喝了一口茶,隻覺淡而無味,又多要了杯啤酒。
  徐夕夕見他點了飯,心裏想著待會兒定要好好看看他的吃相,通常來說,一個男人的吃相,是不會好看到哪裏去的。
  心裏想著這些,嘴裏卻問著別的:“你,見過我的照片嗎?”
  “見過。”
  “那你剛才怎麽會認不出我?”徐夕夕對此頗為好奇,通常來說,像她這麽天生麗質的人,不管化什麽妝,區別都不會是致命的。
  朱自強有點不好意思,訕笑道:“我天生不認人。誇張點說,我媽要是換了發型和衣服走在路上,我可能也認不出來。”
  徐夕夕覺得自己簡直是遇上了一個怪咖,居然會有人不認人到這種程度?想想他也沒必要騙自己,畢竟相親第一次見麵,認不出女方的長相,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
  正好這時,飲料和餐點送了上來,借著吃東西的勁兒,化解了剛才的那一場尷尬,誰都不想再去提起它。
  那個朱自強看起來很餓的樣子,也不招呼徐夕夕,看著自己那份還在滋滋冒煙的鐵板飯,顧不得燙,胡亂拌了拌,就往嘴裏送。
  徐夕夕看著那飯上冒著的白煙,再聽著那“滋”“滋”的響聲,警覺得向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人聽到或是看到。在這種環境下,大吃特吃鐵板飯,應該是件很稀奇的事情吧。徐夕夕簡直想不明白,一個咖啡館,為什麽要提供這樣的食物?
  朱自強卻吃的很是開心,吃得興起,抓起手邊的啤酒就灌了一口,嘴巴旁邊油亮亮,也顧不得擦,就問徐夕夕道:“徐小姐是做什麽的啊?”
  徐夕夕滿腦子的注意力都被他那隻油光鋥亮的嘴巴給吸引了過去,朱自強問的話,左耳朵進,剛要從右耳朵出,腦子卻反應了過來,回過神來道:“我是做人事的。”
  朱自強笑道:“徐小姐這麽漂亮,做人事太可惜了,應該做公關才對。”
  徐夕夕聽得對方誇獎自己,雖然對他的嘴巴十分不滿,不過,對那嘴巴裏講出來的話倒是十分入耳,笑的就比剛才自然了一點。
  “朱先生是做會計的吧。”徐夕夕沒話找話道。
  “是,我從美國回來後就在現在這家公司做了。中國的用人製度真是太差了,管理也成問題,要交給我管,保管三年之後,就進世界一百強了。”
  徐夕夕正在吃爆米花,聽得朱自強莫名其妙吹了個大牛,愣在當場。她一向認為自己算是個會自我讚美的人了,沒想到,今天遇到了更把自己當回事兒的主兒,一開口,就恨不得把人給嚇死。
  朱自強自顧自地說完,也不管徐夕夕的反應,接著吃他的鐵板飯。徐夕夕見他安靜了下來,似乎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的意思,鬆了一口氣。
  朱自強大概隻用了三分鍾的時間,就解決掉了那一份飯,一杯啤酒也全部灌下了肚,末了,還滿意地打了個嗝,雖然聲音很輕,還是讓徐夕夕恨不得揮起一棒子,將他打到地板底下。
  這一回,他總算記得擦了回嘴,衝徐夕夕一笑,又接著道:“我們那公司,光經理就有十幾個,管財務的,人事的,業務的,連個後勤都有經理。要我說,那麽多經理養著幹什麽,全部辭了,那些活,我一個人也能幹。”
  徐夕夕聽他又撿起了剛才那個話題,而且牛是越吹越大,越吹越不靠譜,厭惡之情幾乎已要躍然於臉上,可那朱自強就跟沒看見似的,還在那兒不停地聒噪:“我可是美國回來的,比起那些個經理,能力要強上幾百倍,結果倒好,還得聽他們的使喚……”
  徐夕夕雖然還坐在那裏,臉上掛著勉強的微笑,可身體卻已支持不住顫抖起來,她實在很想笑,卻得拚命忍著。到最後,朱自強說些什麽,她已聽不清楚,隻覺得耳邊不停地有“美國”兩個字飛過。
  在徐夕夕將要吃光麵前那一份爆米花時,她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啪”地一拍桌子,聲音雖不是很大,但還是很有效地讓朱自強閉了嘴。
  徐夕夕坐直身體,麵帶笑容,直視著朱自強,問道:“請問朱先生月薪幾何?”
  “啊?”朱自強的長篇大論被莫名的打斷,心中已有不滿,他本是想等徐夕夕說出什麽讚美他的話來,卻聽到這麽一句,腦子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是問你,一個月賺多少錢?”徐夕夕沒了好脾氣,話裏竟來了三分怒意。
  “五千多。”朱自強不知為什麽,被徐夕夕唬地沒了氣勢,老實交代。他本以為,徐夕夕和別的女孩子一樣,聽他說幾句宏圖偉略,加上自己的留美經曆,必定對他老老實實,服服帖帖。卻不曾想,也碰上個強悍的主兒,他的氣勢立刻被壓了下去。
  徐夕夕“嗬嗬”笑了幾聲,控製不住,又大笑起來:“五千,一個月賺五千,你還好意思對別人指手劃腳?老兄,搞搞清楚,不要以為去了趟美國,全中國人民就得圍著你轉。這年頭,能賺錢的才是大爺。就憑你,還想當經理,做夢去吧。”
  說完這些,徐夕夕拎起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指著朱自強的鼻子道:“這頓飯,你買,以後出門,帶上腦子。”
  然後,轉身,出門,這一次,是真的走了,絕不回頭,她怕一回頭,就會看到朱自強那張臉,那會嚇得她晚上睡不著覺的。她突然覺得,剛見麵時,她怎麽會給這男人打70分呢,明明連7分都沒有。
  出了咖啡館,取了車,徐夕夕突然不想回家,通常她周末出門過夜生活,是不會這麽早就回去的。所以,她很怕現在這個時候回去,會被另外兩個家夥拉著問長問短。衛瀾也就罷了,路小蔓可是個人精,萬一讓她瞧出點什麽,以後她的日子就難過了。
  坐在車裏,正在盤算著去哪裏打發時間,胃卻突然痛了。要命,肯定是剛才空腹喝咖啡鬧的。徐夕夕低聲咒罵了幾句,把這筆賬全算在了朱自強的頭上。
  強忍著喝了幾口水,胃痛的感覺絲毫沒有減輕,徐夕夕的腦中蹦出了一個地方,一踩油門,打了個方向盤,就往目的的而去。
  那是一家奶茶鋪,開在鬧市的一個廣場上,兩個女孩自己開的,也就是幾個櫃台攔了塊地方,上麵插把傘,也就下雨不愁刮風無憂了。
  徐夕夕是她家的常客,那裏離她上班的地方不遠,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經常會溜出來買上一杯奶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們忙活,偶爾也說說話,聊聊天。
  今天既然胃痛,她便又想到了那裏,她知道,她們一向很晚收攤,周末的晚上,更是做生意的好時機,這個時候去,肯定能買到自己合意的。
  停好車,走進廣場,果然周末的晚上,氣氛就是不一樣,尤其是情侶們,逛街的,約會的,散步的,全往這地兒擠了。徐夕夕突然覺得有點淒涼,很需要有一杯奶茶來溫暖自己的心。
  走上去,其中一個女孩一眼便看到了她,笑著道:“今天不上班,也這麽好,來關照我們生意啊。”
  徐夕夕點頭道:“胃疼,就想起你們來了,我就要杯熱奶茶,別放珍珠。”徐夕夕的習慣,從來隻喝奶茶,不要那些花頭精。
  那女孩笑笑,回頭吩咐同伴現做杯奶茶。徐夕夕是老客,每次來,都會得到特別服務,奶茶都是現做的。她覺得這個世上,很少有像這兩個女孩一樣,能夠對自己表示的友好的女人了。就連自己屋裏那兩個家夥,也沒她們來得可愛。
  徐夕夕兀自坐在一旁,那女孩就忙著招呼其他生意了。
  “小姐,麻煩要一杯巧克力的,一杯原味的,巧克力的多放點珍珠,原味的不要放。”
  徐夕夕聽有人跟自己一樣的嗜好,不禁有點好奇,抬起頭來一看。一個男子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小女孩手裏還拿著個汽球,一看便是跟著爸爸來過周末的。
  徐夕夕覺得那小姑娘長得可愛,便衝她微笑了一下。那小女孩竟也開心地笑了起來,直直朝自己走來。
  “夕夕,不要亂跑。”那個男子回頭,拉回了女兒。
  徐夕夕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抬頭一看,便見那孩子的父親正在將女兒抱起,她一看到那男人的臉,竟是愣在當場。
  “周冪。”徐夕夕叫了一聲,那男子總算看到了她,像是被蟲子咬了一口似的,跳起來後退了一步,顫抖著聲音叫道:“徐夕夕。”

  第六章:久別重逢
  徐夕夕和周冪,重逢了,在廣場上的奶茶鋪前,旁邊還跟著個小電燈泡,周冪的女兒周夕夕。這是多麽戲劇化的一幕,徐夕夕以前喝醉酒的時候總喜歡罵:“老娘過了這二十幾年,就跟演了二十幾年戲似的,太他媽累人了。”
  可是今天她才發現,老天爺是個固執的導演,非得編這麽一出狗血的劇碼讓她繼續演下去。
  “你好。”徐夕夕想了半天,隻說得出這麽一句話。還想讓她說什麽呢,難道當著小朋友的麵,問周冪為什麽失言,為什麽不等她?
  “嗯,你好。”周冪像是個複讀機,隻會重複徐夕夕的話。
  “夕夕,奶茶好了。”店主小姐及時的招呼,打斷了這場尷尬。兩個“夕夕”同時回頭,去拿屬於自己的奶茶,不同的是,一個是走著去的,另一個是被抱過去的。
  徐夕夕搶著付了賬,算是請小朋友,順帶著也請了周冪。念書的時候,周冪沒少請她吃飯,如今,她也算是回報了他一點,把錢花在了他女兒身上。
  三個人坐在廣場的椅子上,一人手裏一杯奶茶,不知情的人,一定會將他們看成是一家子。是啊,爸爸、媽媽,還有女兒,多麽完美。可是現實生活中,哪來的那麽多完美。
  “你女兒,挺可愛的。”徐夕夕摸著小女孩的手,笑道。
  周冪拍拍女兒的頭,說:“夕夕,叫阿姨。”
  周夕夕便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繼續低頭喝她的奶茶,努力要將珍珠圓子給吸上來。
  “她也叫夕夕?”
  “是啊。”周冪看著她,輕歎一聲,道,“我想你會明白,我取這個名字的含義。”
  徐夕夕當然明白,可是徐夕夕不明白的是,既然他對她如此念念不忘,為什麽要這麽快就結婚生子,看這孩子的大小,他應該是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吧。
  可是,現在再去糾結這些又有什麽用呢?總不能再把周夕夕塞回她媽媽的肚子裏,然後讓周冪和他老婆離婚,再回來追求徐夕夕吧?更何況,徐夕夕對周冪也談不上有多喜歡,充其量隻是覺得他人還不錯罷了。
  周冪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點煽情,臉上有點不好意思,隻得轉移話題道:“你呢,怎麽來這兒了?是和先生一起來的?”
  “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已經結婚了?”徐夕夕伸出自己的左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那上麵,沒有戒指,不止無名指上,哪裏都沒有。
  周冪顯得有點吃驚,摸摸頭道:“大學臨近畢業的時候,我聽說有個大老板在追你,每天都來校門口接你,我以為,你早就嫁人了。”
  “哈哈哈。”徐夕夕聽了這話,隻覺得好笑,“你聽誰說的,這都是怎麽傳出來的謠言啊?”她徐夕夕雖然一直不乏人追求,但看上她的,通常都是年輕小夥子,最多也就是個高級白領,大老板,她倒也不是沒見過,隻是來找她的大老板,都是有妻有兒,在他們看來,徐夕夕是當情婦的最佳人選。
  不過徐夕夕雖然自認愛財,卻不是如命的人,那些大老板的財力自然讓她心動,但一想到他們的身後都有一個張牙舞爪的元配,她便沒了興趣。她不是那種能讓人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
  周冪卻並未相信她的說法,認真地道:“不是聽說,我看到的,一輛黑色的寶馬,7係的,停在學校門口,你有一段時間,整天出去,坐的就是這車。”
  徐夕夕被他這麽一說,倒有點犯糊塗了。她雖然異性朋友眾多,但若真像周冪說的,這麽有錢的大款,她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那人長什麽樣子啊?”
  “沒見過,反正那個時候,大概一到五點,你就會出門,那輛車就會停在門口接你。”
  徐夕夕一口氣將奶茶喝了個底朝天,對照著周冪說的話左思右想的半天,總算想了起來:“哦,你說那個啊,天哪,那是我叔叔,親叔叔。”
  “你親叔叔沒事幹嘛每天來接你?”
  “那個時候,我叔叔的兒子,也就是我堂弟,正讀高三呢,馬上要高考了,所以我叔叔才把我找去,給他補習一下,順帶也看著他點兒,他們家老是沒人,就保姆和他在家。”
  事情終於真相大白,這麽多年了,這件事一直成為周冪心中的一道坎,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是輸給了某個人,而是輸給了鈔票,可是現在,他才明白,自己是輸給了自己。徐夕夕竟一直未嫁,可是自己,已經有了個小夕夕,他的人生,就這樣,從此和徐夕夕再沒有了瓜葛。
  兩個女人,為了個半年之約,都曾主動出擊,相親過一次,很可惜,戰績皆為零,比賽隻得重新開始。兩人又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
  衛瀾因為失敗的比較早,又有衛瀾媽媽這個強大的後援,所以,很快便又有了新的相親對象。這一次,衛瀾媽媽可是小心了又小心,謹慎了又謹慎,生怕再讓人給騙了,把那男的的身家背景打聽了個一清二楚。連他們家那條狗是哪一年給抱養回來的,都了如指掌。
  於是,衛瀾媽媽覺得可以百分之一百放心了,便將他介紹給了衛瀾。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衛瀾相了一次親,覺得也就那麽回事兒,就隨便打扮了一下,便去見那男的了。
  這一次,兩個人約在了一個不太一樣的地方。正好衛瀾爸爸搞來了兩張演出票,那種隨處可見的拚盤演唱會,期間也會來那麽一兩個還算叫得出名的明星,衛瀾便和那男的一同去看了。年青人嘛,出去活動活動,也有利於培養感情。衛瀾媽媽是這樣想的。
  那一天,是那男的開車來接的衛瀾。另外那兩個女的,依舊是惟恐天下不亂,躲在窗簾後偷看。她們最關心的,當然是那人的長相,隻可惜,那人不曾抬頭,看不分明,隻覺得人很瘦,從上往下看,就像在看一根晾衣服的竹杆。徐夕夕當場就給了個四十分,不及格。她一向覺得,男人不應該太胖,但也絕不能太瘦,搞的比個女人還要單薄,還有什麽男子氣概,成天跟個娘們兒似的,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看完了人,就該看車了,路小蔓沒看清型號,就看清了NISSAN的標誌,不禁笑道:“同一家公司所產,可惜檔次低了一級。衛瀾她媽媽挑女婿,是不是專挑開日產車的啊。”
  兩個女人對視一笑,各自心懷鬼胎,自從,這位仁兄在她們口中的稱呼就成了日產。
  “你說,她幾點能回來?”徐夕夕不懷好意地一笑。
  “管她呢,不回來才好呢,那樣啊,直接勝出,就贏你啦。”路小蔓一路高唱凱歌,扭著小腰去廚房找吃的。
  隻留下徐夕夕一個人在那兒生悶氣,在她背後做盡鬼臉,卻也無計可施,冷不丁的,讓她上哪兒去找男人約會啊。
  等了一個晚上,一直到十點多,衛瀾才滾回家。這一回,路小蔓和徐夕夕不再像上次那樣,給她那麽高級別的待遇,也就是在她進門後,衝上去把她拉進了沙發,八卦時間才算正式開始。
  “怎麽樣?”兩人異口同聲,又都嫌棄地看了看對方,“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衛瀾看著她倆在那兒假裝置氣,隻覺好笑,突然發出長長的一聲悲鳴,隨手將旁邊的靠墊扔了出去。打掉了架子上的一個小擺件,那是徐夕夕的,可她也隻是看了一眼,沒當回事兒,這個時候,衛瀾的情緒比較重要。
  路小蔓趁著這個空檔已經去廚房裏倒了杯牛奶出來,衛瀾一把接過,一口氣喝掉半杯,“啪”的一下把桌子扔在茶幾上,右手抖個不停,這就是要開始發言了。徐夕夕和路小蔓早就知道她這個習慣,一激動起來就這樣,攔都攔不住。
  “我都快被弄瘋了。”
  此言一出,另外兩女麵麵相覷,異口同聲道:“他弄痛你啦?”
  “呸。”衛瀾啐了她倆一口,叫道,“你們能不能認真點,聽我講話。”
  路小蔓裝著安撫她的樣子,摸摸她的腦袋,道:“好好,聽你講,乖,講吧。”
  衛瀾無奈地低下頭,猛地又抬了起來,叫道:“這個男人,一個晚上說的話不超過十句。我簡直懷疑他是不是啞巴。他索性一個字都別說,那樣,我還可以把他列入殘疾人士的行列,對他表示同情。”
  徐夕夕幾乎沒見過衛瀾這個樣子,拍手道:“想不到你也有貧嘴的時候,一個男人,居然把你逼成這樣,我很好奇。”
  “我也是。”路小蔓點頭附和。
  “要真這樣我也就不說什麽了,你說你悶葫蘆也就罷了,看演出的時候怎麽又這麽的興奮呢,一晚上盡聽他唱歌了,人台上唱了什麽,我都聽不清楚。”衛瀾站起來扯著自己的頭發,在客廳裏暴走,“天哪,我怎麽會遇上這樣的極品。”
  “他是不是跟著台上一塊兒唱來著?”
  “沒錯。”
  “那有什麽。”路小蔓不以為然,“這說明他會的歌多啊,你看一晚上,他都能唱下來,會這麽多歌,能開演唱會了。”
  “行了,要真到了開演唱會的水平我就不說什麽了,唱了一晚上,沒一句在調上的。你能想像連聽三個小時的走調歌嗎?”
  徐夕夕一臉嫌棄道:“唱歌走調,還敢出來丟人現眼,還是在相親對象的麵前,我簡直對這個男人佩服到五體投地了。”
  衛瀾氣得又倒了杯水,喝了半杯,重新坐回沙發上,歎道:“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跟一隻沒電了的錄音機待了一個晚上,最要命的是,這隻錄音機還沒有暫停鍵。”
  路小蔓正在吃草莓,聽了這話,笑得嘴裏嚼碎的草莓粒全噴了出來,徐夕夕和衛瀾都未幸免,驚得跳了起來,一邊怪叫,一邊罵路小蔓太過惡心。
  路小蔓一邊大笑一邊道歉,衛瀾想起剛才的情景,火氣又躥了上來,學著那“日產”的模樣,大叫道:“啊,刀郎,刀郎出來了,我最喜歡刀郎了。”
  路小蔓還沒反應過來,徐夕夕早就笑得快鑽進茶幾底下去了。
  衛瀾咬牙切齒道:“他就是這個樣子,比看見夢中情人還要激動,然後,就在唱走調的‘衝動的處罰’,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行了,行了,別說了,要出人命了。”徐夕夕笑地喘不過氣來,拿起衛瀾喝剩的半杯水,全灌了下去,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
  “他是幹什麽的?”
  “醫生,市二院的。”
  “工作不錯啊,開刀醫生?”
  “不是的,婦產科醫生。”一說起這個,衛瀾又是氣得不行,不知道自己媽媽是哪根筋不對,挑什麽不好,竟然挑了個婦產醫生給自己。
  “婦產科?一個男的做這個,果然夠有個性。”路小蔓拍拍衛瀾的肚子,笑道,“嫁給她,以後你生孩子就不用愁了。”
  衛瀾一下拍開她的手,尖叫道:“鬼才嫁給他。”
  徐夕夕好容易止住了笑,用手肘捅捅衛瀾,道:“帶出來見見吧,我們都見見,如果真的不行,就別談了。”
  “誰還想見他第二次,做夢。”
  “見一次就斷,你媽能放過你?”
  “你以為見一百次才斷,我媽就會放過我。反正啊,我是不會再見他了,嫁給他?我情願當一輩子老□。”衛瀾簡直要用喊的了。嚇得路小蔓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輕點輕點,想被鄰居投訴啊。還是想讓整幢樓的人都知道,你衛瀾立誌要當個老□啊?”
  “別這樣,帶出來見見嘛,如果實在不像話,我們也能幫你跟你媽媽說說,讓她別太難為你了,是吧,小蔓?”徐夕夕把球扔給了路小蔓。
  “對,就約在KTV吧,我對他那‘天籟’般的歌聲很是好奇。”
  “你瘋啦,我今天都受了一晚上的折磨了,還要去KTV聽他唱歌?”衛瀾簡直要將樓板都踏穿了。
  “你放心,現在KTV音響都很好,沒有人唱出來不好聽的。到時候,小蔓帶你們家程珺一起去,我也帶個閨蜜,年輕人大家一起樂嗬樂嗬,說不定,你也能發現人家身上的優點,別這麽快就給人判死刑。”
  衛瀾發了一通脾氣,累得癱在沙發手,擺擺手道:“隨便你們吧,到時候別後悔。”
  “不會不會,對了,那家夥叫什麽名字?”
  “叫沈萊峰,我看,根本就是個人來瘋。”衛瀾餘怒未消,逮著個機會就要罵上幾句。

  第七章:魔音穿耳
  “人來瘋”同誌三天之後終於與一幹人等見了麵。KTV包廂是路小蔓定了,通常三人出門,她總是付賬的那一個,她也從不在意這些,久而久之,那就成了她的任務,似乎她路小蔓請客就是天經地義的,連她自己也是這麽認為,並很好地執行著。
  路小蔓和男朋友程珺先進了包廂,沒幾分鍾,徐夕夕也攜閨蜜而來,隻是路小蔓一見著這閨蜜,先大吃了一驚,隻因他是個男的。
  “喂,狐狸精,你居然帶著男閨蜜來。”
  徐夕夕抄起手裏的包就往路小蔓身上打去,邊打邊罵:“你管我叫什麽?再敢叫這試試看,小心狐狸精會吃人。”
  路小蔓縮在程珺懷裏,笑得花枝亂顫:“有本事你就來吃吧。隻怕這位,不是你的閨蜜這麽簡單吧。”
  “客氣客氣,在下確實是她的閨中蜜友。”那男的倒是很大方,主動替徐夕夕解圍。
  徐夕夕看了他一眼,很是滿意,拉著他坐下,說道:“誰規定這世上的閨蜜就非得是個女的?我跟他,可是從穿開檔褲的時候就認識了,就跟一家人似的。再說了,你們個個身邊杵著個男人,我要帶個女人來,臉都丟光了。”
  “先了,別扯了,介紹一下,你這位閨蜜先生吧。”路小蔓故意把“先生”二字咬地極為清楚。
  “他叫蘇柏,也在市二院工作,他說他認識那個‘日產’,所以,我就帶他來了,有個熟人在,‘日產’可能沒那麽緊張,會放得開些。”
  程珺在一旁聽得糊塗,問道:“日產?衛瀾的男朋友名字這麽奇怪?”
  徐夕夕和路一蔓相視一笑,誰都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恰巧這時,門開了,衛瀾帶著沈萊峰進來,臉上烏雲密布,一看就是窩著一肚子火。
  徐夕夕隻當沒看見,上前招呼道:“你們來了啊,對了,這人你認識吧?”說罷,指指蘇柏。
  沈萊峰一見蘇柏,顯得挺高興,兩人立刻寒喧了起來。徐夕夕把衛瀾拉到一邊,悄悄道:“看著還行啊,跟熟人也沒那麽悶嘛。”
  衛瀾白她一眼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要不,立馬給他點首歌也行。”
  “別別,還是咱們先唱幾首吧,要是他唱的真如你所說的,隻怕今晚這錢就算白花了,咱們還是自己先過過癮吧。”
  那一邊,程珺也加入了男人們的聊天,沒話找話道:“聽說你名叫日產,這名字,很有意思啊。”
  “啊?”沈萊峰有點愣了。
  路小蔓一看不好,狠狠地踩了程珺一腳,拉過他來咬耳朵:“白癡,人家叫沈萊峰,不叫日產,那是開玩笑的,你有沒有腦子啊?”程珺自知說錯話,隻得坐在一旁,不敢再多說半句。路小蔓怕沈萊峰尷尬,便拉著程珺去前麵選歌,留下蘇柏一人陪著他。
  在場的這幾個,唱歌基本上沒有特別厲害的,也就能哼個幾句,不至於出醜。路小蔓非要給徐夕夕點了首範冰冰的歌,徐夕夕老大不願意,可底下的男人們都在叫好,她也沒法子,隻得硬著頭皮唱下去。
  就這樣,你一首我一首,唱了十來首了,也不見沈萊峰有點歌的欲望,蘇柏跟他也是快沒話聊了,隻得慫恿道:“你也去點一首。”
  沈萊峰有點靦腆,不好意思道:“我唱歌不行,還是別唱了。”
  “那有什麽關係,在座的又沒有歌星,都是跟著瞎哼哼的,你怕什麽。”
  徐夕夕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啊,你看蘇柏,就他那種破鑼嗓子,也敢唱《死了都要愛》,你怕什麽,有他在你前麵墊底呢,盡管上吧。”
  沈萊峰沒法子,隻得道:“那我去點首刀郎的吧,我就愛聽他的歌。”
  徐夕夕一聽,差點沒笑出來,頭一偏,正好看見路小蔓在衝她眨眼睛,兩個人又一齊看向衛瀾,隻見她苦著一張臉,做出要捂耳朵的樣子。
  兩個女人悄悄地挪到衛瀾身邊,勸道:“別這樣,聽聽嘛,說不定,沒那麽糟糕。”
  話還未完,那邊的魔鬼式音樂已經響了起來,沈萊峰張口唱了一句,徐夕夕和路小蔓隻覺有什麽東西堵在了胸口,有種被噎到的感覺。兩個人看看沈萊峰,又看看衛瀾,說不出一句話。
  路小蔓起身道:“我去洗手間。”
  徐夕夕也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包廂的門。
  走了那門,兩個人還是不說話,一直往前,進了女廁所,站在鏡子麵前,看著鏡子裏的對方,忽然爆笑出聲。
  “這這這,天哪,我還以為大半夜鬧鬼呢。”路小蔓托著腰,笑得直抽抽。
  “這麽恐怖的聲音,衛瀾居然能忍三個小時,我對她真是刮目相看。”徐夕夕邊笑邊按著眼角,生怕長皺紋。
  “災難,這絕對是音樂史上的災難。”兩個人最後得出了這個結論,在廁所了磨了半個小時,假裝在那補個妝,痛痛快快地笑了個夠。隻剩衛瀾和另外兩位男士在那兒飽受煎熬。衛瀾隻覺自己該出門一頭讓車撞死才行。
  那個晚上,後來的時間裏,沒有人再慫恿沈萊峰去點歌,他隻唱了那麽一首,很多時候,大家都在拚命唱歌,拚命點歌,生怕留出空檔,讓沈萊峰抓著機會,再次一展歌喉。
  這場笑料從此以後成為衛瀾人生中抹不去的一個黑點,在路小蔓和徐夕夕麵前,她變得更為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留神,又觸動了她們的某根神經,害她們想起這件事來。
  雖然在當時,她們嘴裏說的都挺好聽,可真要把這樣的男人塞她們懷裏,隻怕個個逃得比她快。
  那一晚,衛瀾拒絕了沈萊峰送她回家的好意,跳上路小蔓的車,像是見鬼了似地催促路小蔓趕快開車,一行人逃也似地離開了現場,沈萊峰沒辦法,隻得獨自一個開車回家。
  除此之外,其餘的人都聚集在了衛瀾她們那套不大的公寓裏。大家本是去給衛瀾當個參謀,看看這人的品行究竟如何,可這樣一鬧下來,誰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要說沈萊峰,似乎也沒什麽大缺點,唱歌五音不全也不見得是什麽丟臉的事情,雖然此人五音幾乎全軍覆沒,兼帶缺乏自知之明,但總的來說,並不像個惡人。
  徐夕夕問蘇柏:“你覺得呢?你們聊了一晚上,他這人怎麽樣?”
  蘇柏顯得很為難:“怎麽說呢,沒什麽不好的,也沒什麽好的。”
  徐夕夕一拍掌道:“雞肋,十足的雞肋,要不這樣衛瀾,你先談著,慢慢再找上家吧。”
  “你以為衛瀾是你哦,隨時都備著幾個備胎。”路小蔓白了徐夕夕一眼,道。
  “那怎麽辦,那男人也讓人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衛瀾怎麽回絕人家?她媽那一關她先過不了。人家不就是五音不全嘛。”徐夕夕站在那兒,一手叉腰,一手點著衛瀾道,那樣子活像一隻正在倒水的茶壺。
  衛瀾痛苦地抱著腦袋,隻覺頭大如鬥,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這不是唱歌好聽難聽的問題,關鍵是他這人,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哪裏別扭啊?”程珺將路小蔓抱在懷裏,問道。
  “有點怪,確實有點怪。”蘇柏在一旁接嘴道,“我覺得他這人特別被動,我跟他說了那麽久的話,他就跟個問答機似的,我問一句他才答一句,從來不會想著找個話題什麽的。”
  “對對對,他就是這樣的人,聽他講話,能把人給急死,恨不得在他頭上敲一棍子,敲出幾個字來也好。”衛瀾見有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趕忙附和。
  “你們覺不覺得,他這人長得有點奇怪。”路小蔓放低語速,陰森森地說道。
  衛瀾隻覺一股冷風從身後飄過,再回想那沈萊峰的長相,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麽自己看他那麽不順眼,他這個人長的,本身就有點問題。可是是什麽問題呢?她又說不上來,眼睛不小,鼻子不塌,嘴巴也不闊,臉型也不大,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這些正常的五官組織起來,卻讓人怎麽看都覺得不舒服。
  “土。”徐夕夕一語中的,說出了關鍵的所在。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腦中跳出的沈萊峰的臉,卻是如徐夕夕所說,雖不難看,卻總是透著一股土氣。這種氣質與生俱來,並非他不會穿衣打扮,也並非他不懂修飾自己,這種土氣是屬於無論你怎麽搗騰,都沒辦法將它從你的身上移去的那一類。
  衛瀾感到無比絕望,這樣的一個男人,放在這麽些人眼裏走了一圈,找出來的卻都是這些細枝末節的小缺點,拿到她媽麵前去做籌碼,估計她媽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直接手一揮,就給掃地上了。可是這些缺點在她看來,卻是難以容忍的。
  歸根結底一句話,衛瀾不喜歡他,對他沒有感情,所以這些小缺點在她的眼中無限地擴大,或者說被她拿來當借口,一個不喜歡此人的借口。而事實上,她就是不喜歡他,從頭到尾看出來,她都沒找到沈萊峰身上有任何一點強過趙禎平。既然她連趙禎平都放棄了,沒理由要接受這麽一個大不如前的貨色。
  徐夕夕和路小蔓也是無話可說,她們的想法也與衛瀾一致,而她們還不知道的是,衛瀾心裏還有另外一個想法。她在想,前一個她喜歡,她媽媽不喜歡,因此那段感情就此夭折。現在這個,就算她媽媽喜歡到天上去了,她也依然不會喜歡,所以,她絕對不會就此妥協,絕對不會接受沈萊峰,至少一人一次,才算顯得公平。
  記下這一點後,衛瀾覺得事不宜遲,當下便決定第二天回家與母親大人攤牌,不管怎樣,這個沈萊峰,注定是要出局了。
  徐夕夕送蘇柏下樓的時候,一再地向他打聽沈萊峰的情況:“你在醫院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他的事情啊?口碑如何?”
  蘇柏搖搖頭,道:“不知道,我與他也就是在醫院的年夜飯上見過一次麵。他這個人,不論什麽時候,存在感都特別稀薄。我認識他們婦產科一護士,聊起過他,那護士說,他這個人,要是沒事的時候,能在辦公室待一天,可是全辦公室的人,卻都不知道他在不在座位上。”
  “這麽安靜?”徐夕夕突然覺得這個人很恐怖,她總認為,越是安靜的人,越有可能會做出駭人的事情來,一個人把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不說出來,總有一天會爆發。像她這種嘰嘰喳喳整天聒噪個沒完的人,是永遠不會有變態的一天的。
  蘇柏的車就停在樓下,他示意徐夕夕趕快回去,不用再送了。徐夕夕卻一把抓著他的手臂,不懷好意道:“你剛才說,你認識一個婦產科的護士,怎麽,不會又有新目標了吧?”
  蘇柏推掉她的手,道:“你以為我是你啊,一個月換一個男朋友,我可沒那麽閑。從小到大,我談過幾個女朋友,你還不清楚?”
  “誰說我一個月換一個,我已經空窗好幾年了。”
  “就算這樣,你身邊的狂蜂浪蝶也少不了。”
  徐夕夕“哼”了一聲,道:“怎麽,吃醋啦?”
  “吃你的醋?我還是回家喝我們家廚房那瓶老陳醋吧,味道還正宗一點。”說完一話,蘇柏一溜煙就跑到自己的車邊,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徐夕夕從後麵追了上來,卻發現車門已鎖,便猛拍車窗玻璃。蘇柏搖下邊窗,笑罵道:“行了,別敲了,敲碎了你賠哦。”
  “你做夢。”兩個人異口同聲。
  蘇柏總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自己更了解徐夕夕。而徐夕夕也總是這麽認為,蘇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可是即便是這樣,兩個人卻從未牽過手,從未有過一場戀情,他們就像是一個大寫的H,雖然兩條平行線間有一根細細的紐帶聯結在一起,卻永遠也無法產生交集。

  第八章:雞飛狗跳
  衛瀾第二天下班便回了家,照例是先大吃一頓。衛瀾媽媽見女兒又去相親,十分高興,對這一次的人選也是相當滿意。便特意多做了幾個菜,讓女兒一飽口福。可惜衛瀾滿腹心事,有點食不知味,吃不了多少,便放下筷子,直言吃飽了。
  “怎麽了,不好吃嗎?”
  衛瀾搖頭。
  “那怎麽吃的不多啊?”
  “媽,”衛瀾咽了一下口水,咬牙道,“我已經回絕了那個男的。”其實她還沒有,隻是故意這麽說,好讓她媽媽徹底死心。
  衛瀾媽媽就跟沒聽見她說的似的,自顧自地收拾碗筷,走進廚房,把水龍頭開到最大,開始洗碗。
  衛瀾知道她媽媽的脾氣,追進了廚房,剛要開口,就被她媽給堵了回來:“多說無益,反正這個戀愛,你談也得談,不談也得談。”
  “憑什麽?”衛瀾也來了火氣。
  “咣當”,衛瀾媽媽把手中正在洗的碗丟進了洗碗池,轉頭惡狠狠的看著衛瀾,道:“不為什麽,就為了你今年已經28了。”
  “那又怎麽樣,28不嫁人犯法嗎,會被判刑嗎?”衛瀾回嘴道。這是徐夕夕常說的話,她也就是臨時拿來用用。
  “你28不嫁人還想幹什麽,想讓爹媽養你一輩子啊?”
  “我喜歡趙禎平的時候,你怎麽不這麽說,就算要嫁人,也得嫁個我喜歡的,憑什麽嫁個你滿意的。”衛瀾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她知道,今天自己如果妥協了,就一輩子被她媽捏在手裏,隻能聽她的擺布了。
  “你就那麽想嫁給那個窮小子嗎?”衛瀾媽媽氣極敗壞,索性碗也不洗了,衝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裏,鼻子裏直冒粗氣。
  衛瀾又追了出來,一句不讓道:“那媽媽你呢,就那麽希望我嫁個有錢人,就那麽想攀人家的高枝啊?”
  “你不嫁有錢人,非得去挑那窮光蛋,你腦子是不是不好使,這麽多年書你白讀了?”
  “書裏沒教我們怎麽去勾引有錢男人。再說了,媽媽你不也嫁給爸爸這個窮小子了嗎,你當年怎麽沒找大老板呢?”
  衛瀾媽媽聽得女兒一句不讓,火冒三丈,抬手一巴掌便打了過去。打完之後,自己先愣住了,衛瀾長這麽大,她還從來沒有打過她臉,就算其他地方,也是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時候打幾下,上了中學後,就再也沒有動過手了。因為衛瀾一直都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從來都是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像這樣的忤逆她,還是頭一回。
  衛瀾也被那一巴掌打懵了,她從來沒挨過巴掌,不知道,原來打在臉上竟然這麽疼,心裏一委屈,眼淚便掉了下來。
  衛瀾媽媽看女兒哭了,自己也掉了淚,哭道:“是啊,就是嫁了你爸這個窮光蛋,我們才受了一輩子的窮,吃了那麽多苦,白白讓人給瞧不起。”
  “哐當”,一個煙灰缸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碎片飛起老高,打在了衛瀾和她媽媽的身上。
  不知什麽時候,在裏屋看電視的衛瀾爸爸走了出來,滿臉鐵青,惡狠狠道:“我就知道,嫁給我你是不痛快一輩子了。行,明天就去離婚,你愛嫁什麽人就嫁什麽人,嫁得越有錢越好。”
  衛瀾爸爸的咆哮把在場的另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衛瀾沒想到,自己的事情竟會牽扯到父母,竟要害到他們鬧離婚。當下也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上前扶著父親,道:“爸爸……”
  衛瀾爸爸拍拍衛瀾的手,道:“瀾瀾啊,爸爸沒有用,一輩子也沒賺大錢,你媽嫌棄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成天在家裏擺橫,我也實在是受不了了。還是離了的好,各過各的。反正啊,這種掉在錢眼子裏的女人,我也跟她過不下去了。你呢,要是還喜歡那個趙禎平,就去追回來,爸爸支持你,找男朋友,人品最重要,錢哪,都是狗屁。找個自己喜歡的,才不會一輩子受苦。”
  衛瀾聽了父親的一番話,眼淚掉得更加厲害,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衛瀾爸爸轉身便回了屋,把門關上。衛瀾回頭,看著母親跌坐在沙發裏,滿臉是淚,深深地覺得,這世上,錢真不是個好東西。
  當然,事情的最後,衛瀾的爸媽並沒有離婚,老來夫妻,哪有那麽容易,說離便離的。而衛瀾,與那個沈萊峰,算是徹底地拜拜了。幸虧對方教養良好,並未死纏爛打,說了幾句遺憾的話,也就從此不再騷擾衛瀾。
  衛瀾隻覺耳根子清靜了許多,身上的擔子也輕了不少,整個人又神清氣爽起來。
  偏巧這個世界上,便有那麽些人,看不得別人太過痛快。路小蔓就是其中之一,她見衛瀾和徐夕夕似乎都對那個賭約不放在心上,找男朋友的步伐明顯放慢,便又起了歪腦筋。
  這一日,她把房裏的那套音響搬到了客廳,連上MP3,就開始大放特放音樂。
  衛瀾對流行音樂一向不太關心,也就是隨便聽聽罷了。徐夕夕倒是來了興致,對路小蔓笑道:“這歌聽著真熟,蔡依林是不是有一首差不多的?”
  “那是翻唱的,人家這可是原唱啊。”
  “這歌叫什麽名字?”衛瀾也走了過來,問道。
  路小蔓見終於繞到了主題上,裝著一副神秘的樣子,小聲道:“歌名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唱這歌的是一團體,名字叫……”
  徐夕夕和衛瀾都被她那樣子給勾起了好奇心,不自覺地側耳傾聽。
  “那就是,聖-女-天-團。”
  “聖女天團?”衛瀾有點愣了一下,這個名字,她是有聽過,可是,那又代表什麽呢?值得路小蔓如此扮神秘?
  徐夕夕順手抽起一張CD就往路小蔓頭上扔,邊扔邊罵道:“你皮癢了啊。”
  路小蔓邊躲邊笑道:“這名字配你們兩個不是正合適嘛,一對剩女,組一個天團。”
  “無聊。”衛瀾邊搖頭邊往屋裏走。
  倒是徐夕夕,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個路小蔓,已經幾次三番欺負到她頭上來了,她敢這麽大敢,無非就是仗著自己有個男人嘛。徐夕夕隻覺得自己再不找個男人,隻怕在這個屋簷下,會越來越沒有說話的底氣。
  一想到這些,她便覺得煩燥不堪,衝進房裏,抓起手機,就給蘇柏打電話:“給你三天時間,找個男人跟我相親。”
  蘇柏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吹幹,聽得徐夕夕這個要求,隻覺自己那濕漉漉的頭頂慢慢開始冒煙,這個大小姐,這回又給他出了個難題。可是,拒絕的話,他從來不會說。麵對著徐夕夕,他說不出口,他隻知道,徐夕夕要什麽,他便會給她什麽。
  於是,三天時限未到,他便給徐夕夕物色了個滿意人選,隻差打包送去了。
  此人與上次那個朱自強有得一拚,海歸經曆自不必說,現就職於一家大的金融公司,當業務經理。就是朱自強口中所說的那種通通該被辭掉的人物。照這麽說來,他比朱自強的規格還高了一層。
  蘇柏一向了解徐夕夕的口味,知她除了貪財之外,還是個好色之徒,所以這次,故意找了個帥哥型的,隻期望一次就達到她的要求,讓她順利嫁出去,也算自己大功一件。
  鑒於上一次的經驗教訓,徐夕夕這次變得格外謹慎,對此人的細節背景打聽地分外清楚,在蘇柏再三保證此人無不良嗜好,精神正常,儀表堂堂,賺錢多多的前提下,徐夕夕總算放下心來,定在又一個周末與之見麵。
  上一次在咖啡館的經曆讓她十分之不愉快,所以這一次,她選在了酒吧見麵,氣氛輕鬆一點,也希望借著這樣的氣氛,讓對方多說一些,籍此對他多多了解。
  周末轉眼便到,徐夕夕依舊是一身精致打扮,不同的是,這一次,蘇柏開車送她去了目的地,目送她進門後,才又轉身出門,打算到處繞幾圈,過個幾小時再來接徐夕夕。
  徐夕夕這一次的相親對象名叫張定抒,聽起來倒像是個斯文的家夥。徐夕夕還未見到人,便就多了幾分好感。看過照片,覺得長相並不討厭,便又更為欣喜幾分,隻覺自己出嫁有望,勝利的旗幟正在前頭衝她飛揚。至於別人能不能看上她,這一點,她並不擔心。這個世界上,除了有她想不到的男人,便沒有她勾引不過來的男人。
  進了酒吧,她一眼便在吧台前的男人們中認出了張定抒,看起來,他已來了一會兒,麵前的啤酒喝掉了大半杯。
  徐夕夕也扔掉了那些繁文縟節,上去便往他旁邊一坐,要了杯百利。酒送上來,徐夕夕斜眼一瞧,那張定抒正轉頭看著自己,她便也大方地回頭,衝他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杯,略一示意,自己便先幹為敬了。
  張定抒已認出她來,對她的大方很是喜歡,便邀她到旁邊去坐坐。徐夕夕自然一口答應,兩人挑了個安靜的角落,坐著喝酒聊天,一時感覺倒也不錯。
  張定抒是個典型的紳士,比衛瀾之前相的那個趙禎平有過之而無不及。對著徐夕夕說話,每每都措辭謹慎,說話和氣,“請”“謝謝”之類的話放在嘴邊,一刻也沒停過。
  徐夕夕覺得有點拘謹,便道:“你也別叫我小姐了,聽了多別扭,叫我夕夕就好。還有,別動不動就說謝謝、抱歉之類的。大家交個朋友,你這麽拘束,我怎麽能自在呢?”
  張定抒笑了幾下,道:“好,那就聽你的。蘇柏說的果真沒錯,你確實是個既美麗又大方的女人。我以前總以為,漂亮的女生肯定都是高傲,難以接近的,今天見了夕夕你,才算讓我真正讀懂了漂亮的女人的含義。”
  徐夕夕聽得他說蘇柏背地裏向人誇獎自己,不覺心頭一美,覺得這輩子交了蘇柏這個朋友,也算是獲益良多。再聽得張定抒一口一個“漂亮女人”的稱呼她,更是覺得身體發輕,骨頭發賤,衝著張定抒笑得更為嫵媚。在她看來,這個男人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聽說,你出過國,留過學?”徐夕夕開始往正題上繞,既然人已驗過,一切正常,她便要打探一些實質性的東西了。
  張定抒顯得很謙虛,說道:“就是高中畢業後去新加坡讀了個大學,算不得什麽留學經驗,比起那些去美國的,我還差得很遠。”
  “你太謙虛了,如果你不出色,也不會有現在工作了。聽蘇柏說,你的工作挺忙的?”
  “也還可以吧,我這個人比較麻煩,總想把事情幹得更好,所以,時不時會加點班。”
  “哦,原來如此。”徐夕夕笑著應承道,“平時工作忙,都沒時間談戀愛吧?”
  張定抒突然笑了起來,喝了幾口酒,又道:“一來是工作忙,二來也是沒遇到適合自己的,我總覺得,女人是需要被嗬護的,如果我不能全心全意地愛上一個女人,那最好便離她遠遠的,免得她受傷害,那樣,我也會不安的。”
  徐夕夕聽他言談之間,對女人是相當尊重,對自己則既謙虛又嚴格,對他的好感便如坐雲霄飛車般,刹時衝到了頂點。
  兩人隻覺相見恨晚,談得頗為投機,不知不覺,酒便喝了不少。徐夕夕倒是常常混酒吧,喝點小酒不算什麽。那張定抒卻是個酒量不大的人,半瓶紅酒下肚,看東西便開始發茫,隻覺眼前走過的人層層疊疊,分不清哪個是哪個。身邊的美人倒是笑顏如昔,隻是自己頭發暈,眼皮直打架,大有醉倒的意思。
  他想站起來,去酒手間清醒一下,卻不料一個沒站穩,差點跌倒。徐夕夕趕忙上前扶住他。那張定抒卻一使蠻力,將徐夕夕推倒在沙發時,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媽的,女人也敢碰老子,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

  第九章:人模狗樣
  這戲劇性的一幕,讓徐夕夕在事後差點沒將蘇柏的頭給打爆。
  她實在想不通,一個張嘴閉嘴誇獎她漂亮,又自命對女人極為負責的男人,怎麽會說出這麽難聽的話來。
  要是他隻說了這麽一句,徐夕夕還會當自己耳背,聽岔了,可那張定抒喝了酒就跟喝了興奮劑似的,說起話來怎麽也刹不了車。見徐夕夕被自己甩翻在沙發裏,大為得意,笑道:“告訴你,老實點。女人就得聽男人的,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你懂不懂。別以為自己長得幾分狐媚樣兒,就把尾巴翹上天了,結了婚,男人說什麽,你就得照辦。這個世界,什麽時候有你們女人說話的分兒了?女人不過就是個生孩子的機器,有什麽了不起的,說穿了,不靠男人,女人活得下去嘛,啊,你說啊!”
  徐夕夕已是怒到了極點,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舉到張定抒麵前,皮笑肉不笑,說道:“這杯酒,是我敬你的。”說完,便將那酒整杯潑在了張定抒臉上。
  張定抒被那酒一潑,清醒了一些,可是酒勁還沒全散,借著那股力,便要來找徐夕夕麻煩。徐夕夕眼睛都不眨一下,拿起那個紅酒瓶,“咣當”就給砸桌上了。
  這下,張定抒是徹底清醒了,看著眼前滿地的碎玻璃片,再摸摸自己臉上的紅酒,隻嚇出一身冷汗來。
  酒吧的經理聽得動靜,早已趕了過來,見徐夕夕和張定抒都站在那裏,既不爭吵,也不打架,心裏也沒底,不敢妄動。更見徐夕夕手裏還握著那半截酒瓶子,更是連話都不敢說,怕一個不留神,自己被紮一下,那可是虧大了。
  徐夕夕帥氣地將碎酒瓶往桌上一扔,拿起包就往外走。走過那經理時,隻淡淡說一句:“他會付賬。”便揚長而去。
  出了酒吧門,一個電話打給蘇柏,隻冷冷道:“來接我,馬上。”
  蘇柏聽她的口氣,心裏“咯噔”一下,隻覺壞事了,又不知哪裏出了問題,趕忙將車開到酒吧門口。
  徐夕夕跳上車,命令他開車,臉冷得跟結了冰似的。蘇柏更是什麽都不敢問,隻是猛踩油門,想將徐夕夕快點送回家。
  車子開到一半時,徐夕夕突然說道:“停車。”
  蘇柏一時沒留意,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是沒減速。
  “停車!”徐夕夕大喊一聲,蘇柏隻覺得耳膜發振,連車頂都似乎要被掀翻了。不敢怠慢,隻得在路邊停了下來。
  “怎麽了?”蘇柏小心翼翼地問道。
  “啪”,一個巴掌打在蘇柏臉上。蘇柏一愣,不自覺地便去摸自己的臉,手還沒放到臉上,一陣狂風暴雨似的拳頭又快又狠地落在自己身上。
  蘇柏有點被徐夕夕那模樣給嚇住了,隻覺得她是中了魔障,臉都扭曲地不成樣子了。他趕忙伸手抓住了徐夕夕的手,卻覺得她還是不停地掙紮。沒辦法,蘇柏隻得將徐夕夕身子轉過去,從背手抱住了她,硬將她那兩手交叉在胸前,喝道:“還不快住手。”
  徐夕夕被他製地動彈不得,嘴裏還是不停地罵著:“你個烏龜王八蛋,真當老娘嫁不出去啊,居然介紹那樣的男人給我,想存心氣死我不成。”
  蘇柏聽了,也有點生氣,一把將徐夕夕推到車門邊,罵道:“你真是狗咬呂洞賓,我好心幫你介紹男朋友,還得附贈一頓打。這個世界上,有這種道理嗎?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就是你身邊那條狗啊?”說到最後,蘇柏禁不住朝徐夕夕的耳邊吼道。
  徐夕夕被他的話給唬了一跳,印象中,蘇柏從來沒對她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可轉念一想,自己才是受害者,憑什麽還得被他吼,手就不自覺地伸了起來。一眼看到蘇柏的臉色,又隻得乖乖將手放下去。
  “你到底跟這個人熟不熟,他這麽變態,你難道不知道嗎?”
  “怎麽了,你對你動手動腳啦?”蘇柏一聽,也覺得事態有點嚴重,又立刻關心道。
  “哼,要真動手動腳,我就不說什麽了。”
  蘇柏一聽便又來氣,諷刺道:“原來你是嫌人家太過君子,對你不動手,所以才惱羞成怒吧。”
  “放……”徐夕夕剛想爆粗口,又覺不妥,隻得把後麵那個字給咽了下去,“他根本就是個兩麵派,表麵上裝得很有教養,斯文有禮,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誰知道一喝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簡直不把女人當人,說什麽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不過是生孩子的機器,女人什麽都得聽男人的。這樣的人,你居然還把他誇得天上有,人間無的?”
  蘇柏聽了,一臉糊塗,說道:“不至於吧,張定抒這人平時真是很有教養,怎麽一喝酒,就會說出這些混帳話來?是不是你說什麽不該說的了?”
  徐夕夕見他居然不幫自己,揮舞著拳頭在他麵前晃了晃,氣道:“我跟你這麽多年朋友,你居然還不相信我。我就算平時對你口無遮攔一些,到了外麵,何曾說過一些不合體的話?”
  “那倒也是。”蘇柏實事求是道,“看來人真是不可貌相,誰會想到,這樣聰明的一個人,也會幹出這種傻事來。”
  “你覺得他是幹傻事嗎?”徐夕夕反問道,“他這種人,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其實在他的骨子裏,根本看不起女人,不把女人當回事。可是表麵上,卻又裝得對女人十分尊重,簡直像個新好男人。我敢肯定,以後他結婚後,一定會虐待老婆。可是,外人卻都看不出來他是這種人,他就是以折磨人為樂,滿足他那變態心理。”
  蘇柏長長地歎了口氣,拍拍徐夕夕的肩膀說:“是我不對,我不該沒了解清楚就把他介紹給你。幸虧你發現得早,不然,我真是沒臉見你了。”
  徐夕夕見他認錯,心也軟了下來,說:“也怪不了你,他身邊的人,肯定都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這種人,偽裝技術相當高明,輕易不會吐露真心。要不是今天喝多了,一個不留神說漏嘴了,是很難發現的。對了,他還想打我來著。”
  蘇柏一聽這話,一股無名火直往腦門上衝,當即就發動車子,要開回酒吧找那張定抒算賬。徐夕夕從小到大打了他這麽多回,他也沒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今天居然要被那個小子打,這口氣,他可咽不下去。
  徐夕夕看出了他的意圖,害怕他把事情給搞僵了,趕忙攔在方向盤前,叫道:“行了行了,我都不計較了,你也別認真了。好好補償我一下吧。”
  “行,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徐夕夕摸著自己的胃,撒嬌道:“氣了一晚上,肚子餓死了,去吃點東西吧。”
  “沒問題,就去吃你最愛吃的那家,點一桌子菜,吃夠本再回去。”
  徐夕夕心情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蘇柏,能讓她那麽容易便快樂起來。
  相親相親。“我再也不相信什麽狗屁相親了。”衛瀾在客廳裏大聲叫道。嚇得廚房裏正在切水果的路小蔓差點將自己的手指頭給剁下來。徐夕夕正在屋子裏整理衣服,聽得這話,心裏暗暗同意,自言自語道:“老娘也再不相信了。”
  兩個剩女都下定決心,再不與相親沾上一點關係。
  “你們真的不準備再找男朋友了?”路小蔓追問道。
  “誰說不找。”兩人異口同聲道。想看她們的笑話,可沒那麽容易。所謂,輸人不輸陣,話一定要說的漂亮,說的有氣勢。
  “是嗎?”路小蔓陰陽怪氣地斜了她倆一眼,轉身去拿遙控器,一開音響,聖女天團的歌便飄了出來。
  這歌聽在兩個剩女耳朵裏,真是既刺耳又別扭,仿佛□被人圍觀一般,羞地無地自容。這個路小蔓,簡直就是上天派來給她們兩個的考驗。
  可是她們還是不願意相親。衛瀾不願意再讓她媽媽牽著鼻子走,穿衣打扮聽她的也就罷了,結婚,得由自己做主才行。幸虧經過上次一役後,她媽媽暫偃旗息鼓,不再提相親的事情,讓她有了喘息的空間,雖然說,一開始提出相親的是她本人。
  徐夕夕也是再也不願意見各種亂七八糟的極品男人,這樣的男人,再碰上一兩個,她便要對這個世界失望了,便要打定主意獨身一輩子了。難怪別人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要是一不小心,嫁了個像朱自強或是張定抒那樣的,日子非得過得比黃蓮還要苦了。徐夕夕總在想,為什麽自己以前,就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多可怕的男人。
  而一旦知道這個道理之後,徐夕夕便覺得,那些極品男人,就像雨後春筍般,不知不覺已在身邊插滿遍地,簡直就是出門就能撞見一個。
  像衛瀾遇到的那個沈萊峰就不說了,除了唱歌難聽點,長相土氣點,其實算不得極品。可是那一天,在街上偶遇大學同學馮楚楚後,她才算見識到,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話,是多麽地貼和現如今這個時代。這也更堅定了她謹慎嫁人的決心。
  她與馮楚楚聊地極為投機,一起吃了晚飯,聽她八卦完驚爆新聞後,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和身心,遊蕩回了家。
  一進家門,往沙發裏一倒,仰天便長歎道:“唉,這樣的世道,怎麽讓人敢說嫁便嫁呢?”
  路小蔓一聽她這話,便知話裏有話,很配合地走出房間,邊走邊吃巧克力。
  徐夕夕看著她那輕飄飄的小身板,氣得罵道:“整天吃也不見長肉,同樣是女人,你命怎麽就這麽好?”
  “投胎投得好唄。”路小蔓回了她一句,又扯開嗓子衝衛瀾那屋喊道,“衛瀾,你還不出來,要錯過好戲了。”
  “你怎麽知道有好戲?”
  路小蔓捏著徐夕夕的臉道:“你這裏啊,都寫滿了‘八卦’二字,我要不出來,你一定會衝進我房裏來大說特說。”
  徐夕夕拍掉她的手,笑罵道:“還真是個人精。”
  兩人打鬧了一陣,衛瀾才從房裏遊魂般地飄了出來。一臉菜色,眼皮耷拉,還直打嗬欠。
  徐夕夕一把把她拉了過來,扔在沙發裏,罵道:“我一看,就知道你又撲在電腦前看那些惡心的gay小說了。就你這樣的,還是趁早別嫁了,省得像羅佳琴那樣,嫁了又離,還是當個老□痛快點兒。”
  衛瀾還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也沒聽清她說的什麽,倒是路小蔓耳朵尖,一下子就聽出了重點所在,尖叫道:“羅佳琴!就是你們班那個學習委員,結婚了?”
  “重點不在於她結婚了,而是她,結婚兩個月後,又離婚了。”
  路小蔓拍著胸口道:“我知道,我太緊張了,後麵那話還沒來得及說呢。”
  “羅佳琴是誰?”衛瀾直到這會兒,才算開口說了一句話。
  “隔壁班的,跟夕夕一個班,挺文靜的一女孩兒,頭發長長的,記得嗎?”
  衛瀾一臉茫然,她一向是那種隻管自己眼前那一畝三分地的人,別說隔壁班,就連自己班的同學,也不見得全能叫出名字來。徐夕夕在大學時如此盛名在外,她也是人與名字對不起號來,直到大學畢業後,與她同租一間房,才算對她有了個完整的了解。
  路小蔓卻與她完全相反,對自己係裏的學生那是如數家珍。她和徐夕夕是在學生會認識的,兩個人同時進的那裏,同樣管宣傳。不同的是,路小蔓負責製作各種宣傳海報,而徐夕夕則隻要當一個活廣告便成,負責招蜂引蝶。兩人於是便成了朋友。
  隻可惜,路小蔓累死累活當了一年,還是個幹事,真所謂幹事幹事,幹事幹到死啊。徐夕夕則憑著一張□的臉蛋,混到了副部長級別,更可氣的是,還是那種什麽都不用幹,連嘴皮子都不用耍,隻消幾個眼神,便會有人領會其精神,將事情辦妥。
  於是,路小蔓奮然辭職,把一堆爛事扔給了後繼的倒黴鬼,但她與徐夕夕那微弱的友情,倒是得以保存下來。對她們班的人和事,自然也是了解了不少。
  如今這一條,不啻於爆炸性新聞,路小蔓自然是精神百倍,隻等下文。
  等了半天,見徐夕夕沒有開口的意思,急得直問:“為什麽,為什麽要離婚?”
  “又是一個變態男啊。”徐夕夕氣得大叫道。

  第十章:逃離狼窩
  徐夕夕這話一出,路小蔓直撲關鍵而去:“什麽叫‘又’?你也遇到過變態男人?”
  徐夕夕心裏一驚,隻覺路小蔓真是精明到了極點,在她麵前說話,真是得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一個不留神,就會讓她揪著小辮子。當下隻得強打精神,應付道:“之前衛瀾相的那一個,不也挺極品的,瞧那‘美妙’的歌聲,簡直是繞梁三月,到現在,我耳邊還直響呢。”
  說起那位仁兄,路小蔓也是直接便想到了他的歌聲,不禁爆發出一陣大笑。徐夕夕也跟著一起笑,總算混過去了一回。
  “扯那些幹嘛,快說重點。”衛瀾不樂意她倆又將矛盾指向自己,隻得出言提醒,扭轉話題。
  “對對,快講,到底怎麽一回事?”路小蔓也幫腔道。
  “我今兒個碰見以前我們班那馮楚楚了,就是長得挺漂亮,挺機靈的那個,住我隔壁宿舍的。”
  “哦,我知道,我還跟她一起吃過飯,逛過街呢。對了,她和羅佳琴是一個宿舍的吧?”
  “沒錯。”徐夕夕喝了口水,繼續道,“我們倆聊起了以前的同學,羅佳琴的事兒就是她告訴我的。她們倆畢業後一直有聯係,她還去參加了羅佳琴的婚禮呢。”
  “羅佳琴什麽時候結的婚啊?”
  “去年三月,馮楚楚說,那會兒結婚,她們以前一個宿舍的都去了,都說羅佳琴命好,嫁了個不錯的男人,長相好,脾氣也不錯。誰想到,還沒過兩個月呢,兩人就鬧離婚了。算起來,到現在,也一年多了。”
  “為什麽離的婚呀?”衛瀾總是這樣,死樣怪氣地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插上一句。
  “是不是羅佳琴自己的問題?”
  徐夕夕翻了個白眼,道:“是那個男人,簡直沒法說了。其實,最關鍵的是,那個男人的媽,真是找遍全中國,也再找不出第二個像她那樣的了。”
  “唉,又是惡婆婆欺負小媳婦。”衛瀾歎了口氣,她整天撲在網上,這種新聞看得多了。
  “要是像現在一般的婆婆那樣,也就算了,那男人的媽,那想法,簡直跟古代婦女似的,羅佳琴嫁過去,她居然就擺出三從四德來教育人家了。果然,年紀輕輕就守寡的女人,有時候那想法,真是常人無法理解。”
  “三從四德?具體什麽樣啊,說來聽聽。”
  “就是說,羅佳琴不能出門工作,整天得待在家裏,從早到晚侍候婆婆,連喝水都得遞到嘴邊。到了晚上,老公回家,還得母子一同侍候。吃飯不讓上桌,得在一邊給婆婆和老公夾菜,得等他們吃完了,才能吃剩菜。婆婆永遠把葷的先挑掉,隻留素的給她,還說,兒媳婦有口飯吃就得謝天謝地了,誰讓她是吃著他們家的呢。”
  “可是,不是她自己不讓羅佳琴出去工作嘛?”衛瀾問道。
  “她說了,女人嫁人後就不能拋頭露麵,出去工作,會被別的男人勾走。連手機都給沒收了,電話也不能隨便打。更可氣的是,連娘家父母都不讓見,鬧到最後,簡直就是把羅佳琴給軟禁起來了,羅佳琴的爸媽找上門去,也不給開門。她爸媽沒辦法,打了110,叫了警察,才算把門給敲開,把羅佳琴給救了出來。我聽馮楚楚說的,真是太戲劇化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會有這種事情。”
  路小蔓直覺得血氣上湧,聽得義憤填膺,一拍茶幾,罵道:“那男人呢,是死的嗎?就這麽由著自己的老娘欺負自己的媳婦?”
  徐夕夕吹了聲口哨,冷笑道:“那男人?根本就是個沒種的,對自己的老娘那是言聽計從,當著老娘的麵,連個屁都不敢放,哪敢為自己的老婆說半句話。隻會背地裏求著媳婦從聽他娘的話,讓幹什麽就幹什麽。也就是羅佳琴好脾氣,才能忍兩個月,要是我,兩天都忍不了,非把這龜兒子給廢了不可。”
  “這種男人,當個受還差不多。”衛瀾簡直是三句不離本行。
  “閉嘴,少扯你那些東西。”路小蔓聽不下去,喝住了她,轉頭又問,“那後來呢,離婚的時候順利嗎?”
  “順利什麽呀,那老女人,好不容易找著個年輕媳婦欺負,怎麽肯輕易放手。離了婚,這事兒肯定得傳出去,到時候羅佳琴將她做的醜事都抖出去,誰還敢嫁給她兒子,所以啊,一開始,她是說什麽也不讓兒子跟羅佳琴離婚。那個男人,也是成天上羅佳琴家,求著老婆跟他回那火坑呢。幸虧羅佳琴還不算傻,她爸媽也不是好欺負的,才沒讓他奸計得逞。”
  “按著一般的說法,男方要是不同意離婚的話,得先分居一年以上吧?”衛瀾裝著很懂的樣子,問道。
  說到這裏,徐夕夕的勁頭更是十足,直說得口沫橫飛:“要不怎麽說那老太太太過分呢,不給吃不給穿也就罷了,居然還動手打人,羅佳琴被她爸媽接回去的時候,身上青了好幾處地方,當時就被帶醫院去驗傷了,拍了片子,警察也做了筆錄,雖然是老太太打的,也算家庭暴力了。羅佳琴的爸爸去跟那老太婆說,如果不同意離婚,就起訴她,到時候鬧到法院,大家都不要臉算了。這下,男方家才同意離的婚呢。”
  路小蔓聽得直拍手叫好:“虧得羅佳琴還有個厲害的爸爸,不然,真是白白讓人給虐待了。這年頭,好脾氣簡直就是活生生讓人給欺負的。”
  “還不止這些呢,那老太太一聽要離婚,就把羅佳琴的衣服給扔了出來,說是簽了字,兩清就行了,那些嫁妝什麽的,一個字都不提。也不想想,當初結婚時,她可是一分錢沒出,辦酒席的錢都是她兒子和羅佳琴自己攢的,結婚後就住他們家那破房子,裏麵的裝修、家具和電器,哪一樣不是女方出的錢,她倒好,還想獨吞了。”
  “讓她吐出來!”衛瀾和路小蔓難得如此有默契,異口同聲道。
  徐夕夕想不到衛瀾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大為高興,簡直像是在說書,興奮異常,道:“那是當然。要不怎麽說羅佳琴他爸爸聰明呢。那些家具和電器,都是結婚前新買的,兩個人才結婚沒幾天,那些發票收據他都收著呢,說怕東西出問題了,也能拿回去退。這下可好,派上用場了。她爸爸當著那老太太的麵,一張一張地收據拿了出來,對照著東西,一樣樣往外搬,還把羅佳琴的驗傷照片扔在老太太麵前,要是她敢說個‘不’字,立馬就上法院去起訴。最後,男方家都快讓給搬空了。他們家本來都是些舊東西,羅佳琴嫁過去時,帶了一整套新的,連杯子都是新買的,老太太一樂,把舊的全扔了,這下可好了,家裏東西都讓人搬了,連飯桌都沒落下,整個屋子,就快成一空房子了。那些裝修什麽的,趁搬東西的時候,羅佳琴她爸故意讓人給搗壞了,帶不走,也不給他們留下。聽得我真是痛快啊。”
  這一下子,連衛瀾都鼓掌叫好,稱讚道:“我爸要是有她爸一半厲害,我也……”話到嘴邊,想起那天父母鬧離婚吵個不休,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路小蔓沒理會她的話,疑惑道:“他倆談了多久的戀愛,怎麽結婚之前就沒發現,那老太太那麽極品呢?”
  “結婚前,那家可是瞞得死死的。那男人以前又沒結過婚,誰知道他媽是這個樣子啊,算羅佳琴倒黴,被他們母子害得成了離婚女人。不過也算萬幸,要是再拖下去,隻怕要出人命了。”
  衛瀾和路小蔓聽得心裏一陣發涼,不知這到底算是不幸還是萬幸。男人在結婚前,要是有意欺騙,竟能將一個女人騙成這樣。想到這裏,不禁對男人產生了極大的懷疑,尤其是衛瀾,更是堅定了不再相親的念頭。萬一也遇上個這樣的,以她的性格,隻怕也會讓人欺負到死吧。她情願去給路小蔓當伴娘,情願嫁不出去,也絕對不嫁個這樣的。性命和婚姻之間,她絕對選擇前者。更何況,結的不開心,還不如自己單過。這是剩女們的口頭禪,隨時用來麻痹自己。
  一旦打定了這個主意,衛瀾的心情便大好,不用相親,不用同陌生人沒話找話聊,也不用被逼著嫁給某個人,隻要不想起與路小蔓的那個約定,每天隻是看看小說上上網,順帶著連自己的年齡也給忘了,這日子便沒什麽不滿足的了。
  當然,滿足的日子裏也會有突發事件。比如說,像她這種電腦白癡,遇上電腦中病毒之類的事情,便是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她的辦公桌上,最顯眼的地方貼的就是公司技術部的電話,她與那邊的幾位男同誌混的熟悉無比,幾乎每個月,她的電腦都會發生大大小小的問題,於是乎,每當這種事情發生,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抓起電話,直接打了過去。一開始還客氣一些,說點好聽的,後來臉皮厚了,成老油條了,更何況,電腦壞了影響工作,老板怪罪下來,技術部的人沒給修好,也是要擔責任的。所以說,她滿以為中午電話打過去,下午就會有人過來了。
  誰知這一等,便過了三點,技術部的那些家夥,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沒辦法,壓抑著怒氣,衛瀾又撥通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小李,衛瀾最常麻煩的便是他了。
  小李一聽衛瀾的聲音,隻覺頭大,沒好氣道:“大小姐,你不知道今天是十樓電腦大檢修嘛,什麽時候不壞,非得在這會兒給我們添麻煩啊。技術部才那麽幾個人,我都快成你的私人電腦專家了。”
  十樓,衛瀾自然知道那裏麵待的是什麽人物,她不怪小李不耐煩,為頂頭上司們檢修電腦,自然比給她這個小員工殺病毒來得重要地多。她隻能暗暗歎氣,回道:“算了,那等你們忙完了,再過來吧。”
  小李千恩萬謝,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臨掐斷前還不忘虛偽地來上一句“我這兒一有人有空,就派他過去。”。衛瀾也就是聽聽罷了,根本不當真。小李那雙手,修電腦是一絕,可他那張嘴,說出來的話,頂多也就能信三成。
  誰知道,老天竟然如此開眼,讓他這句成了三成中的一部分,臨近下班前,四點半的時候,眾人基本上都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吃東西聊天,隻等打卡下班。衛瀾電腦不能用,連一部分工作都是借著同事的電腦做的,此時更是閑得無聊,沒有小說看,隻得跟一堆女人紮在一起,嘰嘰喳喳個沒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誤闖了養雞場,誰能料到,辦公室裏也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呢。
  “請問,是哪位報修的電腦?”一個陌生的男子走到“雞場”中間,禮貌地問道。
  女人們正說得興起,他的出現實在太過平凡,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男子一皺眉頭,順手拿起旁邊辦公桌上的茶杯,往桌麵上重重地一放,提高嗓音道:“到底是誰報修的電腦?”
  女人們這才停止了說話,一個染了一頭栗色頭發的時髦女人,略帶哭腔道:“我……”
  那男子用手一點她,說道:“是你報的?哪一台?”
  那女人沒有接話,直接衝到桌邊,拿著自己的茶杯道:“我的茶杯,被你摔壞了。”
  那男子一臉不屑,回道:“那是你的東西太劣質,下次別買這種便宜貨了。”

  第十一章:又入虎穴
  一句話,惹起了公憤。雖然這幫女人私底下也常常笑話這個的衣服太廉價,那個的妝化的太沒品味,可是當有外人對她們吹毛求疵時,她們又會變得無比團結,槍口一致對話。因為那屬於外部矛盾,而她們平時的小肚雞腸,充其量不過是內部矛盾罷了。
  一時間,群女激憤,紛紛指責那男子太過目中無人,就算她們心裏覺得他長得還算英俊,也不能阻擋她們裝模作樣地為同一陣營的女性同胞討伐他。
  那男子被一幫女人說的頭大,捂著耳朵,呲著牙,罵道:“都給我閉嘴。要是沒人報修電腦,我走了。”
  “我,我要修電腦。”衛瀾這個罪魁禍首總算活了過來,出來說了句話。
  那男子看了衛瀾一眼,很是不滿,不耐煩道:“你剛才去哪了,得我問三遍才回答嗎?”
  眾婦也突然覺得,這件事情其實錯不在那個帥哥,責任都在衛瀾身上,於是又調轉槍口,討伐起衛瀾來。
  衛瀾一向好脾氣,任憑她們怎麽說,也不會動氣,隻是將那男子引到自己的電腦桌前,坐在那裏,就要開機操作。
  那男子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走開:“你起來,你又不會修電腦,坐那裏幹嘛。”說著,便將衛瀾推搡出了椅子,自己很不客氣地坐下了。
  那幫女人一看事情有了了結,又都湊到了一起,重新起了個話題。這次的話題主角,便是那個正在修電腦的男人。
  “他是誰啊,沒見過啊?”
  “應該是技術部的吧,衛瀾中午打過電話去催人來修電腦。”
  “技術部又招新人啦,這次還不錯,長得挺帥啊,不像小李他們那一幫,盡是歪瓜劣棗,一個比一個長得對不起祖國人民群眾的。”
  “估計就是這樣,才招了個帥的進來,提高一下平均水平。”
  “知道叫什麽名字嗎?”
  “叫孫偉。”那個栗色頭發的女人放下了她的杯子,回道。
  一堆女人都看著她,一個個臉上盡是曖昧的表情。
  “你怎麽知道地這麽清楚?”
  那女人衝衛瀾那座位指了指,說道:“他那工作牌上寫著呢。”
  “喔。”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這個孫偉,便成了她們打發下班前時光的最好調劑品。
  孫偉一邊開機,一邊聽衛瀾描述電腦的情況,再仔細一看那病毒,轉過頭來,問道:“你上網都幹什麽呀?怎麽這種病毒也會中?”那口氣,就像一個婦科大夫在問一個女病人:“你平時都跟什麽男人在來往?怎麽這種病也會染上?”
  衛瀾隻覺羞愧難當,她上網一向是到處亂逛,哪裏有耽美哪裏就有她。腐女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也會群情激奮討論一些在外人聽來完全不知所雲的東西,並為此津津樂道,懂得越多越覺自豪。可是,她內心中另一麵的自卑感,在孫偉的問題麵前顯露無疑,就像那一次,她麵對趙禎平的提問時,也有過這樣的窘迫。她在網絡上的那些個所謂的勇敢,所謂的大無謂,放到現實生活中來,簡直比窗戶紙還容易破。
  於是,她隻能站在一邊,臉漲得通紅,嘴裏囁嚅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來。孫偉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他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是一個悶騷的女人,看著一副天真的模樣,上網幹的事情居然會讓她難以啟齒道這般地步。他的腦中立刻有了一個自以為是的答案,覺得麵前這個女人真是天使臉蛋,蕩女心腸。
  三下五除二,將電腦修好,又幫著衛瀾裝了個殺毒軟件,教會她使用方法,抬頭一看,竟已過了下班時間。孫偉懶得再跟衛瀾多說一句,拍拍屁股自顧自走人。
  衛瀾試了下電腦,一切恢複正常,心裏很是高興,連剛才那股小小的窘迫感也消失地無影無蹤。放眼整個辦公室,人早已走光,就剩她和一台開著的電腦。衛瀾看了看時間,整理了自己的東西,出了公司大門,去趕地鐵。
  下班高峰的地鐵總是人山人海,要在車廂裏找著一處站立的地方都很困難,更別說是座位,早就裏三層外三層讓人給圍住了,隻等一有人抬屁股,旁邊的幾個人便會提高警覺,搶占最佳的時機,將自己的屁股貼上去。像衛瀾這種既沒力氣又好麵子的人,自然是別想有坐下的時候。
  她隻能在心裏默默地倒數。她的公司在市中心,最近停車位緊張,她便放棄了開電瓶車,改搭地鐵。她上車那一站,正是最為擁擠的一站,越往後麵,下的人便越多,上的人則逐漸減少。以她的經驗來說,地鐵開過五站,車廂裏的人就會減少一半左右,自然空間也就多了不少。
  這個規律很準,幾乎百發百中,今天也不例外。雖然依然沒有搶到位子,但總算能站得舒服一點。衛瀾伸了伸快要麻痹的腿,深吸一口氣,無所事事地扭頭一看,便見左手邊的位置上,並排坐著兩名男生。看樣子,都是高中生的模樣,一個高點,一個矮點,高的那個壯點,矮的那個瘦點。兩個人,皮膚白淨,眉清目秀,正湊在一起,研究一道習題。
  衛瀾看著這副情景,骨子裏那股腐的氣質又慢慢滲了出來。看著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爭得麵紅耳赤,她的心裏不禁開始YY起來。這樣的兩個人物,放在耽美小說裏,便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小情侶,此刻,小情侶們正在為著一點小事爭吵不休呢。
  衛瀾一邊想著,一邊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那兩個高中生還在討論題目,絕對想不到自己已被眼前這個阿姨級別的女人,幻想成了那副模樣。如果他們真能感應到衛瀾的想法,隻怕會把手中的試卷一扔,直接衝上來揍她一頓吧。
  衛瀾越想越出神,越想越高興,隻覺得自己靈感不斷,就快要編出一本小說來了,連那報站廣播也沒聽清楚,隻是依稀覺得自己該下去了,可眼睛還是對那兩人依依不舍,一邊扭頭看著他們,一邊往右邊的門走去。
  終於走到了大門口,衛瀾遺憾地歎了口氣,轉過頭來,想要一腳跨出車門。卻不料,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車門玻璃上,立刻被彈了回來。衛瀾被撞痛,忍不住大叫一聲,這一下,整個車廂裏的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看著她,包括那兩名高中生。衛瀾隻覺臉紅到了脖子根,恨不得破門而出。
  隻可惜,地鐵又慢慢動了起來。衛瀾向外一看,知道自己錯過了站,隻能哀歎一聲,等到下一站下車,再往回坐。
  下一站很快便到,衛瀾站在門邊,再不敢胡思亂想,車門一開,便快速了走了出去,探著頭看指示牌,想找到往回坐的那列趟車次。
  “坐車的時候想什麽呢?連門關上了都不知道。”一個男子走過她身邊,丟下一句嘲笑的話,轉眼便走到了衛瀾前頭。
  衛瀾回過神來,看著那個背影,認出那人就是給她修電腦的孫偉。短短的一個小時內,因為耽美,她已經被這個男人笑話了兩回,衛瀾真是覺得無地自容,發誓以後見到他,十米之內必定繞道而行。
  回到家後,平時吃完飯一頭便會紮進房間上網的衛瀾,突然變得怪異起來,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打開音響,聽著裏麵放的那聖女天團的歌,若有所思。那歌循環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終於逼得路小蔓都忍受不了,走出來看著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快把那歌給掐了!”徐夕夕從房裏衝了出來,衝著衛瀾大聲嚷道。
  這個女人沒發燒吧,平時路小蔓在她們麵前放這歌,她已經覺得臊地慌,沒想到,今天自己的同盟竟然也發起了神經病,自動地聽起那歌來,簡直就要將她活活給氣死。
  聽了一晚上那首見鬼的歌,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徐夕夕隻覺臉色發黃,眼睛發腫,極大地影響了她美麗的容貌。
  不過就算如此,也無損於她受歡迎的程度。這不,前兩天那倒黴蛋張定抒酒醒了之後,後悔不迭,覺得錯過了徐夕夕,就跟錯過了一期五百萬的體育彩票似的,厚著臉皮,向蘇柏打聽了徐夕夕工作的地方,舉著道歉的名義,便找了上來。
  蘇柏左思右想,覺得不妥,便給徐夕夕打了個電話,說明了張定抒的意圖。徐夕夕接了那電話,驚地說不出話來,握著聽筒的手微微發抖。也沒功夫開口罵蘇柏拎不清,掛了電話,離開座位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隻可惜,行動還是慢了一步,被推門進來的張定抒逮個了正著。
  “徐小姐,你果然在這裏上班,太好了。”張定抒又恢複了初次見麵時的優雅,上前來與徐夕夕握手。
  徐夕夕看著那隻伸過來的手,又看了看四周的同事,無數雙眼睛正盯著她看呢,礙於麵子,沒辦法,她隻能假笑著伸出手來,禮節性地與他輕輕握了下手。
  張定抒見徐夕夕對他微笑,以為徐夕夕早已不生他的氣,便將來之前想好的話在腦子裏複述了一遍,清清嗓子,便要開口道歉。
  徐夕夕看著張定抒的表情變化,就猜出了他想要說什麽,趕忙抓住他的手臂,笑道:“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說完,也不等張定抒回答,硬拉著他進了一邊的休息室。
  兩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辦公室,那些剛才還斜著眼睛看著事態發展的雞婆人士,齊齊地站了起來,往休息室的方向望去。
  望了一會兒,又看看周圍的人,竟然與自己做著相同的事情,又覺不好意思,一個個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徐夕夕將張定抒拖入休息室,關上門,才算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有分裂人格的男人,她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她還以為,那天那種情況,他們兩個一定是立馬結束了,永遠都不會有戲了。沒想到,這男人還真是能屈能伸,竟然找上了門來。
  “徐小姐,那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特意來向你道歉的。”張定抒看著徐夕夕那張美麗的臉,咬咬牙,開口道。為了漂亮的老婆,他也豁出去了。臉皮算什麽,裏子才是最重要的。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不熟。”徐夕夕一邊答話,一邊留意門口,生怕有人闖進來。
  張定抒一聽這話就急了,原先的冷靜與穩重都飛到了天邊,急道:“徐小姐,我那天真的不是有意了,我喝醉了,說的話,不做數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沒生氣啊。”徐夕夕有些不耐煩了,“我就是希望你不要這樣,這裏是我上班的地方,你隨便這樣闖過來,不太好,影響不好。”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以後盡量在你下班後約你,可以嗎?”
  “約我?”徐夕夕挑著眉毛道,“約我幹什麽?”
  張定抒指指自己,又指指徐夕夕,說道:“我們,我們不是在相親嗎?相完了,就得談戀愛了啊。”
  徐夕夕隻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個瘋子,又好氣又好笑,苦著一張臉道:“張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沒錯,我是和你相了親,但不代表我要和你談戀愛吧。相親不成,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你本來不討厭我的,就是因為我說了那些話,你才不願意跟我交往的,對不對?那我收回那天的話,可不可以?”
  “張先生,”徐夕夕已經全然沒了耐心,露出一臉凶惡道,“你要知道,說出去的話是沒辦法收回的,說了就是說了。而且,我在意的不是你說了什麽,而是你說了那些話,還是在酒醉之後,這代表,你骨子裏是根本看不起女人的,你在清醒的時候把自己的價值觀給隱藏了起來,那又有什麽用,你的本質是不會變的。你覺得,我會跟你這樣一個自大狂交往嗎?”
  張定抒被徐夕夕罵得滿臉通紅,頭上的汗慢慢流了下來,他顧不得擦汗,隻小聲道:“喝醉了說的話,不是我的真心話。”
  “你沒聽說過‘酒後吐真言’這句話嗎?”徐夕夕懶得再跟他羅嗦,一拉門把手,便要出門。
  張定抒見徐夕夕態度堅定,更加慌亂,一把抓著她的手臂,竟撲通跪了下來,哀求道:“徐小姐,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給我個機會好嗎?我一定會改的,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徐夕夕隻覺眼前這人無比令人厭惡,努力想掙脫他的手,卻隻覺得他越握越緊,不禁叫道:“快放手,不然,我喊保安了。”
  那張定抒卻跟著了魔似的,死抓著徐夕夕不放,徐夕夕心裏有點害怕,又沒人進來救她,隻得說道:“你別這樣,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不信,你根本就是隨口編的。”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不信,你去問蘇柏。”徐夕夕想也沒想,就把蘇柏給推了出來。反正等會兒張定抒一走,她就給蘇柏打電話,跟他通個氣,到時候,隨便編個名字給張定抒也就完了,他也不見得真能找到那個人。
  張定抒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滿臉凶惡地看著徐夕夕,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徐夕夕點點頭。
  “你再說一遍。”
  徐夕夕看著他那凶狠的表情,心裏害怕,嘴上卻不願服軟,叫道:“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賤人。”張定抒突然抬起手,一個巴掌眼看就要呼到徐夕夕臉上。
  休息室的門突然開了,一男一女走了進來,手裏拿著杯子,看來是來泡茶了。張定抒真是個天生的偽君子,一看有人進來了,立刻就放開徐夕夕,臉上那表情,簡直比四川的變臉表演還要快,徐夕夕還沒回過神來,他早已又堆出一臉的笑,裝做一副和善的樣子,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徐小姐,耽誤您的時候了,真不好意思。”
  說完,轉身出門,戲劇性地讓徐夕夕連罵娘的力氣都沒了。

  第十二章:爭風吃醋
  胡鬧胡鬧,這根本就是在胡鬧。徐夕夕覺得,自從張定抒來公司鬧了這麽一出後,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格外奇怪,仿佛她做了什麽始亂終棄的惡事,而那張定抒,倒成了個受害者。
  沒辦法,她在辦公室裏,一向腹背受敵,女人把她當假想敵,巴不得她出點醜。男人,因為追求不遂,多半對她懷恨在心,現在看她被一個男人搞得焦頭爛額,心裏那股子怨氣可出了不少。
  徐夕夕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路小蔓、衛瀾和蘇柏外,好像她做什麽,在其他人眼裏看來,都是錯的。當然了,在那些看中了她的男人眼裏,她還是很可愛的,隻是,那種感覺很短暫,短暫到她一旦對他們說“不”,就會煙消雲散。
  徐夕夕想起了那個朱自強對她說的話:“徐小姐這麽漂亮,做人事太可惜了,應該做公關才對。”
  其實,徐夕夕也是這麽認為,看看大學四年光景中,因為她的加入,她們係的學生會是搞得如此風聲水起,熱鬧非凡,其他係隻有嫉妒的份兒。那個時候,她就表現出了出色的公關能力。
  沒料想,一畢業,她就跟人事打起了交道,在這個公司混了幾年,也算有了點資本,當起了麵試官,專門對人挑三撿四。自從她幹這工作以後,來應聘的人似乎就比以前多了,很多男人,麵試的時候,心思都不在自己的簡曆上,反倒撲在了她的身上。
  麵前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典型。徐夕夕翻著他的簡曆,做的倒是挺精美,就是實質內容不夠份量,都是些虛的東西,學的專業跟這個工作也沒多大關係。這年頭,“專業對口”這個詞,就跟說給鬼聽的似的,學生不管這個,看到招人就投簡曆,公司呢,也慢慢不在意這個,不是說,有能力就成嘛,學曆就是一張紙,用來擦臉還嫌硬。
  徐夕夕隨便問了他幾個問題,反正,太專業的他也肯定答不上來,一般的呢,像這種一看就是麵試經驗豐富的高手,都會有一套現成的答案,聽多了也嫌膩。
  “好了,可以了,你回去吧,如果通過了,我們會通知你的。”徐夕夕合上他的簡曆,抬手剛想示意下一個進來,那男人就笑著伸過臉來道:“小姐,如果通過了,是不是您親自打電話呢?”
  “當然不是,會有專門的人通知你的。”
  “那請問您是我的上司嗎?”
  “不是。”徐夕夕擺擺手,示意他快出去。那人沒法子,隻得灰溜溜地離開,徐夕夕轉身就把他的簡曆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筒。她下定決心,再遇上這種男人,一定把簡曆全扔了。哪怕被老板罵死,也絕不招這種人進公司。
  無聊地麵試完一幹人等,真是男的無聊女的無趣,幹她這種工作,時間長了,與人打交道多人,就會對此感到厭煩。
  懶得回家做飯,最近路小蔓總是跟程珺“鬼混”,不到半夜舍不得回家。衛瀾呢,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是上網就是在家裏遊魂似的亂飄,說她幾句吧,她就漠然地看你一眼,也不說什麽,那副樣子,真讓她想揍人。
  想來想去,也就蘇柏最正常一點。想起那天張定抒來公司鬧的事情還沒跟他說,也沒跟他互通有無,不知道後來那瘋子有沒有去找他,問起她隨口胡諂的男朋友之事。祈禱上天,千萬不要漏陷。
  一個電話過去,蘇柏便開了車來接她。徐夕夕看著他,斜眼道:“我那車怎麽辦?我明天怎麽上班?”
  “我送你上班,行了吧?”蘇柏不願聽她多擺大小姐架子,直接將她塞進自己車裏,揚長而去。
  徐夕夕在蘇柏麵前一向沒有形象可言,吃相難看倒在其次,含了一嘴巴的東西,還在那裏不停地細數張定抒那令人發指的行為,那個樣子要是讓那些愛慕她的男人瞧見了,隻怕會立馬嚇跑一半。
  蘇柏拿起一杯水,抓過她那在空中亂飛的手,塞了進去,笑道:“喝點水,別噎著了。為了那個男人,不值得。”
  徐夕夕也覺得口幹舌燥,嘴裏的東西難以下咽,不客氣地喝光了杯子裏的水,總算將東西給咽了下去。
  “我說,我沒得罪你吧,咱倆是什麽交情,你怎麽會介紹這麽個爛人給我。上次在酒吧,嚇我一次也就算了,怎麽他還沒完沒了了呢?”
  蘇柏覺得徐夕夕的指責自己真的無法推脫,隻得一個勁兒地賠不是,點著頭道:“對對,是我不對,是我瞎了眼,沒看清楚那人的真麵目,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將他介紹給了你。我真是罪該萬死,千夫所指,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人麵獸心……”
  “行了,正經一點行不?”徐夕夕看他越說越沒譜兒,趕忙打斷。
  “那你後來怎麽哄得他乖乖走人啊?”
  “哦,對了,”徐夕夕一拍腦袋,叫道,“我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他不信,我就讓他來找你問,到時候見了他,千萬記得編個名字搪塞他。就說我和他分手後,另外找的,記住沒?”
  “行行,記住了,我真是命苦,以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是再也不會幹了。”
  “你以後也沒機會幹了!”莫名其妙的一聲巨吼,徐夕夕根本沒聽清楚是誰在喊,就覺得眼前閃過一個人影,頃刻間就和蘇柏扭打在了一起。
  桌子上的東西灑了一地,徐夕夕顧不得尖叫,衝上前去,就想將那個撲在蘇柏身上的男人拉開。
  是張定抒!徐夕夕看清了他的臉,抓著他手臂的手竟然不自覺地鬆了開來,張定抒的臉上,有一種讓人莫名恐懼的表情,就像白天在休息室時,他抓著自己不放時,便也是這種表情。
  徐夕夕拉不開他,急得衝周圍地人大叫道:“快報警啊。保安哪?”
  旁邊圍著的一圈也全是被嚇傻了的顧客,聽得徐夕夕大叫,這才反應過來,幾個服務生聽得響動,趕忙跑了過來,將張定抒強行拉開。
  張定抒一臉不屑地看著徐夕夕,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不要臉的女人,腳踩兩隻船。”
  徐夕夕看著張定抒,隻見他手中正握著一把小刀,刀上赫然有點血跡。徐夕夕嚇得兩腿發軟,幾乎站不穩,回頭去看已被人扶起的蘇柏,正用手捂著自己左邊的肚子,手指尖不停地滲出血來,臉色慘白,幾乎沒個人樣。
  徐夕夕覺得自己完全失去了理智,想也不想,就隨手抓了個盤子,往那張定抒地頭上打去。
  “我什麽時候跟你談過戀愛?你這個瘋子。”
  張定抒沒料到徐夕夕會動手打他,更沒想到她竟然會用碟子砸自己,更何況他被幾個大男製服著,根本無處可躲,沒辦法,隻得乖乖挨了那一下打,他那腦袋,瞬間便被打開了花,血流了下來,流到了他的眼睛裏,嘴巴裏。
  他生平最瞧不起女人,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當眾打得頭破血流,氣得拚命掙紮,想要上前打徐夕夕,嘴裏還罵個不停:“賤女人,跟我談戀愛,還要別的男人出來吃飯,果然女人都是賤貨。”
  徐夕夕氣得揚起手,一個耳刮子重重地打了下去,直眉噔眼地罵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鬼才會跟你這種東西談戀愛。你這種人,就算死了拿去喂狗,狗也不吃。”
  說完,也不理會張定抒的罵罵咧咧,幫著其他人,將蘇柏扶了出去。早已有人打了120,救護車停在了餐廳門口,跳下來幾句穿白大一褂的工作人員,將蘇柏扶了上去,對他的傷口進行緊急處理。
  徐夕夕也顧不得形象,硬是跟著擠了上去。救護車響著笛聲,朝醫院開去。
  救護車一開,徐夕夕才真的放下形象,在車廂裏旁若無人地哭了起來。蘇柏那個時候,其實還沒有暈過去,隻是傷口太過疼痛,讓他懶得說話而已。
  徐夕夕大概是偶像劇看多了,學著裏麵女主角的樣子,握著蘇柏的手,一邊大哭,一邊叫道:“蘇柏,蘇柏,你快點醒過來,看看我啊。”
  這話說出口後,又覺得太過惡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像是在演戲背台詞,隻得又添上一句:“你要是敢不看我,我就戳瞎你的眼睛,以後都不讓你再看我一眼。”
  蘇柏被她氣得很是無奈,笑出聲來。這一笑可好,牽動了傷口,疼得更是厲害,隻讓他覺得天崩地裂,全身冷汗直冒,手就從徐夕夕的兩掌間慢慢地劃了下去。
  這一下,徐夕夕被嚇得更是厲害,以為蘇柏就此告別人世間,急得她一把撲了上去,抱著他的身體又搖又晃,用她那超分貝的嗓音尖叫道:“蘇柏,你個混蛋,你要是敢這麽死了,我就一把火把你們家燒了,砸爛你所有的汽車模型。”徐夕夕深知那些東西是蘇柏的至愛,估計以後娶了老婆,也得屈居第二,故出言威脅他。
  她的聒噪連同車的醫護人員都受不了,出言製止道:“小姐,你冷靜點,不要晃他的身體,傷口很容易裂開。他還沒死,傷這麽點,不會那麽容易死的,你放心好了。”
  徐夕夕抓著那白大褂的衣袖,緊張道:“你說真的,他不會死?你憑什麽保證他不會死?”
  蘇柏躺在擔架上,氣得直想罵人,聽徐夕夕這話,怎麽這麽巴不得自己死啊。他突然想起郭芙蓉常對呂秀才說的一句:別嚎啦。此刻,他十分之想把這句話送給徐夕夕,隻可惜自己渾身無力,連呼吸都會牽動傷口,疼得渾身發顫,更別說開口說出如此有氣勢的話來。
  到了醫院,自然有醫生去處理蘇柏的傷口,徐夕夕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腦子裏不停地胡思亂想。如果蘇柏死了,自己要怎麽辦,這件事情,歸根到底還是她惹出來的禍,沒想到,那個張定抒竟然是個死腦筋的人,竟然將蘇柏當成了她的男朋友,做出如此偏激的行為。
  徐夕夕突然很想哀歎自己的容貌,如果她能長得平凡一點,或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的麻煩。她這明顯就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想法,估計如果她真的變醜了,無人理會了,隻怕日子會更難過,心裏會更加失衡,感歎天下的男人都是隻看外貌不看內在的膚淺之人。女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矛盾的生物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徐夕夕由最初的擔心,到後來的疲憊,再到後來的不耐煩,心裏暗罵蘇柏事多,小小的一個傷口,也裝模作樣地處理了這麽久。心裏還盤算著等蘇柏完事後,如何送他回去,要不要再加一餐之類的。
  直到醫生走上前來,把她叫了進去,說蘇柏的傷口很險,隻差兩厘米就要傷到肺葉,必須留院治療,以防感染,徐夕夕才意識到,自己欠蘇柏這個人情,大的她都要無法還清了。心裏忍不住又將那個殺千刀的張定抒罵上千遍萬遍。

  第十三章:徹夜不歸
  那一晚,徐夕夕自然是在病房裏陪了蘇柏一個晚上。她沒有通知蘇柏的父母,覺得不該嚇著兩位老人,而其實,她隻是找不到借口,該怎麽解釋這件荒唐的事情。還是等蘇柏醒了以後,讓他自己跟父母講吧。
  蘇柏很爭氣地天一亮就醒了,徐夕夕那個時候還窩在一邊的沙發裏,很沒形象地輕聲打著呼嚕。這個樣子的徐夕夕,天下間除了他蘇柏,還有哪個男人有幸得見。
  蘇柏看了看病房,單人間,條件不錯,徐夕夕真夠朋友,這麽下血本,這裏住上一天,可不便宜啊。難怪她大小姐連家都不回,在這裏住上了。兩個人一起住,比較容易出本嘛。
  蘇柏假裝咳嗽了一下,電視裏都這麽演的,男主角受傷了,女主角會坐在他身邊,陪到睡著為止。而通常情況下,男主角都會先醒過來,隻要發出點聲音,或是動動小手,女主角便會馬上醒過來,關切地詢問他的安好。
  可惜,徐夕夕完全不是那麽回事,沙發離床很遠,至少不能讓她睡著後抓著他的手趴在病床邊。其次,徐夕夕睡得很沉,蘇柏的咳嗽聲根本吵不醒她,那種什麽飛奔到他麵前,帶著滿臉的關切之情喂他喝水的情況,想都不用想,那隻存在於電視裏。
  無奈,蘇柏隻得自己動手去床頭櫃前拿杯子,手在碰到杯子的一刻,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順手將杯子打落在地上。
  可惜,這有什麽用呢,徐夕夕睡得比豬還沉,打破杯子的聲音遠遠不夠,隻怕得打雷,她才會跳起來。
  “徐夕夕!”蘇柏氣得大叫道。
  門突然開了,走進來兩個警察,看著蘇柏那狼狽的模樣,掩不住的笑意。其中一個女警上前推了推徐夕夕,這才算把這位大小姐給弄醒。
  徐夕夕睜眼一看,兩個警察立在麵前,有點吃驚,抬起頭,又看到蘇柏床邊那一堆碎玻璃,急忙衝上前道:“怎麽了,那個瘋子又來找你麻煩了?”
  “如果他來找我鬧事,你還能睡得著,那你就真是頭豬了。”蘇柏氣道。
  徐夕夕見他當著外人的麵罵自己是豬,氣得抬手要劈他,一看到旁邊的輸液瓶,氣勢大泄,隻得乖乖將手放下。
  “我們是來了解昨天晚上的情況的。”男警察向蘇柏表明身分,“想先問您幾個問題。”
  蘇柏點點頭,還沒說話,徐夕夕就跳了上來,叫道:“還問什麽呀,趕快把那個瘋子關起來,別再讓他出來亂咬人了,會出人命的。”
  “你先別急,等問完他,我們還有事情要問你。”女警察出言阻止徐夕夕。
  “直接問我就行,昨天那件事情,我是最清楚不過的。”
  女警察有點無奈,看著徐夕夕一副禦姐模樣,歎口氣道:“好吧,那就先問你。張定抒在警察局說你用利器襲擊他,導致他頭部受傷,有沒有這回事情?”
  “混蛋。”徐夕夕氣得一拍病床後的小桌子,罵道,“我不過是用碟子瞧了他的腦袋,他就計較成這樣。他怎麽不說他拿刀子捅了蘇柏的肚子?”
  “這是兩件事情,蘇先生的事情我們已經開始調查,今天來就是想向他取證。至於徐小姐你,現在張先生要控告你蓄意傷人,我們想聽聽你的說法。”
  徐夕夕沒料到會被張定抒反咬一口,恨不得當場就去警察局,把那個張定抒拖出來暴打一頓,這世界,果然是君子易交,小人難防啊。
  “對,沒錯,我是打他了,誰讓他嘴巴不幹不淨,說我腳踩兩隻船,我還嫌打他打得不夠狠呢。他要告,就讓他告吧,不就是蓄意傷人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他那可是蓄意謀殺,我倒要看看,誰的牢會坐的比較久。”
  蘇柏急得從床上坐了起來,拉拉徐夕夕的衣袖,低聲道:“你少說幾句,這事兒跟你沒關係。”然後又對警察道,“張定抒的頭是我打破的,他上來跟我打架的時候,我隨手打的,跟徐小姐沒關係。”
  男警察麵露難色,提醒道:“你確定?”
  蘇柏點頭道:“我確定,他都捅我一刀了,我正當防衛,打他幾下,不為過吧。”
  兩個警察沒再糾纏,隻問了一些例行的問題,就一同離開。
  徐夕夕坐在沙發裏,氣得直吹氣,蘇柏笑道:“好了,別生氣了,瞧你那臉,都吹成汽球樣兒了。”
  “我就是想不通,我怎麽會這麽流年不利,碰上這種無賴。”
  “行了,這事情你就別管了,他頭上那傷,算在我頭上會比較好,畢竟我也是受害者,打了他也屬於正當防衛。你一個女孩子家的,留下案底可不好。”
  “哼,怕他不成。”
  “你是不怕,可我怕。”蘇柏頭低了下去,輕輕道。
  “你怕什麽?”
  “沒什麽……”
  蘇柏話沒說完,電話就響了起來,徐夕夕一聽是自己的,打開手提包,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了上司那個老女人陰陽怪氣的聲音:“我說徐小姐啊,現在都幾點了,你是不是還在某個男人的床上,才沒來上班啊?”
  徐夕夕正被張定抒氣得暈頭轉向,又來這麽一位,當下很不客氣地罵了回去:“不好意思,老娘我不幹了。有的是男人搶著養我,哪像你啊,拚了老命的賺錢,買再多瓶瓶罐罐也遮不住臉上的皺紋,怎麽都不會有男人要的。當一輩子老□去吧,死女人。”
  罵完這一通,掐了電話,徐夕夕感覺通體舒暢,就跟蒸了桑拿似的。這個女人看她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見天兒的找她茬,尋她麻煩,她早就想出這口惡氣了。今天算是她倒黴,撞在槍口上了,此刻隻怕手裏拿著電話,臉上那厚厚的粉都止不住地往下掉吧。一想到那個情景,徐夕夕就笑得燦爛無比。
  蘇柏看著她那樣,歎氣道:“你又何必呢,把工作也給砸了。”
  徐夕夕卻是一臉的不在乎,道:“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幹了,做的不開心,還不如不做。女人總是壓抑,會變老的。”
  蘇柏在一邊隻有搖頭的份兒,這個徐夕夕,永遠都是活得這麽以自我為中心。
  徐夕夕一夜未歸,路小蔓對此毫不關心,在她看來,狐狸精夜不歸宿是正常的舉動,成天在家待著才是大問題呢。倒是衛瀾,還算有那麽一點良心,上班的時候找了個空,給徐夕夕打了個電話,一聽她在醫院,嚇了一跳,再聽解釋,才算放心。想著下班回去見到路小蔓,非要跟她說一說,讓她知道,狐狸精夜不歸宿,並非隻做那種蠅營狗苟的事情。
  五點鍾一過,辦公室裏便無人有心工作,旁邊座位上的小蔡踩著椅子飄到衛瀾旁邊,小聲道:“下班後去聚餐吧。”
  “為什麽?”
  小蔡笑著道:“為了歡迎技術部的新同事啊,那天幫你修電腦那位。人家跟經理可是親戚,以後遲早會往上升的,搞好關係嘛。”
  小蔡沒全說實話,她拉衛瀾去,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孫偉是個單身漢,她想撮合他和衛瀾。她自己早就是孩子媽了,沒什麽想頭,又不想便宜了辦公室裏其他的女人,在她看來,這屋子裏,也就衛瀾最天真善良,與其給了別人,不如把孫偉給她。要不然,隨便其他哪個女人搶到孫偉,尾巴都會翹上天的。
  衛瀾是個不懂拒絕別人的人,小蔡跟她關係不錯,又聽得是別人請客,就厚著臉皮一起去了。反正技術部人的她也熟悉,像小李什麽的,經常被她騷擾得頭痛不已。
  晚飯是在一家韓餐館吃的,一桌子上除了那幾盆烤肉還算吸引人外,其他的各類泡菜,衛瀾連碰都不想碰。一來,她吃不慣那東西,二來,她也吃不得辣,她那嘴唇,每次一吃辣,就會腫得跟《東成西就》裏梁朝偉那嘴唇一樣,俗稱香腸嘴。所以,她在外麵吃東西的時候,格外小心,盡量不碰辣的食物,以免出大醜,影響她那本來也算不上多優秀的形象。
  一幫人吃飯,免不了要喝點酒,衛瀾盡量讓自己低調,不跟著人起哄,也還是讓人給灌了點啤酒。小李見她酒量不錯,開著玩笑又要往她杯裏倒,急得她大叫道:“夠了夠了,再喝要醉了。”
  聲音太大,引得別人都往她這裏瞧,衛瀾一害羞,那臉紅得比喝了燒酒還要厲害。
  孫偉見她尷尬,搶過小李手中酒瓶子,往他杯子裏倒滿一杯,笑道:“幹嘛欺負女孩子喝酒,我看你也沒喝多少,先罰三杯再說。”
  小李沒想到惹禍上身,又覺得惹不起孫偉,難保自己以後還得在他手底下討生活呢,隻得笑著幹了三杯。眾人見狀,都不敢再往衛瀾杯裏倒酒,一時間,注意力又全跑到了孫偉身上。
  吃過飯,意猶未盡,有人提議去唱歌,得到一致響應,隻有衛瀾,在那裏猶豫著,一提到唱歌,她就會想起沈萊峰,想起那一晚上,他在自己耳邊哼了三個小時的走調歌曲。想起同他去KTV的那一晚,路小蔓和徐夕夕的表情,隻覺得丟臉無比。從此,她便對KTV產生了莫大的恐懼,害怕再走進那裏,因為隻要一走進那種包廂,她便覺得,沈萊峰又陰魂不散地在她周圍哼個不停。
  “衛瀾,問你呢,去唱歌吧。”小蔡見衛瀾發呆,推推她,說道。
  “不了,我不去了,太晚了。”
  “怕什麽,到時候打的回去唄,別掃興啊。”
  孫偉走到衛瀾麵前,彎下腰,湊近了看著她,認真地問道:“你是不是五音不全,唱歌特別難聽?”
  “當然不是。”衛瀾想也沒想,大聲道。看來“酒壯人膽”這句話真是不錯,就算是啤酒,也是有用的。
  於是乎,衛瀾就被孫偉用一個簡單的激將法給勾進了KTV。十幾個人開了個大包廂,選歌,唱歌,鼓掌,喝倒彩,忙得不亦樂乎。衛瀾為了隨眾,也跟著唱了一首。因為人數眾多,大家都有當麥霸的潛質,無須擔心冷場,衛瀾也就沒多唱。反正她唱起歌來,也就那個樣子,既不難聽,也說不上有多好聽,屬於那種聽了一遍後,也不會有人起哄,讓她再來一首的那種。
  倒是孫偉,被一幫人拱著,唱了好幾首。他的歌聲與衛瀾也差不多,沒什麽大的特色,但也不至於聽不下去。因為他是主角,眾人又都想拍他馬屁,就少不得說些違心話,誇獎他唱得好,一再要求他表演下去。
  衛瀾縮在一邊的角落裏,心裏很是不平。在她看來,孫偉唱歌也就是個半調子,比自己高明不到哪裏去,那些奉承話在她聽來,真是既刺耳又惡心。
  不知是誰,給孫偉點了首刀郎的歌,衛瀾坐在那裏,聽著那熟悉的旋律,腦子裏盡是沈萊峰的形象,那一晚,她清楚地看到,程珺和蘇柏靠在一起,笑得不停發抖。她也能猜到,路小蔓和徐夕夕借著上廁所的由頭,跑到門外必定笑得刹不住車。那一個晚上,真是讓她感到難堪,簡直是她人生中的奇恥大辱。在她的好朋友以及好朋友的男朋友麵前,她完全顏麵掃盡。相了這麽樣一個人物,她媽媽居然還會頭腦發暈地非要她嫁給他,真是被虛榮衝錯了頭腦。更何況,婦產科大夫,真就是那麽好的一個職業嗎?
  衛瀾越想越生氣,越聽那歌聲越覺得恐怖,她的心裏,積怨了多時的怨氣,終於在這一刻通通爆發了出來。
  “別唱了,難聽死了。”衛瀾竟然把心中所想的話,一字不差地喊了出來。那聲音大的,居然連背景音樂都蓋不住。孫偉尷尬地站在那裏,手裏拿著麥克風,嘴巴卻不自覺地閉了起來。其他的人,則是被驚的連話也說不出來。偌大的包廂裏,隻有伴奏還在響著,聽不到說話的聲音。

  第十四章:半推半就
  衛瀾恨不得一頭撞死,急急忙忙站起來,說了句“對不起”,就拉開門跑了出去。等到出門後,才發現,自己忘了拿皮包,現在的她,身無分文,也沒有手機,根本不知該怎麽回去。沒辦法,她隻得在大廳裏坐了下來,讓自己冷靜一點,等一會兒再回包廂去,希望到那個時候,氣氛會好一點。
  她坐在沙發上直歎氣,自己怎麽就會把心裏想的話都說出來了呢?更何況,這話是她一直想對沈萊峰說的,卻不料把這髒水潑到了孫偉身上。衛瀾簡直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麵對他?
  也許在她的心裏,很久以前就想說這句話了。是什麽時候呢?是在與沈萊峰一起看演出的時候,還是在與他一起去KTV的時候?或許那個時候的自己太過隱忍,忍過了頭,一直忍到兩人分手也沒說出這句話,所以,她的心裏便一直打了這個結,解不開。今天,她終於把它說出來了,雖然因此得罪了人,但讓她難以置信的是,她的心結就此打開,比起剛才,她已經沒有那麽糾結沈萊峰到底唱的好聽還是難聽,這個家夥,終於可以從自己的腦海裏徹底地擺脫出去了。
  衛瀾感到無比地輕鬆,心情又莫名地好了起來,竟然忍不住哼起小曲來。
  “罵了我,就真讓你那麽得意嗎?”孫偉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問道。
  衛瀾被他嚇了一跳,趕緊閉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頭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說的不是你。”
  “我猜也不是。你自己不也跟我半斤八兩,憑什麽對我的歌聲吹毛求疵。”孫偉很是自信,也算有點自知之明。
  衛瀾很泄氣,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孫偉解釋,兩個人就這麽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衛瀾?”一個男人在衛瀾身後叫她。
  衛瀾一回頭,一看來人竟然是沈萊峰,旁邊還跟著幾個男男女女,有點吃驚,立在那裏不說話。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你也是來唱歌的吧?”沈萊峰顯得很大方,一點也沒有因為衛瀾不要他而記恨在心。
  衛瀾有點尷尬,勉強笑著點了頭,沒話找話道:“是啊,你呢?”
  沈萊峰指指身邊的朋友,笑道:“和你一樣啊,跟朋友來唱歌。那我們先上去了。”
  “好。”衛瀾禮貌地回了一句,心裏卻忍不住發笑,不知他那些朋友以前有沒有聽過他唱歌,如果沒有,那待會兒他們就會很慘。而如果有的話,她可就要對他們產生無比的佩服之心了,敢聽沈萊峰唱歌的人,擁有的神經絕對不是普通級別的。
  目送著沈萊峰離去,衛瀾回頭對孫偉道:“我剛剛說的那句話,其實是很久以前,我想對他說的,隻可惜,一直礙於麵子,沒好意思說出口。今天,對不起你了。”
  “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不是,算不上吧,就是見過幾麵罷了。”
  孫偉突然抓起衛瀾的手,拉著她就往門外走:“走,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吧。”
  衛瀾急了,叫道:“可是我的包,還在……”
  “你的包在這裏。”孫偉的另一隻手上,正拿著衛瀾的包。
  衛瀾趕緊拿了過來,不解道:“我們不回去唱歌嗎?”
  “沒什麽好唱的,晚飯沒吃飽,再去吃點吧。早點走,還不用付錢。”孫偉算盤打得很精,將衛瀾拉到自己的車旁,開門道:“進去吧,我請你吃東西。”
  衛瀾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孫偉半拉著離開了KTV,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停在了路邊的一家小飯館門前。孫偉示意衛瀾下車,自己也走下車來,帶著她進了那飯館。
  在衛瀾的印象中,這樣的小飯館,她以前也來過。那時候上大學,沒錢,幾個朋友周末想打打牙祭,就會來這種地方,叫上幾個小菜,要點冰的飲料,飽飽地吃上一頓,就會覺得世界真是美好。沒想到,畢業這麽多年,她會又一次踏進這個地方。
  孫偉像是與老板相識,坐下後,都沒點菜,過了不多久,就有人送上來幾盤家常菜,葷素搭配,看著倒也不錯。
  見衛瀾傻坐在那裏,孫偉笑道:“我念大學的時候,就常來這兒,這家的菜,味道比別家的要好,窮大學生,沒什麽錢,就來這裏吃飯。後來畢業了,我也還是愛來這裏。你不習慣吧?”
  “沒有,我上大學時,也跟朋友常來這種小飯館吃飯。”衛瀾夾起一塊豆腐,就往嘴裏送。味道確實挺好,很入味,當然了,比起晚上的燒烤,還是差了一些,畢竟豆腐怎麽也吃不出肉味來。
  孫偉看著衛瀾吃,臉上很高興,自己也吃了起來。老板又送上一盤雞,孫偉給衛瀾夾一塊,放在她碗裏,笑道:“做我女朋友吧。”
  “哦。”衛瀾沒聽清楚他的話,以為他讓自己吃雞,傻傻地答了一句。回味了一下,才覺得不對,猛地抬頭看著孫偉,活像見了鬼似的。
  “你那麽吃驚做什麽。我看你剛才那個相親對象,不見得比我優秀。怎麽,覺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們兩個,我們才見過幾麵啊。”衛瀾被嚇得話都說不清楚,她猜不透孫偉的真正意圖,隻是覺得,他突然這樣說,實在太過倉促。
  “雖然隻見過幾麵,可是,你出醜的樣子我看到了,我出醜的樣子,你不僅看到了,而且,那還是拜你所賜,這樣,難道還不夠嗎?”
  “我什麽時候出過醜啦?”衛瀾不滿地叫道。
  孫偉將筷子反轉,用另一頭打了下衛瀾的頭,嘲笑道:“在地鐵裏的時候,撞到門玻璃上,不知道,算不算出醜啊?”
  衛瀾聽他提起那件事,臉又紅了起來。孫偉說的句句沒錯,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拒絕他的理由,更何況,她也不討厭他。比起沈萊峰,他確實算是一個更為理想的對象。
  孫偉見衛瀾沒反對,很是滿意,喊老板再加了兩個菜,算是慶祝一下,
  衛瀾此裏的心裏很亂,原本前幾天,她對與路小蔓打的那個賭已經是半放棄狀態。現在孫偉突然間跳了出來,令她的勝算大大增加。這下子,她又重新燃起了勝利的希望和勇氣。她在想,如果她能與孫偉順利發展,到年底的時候,就算沒有嫁出去,也可以帶他回家去見父母,把婚期給定下來。這樣的話,也許她真能比徐夕夕早嫁出去都說不定。
  孫偉擺出一副衛瀾男朋友的樣子,貼心地給她夾菜,不許她喝冰的飲料,衛瀾覺得這樣的感覺其實挺不錯,她覺得心裏慢慢有了一點感覺。
  “對了,你平時都上什麽網,電腦怎麽老中病毒?”孫偉好死不死地問道。
  衛瀾心裏立刻緊張起來,她真怕孫偉知道她的癖好後,兩個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要吹,當時就急得臉發紅,心跳加快,手心裏慢慢冒出了細汗。
  可是,這問題擺在麵前,也不能裝做沒聽見,她隻得半真半假地說道:“沒幹什麽,就是去找小說看罷了。”
  “言情小說啊?”孫偉想當然地問。
  “對對。”衛瀾仿佛找到了救星,一個勁兒地猛點頭。
  “那在地鐵裏,又是怎麽回事,你老回頭看那一對高中生,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衛瀾嘴裏慢慢地吐出幾個字,腦子裏的念頭則飛快地轉著,“我看他們討論問題很認真,就想起以前念書的時候,放學後坐公車回家,也會在車上做習題什麽的。”
  孫偉笑著摸摸她的頭,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認真念書的好學生啊。”
  衛瀾衝他笑笑,趕忙夾菜給他,借此轉移他的注意力。
  那邊廂,蘇柏一直抬頭望著徐夕夕手裏正在剝的桔子,借此轉移肚子上傷口的疼痛。徐夕夕看他老瞧著自己,還以為他垂涎自己的美貌,便故意擺出一副風情的樣子,衝他嫵媚一笑。
  “別笑了,桔子要剝破了,我還等著吃呢。”蘇柏很不客氣道。
  徐夕夕一聽他隻關心手中的桔子,氣得三下五除五,隨便亂剝一氣,然後就往他手裏一塞,惡狠狠道:“吃吧吃吧,饞鬼投胎啊。”
  蘇柏笑嘻嘻了塞了一瓣進嘴裏,沒嚼幾下,又全給吐了出來,罵道:“你會不會買桔子啊,這麽酸,怎麽吃啊?”
  徐夕夕一聽更是來氣,又一把奪過桔子,叫道:“不吃拉倒,我自己吃。”結果,她也不過嚼了幾口,就跟蘇柏一樣,全吐了出來。氣得她一下將剩下的桔子都扔進了垃圾筒,憤憤道:“醫院門口就沒有好東西,又貴又難吃,心也太黑了。”
  說罷,又盯著蘇柏道:“你這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什麽時候能出院,你再這麽住下去,我就得成‘負’翁了。”
  “大小姐,我都替你挨了一刀了,你出點錢又算得了什麽。要是這一刀捅在你身上,你既得花錢又得受罪,虧得更多啊。”
  徐夕夕聽蘇柏說的也有理,可是,她也確實經濟緊張,沒什麽餘錢。像她這樣的女人,成天隻想著釣個金龜婿,賺來的錢都花在打扮上了,能做到不入不敷出就算不錯了,實在也沒有太多的閑錢來供著蘇柏成天住單人病房的。
  蘇柏看她苦著一張臉,開口教訓道:“我就說,你不該那麽衝動,這下好了,工作也沒了,還得付我的醫藥費,這不是苦了自己嘛。”
  “那個老女人,賺那幾千塊還得成天看她臉色,真是老得比平時快十倍,我情願餓肚子,也不想再看她那臭德性。”
  蘇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不要擔心錢的事情了,我雖然不富裕,看病的錢還是有的,你啊,趕快趁這幾天,再找份工作吧。要知道,找份適合你的工作,可比找一個適合你的男人容易多啦。”
  “那倒是,這年頭,找個配得上我的男人,確實不容易。要是再來個像張定抒這樣的的,我非折壽不可。”
  兩人說話間,傳來了敲門聲。徐夕夕上去開門,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有點奇怪,就問:“請問你找誰?”
  那中年男子微笑道:“我是來找蘇柏先生的。”
  徐夕夕聽他說出了蘇柏的名字,就將他放了進來。
  那男子走到蘇柏麵前,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自我介紹道:“蘇先生你好,我是張定抒先生的代表律師,想來同你談一談經濟賠償的問題。”
  蘇柏接過名片,看了看,笑著道:“好的高律師,您請坐。”說著,指了指病床邊的椅子,示意律師坐下。
  高律師坐了下來,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兩份文件,遞了一份給蘇柏,就開始解釋起來:“張先生對於您撤消對他的起訴感到非常高興,所以,對您所提出的賠償也沒有什麽異議,您可以先看一下手中的文件……”
  “你說什麽?撤消起訴?”徐夕夕衝上去,抓住那律師問道。
  “是的。”高律師一臉職業的微笑。
  “這是怎麽回事兒,蘇柏?”徐夕夕直接將矛頭指向了蘇柏,看他那樣子,對這件事情絕對一清二楚。

  第十五章:峰回路轉
  徐夕夕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蘇柏把她給賣了。也可以說,她被蘇柏給賣了。雖然蘇柏把她賣了個好價錢,而且,算是虧本買賣,自己還貼錢了,可是,她還是不高興,非常之不高興。
  對於張定抒會不會起訴她,她根本不擔心,砸破個腦袋,能判多久,最多賠他點錢了事。可是蘇柏被捅傷,這就屬於嚴重的案件,搞不好,那張定抒得去牢裏待上幾年。憑什麽就這麽便宜他,民事和解,草草了事?
  “你幹嘛要跟他妥協,讓他關幾年不好嗎?你就不怕他還來騷擾我?”高律師已走,徐夕夕爆發了。
  蘇柏顯得有點疲憊,擺擺手道:“算了,我跟他,怎麽說也算朋友一場,我也不希望他身敗名裂,更何況,這事情我也有責任?”
  “你有什麽狗屁責任!他腦子不好使,你還把醜事往自己身上攬,難不成,是你把他害成個神經病?”
  “怎麽說,也是我把你介紹給他的,沒料到,他竟然是個這麽癡情的人,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得到你,你都沒有一點感動嗎?”
  徐夕夕摸了摸蘇柏的額頭,罵道:“你燒糊塗了吧,我都快被他給嚇死了,還感動?要是那天你真出什麽事了,我估計會抄起椅子往他頭上砸去。這樣的人,我是一天都不想再見到他,幸虧沒跟他成,要不然,以後,估計得對我施行人身監禁了。”
  蘇柏聽徐夕夕對自己如此在乎,感到很是高興,傷口的疼痛似乎也小了很多。他不比徐夕夕,沒那麽天真,知道這事情要是追究起來,隻會弄得兩敗俱傷。他雖然將打人的事情攬了下來,可那天晚上,現場目擊者那麽多,要瞞住那件事,恐怕不容易,警察一調查,就得露陷。他對於能不能將張定抒送進監獄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知道,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徐夕夕把自己給毀了。
  “你放心,他已經答應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你了。”蘇柏拍拍徐夕夕的手,安慰道。
  徐夕夕轉頭看著蘇柏,有點為難地皺著眉頭,想了想,抓起皮包道:“好了,現在反正事情也解決了,你嘛,住院費也有著落了,我走了。”
  “哎,你去哪兒?”蘇柏急了,抓著她的手不放。
  “回家啊,我都快累死了,得好好洗個澡睡一覺了。”
  “那我怎麽辦?”蘇柏可憐地指指自己。
  徐夕夕一臉奇怪地看著他:“什麽怎麽辦?繼續在這兒住著唄,直到出院。有什麽事,記得按鈴,護士會來的。實在覺得無聊,我給你爸媽打電話,讓他們過來陪你。”
  “不用了,不用了。”蘇柏嚇得直搖手,“你走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好吧,出院了就聯係我吧。”徐夕夕出門前,回頭說了這麽一句。
  蘇柏在房裏氣得大叫道:“你連出院都不陪我啊?”
  衛瀾和孫偉就這麽談起了戀愛。既沒有張揚,也沒有躲躲藏藏,辦公室裏麵,這種事情是藏不住的,消息傳出後,自然是有人高興有人愁。好在,孫偉也不是極為出色的大人物,充其量就是個經理親戚,比一般的新人多了那麽一點光環籠罩著。至於衛瀾,也不算太差,配他也算可以了,所以,那些不太服氣的,也就是心裏想想罷了,嘴上可不會說出來,不然,隻會白白惹人恥笑罷了。
  要說他們兩個談戀愛,跟一般情侶也沒什麽差別,無非是下班後去看看電影,吃吃飯什麽的。基本上,電影都是在星期二晚上看的。因為城東有家電影院,每逢周二六點後,電影全部半價。衛瀾覺得那樣也不錯,既省錢,又熱鬧,因為便宜,來的人就多,她不喜歡在空蕩蕩的放映廳裏看電影,人多一些,她的安全感便足一些。
  至於其他時候,他們多半會在公園裏,散步聊天。既不用花錢買門票,又有免費的景色可以看。話題嘛,反正孫偉是個很健談的人,永遠不用擔心兩個人之間會冷場。他總是有很多規劃,將他和衛瀾的將來想得很遠,也很周全。比如說,什麽時候結婚,辦多少桌酒席,請些什麽親戚朋友,甚至連衛瀾該給他送什麽樣的嫁妝,都想得滿滿的。可是,他想了這麽多,想的這麽全,卻唯獨從未想過在何處買房子,又該給衛瀾家多少禮金。
  衛瀾對這些既沒有想法,又沒有概念,在她看來,她和孫偉才談了一個月的戀愛,說這些,實在是有些為實過早。也就是那天孫偉半開玩笑地說要衛瀾送什麽樣的嫁妝時,她才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那你要買多大的房子?”
  孫偉一下子就不言語了,好像這麽多天來火勢的氣氛,被她這一句話,澆得立刻涼了下來。衛瀾覺得有點奇怪,她感覺地出來,孫偉不高興了。其實她這麽問,不是在逼孫偉買房子,她隻是下意識地想有個概念,想知道未來的房子有多大,那才能去想配多少家具電器比較合適。更何況,她也從未想過讓孫偉一個人負擔房子,現如今,房價就跟坐了火箭似的,直線攀升,夫妻兩人,如果隻有一個人供房子的話,沒有家裏父母的支持,會是一件很辛苦困難的事情。
  衛瀾本想就這件事情與孫偉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兩個人有一天真要結婚,這就是必須所想的事情。她雖然天真,卻也不傻,知道不能頂著愛情,在草地裏過日子,房子,是一件必需品,雖然,它也是一樣奢侈品。
  但她看孫偉的樣子,似乎不願意多談,她便也不再問下去。畢竟現在談這個,確實太早了,兩人不過就是牽了手,接了吻,靠在一起說說話罷了,她若說的太為現實,太為著急,隻怕孫偉會覺得她是個恨嫁的女人。
  所以,自從那一次後,衛瀾再也沒有提過這麽現實的問題,她希望順其自然,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兩個月後,兩人就分手了,房子問題也就沒什麽可討論的了。
  於是,他們照例去看半價電影,去公園裏看免費風景,去那家小飯館吃一頓三十塊的晚飯。
  去了幾次後,衛瀾有點不好意思,雖然一頓也吃不了多少,可幾次加起來,也有一兩百了。她是個不喜歡占人便宜的人,即使對方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不願意總讓他掏錢,她怕那樣的話,孫偉最終會被自己給嚇跑。
  所以那一天下班後,孫偉開著車,照例要帶衛瀾去小飯館吃飯時,衛瀾提出,這一次,要由她請客。孫偉倒是沒有驚訝,隻是笑著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去吃牛排吧,我知道哪兒新開的一家,聽說很不錯。”
  說著,也不等衛瀾同意,方向盤一打,就往另一個地方開去。一邊開還一邊掐著衛瀾的胳膊道:“你也是該補一補了,太瘦了,可不好。我們倆可都是獨生子女啊。”
  他這話的言下之意,衛瀾自然是聽出來了。國家政策規定,夫妻兩個皆為獨生子女的話,就可以生二胎。看來孫偉已經打定主意,將來想要兩個孩子。衛瀾不禁對他有些佩服起來,這個人,想事情,未免也太過迅速,說不定,他連生男生女,自然生還是剖腹產,孩子以後叫什麽,都想得一清二楚。這樣心思縝密的人,又怎麽會對結婚用的房子如此不上心呢?
  衛瀾不願意多想,她這麽大大咧咧,想這些東西,會讓她傷腦筋。她還是想想牛排比較好。
  事實證明,她的那種女人一定不能隨便用男人的錢這種想法是多麽的要不多。那一頓牛排,吃掉了她四百大洋,比孫偉一個月裏請她吃小飯館的錢還要多。她心裏肉痛,嘴上卻不能說什麽。隻是驚詫於孫偉的胃口,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平時比她多吃不了多少的量,今天居然一個人就點了兩份套餐,吃完了直覺不過癮。衛瀾覺得,如果自己當時沒有搶在他之前讓上甜品的話,他說不定真會做出那種再叫一份的舉動。
  這讓她心裏十分窩塞,像是吃了個蒼蠅般難受。她無處發泄,隻得將這事跟路小蔓和徐夕夕說了說。
  徐夕夕一聽,直接下結論:“又是一極品,我說衛瀾,你怎麽盡遇到些這種爛人?”
  路小蔓倒是沒給評價,隻是有點奇怪地看著衛瀾,問道:“你的保密工作做的挺不錯嘛,都談了一個月戀愛了,才告訴我們。要是他沒有吃掉你四百塊錢,你是不是準備跟他牽手進飯店,舉行婚禮的時候,才通知我們啊?”
  衛瀾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是有那麽點過分,小聲道:“剛開始,關係也不穩定,我不好意思說啊。”
  “趁現在,也沒幾天的工夫,趕緊分了吧,這種男人,你還當寶啊?”徐夕夕直接不客氣。
  路小蔓攔著她,說道:“哪有你這樣的,動不動就勸人分手的,才談了一個月,聽起來,這人也沒什麽大毛病,總不能因為一頓飯,就跟人鬧分手吧,說出去,衛瀾會被人罵小家子氣的。”
  “可是這男人,做的確實過分嘛。”徐夕夕嘟著嘴,突然想起蘇柏來,要是蘇柏敢這麽對她,她非把他再打回醫院裏躺上十天半個月。
  “男人嘛,有的時候沒有女人心思那麽細,他可能沒想那麽多,不見得就像你們想的,非要占衛瀾便宜什麽的。再說了,提出請客吃飯的是衛瀾自己,人家可沒開口說什麽。”
  衛瀾覺得路小蔓說的也有道理,男人有時候,確實像個小孩子,比較直接,不像女人,有那麽多花花腸子,一點點小事也能影射出個天大的理來。
  “那就算了,再談談吧。”衛瀾對孫偉的不滿又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徐夕夕拉著她,說道:“不行,怎麽樣也得讓他拿出點誠意來。去見見他父母,看看他們的意思。一般來說,他要是真心想跟你結婚的話,是不會把你藏著不讓爹媽瞧的。”
  路小蔓點頭附和道:“那倒是,衛瀾你就跟他提一提,看看他的反應,如果他找借口推托,或是說話含糊不清的,你就得小心了,說不定,他隻是想同你玩玩,根本沒有跟你結婚的打算。”
  衛瀾覺得情況似乎變得複雜了起來,原本她隻是為了四百塊錢那頓飯跟她倆發發牢騷罷了,現在一轉眼,就成了自己得用心用計來考驗孫偉對她的感情了。她不知道,這樣做,究竟算好還是算壞。
  第二天一整天,衛瀾都像是有意躲著孫偉似的。因為她很怕見到他後,自己要怎麽開口跟他說那件事,女方主動提出來要見男方家長,似乎有點太過大膽。萬一弄巧成拙,她和孫偉可是辦公室戀情,非得鬧得眾人皆知不可。到時候,她指不定會被別人說成什麽樣兒呢?人言可畏,她不希望如果有一天,不幸要了結這段戀情的時候,要連自己的飯碗也賠上。
  可是,她終究還是要見孫偉的。離下班還有一點時間,孫偉已經巴巴地來到她麵前,滿臉是笑地看著她。旁邊的人都很自覺地整理東西,準備下班,隻有衛瀾,還在那裏裝模作樣地打著電腦,顯得很忙的樣子。
  孫偉上前來抓起她的手,說道:“別忙了,快下班了。”
  “我,我今天估計得加班,還有活兒沒幹完呢。”衛瀾沒敢看他,結巴道。
  孫偉看看她桌上的文件,問道:“這東西明天要交嗎?”
  衛瀾不會撒謊,隻得搖頭道:“不用。”
  “那你急什麽,明天再做也來得及。”孫偉不由分說,就把資料給衛瀾收了起來,強行關掉她的電腦,開始找她的包。
  衛瀾有點著急,搶著包在手上,隻是低頭,不看孫偉。
  “你今天是怎麽了,有點奇怪啊?”孫偉看衛瀾一副防著他的樣子,不解道。
  “哪有,你多心了。”
  “那就快走吧,我還有事情要跟你說呢。”不由分說,孫偉將衛瀾拉出了辦公室,打卡下班。
  剛坐進車裏,衛瀾就緊張地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孫偉發動了車子,轉頭笑道:“我要帶你去見我爸媽。”
  
  第十六章:登堂入室
  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正當衛瀾為如何開口提出去見他父母的事情焦頭爛額,幾近崩潰的時候,孫偉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主動提出要帶衛瀾去見他父母。
  衛瀾偷著拍拍胸口,暗自慶幸。她原本還打算就此放棄這個念頭,等著回家挨路小蔓和徐夕夕的一頓批,沒想到,事情就這麽完美地解決了。所謂的走狗屎運,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吧。
  可惜,她那顆心放下還沒多久,又給提了起來。
  “現在,現在就去見你爸媽?”衛瀾一著急,直接撲向孫偉的方向盤。
  孫偉正在專心開車,死也料不到平時看上去嬌滴滴傻呼呼的衛瀾會來這一手,被她這麽一搗亂,險些打偏方向盤,朝行人路上衝去。
  他趕緊將車停在一邊,臉上有些不快,提高嗓門道:“你幹什麽,不怕車毀人亡嗎?”
  衛瀾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衝動,萬一真出了交通事故,還得害孫偉一起賠葬。
  “對不起,我聽到要去見你父母,有點緊張。”衛瀾有點討好地湊近孫偉,笑道,“能不能讓我準備一下,改天再去。”
  孫偉斜眼看著她,道:“誰說今天帶你去了,你瞎緊張什麽?”
  “哦。”衛瀾這才放下心來,見孫偉還是不太高興,隻得稍微撒點嬌,“是我不對,別生氣了。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飯還是我來請吧。你還有其他任務呢。”
  孫偉所說的其他任務,就是帶衛瀾去買給他父母的禮物。衛瀾以前雖然從未談過戀愛,但也知道,去見長輩,尤其是可能成為未來公婆的大人物,空著手去是絕對不行的,會被人說閑話,罵沒教養的。所以,她一聽孫偉要帶她去買禮物,欣然答應,畢竟孫偉最了解自己父母的喜好,挑的東西,準能討二老歡心。
  但衛瀾畢竟還是吃了沒談過戀愛的虧,她不知道,雖然未來兒媳婦上門見準公婆,是得大包小包地拎著去,可是通常來說,男方絕對不會主動拉自己的女朋友去買東西給爸媽,這得女方自己提出來,買什麽也得女方做主,男方的意見僅做參考。可是到了孫偉這裏,一切似乎都倒過來了,去哪裏,買什麽,都得他做主,衛瀾呢,隻要負責付錢就可以了。
  可憐的衛瀾即使心痛半個月的工資就這麽飛了,可還是感到一絲甜蜜,至少如路小蔓所說的,孫偉肯讓她去見人,表明對她是真心的,也是把她當做結婚對象來交往的。這麽一想,心裏便舒暢了許多,刷卡付賬的時候,心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痛了。
  可她要是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男人會事先買好東西,到時候,女方隻要拎著東西過去,裝裝樣子就可以了。像她這樣自己掏錢買東西孝敬未來公婆,還如此高興的女人,真不多見。
  當天晚上回到家,路徐二人見衛瀾拎著大包小包的進門,甚感奇怪,一致地跑到窗邊,拉開窗簾向外看。
  “你們倆看什麽呢?”衛瀾將東西扔進沙發,坐下問道。
  “看月亮有沒有掉下來。”徐夕夕頭也不回地道。
  衛瀾隻剩苦笑。她知道,她們兩個是在嘲笑她呢,事實上,衛瀾平時幾乎不買東西,就算出門,也是衛瀾媽媽付賬,像她這樣跟男朋友出門去約會,回家帶這麽多東西回來的,絕無僅有,隻此一次。
  “他買給你的?”路小蔓跑上前來,湊趣道。
  “參茸精,靈芝膏?”徐夕夕一樣一樣地翻著那些東西,疑惑道,“他怎麽送你這種大補的東西,不怕你吃了成天流鼻血啊?”
  “這不是給我的,我哪能吃這些啊。”
  “那是他給你爸媽買的?”徐夕夕點頭道,“看來這人還不錯,這些東西可不便宜啊。”
  衛瀾一想起卡裏的餘額,心又止不住地抽搐幾下,難得幽默道:“是給爸媽買的。不過,不是他給我爸媽買的,是我給他爸媽買的。明天我得去見他父母呢。”
  “你買的?”路小蔓拍拍那些禮盒,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東西都是花你的錢買的?”
  “那當然啦。”衛瀾理所當然地回道。
  “哎喲。”徐夕夕陰陽怪氣地大叫一聲,跌坐在沙發裏,歎道,“你可真夠舍得下血本的,買這麽貴的東西,他就沒攔著你?”
  “這些東西,就是他挑的,他說他爸媽就愛吃補品。”
  徐夕夕和路小蔓對看一眼,臉上寫著“無奈”兩字,都懶得再說什麽。直覺告訴她們,衛瀾和這個男人成不了。或者說,她們希望衛瀾和他成不了。這還在談戀愛呢,就這麽懂得“剝削”女友的私人財產了,隻怕衛瀾真嫁過去了,過得不見得會比羅佳琴好多少。這才聽過恐怖故事呢,衛瀾怎麽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反倒是義無反顧地想往火坑裏跳呢。
  徐夕夕壓製著怒氣,問道:“是不是他說讓你去給他爸媽買東西,才帶你去見他們啊?”
  “不是,是他自己主動說的。”衛瀾突然很高興,得意道,“虧得我還緊張了一整天,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沒想到,他竟然先說了。”
  “那你也不用高興成那樣,買這麽貴的東西吧?”路小蔓簡直恨鐵不成鋼,真想朝衛瀾腦袋上打去。她發誓,自己以後絕對不要一個像衛瀾這麽沒腦子的女兒。
  衛瀾想起那些錢,也有些不舍,說道:“我也沒辦法,是他說的,隻要買些好東西,讓他爸媽高興了,就一定會喜歡我的。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神經病。”
  “十三點。”
  路小蔓和徐夕夕同時脫口而出,長歎幾下,起身就要各自回屋。
  “你們說什麽呢?”衛瀾沒聽清楚,一本正在地問道。
  “沒說什麽,祝你明天好運吧。”路小蔓回了她一句,徐夕夕是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她覺得,自己如果有一天混成像衛瀾這德性,還不如直接跳樓自殺來得痛快些。
  衛瀾是個單細胞生物,想不到這些彎彎曲曲的道理,第二天下班,就拎著禮物,忐忑不安地跟著孫偉去見他父母。在她的印象中,要吃這麽高級的補品的老人,必定是如太上皇和太後娘娘那樣的人物,氣勢威嚴,不苟言笑,說話很得體,卻讓人難以接近。衛瀾心裏想了千百遍,也告誡自己無論怎樣,都不能做出不禮貌的舉動。誰知到了他家一看,才發現,想像與現實總是比孫悟空翻一個筋鬥的距離都來得大。
  孫偉的父母是那種絕對好相處的老人,說話和氣,舉止親熱,絲毫不擺架子,而且對她非常熱情。在他們還沒仔細看過那些高級東西的時候,就是那樣的表現。這讓衛瀾覺得,他們是心地善良的人,對她也是真心地喜歡,絕對不是看中了她送的東西,才對她如此青睞。
  坐定後,孫偉媽媽一看到衛瀾送來的禮品,顯得有點吃驚,一個勁兒地說衛瀾太破費,非要讓她拿回去給自己父母吃。孫偉爸爸也是不停地指責孫偉,不該讓衛瀾買這麽貴的東西。倒是孫偉,顯得很無所謂,勸道:“爸,媽,她買了,你們就收下,你們這樣,她會難堪的。”
  這話說的,他爸媽都不好再拒絕,隻得收下。這下子,孫偉爸媽對衛瀾更為熱情,好像總覺得欠著她什麽,也從心裏更喜歡這個女孩子,覺得她人長得不錯,家教也好,很是滿意。
  晚上便在孫偉家吃了晚飯,衛瀾很喜歡他媽媽做的菜,覺得很對胃口,甚至覺得,以後結婚了,如果孫偉沒有買房的意願,就跟他父母住也沒什麽。每天能有這麽可口的飯菜吃,她也就不覺得遺憾什麽了。更何況,她看了孫偉的家,雖然不是別墅,可家裏也不小,參觀了一下,一共四房兩廳,她估計一下,也得有一百五六十平米的樣子。兩個老人自己住,顯得有點空蕩蕩的。這麽大的地方,她再住進來,就算以後生了孩子,也不怕沒有房間睡。一時間,她覺得自己能理解孫偉不太起勁買房子的想法了,放著這麽個大房子,再去另買,供得很辛苦,確實也沒有必要。
  衛瀾吃完飯,一邊同孫偉父母聊天,一邊心裏這麽想著。誰知道,話說到一半,孫偉媽媽忽然對孫偉道:“你帶衛瀾去新房子看看。”
  衛瀾有點摸不著頭腦,看著孫偉。孫偉有點猶豫,說道:“這麽晚了,改天再去吧。”
  “晚什麽呀,才七點半,再說了,不就在隔壁樓嘛。”孫偉媽媽推推孫偉,讓他進屋去拿新房子的鑰匙,轉頭對衛瀾笑道,“前幾年我們買這房子的時候,還在隔壁樓也買了一套,比這稍微小點,三房兩廳。就想著孫偉將來取媳婦用呢,買來到現在,也就簡單裝修了一下,一直空著,也沒租出去,我怕招來亂七八糟的人,把房子給搞壞了。你去看看,想怎麽裝修就跟孫偉說,讓他去辦。”
  聽孫偉媽媽的話,那簡直就已經把衛瀾當成自家媳婦了。衛瀾心裏那股子興奮勁兒就別提了,遇上這麽好的公婆,自己還求什麽呢?
  正說著話,孫偉拿了鑰匙出來,衝衛瀾笑道:“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就幾步路。”
  衛瀾跟孫偉爸媽客氣了幾句,這才隨他出了門。
  果真才幾步路,就到了那新房子。衛瀾進屋一看,真如孫偉媽媽講的,隻是簡單地刷了一下牆壁,裝了幾盞燈,其他的東西都還沒弄。衛瀾仔細看了房子的格局,覺得很滿意,房間大小適中,布局也不錯,樓層也挺中意。孫偉說了,這房子白天的時候采光很好,坐在客廳裏,打開落地陽台門,都不用再開燈。
  衛瀾看著那房子,想像著以後它就是自己的了,自己要怎麽裝修,怎麽布置,怎麽讓它從無到有。盡管她知道,那得花不少錢,可是,為了自己的家,花再多,她也願意。
  孫偉走過來,從後麵抱著她,笑道:“這房子,以後就看你怎麽把它填滿羅。”
  衛瀾的心沉了一下,她明白孫偉的意思,那話是說,她得送全套的家具和電器過來,來裝飾這個家。不知道這裝修費用是不是也得自己出,聽孫偉媽媽的意思,那是他們家來。可是她覺得,以孫偉的個性,說不定真會開口讓自己來付。
  那個晚上後來的時間,孫偉顯得異常興奮,帶著衛瀾從這間屋走到那間屋,不停地規劃著房子的布置。哪裏該放沙發,哪裏該放電視機櫃,房間裏的床該擺在哪裏,是不是將一間小房間改成書房。
  衛瀾隻記得孫偉不停地講“我們的床”,“我們的書桌”,“我們的空調”,“我們的沙發”,可是,他說的更多的是:“我的家”。這三個字,讓衛瀾很不舒服。她的嫁妝,她送來的東西,都是“我們的”,可是這個房子,在孫偉口中卻是“我的”,那就是說,房子是“他的”,與自己是無關的。
  衛瀾突然覺得有點悲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嫁給這個男人,以他現在這樣的態度,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們兩個的婚姻走到了盡頭,她一定會被掃地出門。她隻能帶著自己的衣服,拎著箱子走出這間房子。因為,這房子是孫偉的,而不是她衛瀾的。她除了帶點私人物品,還能帶走什麽呢?是能拖著沙發走呢,還是抱著電視機走呢?
  她覺得很迷茫,如果真要算這麽清楚的話,她甚至覺得自己嫁給他是虧的。可是真正的婚姻,又怎麽能像買菜般,算得這麽一清二楚呢?

  第十七章:陳年舊事
  一直到蘇柏出院,去到家裏找徐夕夕,路小蔓和衛瀾才知道他受傷住院的事情。聽蘇柏將前因後果描述一番,隻驚得路衛二人合不上嘴。英雄救美,絕對的英雄救美,這種言情小說裏的爛俗情節,終於在她們的身邊生根發芽,開出鮮豔的花朵了。
  路小蔓裝著成熟道:“我就知道,徐夕夕的美貌總有一天會給她帶來災難。”
  徐夕夕抬手就想打她,可是人家那話裏擺明了稱讚她漂亮,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怎麽打得下手。可是這話的後半段,又滿是嘲諷的意味,真是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心裏窩塞得不行。
  當然,蘇柏還是給徐夕夕留了麵子,絕口不提是她主動提的相親,隻是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說是他多管閑事,無聊至極,才想著當月下老人,替人拉紅線,結果,差點兒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
  等蘇柏走後,路小蔓一把撲了上去,從後麵摟住徐夕夕那細腰,裝作深情道:“夕夕,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情意嗎?”
  徐夕夕厭惡地將她從自己身上推開,打著冷顫道:“你發什麽神經啊?”
  “你不會吧,連我都看出來了,蘇柏對你有意思。”衛瀾不惜自降一格,說道。
  “就是,連衛瀾這種少根筋的都發現了,你沒理由感受不出來吧?”
  徐夕夕一副了然的樣子,道:“我當然知道,從小到大,像個跟屁蟲似的整天跟在我後頭,我能不知道嘛。更何況,他也向我表白過幾次,隻可惜……”
  隻可惜,兩個人實在太過熟悉。徐夕夕一直覺得,蘇柏是個不錯的人,年輕的時候,覺得他當朋友不錯,講義氣,頭腦又好,會給她出主意。大學畢業後,她也一直覺得,蘇柏是個當丈夫的人選,雖然家境不算很好,可是自身條件不錯。在醫院當外科大夫,不知有多少女生想倒追他。既不抽煙,也不酗酒,對女性更是體貼有佳,尤其是對徐夕夕,從來沒說過“不”字。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偏偏敗給了“熟悉”二字。
  徐夕夕覺得蘇柏對她來說,實在太過熟悉,就像是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是她的一隻手,或是一隻眼。蘇柏對她了如指掌,她也對他一清二楚,說句不害臊的話,蘇柏連她身上□有個胎記都知道。她呢,清楚地掌握了蘇柏身上每一顆痣的準確位置。
  可是這麽兩個人,卻沒有在一起,從未談過戀愛,不牽手,不接吻,當然,也不會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他們就一直這樣,做朋友,從還是娃娃開始,就是朋友,一直到現在。
  蘇柏比徐夕夕想法要更進一步,他嚐試過,努力過。小學的時候,自然是沒有捅破,站在她的麵前替她阻擋一切攻擊,在蘇柏看來,就是最好的表白。上了中學,他終於也學著別人的樣子,給徐夕夕寫了情書。
  他還記得,那一天,當他把情書交給徐夕夕時,她臉上的表情。她笑了,笑得非常大聲,那聲音大到,讓蘇柏覺得難堪至極,簡直想要有揍她一頓的衝動。可她還是在那裏笑個不停,整整笑了有十分鍾,那個嶄新的信封,就這樣,在她的手上,被捏得起了皺褶。
  笑完後,徐夕夕將情書還給了他,她甚至連看都沒看,隻是擦著笑出的眼淚道:“蘇柏,不需要,我們兩個不需要這個。”
  蘇柏氣得當場將信撕得粉碎,發誓以後再也不理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當然,他的發誓就跟吃菜一樣,轉眼進了肚,又變成排泄物流入了下水道。三天之後,同學們又看到,蘇柏一如往常地與徐夕夕走在了一起,有說有笑,好像前兩天的鬧別扭隻是蘇柏一個人發少爺脾氣罷了。
  蘇柏後來偷偷問徐夕夕:“你為什麽不收我的情書?”
  “因為你太胖了。”對了,這就是答案,徐夕夕的答案。
  蘇柏怒道:“你就不能婉轉一點?”
  徐夕夕很天真道:“婉轉一點,你就會變瘦嗎?那好吧,答案就是,你太過豐滿了一點。你的皮下脂肪略微高於常人,從側麵看,你的厚度比普通人稍微大了一些,又或者說……”
  “夠了!”蘇柏氣得大叫。
  徐夕夕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攤手道:“你看,找了這麽多的理由,又有什麽用?根本無法改變你太胖這個事實。”
  認命吧。蘇柏告訴自己,除了認命,他還能幹什麽呢?
  中學生蘇柏就這麽認命地繼續當著“徐夕夕好朋友”這個角色。
  進了大學,與徐夕夕分開了,雖然還在一個城市,卻不像以前那麽頻繁見麵。於是,徐夕夕成了戀愛女王,蘇柏覺得,大一那會兒,他每次去學校看徐夕夕,她身邊的男人似乎就沒有重複過,那些名字,真虧得她是怎麽記住的?不會偶然間腦子短路,叫錯嗎?
  蘇柏惡毒地想著,卻又無可奈何,回到自己學校,一狠心,找了個女朋友,帶出來讓徐夕夕過目。
  “挺不錯嘛,你小子,加油好好幹。”徐夕夕豪氣地拍著蘇柏的肩,大讚道。
  要不是當著女朋友的麵,蘇柏真想把那盆水果沙拉倒在徐夕夕頭上,那一次見麵,他感受不到一點勝利的感覺,有的隻是挫敗,要命的挫敗。
  他對徐夕夕是徹底死心了,而他那個所謂的女朋友,在見了徐夕夕後,對蘇柏也是徹底死心了。她狠狠地踢了蘇柏一腳,罵道:“老娘不當替代品,死胖子。”
  死胖子?蘇柏聽了這話,趕忙回去照鏡子。是啊,他可不就是個胖子嘛,雖然是活的,可是,卻是個徹頭徹尾的胖子。就他這樣的人,有女生要就不錯了,憑什麽挑三撿四呢?
  於是,為了向帥哥的目標進發,蘇柏開始了地獄似的減肥。一連三個月,他都沒有去找徐夕夕,連個電話都不給她打。這個女人,居然也真狠,他不聯係她,她就從來不會想過主動來聯係他,打個電話會死啊?
  蘇柏一邊跑步,一邊想道,看看四周沒人,再罵罵咧咧幾句。
  人都說,女人對自己非常狠,其實,發情期的男人對自己也不手軟。蘇柏那段時間,減肥的瘋狂程度堪比他們係四十歲的係主任求兒子的迫切程度。一天隻吃一頓飯,每天長跑一萬米,坐一百個仰臥起坐,一百個俯臥撐,上下樓梯五十回合,外加跳繩、遊泳、打籃球。同屋那個腦子有點不好使,人稱“二傻”的仁兄,有一天躺在床上,看著正在那裏做俯臥撐的蘇柏,笑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體育特招進來的。”
  蘇柏白了他一眼,繼續在那兒撐著。後來他發現,同時進行這麽多項運動,實在有違人體極限,於是,跳繩之類的附加運動,去掉了。再後來,他以徐夕夕不喜歡肌肉男這個借口,去掉了那些仰臥起坐之類的項目。再後來,以空氣質量太差,取消了長跑項目。所有的這些減肥項目中,隻有節食這一項,他最終保持了下來。
  從此以後,但逢別人聊起減肥,他就跟個祥林嫂似的,不停地跟人說同一句話:“我覺得嘛,這世上,還是節食減肥最有效。”
  事實證明,他這話是對了,三個月裏,他成功地減掉了40斤,成了一個標準身材,也許勉強算得上帥的男人。於是,他又信心滿滿地去找徐夕夕。
  徐夕夕見到他時,說的第一句話是:“天哪,你是不是談戀愛把錢都花光了,沒錢吃飯了?怎麽瘦成這麽個鬼樣子?”
  蘇柏大叫:“我減肥了,減肥了!”
  “那又怎麽樣,我不減也沒你肥。”
  蘇柏才不與她扯那些有的沒的,直入主題,再次發難。這一次,徐夕夕依然很幹脆了拒絕了他,她的理由很充分:“我有男朋友了。”
  蘇柏想,是啊,她有男朋友了,自己再減肥,又有什麽用呢?於是,灰溜溜地回了學校,這一次,正正經經地找了個女朋友,談了幾年戀愛,那段戀情一直維持到了大學畢業。
  蘇柏想,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徐夕夕,他一定同那個女孩子結婚了,買個房子,開輛車子,取個娘子,生個孩子,再賺點票子,人生,還有什麽可求的呢?
  可是,這人世間有一個女子,名叫徐夕夕,把他人生中的那五個“子”,徹底給打亂了。
  衛瀾聽徐夕夕講述她與蘇柏的故事,感動地直想哭,長歎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說我幹嘛,你還用得著羨慕我?不是都去見過未來公婆了?”一說起這事兒,徐夕夕才想起,自從那天衛瀾回來後,她還沒有盤問過她具體的細節問題。
  她和路小蔓,都覺得衛瀾被那個孫偉給涮了,可是,似乎不聽本人親口說一說,總不能這麽快便下結論。
  於是,路小蔓開始慢慢挖掘深層次的東西:“他爸媽人怎麽樣?”
  “很不錯,非常老實的人,飯菜也做得好。”衛瀾實事求是,她對兩位老人,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家裏條件呢?”徐夕夕依然是一臉拜金的表情。
  “房子挺大的,四房兩廳,買了沒幾年。”
  徐夕夕一臉“明白”的樣子,道:“難怪你說孫偉沒提買房的事情,估計想結婚後跟父母住。要是這樣,也還不錯,這麽大的房子,不多住幾個,是有點浪費。”
  衛瀾搖頭道:“不是的,他們家已經給買了結婚用的房子了,就在同一個小區,很近,三房兩廳的新房子,挺好的。”
  “那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路小蔓不解,她覺得,以衛瀾這種要死不活的個性,能攤上這麽一個主,就算不錯了。她自己本身也是富家女與窮小子的組合,所以,對這種金錢遊戲,並不怎麽在意。至少沒有徐夕夕算的那麽清楚。
  “那有什麽,房子是婚前財產,沒衛瀾的份兒,可她總得給人裝修房子,買家具電器什麽的吧,到時候,說句難聽的,離婚的時候,她能分到什麽?”徐夕夕果然算得很精。
  “人家還沒結婚,你說這什麽觸眉頭的話。”路小蔓打了她一打,示意她閉嘴。
  “不是的,我在意的不是這些。他父母也表態了,裝修由他們來,估計我隻要買點家具電器就行。我在乎不是這些錢,既然結婚了,又分什麽你的我的呢?我又不是在跟他做買賣。”
  路小蔓點頭同意:“說的對,結婚前算的太清楚,傷感情。”
  “那你到底哪裏不滿意?”徐夕夕有點兒不耐煩了,女人作起來,真是受不了。
  衛瀾煩燥地揪著頭發,道:“我不滿意的,是孫偉的態度。說起我的嫁妝時,一口一個‘我們的床’‘我們的沙發’,可說起那房子,又是一口一個‘我的房子’‘我的家’,你說他是什麽意思?我的就是他的,他的還是他的,他是這個意思嗎?”
  路小蔓和徐夕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她們也都是女人,雖然都自詡比衛瀾聰明伶俐,可她們也畢竟是個女人,這種感受,她們能了解,能體會到其中讓人別扭的地方。這個孫偉,真的隻能用“自私”二字來形容他。那樣的父母,怎麽會教出這樣的孩子呢?

  第十八章:斤斤計較
  衛瀾既然已經見過孫偉的父母,那麽,按照禮尚往來的傳統,孫偉也得去見見衛瀾的父母。
  衛瀾是個不懂人情事故的女孩子,這層道理她想不到,可孫偉想到了,於是,他便提了出來。
  衛瀾一聽覺得有理,也就答應了下來。先回一趟家,跟父母把孫偉這個人的存在說了一下。自從上次,母女倆為了沈萊峰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這段時間,衛瀾很少回家,回到家,衛瀾媽媽也很識相地不同她提相親的事情。雖然心裏萬分著急,臉上也不好表露出來。現在在家裏,衛瀾和她爸爸站在了同一戰線上,自己要是強幹,雙拳難敵四手,會吃虧的。
  沒想到,衛瀾竟不聲不響地自己找了一個,聽起來,條件還算不錯。在衛瀾媽媽看來,人年輕,又有房有車,父母都健在,又有個不錯的職業,那就算不錯了。她也沒真暈頭到想要衛瀾找個大老板。她心裏清楚,那樣的人家不適合他們,衛瀾嫁過去,會吃虧的,自己也得處處討好親家,總覺得比人矮著一截。現在這個孫偉的條件正合適,比她家衛瀾高上那麽一點,可又不會太高,以後小兩口生活也不用太操心,四個老人,還怕讓他們餓著凍著嘛。
  一聽說孫偉要來拜訪他們,自然很是高興,一口答應了下來,約了後天來家裏吃晚飯。一時間,衛瀾媽媽興奮地手舞足蹈,腦子裏全是菜譜,恨不得趁著夜色就去菜場買菜。
  衛瀾爸爸也挺高興,雖然他一直說,讓衛瀾找個自己喜歡的,可在他的心裏,自然也希望女兒不僅能找個愛她的,也能找個條件不錯的,哪個當爸的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吃苦呢?這下好了,衛瀾嫁個不錯的男人,她媽媽也該高興了,他也能過幾天耳根子清靜的日子了。在親戚朋友麵前,也能長長臉了,說話似乎也會變得底氣足了起來。
  時間轉眼便到後天,衛瀾上了孫偉的車,偷偷看了下後排座位,沒看到有任何禮物,心裏想,大概是在後備廂,也就沒留意。等開到她家小區門口,路過一家水果店,孫偉忽然將車停了下來。
  “幹什麽?不開進去嗎?”
  孫偉指指水果店,道:“我買點水果。”
  衛瀾有點發傻,脫口而出道:“你沒給我爸媽買東西嗎?”
  孫偉一臉自然,道:“沒有啊,這不現在要買嘛。”
  衛瀾沒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要說什麽,難道要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孫偉喊,說他搞差別對待,她給他爸媽買了上千塊錢的東西,而他,隻花一百塊,買幾盒水果禮品盒給自己父母嗎?
  她臉皮薄,說不出來。她甚至有點佩服孫偉,她連說都說不出來的話,他居然就能這麽堂而皇之,理所當然的做出來,這個人的臉皮,到底是拿什麽做的?
  衛瀾臉上有點發燙,看著孫偉自然地拿著那幾盒水果,進了自己的家門。她沒跟父母說過,她去孫偉家時,帶了什麽禮物去,所以,她爹媽見到那些禮物並未顯示出不滿意,反倒對孫偉本人印象不錯,有一種“啊,他就是我女婿”這樣的感覺。
  孫偉是個很會做人的家夥,表麵功夫絕對過得去,一進家門,一口一個“爸”“媽”就叫上了,聽得二老直笑得合不攏嘴。衛瀾看著他那樣子,忽然覺得他很虛偽,有一種恍惚的感覺,自己怎麽就跟這樣的人談戀愛了呢?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拿“男人都不注意細節”這句來安慰自己。孫偉根本不是不懂細節,不懂規矩才這麽幹的,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事實上,他比自己要精明得多,遠遠比自己更像個斤斤計較的小女人。
  他請她吃的永遠都是小飯館,幾十塊錢一頓。可一旦她提出要請客,立馬就掉頭,開車去高級餐館。他算計她的嫁妝,已到到了事無巨細的地步,連床頭的台燈,都已經選好款式。孫偉有帶衛瀾去過幾家家具店,告訴她,他都挑中了哪些東西,言下之意,就是讓衛瀾買來當嫁妝,送去他家。可是,他從未提過,他要給衛瀾家多少禮金,他名下的這間房子,以後會不會寫衛瀾的名字。衛瀾覺得,後者是想都不用想了,連徐夕夕和路小蔓都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把房子分她一半的。至於前者,禮金的多少,衛瀾也覺得懸,以孫偉性格,說不定真就拿幾千塊錢給她,就算意思過了。可他挑中的那些東西,衛瀾粗粗算了一下,起碼得五六萬。算盤打得如此精明,隻怕連裝修的錢,也得她來才行。
  再說今天,收了她一千塊的禮,卻隻回一百塊,她雖然覺得自己世俗,事事都按錢來算,可是,孫偉做出這樣的事來,由不得她不世俗,由不得她樣樣計較。她突然覺得,自己一點兒都沒有要與這個男人結婚的興趣,還沒嫁,就已經是這個德性,真要嫁過去,隻怕兩人即使同桌吃飯,也是他吃幹的,她喝稀的,他吃豬肉,她嚼蔬菜。這個男人,心裏想的,永遠隻有自己。
  那一頓飯,四個人裏有三個吃得還算開心,隻有衛瀾一個人滿腹心事,食不知味,她的心裏,正有一個決定在慢慢醞釀。
  吃過晚飯,衛瀾爸媽就慫恿他們兩人出去走走,更好地增進感情。衛瀾和孫偉出了門,在小區裏閑逛起來。小區裏有一片綠地,是老人們早上鍛煉的好去處。還有小朋友,也愛上這裏來,因為裏麵有些兒童設施。
  孫偉看著那秋千,突發奇想,就把衛瀾給拉了上去,自己則在後麵推她。
  “親愛的,你今天怎麽了,似乎不太高興啊?”孫偉一邊推著秋千,一邊問道。
  衛瀾心裏想,我不高興,還不全是因為你?可嘴上卻沒這麽說,隻是淡淡道:“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孫偉拉住了秋千,湊到衛瀾臉邊,問道。
  “是,我是有些想法。”衛瀾見他逼得緊,索性敞開了說,“我對你,感到有些失望。”
  “哦,說來聽聽。”
  “你是不是覺得,我父母和你父母不是一個級別的,就該享受不一樣的待遇?我去你家時,帶的是什麽東西,你呢?你又準備了什麽給他們?要不是我家門口有家水果店,隻怕你真的會空著手上去吧。你怎麽沒用你要求我的那一套來要求你自己呢,為什麽沒讓我帶你去大商場,買上一大堆禮品,再來拜見我父母呢?”衛瀾覺得自己說這些話真的很俗氣,可是她覺得如果自己不說的話,隻怕會得脹氣。
  孫偉麵對衛瀾的質問,有些說不出話來,想了半天,才道:“我一直聽你說你爸媽好相處,所以覺得他們不會計較那些虛禮。你要是覺得給我爸媽的東西買貴了,我把錢給你就是了。”
  衛瀾“蹭”地一向從秋千上跳了起來,提高嗓門道:“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態度問題。你爸媽難道就很難相處,就很挑剔?所以我才得買那麽多東西巴巴地去討好他們?未必吧,他們明明跟我爸媽一樣,都是老實人,都不是喜歡虛禮的人。你為什麽要區別對待呢?還是在你的心裏,我爸媽就配吃便宜貨,隻有你爸媽才是金貴的?”
  衛瀾劈哩啪啦說了一堆,直說的孫偉滿臉漲紅,氣鼓鼓地說不出話來。他沒料到,平時什麽都好的衛瀾,也會世上所有的女人一樣,計較起來都把賬算得如此之清楚。
  衛瀾見他不說話,知道他是心虛,反正難聽的話也說出口了,不在乎再說一些:“還有,你成天算計著我的嫁妝,連買什麽樣式的,什麽款式,都得你訂,這是我辦嫁妝呢,還是你辦?既然你這麽在乎嫁妝,那我也跟你談談禮金好了,按著規矩,三萬八,五萬八,八萬八,再高了我也就不說了,咱們也沒必要趕那個風潮。三個基本價位,你自己訂吧。”
  孫偉一聽禮金數目,小聲嘀咕道:“禮金不過是個習俗,哪需要那麽多?”
  衛瀾聽了真是氣得半死,咬牙道:“是啊,禮金是個習俗,那嫁妝呢,不也就是個習俗嘛,要那麽高級的床墊做什麽,買什麽立式空調啊,LCD的彩電也沒必要了。你挑的那些個東西,隻怕沒個五六萬下不來,同樣是習俗,你就想花幾千塊打發我,我就得買幾萬塊的東西倒貼你嗎?我就這麽不值錢嗎?告訴你,你送多少禮金來,我的嫁妝就按那些錢辦,你要真隻拿幾千塊來,也沒關係,我就買些鍋碗瓢盆床單被褥什麽的,大不了新婚之夜睡地板。”
  孫偉見衛瀾越說越來勁,心裏的氣也冒了上來,衝她吼道:“房子還我家出錢買的,你這怎麽不算進去?”
  “那房子有我的份兒嗎?”衛瀾一句不讓,口齒也伶俐起來,“行,你要是在房產證上寫上我的名字,我就給你辦20萬的嫁妝。”
  “你越說越不像話了。”孫偉氣得一踢那秋千,怒道,“沒想到,你跟別的女人也一樣,腦子裏隻有錢錢錢,你是跟我結婚哪,還是做買賣哪?”
  “無所謂,都一樣,你要是不做得太過分,不那麽算計,我也不會同你算。告訴你,這年頭,女人都一樣,想找個倒貼的,你還沒這個命。”
  衛瀾吼完這話,將孫偉甩在原地,頭也不回地回了家。她已經多少年沒這麽跟人吵過了?哪怕上一次,她媽媽逼她嫁給沈萊峰時,她也沒說過這麽重的話。
  徐夕夕總說她是隻兔子,任由別人搓圓揉扁,可是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今天,她就把孫偉結結實實地咬了一頓。
  這一邊,衛瀾咬了孫偉一口,而那一邊,徐夕夕則覺得,自己被蘇柏給咬了一口。原因無他,因為蘇柏去相親了。
  雖然蘇柏念大學的時候也談過兩個女朋友,可她一直有預感,覺得蘇柏跟她們肯定不會有結果。而且那個時候的她,還沒有為婚姻問題大傷腦筋,身邊有的是狂蜂浪蝶,小小的蘇柏,根本不放在眼裏。
  眼下的情形卻是有點不同,她突然覺得,蘇柏這次是玩真的了。以他的年齡來說,也該談婚論嫁了。他是個好男人,不會玩情場遊戲,他跟人相親,必定就是想找結婚對象了,所以說,那個平時被她視作私人財產的蘇柏,也許一眨眼的工夫,就要變成別的女人口袋裏的東西了。這讓徐夕夕大為緊張,蘇柏這些年,一直充當著備胎的角色,而且,一直扮演得相當之好。如今,備胎蠢蠢欲動,想要充當別的女人的正胎了,不願意再吊死在徐夕夕這棵老樹上了。
  徐夕夕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急得大叫:蘇柏啊蘇柏,你要是跑了,讓我上哪兒再去找那麽好的備胎呢?
  蘇柏正在跟對方見麵吃飯,猛得打了個噴嚏,有點尷尬,心裏暗暗在想,莫非是徐夕夕在念他?
  可是,他還是同那個女孩子交往了,不鹹不淡地談起了戀愛。徐夕夕不止一次提過,讓他把那女生帶出來讓自己瞧瞧,都被蘇柏拒絕了。
  問他原因,他說:“我怕她見了你太過自卑,算了,她是個小女生,沒你那麽強大的心髒。”
  徐夕夕氣得隻想的把手中的水潑到蘇柏身上,可是一想,如今人家已經不是自己的追隨者,這麽魯莽行事,說不定他一個不高興,便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想到這裏,徐夕夕還是忍了下來,鼻子卻有點兒發酸。這小子,才見了幾麵,已經開始維護起對方來了,看來再這麽下去,過不了多久,就要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徐夕夕突然覺得,自己該和蘇柏說再見了,他已經成了第二個周冪,自己再也沒有留戀的必要了。
  她沒有說出“永不再見”這四個字,也沒有道“再見”,可是,從那一天起,她將生活中所有與蘇柏有關的東西統統抹了去。手機和QQ通通將蘇柏拉入了黑名單,蘇柏平時總是出沒的地方,徐夕夕再也不會去。就連她和蘇柏常去的那家餐廳,也沒見她再光顧過。她要開始尋找新的備胎,或者說,她幹脆就想找個正胎,趕快將自己嫁出去。

  第十九章:形影不離
  衛瀾自從同孫偉吵了那一架後,心裏就自動將他從男朋友降為了普通朋友,雖然沒有最後說破,可是她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嫁給他。至於那些昂貴的前期投資,就當路上遇小偷,讓人給偷去了吧。
  “你最近是怎麽了,成天這麽早回來?”路小蔓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啊,一定是讓那個孫偉給甩了,不然,這會兒早忙著約會去了。”徐夕夕算是說對了一半。
  衛瀾沒心思跟徐夕夕打口水戰,她隻有被逼急的時候才會對人出言不遜,通常情況下,她都很能克製:“是啊,我們分手了。”她甚至連誰甩的誰都懶得解釋。
  “為什麽?”
  “因為性格不合。”
  “我看,是因為價值觀不合吧。說吧,那天他去你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徐夕夕還算會猜,一下子就猜到了點子上。
  衛瀾翻了個白眼,吐出一句經典的話:“空手套白狼。”
  路小蔓不太明白,瞪著眼睛問:“什麽意思?他空著手去你家了?”
  “沒有,買了好幾箱水果呢,樂壞我家小區門口的水果攤了。”
  徐夕夕居然拍起手來,笑道:“這個男人,我簡直有簡有點崇拜他了,要知道,這年頭,敢把女人當傻子耍的男人,可不多。”
  衛瀾自嘲地想,自己就是那個傻子,而且,還被孫偉耍得挺高興。想起自己興衝衝地去商場裏買補品給他爸媽時的情景,她就覺得好笑,這事兒要是擱在路小蔓或是徐夕夕任何一個身上,隻怕孫偉至少得挨頓諷刺,要是敢回上幾句,指不定還得挨徐夕夕一頓揍。他的心裏一定在暗笑,居然讓自己找著這麽個二百五,讓人賣了還開心地替人數錢呢。
  她一直信奉“吃虧是福”這個道理,可是孫偉卻讓她明白,堅守這個道理的下場就是吃一輩子虧,還要被人背地裏看不起。
  “想不到,你的這段戀情居然這麽短命,好歹也應該撐過下個禮拜你的生日嘛,收他一份禮物,再把他甩了。”徐夕夕略帶遺憾地說。
  禮物?衛瀾暗自好笑,她敢打賭,就算她生日的時候,他們兩個還沒分手,孫偉也一定不會送她禮物。最多帶她去小飯館,多點兩個菜,就算替她慶祝了。她太了解他了,在他的心裏,一直覺得自己是高攀他了,所以,自己就得活該吃虧才行。
  沒想到,衛瀾這一次卻是想錯了,錯得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生日那天,孫偉一大早就發了個短信祝她生日快樂,然後訂了束玫瑰,讓花店給送到公司,當著辦公室那麽多女人的麵,當麵交給衛瀾,讓她大大地長了臉。
  衛瀾覺得天上簡直要下紅雨了,鐵公雞孫偉居然也會花錢給她送東西了,這是不是回光反照的現象?
  讓衛瀾的吃驚的還在後頭,下班後,孫偉強行帶她上了車,開到了一間西餐廳前,說是在裏麵訂了位置,要替衛瀾慶祝生日。衛瀾看那餐廳的規格,隻怕比上次去的那一家還在高級不少,再看看菜單上的價格,想著吃一頓就能把之前花出去的全賺回來了,不禁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她很想開口問孫偉到底想幹什麽,可還是沒問出口。孫偉表現地很自然,一副她衛瀾男朋友的模樣。是啊,他們本來就沒說分手,名義上,兩人確實還是男女朋友。可是,那天的爭吵呢,孫偉像是完全不記得一樣,對她虛寒問暖,體貼有加。
  衛瀾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直覺告訴她,孫偉請她吃這頓飯,一定是想做些什麽。她打算靜觀其變,看他究竟要玩什麽花樣。
  誰知一直到飯吃完,連冰淇淋都快吃光了,孫偉也隻是說些甜言蜜語,絲毫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衛瀾被他給弄糊塗了,看來得回去問問兩個參謀才行。
  這個時候,孫偉突然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推到了衛瀾麵前。衛瀾認得那東西,那是一個首飾盒。她的心跳得快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了,果然,孫偉是想幹些什麽的。她猜對了,隻是她沒有猜到,孫偉會向她求婚。
  衛瀾連那盒子都沒有打開,就把它推還給了孫偉。開玩笑,她已經決定要跟他分手,怎麽能再接受他的求婚戒指?她雖然呆,可也不傻,不會為了一顆小石頭,就把自己的一生賠上。鬼都看得出來,嫁給孫偉,可不是一個高明的決定。
  孫偉笑著道:“怎麽不收?這可是我給你挑的生日禮物。”
  衛瀾急得直擺手:“不用了,吃飯就夠了,禮物太貴重了。”
  孫偉打開盒子,裏麵躺著的是一條項鏈,而非一隻鑽戒。衛瀾這才清,這盒子可比戒盒大多了,自己真是急糊塗了,這麽明顯都沒看出來。幸虧沒說出口,不然,醜可就出大了。
  孫偉學著電影裏男主角的樣子,拿起項鏈,走到衛瀾身邊,給她戴上,邊戴邊說:“這是我跟我爸媽一起挑的,他們說,是送給未來兒媳婦的,你可不能拒絕哦。”
  衛瀾的心徹底糊塗了,她被孫偉的舉動搞得措手不及,那個分手的小小念頭,就這麽被一條鑽研項鏈給扼殺在了搖籃裏。她覺得,自己以後就算死了,也一定是貪死的。
  路小蔓和徐夕夕見衛瀾很晚才回家,脖子裏又多了條項鏈,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
  “行了,我就知道,女人說分手,就跟吃菜一樣簡單,千萬不能當真。”徐夕夕當著衛瀾的麵,故意大聲地對路小蔓道。
  “那是,男人隻要肯花錢,就沒有打動不了女人的。”路小蔓也笑道。
  衛瀾被她們兩個說得尷尬不已,拎著包,一溜煙兒就跑回了房,直到關上房門,還能聽到那兩個女人超分貝的笑聲。
  徐夕夕總是嘲笑衛瀾心軟,其實,自己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上次一怒之下炒了那個老□上司,她又換了家公司,當起了經理助理。這下子可好,流言那是比辦公室裏的垃圾製造起來還要快。一個美女,來當經理助理,十有八九,最後就會成了經理的姨太太,還是過不了門兒的那種。
  徐夕夕對這些話都聽多了,也聽膩了,反正啊,到哪裏都有胃酸分泌過多的女人,要真都把她們說的話當回事兒,她非得累死不可。
  可是,她就像是天生與女人不仇似的,辦公室裏那些個還不足為懼,做多嚼嚼舌根,成不了大氣候,可眼前這個女人,卻是讓她大為頭痛。
  這個女人名叫鍾誼芳,是蘇柏的相親對象,現任女友。可是此刻,她卻與徐夕夕麵對麵地坐在咖啡館裏。徐夕夕初見她時,嚇了一跳,想著她是不是為了蘇柏,來向她興師問罪。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既沒有同蘇柏談過戀愛,也沒有再與他聯係過,這個女人的飛醋未免吃得太過厲害。
  等鍾誼芳說明自己的來意後,徐夕夕對她簡直是從不屑升級為敬仰了。這個女人,大概是真的將徐夕夕看做競爭對手了吧,可是,她與一般的女人不同,她來找競爭對手,絕對不是想與之高下,反之,她是非常虔誠地要——拜師。
  對,沒錯,徐夕夕沒聽錯,鍾誼芳說了,要拜徐夕夕為師。說白了,就是想知道,蘇柏為什麽會喜歡她,喜歡她的什麽地方,自己好依樣畫葫蘆地學了去,以便讓蘇柏對她死心踏地。
  愛情的魔力真偉大。徐夕夕在心中暗自感歎,也著實對蘇柏的魅力大為吃驚,什麽時候,這個胖子也迎來了愛情的春天?不光她徐夕夕對他都略有動心,竟然還有個更猛的,不惜做足功課,隻為將他占為已有。這年頭,當個醫生真有這麽吃香嗎?
  徐夕夕對鍾誼芳的要求,完全不知該怎麽回答。這種事情,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太過沒有經驗。她甚至更希望鍾誼芳是來找她吵架的,對付那種女人,她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可是現在,她該說什麽呢?“鍾小姐,我覺得你大可不必這樣,其實蘇柏願意和你談戀愛,就表明,他是喜歡你這個人的,你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要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呢?”
  鍾誼芳是個天生好脾氣的淑女,如果說衛瀾那種溫柔是呆的話,眼前的這個鍾誼芳,則是名副其實的老實人,不然,她也不會把她和蘇柏之間的事,這麽詳細地告訴徐夕夕,詳細到連徐夕夕都不好意思,覺得再聽下去,心裏的罪惡感會越來越加重。
  “我和蘇柏之間,其實是我主動追的他。他跟我說,他之所以來同我相親,是因為他想忘了你,可是,他又不願意傷害我,所以,我們相完親後,就道了再見,並沒有發展。”鍾誼芳講述的時候很平靜,如同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徐夕夕心裏大罵蘇柏不是東西,害了人家女孩子,嘴裏卻不敢說什麽,聽到這樣的話,還能指望她說出什麽來呢?似乎說什麽,都是錯的。
  “回家後,我仔細回憶了他的話,我覺得,他是一個真誠的人,也是一個負責任的人。而且說真的,我喜歡他,我對他一見鍾情。所以,第二天我約他出來,告訴他,我願意做他的女朋友,幫著他慢慢忘記你。”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變成另一個我,你就希望,他每次看到你的時候,眼裏都是我的影子?”
  鍾誼芳低下頭,閉上眼睛。看得出來,她不好過,可是為了追求真愛,她又極其勇敢。她凝視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衝著徐夕夕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可是我覺得,如果我不變成你,就連讓他愛上我的機會都沒有。我情願他愛的是個替代品,也不希望他永遠記得你這個真品。我想賭一下,徐小姐,你能幫我嗎?就當幫幫蘇柏,他畢竟是你多年的朋友。”
  鍾誼芳口中滿是懇求的語氣,徐夕夕雖然對她這種“偉大”的舉動一點兒都不感動,可是看著這麽一個善良的女人,她實在說不出罵人的話來。她於心不忍,可是又不願意就這麽答應下來,要她真這麽做了,豈不是同時害了兩個人?蘇柏如果不是真心愛上鍾誼芳的話,以後他們兩個人,都不會幸福的。就連她,也得背負著這個枷鎖,過一輩子。
  這個蘇柏,怎麽會變得這麽沒腦子,做出這種三輸的決定來?他在大學的時候,已經玩過這一手,談了幾年戀愛,也沒對她死心,現在是怎麽,故技重施?這種把戲玩一遍都嫌過分,還想一而再,再而三不成?
  徐夕夕很是生氣,一邊摸手機一邊說道:“我給蘇柏打電話,這件事情,得說個清楚才行。你不能這麽委屈自己。”
  鍾誼芳一聽徐夕夕要給蘇柏打電話,急得連忙站起來,不顧形象地一把奪過手機,緊張道:“不要打,千萬不要打。如果你打了,他一定會和我分手的。你就當是給我個機會,好嗎?讓我試一次,就算失敗了,我也沒有遺憾了。”
  徐夕夕看著鍾誼芳那小女人的樣子,心中大歎,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瓊瑤片裏的女主角,還會真的跑到現實生活中來?她這是怎麽了,狗血的事情是碰了一見又一見,之前那個精神病患者張定抒已經把她害得夠慘了,現在又來這麽一個腦筋不清的女人,這個蘇柏,到底還要給自己惹多少麻煩?

  第二十章:滿盤皆輸
  自從衛瀾收了孫偉送她的那條鑽石項鏈後,不光是她,便連那徐夕夕,也對孫偉有所改觀,偶爾會說他一兩句好話。
  倒是路小蔓,在一旁冷眼旁觀,說出的話來一針見血:“小小的投資,是為了更大的回報。”
  “別管他的目的是什麽,至少人家投資了,至於有沒有回報,不還得衛瀾說了算,要是哪一天,衛瀾一個不高興,跟他道拜拜,他那投資就算白費心機了。”
  “你放心,真要到了那一天,他一定會的把那項鏈要回去的,接著去送給下一個投資對象。”路小蔓躺在沙發裏,指點江山,“不過你看衛瀾現在這副輕骨頭的樣子,就知道,這個投資是多麽的成功。”
  徐夕夕順著路小蔓的手看過去,隻見衛瀾正心情大好地端著果汁從廚房裏出來,不禁暗自感歎,路小蔓真乃神人也。
  衛瀾的心裏,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其實要說孫偉,除了愛算計這一項,其他倒也沒什麽大毛病。吃喝嫖賭,樣樣都不會,也不感興趣。狐朋狗友也不多,下了班,不是跟她約會,就是徑直回家,很少有跟一幫子兄弟喝酒到天亮,手機也不通的情況。
  衛瀾潛意識裏覺得,孫偉結婚後,會是個在外人看來不錯的丈夫。可是,隻有站在她的位置上,才能體會到,孫偉那種好算計的小本事,是多麽地讓人難以忍受。衛瀾一邊感歎著自己日益攀升的年齡,過了年,她就要29了,到了那個時候,別人看她的眼神,會變得更不一樣吧。女人哪,到了恨嫁的年齡,長一歲,甚至隻長幾個月,心境上都會有巨大的不同。另一方麵呢,她又覺得孫偉無法用途她心目中的丈夫形象。
  有時候她總在想,到底是要為了愛情犧牲掉麵包,還是為了麵包,勉強一下自己的愛情?
  孫偉可不那麽想,他一直覺得,那根鑽石項鏈早就幫著他把衛瀾牢牢地握在手中,他不願意再等待下去,因為等的時間越久,意味著你的投入越大。他需要生產量,越快越好,越多越好。所以那一天,他行動了。
  他把衛瀾約去了餐館吃飯,雖然檔次比上一次要低,但比起平日裏那種小飯館,可也是高級不少。可他並不心疼,在他看來,這應該是他結婚前的最後一筆投資了,回報立馬就來,還在乎這點錢嘛。
  衛瀾隻當他性子變了,不再整日裏顯出一副窮酸樣了,心裏正在高興。沒想到,還有令她更為高興的事情在後麵。
  吃過飯,兩個人自然要靠在一起說會兒話,喝著茶,聊著天,衛瀾摸著自己的肚子,剛想開玩笑說自己吃得太飽,隻怕連路都要走不動了。就見孫偉又像上次一樣,從上衣口袋裏變出一個首飾盒來。
  衛瀾這一次學乖了,先看那盒子的大小,一看之下,就知道,絕非是戒指盒,心才算放了下來。可是又馬上提了起來,這個孫偉,幾次三番地獻殷勤,絕對不會隻是為了討她開心這麽簡單。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這幾次這麽大方,要說一點兒目的都沒有,就連單純如衛瀾,也是不信的。
  孫偉將盒子遞給衛瀾,示意她打開。衛瀾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條手鏈,樣子倒是挺精致的。可她卻有點不敢收,隻怕收了這個,自己將來要給的就更多了。
  孫偉見衛瀾猶豫,直接將手鏈從盒子裏拿了出來,替衛瀾帶上,臉上滿是笑意。
  衛瀾不自然地開口道:“怎麽又送我東西?”
  “你是我女朋友,送你東西不行嗎?”孫偉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要是一開始就這樣表現,衛瀾也不至於跟他計較成那樣。
  “這是什麽材質的,銀的?”
  “白金的,銀的哪能配得上你。”孫偉突然誇起衛瀾來了。
  衛瀾真是摸不著頭腦,一會兒鑽石,一會兒白金的,他到底是鬼上身了,還是真的被她那頓罵給罵醒了?
  衛瀾決定不說話,她要聽聽,孫偉能說出些什麽來。
  孫偉見衛瀾收了手鏈,很是高興,一把摟住她的肩,笑道:“自從跟你談戀愛後,我真是覺得,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幸福。”
  衛瀾聽他說著肉麻的話,雞皮疙瘩直掉了一地,禁不住打起了寒顫。
  孫偉見衛瀾對他的話沒反應,疑惑地看著她:“怎麽,你沒有這樣的感覺嗎?”
  衛瀾心想:當然沒有。可是這話哪能當著他的麵說,隻能勉強一笑,略微點了點頭,又覺得點頭似乎不能回答孫偉的問題,一著急,又搖了搖頭。
  孫偉樂得大笑:“好啦,別解釋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一定也和我一樣,覺得很幸福吧。衛瀾,我們一起留住這個幸福,好不好?”
  “怎麽留?”衛瀾想也沒想,直接問道。
  “我該上你家去做規矩了吧?”孫偉的意思,就是要上衛瀾家提親了。按著規矩,男方得上女方家一趟,最好是帶了家長一起去,去給女方家送點禮,做個樣子,這樣女方才能答應男方的求婚。至於接下來的聘禮嫁妝酒席什麽的,那都得做完規矩後,才能細細商量。
  衛瀾心想,他果然還是開口說了,就知道他不會平白無故花那些錢,要知道,從他口袋裏挖出錢來,比從老板口袋裏挖出來更困難。他這麽說的意思,就相當於跟自己求婚了。衛瀾雖然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像電視裏麵演的那樣,掏出個鑽石戒指來,當場下跪向自己求婚,畢竟那也不現實,買來的戒指大小要是不合適,該怎麽辦?
  可是,在她現在這種猶豫的心境下,孫偉搞突然襲擊,她也是著實沒有想到,隻得給了個模糊的答案,希望孫偉能聽出其中的意思。
  “這事兒,急不得啊。再說了,不得女方提出來比較好嗎?”
  “誰提不都一樣嘛,一個提了,一個答應,那就成啦,管他是男的還是女的提出來的呢?”孫偉說的話讓衛瀾感到有些不安,可是那樣的一個夜晚,她除了傻笑,似乎也說不出什麽來。
  那天晚上,回到家裏,路小蔓和徐夕夕正在客廳看電視。衛瀾覺得心裏堵得慌,就把剛才孫偉說的話跟她倆說了。
  “這麽說,他用一條手鏈,就想搞定你們兩個的婚事?”路小蔓尖酸地問道。
  “也不能算搞定,就是想去我家做規矩。”衛瀾一邊說一邊就想把手鏈給摘下來,這東西,就跟個枷鎖似的,把她給套牢了。
  徐夕夕沒說話,隻是看著她的手鏈,突然,一把伸手抓住了衛瀾的手腕,說道:“那盒子還在嗎?”
  衛瀾點頭,從包裏盒出手鏈盒。
  徐夕夕隻看了一眼,就扔還給了衛瀾,將她從沙發裏抓起來,拉進了自己房間。路小蔓直覺有好戲看,自然也跟了上去。
  徐夕夕一把拉開自己的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個首飾盒來,打開一看,躺著的便是一條鑽石項鏈。跟衛瀾的那一條並不一樣,可是那個盒子,卻是一模一樣。
  “這個牌子,有你那條項鏈是一家的,我想,應該就是同一家店買的。”徐夕夕看過衛瀾項鏈的盒子,當時就覺得眼熟,再看到今天這條手鏈,她算是徹底明白了。
  衛瀾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個牌子。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徐夕夕見衛瀾沒明白過來,又拿出另一個盒子,這一次,又同衛瀾那手鏈盒子一樣。衛瀾越看越糊塗,直接問道:“這又怎麽了,你是想說,手鏈和項鏈是一個牌子?那也沒什麽啊。”
  “問題不在於是不是一個牌子,而在於,這條手鏈,根本不需要花錢買。這項鏈是一個男人送我的,他送我的時候,連帶著也送了這條手鏈給我。”
  衛瀾越聽越糊塗,這麽說,徐夕夕同自己有一套同牌子的項鏈和手鏈,那說明什麽?難道她知道價格,知道這東西不怎麽樣,或者說,根本就是假貨?不應該吧,她徐夕夕收到的禮物,從來都不是便宜貨。
  “你還不明白嗎?”徐夕夕無力地問道。
  衛瀾嘟著嘴搖了搖頭,這要她怎麽明白。
  路小蔓從後麵走了上來,一拍衛瀾的腦袋,罵道:“笨蛋,狐狸精的意思是說,孫偉花了一筆錢,卻做了兩筆買賣。”
  “不許叫我狐狸精。”徐夕夕指了指路小蔓,道,“接著說。”
  “這項鏈確實是孫偉花錢買的,可是這手鏈呢,是買項鏈的時候商店贈送的,說白了,就是個贈品。他上次跟你吵架後,用這項鏈來陪罪。可是,他卻沒把贈品給你。這一次,他提出要去你家做規矩,這才把這贈品派上了用場。明明是一筆錢的東西,他分兩次給你,讓你以為,這是他花兩筆錢買的。現在,你明白了嗎?”
  “哦,明白了。”衛瀾聽得有點發傻,“可是,說不定他真是花兩筆錢買的呢。也許他去的那家店,沒搞這個活動呢。”
  徐夕夕見衛瀾冥頑不靈,氣得直想抽她,大聲罵道:“笨蛋,不可能,這個牌子在我們這兒,就開一家店。他去的肯定就是那一家。”
  “那也有可能人家搞活動結束了呢。”衛瀾依然不肯相信。
  “這是他們這家店的傳統,不是偶爾搞活動,而是一直就有。你要不信的話,明天自己去問一問,問人家店員,買他家鑽石項鏈,送不送破手鏈。”
  “這手鏈不破,是白金的。”
  “不過就是750做的東西,你還真好哄,你也說了,是白金,不是鉑金,小姐,這兩者,是有區別的。”徐夕夕將首飾盒扔回了抽屜,斜眼看著衛瀾。
  衛瀾轉過頭,見路小蔓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隻覺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孫偉,真是偶爾想把他當人看,都不行。
  “你還讓他去你家做規矩嗎?”路小蔓問道。
  “不會,我本來就沒答應他。”
  “那你會同他分手嗎?”徐夕夕又問。
  衛瀾卻噎住了,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到,為了一條手鏈同他分手,似乎太過牽強,也有點說不過去。自己才讓他去見了父母,轉眼間就要鬧分手,別說孫偉不肯,她爸媽也一定不會答應。
  她甚至都能想像出她媽聽了這話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必定是一臉心痛地勸道:“你別這麽挑剔了,年紀也不小了,不要總是計較一些小事情,要往長遠了看。你跟孫偉分手了,能保證下一個會比他強嗎?”
  衛瀾也在問自己,下一個,就真的會比孫偉強嗎?人生不像打遊戲,可以存檔讀檔,一次一次重來,做錯一個決定,也許就會毀掉自己的一生。她已經不是剛走出大學校門的小女生,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來試驗,來比較,來重新挑過。她沒有時間,也沒有那麽多的人來讓她慢慢挑。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在賭博,隻有一次輸贏的機會,而賭注,就是她此後的大半生。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第二十一章:一拍兩散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徐夕夕實在很想把這句話送給鍾誼芳。當她在自己常去的健身房裏看到鍾誼芳時,她正站在跑步機上滿頭大汗地喘著粗氣。
  徐夕夕知道她是跟著自己來的,她也一定報了跟自己一樣的普拉提班。可是,她這又是何苦呢,明明不是運動的材料,跑個沒幾步就臉色發白的,一看便是個病美人,何苦為了個臭男人,這麽委屈自己。
  鍾誼芳見到徐夕夕,笑得有點不自然,說出來的話卻有點可愛:“是蘇柏說,你愛來這裏運動的,我也想來試試。”
  蘇柏,蘇柏。這個女人的世界裏,隻怕除了蘇柏,就容不下別人了吧。人家都說愛情會使人盲目,可是在徐夕夕看來,愛情簡直是讓鍾誼芳瞎了眼了。
  當然,如果隻是一周去健身一次,在那裏碰上鍾誼芳的話,徐夕夕也許就不說什麽了。可當她,在自己工作的辦公室裏,看到了鍾誼芳的身影時,她真是覺得,自己像是被怨靈給纏上了。這個女人,居然跑來當她的同事,未免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這是我爸的公司,我來實習。”鍾誼芳不經意的一句話,徹底惹火了徐夕夕。她覺得蘇柏簡直不知好歹,名門小姐小姐不要,非要她這個不知談過多少戀愛,在別人口中稱為“公交車”的女人,他不是發昏那是什麽。雖然徐夕夕自認為節身自好,與那些男人從未有過越軌行為。可是,蘇柏你難道不是個男人嗎?你難道真的不介意那隻被無數人牽過的手和那張被無數人親過的嘴?
  鍾誼芳在她麵前,一點兒也沒有董事長千金的樣子,反而顯得處處小心,處處忍讓,成天跟在她屁股後頭,說是要向她學習。
  徐夕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經理指明了把鍾誼芳交給她帶,她還能說什麽,難道真的再跟經理一通炒,把自己給解雇了?那誰來幫她還信用卡裏的賬?
  可是,她一看見鍾誼芳,就會想起蘇柏,就會想起下班後,他們兩個也許會去某個地方約會,會一起吃飯,牽著手去散步,在月光下接吻。
  一想到這些,徐夕夕就覺得身上有幾千隻小蟲在爬,個應地沒話說,這個鍾誼芳,簡直不像是來向她討教的,根本就是存心來惡心她的。
  於是她直接把蘇柏約了出來,狠狠地罵了他一通,真是把這輩子該說的難聽話都給說盡了。
  “你說那個鍾誼芳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們兩個的事情,幹嘛要牽扯到我?”
  蘇柏一臉冷漠,隻是說:“那是她一廂情願,我沒逼她,也沒讓她做那些事情。如果她打擾到了你,我會跟她說,讓她以後離你遠一點。”
  徐夕夕怒不可遏,抬手就給了蘇柏一巴掌,罵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血,人家女孩子對你的一片心意,你就看不見嗎?你是瞎子啊。”
  蘇柏根本不在意那一巴掌,甚至都沒去摸自己那火辣辣的臉,回道:“那又怎麽樣,你不也照樣這麽對我,又憑什麽來指責我。就算我為了你,把性命都丟了,你也不過就是掉幾滴眼淚罷了。”
  徐夕夕聽得渾身發涼,跌坐在椅子裏,顫聲道:“你是怎麽樣,要向我學習嗎?要找個女人報複嗎?”
  “沒有,我就是想談場戀愛罷了,我想,我可以試著接受她,就算她沒有變成你的樣子,我也可以試著去愛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做主張,搞出來的事情,不要把它們都推到我的身上。你以前不是常說嘛,錯不在你,所有的過錯都在那些愛你的男人身上,現在事情到我身上了,你的標準怎麽又變了?”
  徐夕夕被蘇柏損地說不出話來,沒錯,她徐夕夕有什麽臉麵指責別人,她一向認為自己高風亮節,沒什麽對不起別人的地方,現在蘇柏不過是做了與她相同的事情,她又何必如此跳腳,仿佛蘇柏是個千夫所指的混蛋呢?
  要真是那樣,自己豈不是就真如那些女人嘴裏所說的那樣,不過是個水性楊花,不知儉點的壞女人嗎?
  “是啊,我也不是好東西,你這麽清高,又何必學我,大可跟你那親愛的好好過日子去。回去告訴她,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聽明白了沒了?”
  衛瀾也很想像徐夕夕一樣,衝著孫偉大叫道:“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尤其是當孫偉不請自來地拎了一堆東西,突然間跑到了她家裏。
  那一天,衛瀾剛跨進家門,就接到她爸的電話,說是孫偉到她家了,讓她趕快回去。掛了電話,衛瀾回了趟房間,轉身出門,坐電梯下樓的時候,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很不好的念頭。前幾天孫偉說要去她家做規矩的時候,她還隻是敷衍了事。這個二百五不會不打招呼,自己跑去提親了吧?
  衛瀾嚇得腿發軟,顧不得形象,衝出了電梯,正巧碰上從外麵回來的路小蔓,二話不說,就拉了她當車夫,往家趕去。
  一路上,聽了衛瀾的描述以及猜測,路小蔓覺得,如果這是真的的話,那個孫偉絕對是個宇宙無敵超級大極品,他是想嚇死幾個才甘心嗎?或者說,想給眾人來個大大的驚喜?
  “這人怎麽這麽自說自話呢?”
  “其實我們兩個談戀愛,也是他自說自話的,我不知道為什麽鬼迷心竅,居然就答應了。”衛瀾悔不當初,她突然發現,她和孫偉的戀愛,似乎一直是在孫偉的自說自話當中進行的。
  這年頭,這世上能受得了他這性格的,估計也就衛瀾一人了,所以他才不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弄到手,萬一錯過了,再上哪兒去找這種蠢女人?
  一個女人,肯跟一個男人,一個不算窮的男人,一直去吃小飯館,還吃得如此高興,那真是絕無僅有的存在了。
  路小蔓的車技相當好,那麽大輛H2,在她手裏顯得極為小巧,轉眼間就停在了衛瀾家門下。衛瀾來不及說“謝謝”,就要下車。路小蔓一把抓住了她,問道:“要不要我在樓下等你?”
  “不用,不用。”
  “你可小心點,要有什麽情況,給我打電話。”
  衛瀾忙點頭,下了車,直往樓上跑去。路小蔓還真是有點誇張了,孫偉還能把她吃了不成啊,更何況,這不還有她爸在場嘛。
  孫偉自然不會把衛瀾吃了,可了衛瀾她爸,卻是恨不得將孫偉給吃了。這年頭,這麽厚臉皮的小輩,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就連衛瀾媽媽都覺得不可思議,雖然覺得他或許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女兒,可是這麽莽撞,這麽冒失的年輕人,還真讓她大吃一驚。
  孫偉去到衛瀾家時,還沒表現出自己的來意,隻是蹭了頓晚飯。衛瀾媽媽那時候挺高興的,覺得這個年輕人挺不錯,又懂禮貌,又孝敬長輩,心裏一喜,便不停地給他夾菜,倒把衛瀾爸爸冷落在了一邊。
  吃過飯,衛瀾還沒到,三個人便閑聊了起來。聊著聊著,孫偉來此的本意便露了出來。
  衛瀾媽媽一聽,氣倒沒生,就是覺得有點太過倉促,才來家裏第二回,就提出結婚的請求了。
  衛瀾爸爸卻有點不高興,問道:“這事兒,你跟衛瀾商量過了嗎?”
  “商量過了,她同意了,所以我才來了。”孫偉撒起謊來真是自然,或者說,他根本不認為衛瀾在撒謊,因為衛瀾確實沒有正麵拒絕過。
  “可是衛瀾從來沒有跟我們提起過這事兒。”
  “可能她最近有點忙,給忘了。沒事兒,一會兒她來了,讓她仔細跟爸媽說說。”
  衛瀾爸爸狠狠地抽了口煙,好半天才吐了出來,又問道:“那這事兒你爸媽知道嗎?”
  “他們還不知道,等爸媽同意了,我再去告訴他們,就行了。”
  “你這不是胡鬧嘛。”衛瀾爸爸叫道,“你爸媽都不知道,你怎麽就能來我們家做規矩呢,結婚多大的事兒,你怎麽都不跟父母商量呢?”
  孫偉覺得衛瀾爸爸的話有點兒奇怪,但又不敢反駁,隻得說道:“我覺得,結婚是我和衛瀾兩個人的事情,跟別人,沒多大關係。”
  衛瀾開門進屋的時候,恰巧聽到孫偉說這句話。她還沒弄明白了怎麽回事兒,就看見他爸爸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副要發脾氣的樣子。衛瀾媽媽怕把話說僵了,趕忙上前勸自己老公,把他給按回座位上。
  衛瀾爸爸雖然坐了下來,該說的話卻還是要說:“如果你們兩個結婚,不花雙方家裏一分錢,全靠自己,那這結婚就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就別說這種沒用的話。”
  孫偉也急了,張口就要反駁,衛瀾急忙走了上來,說道:“你怎麽招呼都不打,自己就來了?”
  衛瀾爸爸氣得不輕,指著孫偉,對女兒道:“他是來做規矩的,他說了,結婚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事情,跟我們沒關係。”
  “我說了要跟你結婚了嗎?”衛瀾問道。
  孫偉趕忙道:“那天你明明答應了啊。”
  “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了,你還記得我說了什麽嗎?”衛瀾居高臨下,罵道,“我根本沒有答應過你的求婚。你說要來我家做規矩,我是怎麽說的?我說這事兒得女方先提出來的,是吧,還記得嗎?”
  “可是後來我說這事兒誰提出來都一樣,你也沒反對啊?”孫偉很委屈。
  “我沒反對,可我也沒同意啊,你憑什麽就把自己的話當聖指,把別人的意見當狗屁啊。還撒謊跟我爸媽說我同意了。我要真同意了,能不跟他們說嗎?”
  “那你到底什麽意思嘛?”孫偉也有點火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嫁給你,這下,你明白了吧。非得逼我說的這麽明顯嗎?”
  “你不嫁給我,跟我談戀愛做什麽?”孫偉是徹底被惹毛了,這一家子,怎麽就這麽說不通呢。以他的條件,想娶個衛瀾這樣的,難道還得用“求”的不成?真是自以為是到天了。
  在孫偉眼裏,衛瀾一家子是不知好歹,而在衛瀾一家人看來,孫偉才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家夥。衛瀾本想好好同他說分手,卻不料他來了這麽一出戲,便也覺得沒必要再給他留臉麵,直截了當地說:“我跟你談戀愛,本來是衝著結婚去了,可惜,你太沒誠意。你玩的那些小花招,還以為別人都不會知道嗎?”
  “我玩什麽花招了,我是腳踩兩條船,還是裝有錢人騙你了?”孫偉站起身來,衝衛瀾吼道。
  衛瀾從包裏拿出那兩個首飾盒,狠狠地扔到了孫偉胸前,一言不發。
  孫偉看著盒子,像是想明白了什麽,臉色刹那間變得很難看。這件事情,是他自己做的不光彩,怨不得衛瀾生氣。
  “哼,你不去做精算師真是可惜了,這麽會打算盤,離了我,也不怕找不到更好的。”衛瀾冷嘲熱諷道。
  孫偉握著那兩個首飾,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他的真實麵目,終於被衛瀾看清了,而且,她還把它抖落在了自己父母麵前。他做夢也想不到,像衛瀾這種一看就很好騙的女人,居然也會有這麽精明的一天。但他若是見過路小蔓和徐夕夕,知道她們兩個在衛瀾後麵做軍師,就該知道,自己死的這麽慘,不是沒有道理的。
  衛瀾拿過那些孫偉帶來的禮物,統統塞進了他手裏,略帶厭惡道:“快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孫偉今天晚上算是受夠了羞辱,自然也不想在這裏久留,東西也沒拿,隻是拿了那了首飾盒,直接出門,關門的聲音很大,把衛瀾爸媽嚇了一跳。
  衛瀾的嘴然浮起一絲笑意,她終於扳回了一局,將孫偉氣個半死。而且她知道,孫偉回到家,打開那兩個首飾盒,會氣得更加厲害。因為,那裏麵根本是空的,東西她還留著呢。她想驗證一下,路小蔓說的準不準,分手之後,孫偉會不會把項鏈和手鏈要回去。

  第二十二章:半死不活
  孫偉回去後確實氣得半死,但是,他並沒有如衛瀾所想的那樣,把東西給要回去。相反,他變得分外堅定,非要將衛瀾娶進門不可。第二天,他搬了救兵,帶著自己的爸媽,又一次來到衛瀾家。
  衛瀾爸媽本以為,孫偉的父母應該和孫偉差不多樣子,又自私又難纏。昨天是借著人多勢眾,才把孫偉給趕了出去。今天他們一家子全跑了過來,要是發起橫來,隻怕自己家會吃虧呀。
  哪知道,孫偉父母跟孫偉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比起衛瀾爸媽來,更加親切有禮,才一進門,就不停地賠不是,數落孫偉,將責任全攬在自己兒子身上。嘴裏還一個勁地誇衛瀾,聽得衛瀾爸媽隻覺臉紅。
  自己昨天這麽對待人家的兒子,今天一看,人家非但沒怪罪,還幫著他們一起教訓,反倒是將他們的孩子捧上了天。
  衛瀾媽媽內心真是複雜,看著這樣好的公婆,她真的希望衛瀾能夠嫁進他們家。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別看昨天衛瀾在孫偉麵前顯得很有氣勢,其實,那都是裝的,衛瀾說到底,還是個老實孩子。要是遇上個刁鑽古怪的婆婆,非得被欺負死不可。
  孫偉的爸媽一看就是老實人,又很喜歡衛瀾,嫁過去,一定不會讓她吃虧。可是一想到孫偉那個樣子,衛瀾媽媽又猶豫了起來。
  昨天孫偉走後,衛瀾把他的事情都跟爸媽講了。衛瀾媽媽並不是非得女兒嫁得多麽富貴,像孫偉這樣的條件,她已經很滿意了。可是,這男人如此小氣,談戀愛的時候尚且對自己的女兒如此,等結了婚,隻怕更是不當一回事兒,女兒嫁了他,非但享不了福,還得受氣。那她無論如何也是不幹的。
  可聽對方兩位老人家講的,那麽懇切,又苦口婆心,孫偉也是一個勁兒地道歉,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希望衛瀾爸媽能網開一麵,讓衛瀾跟他繼續交往下去。現在不談結婚也沒關係,隻要能繼續戀愛就成。
  衛瀾爸媽都沒了主意,隻能把決定權往衛瀾身上推:“這得聽我們孩子自己的,我們也不好幹涉啊。”
  孫偉爸媽一聽,齊齊把目光看向衛瀾,他媽媽甚至上前抓著衛瀾的手,說道:“衛瀾啊,你別跟他計較,他就是個沒腦子的,做事情不考慮後果,太衝動,你就原諒他這一次,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衛瀾覺得自己真是快被逼死了。沒對象的時候,頭上那個“老姑娘”的緊箍咒戴得她喘不過氣來。可現在有了對象,怎麽也這麽煩惱,這麽不消停。難道就不能過點平淡的生活,這麽談戀愛,真是快累個半死了。
  “你就這麽又妥協啦?”徐夕夕被氣個半死,忍不住對著衛瀾的腦袋做獅子吼狀。
  衛瀾捧了個靠墊,擋在腦門前,不說一句話,隨便另外兩個家夥怎麽罵,都不回嘴。她知道,是她理虧,是她犯賤,是她意誌不夠堅定,總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現在,無論怎麽讓人數落,她都沒有理由也沒有勇氣為自己辯白一句。
  “悲哀,真悲哀。”路小蔓大歎道,“做個剩女,怎麽就這麽可憐,你就非得嫁給他不可嗎?”
  “這跟剩女沒關係,這純粹是衛瀾自己的問題。”徐夕夕也是剩女的一員,本著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原則,替廣大剩女同胞們開脫起來。就是有像衛瀾這樣的女人,才會讓她們這些大齡女青年如此掉價,如此讓人瞧不起。
  路徐二人都氣得不願多說,衛瀾小心翼翼地放下靠墊,有點討好道:“別這樣,這是我給他的最後機會,他若還這樣,就沒有下次了。”
  “哼。”兩聲冷哼同時出現。
  “真的。你們是不知道,他爸媽握著我的手,都求我來著,我能怎麽辦,當著我爸媽的麵,我是真的沒辦法啊。”
  徐夕夕聽得直搖頭,想了半天,終於又玩想了老一套:“這樣吧,這人也讓咱們見見,這年頭,這樣的極品不多見,見一個少一個啊。”
  “見他幹嘛,回來後,非得又讓你們兩個嘲笑不可。” 衛瀾很緊張,一口回絕。
  “這樣吧,跟我們去旅遊吧,多相處幾天,你們兩個也互相了解一下。”路小蔓也勸道。
  “你要去旅遊?”徐夕夕轉頭問路小蔓。
  “是啊,我和程珺說好了,想去海南玩,冬天了,還是去海南曬曬太陽舒服一點。你和孫偉也一起去吧,人多也熱鬧點。”
  “哪來的假期啊,我又不像你,想什麽時候出門就能出門。”
  “元旦啊,本來就放假,再請幾天假唄,你們公司不是有年假嘛。”
  “你這女人,怎麽突然有了興致,你和程珺不是快結婚了,怎麽提前度蜜月啊?”徐夕夕扯了扯路小蔓的頭發,笑道。
  “你也去吧,帶上蘇柏,正好三對。”
  徐夕夕臉一板,不自然道:“帶他幹嘛,要去我自己去,他是我什麽人,憑什麽帶上他?”
  路小蔓一聽,就知道兩個人一定又鬧別扭了,也沒再勉強:“行,那你就當衛瀾的保鏢,護著她,一起去吧。”
  衛瀾很久沒有出去旅遊,也確實想放鬆一下,可是,她的潛意識裏,是覺得孫偉一定不會答應。以他那種小氣勁兒,去海南,少說也得幾千塊,他會同意,才怪。
  沒想到,怪事還真的發生了,孫偉還真就同意了。而且,非常爽快,幾乎沒有考慮,一口答應。更讓衛瀾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孫偉還主動說,這次旅遊的費用,衛瀾那一份他也包了。
  衛瀾覺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吵架後的狀態,似乎每一次大鬧過後,孫偉都會收斂一些,變得無比大方。當然,她是猜不到,這後麵到底是誰出的錢。若她知道,旅遊的錢都是孫偉爸媽出的,可能會非常不好意思。
  一切準備妥當,五人組合這就出發了。出門旅遊,眾人的心情還是不錯的,有什麽恩怨,也都先拋到了一邊。路小蔓和徐夕夕對孫偉的第一印象還不錯,但她們也深知,人不可貌相。更何況,孫偉的那些光榮事跡她們都記在心裏呢。
  徐夕夕突然想起了張定抒,再看看孫偉,更是覺得衛瀾處境危險。若是旅行途中,孫偉也像張定抒似的突然發瘋,到那時,上哪兒找個蘇柏出來,替衛瀾擋一刀。
  這個時候,徐夕夕才覺得,蘇柏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任何東西,如果很稀有,那一定是珍貴的。曾經,她也擁有一份珍貴,隻可惜,最後卻被她自己扔了。
  徐夕夕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後悔,不後悔,其實,她還是有點後悔的。
  她後悔不該為了照顧那個小氣鬼孫偉,而放棄原來的豪華團計劃,改搭經濟團。路小蔓也是感同深受。原來旅遊是為了遠離城市,與自然親近的。這下可好了,被導遊帶著一個個店輪番轉悠,還是沒有逃離都市,反倒是更親近了。
  那些個東西,像徐夕夕和路小蔓這種識貨人,是看不上眼的。別人在那兒挑得眼花,她們卻靠在一邊直打嗬欠。導遊是個年輕小夥子,熱情地走上前鼓動她們買點什麽,不停地說什麽錯過了就後悔了這種話。
  徐夕夕白他一眼,很不客氣地說道:“跟了你這個團,才真算後悔呢。海南就是這些店嗎?海呢?景色呢?為了回扣,也不能這麽昧良心吧。”
  路小蔓心裏雖這麽想,卻還沒有徐夕夕那麽大膽,真把難聽話給說出來了。隻見那小導遊臉“唰”一下就紅了,結巴地說不出成串兒話來。
  徐夕夕揮揮手,示意道:“算了,你忙你的去吧。別再來煩我就行了。”
  那小導遊被她這麽嗆了一頓,非但沒生氣,反倒顯得很不好意思。路小蔓看著徐夕夕那一股子禦姐派頭,打從心眼兒裏佩服。女人啊,有時候長得高點,確實也有好處。要是自己這五短身材,就算同樣說出剛才那番話,也絕沒有徐夕夕那股子俯看眾生的氣質。
  衛瀾倒是顯得很高興,她天生就是個傻女人,這是徐夕夕說的。遇到出來旅遊這種事情,從來都聽導遊的話,覺得導遊做的絕對是對的。看著那些挺一般的東西,也跟別的女人沒什麽分別,十足像打了雞血。孫偉樂得在一旁陪她挑東西,反正衛瀾省下了旅行費,帶了不少錢過來,買這些東西綽綽有餘,孫偉還能時不是地占點便宜,心裏直樂嗬。
  下午過半時,那小導遊終於禁不住眾人的再三抗議,讓旅遊車開到海邊,也算是讓內陸人士見見大海的樣子。
  這一下子,那些個女人可都按捺不住了,拿出早早準備好的泳衣,迫不及待地撲下了水。衛瀾生性害羞,這麽大庭廣眾地穿泳衣到處走,她可不敢。她就敢穿條裙子,裝個文藝女青年的樣子,踩在水裏擺擺樣子,不停地指揮孫偉給她拍照。
  路小蔓可不管這一套,拉著程珺就下了水。徐夕夕還在那兒塗防曬霜,抬頭一看,那四個人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心裏直罵: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能跟男人待一塊兒,就絕對不和姐妹們紮堆。
  不過也無妨,以她這樣的長相容貌,還怕沒人搭理。早在她換在泳裝後,團裏幾個年輕男人就湧了上來,奉承話說了一籮筐。
  徐夕夕隻覺他們太聒噪,白白破壞了這美麗景色,對他們假笑了幾下,便要往海裏走去。一個人遊泳,也比聽他們吹牛來得強。護花指使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同跟著要下水,為誰能擔當徐夕夕的水中私人保鏢,爭得麵紅耳赤。
  徐夕夕嫵媚一笑,安撫他們道:“都別吵,先讓我自己下水去玩一會兒。你們誰最老實,誰才有機會下水來陪我。”
  那幾個男人立刻閉嘴,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徐夕夕心裏偷笑,人已經往海裏遊去。
  當然,她也不敢遊得太遠,隻敢在淺海區撲騰。她的泳技不算太高明,平時也缺乏練習。不是她不想去遊泳館,實在是每次去那裏,應付愛慕者的時間比遊泳的時間還要多,久而久之,她也就對遊泳失去了興趣,一直到現在,也就是個三腳貓的功夫。
  不過在海裏遊泳,跟在室內確實不同,空氣新鮮,海麵也廣闊。她遊出去一百多米,轉身又往回遊,邊遊邊往岸邊張望,想找尋衛瀾和路小蔓的蹤跡。
  這看似平常地抬頭一看,卻差點沒把徐夕夕的心髒給嚇出來。她的眼前,竟然閃過蘇柏的身影。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年紀大了,眼睛不中用了,努力眨了幾下,再睜眼,那種錯覺卻還一直在。
  雖然隔得遠,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可是,以她跟蘇柏相識這麽多年的經驗來說,這人是蘇柏的可能性為99%。這是一種感覺,隻有當你對一個熟悉到一定程度時,你才能夠不看到他的臉,而隻是看到他的身體輪廓,就一眼將他從人群在挑出來。
  蘇柏的旁邊還跟著人,是個女人,徐夕夕隻能看出那麽點,至於是誰,她完全看不清楚。但是她的心裏卻湧出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鍾誼芳。他們兩個是情侶,出來玩,是再正常不過的人。如果那人真是蘇柏,而他身邊的女人卻不是鍾誼芳的話,徐夕夕簡直要對這天下的男人的都死心了。因為如果有一天,連癡情如蘇柏這樣的好男人,也開始劈腿的話,這世界,還會有哪個雄性生物會對女人從一而終,而不想著左擁右抱?
  徐夕夕想得出神,整個人呆在海裏,連手腳都忘了動。這個時候,一個浪頭打了過來,雖說不大,卻也將正在神遊的徐夕夕打得暈頭轉向。一口苦澀的海水灌進了她的嘴裏,她被嗆著,下意識就張嘴咳嗽。誰知道情況非但沒有改善,反倒有越來越多的海水衝進她的嘴裏,鼻子裏。
  徐夕夕隻覺得呼吸困難,手腳也不聽使,想要叫喚,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她的意識一片混亂,對自己的所處的險境毫無概念。

  第二十三章:色膽包天
  徐夕夕溺水了,當然,當時的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她隻覺得海水很鹹,她拚命想要吐掉,卻不料喝得更多。恍惚間,她聽到蘇柏在她耳邊說,口氣一如以往的惡劣:“不會遊泳就少出來丟人現眼,又想勾引幾個男人?”
  徐夕夕想也沒想,就揮手要上去打,卻覺得手發沉,抬不起來,身體卻被人給抬了出來。終於呼吸到了久違的空氣。徐夕夕噴出嘴裏的水,不停地咳嗽。
  之後發生了什麽,徐夕夕覺得有點亂,也不太回憶地起來。隻覺得身邊不停地有人在說話,有人拍她的臉,還有人掐她的人中,痛得她一陣尖叫,就醒了過來。
  她條件反射地坐起身來,睜開雙眼,就見蘇柏那張豬頭臉正在自己的前方。再往四周看,周圍站滿了人,衛瀾一下子衝了上來,抱著她,就發嗲:“嚇死我了,夕夕,我還以為你會死呢。”說罷,不禁流下幾滴廉價的眼淚。之所以說廉價,是因為衛瀾是個動不動就哭的女人,她的眼淚不值錢,路小蔓的才值錢。
  路小蔓當然不會哭,她走上前來,一把就把衛瀾給推開,點著徐夕夕的腦袋罵道:“想幹嘛,尋死啊,真是現大眼了。”
  徐夕夕也覺得這樣子被人圍觀很丟臉麵,再加上衛瀾一旁掉那什麽破眼淚,更是讓她無地自容,趕忙站起身來。雖然頭還有點發暈,腿也有點發軟,她還是堅持著往回走。
  導遊小帥哥早就衝了過來,見到她,緊張地不行,直問她有沒有事。徐夕夕衝他搖了搖頭,算是回答。
  蘇柏卻衝上來抓住她,道:“就這麽走了?”
  “那還要怎樣?”徐夕夕沒好氣道。心裏想,管我那麽多幹嘛,還是管好你們家的大小姐吧。
  “對救命恩人就這態度?”
  “哼,我求你救了嗎?多管閑事多吃屁,這話聽過吧?”
  “聽過,還是你大小姐教我的呢,今天我算是很好地實踐了它。”蘇柏氣得轉身要走,想想又不甘心,重新走上前來,瞪著徐夕夕。
  徐夕夕鼓著嘴,也回瞪著蘇柏,卻不說話。
  蘇柏捺不住性子,幼稚地揮著拳頭道:“怎麽不說話,怕我揍你嗎?”
  徐夕夕依然不說話,隻是慢慢地向蘇柏靠近,越靠越近,直到與他才有幾公分的距離,才停住,低下頭來,抓著他的T恤,不顧形象地吐了下去。
  蘇柏很崩潰,真的很崩潰。這個徐夕夕,認識她二十多年,平時最多在言語上惡心他一下,要不就是實施暴力,像今天這麽惡心人的舉動,他還是第一回碰到。
  他真的很想破口大罵:“要吐不會往海裏吐啊?”
  可是沒用,徐夕夕已經吐了,他還能說什麽呢。美女當眾嘔吐,這種情形,真的不知道是讓人憐惜,還是在自毀形象。
  路小蔓等人見徐夕夕吐了蘇柏一身,又想笑,又不敢笑,隻得上前把扶她。
  徐夕夕很滿意地看了蘇柏一眼,那眼神像是有說:“怎麽,你能拿我怎麽樣?”
  蘇柏沒空理會她的挑釁,把那件被吐髒的T恤一脫,恨恨地往地上一扔,嘴裏忍不住要罵三字經。
  三個女人回到旅遊車上,徐夕夕連泳衣都懶得脫,擦幹了水直接就套了件寬鬆的衣服。看看時間,太陽也快下山。幾個人都沒有下水的興致,坐在車上等大部隊上來。兩個男人跟隨著她們上車,卻被路小蔓找了個借口支開了。因為對她來說,八卦時間,閑人免入。
  “我說你怎麽沒把蘇柏帶來,敢情他投入別的女人的懷抱啦?”路小蔓說話句句帶刺,直紮徐夕夕心窩子。
  “愛去哪兒去哪,跟我沒關係。”徐夕夕還是嘴硬。
  “那你也不用鬱悶到尋死吧?”
  “誰說我尋死來著。”徐夕夕怒道。
  衛瀾趕忙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冷靜:“別發脾氣,一會兒暈了怎麽辦?再說了,不是為了她,你怎麽就溺水了呢?”
  徐夕夕心想,當然不能實話實說,隻能掐頭去尾地道:“我正遊著呢,後麵一個浪打上來,我沒留意,喝了幾口水,就慌了。我沒溺水,我根本沒暈。我被救上來的時候,清醒著呢,哪個家夥掐我人中來著,痛死了。”
  “蘇柏掐的。”另外兩個女人異口同聲,將責任撇得幹幹淨淨。事實上,雖然是蘇柏動的手,可是,慫恿人卻是她們。她們也沒什麽急救常識,反正溺了水,救上來不是掐人中,就是做人工呼吸。如果蘇柏那一掐沒把徐夕夕掐醒的話,接下來,她們兩個一定會慫恿他來個嘴對嘴的親密接觸。
  衛瀾在那兒自言自語道:“想不到,你的遊泳技術這麽差。”
  “誰差了,比你好,連水都不敢下。”
  “我那是有自知之明。”衛瀾小聲反駁。
  “說什麽哪?”徐夕夕抬手就想打她,被路小蔓給攔了下來。
  “我說那蘇柏怎麽交了個女朋友啦?”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徐夕夕最煩心的就是這個問題,路小蔓還非要追問個不休。
  “談女朋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衛瀾不也在戀愛嘛。”明顯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可他一向是你的人啊?”
  “他又不是我生的,怎麽會是我的人。我跟他可是清清白白,連手都沒摸過。”徐夕夕趕緊澄清。
  “嘴硬。”這一次,是衛瀾說的,她偶爾也會說出一兩句畫龍點晴的話來。這在其他兩人聽來倒也成了習慣。隻是徐夕夕的心裏略微有些不快,有時候,明擺著的事情,也沒必要都說出來嘛。
  幸好這時,團裏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車上一熱鬧,剛才那種尷尬的氣氛就化解了不少。導遊清點了一下人數,見都齊了,就吩咐司機師傅開車。這一趟,路途並不遙遠,因為他們今天晚上,就住在附近的三星級賓館裏。
  一路上,路小蔓還在糾纏著蘇柏的問題,抓著徐夕夕問道:“他怎麽也來海南了?你事先知道嗎?”
  “不知道。”徐夕夕沒好氣地答道。
  “真奇怪,要是他們也住咱們那賓館,就更熱鬧了。”
  千萬不要。徐夕夕心裏呐喊著,本來就夠亂的了,再住一起,她隻怕會按捺不住怒氣,去找蘇柏麻煩。
  車子開了沒多久,就到了訂好的賓館。大家跳下車,跟著導遊進門。一進大廳,累了一天的遊客都東倒西歪地縮在沙發裏,懶得動彈。導遊去前台登記領了鑰匙,把眾人叫過來安排住處。
  徐夕夕她們三個不願意擠在前頭,反正程珺和孫偉上去了,肯定能幫她們領一間。過了一會兒,程珺回來了,果然遞了把鑰匙給路小蔓。
  “你和孫偉一間?”路小蔓問道。
  程珺搖頭道:“沒有,我和今天剛認識的大周一間,你和夕夕一間。”
  “那衛瀾呢?”路小蔓看了看衛瀾,奇怪道,“你沒要個三人間啊?”
  “導遊說都安排好了,衛瀾可能和別的女生安排在一間了。”
  這個時候,孫偉也回來了,笑咪咪地拉著衛瀾,就要上樓。衛瀾因為沒分到房間,有點著急,扯著他道:“等一會兒,我得去問問那導遊,我和誰分一間了。”
  “不用問了,咱倆住一間。”
  “什麽?”衛瀾的聲音尖得讓人想捂耳朵。
  徐夕夕覺得事情不妙,趕忙上前把衛瀾拉了過來,護在身後,冷冷地孫偉道:“誰讓你們住一間的?”
  孫偉一臉茫然,左右看了看,道:“小馬啊。”小馬就是那個帥哥導遊。
  “他給的你鑰匙,讓你衛瀾住一間?”
  “是啊。”孫偉一臉理所當然。
  正巧這時,小馬從樓上下來,想是要辦點什麽事,路小蔓眼尖,趕忙叫住他:“小馬你過來。”
  小馬聽到團友叫他,趕忙跑了過來,一見氣氛不對,急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沒分到房間?”
  徐夕夕指了指孫偉,又指了指衛瀾,問道:“是你讓他們兩個住一間的吧?”
  “是啊。”小馬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憑什麽讓他們住一塊兒?”徐夕夕那嗓門不自覺就大了。
  “他們不是夫妻嘛,不住一塊兒,還能拆開來啊?”
  衛瀾氣得大叫:“誰跟你說我們兩個是夫妻的?”
  “是他啊。”小馬終於看出裏麵的問題,趕忙將責任推給孫偉。
  徐夕夕瞪著孫偉,大步上前,那架勢,一看就是要打架了。程珺趕忙上前攔住她,徐夕夕的火爆脾氣,他可比孫偉清楚多了。
  衛瀾氣得真想大哭一場,自己怎麽會一次又一次地給這個男人機會,這樣的男人,早該一腳蹬掉才對。
  路小蔓摟著衛瀾,對小馬道:“他們兩個不是夫妻,現在怎麽辦,要不,給我們三個換個三人間?”
  小馬臉色也不好,白了孫偉一眼,道:“你,今晚過來跟我睡,把那房間讓給她。”
  孫偉見計謀被揭穿,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出醜,真是又氣又恨。本想今晚把生米煮成熟飯,這下可好,看衛瀾那眼神,隻怕是更看不上他了。
  衛瀾最終一個人睡了一間房,房裏就一張雙人床,她就算再傻,也明白了孫偉的意圖,真是越想越生氣。她本想借著這一次旅行,讓孫偉好好表現一番,如果他真的有心悔改,她也就不計較什麽了。誰知道,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以前還隻是小氣,不懂事罷了,現在可好,簡直快要成流氓了。
  她一個人在屋裏悶得慌,吃過晚飯,連房間都沒回,就去了路小蔓她們那裏,找她倆說說話,要不發點牢騷,她覺得,自己非瘋了不可。
  這屋裏,衛瀾在發牢騷,路小蔓在一旁不住地勸她,徐夕夕卻沒了耐心。在她看來,在這件事情上,衛瀾也要負上些責任,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退讓,才讓孫偉越來越大膽,越來越沒皮沒臉。像今天,他都敢公然耍流氓了,這戀愛要再談下去,難保會出什麽妖蛾子了。
  徐夕夕聽衛瀾那哭訴,隻覺像在聽一小媳婦訴苦,甚覺無味,便找了個借口,出了門。
  下了樓,問前台打聽了一下附近什麽地方有酒吧,聽說離得不遠,徐夕夕來了興致,直奔而去。她是真想喝點酒,最好大醉一場。
  可一進酒吧,她又有點膽怯,畢竟是個姑娘家,一個人出為,要真醉得不醒人事,該怎麽回去?回不去還不是大事,要是給人占了便宜,那就是跳樓也不足以平恨了。今天她好容易幫衛瀾保住了清白,可別把自己的給弄丟了。
  所以,她還是謹慎地喝起了啤酒,既便宜,又不會醉,還能消磨時光,看看各色人等。
  “出來旅遊還不忘喝酒,果然是豪放女的本色。”
  徐夕夕聽得有人在她背後講話,回頭一看,嘴裏那一口啤酒一下子全噴了出來。
  蘇柏白天被徐夕夕吐了一身,晚上又被她吐了一臉,真是嘔得想撞死算了。他看著徐夕夕那些受驚嚇的臉孔,氣道:“你到底是不是個女人,有沒有教養?”
  “你要是不在我身後突然說話,也不會洗一啤酒澡。”
  “下午被你吐的,已經讓我洗了好幾個澡了。真是冤家啊。”蘇柏大歎,胡亂擦了把臉,也要了杯啤酒,坐下喝了起來。
  兩個人像是比賽似的,你喝一杯我雖一杯,就是不說話。大約喝了五六杯,蘇柏一下子按住了徐夕夕欲抬起的手腕,道:“光喝啤酒沒意思,這樣,買瓶回去,慢慢喝。”
  徐夕夕也覺喝啤酒肚子漲得慌,酒吧裏也太吵,就點頭同意了。蘇柏要了瓶白蘭地,拉著徐夕夕出了酒吧門。
  回了賓館,兩人互看一眼,徐夕夕問道:“去哪兒喝?”
  “隨便。”
  “我房裏有人,衛瀾那家夥煩死人,我就是因為她,才跑出來的。”
  “她不是跟她男朋友一起來的,怎麽跑你那兒嘮叨去了。他們兩個不是應該出去散個步什麽的?”
  徐夕夕指著蘇柏,恥笑道:“你還不一樣,怎麽沒跟大小姐出去走走?把她一個人留房裏,自己卻跑出來喝酒。”
  蘇柏擺手道:“她和別人住一間呢,我一個人住,可比你舒服。衛瀾和她男朋友怎麽了,吵架了?”
  徐夕夕這時候已經有點醉意,笑著道:“怎麽,想聽,想聽去你房裏,邊喝邊聽。”
  蘇柏也是被酒衝昏了頭,想也沒想,就道:“好,走就走。”
  兩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勾肩搭背地上了樓,全然不知一會兒會發生什麽。

  第二十四章:春風一度
  進了屋,兩個人都略顯疲憊,徐夕夕脫了鞋,就倒在一張床上,看著天花板,眨了半天眼睛,才道:“沒想到,還真被路小蔓給說了,你居然也住這裏。”
  “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跑海南來。”
  徐夕夕一個翻身起來,衝他嚷道:“怎麽了,逃到海南來,還是碰上了我,覺得很鬱悶,是吧?”
  蘇柏無奈地笑笑:“你這人,脾氣怎麽永遠這麽衝,長再漂亮,我看也嫁不出去。”
  徐夕夕一聽這話,像是捅了馬蜂窩,跳上床來,就要對蘇柏拳打腳踢。誰知那腳剛踢出去,就被蘇柏彎腰抓住,徐夕夕一個重心不穩,向後仰去,直接又跌入另一張床。
  蘇柏在一旁大笑,想走上前去扶她起來,不料得意過頭,腳被椅子給拌了一下,直接撲倒在徐夕夕身上。
  “啊……”徐夕夕一陣大叫,將他推開,罵道,“不要臉,比那個孫偉更無恥。”
  蘇柏很無辜地叫道:“我是不小心的,又不是故意的,幹嘛把我說的這麽不堪。我要想對你做什麽,這麽多年早做了,還用等到今天?”
  徐夕夕一想也對,人家現在都有女朋友了,不至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起色心,占自己便宜,就坐回到沙發裏,道:“算了,不跟你計較了。”
  蘇柏也走了過來,一邊開酒瓶,一邊問道:“那個孫偉是誰?不是也是個想占你便宜的流氓吧。”
  “胡說什麽,那是衛瀾的男朋友,不是跟你提過嘛。”
  “別人的男朋友,我怎麽記得住。我連你的男朋友,都記不全。”
  徐夕夕知道,他這是在諷刺自己濫交呢,想想也是,連她自己都不見得能挨個兒叫出所以交往對象的名字,蘇柏這麽說,也是合情合理。
  “衛瀾交了個流氓?”蘇柏給徐夕夕倒了杯酒,略帶金黃的透明液體,就如同徐夕夕現在眼裏閃現的光芒。
  徐夕夕一喝就是一大口,罵道:“別提了,簡直是個人渣。之前的事兒就不提了,光說今天吧,居然騙導遊說他跟衛瀾是夫妻,要了間雙人床間,說要同衛瀾一起住。幸虧被我們給攔了下來,要不然,衛瀾豈不是得非他不嫁了?”
  “跟人上了床就得非那人不嫁嗎?你可絕對不會這麽想吧。”
  “扯我幹什麽了。再說了,我怎麽想,憑什麽告訴你。”徐夕夕又是一大口酒進肚。
  蘇柏急了,搶過她的杯子道:“這是酒,不是水,哪有你這麽喝的。”
  徐夕夕才不管,一把又奪回杯子,給自己倒滿一杯,笑道:“誰規定這酒就得那麽喝。我愛怎麽喝,就怎麽喝,管別人那麽多幹什麽。喝酒都不敢喝痛快,那還不如去喝可樂好了。”
  “行,那我也就舍命陪君子。”蘇柏也來了氣,一口氣將一杯酒全灌了下去。
  這下可好,兩個人從喝酒演變到了拚酒,到最後,簡直就是一場奪酒瓶大戰。徐夕夕捧著那瓶子滿屋子跑,蘇柏則在後麵追。
  徐夕夕邊跑還邊喝上幾口,蘇柏衝上去,一把奪了過來,也是直接往嘴裏倒。兩個人臉上身上滿是酒水,醉得不成樣子,連路都走不平衡。
  徐夕夕大笑幾聲,一下子呆坐在床邊,目光呆滯,看著蘇柏,眼睛都沒了焦距。蘇柏見她一臉傻樣,笑著捏捏她的臉,道:“怎麽了,一臉白癡相,像個小孩子了。”
  徐夕夕無力地揮手打了他一下,罵道:“你以為你大啊,乳嗅未幹的小子。”
  “誰說我乳嗅未幹!”蘇柏叫道。
  徐夕夕看著他,露出一臉花癡的笑容,突然伸手往蘇柏的下身摸去,邊摸邊道:“一點兒都不大,跟小時候差不多。”
  蘇柏急得漲紅了臉,回道:“誰說的,比小時候大多了。”
  “我不信,要不,你脫褲子,我瞧瞧。”
  “脫就脫。”蘇柏完全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還以為是小時候呢,跟徐夕夕玩過家家,爽快地將褲子一脫到底。
  徐夕夕眯著一隻眼,瞧了瞧,恍惚道:“好像是比以前大了點兒。”說完,就往後躺去。
  床上真舒服。蘇柏覺得脫了褲子有點冷,也爬上床,躲進了被子裏。
  徐夕夕一把搶過被子,叫道:“我的,幹嘛搶我被子?”
  被子一下子全被徐夕夕給扯了過去,蘇柏覺得下身發冷,顧不得什麽,上前也去搶被子:“什麽你的,分我一點兒,我冷。”
  “一個大男人,還怕冷。”
  “男人就不怕冷嗎?”蘇柏邊叫邊扯被子。
  徐夕夕整個人撲到了蘇柏身上,突然停住了手,像是明白了什麽:“好像兩個人靠在一起比較暖和啊。”
  “好像是這樣啊。”蘇柏將徐夕夕摟得緊了些。
  徐夕夕推開他,不滿道:“你衣服是濕的,別碰我。”
  “那我脫了好了。”說罷,蘇柏把上身也脫了個精光。脫完自己的,又去解徐夕夕的衣服扣子:“你的衣服也是濕的,脫了脫了。”
  徐夕夕一看,果然如此,也就笑道:“行,都脫了,脫光了睡覺才舒服呢。”
  蘇柏看著徐夕夕的臉蛋兒,隻覺臉紅心跳,不知不覺就湊了上去,吻住了她的嘴。手上卻還沒有停,一直在幫她脫衣服。
  兩個人的嘴裏都滿是酒味,可一點兒也不影響他們吻得幹些烈火。徐夕夕隻覺嘴裏的空氣都快被蘇柏給吸幹了。蘇柏把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裏,添著她的牙齒。徐夕夕也不示意,用舌頭去勾蘇柏的舌頭,就這樣,兩人的舌頭糾纏在了一起,打起了圈圈。
  身上開始發燙,兩個人都覺得對方像個火爐,隻想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好讓那股暖意溫暖自己。
  徐夕夕一個翻身,將蘇柏壓在身下,從脖子一路吻了下去。吻到關鍵處,故意停了一下,壞笑一聲,才又伸出舌頭。事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當時會有這樣嫻熟的技巧,想來平時上網看少兒不宜的片子,還是有用的。
  蘇柏被徐夕夕一舔,渾身不自覺地顫動一下,見徐夕夕正笑著看向自己,便不自覺地伸出手,朝她的胸摸去。
  摸著摸著,手便跑到了別的地方,越摸越往下,突然,他摟住了徐夕夕的腰,將她抱入懷裏這樣胸貼胸的感覺真好啊,他們兩個都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蘇柏將壓在身上的被子扔掉,一個轉身,兩人便換了個位置。
  眼前這個女人,他不知多少次想過這樣的情景,編過無數的場景,今天,終於成為了現實。他就像是在演戲,演一場自己曾經編的戲,自然而然地就照著戲的劇情,進入了徐夕夕的身體。
  “哎唷。”徐夕夕叫得很大聲,“輕點兒,殺人哪。”
  蘇柏被她叫得有點緊張,停在了那裏,問道:“怎麽,痛嗎?”
  “廢話,不痛我能叫嗎?”
  蘇柏沒了主意,到底是前進呢,還是後退?最終,酒勁上頭,他就憑著一股子蠻力,一股作氣,完全衝進了徐夕夕的身體。
  徐夕夕痛得大叫,掐著蘇柏的手臂,邊哭邊罵。蘇柏的意思偶爾清醒了一下,可是那濃濃的酒意擋也擋不住,一波一波地湧向他。
  “別哭了,一會兒就好了。”蘇柏無力地安慰著徐夕夕,都到這份上兒了,他是絕對不可能再出去了,隻能委屈徐夕夕,多受點罪了。
  蘇柏的身體試著動了起來,每動一下,徐夕夕都會罵上一句。蘇柏隻當聽不見,還是不停地動著。慢慢的,徐夕夕的罵聲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的呻吟聲。蘇柏聽在耳裏,更覺血氣上湧。兩個人配合得越來越好,這一場夜色,在他們的眼裏,似乎變得格外明亮和溫暖。
  蘇柏摸著脹痛的腦袋,從床上迷迷糊糊地醒來時,隻看到徐夕夕在他房裏慌亂地穿著衣服。他的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明明是一個人住一間房,為什麽徐夕夕會在這裏?
  “呃……”蘇柏發出一個單音,試圖引起徐夕夕注意。
  徐夕夕聽到響聲,警覺地回過頭,見蘇柏正半支著身體看著她,立刻嚇得尖叫起來。
  蘇柏更加覺得奇怪,掀開被子就下床,徐夕夕見狀,趕忙用手捂著臉,叫得更加大聲。
  蘇柏覺得身體有點冷,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竟□地站在房裏,也嚇得大叫一聲,跳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嚴實。
  徐夕夕穿戴整齊,想要出門,又走回來,抓起地上的衣服,扔給蘇柏。
  蘇柏看這那些衣服,聞著上麵的酒味,終於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那件荒唐事。他看著徐夕夕,嘴巴微張,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該死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更要命的是,門外傳來了鍾誼芳的聲音:“蘇柏,你起來了嗎?快點,要出發了。”
  蘇柏不知該怎麽回答,隻是看著徐夕夕。徐夕夕也是一臉驚慌,摸著額頭,不停地皺眉。
  可是,她也想不出什麽絕妙的主意,這裏是八樓,跳窗戶是絕對不可能的,為了一場酒後的不光彩行為,還不至於賠上性命。所以,她決定賠上自己和蘇柏的臉麵。
  她深呼吸一下,快步走到門口,一下子打開了門。
  很好,鍾誼芳如她所料地愣住了。任何一個女人,看到大清早,自己的男朋友屋裏走出另外一個妙齡女子,發愣是最直接,也是最正常的反應吧。
  徐夕夕不敢看刀子的眼睛,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她不想去想接下來的情況,什麽解釋,都讓蘇柏去說吧,他愛說成什麽樣,就說成什麽樣。說是她勾引的他也行,說她倒貼也罷,她不在乎,她現在隻想離開這裏。
  趕回自己的房間,路小蔓正在整理皮包,看來她們也快出發了。見了徐夕夕,路小蔓才算放下心來。她一夜未歸,路小蔓覺得肯定有問題,可是她把手機留在了屋裏,怎麽也聯係不到。路小蔓原本想,如果到了早上,徐夕夕還不回來,她便得報警了。
  徐夕夕怕她追問,拿了幾件衣服就進了衛生間,五分鍾後走了出來,拎起自己的包,衝還在發愣的路小蔓道:“還不走?”
  路小蔓趕忙跟上。盡管她的心裏好奇地半死,可是,她還是什麽都不敢問。徐夕夕的臉色不好,非常不好,隨時隨地都有暴發的可能,而她,不想當炮灰,所以,她決定閉嘴,反正過不了多久,徐夕夕這個大嘴巴也會自己說出來。
  除了路小蔓,誰也不知道徐夕夕徹夜未歸,可是大家似乎都感受到了徐夕夕隱隱壓製的怒氣,不僅衛瀾他們不敢靠近她,就連那些昨日裏對她粘著不放的男人們,也都輕易不敢與她搭話。
  整個車上的氣氛都顯得有點怪異,因為除了徐夕夕,還有一個人,也十分之不高興。那個人就是衛瀾。
  孫偉自知做錯了事,不敢去招惹她,更何況,她還有兩個保鏢在場,此時他無論說什麽,都是錯的,都會被眼神或是語言刻薄到死。安靜,是這時候最好的保命工具。
  衛瀾自然更是懶得去搭理孫偉,她的心中早已下定決心,無論這次他再說什麽,也再也無法將她挽回。她寧願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和這種東西過一輩子。

  第二十五章:兩不相欠
  這場旅遊就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中走到了盡頭,除了路小蔓他們那一對,還顯得如膠似漆外,其他幾人都是心裏窩著一肚子火,隻想找個地方噴噴。但就是這樣,回程的途中,一向恩愛有加的路小蔓和程珺也鬧了點小別扭,隻是另外三人自己都顧不過來,也不空理會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麽而爭吵。這個世界,有時候,連自己都會跟自己過不去,更何況是對別人呢。
  徐夕夕這幾天,就是處於一種自己跟自己嘔氣的狀態。喝醉酒失身?這種事情要是說出去,一定會讓人當笑話談的。
  自從她同蘇柏吵了一架後,鍾誼芳就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不再跟隨其後,辦公室裏也見不到她的蹤影。不知情的人隻說,人家是大小姐,工作不過是為了消遣,玩累了,自然也就走了。
  徐夕夕自認沒這個命,所以,為了保住工作,她還是得按時上班,壓製著心裏的那團無名火,依然捧著一張笑臉奉迎別人。
  可是那個蘇柏,是存心不想讓她好過是不是?她原本想把那件事給忘了,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好了。讓他去跟鍾誼芳解決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不要再把她牽扯進來。
  可是蘇柏,他大概是想尋求一種心理安慰,想找個機會向她道歉一番,裝裝樣子,好讓自己心裏舒服一些,旅行回來之後,他便一直在尋找徐夕夕。
  徐夕夕自然不會理他,電話不接,留言隻當沒看到,連家裏的電話都是請別人代勞,一聽到蘇柏的聲音,另外兩位就會自動撒謊。她們之所以表現地如此聽話,是因為,她們都想知道,那個晚上,徐夕夕到底去了哪裏。看她和蘇柏這樣鬥氣,路小蔓心裏已有了些底,那個晚上,一定同蘇柏有關。
  可是蘇柏還是找上門來了。徐夕夕應該有這種覺悟,既然鍾誼芳都能找到她,蘇柏又怎麽可能不將她從地底下挖出來呢?
  蘇柏堵在了公司門口。萬幸,他比那個張定抒聰明了一點,所以他才能二十多年屹立不倒,一直充當著徐夕夕男性閨蜜的角色。他深知徐夕夕的脾氣,所以,他沒有進到辦公室找她,隻是等在門口,像一個男朋友等女朋友下班那樣自然。
  其他人見了,自然沒話講,徐夕夕這樣的女人,每天有不同的男人等在公司門口,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徐夕夕自然也看到了她,可是,她卻裝著沒看到,夾在人群中,想偷偷溜走。隻可惜,蘇柏從前那肥胖的身軀,經過減肥之後,竟再沒有增加上去,如今的他,身形靈活,穿梭於人群中絲毫不費力,輕輕鬆鬆就將徐夕夕拎小雞似地拎了出來。
  “不想丟臉就跟我走。”蘇柏在她耳邊威脅道。
  徐夕夕確實不想丟臉,盡管她很想脫下高跟鞋直接朝蘇柏腦袋上砸去,可她還是乖乖地跟著蘇柏走了。
  蘇柏開著著,車裏放著很大聲地音樂,徐夕夕感到很是奇怪。看他這樣子,一定想跟自己說什麽,可是,為什麽還要這樣?是因為心虛,所以想要借著音樂掩飾什麽嗎?
  徐夕夕抬手就把音樂給關了,蘇柏的車,她玩的比自己的車還要熟。
  “說吧。”很幹脆的兩個字,這就是徐夕夕性格,一旦決定了什麽,絕不拖泥帶水。她既然跟著蘇柏走了,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要聽聽他想說些什麽。
  蘇柏一個急刹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徐夕夕用眼角偷偷瞄他,心裏打著小鼓。
  蘇柏鼓著嘴,搖搖頭,又拍拍又頰,深吸一口氣,終於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一把抓住徐夕夕手,將那東西套了上去。
  傻瓜都知道,那是什麽,自然是戒指無疑。徐夕夕看著那鑽戒,琢磨著上麵那顆主鑽有沒有一克拉,她曾經跟蘇柏開過玩笑,如果將來哪個男人想取她,送的卻是一克拉以下的小鑽戒,她一定會當場拒絕。
  目測的結果是,鑽戒的大小合格。可是,那僅僅是物質合格,精神呢,蘇柏的心意呢,天知道那合不合格。
  徐夕夕也不急著將戒指摘下來,隻是把右手在蘇柏麵前晃了晃,道:“戴錯了,應該是左手。”
  蘇柏有點慌了,趕忙抓著她的手道:“那再戴一次。”
  “不用了。”徐夕夕抽回右手,道,“戴哪裏,或是戴不戴戒指,意義都不大,說吧,你到底想幹嘛。”
  “想和你結婚哪。”蘇柏很理所當然。
  “為什麽?”
  “因為,因為,”蘇柏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因為那天晚上啊,我們……”哦,自己真應該去死。蘇柏恨恨地想,為什麽說了半天,卻說出這種鬼話,他明明是喜歡徐夕夕,才要向她求婚,那天晚上的事情,不過是更讓他確定了對方的心意,說白了,那隻是開胃小菜罷了,愛情,才是主菜。
  可是,他卻主次不分,所以,徐夕夕也沒必要再對他客氣:“所以說,你要為我負責是吧?”
  蘇柏猶豫著,點頭還是搖頭,這個選擇題,為什麽這麽難以回答。
  徐夕夕卻大笑了起來:“行了,你怎麽還是這麽單純。那天晚上,就當是你暗戀我這麽多年,精神可嘉的一個獎勵罷了。你不用這麽當真吧,還想得寸進尺不成啊?我說了要你負責了嗎?”
  徐夕夕脫下那戒指,扔還給了蘇柏,蘇柏卻沒有接住,誰也不知道,那戒指到底掉到了何處。蘇柏隻覺得,自己的一片心意,也如那戒指般,被徐夕夕給生生地扔掉了。
  徐夕夕推開車門,腳剛要邁出,又轉回頭來對蘇柏道:“你還是回去好好哄哄鍾誼芳吧。要是天下跟我睡過的男人都要搶著對我負責的話,我還嫁得過來嗎?”
  蘇柏緊咬雙唇,一言不發,隻是冷眼看著徐夕夕走下來,關上車門,轉頭往回走。可是,他卻沒有勇氣再回頭去看她一眼。他明知道徐夕夕在說謊,那條早上,賓館床上的那條白床單,是最好的證明。雖然這年頭,補個□膜隻要80塊,可他依然相信,徐夕夕不是個老手。
  她要真是經驗豐富,也不會在整個過程中一直罵罵咧咧,對他又掐又打。
  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蘇柏迷茫了,他突然覺得,這二十幾年來,他竟從來沒有讀懂過徐夕夕的心意。
  就在此時,孫偉也在苦惱,因為他覺得,自己也越來越不明白衛瀾的心意。或者說,他裝著不懂衛瀾的意思,對她發來暗示分手的短信置若惘聞,依然我行我素,對她糾纏不休。
  衛瀾覺得煩了,她已經真的厭煩了,她對這個孫偉,已經連最後的一點好感都沒有了,可他還是不停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像個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孫偉就是吃定了衛瀾心軟這一點,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緊追不放,期盼著能再將她哄回來。當初他同衛瀾交往,就是看準了她軟弱可斯這一點,以他這種鐵公雞的性格,隨便換個稍微強勢一點的女人,都得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他錯了,他不知道,女人有時候看著軟弱,發起脾氣來,卻也能將他給治個半死。
  衛瀾正在那裏處理一份文件,孫偉又粘了上來,在一旁沒話找話地煩她。她忍了幾次,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因為她總算看明白了,再這麽不明不白下去,這個孫偉,是不會死心的。
  所以,她將手中的文件狠狠地砸在辦公桌上,抬著瞪著孫偉道:“孫偉,我們已經分手了,拜托你以後,別再來煩我了。”
  這話聲音不大,但也足夠旁邊的同事聽見了,衛瀾覺得,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徹底死心。
  孫偉沒料到,小小的衛瀾,竟也有這樣的勇氣,居然讓他在眾人麵前出這麽大個醜,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可是,他還是沒有放棄,想要圓一下這尷尬的局麵,便又腆著臉道:“衛瀾,別胡說,還真生氣啦。那天是我不好,別再小孩子脾氣啦。”
  衛瀾知道他好麵子,可還是不料到,他那一番話,竟將責任全推給了自己。這在旁人聽來,肯定都以為是她小題大做,發大小姐脾氣了。
  她氣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直來,指著孫偉的鼻子,罵道:“姓孫的,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我們已經分手了,而且,是我不要你,我甩了你,明白了沒有?”衛瀾這番氣勢這番話,多數是從徐夕夕那裏學來的,以前她曾不止一次,聽到徐夕夕如此將男人蹬掉。
  這下子可好,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到了,孫偉氣得環顧四周,眾人雖都沒說什麽,可是他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來,這幫人,現在一定捂著嘴,偷偷笑話他呢。
  他氣得火冒三丈,要不是礙著人多嘴雜,他非動手打衛瀾不可。長這麽大,被一個女人這麽羞辱,他還是頭一回,更可氣的是,這個女人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具有殺傷了,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比原子彈還要猛烈。
  “衛瀾,你這是什麽意思?”孫偉明知故問,還嫌自己丟臉丟得不夠。
  衛瀾連給他白眼的力氣都懶得花,隻是淡淡道:“什麽意思,你心裏明白,所有的人都明白。以後,我們兩個就沒有關係了,我想,連朋友也沒必要做了,就這樣吧。”衛瀾拿起一份報告,轉身要走。她情願去挨經理的罵,也不想跟孫偉再多廢話。
  “那把我送你的項鏈還給我。”孫偉大叫道。
  他說了,他真的說了,衛瀾在心裏,簡直要大喊“萬歲”了。他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向自己的前女友討要送出去的禮物,這下子,他以後在公司裏,就不用提什麽麵子問題了。這件事情,很快就會通過一個散播流言最為有利的工具——嘴,傳播到每一個人耳朵裏。
  衛瀾覺得,這下真是什麽仇都報了,以前受的那些委屈,都算不得什麽了。這場戀愛談下來,孫偉失去的,比她要多得多。就讓他拿著那條破項鏈,去欺騙下一個女人吧,隻是這個世界上,隻怕找不出第二個像她衛瀾這麽好騙的女人了。
  衛瀾轉過頭,滿意地看著孫偉那張喪氣的臉孔,笑道:“好的,我會還給你的,連帶著那條附贈的手鏈,一並還給你。記住,下次再把那項鏈送出去的時候,千萬連那贈品一塊兒送。不要再分兩次送了,被人揭穿,你又得再丟一次臉了。”
  孫偉被衛瀾諷刺地簡直要發瘋,可是,公眾場合,他能怎麽辦,這所有的一切,造成今天這樣無法挽回的局麵的人,不就是自己嗎?
  衛瀾突然覺得孫偉有點可憐,他並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隻可惜,他身上的某些惡習,真是讓她無法忍受。她忽然想起了他的父母,為什麽那麽善良的父母,會教出這樣的孩子?他們原本會成了她的公婆,衛瀾想起他們,多少覺得有點可惜。還有,她又想起了那幢新房子,原來,也許她最終會住進去,帶著她的嫁妝住進去了。現在好了,一切都結束了,沒有了公婆,也沒有房子,最重要的是,也沒有男朋友,與前兩者比較起來,失去後者帶來的喜悅,要遠遠大於失去前兩者得到的痛苦。

  第二十六章:瞠目結舌
  衛瀾同孫偉分手的消息,當天便傳到了路小蔓和徐夕夕的耳朵裏,她們當然是舉雙手讚成,用徐夕夕的話說,這樣的人渣,沒打他一頓,就這麽饒了他,簡直就是便宜了他。
  可是,如何去向父母開口,衛瀾在這件事情上又犯了難。她簡直快被自己的年齡給煩死了,也快被爸媽的嘮叨給逼瘋了。她一直覺得,但凡孫偉能收斂一點,至少在婚前收斂一點,表現好一點,她說不定也不那麽計較,眼睛一閉,就嫁給他了。反正,結了婚,兩個人就成一家了,到時候,孫偉再小氣,錢還是這個家的。他再對自己有歪想法,那也不算什麽了,夫妻嘛,努力製造下一代,是光榮,不是下流。
  可是這個孫偉,就是這麽的不爭氣,早早地將狐狸尾巴給露了出來,結果隻能三震出局。卻也把衛瀾推入了一個難堪的局麵中。
  “別怕,要不我陪你回去,把那男人的惡行跟你爸媽說一下,他們會理解的。”徐夕夕拍拍衛瀾的肩,安慰道。
  “行了,有什麽大不了的,至於愁眉苦臉成這樣嘛。我們兩個都陪你回去,順便把那孫偉以前幹的醜事,都一塊兒說了。”路小蔓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終於把衛瀾給逗笑了。
  俗話說,人多膽子大,三個女人一合計,也不想再往下拖了,第二天就殺到了衛瀾家,把這一消息通知給了二老。
  出乎意料的是,衛瀾媽媽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的震怒,隻是有點發呆,緩緩地坐下,歎道:“我早就知道,你們兩個成不了。”
  “為什麽?”這下,倒輪到衛瀾糊塗了。
  “我看你啊,根本就對那個男人不滿意,你不就是想結婚了,才選了他嘛。我看那孩子也是,沒把你當寶貝似地放在心上,倒是他那爸媽,是對老實人,碰上這樣的公婆,你日子不會難過。可是,女人啊,還得找個對自己好的男人才最重要。”衛瀾媽媽的這一番話,在場的三個女生聽得都呆住了,是啊,她們心裏都明白,愛情這種東西,保質期長不了,再怎麽仔細嗬護,也會過期。隻有找一個真心對自己好,願意與自己過一生的男人,才是長久之計。那種愛的時候天雷地火,一旦情淡愛馳,就以尋找真愛為借口,到處花天酒地,或是紅杏出牆的男人,並不值得女人拖付終生。
  衛瀾爸爸摸著衛瀾的頭,笑著道:“分了就分了,咱再找個更好的。你是不是怕你媽說你,才找小蔓她們過來,壯壯膽啊。”
  小丫頭們的心思一下子就被衛瀾爸爸給猜中了,三個人都有點不好意思,互相看了看對方,笑了。其實,他們多慮了,父母雖然一心想要他們出嫁,但是對方若是對自己家寶貝不好的話,那也是絕對不會把女兒往火坑裏推的。
  “媽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嘛。當初要你跟那個沈萊峰交往,也是因為聽介紹人講,這孩子老實,對誰都好,而且他也很喜歡你,我覺得他以後會對你好,才逼著你跟他在一起。他要是也像孫偉那孩子那樣,我怎麽敢把你交給他。你就算嫁了,媽媽每天在家裏,也會吃不下,睡不著的。”
  衛瀾聽了媽媽如此感性的話,再想到孫偉的所做所為,不禁掉下了眼淚。自己真是太沒腦子了,在這樣的男人身上浪費了那麽多時間,還讓父母為她擔心。
  “別哭了,多難看啊。”路小蔓推推衛瀾,示意她把眼淚擦了。
  徐夕夕也覺得尷尬,隻得沒話找話道:“叔叔,阿姨,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個孫偉簡直就是個人渣,衛瀾要是嫁了他,日子肯定不好過。”
  “怎麽了,你們這次出去玩,他幹什麽了?”衛瀾爸爸到底是男人,比較敏感,立刻警覺起來。
  徐夕夕一聽這話,就來了勁,大聲道:“那個男人,是個流氓,居然騙導遊,說他跟衛瀾是夫妻,讓導遊給他們開了一間房,裏麵還就一張雙人床,你說他是不是居心不良。”
  “這個臭小子,簡直不想活了。”衛瀾爸爸氣得恨不得立刻把那孫偉拖過來打一頓,敢對他的寶貝女兒動歪心,簡直是吃了豹子膽了。
  “叔叔你別急,有我們在,哪能讓衛瀾吃虧啊。也就是這樣,衛瀾才算看清了他的真麵目,跟他徹底說再見了。”徐夕夕趕忙勸衛瀾爸爸。
  “衛瀾啊,下次談戀愛,一定得讓爸爸先瞧瞧那男的。男人看男人,比你們女生看,準得多。”
  “行了,爸,知道了。”衛瀾早就擦幹淨了眼淚,撒起嬌來。
  那一天晚上,徐夕夕一夜未眠,她一直在想衛瀾媽媽說的那句話:“女人啊,還得找個對自己好的男人才最重要。”多麽簡單的一個道理,卻不是人人都想得明白。
  她又想起了蘇柏,如果那天沒的拒絕他的求婚,也許他們兩個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可是自己當時,為什麽會那麽生氣,為什麽要一口回絕他,為什麽又看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也許是因為,蘇柏的話,讓她覺得,他不過是想為那天的酒後失德負責,才不得不向她求婚。
  自從蘇柏減肥成功後,徐夕夕再也沒有聽他向自己示愛過。他似乎一直都在她的身邊,一直站在那裏,卻從來不向她走近,從來沒想過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久而久之,連徐夕夕都開始懷疑,蘇柏到底還愛不愛她?
  他到底是因為還愛著她,所以才沒有離開,還是習慣了就這樣守護著她,並不是因為心中對她還留有感情?
  愛情這回事情,有時候,比高考試卷還要難,男人女人都各有心思,互相猜來猜去,或許,就這樣錯過了彼此。
  半個月後,徐夕夕接到了蘇柏的通知,通知她,他要和鍾誼芳結婚了。徐夕夕笑了,她知道,鍾誼芳一定會原諒蘇柏,所以,他們兩個,總會走到一起。一個男人,或許能對一個女人動情很多年,但若是得不到相應的回報的話,當另一個女人願意為他付出時,他便會離開,也許,那樣會讓自己的生活更輕鬆一些,也更簡單一些。
  蘇柏和鍾誼芳,很好的一對情侶,一個是大公司的小姐,一個是醫院的外科大夫,多麽完美的組合。那麽,她徐夕夕還有什麽不高興的,為什麽她掛掉電話的時候,會淚流滿麵,那一個下午,她為什麽會一直遏製不住眼淚的流出?
  她究竟是為自己終於擺脫了這個糾纏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而感到高興,還是在為自己最終失去了這個人生中最長久的守護者而感到難過?她說不清楚,或許,她的心,一直都在裝糊塗。
  又過了半個月,路小蔓的婚禮也終於辦了起來。自從海南回來後,徐夕夕和衛瀾就再也沒見過程珺,她們知道,回程途中,程珺和路小蔓鬧了點小矛盾,所以,對他這一個多月來的消失,也不以為然。小兩口婚前鬧矛盾,那是很正常事情,很多夫妻領了證,還會去打離婚證,像他們這樣,隻是因為緊張鬧幾句嘴,實在算不得什麽大事。
  衛瀾和徐夕夕,這兩個跨進29歲“高齡”的剩女,按照賭約的規定,心甘情願地在那一天穿上伴娘禮服,從早到晚陪著路小蔓,見證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那天一大清早,兩個人就去了路小蔓家。路小蔓前一天回自己家去睡了,第二天,跟妝師一大清早趕去,替她化妝,兩個伴娘則起了個大早,衝去那裏,雖然她們終身大事還未定,可是朋友出嫁,還是想沾沾喜氣。
  兩個人一進門,見路小蔓已經穿好婚紗,正在客廳坐著呢。跟妝師在一旁拿出吃飯的家夥,準備開工。
  衛瀾之前隻來過這裏一次,印象中隻覺得路小蔓家就跟宮殿似的,又大又氣派。她覺得,自己是一輩子也別想住上那樣的房子了,所以這次來,她一進門就四處張望,想將這漂亮房子多看幾眼。
  這一看,差點沒把她嚇得魂飛破散,她扯了扯徐夕夕的衣袖,示意她往前看。
  徐夕夕隻當她又看到了什麽美妙的東西,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有點不耐煩:“你幹嘛,激動成這樣做什麽?”
  “不是,不是。”衛瀾拚命擺手,指著前麵道,“你快看,那結婚照。”
  徐夕夕一聽有結婚照看,也很好奇,順著衛瀾的手看過,偌大的客廳裏,確實擺著一幅放大的結婚照,上麵的新娘,自然是路小蔓,可是新郎?
  徐夕夕有點兒不確定,問路小蔓道:“程珺照片上怎麽跟本人不像啊?”
  “那個不是他。”路小蔓直接道。
  “什麽!”這下連徐夕夕也忍不住尖叫起來,“你是說,你的結婚對象,不是程珺?”
  “誰跟你說我要跟他結婚啦?”
  徐夕夕簡直是飛撲到路小蔓身邊,晃著她的身體道:“你不是吧,不過就是吵個架,不至於連新郎都換了吧?”
  跟妝師拍拍徐夕夕,道:“別晃她,我要給她化妝了。”
  “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他結婚,他也知道這一點。”
  衛瀾和徐夕夕無力地癱倒在沙發裏,要說這世界上誰還能比路小蔓更冷靜,她們死也不信。
  “那這位仁兄又是怎麽回事兒啊?”衛瀾指著照片上的男人說。
  路小蔓聳肩道:“是我爸給挑的。反正我一向是這樣的,談戀愛找自己喜歡的,結婚嘛,就跟爸媽認可的,這不矛盾。”
  徐夕夕仔細想了想,才開口道:“那程珺從海南回來時,跟你吵架,是因為這事兒吧?”
  “是,我們本來都說好了,海南回來後就分手,他也知道,我會跟別人結婚,可是,他又反悔了,舍不得了,所以,我們最終是以吵架分手的。”路小蔓說的真是輕描淡寫,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這真讓人懷疑,她是否真的愛過程珺。
  “想不到這世上,真有將愛情和婚姻分得如此清楚的人。”衛瀾歎息著道,自己可能永遠也做不到,路小蔓的灑脫,她沒有資本去嚐試。
  三個女人都不說話了,對於愛情,對於婚姻,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沒必要強求別人跟自己想的一樣。
  徐夕夕隻覺得好笑,她其實也比路小蔓好不到哪裏去,她們三個,反倒是衛瀾,最為堅持自己的想法,最忠於自己的感受。她呢,不也把蘇柏給放跑了嗎?
  她算了算日子,突然想起來,今天也是蘇柏結婚的日子。婚宴她自然不會去,紅包已經托朋友帶去了,她的身份太為尷尬,甚至在包錢的時候,她都不知道到底該用怎樣的標準。
  整個一天都鬧哄哄,接親,迎親,回門,不停地放炮,最後,總算是去了酒店。路小蔓換了主婚紗,與那個陌生的男人站在大廳裏迎賓,臉上笑出了一朵花。不知她的心裏,那朵花是不是也如此盛開著。
  徐夕夕和衛瀾坐在主桌上,看著司儀設計各種花樣,看著新郎新娘走上紅地毯,燈光暗了又亮。現場的每一個人,似乎臉上都掛著笑意,新郎尤其笑得開心,不知他的心裏,清不清楚,就在他們兩個結婚的前一個月,他的新娘,還與別的男人在一起。
  徐夕夕心裏落漠,臉上卻還得裝出高興的樣子,反正菜總是要吃的,一天包出去兩個紅包,不多吃點,虧得慌。
  她夾了一塊龍蝦肉,還沒放進嘴裏,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臉頰邊晃。她略微回頭一看,竟是一個紅包,仔細一看,這樣式竟還跟自己送出去的一個樣。她覺得奇怪,路小蔓去換裝了,要準備敬酒,這個紅包,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她下意識地就轉頭去看,這一看,真比早上看路小蔓那婚紗照更為吃驚,手裏的龍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唉,可惜了。”蘇柏歎了口氣,“得了,拿著這紅包,去買一整隻吃吧。”
  “你怎麽會在這裏?”徐夕夕用筷子指著蘇柏,叫道,“你也在這裏辦酒席?”想想不對啊,這個廳早被路小蔓家包了下來,沒道理蘇柏也在這裏辦啊?那他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
  “我來喝酒喜啊。”蘇柏指了指另外一桌,道,“我就坐那裏,我跟新郎是朋友,走,過去聊聊。”說著,也不理會徐夕夕,直接將她拖了過去。
  那桌上人沒坐滿,蘇柏給徐夕夕找了個空位,把她按到了椅子裏。
  徐夕夕小聲地湊近他道:“你的婚禮呢?”
  “取消了。”蘇柏不以為然道。
  “為什麽?”
  蘇柏拿起筷子就往徐夕夕頭上打,邊打邊罵:“還問為什麽,戒指都戴過了,還問為什麽。”
  “那鍾誼芳怎麽辦?”
  “我跟她說清楚了,我們兩個不合適,我心裏沒她,就算跟她結了婚,也不會讓她幸福,還是就這樣結束吧。”
  徐夕夕不說話了,臉上雖然沒表情,心裏卻是樂開了花兒。這個蘇柏,最終還是乖乖地回來,做她的備胎了。
  “我告訴你,這回我可不當備胎了,我要當正胎。”蘇柏偷偷對徐夕夕道,“賓館裏那條床單,我留著了,你要不從我,我就公布於眾。”
  徐夕夕臉變得通紅,怒視著他,卻不敢反駁。
  這個時候,路小蔓夫妻過來了,一看到蘇柏,路小蔓也呆了,結巴道:“你怎麽來了?”
  “來喝你們喜酒啊。”蘇柏拉著徐夕夕,舉杯道,“行了,過幾個月,來喝我們的吧。”
  “你們?”路小蔓指著徐夕夕,笑道。
  徐夕夕害羞地低下頭,不停地點頭,心裏美上了天。
  “對了,那衛瀾豈不是要傷心死了。”路小蔓開玩笑道。
  “才不會呢。”徐夕夕指了指主桌上,笑道,“看看那個男的,認識不?”
  路小蔓眯著眼睛看了看,突然驚叫道:“天哪,英菲尼迪!”
  說罷,朝新郎官笑道:“你那些朋友,怎麽盡勾搭我的姐妹啊。”
  那邊主桌上,趙禎平坐在了徐夕夕的位置上,正跟衛瀾聊得火熱。
  “你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拒絕了我,難道不該有所補償嗎?”
  衛瀾有點害羞,小聲道:“對不起,我,我……”
  “算了,我很大方的,不會計較的。”
  “是嗎?”衛瀾將信將疑。
  “那當然。”趙禎平搞笑地拍拍自己的胸,道,“我們做生意的,宰相肚裏能撐船啊。”
  “你不是跟單的嗎?”衛瀾問得很天真,也不怕傷著別人。
  “那時候我爸管著公司,我幫著他幹的。現在,我爸也退休了,全交給我了,他啊,就指望著我取老婆了。”趙禎平一邊說,一邊衝著衛瀾壞笑。
  “這個嘛,不能心急的。”衛瀾不敢正視他,有點想躲的意思。
  趙禎平看出了她的意圖,一把摟住他的肩,笑道:“反正你說了,上次是你不對,這次,就當補償我吧。”
  行啊,行啊,就當補償吧,衛瀾和徐夕夕都是這麽想的。真是便宜那兩個臭男人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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