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戀
林慕月下班回家,踢掉自己的高跟鞋,一頭栽進沙發裏。自從跟自己合租的張小冉結婚搬走後,林慕月就覺著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一點人氣。
前些天,媽媽打電話問自己最近過的怎麽樣時,林慕月還笑嘻嘻說自己過的很好,好的都有點樂不思蜀了,可這一掛掉電話,瞅瞅自己和這空蕩蕩的房子,就有點有苦難言。想當初自己來北京,誰的話都不聽,那麽固執,那麽堅持,那麽意氣風發!可是才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開始對這種生活感到疲倦。
洛西不止一次的問林慕月,為什麽來北京?每一個北漂一族都有自己或大或小的願望,林慕月也有,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現在連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當時的心理,傷害了那麽愛自己的陳放,告別那麽熟悉的家鄉,毅然決然的來到北京,難道隻是因為有人告訴她,他在那裏!
林慕月開始覺著困惑,或者說是厭倦這樣子生活,就像是一根一直繃得很緊的弦,突然一下子斷了。他在哪裏?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初戀,可是情感不在時,有些人選擇保存那份美好的遺憾,繼續前進,而自己就怎麽那麽固執。這份對自己內心渴望的忠實是不是是對的?林慕月不知道,她隻是開始感到厭倦,感到心累。
洛西說,無論是誰,對於一件新事物的熱情不會持續很久,新鮮過後往往是冗長的平淡,總是會出現所謂的審美疲勞。
林慕月覺著自己現在,就像洛西說的一樣,對這種生活就出現了嚴重的審美疲勞,現在每到辦公室,林慕月總是覺得整個身體都僵硬無比,疲勞和厭倦就像是一卷一卷的海浪一樣向自己襲來。l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是這種熱情總是隨著時間而降溫冷卻,總有那麽一天,相看兩生厭,摸情人的手就像是左手摸右手,早已沒有心跳的溫度。
雖然林慕月最近有些消極怠工,但這其本上都表現為純心理活動,行為上還是認真積極的,連續幾次的采訪報道做的都相當出色,受到了主編謝宇森的讚揚。
反倒是洛西,沒有那股子認真勁,可能是由於北京姑娘身上特有的慵懶勁,上班以來幾乎每一天都很少早到辦公室,總是會晚那麽一分鍾兩分鍾的,也受到過謝宇森的幾次批評,謝宇森每一次經過洛西的辦公桌旁邊,總是會瞄兩眼,想看看能不能抓到這個小家夥的小辮子,是不是她又在偷偷的上QQ玩遊戲,雖然有些時候謝宇森對洛西刻薄了些,但是心底還是很喜歡這個活潑逗樂的活寶的,每次看到洛西的滿臉璀璨的笑容總會覺得自己年輕了,所以隻要洛西認真按時的完成了工作,謝宇森倒是可以容忍洛西那些愛玩、習慣耍些小聰明、愛偷懶這些小毛病。
對於林慕月,謝宇森更多的是讚許和惺惺相惜,招聘時候,謝宇森覺得這個柔弱安靜的姑娘是那種該乖乖的在男人的臂膀下得到疼愛和珍惜的,選擇來應聘這個會整天四處漂泊的采編記者簡直就是胡鬧,原本有意想淘汰掉她,結果幾輪的測試下來,林慕月居然是所有應聘者中表現最優秀的,尤其是最後一輪麵試時表現的非但不怯場,回答問題時顯得機智靈活,有一股韌勁,有些像年輕時候的自己。剛進雜誌社的時候時候,謝宇森有意考察林慕月,總是刻意的找一些對於新手來說難度很大的工作給她做,結果每次林慕月的表現總是比他想象的要好,這一切都讓謝宇森對林慕月刮目相看。
洛西是林慕月在這個雜誌社最好的朋友,也是剛畢業應聘來的。她長的很可愛,尤其是一笑起來,兩顆小虎牙更是顯得無比俏皮,而且整天滿腦子的怪念頭。洛西平時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塗五顏六色的指甲油,她的手指甲看上去像巴黎的春天一樣的色彩斑瀾,用洛西的話說就是,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女人的臉就是流光溢彩色彩斑斕,自己的第一張臉沒什麽發展前途了,隻能努力開發第二張臉了。
林慕月應該算是地地道道的北漂族,大學畢業後,隻身進京,憑借一張薄薄的簡曆,進了京城算是行業前三名的財經雜誌社《都市財富》也算是比較幸運了。隻不過,離開學校,又遠離家鄉的日子,而且是單身,也的確有些孤單,所幸平日了有洛西這個朋友,生活也多少擺脫了一些單調,多了一些色彩。
每一次休假,洛西和林慕月都在一起玩。洛西通常都是導遊,帶著還對北京不怎麽熟悉的林慕月到處逛,去各式各樣的胡同裏吃各式各樣的北京小吃,去什刹海劃船啊,去三裏屯喝酒跳舞啊,去鼓樓淘寶啊,等等。在洛西的影響下,林慕月也漸漸熟悉了北京,並且愛上了北京
辦公室的蔡明明曾經說過,如果用兩種不同的花來形容林慕月和洛西的話,那麽林慕月可以比做一株白玉蘭,外表顰顰婷婷,安靜自然,嬌豔絕無雕飾,典雅自渾然天成,而洛西則則像開在漫山遍野開放的杜鵑,一簇一簇的花開,就像洛西每天說都說不完的話一樣,嘰嘰喳喳,但卻鮮妍嬌媚。林慕月的安靜讓人覺得舒心和輕鬆,而洛西的言談笑貌則給人帶來快樂。
不過,照現在的形勢看,似乎蔡明明更欣賞的是白玉蘭的安靜而非紅杜鵑的熱情。蔡明明好像喜歡上了林慕月,有事沒事就跟洛西打聽林慕月的消息,知道林慕月目前還是單身後,更是喜上眉梢。他的辦公桌在林慕月的後麵,沒事的時候蔡明明盯著林慕月的後背發呆,林慕月發梢散發出的淡淡清香更是讓他神魂顛倒,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林慕月那張安靜嫻熟的臉怎麽就對他有那麽大的吸引力?她的笑容淺淺的,淡淡的,就像是清風拂麵一樣的讓人舒心,那種淺淡的溫柔更是讓他無法自拔。
主編謝宇森似乎看得出蔡明明對林慕月的感情,有意的撮合他們,可是作為緋聞女主角的林慕月似乎並不熱衷。
對於情感,林慕月表現淡漠,好像還活在四年前的那個夏天,都說時間會帶走一切,但是對於林慕月來說,那段時間似乎一直在自己的身邊沒有離開,她還是會想念魏敘然的眼神和微笑,魏敘然這三個字就像是身上的胎記一樣,鮮明的活在她的記憶裏,時光走的越遠,那種印記似乎就越明顯,那種情竇初開的美好就越發的有珍藏的價值,而林慕月覺得自己這份珍藏,似乎還有些等待的意味。
洛西也會在無意間跟林慕月講起她的初戀,大學時代的白雪青蔥般的愛情總是讓兩個新入職場的年輕人唏噓不已,不由得想念金字塔的美好,感慨現實生活的無情。
第二章 北上
周末時候,林慕月和洛西相約去陶然亭賞蘆花,兩個人都忙了一個周,難得清閑和放鬆。林慕月本來打算在家裏睡覺補眠的,但是洛西禁不住洛西軟磨硬泡還是出了門,走到路上,林慕月就發現自己沒有選擇在家裏睡覺真是明智,北京的秋天靜靜的,輕輕的,真的很美,微微泛黃的樹葉在枝頭倔強的搖擺,衰弱的秋蟬在牆角慘淡的低鳴,像極了一個殘存的舊夢,不像是南國的秋天來的淡,來的潤,沒有泛黃的落葉,秋天似乎就失去了該有的蒼涼感和美麗。
林慕月初識陶然亭是在白居易的詩裏,“待到菊花家釀時,共君一醉一陶然”。後來看鬱達夫的文章,也很自然的記住陶然亭的蘆花,就連鬱達夫落寞的背影和北京那被風沙淨劑過的天空也沉澱在自己單薄的記憶裏。於是,在去往陶然亭的路上,林慕月的腦海裏頻繁的出現清秋、菊花、家酒、和舉杯言歡這些意象也便不足為怪。
塘邊的蘆葦全黃了,風一起,驚起一大片的花絮,蘆花果然是秋天最有韻味的植物,林慕月不由得發出感慨,在生命最枯萎時變得最為絢麗,像是回光返照,後悔被自己蹉跎掉的青春歲月,於是臨終拚盡全力的綻放,隻為展現生命最為嫵媚的姿態。幾個少不更事的孩童,削一隻蘆笛,,含在嘴裏嗚嗚的吹著,那如怨如訴的笛聲將秋天的悲涼渲染得淋漓盡致,讓人的心在那一瞬間變得安靜,看著麵前奔跑玩耍,笑容燦爛的兒童,總是讓人禁不住去想念那些倉促流逝的美好。
“現在想想初戀仿佛是很遙遠的故事了。”洛西幽幽地說,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打到洛西的臉上,湖麵上波光如鏡,幾隻遊船安靜的漂浮著,遊船上的男男女女各得其樂。
“有些時候,在現實麵前,時間的流逝反倒顯得可愛多了,而人似乎總是喜歡記住那些舊日的情緒,還有第一眼的傾心,盡管懵懂,但卻刻骨銘心。”林慕月低低回複道,眼睛依舊盯在遠處的一條遊船上,風輕輕的撫過林慕月那種安靜的臉,林慕月總是這樣一種安靜的姿態,讓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麽,在回憶什麽。
“慕月,你為什麽要來北京啊?”洛西扭過頭來,突兀的問道。
“為什麽?”林慕月聳了聳肩,“我也不清楚。”
為什麽要來北京呢?想想自己大學畢業那年毅然放棄了保研的機會,隻身來到北京,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現在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麽那麽的毅然決然北上?難道也是為了初戀時的一見傾心,還是為求的內心的安寧。人總是拗不過內心的欲望。
還是2000年的時候,林慕月大三,這年的9月14號是F大成立五十周年的慶典,全校上下都很重視,慶典之前做了大量的準備準備。作為學生幹部的林慕月自然要做好同學的表率,竭力協助學校的工作,她主動的選擇做大家都不願意做的,整理曆屆畢業生就業去向資料的工作,整理資料的過程是紛繁瑣碎的,但是林慕月是快樂的,因為她心中那個小女孩的心思,魏敘然畢業三年了,卻始終不知道他的消息,林慕月在想,有沒有可能在這次搜索到他得消息呢?於是工作時也倍加的努力和細心
林慕月還記得查閱98屆建築與土木工程碩士班的資料時自己的激動,不規則心跳幾乎可以形容用亂碼來形容,然而,世間的事往往都是樂極生悲,在你正享受幸福眩暈的時候,總是會有那麽一大盆的涼水來澆醒你的春秋大夢,林慕月的春秋大夢也在打完一個電話後變成一個虛幻的泡泡。
“喂,你好。麻煩找一下魏敘然?”林慕月拔完材料上個那個魏敘然電話號碼,感覺到自己握緊話筒的手在發燙。
“魏敘然?他早就辭職了。”電話那端的聲音似乎有些詫異。
“辭職?”林慕月有些吃驚中,便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的分貝。
電話那段顯然被林慕月高分貝的聲音嚇了一跳,不耐煩地說道,“對啊,你不知道?你是哪位?”
“我是F大的老師。”林慕月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撒了個謊,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接著說,“今年學校成立50周年,我負責聯係畢業生”
“哦,真不湊巧。”電話那端不無遺憾的說。
“那你知道他現在在那以及聯係方式嗎?”林慕月不死心就這樣子放棄剛剛得到的線索,接著問道
“據說好像去北京了吧,我也不清楚,他走的挺突然的,我和他不熟。”
“哦,謝謝你啊,再見。”林慕月遺憾的掛掉了電話,一分鍾前還是興奮無比的心現在變得冰涼,整個人似乎從天堂一下子墜落到地獄。
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林慕月覺得離魏敘然最近的時候,魏敘然往往是在更遙遠的遠方。於是,林慕月又開始一次次的打聽和一次次的追隨。
“還好,我知道他在那裏,路程再遠,隻要他在我心裏,也就沒有距離。”林慕月掛掉電話喃喃自語。單戀的人或許總是這樣,林慕月的心中變多了一個掛牽的地點—北京。
大四那年,林慕月毅然放棄了別人掙破頭都想得到的保研機會,選擇來到陌生的北京,身邊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林慕月隻是跟周圍的朋友簡單解釋道,自己想得到一些社會的曆練,讓自己變得成熟,北京是大城市,在那種競爭激烈的環境中,自己會成長的很快。身邊的同學都都各自為自己的前程奔波著,加上勞燕分飛的傷感,盡管林慕月的理由那麽蹩腳,也沒鮮有懷疑,隻有陳放不肯相信這是林慕月真實的內心想法。“上海也是大都市啊?而且離家那麽近,一個女孩子家的為什麽非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呢?難道在上海就不能夠成長?”然而陳放知道,自己的這些疑問隻能深埋心底,和林慕月相處三年,知道林慕月的安靜隻是外在,骨子裏倔強的很,決定了事情不會更改,不想說的話縱使威逼利誘也不會開口。
2002年,拿到了畢業證書,林慕月便來到了魂牽夢縈的北京。初來乍到,北京幹燥的氣候的確讓她這個從小在江南柔風細雨中長大的女孩很不適應。沙塵暴,皴裂的嘴唇,和擁擠的交通,幾乎是林慕月最初對北京全部的印象,但是林慕月就像是一棵倔強的駱駝刺,依然在這樣子的環境中安定下來,並在漸漸的愛上了北京,愛上了北京的小吃,北京的胡同,和北京深沉的曆史和文化。林慕月總是用這樣一句話描述北京,他不是一眼情人,卻是一個很好的愛人,他厚重、嫵媚,但卻不張揚、讓你來了就不想走,愛了便離不開。
或許跟林慕月一樣,在青春歲月裏,每一個女孩子的心中總是有一個關於愛情的夢想,這個夢想,在那段草長鶯飛的歲月裏,兀自的生長飛揚,這種感情無關與權錢和世俗,它純潔的就像是剛出生嬰孩的眼睛。墜入到這個夢想裏的女孩子,於其說是她愛上了誰,不如說是她愛上了愛情,在錦馬輕裘的青春,愛上了那份相思的酸楚和相遇時的甜美。
那時的林慕月也是這樣子的一個女孩子,在她十九歲時初見魏敘然時的砰然心動,一切原是無心和巧遇,卻在不經意間成就了她的愛情夢想。
多年以後,當林慕月回憶起自己的這段經曆,總是會佩服自己的勇氣,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所以不會瞻前顧後,即使有哪怕隻是一個愛情夢想,也敢意氣風發的北上。你會用你的手,把故事打開,回到他們愛人的腦海
第三章 承諾
你會用你的手,把故事打開,回到他們愛人的腦海
記憶中的人們,從身邊走過,回到他們愛人的腦海
陽光保護著深海中的記憶,真實的內容抓住神經
如果你還在,如果還在,如果你在愛,你應該能想起來
記憶中的人們,從身邊走過,回到他們愛人的腦海
林慕月感覺魏敘然也是喜歡自己的,校園裏,擦肩而過時彼此眼中閃爍的光芒和刻意加快的步伐讓一切的情愫欲蓋彌彰,然而那段青澀的日子裏,兩個人都不願意戳破那層玻璃油紙,於是羞澀矜持,在一片朦朧中,品嚐初戀的苦澀和甜蜜。這種美好的折磨整整延續了一年,直到魏敘然畢業,兩人都沒有將自己的感情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曬太陽,而是選擇埋在了心底。
魏敘然剛剛離開時,林慕月甚至還在想,或許過些日子就應該不記得他了吧,可是林慕月沒有想到初戀的羞澀竟是那麽的頑強,自己非但沒有忘記,反而在剩下的三年的大學生活不停的想念那段情竇初開的歲月,想念兩個人林蔭道上不期而遇時臉上微微發燙的緋紅和不規則的心跳,即使陳放的關懷和疼愛總是讓她感動,即使在別人看來她和陳放是那麽的般配,林慕月總是不能夠狠下心來拒絕自己回頭張望。
那時候的林慕月不知道,她的那種對往昔自然流露出的追憶早已經深深的傷害了驕傲的陳放。
大學畢業後,陳放毅然決然的回到了那個盛產龜苓膏的家鄉,身邊的人都為他們的分道揚鑣而感到吃驚,在別人看來情深意篤的兩個人居然也會有今天?不由得讓不讓人唏噓不已,象牙塔裏的愛情果然是一個脆弱的生命。
楊瑤,林慕月杭州的小老鄉,看到曾經引以為榜樣的情侶,在畢業時候居然一南一北相距萬裏,對大學裏的愛情頓時失去了信心。在跟林慕月吃分手飯的時候,情緒很低落,“師姐,如果愛情到最後都已分道揚鑣而宣布告結,那麽我們付出還有什麽意義?”楊瑤喝了不少的啤酒,迷迷糊糊的說道。
楊瑤的新交的男朋友張天宇,坐在他身邊尷尬的看著楊瑤,內心很複雜,不停的說,“楊瑤,我們定會天長地久的,你別擔心。”
林慕月坐在對麵,無心吃菜,淡漠的看著,盡管她知道楊瑤是因為她和陳方分手而失去了對大學美好感情的憧憬,可是她依舊什麽都沒有說。聽到張天宇一遍遍向楊瑤說的承諾,林慕月感到麻木。林慕月苦澀的飲了一杯酒,陳放又何嚐沒有向自己做出承諾。那個向自己承諾要帶著自己吃遍梧州大街小巷龜苓膏的陳放最終還是走了。感情又怎麽說的準?縱使承諾千千萬又如何?
林慕月和陳放是在學校學生會選舉中認識的,林慕月和陳放分別是新聞學院和經濟學院推薦的校學生會宣傳部長的候選人。競選中,林慕月的安靜而不失銳氣,陳放的穩重而不失熱情,都給同學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兩人的呼聲都很高,更戲劇化的是兩人的得票也居然一樣。麵對兩個同樣優秀的同學,似乎淘汰掉誰都顯得太過於殘酷,當大家不知道如何做出選擇時,是林慕月主動選擇了主動退出。
“為什麽選擇退出?對自己沒有信心嗎。”學生處的張老師在和林慕月的談話中問道。張老師年近五十歲,平時裏待人溫和,對學生很關心,很有學生緣,同學們都親切的叫她“張媽媽”。
“不是沒有自信。”林慕月平靜的說道,“陳放有我沒有的大氣,我有陳放欠缺的心細,如果陳放做部長,依靠他的膽量和大氣,再加上我的心細,會把工作做的更好,而如果兩個人的位置顛倒了,就非但不能夠彌補彼此的缺陷,而會使工作越做越糟糕。”林慕月總是有著同齡人中普遍缺少的全局意識。
陳放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關注林慕月的,起初,陳放對這個總是安安靜靜待著的女孩沒有什麽深刻的印象,直到他就職演說那天,當他在台上的慷慨陳辭,不經意間往台下的一瞥,看到林慕月正在對自己微笑,安靜的眸子在燈光下閃爍,平時隻知道出林慕月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此時她的笑容就像是冰山下一簇燃燒的火焰,一下子點亮了他年少多情的懵懂。從此,陳放總是借著各種工作的幌子,接近林慕月。
大二那年,學生會組織幹事們一起去太湖秋遊。太湖的夜晚繁星點點,林慕月和陳放坐在湖邊賞月,太湖水波光粼粼,兩個人的倒影在湖麵蕩漾。陳放突然笑著說,“慕月,做我的女朋友吧?”
“可是我不愛你啊。”慕月歪著腦袋看著月光下朝氣蓬勃的那張臉。
“沒關係,那就讓我在你的身邊就好了,我會一直等到你愛我。”
三年後,那個驕傲自信說要一直等到慕月愛他的陳放終於走了,那個說要帶他吃遍梧州大街小巷龜苓膏的男人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慕月,你終究還是不愛我。”陳放的眼神中奔流著深藍色的憂傷。月色依舊皎潔,隻是人心卻不在明朗。
“也許是我太天真,我以為隻要我一直專心的陪在你的身邊,你總有一天會愛上我。三年了,我以為我夠堅強,卻一天一天失望。我從沒有在你的眼神中捕捉哪怕一點點的愛的熾熱,你總是靜靜的呆在我身邊,淺淺的笑著,在別人看來你是那麽的溫順嬌柔,可是,你知道嗎?你每次對我笑,我總是能感受到你笑容背後疏離的客套。慕月,我是個普通的男人,我也渴望自己深愛的女人會用自己的心熱烈回應我的愛,我要的是愛,慕月,是愛,是你的整顆心,你明白嗎?不是淡淡的疏離和淺淺的客套,不是。”慕月感受的到陳放聲音中壓抑的痛苦。
“慕月,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你還是忘不掉魏敘然,那個和你隻有過幾麵之緣的男人有什麽好的,他早就走了,今生來世你都不知道會不會見到他,你為什麽還是不肯靠近現實的溫暖,而是選擇活在一個靜謐虛幻的夢裏?為什麽?”陳放痛苦的望著月光下那種安靜的臉,眉頭緊蹙,聲音梗塞。
陳放的背影消失在深深的暮色中,樹梢的知了還在不停的叫著。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畢業,陳放再也沒有來找過她。陳放曾經說過,無論發生什麽,隻要慕月靜靜的呆在原地,他都會回來找她。但這次陳放終於爽約了,慕月知道這次陳放再也不會回來,他下定了決心,便不會再回頭。
洛西問,“慕月,你有沒有深深愛過?”
“沒有。”沒有,的確是沒有,陳放說她對他的不是愛,是淡淡的疏離和淺淺的客套。
清晨醒來,林慕月總會感覺到嘴角鹹鹹的味道。陳放走後,林慕月到了北京。白天工作還可以和洛西嘻嘻笑笑的玩耍,感覺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是晚上,獨守著一輪孤月,林慕月感到鋪天蓋地的寂寞在心中的大街小巷逗留,寂寞就像是長了觸角撓的自己的心癢癢。
“我希望有一個神,能夠撐開我的寂寞。”有一天,林慕月對洛西說。
第四章 曖昧
這是個戀愛的季節,空氣中情侶的味道,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大家應該相互微笑,摟摟抱抱,這樣就好。生命象鮮花一樣綻放,我們不能讓自己枯萎,沒有選擇,我們必須相愛。CD機中,張楚的低低的唱著。
林慕月對陳放就感情淺淺的,像一種淡淡的曖昧。林慕月總是會想起三年前的月光下那種自信的笑臉,想起陳放對她的好和隱忍的愛,會懷念陳放大清早給她買的豆漿油條,會懷念他寬闊的肩膀和溫柔的笑。好幾次她都想打電話給他,想知道他在梧州是不是過的好。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夠,自己不能夠太自私,既然不能夠給他整顆心,就不要再繼續那比朋友多一點的曖昧,就不要讓他抱有希望然後絕望。
三年裏,陳放從來不要求林慕月做什麽,他們很聖潔的相處,陳放隻是在慕月不開心的時候給他一個肩膀,隻是在過馬路的時候拉住林慕月的手。林慕月似乎已經習慣了陳放在身邊靜靜的等待,她以為陳放的臂彎永遠是她的依靠,她以為陳放的不離不棄是無限期的永恒,所以她不曾對陳放言愛。她總是在想等到有一天魏敘然的影子在她的心中模糊掉的那一天,她就做陳放最美的新娘。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沉默終究是傷害了一顆癡情的心,陳放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他終究沒有勇氣等到她愛他就走了。
林慕月有時候會想如果陳放是自己的家人就好了,那麽他就不會離開,不會傷心失望,她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或許她是個太貪婪的女人,自己無法給於同等的愛,卻渴望那份溫暖永遠不降溫。
林慕月總是在睡不著的晚上,守著滿地的月華,想起那張幹淨的麵孔。魏敘然,那個還沒有出場就讓陳放潰不成軍的男人,那個和林慕月隻有幾麵之緣的男人,總是那麽的讓她魂牽夢縈,愛情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林慕月忘不掉新生報道那天,魏敘然溫柔的眼神,微笑的嘴唇和舊舊的紅襯衫,那零零星星的記憶就像是胎記一樣長在了林慕月的身上,思念伴隨著她的青春在一天天的長大。
林慕月總是想象有那麽一天,在人山人海中忽然遇到魏敘然,微微一笑,輕輕的一句問候,“是你嗎?”然後十指相扣,緊緊擁抱。可是這一切的美好在林慕月夢醒後便逃之夭夭,就像畢業後便杳無音訊的魏敘然一樣。或許陳放說的對,今生來世她都不會見到魏敘然。可是她為什麽還是不肯接受陳放現實的溫暖,而選擇飄渺的夢呢?
我渴望見到你,
是因為我想你,我太喜歡你
我如果突然消失,
也是因為我太喜歡你,想你
是啊,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但是,其實……你知道嗎?
其實,我真的隻希望那公正的時間能帶我你的消息
童話中說,隻要堅持守侯下去就能夠看到光明,然後會在一個鋪滿鮮花的地方找到天堂。洛西說慕月太傻,居然會相信一個童話,童話中王子和公主都會過上幸福的生活,可現實中王子會娶歹毒的婆娘,灰姑娘卻依舊是灰姑娘。慕月是相信這個童話的脆弱的孩子。然而盡管林慕月每天外表平靜,對人也彬彬有禮,看起來也有那麽一些不可侵犯,但是她依舊沒有辦法把心疼埋藏的嚴嚴實實,她安靜的眸子中總是在遊離,困窘的內心無處安放。
雜誌社裏的同事都紛紛不相信這麽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居然是單身,可是看到她除了洛西便沒有什麽親近的人也便不再猜測。幾個單身的男同事打賭競賽看誰能夠現追到林慕月,可是她對誰都是淺淺的笑,外表柔美,但是內心卻像是一塊冰一樣,即使在北京四十度的酷夏也依舊燃燒不起來。
“洛西,林慕月不會是拉拉吧?”蔡明明有一天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他媽才是拉拉呢!”洛西聽不得別人對林慕月說三道四。
“她和她愛的男人走丟了。”洛西不知道這樣子的回答蔡明明會不會滿意,但是林慕月和魏敘然的確是走丟了。
下班後,洛西喜歡拉著慕月去逛各式各樣的酒吧,或者去cLUB跳舞。慕月總是要一杯酒,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發呆。寂寞的男女,大膽的調情,一切在這種曖昧的氣氛中變得順理成章。
洛西就像一條魚一樣穿梭男男女女中間,跳到盡興的時候,她會誇張的向慕月招手。慕月很羨慕洛西的性格,外向爽朗,她活的很舒展,就像是一個搖曳多姿的柳樹,無論刮什麽風,她都可以隨性自如的舒展自己的生命,懂得隨時隨地的尋找生活的樂趣,沒有她的拘謹和放不開。
洛西說,這是個離曖昧很近,離愛很遠的時代,為什麽先交一個男朋友?嚐試著真心的對待他,說不定會發現自己一直一直的等待是個錯誤。
慕月不肯。她是個寧缺毋濫的人,跟陳放在一起三年都沒有從心中抹掉那個影子,她不想再做一個自私的女人,不忍再傷害一顆心,也不想讓別人來打攪她的安靜。
日子就這樣的過著,沉靜的像一潭死水。林慕月不知道終點在那裏,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到什麽時候,過去的等待,總是有陳放在自己的身邊,難過的時候總會溫柔的聲音告訴她,“別怕,有我呢。”但是連自信的陳放都放棄了等待,那自己呢?是不是要在徒勞無期前途渺茫的等待中蹉跎掉自己的青春。
洛西說,慕月你看,街燈下你的影子看起來都那麽的幽怨。
慕月知道雜誌社裏男同事之間無聊的打賭,她感受的到蔡明明看她時躲閃但又熾熱的目光,卻裝作一無所知,對他們依舊是淺淺的微笑,拿捏著自己的尺度。
最近,雜誌社籌劃了一個北京十佳青年才俊的係列報道,謝宇森說,這次報道的組織的好壞直接關係到雜誌社在能否擴大自己的聲譽和影響力。每個人頭上就像上了緊箍咒,緊張兮兮的,不敢有一點閃失。
林慕月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騾子一樣,每天背著相機和錄音筆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不停的走啊走啊。看到鏡子中憔悴的臉,大大的黑眼圈就像是剛花過的煙熏妝一樣,林慕月有些心疼自己。
早上剛到辦公室,林慕月就發現自己桌子上的放著一隻白色的風信子,林慕月有一種恍恍惚惚的錯覺。
林慕月曾經跟陳放說過,她特別喜歡白色的風信子,淡雅寧靜,代表著不敢表露的愛,她喜歡那種掩藏的深情,但是陳放總是喜歡送她木棉花,慕月不喜歡怒放的木棉像騰空而起的火焰一樣盛開的樣子,但她每次還是會淺淺的笑著說謝謝。直到陳放走後慕月才知道木棉的花語原來是珍惜眼前人,其實陳放才像是一隻淡定開放風信子,他掩藏著自己的深情,不讓她有負擔壓力,他總是在委婉的含蓄的提醒她要珍惜眼前的幸福。
慕月終於明白了陳放所說的自己笑容背後淡淡的疏離和淺淺的客套是什麽樣子,它就像一張銳利的刀片,一天一天的在削薄著陳放的深情,終於陳放的心再也沒有力量承受刀片切下去的傷痛,他選擇了放棄。
周圍的同事都在忙乎著自己的工作,沒人注意到林慕月緋紅的臉和起伏不平的回憶以及複雜的內心變化。
“林慕月,你來一下。”謝宇森站在辦公室門口叫道。
林慕月趕緊放下了花,拿著自己重新改好稿子去主編室.謝宇森的臉色陰沉,林慕月心裏有些誠惶誠恐。林慕月最近的狀態很是不好,可能是工作一段時間,新鮮後的疲軟,做事有些顛三倒四,寫的稿子第一次被謝宇森退了回來,所以當謝宇森叫他時,林慕月明顯感到自己底氣不足。
“進來,坐吧。”林慕月剛要敲門,就看謝宇森頭也不抬的說道。
“主編,這是我剛改好的稿子。”林慕月輕輕將稿子放在桌子上。
謝宇森抬頭看了一眼,笑笑地說,“哦,放那裏吧,上次交稿時,我的話有些重,生我的氣了嗎?”
“怎麽會啊。”林慕月趕緊說道,“主編還是為了我好,是前些天我的狀態不太好。”林慕月看得出謝宇森對自己的器重,但是作為雜誌社的小子輩,還是的處處察言觀色,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謝宇森點了點頭,好像是很滿意林慕月的回答。
“你是F大的吧?”
林慕月一怔,“對啊,怎麽了?”
謝宇森沒有回答,接著說道,“下周你去做一個張翰的采訪,張翰可是現在北京廣告界領軍人物,不簡單啊,這次我們北京十佳青年才俊活動準備做一個他的專訪,你認真準備一下,對了,他也是F大的。”
“張翰?”
“怎麽你認識?”謝宇森似乎很高興聽到林慕月的這一聲疑問。
“名字有點熟。”陳放有個很好的兄弟也叫張翰,林慕月不敢確定此張翰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張翰。
林慕月離開主編室,剛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洛西就探了個腦袋過來,“怎麽,謝老頭沒找你麻煩吧?”上次謝宇森狠狠的批了林慕月,嚇得洛西最近也老實了很多。
“沒呢,他分配了我下周的工作,要我做一個張翰的專訪。”
“張翰?就是未之然廣告公司的張翰?”洛西睜大了眼睛。
“是啊。怎麽了?你怎麽這麽吃驚?”
“這個人據說很有才,好創意多的像黃河泛濫一樣,被稱為什麽北京廣告界新起的領軍人物,不過聽說此人性格挺怪的,謝老頭是不是找你麻煩呢,千萬別到時候完不成任務。”洛西不無擔憂的說道。
“不會的,放心好了。”林慕月拍了拍洛西的肩膀說道,表現出一貫的自信,工作上從不擔心和懷疑自己的能力。
第五章 散心
不過很多事情並不是自信就可以做得到,就像林慕月這次采訪,還真像洛西說的那樣,這個張翰似乎故意在排斥媒體的采訪,她打電話給張翰預約時,張翰總是有各種說辭拒絕,不是要沒有時間要趕什麽策劃案,就是正在外地出差,總之,就是不露麵。最後,隻能圍追堵截了,林慕月決定直接到公司找他,可是守了半天沒見到人。
“我們是好朋友,F大的校友,你告訴你們張翰我叫林慕月,他應該記得我的。”林慕月有點病急亂投醫,慌亂的跟前台講著,想要自己進去。
“小姐,真的很抱歉,總監說過的沒有預約是不見外人的,他最近很忙,再說我們也不能做主,你這樣我們很難做。”前台工作人員麵帶難色。
最後林慕月隻能無奈的離開,心裏也是煩煩的。做個小記者怎麽也這麽難,最近稿子也寫不出來,采訪也沒完成,還得看主編的臉色。想想這些,林慕月就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什麽都不想做,頭也暈暈的。回到家一測體溫,居然有接近38.7度,吃過藥,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早上還沒起床,就聽到一陣電話鈴狂震,接起電話就聽到洛西在大叫,“拜托,大姐你怎麽還沒來?快十點了,都等著你開會呢?謝宇森讓你十分鍾之內趕到。”
林慕月慌忙抓起鬧鍾一看,已經九點三十五了,趕緊的爬了起來,匆匆洗了個臉,就急忙打車去公司,還好公司離得近,沒耽誤多久,但是到了會議室,還是看到了謝宇森一張鐵青的臉。
開完會,林慕月趕緊的溜到自己位子上,上班以來還是第一次遲到就被謝宇森抓到了還真是夠倒黴的。不過,事情好像沒有那麽糟糕,自己這麽一著急,燒好像退了,“還好,還好。”林慕月摸摸了自己腦門說道。
“怎麽來這麽晚啊?”洛西悄悄問道。
“昨天有些發燒,吃了點藥,就睡過頭了。”
“你看自己一個人在北京,怎麽也學著照顧自己,要你找個男朋友?”洛西朝蔡明明的位置看了看,蔡明明也慌忙低下頭,假裝工作,洛西撲哧笑了,“人家蔡明明對你早就望眼欲穿了。”
“瞎說什麽。”林慕月慌忙打斷洛西的八卦絮叨。
“我看你最近也夠背的,先是挨謝宇森的罵,再是采訪張翰遭拒,還感冒了,真該到到廟裏拜拜佛燒燒香,洗洗黴運了。”
下班後,林慕月收到蔡明明短信,“等會一起吃飯?”林慕月回頭,遇到蔡明明的笑容。
“好。”林慕月的短信和她的人一樣的簡單。
相對而坐,微笑,點菜,吃飯。
“慕月,做我的女朋友吧?”蔡明明的直白。就像是三年前的陳放。
“蔡明明,謝謝你的花。”林慕月文不對題地說
“什麽花?”蔡明明一臉茫然。
“你不知道?”一直都以為是蔡明明,怎麽?他都不知道?林慕月的臉倏的一下紅了,有一些尷尬,忙說“沒事,沒事,我弄錯了。”不是蔡明明那會是誰?林慕月心裏泛著嘀咕。
“慕月,以前我一直不敢表白,老覺著自己配不上你。慕月我決定試試,給我一個機會好嗎?”蔡明明一臉懇切。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慕月重複著蔡明明的話,攪著果汁問自己,蔡明明的告白有些唐突,卻讓身困體乏的林慕月感到一些溫暖,“是不是我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找一個肩膀依靠?”
陳放離開,魏敘然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深愛自己的人一個個的從自己的生命中退場,曾經偌大的嬉鬧的舞台如今隻剩下自己,再加上工作的諸事不順,身在異鄉的悲涼,這一切都無形中在吞噬著自己那點美好但卻單薄的記憶。難道自己三年的等待真的是個錯誤?人生自古多情癡啊,林慕月苦笑著。魏敘然還是沒有出現,陳放卻已轉身離開。蔡明明。蔡明明,難道自己的真命天子是蔡明明?林慕月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林慕月感覺自己像是被抽空了,她開始懷疑自己堅持究竟是不是對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該放開心扉,就像洛西說的嚐試著去愛別人?最起碼在自己狼狽無助的時候會有一個肩膀讓自己依靠,會有一雙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淚珠?可是這樣子的愛情是自己想要的的嗎?自己心心念念的初見傾心呢?自己一直一直得堅持呢?真的要為了一點小的舒適而違背自己的心願?不可以。
“蔡明明,原諒我。”林慕月抿著嘴唇,下定決心的說道。
洛西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居然有人會為了那初戀恍若鏡花水月的念想而放棄靠近現實的溫暖,自己就是想不明白,總是要有人陪的嘛!洛西想既然林慕月不肯自己離開,自己就應該幫她,人總不能守著夢想和回憶過一輩子吧?
於是,洛西總是找各種借口領著林慕月參加自己的同學聚會,希望林慕月和自己的某位男同學擦出愛的火花,或者有時候就直接拉林慕月參加自己安排的相親,開始時,林慕月還會將那些男人跟魏敘然比較,到後來連比較都了無興趣,總覺著這些男人比不上魏敘然,於是,就也無心相親。最後,忙活那麽久,也毫無結果。
既然林慕月固執的堅持著自己心目中的愛情,想和一眼情人,相守一生一世,自己又多摻和什麽?感情的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洛西心裏有些對這個魏敘然也有些好奇,但是看到林慕月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又覺著林慕月有些傻,有些可憐,可是洛西對林慕月有些佩服佩服,怎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林慕月就有這樣一份孤勇?想起薛舟,洛西對林慕月又有些羨慕,即使是孤勇,即使希望渺茫,可依舊是有前途。而自己的初戀卻隻能是窮途末路。
這些日子事事不順心,讓林慕月倍感想家,想家鄉的海,以前每一次想家的時候陳放總是陪著林慕月去看海。趁著周末,林慕月自己悄悄的去了一趟北戴河,想自己散散心。
海水輕輕舔著林慕月的腳踝,海風吹起了耳際的頭發,林慕月乖乖的坐在岸上,聽著海風吹過,看著潮起潮落。
海浪和海岸就像是一對戀人。
潮起的時候,海岸緊緊摟著海浪扭動的腰肢,海浪濃鬱的吻著海岸的臉頰,一臉的眷戀麵對一臉的深情;潮落的時候,海浪和海岸十指相扣的雙手被無情的打斷,看著漸漸遠去的海浪,海岸的臉上寫滿了憂傷,心中卻藏著未曾沒有泯滅的期待的目光。
海鷗在頭頂上盤旋,林慕月忘記了時間,整個世界隻剩下了海風,浪花,和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
在賓館裏,林慕月一遍一遍的看《東京愛情故事》,看著莉香淺淺的笑容,模仿莉香的語調,“我總是告誡自己和誰在一起都要歡歡喜喜的。一想到分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於是我就拚命的微笑”。既然不想讓別人照顧自己,又想一個人在北京漂泊,就要好好的愛自己,要像莉香那樣子微笑的麵對生活,沒什麽大不了的,稿子寫不好可以再寫,采訪遭拒可以再嚐試。既然選擇這樣子生活,就要努力讓自己過的幸福,不被環境幹擾。
這樣子一想,林慕月覺得自己的情緒好多了,果然是海的女兒,每一次靠近大海總是會吸收到新的力量,麵對生活的勇氣。
第六章:相遇
秋老虎又開始發威,氣溫再一次升高,果然是秋脖子短,林慕月心裏不由得感歎,前幾天剛看的蘆花飛舞,以為馬上就是冬天了,結果居然不還在半冬半夏。街道兩邊的樹枝紋絲不動,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泛黃的樹葉更像是打敗仗的士兵一樣,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走在去雜誌社的路上,林慕月放慢了自己的腳步,她想仔細看清這個她生活快一年的城市,想知道生命的針孔到底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什麽樣子的痕跡。
“你可回來了。”前腳剛踏進雜誌社的門口,就聽到蔡明明的焦急的聲音。
“洛西中暑了,她本來就貧血的,今天一見到大太陽就暈倒了,現在醫院呢。”蔡明明說道。
“啊,中暑?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會中暑?”林慕月有些疑問,抓起包就要往外跑。
“你別急嘛。”蔡明明一把拉住林慕月說,“她現在沒事了,頭準她看完病回家休息了。”
“哦。”林慕月鬆了一口氣。
“但是她下午約好的采訪還得做,謝宇森急著要稿子。”
“她不是回家了嗎?”林慕月有點吃驚。
“算了,我替她吧,她準備的資料呢?”林慕月接著說。
“主編也是這個意思,哈哈,讓我見到你就立馬通知你,就知道你覺悟高。”蔡明明遞上洛西準備的資料,咧著嘴說道。
“哦,謝謝。”林慕月翻著資料,頭也沒抬地說。
“蔡明明。”蔡明明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到林慕月在叫他。
“怎麽了?”
“這個資料對嗎?
蔡明明便翻資料邊喃喃自語,“魏敘然,明恒建工的項目主管,沒錯啊,就是這份資料,洛西走的時候給我的,她還說材料和采訪大綱都基本成型了,你不用那麽辛苦了呢?怎麽了?”
“開會定的采訪對象不是王雋嗎?”林慕月一臉的嚴肅,蔡明明有點不習慣。
“哦,你說這個啊。之前我們開會的時候不知道,據明恒內部說王雋好像經濟上出了點小問題,正在接受檢查,魏敘然接替了他成為了明恒最年輕的主管,因此他也順理成章成為了我們的采訪對象。”蔡明明說的漫不經心,林慕月聽得卻是字字驚心。
魏敘然,真的是那個魏敘然嗎?
魏敘然,男,浙江麗水人,F大碩士,明恒建工項目主管。資料上是這樣子說的。
陳放,我找到他了,林慕月心中默默的對自己說。在自己焦頭爛額不知道還要不要堅持的時候,魏敘然終於登場了。
大一新生報到那天,在人群中,林慕月拖著大大的拉杆箱,滿頭大汗的朝新生檢錄處走去。
“同學,是來報到的嗎?”魏敘然穿過層層的人群走向了林慕月,林慕月一直都認為認為這是緣分的開始。
幹淨而魅惑的臉,溫柔的眼睛,舊舊的紅襯衫,林慕月所有青春的光陰就仿佛定格在四年前的那個下午,所有的對愛的期待在那個下午一並綻放。
王家衛說,我距離她最近的時候,隻有0.01公分;57個小時之後,我愛上了這個女人。生活的奇跡是什麽?或許就是你以為上帝關上了所有的門,整個世界一片黑暗的時候,突然一絲微弱的光刺痛了你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
林慕月心裏有些許的緊張,他現在是什麽而樣子?還記得我嗎?林慕月心裏惴惴的,就像是待嫁的新娘滿心的歡喜,又滿心的不安。
打電話給洛西時,林慕月也是興高采烈的嚷嚷,話也比平時多得多,完全失去了自己平日裏保持的安靜的淑女形象,害得洛西真納悶,“不是吧?我生病了,你這麽高興?”
“洛西你居然你的采訪對象換成魏敘然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魏敘然?是啊,怎麽了?”林慕月刻在心中的小秘密,洛西怎麽記得。
“魏敘然啊,洛西,你不記得了。”林慕月因激動臉變的紅撲撲。
“林慕月,找你的電話,是未之然廣告公司的。”辦公室裏的楊誌叫到,楊誌第一次看到林慕月這麽激動還嚇了一跳。
“不跟你多說了,我有電話,下班後聊。”林慕月意猶未盡的掛掉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林幕月。”林慕月接過楊誌的電話說道,聲調了也滿是快樂。年輕的時候似乎都是這樣,無論什麽時候,都很難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總是喜怒行於色。
“我是張翰。”與林慕月相反,電話那段的聲音冷冷地。
“張翰?哦,你好,你好,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可以接受我們的采訪?”林慕月開門見山的問道。
“下周三下午三點,我在公司樓下的上島等你。”
“太好了,我會準時到達的,非常……”
砰!林慕月還沒有說完感謝的話,張翰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還真牛!。”林慕月聳了聳肩,自言自語道。不過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魏敘然,林慕月的心情又好了起來。“無所謂了,他再冷淡,再牛,不還是接受我的采訪了?這就行了。”林慕月總是很會安撫自己的情緒。
“明天還要采訪魏敘然呢。”林慕月開始看洛西準備的資料和采訪大綱,思緒有開始漫無目的的飄蕩。
“林慕月,那個男生好像在看你呀。”在食堂裏吃飯的時候,宿舍的張筱肖悄悄的在她耳邊說道。
林慕月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魏敘然正扭過頭和旁邊的同學講話,林慕月的臉一下子紅了。
思緒一下子被扯到了好遠的地方......
靈魂在漂泊,是三生石上層層疊疊的折磨
櫻花,擦過哭泣的肩膀,在凝望中湮沒
受傷的翅膀,盤旋在孤寂的夢中,年年歲歲的回首
邂逅,在百轉千回之後,握緊指尖泉湧的幸福,不再擦肩
推開門,林慕月注意到魏敘然的眼睛一亮,她知道自己達到目的了。清水芙蓉不愛化妝的林慕月今天略施粉黛看起來格外動人。
“你好嗎?林慕月。”魏敘然淺淺的笑著,嘴角微翹。
他問的是你好嗎,不是生硬的你好。他還記得我,他居然還記得我,林慕月的心裏翻江倒海。愛一個人的心是不是特別卑微,特別容易滿足,一句“你好嗎?”就已經讓林慕月承受不起。
不過是一個平平的男子,我卻把心低到塵埃了,心裏充滿了酸楚,卻依舊歡喜,還眼巴巴的渴望從塵埃中開出花了,連張愛玲都這樣子描述自己的內心。
“秘書告訴我有個叫林慕月的記者來采訪,我就隱隱感覺該是你,果然是你。”魏敘然給林慕月倒了杯水,示意林慕月坐下。
林慕月靜靜的聽他說著。魏敘然眉宇間沒有了年少時的青澀,多了一些剛毅,昔日溫柔的眼神也多了些許的銳利,他不再喜歡穿舊舊的紅襯衫,一套合體的深灰色的西裝讓他看起來成熟幹練。
“幾年不見,果然沒出我所料,長成大美女了。”魏敘然聲音沒有變,還是那麽慢條斯理,音色圓潤。
“哦,怎麽叫沒出你所料?我們已三年不見。”林慕月笑靨如花。
魏敘然抬起頭,看著林慕月的臉,喃喃自語道,“初見蓓蕾,便知綻放之美啊。”
第七章:結婚
再次重逢,林慕月表現的淡定自若。盡管內心早已像海嘯來襲般的波濤洶湧,盡管對這一時刻已經渴求很久,但是臉上卻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安謐,既沒有喜不可待的張狂,也不是冷若冰霜的淡漠。
采訪進行的很順利。對於林慕月的問題,魏敘然都是很配合的回答。他的臉上一覽無餘的平靜,除了剛開始他那一句喃喃自語外,林慕月便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洛西,真的是他。”采訪結束後,林慕月在好朋友麵前,扯掉臉上平靜的偽裝,激動的說。
“誰?”洛西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是魏敘然啊,魏敘然。”林慕月笑著,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甜甜的蜜糖,無論牙齒碰到那裏,都會是滿口的甜蜜和幸福。
洛西覺著林慕月的快樂有些誇張,林慕月卻全然沒有察覺,完全沉浸在重逢後的喜悅和回憶中。的確是這樣,我們素日裏,巧遇到一個多年不見的不怎麽熟的舊友,都會興奮好久,更何況這個人是自己一直癡癡念念的愛人呢?
洛西看到林慕月燦爛的笑容,突然有些擔心,一個活在夢裏太久了的人,突然見到太陽和現實,會不會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幸運而撞得頭破血流。
或許是洛西先知先覺,重逢後魏敘然的確沒有像林慕月想象中的那樣打電話約她喝咖啡看電影,繼而像情侶一樣的牽手擁抱。采訪結束後,雖然互留了聯係方式,林慕月並沒有收到魏敘然的半點消息。
林慕月想主動聯係魏敘然,她不想看到難得重逢就這樣子在自己的手中蹉跎掉。可是苦於沒有時間,雜誌社要擴大規模,增加發行量,每一個人都要做以前兩倍的工作,每天都累得人仰馬翻,采訪,組稿寫稿,樣刊校對,聯係廣告,都要涉及,就連以前林慕月一竅不通的版麵設計現在都略通一二。
又到了新的一周的周三,林慕月如願的見到了張翰。
三點鍾整,張翰捧著一束白色風信子施施然朝林慕月的走了過來。
“他就是陳放的哥們嘛。”看到張翰的真人,林慕月在心裏肯定的說道
“你好,很高興結見到你。”
“是嗎?”張翰似乎並不喜歡這樣子的客套話。
“對啊,你是我的校友,兼師兄嘛,還跟我以前男友的一個好兄弟長得好像,見到你自然會感到很親切。”林慕月巧舌如簧。
“以前男友?你承認陳放是你的男友了?”張翰的眉毛微翹,有些咄咄逼人。
“這是事實嘛,我為什麽不承認?”林慕月看著張翰,故作輕鬆地說,心裏卻暗暗叫苦,隻不過想做個專訪而已,沒想到張翰會這麽尖銳。
林慕月淺淺的笑著,看起來絲毫沒有把張翰的話放在心上,“張翰,你終於肯承認你認識我了。”
張翰覺著林慕月的安靜是對自己的挑釁,心裏竄了一把火,不自覺的聲音提高了分貝,“林慕月,你把陳放當成什麽了?情感的緩衝劑?阿倏的司匹林?,念大學的時候,我就看不慣你的傲慢,陳放那麽掏心掏肺的對你,你卻整天一臉的冷霜。陳放,他有什麽什麽不好?你知不知道,學校裏有大把大把的女生暗戀她,比你有才的有,比你長得漂亮的也不少,比你脾氣好的,家境好的,都多了去了,怎麽就你那麽牛?一想到陳放,我就不想見你。”
“那怎麽還是來了?”林慕月還是微微的笑道,隻是心痛又開始彌漫,她終究是沒有勇氣麵對過往的情感,我不牛,誰說我牛,我隻是想守著自己一見鍾情的感覺而已,我又有什麽錯?我隻是沒有讓陳放早早離開我,可是是他一直不肯走我也不肯放棄?又能怎麽辦?我們都是一類人。
張翰把桌上的花推給林慕月,“這是陳放最後送你的花,他要結婚了。”
“花?一直都是陳放送我的?”
“是,陳放要結婚了,我希望你勸勸他,婚姻不是兒戲,我是他的兄弟,不希望他以後後悔。”張翰一臉誠懇。
“結婚?”林慕月猛一抬頭,“怎麽會?”這個消息太讓人措手不及。
“我希望你勸勸他,婚姻不是兒戲。”張翰說完起身離開。
陳放要結婚了?
結束完采訪,林慕月還是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一個夢。二十五歲的陳放終於放棄了自己的堅守的城堡,而選擇另投驛站。
一個男人會等一個女人多久?
楊過等了十六年,陳放等了三年。
看著請柬上燙金的囍字,林慕月覺得心在疼,明明不愛,為什麽還是會心痛?
人總是在葉散的時候,明白歡聚;在花謝的時候,明白青春。林慕月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那個隱隱的溫暖就這樣子消失,戛然而止的告別那麽的唐突,沒有事先和她打一聲招呼。
林慕月沒有想到陳放會這麽快的結婚,她想知道陳放是不是在賭氣。對於陳放,她有太多的愧疚,她希望他得到自己幸福。
電話拔了又掛,掛了又撥,終於下定決心按下了接通的綠鍵。
“喂,…。”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這端的林慕月抱著電話筒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喂,哪位?”陳放的聲音還是那麽的溫柔
“喂,…。”林慕月感到渾身在顫抖,舌頭像是打結了一樣。
“是我,陳放。謝謝你一直送我的花,恭喜你。”林慕月艱難的說出第一句話,這是陳放走後林慕月第一次打電話給他,曾經的一對璧人居然無言,怎麽這麽諷刺。
“哦,謝謝。”陳放的聲音裏有些許的失望。
電話兩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林慕月仿佛聽得見陳放的呼吸聲,林慕月的心怦怦的跳著,不知道下一句要說什麽。
“祝你幸福,拜拜。”林慕月突然落荒似的掛掉了電話,不敢再繼續,林慕月為自己的膽怯感到羞恥,自己居然懦弱到連幾句問候都沒有勇氣問。
請柬安安靜靜的躺在包裏,通紅的顏色刺的林慕月的眼睛現在還在疼。站在天橋上,扶著被陽光曬得發燙的欄杆,看著橋下的車水馬龍,林慕月突然狠狠的哭了起來。
林慕月想念那段陳放的單車載自己走過的歲月,輕輕掠過發梢的微風,不經意間漫天飛揚的柳絮和喁喁私語的少男少女。
杜拉斯說,十八歲我們已經老了。老了就不會再為了那些年輕的夢想較真,老了就會妥善的安置自己的心,老了便開始喜歡回憶,是這樣的嗎?林慕月低低的問自己。
第八章:回憶
最近一個月加班就像是家常的便飯一樣平常,雜誌社的每個人都累得夠嗆,就連平時總能隨時隨地都能找到樂趣的洛西也整天痛苦的喊著“人不加班,天誅地滅”。林慕月反倒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覺得過的充實,也常常自嘲自己有一種受虐的氣質。
下班後,林慕月毫無懸念的加班趕稿子。北京的秋天多了絲絲的清涼的風,但是林慕月的額頭上依舊聚集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她的手指不停的敲著鍵盤,手心汗津津的。想想還有兩篇稿子要趕,林慕月恨不得三頭六臂。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爭氣振動起來,林慕月以為是洛西約她玩的短信,便沒有理會繼續寫著稿子。
寫完稿子,林慕月伸了個懶腰,看了看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八點半了。從包裏掏出手機,果然有一條短信是洛西發的,“去三裏屯不?”林慕月笑了笑未回。還有幾個未接來電,姓名居然是魏敘然。是他打過來的?林慕月有些懊惱自己沒接電話。
打過去?還是不打?別猶豫了打吧,萬一他再也不打來怎麽辦?林慕月在想。
“喂...。”林慕月的“找我有事嗎”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魏敘然的聲音“怎麽不接我電話啊?”魏敘然的還是那麽溫柔,聲音裏有些微嗔的味道,林慕月感到有一股電流從心中流過,麻麻的但卻是溫馨的。
“哦,我在辦公室加班,手機是振動,沒有注意到。”林慕月忙解釋道,臉微微有些發燙。
“加班?那還應該還沒有吃飯吧?那我請你吃飯?”魏敘然輕輕的問道。
“啊。”林慕月剛要說不用,就聽到電話那段傳來,“等著我,我去接你,一會見。”
林慕月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懵懵的,電話便嘟嘟的被掛斷了。
林慕月心裏七上八下的,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心裏一直在打著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猶豫和不自信就像是夏雨後的雜草刹那間在心中瘋狂的猛長。
為什麽要猶豫?三年的等待終於結束了,焦灼的折磨的三年終於過去了,魏敘然再也不是一個飄渺不現實的夢,為什麽自己還要膽怯和不自信?魏敘然不是來了嗎?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魏敘然終於姍姍而來,這不是自己一直一直在等待和夢想嗎?為什麽不去?不可以不去。林慕月這樣一想心裏便坦然多了。
“下來吧?我在你樓下。”十分鍾後,魏敘然打電話過來說。
林慕月從窗戶看到了魏敘然朝他招手,從包裏掏出鏡子,照了照,一切妥當,便匆匆的下樓。
“想吃什麽啊?”魏敘然邊開車邊笑著問林慕月。
“想喝點粥吧。”林慕月晚飯通常喜歡就著小鹹菜喝點粥。
魏敘然驅車到了最近的一家粥店,兩人點了幾個素菜,林慕月要了一碗小米粥。
“你不吃?”林慕月見魏敘然不動筷子便問道。
“哦,我吃過了,下午本來就想約你喝茶的,結果你沒接我的電話,還以為自己吃了閉門羹了呢!。”魏敘然笑了笑。
“哦,不好意思,陪我吃飯,都耽誤你休息了,現在都九點多了。”林慕月臉上有些許的歉疚。
“客氣了啊你,嗬嗬,你別著急,慢慢吃,我們就當是敘敘舊了。”魏敘然看著正在吃飯的林慕月,一臉的寵溺。
兩個人聊了一些大學時的趣事,相談甚歡。魏敘然的笑容,總是讓林慕月覺得特輕鬆自在。
吃完飯,魏敘然送林慕月回家。車窗開著,風輕輕的吹著,車廂裏放著班得瑞的音樂,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魏敘然,林慕月心裏覺得很滿足,這或許就是自己篤定一定會出現的幸福。
“就回去了?”車停在林慕月家的樓下,魏敘然抬頭問道。
林慕月邊推車門,邊笑著說道,“嗯,謝謝你送我回來。”
“慕月。”魏敘然突然叫住了她。
“怎麽了。”林慕月縮回開車門的手,回頭問道。
“沒事,睡個好覺。”魏敘然聳了聳肩,笑著說。
“那我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啊。”林慕月輕聲交待著,伸手去推車門。
“慕月別走。”背後傳來傳來魏敘然低低的聲音。
林慕月疑惑的回過頭來,看見魏敘然溫柔的眉眼,“慕月,能陪我多坐嗎?”車廂的裏Suede的歌聲縈縈繞繞,就像是那常年在英倫三島上空彌漫的霧氣,林慕月有刹那間的意亂情迷,木然的鬆開推車門的手,安靜的坐在座位上。
“今天是我的生日。”魏敘然雙手扶著方向盤喃喃的說道。
“哦,你怎麽不早說,你看我都沒有準備禮物。”林慕月有些意外。
“沒事。”魏敘然笑了笑,轉過頭來看著林慕月,“慕月,我們有四年沒有見麵了啊。”他歪著腦袋,閑閑的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穿過林慕月望向遠處,車窗外,一對年輕的人正騎著單車,手拉著手,一閃而過,空氣中留下了他們一串串甜蜜清脆的笑聲。
“那會我們也和他們那麽大。”魏敘然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一對戀人。
“是啊,時間過的真快,第一次見你距今都四年了。”林慕月也不無感慨的說。
“是啊,太久了,久到我以為我都已經忘記了。”聽到魏敘然的話,林慕月的心微微一顫,昏黃的月光透過車窗在她的臉上打著光暈,一圈一圈。
“慕月,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那天我正要和導師去談一個工程造價的事,在大門口口,看著你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不停的伸手擦著額頭的汗,你穿了條素白的裙子,歪歪斜斜的向我走來,就像一個被束縛住翅膀的天使,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心疼你,在那一刹那,我覺得你就是我這輩子在等待著要守護的女人。”魏敘然的每一個字節都掛墜的一串回憶,他的聲音朦朧而曖昧,他嘴角扯起的一層淺淺笑,仿佛在告訴所有的人自己對這一段邂逅的滿足和享受。
林慕月靜靜的坐在那裏聽著,自己拚命想要掩埋的往事又像洶湧的潮水一樣襲來。
“慕月,你的胃現在好些了嗎?,太不會照顧自己了,也太人性,明明腸胃不好,卻喜好吃辣,一點都不像是蘇杭的姑娘。”
林慕月微微皺起眉頭,疑惑魏敘然怎麽會這麽了解自己,敘然笑了笑,仿佛看出了林慕月的疑惑,淡淡的說,“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時,會關注她的一切細節,即使沒有正麵接觸,也會很敏感,我還記得,那次你胃疼的厲害,被寢室的姐妹送到了校醫院打點滴,我正在買藥,當時你的臉色慘白,我很擔心你,一直在校醫院附近轉悠,等你打完點滴從校醫院出來我才安心的回寢室睡覺。
“怎麽不進去看我?”
“那時候的我自卑內向,而你就像一個純潔的瓷娃娃,而我那麽粗糙,我隻能遠遠的看著你。”
第九章 坦言
魏敘然的話就像是扔在林慕月心湖裏的一塊小石子,一圈一圈漣漪激蕩著林慕月的記憶,那年夏天固執的單戀,那些年少執拗的不敢告白的羞澀,和漫長而無望的等待。那段歲月就像是一塊爬滿了苔蘚的青石板,斑駁陸離,憂傷就像是淅淅瀝瀝的小雨輕輕敲打著情竇初開的心扉,朦朦朧朧的渴望在戴望舒的雨巷中燃燒著。一直一直以為那段過往是自己獨有的,是記載自己灰姑娘情緒的墓誌銘,卻不曾知道原來是兩個人的沉淪和紀念。
“我來到北京開始了新的生活,我以為自己早已經將那些年少的情懷拋在身後很遠很遠了,可當秘書告訴我你要來采訪時,記憶就像是衝破閘門的洪水,你的微笑、微紅的臉龐和發梢的清香,所有所有的情緒和細節就像是掌間的細紋脈絡清晰觸手可及,我壓抑不了自己不去想你。”
“為什麽當時不明確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你總是對我若即若離,讓我不能夠明白你的感情,沒有把握,沒有自信,我卻也不舍的忘記,你那些自以為是的關懷一直在傷害著我,還傷害了別人,你知道嗎?你知道我多自責嗎?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你知道我多麽想你嗎?”林慕月就想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終於有機會發泄,顫動這雙肩,微微抽泣著。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不會了”。魏敘然緊緊的抱著哭泣的林慕月,柔聲說道。
“你知道嗎?那一年父親得了尿毒症沒有錢治療而亡,我心有多痛,我是長子,你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嗎?我還有兩個妹妹也還在念書,母親總是跟我說然是我們家裏的頂梁柱,可是我沒錢沒權沒關係,是個徹頭徹尾的窮小子,麵包看起來更實際,愛情是件奢侈品,我消費不起。可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很愛你,我也不能夠明確自己的未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給你幸福,我是多麽自卑,你又怎麽能夠了解我的矛盾和酸楚?”
“那你現在不矛盾不酸楚了,能夠確定給我幸福了?”林慕月從魏敘然的懷裏探出腦袋,揉著發紅的眼睛問道。
“我不知道。”魏敘然別過腦袋
“不知道,為什麽還要來叨擾我?”林慕月有些生氣。
“因為我想你,我不能抑製自己不想你,慕月。”聽到魏敘然的話,林慕月的心又變得柔軟起來。
“為什麽你總是願意自己一個人承受?為什麽你總是隻想到自己?你知道的,無論發生什麽,我都願意和你一起承擔。”
“我不想你受苦。”魏敘然吻著林慕月的頭發,輕輕的說道,
“是不想我受苦,還是其他?”林慕月聽到魏敘然的話非但沒有感動,反而覺得心裏有些蒼涼。
“不說這些了,現在我覺得很幸福。”看到魏敘然尷尬的樣子,林慕月有些心疼。“我想送你禮物,我們去看看還有什麽店開門,好不好?”
“現在,這麽晚了,商店都關門了吧。”
“去看看嘛,我們就在這附近溜達溜達。”林慕月揚起腦袋,一臉的天真。
“嗯,好。”
街上沒有什麽行人,空氣涼颼颼的,落葉被風旋起發出唰唰的響聲,兩個人手拉手走在一起,昏黃的燈光下,兩個人影子在地麵形成了一個剪影。
“我把它送給你做生日禮物吧。”林慕月指著地上雙疊的影子,調皮的笑著說,“這份禮物很特別哦,你要隨時在我身邊才會得到我的祝福哦。”
“Yes,madam。”魏敘然傻嗬嗬的敬了禮,“保證完成任務。”
“我該回去了,有些困了,明天還有例會要開。”林慕月打了個哈欠。
“那我送你回去。”
“嗯。”
“我們算開始交往了嗎?正式的?”
“算啊。”魏敘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第十章 梧州
第二天早上,因為要趕早上的例行晨會,林慕月起了個大早,並習慣性的給洛西家的電話震了鈴,洛西是個嗜睡蟲,周一要是林慕月不叫她,她必定遲到無疑。
果然晨會開始了一半,洛西慌慌張張的跑來了。看著謝宇森僵屍般的麵孔,洛西識時務的溜到了自己位子上,安安靜靜閉上了嘴巴。
“林慕月和蔡明明,周三出發去一趟南寧,參加‘漓泉杯‘中日韓模特大賽,爭取能對冠軍做一下獨家采訪,據說張瓊奪冠的呼聲很高,你們留意一點,機靈點。”謝宇森吩咐道。
“好。”林慕月點了點頭,心想這下又要好久都見不到魏敘然了,心裏暗暗叫苦。剛進雜誌社的時候,林慕月特別喜歡出差,在雜誌社呆久了,一切都失去新鮮感,出差完全跟疲憊畫上了等號,況且這次居然和蔡明明是搭檔。
在南寧的采訪出乎意料很順利,而且初冬的南國也春意盎然、暖氣襲人,林慕月的心情很好。偶爾蔡明明約去吃東西,林慕月也會欣然前往,漸漸覺得蔡明明也沒那麽討厭。
“蔡明明,我想去一趟梧州。”中午吃飯時林慕月跟蔡明明說道。
“怎麽突然要去梧州?好像我們不需要去梧州啊,“漓泉杯”模特大賽的采訪工作都在南寧啊?而且我們還對冠軍陳瓊進行了獨家采訪,就等著回去拿獎金了,哈哈。”蔡明明雖對林慕月要去梧州感到很吃驚,但是還是咧著嘴巴傻嗬嗬的笑著。
“我去看朋友。”林慕月解釋道。
“哦,男朋友?”蔡明明緊張的問道。
“不是,大學同學。”林慕月笑了笑。
“那不是男朋友,我陪你去得了,還可以照顧你。再說了反正工作就要結束了。等你看完朋友我們可以從梧州回北京。”蔡明明的心情出奇的好,不僅僅因為他自己單刀赴會誤打誤撞對冠軍張瓊做了獨家報道,重要的這次自己是在在林慕月的麵前表現了自己的機智靈活的一麵。
“不,不,不用。”林慕月慌忙拒絕,她可不敢想象她和蔡明明去見陳放是個什麽場麵。
“那好吧,你一個人路上小心。”蔡明明情緒有些低落。
坐在從南寧去梧州的汽車,林慕月一直在想象和陳放見麵的場景,心裏還是有些緊張。車到站時,林慕月感覺自己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還是不知道怎麽麵對陳放。
走在梧州的街道上,看到了許許多多的賣龜苓膏的店鋪,空氣中飄著濃濃的龜苓膏的味道。“慕月,等什麽時候你到我的家鄉,我帶你吃遍梧州大街小巷的龜苓膏。”林慕月仿佛又聽到了陳放爽朗的笑聲。林慕月走進了一家叫“五福龜苓膏”的店鋪,要了一碗西米龜苓膏,慢慢的吃著。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林慕月還是不知道怎麽麵對陳放,風風火火的趕來,難道隻是為了一個紀念。握著電話,林慕月依舊不知如何開口。
陳放結婚的時候,林慕月沒有勇氣來梧州參加婚禮。她感覺自己很矛盾,一方麵她怕看到陳放燦爛的笑容,那是她給不了陳放的幸福,但又更怕看到陳放過鬱鬱寡歡,她會覺得內疚。對於林慕月來說,陳放什麽樣子的狀態都會讓她覺得揪心。
梧州的山和水就很美,林慕月坐在江邊,暖風習習的吹起她的長發,看著對麵黛色的山,看著眼前粼粼的江和綠鍛般的秀水,林慕月有一種想跳下去的衝動,想真真切切的擁抱這山這水。
這是個澄淨的城市,生在這個城市裏的女子一定有一顆溫婉善良的心,陳放的妻子也一定這樣子的女子,有著是細膩溫暖的關懷,她的溫柔應該早已撫平了陳放內心坑坑窪窪的傷痛了吧?那自己為什麽有莽莽撞撞的來呢?林慕月有些不明白自己,苦笑,起身離開。
“林慕月。”林慕月仿佛聽到有人叫我,不可能,在梧州我隻認識陳放,怎麽會這麽巧的遇到,一定是自己聽錯了,林慕月搖了搖頭,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著。
“林慕月。”林慕月感覺好像不是自己聽錯了,後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林慕月果真是你,我一直在叫你,你都沒有答應,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陳放。”林慕月有些驚訝。剛才還在想不會那麽巧碰到陳放,結果生活就是那麽巧,陳放現在就站在自己的麵前,額頭上還有閃亮的汗珠。
“怎麽到梧州來了?”陳放擦了擦汗問道
“我出差,你還是這麽能流汗啊?”林慕月記得上大學那會,陳放每次跑完步,就大汗淋淋,頭發濕濕,像剛洗過澡一樣。
“是啊,從小就這樣。”陳放笑了笑,“來梧州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啊?有沒有吃龜苓膏?感覺梧州怎麽樣啊?”
“不錯,挺繁華的,不愧是‘小香港’啊。”林慕月笑了笑,自動回避掉前兩個問題。通常在自己不知道怎麽回答時,林慕月還是習慣性的選擇逃避,林慕月常常嘲笑自己是個不夠堅強的膽小鬼。
“還沒吃飯吧?走,我請你吃飯吧,去我家坐坐怎麽樣”。陳放熱情的招呼道。林慕月覺得這樣子陳放有些陌生,回到家鄉後的陳放開朗了好多,他溫柔的妻子果然已經撫平了陳放內心坑坑窪窪的傷。
“不,不,不。”林慕月不知道怎麽麵對陳放的妻子。
“那好,我們去鴻德餐廳吧,就在附近的。”
吃飯過程中,陳放還是習慣性的給林慕月夾菜,林慕月卻再也不能夠心安理得。
“慕月,過的怎麽樣?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陳放對林慕月笑,就像是對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
“我還是老樣子,白天去雜誌社上上班,晚上偶爾跟朋友出去玩。”林慕月心裏突然莫名的失落。
第十一章 心痛
席間,陳放興致勃勃的跟林慕月說著自己回家後的生活,林慕月還是和以前一樣靜靜的聽著。
“我接個電話。”陳放聽到包裏手機在震動,便停下了話。
“喂,我在鴻德呢,跟一個朋友吃飯,可能會晚些回家。”陳放對電話那頭柔聲說道。
應該是他的妻子打來的吧?林慕月心想。林慕月突然為自己無緣無故的情緒低落感到羞愧,自己一直不都希望陳放過的幸福嗎?現在的一切不是你一直一直想要的嗎?陳放找到了愛他的人,自己也找到了自己愛的人。自己怎麽那麽貪婪的還想要霸占陳放的心?這樣子挺好的,陳放幸福,自己也快樂。林慕月笑了笑覺得一切很美好。
陳放打完電話,把手機放到餐桌上,笑嗬嗬招呼道,“怎麽不吃了?”
林慕月呆呆的看著陳放的手機,陳放新換了一款漂亮手機,可是手機上的掛飾居然還是舊手機上的那個,那個她做的小手工布偶。
“陳放,我……”林慕月不知道說什麽好。
陳放從林慕月呆呆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話中,明白了林慕月的所有的情緒。
“人總是需要一點溫暖,那怕是點自以為是的紀念。”陳放自我解嘲道,“慕月,你沒有錯。”
陳放居然還把自己當作溫暖?林慕月有些心酸,看到陳放談笑風生的麵孔和爽朗的笑容,林慕月以為陳放已經走的出來,放的開了。可是沒有想到陳放依舊深陷情感的囹圄。所有所有的微笑原來隻是為了讓自己心安。林慕月覺得心裏好痛,自己當初怎麽那麽自私,鎖住了自己的心,也鎖住了陳放的腳步,吝嗇給他愛戀,卻不舍的放開他去找尋自己的幸福。
吃完飯,陳放送林慕月回賓館,一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短短的一段路,林慕月覺得走的特別漫長,這次的離開,估計再也沒有什麽機會見麵了。
“梧州的夜空真漂亮啊,陳放。”林慕月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在北京時很少看到星星。”
“陳放,我遇到他了。”林慕月不知怎麽的突然說了這樣子的一句話。
“那挺好的,我就知道林慕月會得到幸福的。”陳放聲音中有些苦澀。
“陳放,我……”其實,話一出口,林慕月就後悔了。
“什麽都不要說,慕月。”陳放突然從背後抱住了林慕月,“什麽都不要說,我都知道,什麽都不要說”林慕月感覺到脖子上涼涼的,心也涼涼的。自己終究還是辜負了一個男人的深情,慕月覺得自己的心蜷縮著糾結著,生疼。
林慕月習慣了將陳放當成哥哥一樣,什麽事情都告訴他,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傷害到陳放。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看著地上的相互擁抱著取暖的兩個人。是不是誰先愛了,誰就先輸了?就像陳放之於林慕月,林慕月之於魏敘然。就像是林慕月從來猜不透魏敘然的情緒,陳放永遠也抓不住林慕月的心一樣。
“慕月,你一定要幸福。”林慕月坐在回南寧的車上,收到陳放的短信,淚流滿麵。
回到北京,生活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軌道,林慕月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陳放和陳放抱緊她時說的那句話,“慕月,你一定要幸福。”林慕月覺得心裏澀澀的,但林慕月還是會努力的微笑,無論是對待工作,還是對朋友,還是對魏敘然慕月,嗯,她一定要幸福,要幸福。
雜誌社的例會上,謝宇森狠狠的表揚了林慕月和蔡明明。蔡明明高興的幾天都合不上嘴,林慕月雖然也是也很高興,但是她看起了平靜的多。有很多時候,林慕月都不喜歡蔡明明張狂的樣子,覺得很傻。雖然蔡明明比她早來雜誌社,比自己大兩歲,但是林慕月總覺得他的心理年齡完全小於他的實際年齡。
周末時,洛西打著還沒有為林慕月接風洗塵的幌子,約蔡明明去雜誌社對麵的海鮮城小撮一頓,當然毫無懸念的又是蔡明明做東。蔡明明覺得自己太虧,心想又上那個黃毛丫頭的當了,但一想到林慕月也去,也就心甘情願,願打願挨的掏錢埋單了。
吃飯期間,有洛西和蔡明明在,自然是歡聲笑語不斷。林慕月邊享受這份輕鬆的快樂。本來和魏敘然約好一起吃飯的,但是洛西強烈反對,還給林慕月扣了個“重色輕友”的大帽子。林慕月想想自己最近好像的確是一頭載進愛情裏,和洛西疏遠了不少,覺得有些對不起那麽關心自己的朋友。
“對了,對了,這裏的海參燒蹄筋特別好吃,我們忘記點了。”洛西吃到盡興,就嚷嚷著要加菜。
“對,還有金蝦雙蛤,那個蝦用蛋黃焗後鮮嫩馨香,兩貝蛤肉用醬爆過後,滋味特爽口,而且黃色與醬紅色的搭配還特漂亮”。蔡明明流著哈喇子描述道,完全忘記了這頓飯要自己的掏腰包的問題。
“好吃,我也覺得好吃。”林慕月笑著附和道。
“蔡明明,是你的手機響了嗎?”洛西問道。
蔡明明正在跟服務生說著要加的菜,聽到洛西的問話,趕緊看了看手機,“哦,不是我的。”
“哦,我的,我的。”林慕月剛反應過來正在響的自己的手機,“不好意思,剛換的鈴聲還不熟悉,沒反應過來。”林慕月笑了笑有些尷尬。慌忙從包裏掏出手機,是魏敘然的電話。
“喂。”林慕月柔聲說道,心裏甜甜的,心還在想剛剛還通過電話,這個家夥這麽快就想我了。
“你好,你是林慕月女士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我是。”林慕月有些緊張,是不是魏敘然出事了?怎麽別人拿著他的手機啊?
“我們是鷺鷺酒家,你的朋友在我們這喝醉了,,卻怎麽也叫不醒他,我們要打烊了,你能過來接他回去吧?”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婉,聽到電話這頭沒有回應又繼續解釋道,“因為他最新的一通電話是打給你,所以我們就打給你了。希望沒有打攪到你。”
“不打攪,不打攪,我二十分鍾馬上到。”林慕月有些吃驚魏敘然怎麽會喝醉酒呢?他不是對酒還有些過敏嗎?
第十二章 願意
洛西一聽到是魏敘然喝醉了,心裏就覺得有些蹊蹺。忙問道,“要不要陪你?”
“不用,你們接著吃吧。”說完林慕月就匆匆離開。
蔡明明還在跟服務生嚷嚷著加菜,看到林慕月離席,不知道發生什麽,探過腦袋問洛西,“林慕月幹嘛去了?”
“接人去了,男朋友喝醉了。”洛西覺得心裏很煩躁,漫不經心的回複蔡明明。
“男朋友?她有男朋友了?”蔡蔡明明有些不敢相信,“我怎麽不知道?”
洛西沒有理會他,一個人無精打采的吃著菜。洛西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是覺得林慕月和魏敘然之間注定是一場孽緣?難道隻是因為媽媽說過寒門出身的男人更薄情,因為他們早就經曆了世間蒼涼,在感情中有更多的顧慮,所以更懂得保護自己,容易傷害別人?
隔壁桌鬧哄哄的,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漫天扯著葷段子。洛西突然覺得有些犯惡心,便起身想去洗手間。
“哎,哎,你怎麽也要走?”蔡明明叫道。
洛西手指了指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看見蔡明明居然守在門口,看起了傻乎乎的,一臉的嚴肅,一下子樂了。
“快點,我們也去趟鷺鷺酒家,我不放心林慕月。”蔡明明把洛西的外套遞給她,蔡明明臉上呈現了少有的認真。
坐在出租車,洛西還是有些惡心,難道是食物中毒?吃了過頓的大閘蟹?洛西心裏暗自的猜想著。
“你不會懷孕了吧?”蔡明明突然打趣。
洛西拿眼白藐視了蔡明明,很是不痛快,可是胃裏翻江倒海,沒有力氣理會蔡明明。
當蔡明明和洛西趕到鷺鷺酒家,正看到瘦小林慕月和一個服務生正攙著身材高大的魏敘然,步履蹣跚。蔡明明趕緊下車幫忙。
“你怎麽來了?”林慕月有些詫異。
“哦,洛西不放心你。”蔡明明莫名奇妙的跟林慕月撒了個謊,然後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魏敘然。
“洛西呢?”林慕月左看右看沒找到洛西。
“在後麵啊,蔡明明回頭指給林慕月看,卻發現身後除了空氣和建築,什麽都沒有,蔡明明心裏有些奇怪,我們倆一起下的車啊?
“在那,在那。”林慕月眼角不經意瞥見了街燈旁邊一個黑影,“蔡明明你快去看看洛西怎麽了?”林慕月有些擔心催促蔡明明。
“哦,好。”蔡明明大步流星的跑到了洛西的身邊。
“好些吧?”看到洛西菜青難看的臉色和麵前吐得一灘穢物,蔡明明關心的問道。
“沒事沒事。”洛西有氣無力的說,起身和蔡明明一起去找林慕月。
“怎麽了?”林慕月坐在出租車後座上問道,魏敘然靠著林慕月的肩膀迷迷糊糊的說著,嘴裏不知所謂的嘟嘟著。
“嗨,沒事,就點惡心。”洛西輕描淡寫的說著,不想林慕月擔心。
“哦,那我先走了,蔡明明你送洛西回家吧?”
“好,好。”蔡明明忙答道,“隻是你確信你能照顧的了他?”蔡明明指了指魏敘然。
“沒事,謝謝你了嗬,我走了啊。”林慕月說完再見,就搖上了車窗,汽車一溜煙的跑走了。
目送林慕月離開,暗黃的街燈下就隻剩了洛西和蔡明明,夜色深沉,馬路上行人稀疏,剛下過雪的北京有絲絲的寒冷。蔡明明禁不住打了哆嗦,嘴裏嘟囔著,“這他媽冷。”
“是心冷吧?蔡少,今天見到真命天子了,死心吧。哈哈。”洛西本來想跟蔡明明打趣尋個樂子,卻看到了蔡明明雙手裝在羽絨棉服的口袋裏,一臉的寞,街燈下的影子悠長悵茫。
“走,我們喝酒跳舞去。”洛西第一次看到蔡明明如此的沉默表情,拍了拍蔡明明的肩膀故作輕鬆的說道,雖然自己的胃還是很難受,但是看到蔡明明緊蹙的眉頭,自己卻不由得心疼。
“沒辦法,天生菩薩心腸啊。”洛西攬著蔡明明,自言自語道。
林慕月坐在出租車,司機問去哪裏,林慕月報完魏敘然家的地址後,看到身邊的魏敘然居然靠著慕月的肩膀睡著了,手還緊緊的拽著林慕月大衣的袖子。到達目的點後,林慕月吃力裏的把魏敘然扶上樓,幫他擦了臉,脫了鞋躺下,然後招呼魏敘然喝醒酒茶,魏敘然雖然迷迷糊糊答應著,卻又翻了個身睡著了,就像個不聽話的小孩。
林慕月這是第二次到魏敘然的家,他的家收拾的很整體,不想上一次,沙發上放了一堆的書和衣服,空氣中有檸檬味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是林慕月喜歡的味道。林慕月笑了笑,起身想去把地板打掃一下,剛進門時候沒脫鞋,雪後的路上泥濘的汙垢全粘到了鞋子上,客廳的地板像是個大花臉,林慕月喜歡整潔和一塵不染,就像是她喜歡百合,也是因為它的一塵不染純白的透徹。魏敘然的手機在臥室裏響了,鈴聲是周蕙那首著名的《約定》,是林慕月設置的和她的一樣,魏敘然雖然表示抗議,說女裏女氣的會影響他成功男子的形象,但是卻一直用著,沒舍得換掉。
林慕月剛要去幫忙接電話,鈴聲就戛然停了下來。
林慕月不以為意,打掃完地板,洗手,幫魏敘然泡了杯菊花茶,輕輕的放在床頭,然後轉身想離開。
“慕月。”魏敘然突然坐了起來,攬著了林慕月的腰“慕月,別走,別走。”
早上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刺痛了魏敘然的眼睛,睜開眼睛看著身邊睡得香香的林慕月,魏敘然嘴角微翹的笑了,很沉醉。“寶貝兒,起床了。”魏敘然刮了刮林慕月的鼻子笑眯眯的說。
林慕月嗯了一聲翻了個身沒有理會,卻在半分鍾後突然的坐了起來,“啊?你醒了?你怎麽不叫我?我洗個臉馬上去做早飯。”林慕月惺鬆著眼睛急急忙忙的說道。
魏敘然一把將林慕月摟在懷裏,輕輕的耳語,“慕月,不著急,我不餓。”小心翼翼的像是一不經意就會打破清晨的這份美好感覺。林慕月的頭發上還有海飛絲的味道,魏敘然覺得自己的鼻子都香香的。
林慕月蜷在魏敘然喃喃的說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想好想每個早上醒來都能夠見到你,然後在被窩裏笑著和你說早安。”
魏敘然鬆開抱緊林慕月的手,看著林慕月的眼睛說,“要是我有一天不能做到你期望中的樣子,你還會想和我說早安嗎?”
“願意啊,隻要你在,我什麽時候都願意。”林慕月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好。”魏敘然幹幹脆脆的說道,緊緊的抱著林慕月,隻是柔溺的眼中突然飄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憂傷。
第十三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有些時候,在愛情的兩軍對弈中,或許隻要一個眼神便可以荼毒所有的希望,於是絕望的心死便像是癌細胞一樣在全身擴散,直到最後,連自己都會禁不住提醒自己,撤退吧,即使再堅持也不過是全軍覆沒。
當這些話從蔡明明的嘴裏幽幽的說出時,Club裏的音樂,已經從House跳到hip-hop。洛西一直在靜靜的聽著,思維隨著音樂的跳動而不時的四散,卻什麽都沒有說。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情的火焰山,愛的時候,即使炙烤也溫馨,親昵的把那份溫度叫做愛的熱烈,離開時才發現曾經很享受的溫度早已經將一切卻燒得麵目全非,愛情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
愛情?想起分手時薛舟臉龐上浮現的冷冷的笑,洛西不禁的打了個冷戰。年少的時候,愛情簡單的就像是一個美麗的泡泡。春天的時候牽手在山野裏奔跑,夏天和心愛的人一起喝檸檬茶,秋天的單車和風箏,冬天的棉手套和大的可以容得下兩個人的大外套,這些簡單的小快樂就是彼此間天大的幸福,一點小滿足就可以將心塞得滿滿的。
如今,愛情卻成了是一個美好到讓人害怕的字眼。在鳥朦朧,月朦朧的感情線中,猶記得隻剩下一簾的幽夢和半句叮嚀。波心蕩,冷月卻早已無聲。
蔡明明一杯一杯的喝著酒,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洛西說著話,整個場子裏熱鬧喧騰,氣氛high到要把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蒸騰掉,卻獨獨這兩個人有著難得的靜謐。酒杯輕輕的一碰,頭一仰,酒入愁腸。睜開眼睛,點點淚光,卻猶疑躲閃。男人也有深情,哪怕是玩世不恭的蔡明明,隻是褪掉偽裝,剩下的便隻是現實的結結實實的心疼。
魏敘然,那個被林慕月緊緊挽住的醉酒的男人,他身上有草木清冽的氣味,眉目間懶懶散散的笑容,有一種幽暗的魅惑,像漩渦似的,加上林慕月笑到溫存的關切,甜到心坎的眉眼,讓人想接近再接近,一睹真麵目,卻在那一瞬蔡明明覺得自己的自信便被打擊的片瓦不存,自己終將不能夠好到讓林慕月那麽貼心的投入,那麽林慕月又怎麽肯給自己那麽溫柔繾綣的目光?
愛是我們心靈的救贖,卻最終,無一例外地將我們帶入地獄。
於是,隻能撤退,僵持隻會得到更大的傷害。沒有絕對的把握,隻能全身而退,長痛不如短痛,這就是男人在愛情中的計量,女人隻要我有,即使擁有的隻是一角,男人則要我贏,是完完全全和徹徹底底的歸屬。
女人恒久地記住一個男人是什麽?洛西手指輕扣酒杯,捫心自問。有些時候或許隻是因為一首歌,一支舞,或者一個承諾,就像是林慕月,久久的不能忘卻魏敘然,或許隻是因為曾經水乳交融時耳邊的那句輕輕的呢喃和看起來飄渺淡幽的永遠。你儂我儂,那如水一般的柔軟的字眼,從愛人的嘴中說出,將女人所有的倔強和矜持化為虛無,所有不可為變為可為,所有的理性便在瞬間化為泡影,所有的視線從四麵八方而來聚集而來隻為等待這個男人嘴角燦爛的一笑,這一刻隻為你而活,隻是為了愛情。這或許就是在愛情中懵懂的女人。
時光如點著的煙,一寸寸燃燒,留下往事的灰。淡淡的月光撒出一地的幻覺,那點單薄的記憶漂浮其上,純潔得就像一個初戀。蔡明明和洛西走在街上,蔡明明大聲的唱著歌,像極了一個醉酒的單身漢,東方的天空已經微微的泛著魚肚白。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煙雲,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蔡明明玩味北島的詩裏的味道,滿目的蕭索。
渡邊淳一在他靜靜的咖啡館裏用他的筆一遍遍勾勒著形形色色男女,然後告訴翻開書頁的每一個女人,你愛的男人和你是那麽的不同。於是蔡明明撤退也在情理之中,洛西靜靜的想著,不是愛的不深,隻是不如愛自己深刻,僅此而已。
洛西晃晃悠悠的走著,體內的酒精終於開始發威,腳下的雪被洛西深深淺淺的腳步踩的嘎吱嘎吱的響著。洛西頭腦很不清醒,有一點點恍惚,耳邊又開始細碎地嗡嗡的響起聲音,像是薛舟在一遍一遍的叫著洛西,洛西,陰暗而幽微,好像心靈在哭泣。洛西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迷蒙一片。初戀。很像。青澀而絕望。甜蜜而孤單。注定是一個要用一生去治愈的舊傷。
我們有過愛情嗎?分手的時候薛舟輕輕的問,短短的七個字上爬滿了憂傷。沒有,洛西緊抿嘴唇決絕的說道,別過臉望向遠方。
人的內心有天使也有魔鬼,那一刻,洛西隻聽見魔鬼的叫囂。終於有一天,相愛的人反目。是自己傷害了別人,卻也深深的傷害了自己。
薛舟離開的那天,洛西躲在候機大廳側麵的柱子後麵,看著在登機口薛舟倔強失望的眼神,洛西知道薛舟心裏一定是恨她的。
薛舟的眼神在遊移,那個他渴望安放目光的點,卻始終沒有出現,於是內心的狠一點點的升騰。可是此刻的薛舟,又怎麽能夠看見洛西痛苦到顫抖的雙手,怎麽能夠聽到洛西內心碎的碰都不敢碰的傷痛劈裏啪啦,此刻的薛舟已經認定自己是最痛苦的人,又怎麽會知道洛西此刻的沉默壓抑著多少話要說卻不能說,愛不能有,淚也不能流,隻能夠躲在柱子後麵被深愛的人狠狠的恨,淚隻能自己擦幹,內心的蒼涼也隻能自己收藏。原諒我騙了你,也騙自己,其實我也知道隻是我沒勇氣,麵對這樣的問題,又叫我怎麽有勇氣?洛西心中這些的話薛舟再也聽不到。
飛機起飛的那一刹那,洛西擦幹了眼淚,清醒告訴自己一切已經結束,大步離開機場,頭都沒回。
嗯,結束就要結束的幹幹淨淨。
此刻的洛西麵對蔡明明,突然開始有些體恤這個男人,激流中勇退不是誰都做的得體,在別人看來,或許這又是自私表現,或許又被說為情薄和放蕩不羈,可畢竟還是愛過,深淺厚薄暫且不說。現實中又有誰會像林慕月那般的單純,隻是抓住了愛情羽衣霓裳的一角便歡天喜地,以為這便是天長地久的海枯石爛。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就像是蔡明明之於林慕月初見恬靜的心動,就像洛西之於薛舟初戀時蜜糖般的溫馨。
於是玩世不恭,一如蔡明明,用滿不在乎的外表掩飾住內心密密匝匝的落寞。
理性使人痛苦,但總是不會令自己受傷。
第十四章 幸福
由於魏敘然的車還停在鷺鷺酒家的停車場,吃過早飯,兩人兩人便分道揚鑣,各自去上班。林慕月在寫字樓的電梯裏,碰到了蔡明明,主動打招呼,蔡明明沒精打采的回應著,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洛西沒有上班,林慕月打了個電話才知道,洛西本來昨晚飯時有些胃痙攣一直犯惡心,加上又去喝酒,胃本來就不好,這麽一折騰回家後胃出血大清早的就去醫院看急診了。
下班後,林慕月匆匆趕到洛西在的醫院,躺在病床上的洛西臉色暗黃,嘴唇沒有血色,林慕月有些心疼自己的好朋友。洛西卻反倒像個沒事人一樣,“嗨,沒事。”咧著個小虎牙傻笑。洛西的母親這時進來了,直埋怨洛西不懂禮貌,朋友也不招呼坐下。林慕月第一次見到洛西的母親,照洛西的年齡推算,洛母應該五十多歲,卻依舊皮膚光潔,保養的極好,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
洛西住了兩個周的院,林慕月幾乎每天都去看她,洛西的母親很喜歡林慕月,還惦記著給林慕月介紹男朋友,後來聽洛西說林慕月名花有主了還隻叫可惜。洛西住院期間,蔡明明也經常去看她,仿佛是故意避開林慕月,要不是林慕月剛剛走他來,要不就是蔡明明剛要走林慕月來。
魏敘然心疼林慕月,覺著她每一天來回奔波與醫院和雜誌社太辛苦,就每天都到醫院接林慕月,然後和她吃完晚餐,在送她回家。
每一次和魏敘然一起,林慕月覺著,自己身上的疲勞煙消雲散了,所以總是在笑,各式各樣的笑,微笑,莞爾一笑,還是被魏敘然逗得捧腹大笑和魏敘然口中的傻笑。
林慕月真的很開心,每一次見到魏敘然都很開心,回家之後,快樂也會滯留很久很久。可是等到安靜下來,還是會看見一朵一朵的落寞在心畔徘徊,因為魏敘然總是很忙很忙。
“傻瓜,我好在那裏?值得你這麽喜歡我,值得你等待?”魏敘然托起林慕月的臉,輕輕的問道。
“不是你有多好啦,是人家太傻嘛。”林慕月用自己的額頭蹭蹭魏敘然的胡茬,嘟了嘟嘴巴,俏皮的撒嬌。
魏敘然低頭去吻她的唇,蜻蜓點水般的,低低地說,“慕月,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然後緊緊的抱緊了林慕月,像是要把林慕月嵌到自己的身體裏。林慕月偎依在魏敘然懷裏傻傻的笑著,享受著魏敘然胸膛帶來的溫暖,意亂情迷。
“林慕月同誌你最近胖了,最少胖了五六斤。”魏敘然捏了捏林慕月的臉蛋,笑著說,“你可瞞不了我啊,哈哈。”
林慕月很吃驚魏敘然的“斤斤計較”。微嗔地說,“你又沒時間陪我,所以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隻有用吃東西來發泄嘍。”
“不許心情不好。”魏敘然假裝嚴肅的說,眉角微翹,霸道但卻不失溫柔。
林慕月感覺心中泛起了幸福的漣漪,。林慕月喜歡這種帶著心疼的責備,這種帶點溫柔的小霸道。每一次麵對魏敘然的微嗔的體貼,林慕月都會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就像是微風吹起的湖麵,泛著層層幸福的漣漪,讓她心甘情願的做魏敘然的小女人。
在魏敘然的身邊,林慕月總覺得時間就像抓在手中的水,眼睜睜的看著它瞬間從指縫流走,心痛不舍但卻無能為力。魏敘然總是很忙很忙,總是沒有時間陪她,總是告訴她說自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其實林慕月不太明白什麽叫人在江湖,可是每次看到魏敘然眨著眼睛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疲倦,總是覺得無比的心疼,就不忍心再說什麽,埋怨什麽。隻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感覺能在空氣中嗅到魏敘然的味道,心也被空蕩蕩的失落塞得滿滿的,思念也漸漸的長出了繭子。
“丫頭,晚安,回去好好睡覺。”魏敘然吻了吻林慕月的耳垂,柔聲的說道。
“你留來陪我?”林慕月,心裏酸酸的,緊緊的抱著魏敘然不想他離開。
“乖,我等下還得回公司加班,明天陪你好不好?”魏敘然摸了摸林慕月的腦袋,一臉寵溺的笑著,就像是父親對淘氣的女兒。
“那好吧。”林慕月撅了撅嘴巴,“你路上小心啊。”
“嗯,乖啊,寶貝。”魏敘然淺淺的笑著,眼睛彎彎的。
林慕月回到家中,洗涮完畢,就躺在床上,抱著大大的毛絨熊仔,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小壞蛋,乖乖的睡覺。不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說自己睡不著。”剛要關機,收到魏敘然的短信。
林慕月的心裏暖暖的,回複道,“阿月好想好想躺在哥哥的懷裏啊。”私底下林慕月喜歡叫魏敘然哥哥,感覺踏實安然。
“然然哥哥也想抱著我的小月牙啊。聽話,好好睡覺,明天還得上班,知道不?”魏敘然坐在辦公室麵對那麽文件有些心猿意馬。
“嗯。”林慕月像個聽話的孩子,乖乖的答道。抱著手機不一會就甜甜的睡著了。
“周末,我們一起去潭柘寺吧。”林慕月剛要關機,就收到魏敘然的短信。
“我什麽突然去潭柘寺?”林慕月回複道。
“天氣預報說,周末有雪,潭柘寺的雪景很美。”
“哦,好啊。”
“慕月,我隻是想有多些時間和你在一起。快睡吧。”
“你忙完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啊,我不要你太累。”
“嗯,好,愛你。”魏敘然開始整理沒有閱完文件,再也不能夠安心。林慕月的無欲無求,她的溫柔,總是讓他不能自己的想疼愛她,想她,可是,幸福這一次是不是又是曇花一現?一如三年前。
第十五章 許願
周末的時候,洛西打電話給林慕月問她有什麽安排。
我們要一起去潭柘寺賞雪,林慕月的聲音充滿了歡樂。
我們?洛西蹙眉,有些迷糊。
哦,我是說我和魏敘然。林慕月解釋道。
古寺聽禪音,淨雪化凡塵。下雪的時候找一個古禪院,把生活的步子放慢幾天,與僧人們一起打掃一下庭院前鬆樹上簌簌落下的雪,可以把心靈和四肢都回歸到最簡單的方式中去。北京郊區最適合賞雪的古寺當屬潭柘寺,一來距離市區不遠,隻有40多公裏;二來這裏是千年古刹,寺裏古樹參天、佛塔林立,落雪的時候環境非常清幽。
潭柘寺的遊人不多,可能因為天氣很冷的原因,不過此時潭柘寺雖然沒有旺季的喧鬧卻依然別有一份情致。陽光穿過薄霧,穿過枝椏的縫隙,傾斜著灑在大地上。絲絲的寒風吹動著樹枝上的殘存的積雪,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是夏蟲低低的叫聲。樹梢的小芽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毛茸茸的可愛樣子,仿佛春天就要到來。
雪花是突然間灑落下來的,這時候,西山正是陽光朗照,隻有沁骨的寒冷在提示這還是個標準的冬日。但是冬天就要過去了。刺亮的陽光使得飄落下來的雪花晶瑩閃亮,無方向地飛舞,近乎花瓣的大小,而雲朵厚重地占據著一半的天空,和晴朗如洗的一天碧藍較著勁,全不理會他們的下麵,會有凡間的驚詫和喜悅。
遠望山下,繁華依然是繁華,極遠處工廠的煙囪正向上吐出蓮般的雲霧,而山牆下的車場上,小販們袖著手懶懶的蜷縮在那裏,雪花紛紛地落下,一點聲音也無,一點痕跡也無,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
“慕月,我的懷抱就是你的世界,我要你快樂,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魏敘然雙手圈住林慕月,在她的耳邊柔聲的說道,“愛是我們的世界,慕月。”
“嗯。”林慕月輕輕的答道,雪花飛舞的時刻這似乎是最好的承諾。
不遠處一隻大概是僧人眷養的懶貓在紛飛的雪花下撒歡,草地上的枯枝被它當作玩具在撕咬,這時候太陽將將地被雲層掩住,絢目的光邊仿佛在提醒在高遠的蒼穹之上的神的國度的存在,地麵上卻沒有一絲的積雪,光燦的凡間世界借助著雪花在領受著自然的恩澤,雖然沒有誰在乎和領悟。
林慕月也伸開手臂迎接著滿天的飛雪下,拉著魏敘然的手轉著圈圈,雪地裏傳出的一陣陣的銀鈴般笑聲,透過飛雪,傳向天籟。周圍的旅客都停下腳步看著這對肆意開懷的年輕人,或是羨慕的看著這對戀人嘴角如夏花般燦爛的笑容,或是參與其中一起在雪中手舞足蹈盡情開懷。時間的鍾仿佛在那一瞬靜止了擺動,空氣中隻剩了人們的笑聲在縈繞回旋,世俗生活中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敵意和傷懷,所有的壓力,統統淨空,整個世界隻剩下了這漫天的雪花,牽手時指尖的溫暖,和嘴角的笑容。
“我們來對對子好不好?”林慕月提議道
“好啊。”魏敘然仰著臉看著滿天的雪,開心的附和道。
“我出上聯,你接下聯。”
“好。”魏敘然不甘示弱。
林慕月看到參森的古樹身上的瓊衣,信口說道,“何期梅雪兩相期,亂玉飛瓊各逞奇。”
“隻為輕寒春料峭,桃花不肯占先機。”魏敘然走到林慕月的身邊,拉著她的手,不假思索的說道。
“哇,反應這麽快。”
“那是,詩壇領袖。”魏敘然毫不謙虛。
林慕月撇了撇嘴巴,手指刮了刮魏敘然的胡茬,以示不屑。
“休言瑞雪忍相欺,信手鋪來作枕席。”林慕月踱著步子,一板一眼的說道,說完抬起頭朝魏敘然眨著眼睛,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仿佛在說,小樣,這次看你怎麽對我?
魏敘然看到林慕月可愛的樣子,不禁的笑了,輕輕摟過旁邊的林慕月,在她耳邊柔聲說道,“你是從來難不到我的?”
“是嗎?”林慕月從魏敘然的懷抱仰起腦袋問道。
“曆盡殘冬非是怨,芳心一片向菩提。”魏敘然輕輕的吟出句子,聲音柔柔的,像是這個冬季最貼心的陽光溫暖了林慕月的心。
林慕月和魏敘然緊緊的擁抱,聆聽著彼此的心跳,飛雪像是精靈般的輕盈,落在發梢,衣襟,無人輕彈,自在飛花輕似夢,漫天飛雪亦引人浮想聯翩。什麽是快樂?或許隻是飛雪漫天的午後,戀人之間緊緊的相擁,什麽都不用多言,隻用胸膛間熾熱的溫度告訴彼此我愛你,我們之間零距離。
潭柘寺的天王殿、大雄寶殿,香火嫋繞,香客虔誠跪拜,或祈福,或求緣,或還願,仿佛塵世的心中不快,都能在佛祖目前消退,心靈得到慰籍,善心被感化。
“我們也去許願?聽說這裏的菩薩很靈的,而且越是遠道而來的人許願越是如意。”魏敘然摸著林慕月的腦袋柔聲說道,微微笑著。
“真的很靈驗嗎?”林慕月佯裝不知。
“真的,走吧。”此時的魏敘然放下了所有的掩飾,就像是個大男孩一樣快樂的笑著,不等林慕月回答,迫不及待就拽著她的手跑到了廟堂裏。
魏敘然很虔誠的焚香,叩頭,許願時,林慕月悄悄的用眼角瞄了魏敘然,隻見魏敘然緊閉著雙眼,雙手合十,很認真的在祈禱。林慕月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也忙閉上眼睛祈禱。
夕陽西下,樹頂的一抹陽光也即將消逝,寺院又要回複到最為寧靜的時刻。許完願,兩個人牽手散步。青山環抱中的千年古寺在暮色中愈顯斑駁,屹立千年的古樹愈發的滄幽,林慕月突然間覺得人是那麽的微小,生命是那麽脆弱。人生一世間,忽若暮春草。
“若是有一天希望變得如絕望般虛幻,那就讓我隱居於這樣的地方吧。”林慕月揚起頭,雙眼間流露出一絲的感傷。
“嗯。”魏敘然吃了一驚,隨即抱緊林慕月輕輕的說道,“我會努力讓我們快樂的。”夕陽的餘輝灑在兩個相擁戀人的身上,昏黃的光芒下,兩個人的影子很長很長。
“你許願是什麽啊?”林慕月在魏敘然的懷抱裏輕聲的問。
“不告訴你,說了就不準了。”魏敘然故弄玄虛。
“那我能問一點無關緊要的情節嗎?”林慕月狡猾的說。
“可以,但隻能問兩個問題。”魏敘然的口風嚴絲不動。
“哦,好吧,我隻想知道你的許願和林慕月有關嗎?”
“嗯,有關,都是你。”
“哦。”林慕月好開心。
“還有問題嗎?你還有一次機會的。”
“沒有問題了。”
“沒了?”
“沒了。”
第十六章 薛舟
潭柘寺回來,馬上就是聖誕,一切變得忙碌起來。
雜誌社要辦一個聖誕財經專刊,聖誕本來就是舶來的節日,雜誌也就主要介紹歐美最近的財經狀況。
魏敘然也做起了空中飛人,因為明恒在廣州的房產—吉生花園小區馬上就要落成,主設計師的魏敘然的確必須在廣州隨時待命,若擱在以前,魏敘然會安安心心的在廣州待著,但是現在有了慕月,因為想念,也成天飛來飛去,廣州和北京的距離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麽遙不可及。
林慕月有些擔心魏敘然整天飛來飛去,身體吃不消,可是幾天不見魏敘然,還是會盼著他快的回來。
這就是熱戀中的男女,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
蔡明明跟林慕月恢複了正常的邦交關係,戲謔說,“做不成情人,就做朋友。”平時還是和以前那麽照顧林慕月,這一切,洛西都看在眼裏,蔡明明眼神中淡淡的落寞明明顯示著這個男人沒有言說中的那麽灑脫。
可是感情中,一旦愛了,誰又能做到真正灑脫過呢?
自己不也是聽到薛舟要回來的消息還是會變得不知所措嗎?
隻是生活還要繼續,愛與不愛,不過是人生的點綴而已。
晚上回到家中,寂寂寥寥的翻看舊時的相冊,便更是睡不著。
“媽媽。”洛西倚在門框上,看著正在收拾床的蘇婉清。
“怎麽了?不開心?”蘇婉清抬起來,看著洛西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沒有,隻是想爸爸了。”
蘇婉清看了看洛西,放下手中的活,欠身走過來。
蘇婉清歎了口氣說,湧上嘴邊的話又被壓了下去,抱了抱洛西說,“西西,你是知道的,爸爸一直是很疼你。”
洛西伏在蘇婉清的肩窩,沒有說話。
“對了,你那個好朋友林慕月有男朋友了嗎?”蘇婉清突然問道。
“有啊,不都跟你說過了嘛!叫魏敘然,感情很好的。”
“魏敘然?”蘇婉清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
“是啊,長得很帥的,不過我感覺怪怪的。”洛西蹙了蹙眉頭。
“哦,艾風春節要回來,我還想介紹他們認識呢。”蘇婉清笑了笑說,“你看媽媽都老了,記不住事情了。”
蘇婉清的皮膚保養的很好,隻是笑起來還是會看到眼角微微掩飾不住的皺紋,洛西有些心酸,自己想爸爸時,會找媽媽,那媽媽難過的時候,又找誰傾訴呢?
“媽媽,我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洛西幫蘇婉清鋪好了床,轉身離開。
蘇婉清看著洛西的背影發呆,薛舟要回來,她不是不知道的,隻是洛西不說,看著自己的女兒強顏歡笑,她又能怎樣安慰她呢?即使安慰傾訴了,心中的結若打不開,又有什麽意義?
於是,沉默,一如這些年來一直的沉默。
隻是蘇婉清覺著自己就像是汪洋中的溺水者,有些力不從心,自己真的是老了。
剛撥完洛南的號碼,就聽那頭響起,“媽,這麽晚了還沒睡啊。”
洛南的聲音就像是汪洋中抓住一個木樁一樣,心在這一刻一下子安定下來。
“洛南啊,什麽時候回來?。”蘇婉清想,等洛南回來就把手頭的工作全轉交給他,洛西不喜歡經商,就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下個禮拜就差不多了。媽,出什麽事了嗎?”洛南感覺到蘇婉清聲音裏的壓抑。
“沒事,就是想你早些回來。”
“嗯,我很快的,回家陪媽媽過聖誕。”
洛南和蘇婉清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洛南,你跟薛舟還有聯係嗎?他春節前就回來了。”
“那洛西知道不?”洛南一向很疼自己這個妹妹。
“應該知道吧,她沒說,剛才過來跟我說想爸爸了,偷偷的抹眼淚。”
“媽,你別想多了,感情的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就當他們有緣無份吧,洛西還會愛上別的男人的。”洛南在電話那段勸道。
“嗯,那你早點睡吧,媽媽累了。”
“嗯,晚安。”洛南掛掉電話。
這一夜,洛家三口一夜未眠。
第二天,洛西頂著兩個大大的西紅柿去上班,把林慕月嚇了一跳。
“洛西,你的眼睛這是?”
“昨晚沒睡好。”洛西揉了揉紅紅的眼睛說道。
“哦,是嗎?”林慕月心不在焉的回複,“洛西,我先走了,明恒-吉生花園小區落成,有個記者招待會,魏敘然要我去捧捧場。”
第十七章 陳放
路上有些堵車,等到林慕月趕到明恒召開新聞發布會的酒店大堂,就聽到魏敘然的聲音從一樓的宴會廳傳來。
“明恒一直致力於建設高檔社區,為民眾高質量生活提供範式,這次吉生—花園小區的……”
林慕月急忙趕到媒體簽到處簽到,領了工作人員給的資料袋,匆匆離開
去宴會廳的路上,林慕月習慣性的摸了摸袋子,袋子裏的信封鼓鼓的。
剛進雜誌社的時候,每次跑會,看到資料袋裏“跑馬費。”感覺像是拿了個燙手的山芋,心裏極為別扭,後來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什麽事情,習慣了,也都就好了。每一個圈子都有自己的潛規則,媒體也逃不出這個怪圈。
隻是林慕月每次還是不忍心花這些錢,都專門去銀行開了個帳戶,將這錢存起來,定期的捐給希望工程。
進了大堂,魏敘然的基本介紹已經結束,進入了媒體采訪時間。
“現在房價猛漲,還有很多老百姓住不起房子,明恒的每一個樓盤都是富人區,這種隻為富人建房,不顧百姓死活的行為,明恒有沒有覺著,自己企業是不是缺少一點社會的責任感呢?”《今.家苑》的記者剛問完,場上就一片唏噓。
本來這種會,記者大多來自熟悉的媒體,大家多為了捧個場麵,記者也多都拿了跑馬費,按著通稿裁裁剪剪,應付完事,卻冒出這麽個愣頭青。
林慕月自己也嚇了一跳。
“那按照你的說法,現在許多非洲人民衣不裹腹,同為第三世界國家的中國應該停下自己經濟生產,去支援非洲,顯然不會,我們可以力所能及援助他們,而不是跑到非洲與黑人共舞,同樣,大家看到,我們明恒都在為富人建房,這是事實,但是明恒每一年都有一個億的資金用於公益事業,而且這個數目還在上升,這些錢用來支持經濟適用房的建設和用於改善民工的生活和子女教育,所以,盲目的說明恒沒有社會責任感是不是有那麽些欠穩妥?”魏敘然有條不紊的說完,嘴角微翹,看起來,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隻是林慕月覺著魏敘然溫和目光中,有那麽一些挑釁,自己不熟悉的挑釁。
《今.家苑》的記者訕訕的坐下,在記者招待會剩下的時間裏,也隻是不停的拍照而已,沒什麽表情。
林慕月坐在角落裏看著,看著台上的魏敘然,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
以前,每一個周末學校裏都會組織考研講座,有研究生院的好多優秀學生都給低年級想要考研的學生做過報告,魏敘然也做過。
隻不過那時候的魏敘然比現在靦腆局促,很放不開。
現在的魏敘然,沒有了舊日的羞澀自卑,在台上應答自如,言談舉止中透出了一種自信。
事業的成功,帶給男人的,除了自信,更多的是膨脹的欲望。
帶給女人的,除了妻憑夫貴的幸運外,很多情況,剩下隻有對感情的敏感和不自信。
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自古都是這樣。
而魏敘然真的變了很多,林慕月曾經很喜歡和感動於這些改變,因為總歸魏敘然沒有辜負自己的一番等待,自己也無法接受一個落魄的魏敘然。
隻是魏敘然還有多少改變,是內在的,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記者招待會結束後,魏敘然朝林慕月打招呼,“慕月,等我一下,我馬上來。”
“哦,好的。”林慕月跟幾個熟悉的媒體的記者打完招呼,就懶懶的坐在大堂上沙發上,翻著雜誌。
“林慕月。”林慕月聞聲抬頭,是張翰,有些頭疼。
還是站了起來,笑著說“是你啊,師兄,好久不見了。”嘴角的笑容有那麽一些不自然。
“等人?”張翰看了看林慕月沙發上的包和大衣,問道。
“是啊,剛參加了明恒的記者招待會,在等朋友一起回去,你這是?”
“給一個朋友接風。”張翰朝林慕月大大咧咧笑了笑,“以前我說的話,你被放在心上啊。”
“怎麽會?都不記得了。”林慕月打著哈哈說道。
“我朋友來了。”林慕月看到魏敘然從宴會廳出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指了指魏敘然的方向,說,“我該走了,朋友來了。”
“慕月。”魏敘然從宴會廳走出來,看到有人跟林慕月攀談,笑著向張翰點了點頭,作為招呼,便停下來等她。
“朋友?”魏敘然幫林慕月整了整衣領,問道。
“嗯,校友。”林慕月簡單答道,不想多說,便問道,“去那吃飯?”
“阿山蒂?想吃西班牙海鮮飯了。”林慕月想了想說,“你們的工程結束,可要請客啊。”
“行,滿足你。”魏敘然摸了摸林慕月的腦袋,寵溺的說。
“今天,你的表現挺這麽好當然得請客。”
“還行吧,《今.家苑》的記者是我小兄弟。”
“那他還找你難堪,還好你的回答沒什麽漏洞,林慕月有些吃驚,“這種朋友以後少交往比較好。”
“難堪?少交往?你這樣覺得?”魏敘然扭過頭來問道,“他可是幫了我大忙。”
“嗯?我不明白。”林慕月搖搖頭。
“今天的小插曲隻是我的一個策劃而已。”魏敘然笑了笑,打開車門,“上車。”
“看來效果還不錯。”魏敘然自己坐在駕駛座上接著說道。
“這樣做,於公司,於我自己都有利,公司對慈善事業一直也是很關注的,隻是鮮有媒體知道,自己說出去,又有王婆賣瓜之嫌,這樣一箭雙雕,宣傳了樓盤,也改善了明恒的公眾形象。”
“這樣不好吧?感覺像是在欺騙大眾。”林慕月對策劃性新聞早已見怪不怪,可還次還是覺得怪怪的。
“沒什麽好不好的,這隻是一種有效的宣傳手段,商人的本性就是唯利是圖,企業少的付出換最多的收益,再說,我說的也都是事實啊,隻是說出來的方式變了而已。”
“也是,也是。”林慕月不知所謂的點了點頭,“聽會音樂吧,上次我給你的蒂朵的那張。”
“慕月,怎麽了?累了?”
林慕月微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點了點頭。
“把椅背放低一點,躺會吧,這會正堵車,估計我們趕到阿山蒂還得四十分鍾左右,還好我有朋友在那,要不等我們趕到了,也沒座位。”
“慕月,我懷念學校東門的那條小路啊,總是綠草蔥蔥的,還可以坐在躺椅上看書,安安靜靜的。”敘然的情緒聽起來很好,一直在不停的說著,“春節,我們一起去趟上海吧,看看母校,看看初次見到你的地方,變了沒有?”魏敘然伸手摸了摸林慕月的頭,“好懷念那段時光啊。”
“安心開車。”林慕月拿開魏敘然的手,微嗔道,“好啊,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這個點,真是堵啊。”林慕月看著前麵的車海抱怨道,“趕到阿山蒂,我估計自己也就餓過勁了。”
“對,車上還有巧克力。”魏敘然伸手遞給了林慕月。
“不吃,等著敲一頓大餐的。”林慕月嘻嘻笑著,扭過腦袋看著窗外,發呆。
等等,那個背影怎麽那麽眼熟?寶藍色條紋修身西裝領中長羊絨大衣,和稍稍卷的短發,路邊在招手打車的那位是?
“看什麽呢?”魏敘然朝林慕月的視線看去,“有帥哥?”還不忘調侃一句。
“沒有了,京城最帥的男士就坐在我身邊,我再心猿意馬的看別人,多侮辱你啊。”說著朝魏敘然笑笑,“你說是吧?”
調侃隻為求得刹那的歡愉,那個身影又噌的溜到自己的腦海裏。
林慕月又往車窗外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熙熙攘攘的,陌生的,人群。
“給一個朋友接風。”大堂裏,張翰輕鬆的說道。
真的是陳放?他來北京了?他來北京做什麽?
一個一個的疑問也噌噌的竄到腦海裏。
林慕月揉了揉太陽穴,嗯,腦袋有些大。
第十八章 溫吻
還沒有等到林慕月想明白剛才路邊驚鴻一瞥是怎麽一回事時,車子已經到了阿山蒂的門口。
人真的很多。林慕月看到店裏黑壓壓的人,頭皮就陣陣發麻。
真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靜心。
“沒辦法,今天人太多,塞萬提斯學院的學生在這裏聚餐,你看,要不你們改天再來吃。”聞聲抬頭,看到魏敘然正在和一個中年男人寒暄。
“沒關係,不就吃一頓飯嗎?還得謝謝你幫我們預留了座位。”魏敘然笑了笑,一臉的感激,“那能走啊,是吧,慕月?”
“是,是。”林慕月在一旁打著哈哈,扭頭看著路一邊的樹。樹都灰灰的,幹枯的樹枝,就像是周芷若發功時的九陰白骨爪,枯藤老樹昏鴉啊,自己這個斷腸人在天涯。
“這位是?”隻聽見那個中年男人小聲問到。
“女朋友。”魏敘然的回答的簡潔之至,林慕月卻覺得心裏暖暖的。
“魏先生,次次都有如花家眷相伴,真是好福氣啊。”那個中年男人低低地說道,似是怕她聽到。
魏敘然的臉色微微有些黯淡,眉頭微蹙。林慕月眼角一瞥。這是魏敘然生氣時慣有的表情,通常他會將自己怒氣掩飾的很好,依舊笑容可掬,隻是微微蹙起的眉泄露了一切。
次次都有如花美眷?林慕月心裏打著鼓,魏敘然之前的感情經曆似是自己並無問起,而他也並不提起。
不過29歲未婚男人,沒有幾段過往的話,那必有隱疾了。
“慕月,我們進去吧,外麵冷。張經理,麻煩你帶路?”魏敘然依舊微微的笑,嘴角依然是漂亮的弧線,初見溫暖,久了,便覺毫無感情,魏敘然對誰,都是微微一笑。
“好好。”這個張經理轉身帶路,”一副的市儈的麵容。
林慕月抬頭看了一眼魏敘然,輪廓鮮明的側臉和堅毅的鼻梁。
縱使了無感情,但隻是對別人,這個別人不包括自己。
在他身邊,還有他的愛,這就夠了。自己一向對幸福所求不多。
隻是這個張經理,實在不入林慕月的法眼,一想起剛才他和魏敘然故作玄虛的低聲說的話,頭皮就陣陣發麻。
“魏先生,上次我們說的吉生-花園小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魏敘然一句,“到時候你找張天宇就行”打斷了。
等等,張天宇,林慕月想起了楊瑤的那個男朋友,這個張天宇是彼張天宇?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盡遇故人?
“好好,那你們用餐愉快。”還是那副市儈的麵容終於要離開,林慕月對他笑了笑,“謝謝你。”還是不忘客氣一番。
用餐的時候,林慕月等著魏敘然說起這個張經理,自己也好問一下這個張天宇。
可是,魏敘然似乎沒有要說的意思。
林慕月嚼著自己的西班牙海鮮飯,味同嚼蠟。
“怎麽了?不好吃?”魏敘然看見林慕月一臉的痛苦,問道。
“敘然,那個張經理是你的朋友?”林慕月終於忍不住問道。
“嗯,認識而已,算不上朋友,以前是明恒總裁的司機。”魏敘然漫不經心的答道,“對他感興趣?”
“怎麽會?”林慕月腦海浮現了張經理那個啤酒肚,和滿臉油光的臉,有些反胃。
“我隻是聽你們剛才說起張天宇,我以前有個朋友也叫張天宇。”
“哦,那沒準你認識他,這個張天宇也是F大。”
“是嗎?”這麽巧,林慕月下巴長了三尺,心裏默默的想,“看來晚上要給楊瑤打個電話問問。”
“我的牙怎麽了。”魏敘然有些迷糊,看到自己墨魚飯突然明白了。
吃完墨魚飯自然是牙烏唇黑了。隻是,隻是,這個女人對幽默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魏敘然次次必點墨魚飯。而每次林慕月必然很配合的笑得齜牙咧嘴。
魏敘然嘟了嘟嘴,故作可愛,夕陽灑在他的臉上,光線和情緒一下子變得柔和,感覺很溫馨,時光像是一下子停了下來,林慕月停住了笑,微閉眼睛,仿佛能觸摸到柔軟。
真的是很柔軟的感覺。睜開眼睛。魏敘然居然伸過脖子來吻她。
慕月,法式?魏敘然低低的說呢喃。
一下子清醒。有沒有搞錯?這是在餐廳呀!光天化日呀!形象!形象!
林慕月的臉噌的一下子紅了。
周圍塞萬提斯學院的聚餐的學生居然在看。拜托!有完沒完?
魏敘然微閉著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還抓著林慕月的手。
哢嚓哢嚓,一道白色閃光。
“林慕月,你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這裏偷會情郎,終於被我抓奸當場了吧?”
林慕月一陣心驚,誰?
兩個人鬆開,同時扭過頭。一看居然是洛西。
“有沒有搞錯,你嚇死我了。”林慕月驚魂甫定的說。
居然還有人拍照?不是吧?林慕月看著洛西身邊那個中正在看相機的人,麵紅耳赤。
“這位是?怎麽不介紹一下?”故作平靜狀,依舊嫻靜美好。
“照片什麽時候給兩位?光影配合的都很好,兩位要不要看一下?”這個長頭發的男士把相機遞了過來,林慕月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魏敘然興趣盎然的看了過去,“嘖嘖,還真不錯。”
林慕月按捺不住好奇也探過腦袋。夕陽西下,片片柔和的金黃,窗外走過的一對情侶,屋內是一對接吻的愛人,陽光剛好打在魏敘然完美的側臉上,林慕月因羞澀而緋紅的臉頰,更是格外動人,愛意綿綿,似是要吻的天長地久。
“你是搞攝影的嗎?”林慕月問道,全然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和尷尬。
“不算是,喜歡而已。”
“他是我舅舅家的表哥,畫家,也喜好攝影,年方二九,未婚,剛從沙漠采風回來。”洛西一口氣講了這麽多,可是不見得看管滿意。
“介紹了半天,我們還不知道是誰?還沒介紹名字呢?”魏敘然笑著說道。
“哦,哦,你看我忘了。”
“蘇艾風,叫我艾風就行。”這位畫家自己補充道。
艾風的聲音很好聽,像是低低的大提琴的聲音。
多年以後,當林慕月坐在夕陽下,回想往事的時候,還是會想起這個下午,記起艾風低低的大提琴般的聲音,悠揚而充滿了蠱惑。
“我們一起吃吧。”林慕月招呼道,“還熱鬧。”
“我是林慕月,洛西的同事,這位是我男朋友魏敘然,明恒的項目主管。”林慕月簡單的介紹一下。
“魏敘然?你好你好!你在明恒?”
“是的。”魏敘然微微笑著,彬彬有禮。
“你認識蘇艾嘉嗎?”艾風接著問道。
“表姐不是在加拿大嗎?他怎麽會認識?”洛西納悶,藝術家的大腦構造是不是和常人不一樣?
“工作時見過幾麵!令妹?那你應該就是信誠的少董吧?”魏敘然微微的笑容,並無諂媚,但卻看不出情緒。
他居然認識表姐?洛西的下巴磕到海鮮飯裏了。
魏敘然從來都不跟林慕月說工作上的事情,林慕月也並不多問。
男人想說的自然會告訴你,不想說,縱使你敲爛他的嘴巴,也問不出一個字來。
何必庸人自擾?自尋煩惱。
第十九章 心亂
那天的飯局吃到最後,安靜的有些詭異,跟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艾風和魏敘然都沒怎麽說話,洛西不像平時那樣的耍寶,也在一邊悶頭吃飯,。
而林慕月覺得有些這樣子的沉默太壓抑,本來自己招呼艾風和洛西過來一起吃,為的是熱鬧,卻沒有想到氣氛成了這個樣子。
可是自己似乎也無能為力,本就不喧嘩的性格在這一刻也變得異常安靜。
吃完飯後,魏敘然送林慕月回家,也不怎麽說話。
到了林慕月的所住的那個小區,停下車,魏敘然突然轉過身來看著林慕月
“慕月,我遇到一些狀況,但是相信我,我會解決好的。”
林慕月後背突然有些僵硬,涼颼颼的。
也是這樣一個相似的夜晚,魏敘然也是這樣抱著她說,“慕月,我想你,不可抑製的想你,想見到你。”
林慕月覺著腦袋有些亂,想逃出自己的這種情緒。於是轉移話題,“敘然,最近都忙什麽?”
“嗯?”魏敘然也有些吃驚,這是林慕月第一次問起魏敘然的工作,但是很認真的回答了林慕月的問題,“吉生-花園小區有些戶型還要做一些修正,還承擔一些裝修工作,怎麽突然對我的工作感興趣?”
“也沒有。”林慕月低著頭喃喃的說,“隻是突然覺得了解你們都太少。”
洛西居然和建築界龍頭老大信誠有那麽深的淵源,魏敘然和蘇艾嘉又有怎麽回事?
一邊是最好的朋友,一邊是最愛的男人,自己究竟了解多少?
林慕月覺得有些頭疼,想回家,便對魏敘然說道“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累了。”
“慕月。”魏敘然並沒有看出林慕月的情緒變化,“我送你上去。”
“不用,你早些回吧。”婉拒,推門離開。
車外,很冷,風很大,林慕月沒有站穩,打了個趔趄,身體搖搖欲墜,卻又站穩了起來。
魏敘然一直看著,等林慕月站穩了,突然反應過來,“慕月,我送你。”推門下車。
“不用。”林慕月裹了裹大衣,離開。
回到家中,站在陽台,樓下魏敘然的車早已離開。
就像兩個人的關係,似乎也一直是魏敘然在跑,林慕月在追。傍晚,夕陽西下那麽溫情的一吻真的發生過嗎?
洛西發來短信,“對不起,不是故意隱瞞身份的,隻是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的確,身份高低會影響彼此的關係,自己的父母是普通工人,早知洛西有這等顯赫的身份,按照自己的性格,又怎麽會高攀這樣子的朋友?
“我們永遠都會是很好的朋友。”林慕月沒有敢用“最好的朋友。”因為未來不可預知,所以自己隻用“很好。”這樣還有餘地。林慕月喜歡給自己留有餘地,從不強求自己,就像當年對陳放的若即若離,卻並不肯徹底的給他絕望。可是自己不離開,又何嚐不是陳放所希望的?誰也不能提誰做出選擇?
“嗯,對啊,一定啊,永遠。”一句很土,很稀鬆平常的話,卻讓洛西如此開心。
“一定。”說是一定,當手機顯示發送成功時,林慕月還是覺得心了多了一層隔膜。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己無心高攀,又怎麽敢承諾一個一定?
林慕月不由得苦笑。不能把握,隻有盡全力去做而已。
承諾的事情必然執行是林慕月做事準則。
有時候,林慕月覺得自己安靜乖巧的外表隻是一種偽裝,這樣子才會避免更多的麻煩,更少的被別人戒備,更容易保護自己。
記得大三那年,係裏組織的聯歡。
林慕月和幾個女生跳的是熱烈的卡門,林慕月很顯眼,明眸皓齒,眼波流轉,仿佛那一刹那,林慕月骨子深處沉睡的嫵媚全然的綻放。
“慕月,其實你骨子裏很嫵媚,很妖豔。”聯歡結束,陳放說
陳放說這話時,林慕月還是在他身邊安靜的笑著,目光還是那麽溫柔,一如往常。
這一晚,林慕月無心成眠。
上網,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信誠建工”。
草草看下去。大多是介紹和一些歌功頌德之詞,譬如,“信誠-建築界的神話”等等。
林慕月搖了搖頭,不想看。找有用信息。
什麽是有用信息?看著搜索框裏輸入的,“信誠建工,蘇艾嘉。”林慕月有些嘲笑自己。
“慕月,我遇到一些狀況,但是相信我,我會解決好的。”魏敘然走的時候這樣跟自己說。
蘇艾嘉是魏敘然的狀況嗎?
晚上的飯局上,還是明白女人是不應該自尋煩惱的,尤其是自己不知曉得事情,怎麽一獨處就變得如此煩躁?愛情究竟是什麽?自己居然因為這麽一個生活中突然冒出小線頭,而手忙腳亂,心亂如麻。
不像內心寡然如水的性格,和隨遇而安性格。
林慕月有些生自己的氣,關掉電腦,起身去睡覺。
可是依舊是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迷迷糊糊中,居然想到陳放。
每每不愉快時,陳放總能讓自己開心。
而陳放離開後,自己不開心時隻有一個人。
誰的肩膀都不會隻留給一個人依靠,陳放的肩膀現在是留給他的嬌妻的吧?
林慕月捂住胸口,突然有些心痛。
第二十章 試探
翻來覆去,失眠一夜,第二天,還是要按部就班的上班。這似乎就是上班族的悲哀。
上班時間工作大於天,那個老板都不是省油的燈,你的情緒隻有愛你的人知道和在乎,所以,上班的時候,林慕月總是一張安靜帶笑的臉,看起來波瀾不驚,隻有每天卸妝後的自己,才有自己的或喜或悲的情緒。
“慕月,下班一起吃飯。”洛西發來信息,回頭看格子間那頭的洛西,在笑,一臉的小心翼翼。
有些心痛,也有些開心,洛西是在乎這段感情,隻是有些委屈自己。因為愛,什麽感情都要小心翼翼的經營,稍有馬虎,便會誤會,也會麵目全非,當然親情例外,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於水,自然所向披靡。
“洛西,去我們家吃火鍋,我們自己煮。”林慕月提議。
下班後,林慕月和洛西直奔超市,買火鍋料和零食
結帳的時候,林慕月看到洛西手裏還拿了一瓶紅酒。
“家裏有,今天不買了吧。”
“你還偷偷在家喝酒?”洛西對於林慕月私自在家備酒有些吃驚。
“紅酒美容,你又不是不知道?過來拎袋子,太重。”林慕月避重就輕。
紅酒當然美容,還會安撫心髒。剛知道陳放結婚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林慕月都會沙發酩酊大醉,陳放的突如其來幸福一下子擊中了林慕月的孤獨,後來,魏敘然悄悄出現,林慕月就將鎖在櫃子裏。
“慕月,這個也要放進去吧!。”沒等林慕月回答,洛西就將半袋魚丸塞進了鍋裏。
“洛西,陳大姐說你和蔡明明最近走的很近,有進展沒?”林慕月笑嘻嘻的問道。下班時候,陳大姐看到洛西趴在蔡明明的辦公桌前,又開始叫洛西,“洛西,我聽女兒說萬凱在更新設備,最近好像不營業了。”萬凱是陳大姐家附近的電影院。辦公室那群男女,一聽便心知肚明,便吵吵要著要喜糖吃。
這個陳大姐,叫陳茹絹,三十六七歲,是雜誌社的副主編。陳茹絹曾在兩周的同一個時間裏,碰到兩次洛西和蔡明明手牽手從萬凱出來,一次自己要去買菜,一次去接孩子放學回家。從此,陳茹絹便默認洛西在追求蔡明明了,洛西的耳根便沒有清淨過,已經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也就不怎麽忌諱,反倒若無其事大大方方的了。
“這叫什麽?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怎麽就跑到她家門口看電影了呢?”
“我怎麽覺著你倒是樂在其中呢?”蔡明明喜歡自己已經成了過去式,開開玩笑總可以吧,林慕月心想。
“他喜歡的是你,好不好?沒良心的女人,也就魏敘然能降伏你。”洛西脫口而出。
林慕月一怔,繼續從鍋裏撈東西吃。
“蘇艾嘉是怎樣一個人?”聽起來一句很輕描淡寫的話。
“我表姐,兩年前加州大學畢業的,不過,前些天,我媽說表姐去加拿大了。信誠的老總是我舅舅,你應該知道了吧?”洛西知道自己還是碰到了冰雕了,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下去,“或許魏敘然已經告訴你了,信誠幾個月前收購了明恒,隻是還沒有向媒體公開,吉生-花園小區其實真正的投資商是信誠,而非明恒。”
“哦。”內心已經像火鍋裏湯一樣沸騰了,卻還得裝的若無其事。
“我們很少談工作上的事情。”林慕月坦白的說。
林慕月這邊已經潰不成軍,魏敘然那邊卻依舊優哉遊哉,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不像林慕月的作風,但卻像極了魏敘然。總是多愛一點的人,偏離自己多一點,因為不想離開,所以委曲求全,對方卻因為收放自如,所以做足自己。
聖誕節翩躚而至,魏敘然送了林慕月一隻翡翠手鏈,質地通透,雕工精良,林慕月雖然不懂玉石,但一看,也知價格不菲。魏敘然還是一樣的柔情似水,一樣的對林慕月寵溺,跟以前似乎沒有差別,隻是林慕心裏藏了個影子,所以不夠心安理得。
魏敘然不是沒有察覺林慕月的變化,不想多說,隻怕更多的誤會。阿山蒂吃完晚飯送林慕月回去的路上,已經承諾自己會處理好一切,自認為冰雪聰明的林慕月自然心神領會,卻不想的她卻如此患得患失,可以隱藏確有漏洞百出。
“敘然,你的工程結束了?不需要加班?”
“不加班,隻是想和你在一起,每人打擾我們。”魏敘然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在林慕月麵前晃了晃,“瞧,關機了。”
林慕月恰到好處的試探,魏敘然卻感到無比心疼。是時候該跟她談談了,是不是每一次跟她說加班,總會被她會錯意?可是自己真的是很忙,每天又看不完的圖紙和造價單。聖誕節禮物,還是自己挪出幾個中午吃飯的時間千巧萬選的,本都沒有中意的禮物,卻也不想隨便買點什麽送給慕月,自己愛她,便不想委屈她。一無所獲,心念居灰,兩條腿已經累得走不動了,看見街上大冬天還穿著裙子高跟靴子提著零食興致勃勃逛街美女,就堅定自己下輩子還做男人的想法,逛街?算了吧!人群中擠來擠去不說,還得看著荷包嘩嘩的往外流銀子,哪有坐在辦公室看圖紙來的舒服?坐在商場休息椅小憩,卻在不經意間一瞥看到冷落在櫃台一邊的這隻手鏈,想起林慕月細細的手腕,纖細白皙的手指,就覺著在合適不過了。幾個中午的奔波終於有了結果,魏敘然終於發現辦公室自由辦公室的美好。
“慕月,最近我很忙,有沒有怪我沒有陪你?”
“我知道你忙。”說的一本正經,眉眼中委屈卻是掩飾不住。再懂事的女人也是女人,女人總是渴望被人放在手心裏,眼巴巴的擔心的,寵著愛著。
“慕月,其實我是一個不太會表達感情的人,也不太會花言巧語的討女人歡心,但是,我說過我愛你自然是真心實意的。”
“可是誰知道那是不是隻是你那個時候的真心實意?”一臉的狐疑,女人總是要在明白了對方心意的時候,再問一句“是真的嗎?”縱使聰明如林慕月,愛情中又何嚐不是患得患失需要一次次的確定?又何嚐不是呆若木瓜?
“蘇艾嘉,是信誠老總蘇源清的女兒,加州大學畢業後,回來坐了蘇源清的特別助理。”
“我沒有問。”麵對魏敘然沒有由頭的滔滔不絕,林慕月本來是想撇清自己,結果自己忙不迭的一句“我沒有問。”便不打自招了。
“我知道你沒問,我隻是想跟你說一點我工作上的事情,不是上次你還說了解我太少嘛!。”魏敘然微微挑眉,心裏暗喜,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越是內心在乎的不得了,越是雲淡風輕。林慕月因內心醋意恒生被別人窺視急於辯解的那一瞬,整張麵孔紅紅的,鼻尖翹翹的,著實很生動,魏敘然還記得大學校園裏,每一次相遇,林慕月都漲紅了的臉,就像是夏日傍晚天邊的火燒雲,其實每次自己也一樣的心跳加速,尤其是林慕月身上飄出的淡淡檸檬的味道,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忘記,也開始愛上了這種檸的味道,隻是不是林慕月的那一種。林慕月那次采訪自己,那種摻雜著女性柔美和體香的檸檬又在自己鼻尖縈繞時,自己已經意亂情迷。隻是還得工作,還得接受采訪,所以還得繼續偽裝自己表現淡漠。
“慕月,我們搬到一起住吧。”既然林慕月自己都不想問,自己又何必說呢?這樣算不算另一種表態?
“嗯?”林慕月一臉狐疑,“為什麽?”
“怎麽想和自己愛的女人一起住形影不離,一起洗臉刷牙,一起吃飯穿衣,一起上班買菜,還需要理由?”
第二十一章 劈麵
林慕月搬到了魏敘然的家裏,和大多數的同居情侶一樣,早上一起上班,晚上,魏敘然也會盡量的推掉自己的應酬,回家和林慕月一起吃飯。林慕月做家務的時候,魏敘然也會在旁邊幫幫些小忙,或是在林慕月背後攬著她的腰,說些肉麻的情話。
兩人世界甜甜蜜蜜,不亦樂乎。
林慕月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裝飾了新家,還自作主張的要買一張新床。
“沒有必要吧?”看家具時,魏敘然慌忙阻止。
“要,當然要。”看到林慕月一臉的開心,魏敘然也就由著她的性子去了。
當然這又是洛西的主意。住在男人家裏,床一定要自己買。萬一有一天吵架了,不必擔心男人趕你走,還可以理直氣壯跟男人說,“從我的床上滾下去。”房子是男人的沒關係,但床是自己的,就有主動權。
林慕月也欣然接受了洛西的建議。
林慕月挑中一款園床,這張床外形極其漂亮,原本方正的四個棱角被柔化成圓潤的弧形,整張床看起來如一隻蝴蝶展翅欲飛,充滿了動感與靈性,林慕月喜歡的不得了,加上一邊的導購小姐在一邊巧舌如簧,說的天花亂墜,“它是設計師在目前方床與圓床設計上的一種融匯,既有圓床的圓潤視覺效果,又有方床的大氣。除了吸引眼球的外形,它還有較強的輔助功能,床頭配置了音響係統,它除了可以和電腦聲卡連接外,還可以和家用的DVD機、VCD機相連接,在床的四個角都分別裝置了音箱。讓你盡情享受二人世界,娛樂和聲色旖旎纏綿,自是非同凡響。”
最後,這張大床如願的搬到了魏敘然的家裏。
當然,床上生活也如同導購小姐所言,纏纏綿綿,旖旎動人。
“魏敘然,你跟那個女人同居了?”蘇艾嘉聲音裏有一種壓抑的憤怒,大步走向魏敘然辦公桌旁,
魏敘然沒有抬頭,繼續翻著文件,仿佛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蘇艾嘉被魏敘然的若無其事激怒了,“魏敘然,你忘記自己的承諾了?”
魏敘然一怔,轉而平靜,緩緩的抬起頭,“蘇艾嘉,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們已經兩無相欠了。不要有那麽多小人之心!況且明恒也成了信誠的囊中之物,你有什麽不滿意?”魏敘然雖劍目如星,目光卻有些咄咄逼人。
“小人?”蘇艾嘉不以為然,“我做真小人總勝過你的偽君子吧。”蘇艾嘉微翹著二郎腿,口吐蓮花,“你說是吧,魏總?”吉生-花園小區落成後,魏敘然已經接管了明恒,所以蘇艾嘉最後兩個字節說的也是著重強調和意味深長。
“偽君子?既然你已經這樣定義我,為什麽還對我死纏爛打?”魏敘然伸手拿走了蘇艾嘉嘴裏的煙,狠狠的掐滅在煙灰缸裏,“你知道嗎,我不喜歡辦公室有煙味,嘉嘉?”聲音裏有些戲謔的味道。
“你!”蘇艾嘉杏目圓睜,“魏敘然,你不要後悔。”說完絕塵而去,門也砰的一聲巨響。
魏敘然看著蘇艾嘉離去,知道一場風暴就要來了。
伸手去撥林慕月的電話。
“喂。”林慕月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累了?”魏敘然的聲音倍加溫柔,但內心還是有些不安。雖然知道林慕月最近加班加的很凶,疲憊也是在所難免,但自己心裏惴惴的,不知道蘇艾嘉找過她沒有,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對自己愛理不理。
“敘然,晚上我還有個采訪,張教授晚上特意挪時間給我。”張教授就是張明起,Q大的經濟學博導,著名經濟學家,也是林慕月母親的老同學。
“哦,在那裏?我去接你。”
“張教授還沒告訴我約到哪裏,幾點,到時候再說吧。”
“哦,好。”
魏敘然掛掉電話,直覺告訴他。蘇艾嘉已經找過她了。
蘇艾嘉是個厲害的角色,林慕月雖然骨子裏要強,但是外表過於柔弱,自己不知道林慕月。
事實上,林慕月並沒有什麽采訪要做。魏敘然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林慕月剛從張教授家裏出來,張教授本來想留林慕月在家裏吃飯的,林慕月以還有稿子要寫婉然拒絕了。
林慕月一個人走在馬路上,蘇艾嘉的話還在耳邊縈繞。
“你了解你身邊的男人嗎?”蘇艾嘉是個美人胚子,如月的蛾眉,丹鳳眼,微翹的嘴唇。微微笑時和魏敘然很像。
“這個世界誰都了解不了誰。”林慕月含糊其辭,但說的卻著實很有道理。
蘇艾嘉沒有理會她的話,抿了一口咖啡,微微一吸嘴唇,像是要把咖啡的香味全都吸走,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嗯,果然是牙買加上好的極品藍山,味道香濃,暗隱果香。”
“你並不適合魏敘然。”蘇艾嘉有些挑釁的味道,一如談判桌上,直白的一針見血,但也懂得循循善誘,“就像這極品藍,味雖濃,製作考究,但是成本太高,而一杯卡布奇諾,隻需要在意式濃咖啡裏倒上以蒸汽發泡的牛奶,但卻同樣有自己獨特的味道。經營愛情的人也喜歡低投入高產出的回報。你的男人也是個商人。”
“適合不適合隻有當局者才知道,我無權回答。如果你愛的是魏敘然,你應該去找他,而不是我。”林慕月看起來一臉平靜。
林慕月在馬路上閑逛,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夜色撩人。
想起了“鷗。”便搭車前往。“鷗”是西城一家小資酒吧,因一句“愛無永恒,鷗有例外”而著名。
坐在吧台看調酒師調酒,消化著蘇艾嘉的話,前來搭訕的男人也都碰了釘子,訕訕離去。
“你愛的男人也是個商人。”商人自是重利輕別離。
不是不心痛和擔心的?自己有什麽把握抓住這個男人?如果沒有把握,是不是該全身而退?
愛情和麵包,你會選擇什麽?大學時候寢室臥談時的一個話題。
愛情和麵包各有選擇,但還是以麵包居多。麵包都沒有了,拿什麽捍衛愛情?
隻有林慕月一人,“抓住愛情,拚命的賺麵包。”可是這需要兩個人的勇氣。而魏敘然做得到嗎?他是個商人,而且是個有野心的商人。
“要是試一試嗎。”似是有聲飄來。
吧台上的調酒師看林慕月出神很久,以為是看自己,便提出邀請。
林慕月大學時候,對調酒感興趣,上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學校,還得了一個中級調酒師的認證書。突然有了表現的欲望,有人拿灼灼的目光邀請你,自是不能拒絕。
帶著煙花的酒瓶在林慕月的手中舞出美麗的弧線,動作嫻熟,眉眼嫵媚,吸引了一群的看客和陣陣喝彩聲。林慕月有些沉迷,扭動著腰肢,手臂收放自如,平靜之下有著火一樣的熱情和水一樣的嫵媚。
人有兩麵,白天一麵給別人,夜晚一麵做自己。
隻是人群中有個眼神很熟悉,微卷的頭發,深色濃密的眉。
“林小姐,真是千手觀音啊。”
還是低低大提琴的聲音。
第二十二章 眩暈
林慕月的心微微一顫,艾風那低若大提琴般的聲音,在這妖嬈的夜色中,像是一種蠱惑。林慕月覺著心裏癢癢的,卻又有些不知所措,艾風那炎炎烈火般的目光,像是看穿了自己,那一瞬,自己白日那些拚命的偽裝,優雅、安靜和單純在那一刹那化為灰燼。此刻的自己,更像是一個小醜,嘴唇微微的翕合,卻是無言,曾如秋水潺潺般流轉眼眸也有著片刻的呆滯。
艾風的突然探過身子,反箍著林慕月的手,“這就是和我妹妹搶男人的林慕月?這就是我一直一直認為出塵脫俗的林慕月?”艾風的聲音裏夾雜著不滿,嘴裏的熱氣呼在林慕月的脖頸上,“怎麽我覺著越看你越像個夜店的豔舞女郎,你的偽裝呢?你的柔美呢?,一連串的問句似是在排解著心中鬱結了很深的不滿。
有一些緊張的空氣在飄蕩,麵對這些突如其來的發問,林慕月有些陣陣發蒙。周圍那些原本自娛自樂的客人也頻頻將目光投到這邊,剛才那些為林慕月鼓掌喝彩的看客也一陣唏噓,喧鬧無比的場子,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大家都擺好了看好戲的姿態。
林慕月突然一反矜持,“我的偽裝?”微抬下巴,手摩挲著艾風的大衣領,整個身體像是藤蔓一樣纏到了艾風的身上,“我的偽裝不是剛才被你扯掉了嗎?”林慕月的聲音很低,卻是多了些戲謔的味道,“怎麽?你還不喜歡?”
林慕月話一說出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人果然是由千麵,原來自己也有狐媚的一麵。
外人聽不見她們說了什麽,燈光下的男人,嚴肅的神情中多了些不羈,女人則是柔媚多情,兩個人一張一弛,看起來更像是一對鬧別扭的情侶,很登對。
艾風一怔,眉頭微微一蹙,自己懷裏這個如水蛇般的女人,眸子如燦若寒星,柔媚中多一些凜冽,唇角微翹,卻是似笑非笑。這樣子的女人,突然有片刻的心動。
“跟我走。”艾風突然抓緊了林慕月的手,拖著林慕月往外走。
“放開。”艾風沒有理會林慕月的掙紮,打開車門,一把將林慕月塞進了車裏。
坐到車裏,沒有了夜店旋轉燈光的若明若亮的曖昧,林慕月一下子清醒過來,“你要帶我去哪裏?”
“這倒有些像你了。”艾風朝林慕月看了一眼,冷冷的說道,“你最好係好安全帶。”
車速快的驚人,開車的人扯著一張素白的臉,一語不發。
這情這景,林慕月心中雖有有許多疑惑,自己與蘇艾風隻有一麵之緣,他怎麽會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怨氣。隻有一個原因——蘇艾嘉。林慕月突然有一種坦然,綁好了安全帶,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閉目養神。愛情有是是非非,強求不是自己所向,於自己,唯有等待。
許是夜色也有些深了,路上有些空曠,車子毫無顧忌的疾馳,對一個個的紅燈熟視無睹,
愛情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子毫無顧忌?林慕月呆呆的問自己。現實往往有許多的牽絆,欲望和道德總是會束縛住我們的手腳,有所顧忌便對愛情少了些期許,當自己的愛情滿足不了對方的欲望,便隻能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下車吧。”艾風的聲音裏多了些柔和,車子突然在一座四合院前停下,打斷了林慕月綿延的思緒。沒有問這是什麽地方,信步跟著艾風走去。
“不問這是那裏?”艾風停住,回頭問道。
林慕月晃了晃手機,笑了笑,“這裏有洛西的電話。”
在一所陌生的住宅前,還有一個情緒陰晴不定的男人,不是不緊張的,可是人在陌生的環境中,總是明白自己的所持,緊緊抓住也便不再害怕,和洛西的情意便是自己的籌碼,。
“走吧。”向前攬住蘇艾風的手。
女人主動一步,男人便會多幾分思量。蘇艾風突然對林慕月多了些好奇。這是一個怎麽的女人?
夏天,在北戴河采風時,第一次見到林慕月,深深定格在自己腦海中是,林慕月一個在浪花中踩水的一幕,澄淨的的眸中有一些膽怯和憂鬱,隨海風擺動的裙裾,整個人看起來靜靜的,一個人形成了小小空間,與周圍喧鬧踏浪的男男女女完全隔絕。北戴河的幾天,刻意的接近,賓館在她的隔壁一間,吃飯和她同處一個飯店,林慕月居然沒有發現自己,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女子是自己對他的評價;在阿山蒂的相遇,有些驚喜,而林慕月居然和洛西相熟已久,更是有些喜出望外,林慕月看起來是一個安靜賢淑、略帶靦腆的小女人;而在“鷗。”夜色撩人的氣氛中,她變的妖嬈嬗變。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艾風靠近林慕月,艾風的個子很高,林慕月的頭正好埋在艾風的寬寬的胸膛,男性的特有的氣息,暖暖的懷抱和淡淡古龍水的味道,,突然有片刻的迷離,抬起頭,卻看見艾風的唇低低的吻了下來,眼波柔和,像是一泓的春水,“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還有耳畔溫情的呢喃。
夜色寂靜,空曠的街道,簌簌的落葉聲,還有溫柔的唇語,有一種天荒地老的錯覺。
林慕月覺著眼前有個溫柔的漩渦,嘴唇輕碰,手不由自主的纏住艾風的腰。
眩暈,束手就擒的淪陷。
“遠處的鍾聲回蕩在雨裏,我們在屋簷底下牽手聽…..。”似是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
幻境一下子被打碎,倏的推開蘇艾風,片刻,兩人都有些尷尬。
“慕月,你在哪呢?怎麽還不回家?魏敘然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問我了。”是洛西的聲音。
“哦,我剛剛采訪完張明起,這就回了。”信手拈來的謊言。
掛掉電話,一看手機七個未接來電,自己竟全無知曉。
“我送你回去。”蘇艾風眼神中還有些未消退的沉醉。
“你還是把我送到雜誌社吧。”林慕月有些顧忌,蘇艾風該怎麽介紹?魏敘然與蘇艾嘉有些自己不熟知的過往,自己又和艾風牽扯不清,關係有些亂,有些亂。
艾風沒有多說,眉眼中多了些莫名的情緒,又開始一路狂奔。
到了寫字樓下,兩人客氣的告別離開。
林慕月發短信給魏敘然,“然,剛才在采訪,然後趕稿子,手機一直靜音。好累好餓,你來接我。”措辭裏有些撒嬌的意味,心裏卻有些苦澀,和魏敘然的兩人世界何時開始多了謊言?
手機剛顯示發送成功,就接到魏敘然的電話。
“在那?都不接電話,嚇死我了。”聲音聽起來像是責備,但更多的是焦急。
林慕月心裏有些不安,“雜誌社呢,你快點過來啊,好冷。”嗔怪,謊言隻能繼續。
“嗯,好,馬上到,你等我”
第二十三章 包容
林慕月和艾風在門外旖旎的時候,洛西和蘇婉清剛走到蘇家的大門口,準備離開。
“這裏有洛西的電話。”像是林慕月的聲音,洛西頓住腳步。
門縫看去,卻見兩人門外相擁。折回蘇家客廳,給林慕月撥了那個電話,而事實上魏敘然並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自己也不知道魏敘然的電話號碼,但是直覺告訴自己不能夠讓他們那麽做。
艾風載著林慕月離開後,洛西和蘇婉清才從蘇家離開。
蘇婉清也看到了門外的一幕,便問洛西,“林慕月家是什麽背景?”一臉的鄭重其事。
“沒什麽背景,她父母是大學教授,想想你以前還想介紹他們認識呢,現在人家自成一體了。”洛西厭倦這種問話,撇了撇嘴,聲音裏有些嘲諷的意味。
“你下周就去溫哥華。”蘇婉清沒有理會洛西的話,徑直說道。
“媽媽。”洛西轉過身子,秀目圓睜,分貝提高。“爸爸去世的時候,你們說過不會再勉強我的。”
蘇婉清一怔,想起了洛子建。自己怎麽會忘記,隻是今非昔比,洛家需要溫莎。
溫莎珠寶,是加拿大華人世界裏響當當的名字,是洛西的姑姑洛子影在溫哥華的產業。洛子影年輕時候,因受情傷而出國,下嫁給溫哥華的一個當地的華人,用自己的嫁妝創建了溫莎。洛子影事業成功,婚姻家庭也算是幸福,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孩子。
家業再大,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總是要找個人來繼承。洛子影選中了洛西。
但是前提是洛子影生前,洛西必須定居溫哥華,幫她打理生意,等到那天自己人死燈滅了,溫莎才全部歸屬洛西。
隻是自己的女兒不喜歡經商,何況是離家萬裏去到溫哥華?
“但是洛家現在需要溫莎。”洛南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蘇婉清清了清嗓子,“她是你姑姑。”
“我隻見過她一次,是陌生人,怎麽相處?”洛西有些激動,聲音裏帶著哭腔。
洛子影出國後,便沒有再回來過。每每去溫哥華探親,因為洛西暈機厲害,便很少去。
雖身為姑侄,卻是形同陌路。
“西西,我沒有忘記我的承諾,沒有人會勉強你,但你是洛家的人。”蘇婉清說完,便起身離開,隻剩下洛西一人在客廳嚶嚶哭泣。
艾風回到家中,便聽蘇艾嘉說姨媽和表妹來過,一陣心驚,又聽蘇艾嘉說洛西為繼承洛子影的財產要到溫哥華定居,更是有些惶恐。依據洛西的脾氣,必定又是一個天翻地覆。洛子建去世時的場景曆曆在目。
更何況,溫哥華?怎麽不是多倫多,渥太華?偏偏是溫哥華?
薛舟和他的未婚妻也在溫哥華甜甜蜜蜜,雖然城市不小,但是都是聲名顯赫的人家,洛西怎麽會承受的了?
艾風、薛舟,還有洛南,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洛西是他們的小妹妹。艾風是看著洛西和薛舟相愛的,原本以為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一對,卻最終分開,自己並不知道原因,隻是不經意間聽母親說過,洛子建臨死前逼著洛西發誓不再和薛舟來往,再追問母親,母親便說這是洛家的家事,隻有洛家人知道雲雲來搪塞自己。
等自己漸漸的長大成熟了,也漸漸的明白,有些事是雷區,別人不讓你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
這些年,洛西也漸漸的恢複到以前的開朗,也會風情萬種的跟陌生男人搭訕,眉眼中的憂鬱也漸漸淡開,卻沒有見過她再和誰動過真感情。
站在窗前,守著滿地的月華,抿了抿嘴唇,想起剛剛輕輕的一吻,懷裏還有淡淡的檸檬香。
突然想知道林慕月現在回去沒有,伸手想撥她的電話,卻想起手機沒有儲存她的號碼。
遇到她,或許隻是個巧合。
事實上,當蘇艾風把林慕月載到雜誌社的寫字樓下的時候,魏敘然的車正停住路邊拐角處,可能因為他待得的地方光線很暗的原因,沒有人看見他,當然也有可能是兩人注意力都不在此,因為他停車的地方,是他一直以來等林慕月的地方,往常,林慕月會像歸巢的小鳥一樣鑽進他的車裏,而今天,她沒有看見自己。
魏敘然看著他們客氣的告別,看到林慕月蹲在樓下發呆。魏敘然覺得心裏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開車離開,不想打擾別人的緬懷。
“然,剛才在采訪,然後趕稿子,手機一直靜音。好累好餓,你來接我。”
收到林慕月的短信,魏敘然有一種想把手機砸了的衝動。幼時的貧困,讓自己從小就知道自我保護。這個世界誰都可能欺騙自己,可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這個“誰”裏會有林慕月,自己那麽心愛的女人。
可是這種情緒隻停留了一瞬,便拔了林慕月的電話。
事實不明的情況下,不應該遷怒與任何人。
或許林慕月隻是坐了蘇艾風的順風車,或許因為蘇艾嘉找過她,她心情不好,所以,所以….
在一番思想鬥爭後,魏敘然強迫自己忘記剛才的一幕,把責任歸咎在自己身上。男人應該學會包容自己愛的女人。於是,魏敘然在路上兜了一個大圈,然後要急急忙忙的趕去找林慕月。
等在寫字樓下的林慕月,覺著很冷,就把自己縮在柱子的後麵,像一隻被拋棄的小野貓,小小的抱著膝蓋蹲在那裏。
看到魏敘然的車,便像往常一樣奔了過去。
黑暗中,魏敘然笑了笑,原諒她短暫的迷失吧。
林慕月坐在車上,心裏有些不安。盡量表現的正常,局促卻很明顯。
魏敘然扭頭朝林慕月笑了笑,“凍壞了吧?餓不餓?”握緊了林慕月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的。
“餓。”林慕月麵露赧色。
“先回家吧,我幫你叫了餐,你喜歡的蝦仁炒飯。”
魏敘然指尖傳遞了的溫暖,林慕月覺著自己很貼心,蘇艾嘉的話好像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現實的溫暖很重要,很重要。
看見魏敘然好好的在自己旁邊開車,林慕月覺著有些心安。
隻是她不知道,今晚的一切,也盡收別人的眼底,隻是沒有點破而已。
果然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第二十四章 冷場
回到家,魏敘然沒什麽表情,徑直的去浴室衝澡。
“蝦仁炒飯好像涼了,你自己熱一下吧。”浴室裏傳來這麽一句。
“哦。”林慕月應了一聲,便聽見浴室裏嘩嘩的水響。
吃完飯洗完碗後,林慕月習慣性的收拾一下房子,擦擦掃掃,還洗了洗衣服。魏敘然沒有過來幫忙,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攬住林慕月的腰,要和拿著拖把的林慕月跳探戈。
第一次冷場。
林慕月覺著有些心慌,向臥室瞟了幾眼,魏敘然正在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的換台。
艾風卻打電話過來。跑到窗台,壓低聲音,“喂。”
“是我,艾風。”低沉的大提琴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哦。”林慕月朝臥室方向看去,“我知道。”
“回家了嗎?”
“嗯。”
“魏先生生氣了?”艾風似乎感覺的到這邊壓低聲音的小心翼翼,有些試探的問。
“哦,敘然他…..。”林慕月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魏敘然急急的聲音從臥室傳來。
“慕月,我的藍襯衫呢,我明天要穿,你幫我找找,還有那件西裝領的風衣……”
“嗯,就來。”林慕月趕緊掛掉電話,“不好意思啊,那個,那個。”有些羞赧,魏敘然怎麽這麽孩子氣,還是生氣?
“下個月十五號有我的畫展,想邀請....。”艾風的話還沒有說完。
林慕月打開衣櫃,一眼就看到了那件魏敘然聲稱找不到的西裝領風衣,抿嘴一笑,“明天穿那個,會不會冷?天氣預報說明天是零下八度。”回頭問著魏敘然,“要不明天穿那件藍色的羊絨的大衣吧?暖和。”
魏敘然還是在不停的換台,頭也不轉的說,聲音像是結了冰,“人都不能信,天氣預報也能信?”那語氣就像是在說,“現在連你都不能信,我還敢相信天氣預報?笑話。”
魏敘然一反常態,讓人摸不著頭腦。自己理虧在先,便不再多說。找好衣服,轉身去洗漱。
看著林慕月洗漱,魏敘然突如其來的煩躁,從來都沒有這樣子。關掉電視,睡覺。
被吻過的痕跡早就如春影了無痕了,林慕月還是覺著心裏躁噪的,怎麽會有天荒地老的錯覺呢?連魏敘然在一起時都不曾有過,自己不是從十九歲就開始渴望,九十九歲還和魏敘然一起曬太陽的嗎?怎麽一個低沉的聲音就這麽的蠱惑自己?
回到主臥,魏敘然臥在床的一角睡著了,林慕月在另一角躺下,剩下圓床中間大大的空隙。
林慕月睡不著,她對自己開始懷疑自己對魏敘然的感情感到深深震驚,翻來覆去,魏敘然的背紋絲不動的背對自己,像一塊黑黑的大石頭。
轉過身,蘇艾嘉,蘇艾風,兩個人的影子,開始一遍一遍的在自己的腦海出現。
“經營愛情的人也喜歡高投入低產出的回報,你的男人也是個商人。”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這就是要和我妹妹搶男人的林慕月?”
“魏敘然不適合你。”
頭有些暈,後背熱熱的,魏敘然突然背後抱住了自己,指肚在自己小腹彈著琵琶。
林慕月覺著渾身一陣燥熱,想扭過頭。
“慕月。”低低的一聲的傳來。
林慕月有些意亂情迷,扭過頭,一下子嵌到魏敘然暖暖的胸膛,濃烈的親吻,魏敘然似乎是無精打采的回應,剛剛跳舞的手指卻停止了遊戲,自始至終仿佛都是一個人的遊戲。心涼半分,自己不是欲女,可是此情此景,還會自得其樂的玩著你欲進,我就退的遊戲,究竟是什麽心態?林慕月還是覺著心裏忿忿的,卷著被子,又會到床的另一端。圓床之間的空隙似乎被剛才還大。
過了好久,魏敘然並沒有靠過來,後背漸生涼意,林慕月又不由自主的扭過身子,魏敘然還是像個大石頭一樣的躺在那裏,紋絲不動。
窗外月光很好,斜斜的撒了一地的幻覺。曾經無數這樣的夜,林慕月孤身一身,守著滿地的月華,和自己單薄的記憶,想念這個身邊的男人,而現在,月光下,他的眉目輪廓清晰可見,他的脖頸上的那顆小小的痣也清晰可見。距離這麽近,怎麽心卻漸遠?林慕月下意識的抿了一下嘴唇,和艾風唇間輕碰的感覺恍若再現。
“慕月,慕月。”魏敘然的夢囈傳入耳中。
林慕月轉過頭看了身邊的這個男人,這個與自己記憶糾纏了將近五年的男人,第一次想問為什麽自己會這麽癡愛?是真的在愛,還是自己隻是在和自己的記憶糾纏不清?
“慕月,慕月。”魏敘然又在喊著她的名字,聲音急切惶恐。究竟是一個什麽夢?讓他的聲音裏充滿了這麽多的不確定,自己讓有讓他抓不住的感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平時是怎麽想的怎麽從來都不多說?這個男人要把自己藏多深?
林慕月又有些竊喜,夢裏夢外,家裏家外,我們之間的半徑最短。
“慕月。”
“嗯。”終於想回應。
“慕月,我口渴。”說完,魏敘然就開始幹咳。
一聲聲的夢中呼喚自己,隻是口渴?像一盆涼水直直的向自己潑來,心陡然涼了半截。
還是起身倒水,隻是心中的怨開始堆積。心中的天平也開始向愛的另一端傾斜。
“魏敘然還欠我一個約定。”手裏握著水壺,腦海卻又浮現蘇艾嘉那張勢在必得的臉。
魏敘然還是在咳,“慕月,慕月”的叫著,聲音有些沙啞,有些苦。
扭頭看他,哎呀一聲,水壺裏的水撒到了手上。顧不上自己燙的發紅的手指,急急的端著水走到床邊,心裏還在罵自己,腦袋卻管不住腳步。
摸摸魏敘然的額頭,好燙。
“然,然,起來喝水。”魏敘然樣子看起來昏昏沉沉,怎麽自己剛才沒有注意?暗暗的責備自己。
“慕月,我口渴。”魏敘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用手撐著想要坐起來,卻又使不上力氣,頹然躺下。
“然,你怎麽了。”臉上梨花帶雨,懊惱、焦急、擔心所有的情緒一股腦的襲來。為什麽非要為自己鑽進什麽要愛這麽虛的問題中,心痛卻這麽實實在在。
“沒事,可能是感冒了,公司好多人都感冒了。”魏敘然眉頭微蹙,嘴角卻硬硬的扯出一絲笑來,“去把體溫計拿給我。”
“還量什麽提問,你的額頭都快比熱水燙了,我們這就去醫院。”林慕月聲音裏有些哭腔,開始找魏敘然換衣服。
“我沒事,吃的藥就好了,去什麽醫院,深更半夜的。”魏敘然很不情願的換衣服,“我的身體哪有那麽弱?”
“你忘了你上次還暈倒工地了?”在做吉生-花園小區項目時,魏敘然累的暈到在工地,也把林慕月嚇了個半死,魏敘然卻不當回事,醒了又開始跑工地,看圖紙,忙的廢寢忘食,“你對自己太狠了,一點都不愛惜自己。”林慕月聲音裏埋怨的意味那麽明顯。
“我不愛惜,不是還有你愛惜嘛?”魏敘然病懨懨的,還是不忘打趣開玩笑。
親,今年天就更這麽多了,本來想寫的虐的,可是聽了劉若英的《我很好》,突然覺著內心很溫軟。555~,還是繼續自己淺淡的溫情了。
第二十五章 回憶
女人也是很有力量的,隻要她心中足夠重視這件事,或者這個人。
一個剛剛162cm的女人,要架著一個183cm,而且還是已經燒到迷糊的,走路不穩的男人,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但是林慕月做到了,就像很多事情,魏敘然都以為她做不到,但每次都會讓他感到意外。林慕月是一個讓他猜不透的女人,他不知道她小小的身體裏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能量。就像他從來沒有想過林慕月會來找他,在他的觀念裏,緣生源滅,隻是因為機緣。所謂機緣,便是機會創造緣分,如果業已分開,他不會那麽勞神費力的製造緣分,但是林慕月會,她太單純,她要做的事情隻是源於她想做,她不懂得考慮那麽多機會成本,也不懂得保護自己。
林慕月硬硬的將魏敘然拉到了醫院,自己卻累成了一灘泥。由於還沒有天亮,急診室的大夫隻是幫著量了體溫,打了退燒針。魏敘然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大夫說症狀有些像肺炎,讓他們等醫院開始正常上班時去做個檢查。
林慕月哈欠連天的答應著,大夫走後,就靠在床邊睡著了。魏敘然醒來的時候,看了看窗外,還蒙蒙黑,看著林慕月放在床頭的手機,剛剛四點二十四分。林慕月的小腦袋靠在床邊,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她的頭發烏黑瑩亮,灑在滿滿的一床沿,跟白色的床單,涇渭分明。林慕月有著一種柔弱中有一種倔強,柔中帶剛,一種讓人心疼的倔強,魏敘然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觸摸這片黑色的瀑布,想起過去,內心也變得柔軟。
三年前,魏敘然還在上海的時候,幾次三番想去找她,可是最終什麽裹住了他的腳步?現在想來,恐怕隻是骨子裏的自卑和自己的算計。讀到碩士,自己也沒有談過戀愛,似乎內心中也沒有那麽多的渴望,從小到大最重要的事情生計,生計。自己來在麗水的一個小鄉鎮,父親是鎮子上的工人,賺著微薄的工資,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可是魏敘然從來都沒有埋怨過貧窮,除了一點小小的自卑以外,但並不妨礙他按照自己願望向前走著,安安穩穩的工作,再組建一個小的家庭,他甚至想象過,如果林慕月願意,他希望她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的人生似乎可以這樣終老,平淡但卻不失美好,然而,命運總不會讓你自以為是的活著,碩三那年,一向體壯如牛的父親得了尿毒症,然後意料之中的去世。當父親因為沒錢透析而被醫院趕回家時,,痛恨,厭惡,自卑,和傷心不停的撞擊著自己的心,欲望幾乎是一瞬油然而生,金錢和地位,自己以前並不曾渴求的東西,現在突然變得如此有魅力,而自己終於明白,曾經那麽渴求的平淡的生活,也需要保障,貧賤百事哀,隻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夠抵得住命運突如其來的打擊,才能給愛的人帶來幸福,才能毫無羈絆的愛,而現在,一切變得不可能,終於不能夠為自己而活了,活的自我也需要經濟基礎。
認識蘇艾嘉,純屬一個巧合,那個時候他還在秦明設計院做一個小小設計員,秦明在上海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設計院,由於他的導師就是秦明,所以工作過的也相對舒坦,隻是內心中的不滿足還時時的撞擊著自己的內心,他厭倦每天擠在像是沙丁魚罐頭似的的地鐵裏,厭倦每餐飯前斤斤計較的算計怎麽省錢,他也渴望揮斥方遒,一擲千金的豪爽,渴望站在林慕月,手捧999朵玫瑰,大大方方的,底氣十足的,說出那三個字,這一切都讓他覺著自己卑賤可恥,和壓抑的痛苦。
後來,秦明很意外的接了信誠的一個單,盡管是一個很小的單子,但足以讓秦明吃上一年。每個人都鉚足了力氣,希望做的好,還可以有後續的合作。魏敘然被委以重任做了總設計,可是因為他初出茅廬,實戰經驗不足,手底下的人都不怎麽服他,隻有秦明信任他,這個學生跟了自己學習三年,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很深刻的了解對方的需要,然後出奇製勝,秦明意外的中了這個標,便需要這種出奇製勝,常規隻能自取滅亡。秦明自是好眼力,魏敘然的設計得到了蘇源清的大加賞識,聲稱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在合作方見麵會上,蘇艾嘉就在蘇源清的旁邊。魏敘然能夠感覺的到蘇艾嘉灼灼的目光,卻以為這隻是富家女的一時興起,卻並不為意。果然,合作結束後,魏敘然也再也沒有見過蘇艾嘉,魏敘然有點慶幸,自己當時的沒有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得到了蘇家大小姐的首肯,而有所期待,畢竟,門檻是硬傷,否則撞壞的隻有自己。
再後來,接到蘇源清的電話著實是個意外,當蘇源清說希望能和他一起共事,魏敘然在電話這頭幾乎完全可以用驚愕來形容。於是告別秦明,來到北京,去到了明恒,成了信誠在明恒設的一塊棋子,就這樣,魏敘然和自己的過去劃清了界限,包括林慕月,一切曾有過的設想都成了鏡花水月,虛幻的不能在虛幻,而人是需要現實的活著。北京的生活並不比上海過的舒坦,工作上,初進明恒,一切都要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生活上,要租房子,照料自己的衣食住行,還得惦記著在麗水的母親和妹妹,每個月按時寄錢回家,日子過的緊緊巴巴的,便更沒有什麽精力回憶過去。
漸漸的,一年後,由於魏敘然自己的努力,工作上也開始風生水起,生活上也開始寬裕,魏敘然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該成一個家了,以前的同學大多已經拖家帶口的了,隨著生活的打磨,魏敘然也漸漸的忘記了那個他曾經愛過的女孩,一切的過去希冀的美好都被生活挫骨揚灰,麵目全非了。蘇艾嘉是在這個時候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麵前,還聲稱從第一次見到他便愛上他。
聽到蘇艾嘉的話,先是震驚,再是懷疑,“那怎麽我到北京一年了,都沒有見過你?”
“爸爸說,需要曆練你,才知道你是不是配的上我。”蘇艾嘉的話直白露骨。
“現在我的曆練結束了,你的表白代表我合格了?”魏敘然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戲謔,自己還是有資本的,否則狡猾如狐狸的蘇源清又怎麽肯耗精力在自己的身上,隻是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原以為是自己的才華打動了蘇源清,卻不曾知,原來隻是蘇家在挑選女婿,自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候選人。
“還沒有,我是偷偷跑來的,爸爸不讓我告訴你,我不想配合他的計劃了。”蘇艾嘉說話似乎一直這樣,不懂得拐彎。就這樣,蘇艾嘉以準女友的身份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照顧他的起居,魏敘然沒有承認,但也並不排斥,全憑自願,更何況男人需要女人,所以這一段名不正言不順的關係也就繼續維係著,隻是有些時候,心中還是冒出一些酸酸的小遺憾。
隻是生活還在繼續,魏敘然依舊按部就班的工作,再後來,明恒的張雋因為經濟問題而被免職,魏敘然成功的上位,進了明恒的高級管理層。位置做的高的就想更高,權利欲就更強,就像有錢人永遠不會嫌錢多一樣。魏敘然開始考慮身邊的這個女人,如果婚姻能夠帶來這一切,那為什麽不呢?有了這種想法,魏敘然開始改善與蘇艾嘉的關係,漸漸的覺著,蘇艾嘉除了脾氣火爆了一點,別的方麵都還不錯,長相自是不用多說,最可貴的是她沒有那種富家女的驕奢喜氣,讓他沒有那麽大的壓力。
可是,當他打算重新開始時,生活再一次的跟他開了一個玩笑,生活又重重的將他拋回了過去,林慕月不期然的出現了,當秘書告訴他,下午有個叫林慕月的記者要采訪他時,他的內心是複雜的,喜悅,不安,還有不知所措。在見麵後的一個月,魏敘然沒有急於要見她,他再也不是毛頭小子,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後果,他不能夠確認是不是打算自己還是願意過自己曾經渴求的平凡的日子,是不是願意放棄這到手的敲門磚。直到他生日那天,打電話給林慕月,居然沒有人接,沮喪不安,原以為林慕月也在和自己一樣的掂量要不要,卻沒有想到對方連想都沒有設想,突如其來的孤單感和失落感一下子侵襲著他,他拒絕了蘇艾嘉的生日安排,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內心空落落的,像是被剪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汩汩的往外流著,原來人真的會心痛,原來一直一直隻是自己的幻境。一遍一遍撥號碼,隻是電話還是沒有人接。終於失望到了積點,確又是否極泰來,接到林慕月的電話,聽到那邊怯生生的解釋沒有接電話的原因,魏敘然覺著心花開了,劈裏啪啦的想著,到那一刻,自己才明白什麽才是自己最最想要的。
蘇艾嘉當然是不會答應的,三番五次的找他,眼淚,吵架,試過許多的招數,魏敘然均均雲淡風輕的對待,畢竟開始時是你情我願,誰都沒有強迫過,所以沒有必要鬧僵,隻是心中稍稍有些愧疚,但是決定了要愛,便會認真的對待,不想傷害到林慕月。
魏敘然在感情上的表達是木訥的,不擅長調情,但不代表他不會深愛,隻是不說而已。林慕月是聽不見魏敘然心裏這些話的,她還在沉沉的睡著。醫院開始正常上班時,林慕月陪著魏敘然去做檢查,魏敘然不讓,但林慕月很堅持,還跟謝宇森請了半天假。
吃完午飯,交代完注意事項,千囑咐萬叮嚀後,林慕月匆匆趕去雜誌社。
剛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同事說自己有包裹在大廳,要自己去領。
拿著證件,便要去一樓。等在電梯間門口,有些疑惑,不知道誰給她寄的東西,想想以為是媽媽。不過媽媽通常都會寄到家裏的。
還沒有想明白,電梯開了,走進電梯,卻見電梯的角落,一對男女正糾纏在一起,男的很高,背影給了自己,看不見女人的臉,隻是看見女人的兩隻胳膊纏著男人的腰上,過了一瞬,女人好像明白電梯開了,便推開男人,衝了出去。
林慕月有些發愣,自始至終沒有看清女人的臉,隻是背影很像是洛西。
電梯到了一樓,林慕月去取包裹,眼睛還是離開那個男人,他有一個很好看的下巴。離開寫字樓,沒有回頭,隻是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第二十六章 方圓
洛西急衝衝的跑進辦公室,就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鹿一樣,漫步目的的亂撞,剛才電梯裏和薛舟的糾纏,已經讓她心緒紊亂,蔡明明迎麵走來,不但沒有看見,反倒直直的撞向了蔡明明的懷抱,抬起頭,像大夢初醒一樣,慌忙說著對不起、對不起,聲音喃喃的,像是充滿了委屈,在電梯裏,她也一直在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洛西趕緊蹲下幫著撿起散落到地上的資料,眼淚嘩嘩的流個不停。
“怎麽了?”聽到洛西低低的啜泣聲,蔡明明也蹲下問道。
“沒什麽,胃突然有些疼。”洛西急急的撿完地上的文件,交到蔡明明的手裏,嘴角勉強扯起一個微笑,“不好意思,剛才沒有看見你。”轉身離開。
“怎麽來了又走了?”蔡明明看見洛西走出辦公室,疑惑的問道。
“下午還有個采訪。”洛西回頭笑了笑,蔡明明隱隱的還能看到洛西臉上的淚痕,“謝宇森問起我,幫我說一聲。”
“哦,好的。”蔡明明忙不迭的答應著。
林慕月拿著包裹上來,洛西已經乘著另一邊的電梯離開。
到辦公室,扯開包裹,裏麵是一些老北京的特產,有果脯,茯苓餅,還有驢打滾之類,還有一塊雕工精臻的硯台,硯台的石質很好,顆粒均勻,隻是看起來有些舊,像是有了些年歲的樣子,不過應該價值不菲,包裹的最下麵還有一張便條。
“慕月,這些東西帶給你的父母,替我問候他們,祝福他們幸福快樂。——張明起”
看到這張便條,林慕月便打了個電話給張明起,表示一些自己的謝意,雖然知道張明起跟自己的父母是老同學,但是必要的客套和禮貌還是要有的。
“沒事,知道你也會帶小特產給他們吃,就當我替你先買了。”
“太謝謝了。”林慕月感謝是實心實意的。
“本來打算今年春節回去看他們的,現在工作還脫不開身,哎。”電話那段的張明起歎了一口氣,“我和你父母是老同學,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來找我,不用客氣的。”聲音裏充滿了關心的味道。
“嗯,會的,會的,不忙的時候我就去看你。”
掛掉電話,轉身找洛西,卻隻看到洛西空空的辦公桌。接下來要校對月刊的數碼樣和新年特刊的藍紙,忙的不亦樂乎,也將剛才電梯裏的一幕拋到了九霄雲外,值得慶幸,數碼樣和藍紙都沒有出什麽錯誤。下班的時候把把準印單拿給社長簽字,然後叫辦公室的小張拿到印刷廠去打印,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忙完,林慕月舒心的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小憩一下,想想今年再報一個選題,年底的工作算是基本結束,心不由得雀躍起來,好久沒有回家了,想起媽媽,對回家頓時充滿了期待。
喝完咖啡,就急急的趕到醫院。中午時醫生說魏敘然的確是肺炎,而且做全身檢查的時候,醫生還說魏敘然有一點胃潰瘍的跡象,要住院觀察。
推開病房的門,看見張天宇正在跟魏敘然談著什麽,她進去,兩人就停下來。
“師姐。”張天宇還是習慣叫自己師姐。
“提著什麽啊?”魏敘然看見手上大大的袋子,便問道。
“哦,張教授給我父母帶的禮物。”林慕月簡潔的說道,沒有注意到魏敘然聽到時微微蹙起的眉頭。林慕月把袋子放在床頭的櫃子上,轉過身來,“下午有沒有發燒啊?”伸手去摸魏敘然的額頭。
“好多了,我說就沒有必要住院。”魏敘然向張天宇發著牢騷,“,非要我住院,現在是年底,公司的事情多著呢。”
“要錢不要命啊。”林慕月瞋怒,眼角卻有著微微的笑意。
“師姐說的對啊,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張天宇看著這小兩口打情罵俏,在一邊打著哈哈,“這個周,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我會及時的向魏總匯報的,魏總就安心養病吧,再說了,還一個周不也就放年假了嗎?就當提前休假了唄。”張天宇是魏敘然的助理,本來就是北京人,畢業之後也就順理成章的回到北京,至於他怎麽就進了明恒,林慕月並不知曉,問過楊瑤,楊瑤隻是簡單的說那會明恒正好招聘,張天宇遞了簡曆,就稀裏糊塗的進去了。張天宇在明恒發展的還不錯,短短的一年,就做到了總經理助理。
“楊瑤,最近怎麽樣啊?她都沒怎麽聯係我?”林慕月覺著有些冷落張天宇,便寒暄道。
“異地戀情,苦啊。”張天宇大倒苦水,“她還有一年才畢業,還不知道到時候會怎麽樣?你們耳鬢廝磨還真是甜蜜。”張天宇的眼神裏飄過一絲的羨慕。
魏敘然和林慕月相視一笑,“別想那麽多,記住,永遠不要拿不確定的未來來擔憂現在確定的幸福,會得不償失,既然想要在一起,現在好好的對待她,未來不確定性太強,現在才是最重要的,與其為未來漫無目的擔憂,不如現在好好的愛。”魏敘然的話,聽起來像是說給張天宇的,不過細想想,又像是說給林慕月聽得,又像是在表白心跡。
“與其為未來漫無目的擔憂,不如現在好好的愛。”林慕月看了看魏敘然的臉,玩味這句話,心裏有一種溫暖在盛開。
“餓不餓?”林慕月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帶飯過來,“下班太晚,沒來得及回家煮飯,你想吃什麽?我去找個飯店做。”
“煮的南瓜粥把,順便做些涼拌海蜇。”魏敘然懶懶的說道,“我不太餓。”
“行,那我先下去了,天宇,你們聊啊。”說完,便起身離開。
走廊上,有很大消毒水的味道,林慕月厭惡的捂著鼻子,從小,林慕月就不希望去醫院,生病了就熬著,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到醫院的。低頭,匆匆的下樓梯,想要快點離開。
“林慕月。”似是有人叫她。
林慕月“嗯?”了一聲,便頓住腳步,回頭,卻看見張翰正站在台階的拐角處,提著一個保溫桶,像是來探病的樣子,
“好久不見。”張翰笑著說道。
好久不見?上個月還見過,林慕月一怔,腦袋有些發蒙,每次見到張翰都是這個反應,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的確好久不見。”口是心非,卻又不得不打著哈哈,陪著笑容。
“怎麽你生病了?還是?”剛才看到捂著鼻子往下走,以為她不舒服。
“哦,沒有,我男朋友得了重感冒。”林慕月輕描淡寫的說道,想快點結束這場對話。
張翰蹙眉,“男朋友?”聲調裏有濃濃的疑問。
“嗯,是啊,。”林慕月笑得有些尷尬,因為曾經和陳放的關係,加上上次采訪被張翰大罵,林慕月
總是覺著在張翰麵前極不自在,局促的很。
“怎麽你是來送飯?”林慕月指了指張翰手上的保溫桶說道,有點明知故問,沒話找話的味道。
“嗯,一個朋友生病了。”張翰的聲音淡淡的。
“哦,你快去吧,等會飯該涼了。”
“嗯,再見。”張翰說完,便轉身離開。
林慕月也匆匆的下樓,消毒水的味道已經讓他不能夠忍受了。可是剛下了一層樓的樓梯,突然頓住,林慕月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路上看到那個很像陳放的背影,剛才,剛才,張翰好像也是說看一個朋友,於是又急急忙忙的折了上來,“張翰。”
張翰沒走了幾步,聽到叫聲,便停下來等著林慕月,“怎麽了?”
“你剛才說來看朋友?”林慕月急於求證,難道陳放是到北京來看病?心裏有些恐慌。
“是啊。”張翰笑了笑。
“是不是陳放?前些日子,我好像在路上看見他了。”林慕月的聲音有些低,聽起來像是底氣不足。
“不是。”張翰的聲音有恢複了慣有的淡淡語氣。
“真的?”林慕月不敢肯定張翰的話裏真真假假有幾分。
“當然。”張翰一臉的誠懇,看起來不像是在欺騙。
林慕月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是方圓。”張翰普通話的兒話音很重,京味很濃。
“嗯?”林慕月皺了皺眉頭,並不知道這個方圓是誰
“陳放的太太。”張翰補充道。
第二十七章 騎士
林慕月提著買的飯菜上樓時,接到洛西的電話,約她喝茶。
“改天吧,魏敘然病了,在醫院呢。”,知道洛西打電話給自己是想要傾訴,中午電梯裏的背影應該就是洛西。可是,可是,不得不拒絕,女人似乎就是,愛情之下,再能排對事物重要性的順序表。
回到病房,張天宇已經離開,魏敘然埋頭看著文件。
“餓了吧?”把飯菜放在餐盒裏,遞給魏敘然,“這時候吃飯的人多,飯店比較忙。”
“我現在不太想吃,先放哪裏吧。”魏敘然頭依舊低頭看著文件。
魏敘然工作時候,不喜歡被打擾,林慕月放下餐盒之後,默默坐在一邊,翻著報紙,心緒不寧,不時的的抬頭看看魏敘然,林慕月並不知道魏敘然在看什麽,隻見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一臉的嚴肅,眸子凜冽,像是有一把刀要生生的把人淩遲。林慕月有些受不了這種氣氛,悄悄的起身走出病房,站在走廊的窗口。已是年底,窗外街道張燈結彩,商場外麵“歲末大酬賓”的紅條幅迎風招展,“歲末”這兩個字大而顯眼。舊的一年又毫無征兆的過去了,在時間麵前,人似乎都是渺小的可憐。
在窗口站了好久,停止發呆,林慕月還是決定去看看陳放,還有方圓。張翰碰到了他,就必然會告訴陳放,自己去看看老同學生病的妻子,似乎說的過去,並不唐突。更何況,說不定現在張翰還在方圓的病房,還有一個外人在,自己也不會尷尬。想好後,林慕月覺著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所謂所陷囹圄,隻是一種作繭自縛,不要想那麽多,沒有那麽多的“如果。”自然會贏得一個內心的自在輕鬆。
說做就做。由於張翰隻是告訴她方圓病了,然後就走了,林慕月還不知道方圓的病房號,先去林慕月先到服務台問了方圓的病房,然後有馬不停蹄的去醫院下麵的超市,買了些水果。站在方圓病房的門口,林慕月的心沒有來由的緊張起來,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自己的衣著整潔,手上提著水果籃,隻是由於昨晚沒睡好的原因,臉色有些差。
雖然沒有做成情人,但是不是說“做不成情人,做朋友”嘛,林慕月自我解嘲道,隻是曾經曖昧女友,現在來看正宮太太,還是有那麽一些尷尬。
林慕月使勁鼓了鼓勇氣,敲了敲門,推門進去。
張翰已經走了,方圓已經睡了,陳放正在幫著方圓蓋被子,抬頭看見林慕月推門而入,陳放似乎並不驚奇,噓了一聲,做了一個出去聊的手勢,林慕月把水果籃放在門口,就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陳放帶上門,對林慕月笑了笑說,“方圓剛剛睡了。”陳放的動作和聲音都很輕,像是怕把方圓吵醒了,陳放似乎一直這樣細心。
林慕月“哦”了一聲,臉部肌肉有些僵持,似乎做不到陳放的神情自若。
“慕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茶館,我們去坐坐。”陳放提議道。
上一次相對而坐,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陳放在對麵心無芥蒂的笑著,還是以前常有的表情,林慕月手心有些發汗,抿了抿嘴唇,不是緊張,隻是局促,不知道該說什麽,似乎自己總是冒冒失失的闖進陳放的生活,攪亂了一尺春水後,又不負責任離開,任性而自私。
陳放看見林慕月微微抿緊的嘴唇,輕輕笑了,這是林慕月不知所措時常有的表情,“方圓昨天食物中毒。”通常要打破僵持的空氣,要先從自己開始講起。
“哦,現在怎麽樣了。”果然林慕月表情自然多了。
“醫生說是細菌性食物中毒,前天我們在鼓樓吃完東西,她就不舒服。”陳放低下頭,呷了一口茶,打趣道,“回頭我把店名告訴你,你在雜誌上揭露一下,首都的飯店可要做好全國的表率,怎麽能讓老百姓吃到醫院去呢?”
林慕月嗬嗬笑了,氣氛也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林慕月不再那麽局促,話自然也多了起來。
兩人相談甚歡,自然也就聊到了方圓。
“你們怎麽認識的?”林慕月的確很想知道他們是怎麽喜結連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問了出來。
“方圓是我中學同學,高中畢業後,她去了廣州念書,我到了上海。”陳放回答的雲淡風輕。
“哦。”林慕月知道肯定還有後續的故事,就沒有多說什麽,靜靜的等著。
“方圓,是個很不錯的女孩。”陳放頓了頓,飲了一口茶,又接著說道,“大學畢業時,想你是多麽狠心,非要來北京。”聽著陳放的話,林慕月的心一緊,糾結成一團,“我挽留似乎沒有什麽必要,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陳方說完,抬起頭,林慕月抿了抿嘴唇,整張臉還是以前的樣子,靜靜的,隻是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陳放有些不忍心,可話還是緩緩的從嘴裏流了出來。
“方圓是個很好的女孩。”陳放不自覺的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中學時,我們的關係就很好,大學畢業後,我們都回到了老家,那是我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活的像一個死人一般,了無生氣,而她因為工作的原因和男朋友分了手,我們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就像是上天的故意安排,兩個受傷的人注定要一起取暖。”陳放緩緩的講出這些,嘴角微微有些笑意,像是在講述一個別人故事。
“我們閃電般的結了婚,像是要急切的逃避過去,不過還好。”陳放話鋒一轉“可能是退而求其次的原因,我們都不再對感情較勁,相處的倒是和諧。”人愛的是一些人,與之結婚的卻是另一些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生活似乎就是這麽調侃”陳放的笑容裏有那麽一些波瀾不驚的味道。
陳放抬起頭,直直的看著林慕月,“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一臉的誠懇。
林慕月笑著,點了點頭,“當然當然。”
在我們的青春經曆中,總是有這樣的一群人來過。他們對我們好,給於我們愛。甚至不離不棄,就像勃拉姆斯,一輩子守護克拉拉,做一個勇敢的騎士。陳放或許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看著你追求幸福,轉過身,卻偷偷包紮自己的傷口。
林慕月覺著眼眶好像濕了。
第二十八章 矛盾
事實上,林慕月很不喜歡陳放這樣,她寧肯陳放罵她一頓,那樣她就不會有良心不安,也不會在難過的時候,後悔自己那麽固執的堅持。洛西就常說,跟你愛的人來一場暗戀,跟愛你的人來一場姻緣,而自己似乎活的沒有那麽明白,也沒有那麽精明。她隻知道愛的人是魏敘然,於是千方百計的也想要相守相伴。
等林慕月回到病房,時間已經很晚了,魏敘然已經看完自己的文件,坐在床頭,一言不發。
“怎麽這麽晚?去哪裏了?”魏敘然似乎看的出林慕月的心神不寧,關切的問。
林慕月手指假裝不在意的揩了一下眼角,笑了笑,“剛在見了一個朋友。”
朋友?什麽朋友?魏敘然想起艾風和林慕月在寫字樓的一幕,還有林慕月那條撒謊的短信,心裏陡然一涼,眼睛直直的盯著林慕月,“你哭過?”聲音像是結了冰。
林慕月揉了揉眼睛,“怎麽會?。”有些勉強的笑了笑。
魏敘然本來想好好的跟林慕月溝通,不希望讓蘇艾嘉的事情影響兩個人的感情,可是看見林慕月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很失望,也沒有了溝通的興趣。
“我些困了。”說完便躺下,一閉上眼睛又想起張天宇的話,“魏總,阿山蒂的老張好像找過蘇源清,不過還好蘇源清沒有接待他。”張天宇有些慶幸,魏敘然卻覺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吉生花園小區的建材出了這麽大的岔子,蘇源清這隻老狐狸,怎麽會坐視不理?
林慕月坐在那裏,還沉浸在陳放的話裏,不能自拔。魏敘然是背對林慕月的,兩個人都各懷心事,空氣裏絕對的沉默。外麵的夜很黑,像是一種預兆,兩人的關係經曆了燦若白晝的美好後,也走進了沉沉的深夜。
第二天,魏敘然非要出院,林慕月不同意。
魏敘然知道林慕月是為自己著想,可是一想到林慕月那條撒謊的短信,想到自己待著暗夜處看林慕月和艾風溫存,而對自己視而不見時,心裏又是醋意橫生,不能自已的想和林慕月僵持。而林慕月也是個木訥的人,一遇到矛盾,從來都學不會據理力爭,通常都靜靜的坐在那裏,縱使委屈全寫在臉上,也不多說一句話。
魏敘然想出院,並不全是故意跟林慕月對著幹,隻是公司年底真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再加上昨天張天宇和自己講的那些,已經讓他坐立不安了。
可是看到林慕月抿了嘴唇,氣鼓鼓的坐在那裏,明明委屈都寫滿了一臉,卻還是微微的笑著,剛剛硬下的心又開始軟化,最後,魏敘然妥協,覺著這樣有些無趣,明明就是黃豆粒大得事情,兩個人還非得冷眼相對,像個兩個不太懂事孩子,太傷感情。可是誰又能說戀愛的人不是孩子呢?縱使計較這被愛與付出的比例,越相愛越容易受傷害。更何況戀愛中的人眼裏都容不得沙子,即使隻是一顆小黃豆粒,隻要有人在乎,處理不好,也會成為炸彈,炸得原來和諧的一段關係麵目全非。
魏敘然也是,明明是心疼,臉上卻還是故意掛著不以為意,語調和表情都是冷冷的,林慕月覺著有些心寒。安頓好魏敘然,就匆匆的去單位。兩個內斂的人,心裏都藏著事,卻不懂得溝通,任憑誤會越來越深,甚至連互相關懷看起來都那麽別扭。
中午的時候,因為接近年關,雜誌社雜七雜八的事情很多,林慕月便給魏敘然打了電話說就不過去了,下午下班後再去。電話裏雖然林慕月是柔聲細語,魏敘然也是極盡客套,可是掛掉電話,兩個人都能夠感受到彼此間溫柔下掩藏的陌生。
愛情的好壞,不單是在於愛,像魏敘然,也不全靠熱忱和執著,像林慕月,而是靠經營和管理,隻是並不是任何人都有天資經營的好,這兩人很顯然是蹩腳的經營者。
下班後,去醫院的路上,收到方圓的電話,林慕月有些吃驚。方圓稱自己和陳放都快回去了,上次林慕月去看她,自己沒有接待,臨走一定要請她吃頓飯,算是賠禮,就算是給自己餞行。方圓的聲音很爽朗,聽起來像是個外向的人。林慕月覺著這樣子的見麵總是有些尷尬和莫名其妙,但也沒辦法拒絕。於是,硬著頭皮去了約好的酒樓,湘鄂情也算是著名的湘菜食府,隻是自己是杭州人,喜吃甜食,很少吃辣,不知道陳放為什麽會約在湘鄂情。
進包間門前,林慕月給魏敘然打了個電話,電話那端溫柔的女聲提示的是“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想再撥,陳放夫婦聽到腳步聲,從房間了迎了出來,林慕月便匆匆把手機裝到兜裏,向前寒暄。
“終於見到你了。”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林慕月記得,是方圓的聲音。
“這是方圓。”陳放忙介紹道。
“進來坐吧,別都在門口待這裏了。”方圓向前攬著林慕的胳膊,很熱情,隻是這份熱情,讓林慕月覺著很不習慣。
“慕月,知道你不能吃辣的,還約你到這裏,真是不好意思,你還不知道吧,方圓雖然出生在梧州,可是她媽是四川人,從小就喜歡吃辣的,這剛出院,就奔這來了。”陳放臉上有些歉疚。
“多吃點辛辣的東西好,開胃殺菌呢。”方圓臉和名字很匹配,圓圓的,眼睛也亮亮的,一看就是個聰明人,長相也不夠柔和,算不上是個美女。
“你看你,說過多少次了,辣吃多了傷身的。”陳放在一邊還笑嘻嘻的。
看著這笑嗬嗬的小兩口,林慕月想起剛才的電話還沒有打通,便又撥了魏敘然的電話,隻是電話那端還是提示說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林慕月有些悵然,或許魏敘然是睡著了,沒有理由不接電話啊。
陳放看到林慕月微蹙的眉頭,忙關切地問,“怎麽了?”
“魏敘然的電話打不通。”林慕月嘴角微翹,有些勉強的笑笑,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和魏敘然之間的冷冰冰的關係,尤其是陳放,“可能是睡覺了吧。”
“哦,不是在醫院嗎?沒有什麽不安全的,林小姐不用擔心的,肯定是睡著了沒聽到吧。”方圓也在一邊說到。
“嗯,也許吧,叫我慕月就成,不用林小姐林小姐,太生分了,你看我都不叫你陳太太。”林慕月說完,覺著這話說得有些不對味,慌忙補充道,“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覺著大家都是朋友,叫名字比較親切。”笑容裏有些尷尬。
“沒事沒事,方圓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人,是吧,方圓?”陳放也覺著林慕月這話說得有些不妥,便慌忙圓場。
方圓笑了笑,沒有回答陳放的問題,便招呼林慕月吃菜。
雖然大家都可可套套的,可是空氣裏還是有些許的不自然。林慕月覺著自己像是個木偶,在一問一答著,及其不自然,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參加這種新歡舊愛的見麵了,雖然陳放沒有什麽別的意思,當然自己也沒有,隻是氣氛太尷尬,與舊情人夫婦變成朋友,對自己來說,難度有些大。
雖然為了照顧林慕月的口味,都點的較為清淡的菜,林慕月卻鮮有動筷,一來時剛才口誤的尷尬,二來是因為魏敘然電話不通而擔心,倒是方圓大快朵頤,吃的比較high,可見是多日不聞辣,那津津有味的吃相,看起來完全沒有把林慕月的話放在心上。
“慕月,你和洛西關係真的是很好啊。”似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傳來。
林慕月一怔。洛西?
“方圓,你有完沒完。”陳放突然一聲巨斥。
林慕月嚇了一跳。
“我沒完。”隻見方杏眼圓睜,聲音高了八度,“我隻是想開好我的店,我有什麽錯,結了婚,總得持家過日子吧。”說完拂袖而去。
“方圓,方圓。”陳放追了出去,不一會又折了回來。
“你看著。”陳放的麵容有些尷尬,“真抱歉,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快去追吧,等會我自己會,北京,我比方圓熟悉,別出什麽事情就好。”
“嗯嗯。”陳放答應著,一邊急急得往外走,老遠還聽到傳來,“路上小心啊。”
林慕月去醫院的路上還在消化著方圓的話,自己真的是個太過於簡單的人,身邊的人和事自己都不能了如指掌洞若觀火,看到的永遠隻是單純的表麵。
給魏敘然打電話,居然還是無法接通。
去到病房,居然已經空空如也。
林慕月嚇得一身冷汗,跑到服務台一問,值班護士說,病人自己堅持要求出院了,一個女人幫忙辦的出院手續。
魏敘然還是出院了,中午還答應好好的,結果還是自己離開了,怎麽是這種人?
剛剛還懸著的心,現在,冰涼冰涼。
第二十九章 爭執
接他出院的人應該是蘇艾嘉吧?林慕月沒有打電話給魏敘然求證,或許她從來就那麽膽小,隻身一人獨自北上的勇敢早就煙消雲散,她害怕兩個人的溫暖傷害一個人的孤單,現實來的太快,而她還活在夢裏,
林慕月一個人離開醫院,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自己和魏敘然短暫的暗戀怎能敵得過蘇艾嘉和他三年的相濡以沫?更何況她又有如此顯赫的背景?
剛到家,就聽到電話在響,鞋子也沒來得及去換,就急急的去接電話。
“慕月,你的手機怎麽也打不通啊?嚇了我一跳。”
聽到媽媽的聲音,林慕月覺著眼窩一熱,便伸手去口袋裏摸手機。
“哦,手機沒電了。”
“你看你這個孩子,怎麽不換塊電池?你一個人在外邊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知道了。”兒行千裏母擔憂,何況自己又從來沒有離開過父母,在上海念書的時候,媽媽也是隔三差五的去看自己,林慕月覺著自己思家的情緒越來越濃了,“媽媽,我下周一的飛機,就是後天啦。”林慕月故作輕鬆的說道,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哦,太好了,媽媽做你最喜歡吃的蟹粉湯包。”
林慕月終於控製不住,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便急急的掛掉電話,害怕媽媽聽到自己哽咽的聲音而擔心。人往往最怕比較,然而人又難免不比來較去,掂量一下分量,愛情的溫暖和家的牽掛,林慕月感覺的到自己明顯是開始傾向於家的溫暖,而魏敘然,那個十九歲時,就渴望九十九歲時還一起牽手看夕陽的男人,怎麽突然一下子降溫?人總是說有些東西,是可遠觀但不可褻玩焉的,或許初戀的情感也隻適合雪藏,追的太緊就會使得那份一見傾心的美好大打折扣。
林慕月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整個下午幾乎沒怎麽吃東西,便起身去做飯。
打開冰箱,裏麵除了幾根芹菜什麽都沒有了,鎖了門,就去超市買東西。
買了韭黃,基圍蝦,番茄,平魚,尋思著自己回去也好好犒勞一下自己,吃的飽飽的,胃,滿足了,心就容易滿足了,然後再好好睡一覺,管它誰愛誰,我愛誰。
就算沒有人疼愛,就一個人花枝招展迎接春天。
“哦,你找到方圓了,現在在火車站啊?太好了。”林慕月一邊開門,一邊接起陳放的電話。
魏敘然在房間收拾東西,聽到門口窸窸窣窣的開門聲,就從臥室走了出來,林慕月正在低頭換鞋。
“哦,好的,你們一路順風”。掛掉電話,林慕月抬起頭了,看見魏敘然一臉鐵青的臉。
林慕月微微蹙眉,“回來了?”聲音淡淡的,便轉身去廚房做菜。
魏敘然眉頭緊蹙,“誰的電話?”
魏敘然一臉熱情的迎上去,本以為林慕月會追問下午自己出院的事情,卻碰到如此冷淡的對待,下午沒有電話詢問,回家也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不在乎,便覺著了然無趣,便百無聊賴的坐在客廳看電視,拿眼角瞥了幾眼廚房裏忙碌的林慕月,她似乎也沒有什麽表情。魏敘然覺著心裏怪怪的,下午沒找到自己,林慕月沒有生氣?還是已經不在乎自己?
吃飯時,兩人沒有什麽表情。紅的,綠的,滿滿的一桌子菜,也似乎看起來有些孤單。
“下午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魏敘然一邊夾菜,假裝不經意的試探。
“哦。”林慕月應了一聲,便不熱衷,低頭吃著米飯。
“吉生花園出了點問題。”
“嗯。”
“住戶對小區的采光不滿意。”
“嗯。”
“一期建設的建材上好像也有點問題。”
“嗯。”
“你還記得阿山蒂的那個張經理嘛?我懷疑是他做的手腳。”
“嗯。”
“我明天去廣州,可能就不來不及和你一起回家。”魏敘然放下飯碗,抬頭看了林慕月一眼,陪著笑容,“慕月,你不要生氣?”
“沒事。”林慕月淡淡的口氣,起身去盛飯,“你還要嗎?”看起來完全沒有在意魏敘然的話。魏敘然看著笑著要給自己盛飯的林慕月,突然覺著有些陌生,她的嘴角的笑容冷冰冰,像是冰錐一樣。
“不要。”魏敘然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林慕月,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
“在聽。”
“吉生花園出事了。”
“我聽到了。”
“明天我就要去廣州。”
“我知道了。”
“我不能和你一起F大了。”
“嗯。”
“我可能去不成你們家了。”
“你說過了。”
“林慕月,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
“我在聽。”
“林慕月。”
“林慕月,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那是你的事。”
“林慕月。”
“有什麽事情,你說啊,你問啊?有什麽不滿你就提出來,別跟我陰陽怪氣的。”
魏敘然覺著有些受不了,轉身去臥室。
林慕月也似乎沒有什麽表情,隻是抿了抿嘴唇,一個人悶頭吃菜。
“你去哪?”隻見魏敘然拉著行李箱在開門。
“辦公室。”
林慕月的臉色倏的白了,向前拽著箱子,“都這麽晚了,我不讓你去。”
“慕月,明天我還要出差。”
“那明天再走。”
“公司有事,剛才都跟你說了。我要加班,我在家還惹你生氣。”魏敘然的語氣有些軟。
“不行。”
“我真要加班,吉生花園出事了。”魏敘然有些著急,“張天宇都打過好幾次電話催我了。”
“真的?”林慕月將信將疑。
“不是剛才都和你說了嘛,你愛理不理的。”魏敘然故作委屈。
“是吉生花園出事了,還是你和蘇艾嘉的關係出事了?”
“林慕月。”
“我都說過了,我和蘇艾嘉沒有關係了,下午是因為蘇源清要….算了工作的事情你也不想知道。”
“你都不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想知道。”
“可是,你都不問,我怎麽知道你想知道。”
兩人針尖對麥芒。
“慕月,我真的單位有事,要加班。”
林慕月覺得有些累,“那你走吧”
第三十章 回家
魏敘然剛要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聽見張天宇正在打電話,難得的柔聲細語。估計又是在給楊瑤打電話,魏敘然心中泛起一絲的苦澀,自己的愛情裏好久沒有漂浮這樣溫柔的空氣了,有些時候,當自己的愛情遭遇滑鐵盧時,別的無意的甜蜜也變成了有意的傷害。
魏敘然心裏燃燒了一把火,公司已經出現這樣的問題了,張天宇居然還可以這樣子你儂我儂。
猛地推門進去。魏敘然心情不好,張天宇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話筒被撂倒桌子上,張天宇慌得站起來,哆哆嗦嗦的叫了一聲,“魏總。”
“來了。”魏敘然已經掩飾自己臉上的慍色,扯起嘴角,微微一笑。
張天宇看到魏敘然的笑容,鬆了一口氣,哪知道這是欲擒故縱,“魏總,你一直沒來,我剛要打電話給你。”
“給我打電話?”
“是啊。”張天宇的笑容有些難堪,“剛才還給瑤瑤打了個電話,我們都三個月沒有見麵了,春節想要她來北京見見我的父母,可她不樂意……”
“行了。”魏敘然打斷了張天宇的話,“這些事情以後再說,春節前這幾天,你要和我去一趟廣州。”
“廣州?我也去?”張天宇皺起眉頭。
“雙倍加班費?”
“好,好,沒問題。”
“你現在,先把住戶的投訴資料拿到我辦公室來。”
魏敘然回到自己辦公室,拿起電話,“江琪,幫我查一下剛才和張天宇通話的電話號碼。”
昨晚,魏敘然離開後,林慕月也了無精神,一宿無眠.自己的愛情對愛情的期待仿佛一下子少了許多。第二天,林慕月正在辦公室忙忙叨叨收拾東西,等著放假發薪。魏敘然打電話過來,說自己已經在首都機場的時候,林慕月剛好領完薪水。年底雙薪算是唯一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洛西最近的日子過的也是比較黯淡,薛舟像是故意,每每出門,總是會不經意的看見薛舟的身影,然而薛舟卻裝作形同陌路,一臉冷酷的擦肩而過。
兩個人都有亟待排解的鬱悶,於是相約購物逛街,吃東西,這似乎是女孩子慣用的排解鬱悶的技巧。兩人從王府井輾轉到西單,一頓廝殺,大包小包,收獲頗豐。
雙腿酸痛,又餓又累,兩人去麥當勞吃東西。
“洛西,你真的要去溫哥華?”
“或許吧,不提這個,一想起就頭痛。”
“要是蘇艾嘉能夠代你去,那就兩全其美了。”
洛西抬頭看了一眼林慕月,心神領會。蘇艾嘉是林慕月的一塊心病,若蘇艾嘉代她去溫哥華,林慕月便會兩全,既留下愛情,又留住了友誼。可是這種想法,太過於逃避,如果兩個人真的有什麽事情,那麽距離又怎麽會是問題?
“慕月,感情的事情還是要靠自己,不能逃避。”
“洛西,你和薛舟到底是怎麽回事?”林慕月的一句,問到洛西心酸。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原來自己也是在逃避,也是如此的不堪。自己不肯說去那些話,是因為父親的遺訓,但是更多的還是自己的不情願去說,有惦念,有故作陌路,便是還有愛,看到薛舟這樣自己何嚐不是痛並快樂著。
“或許我們兩個都需要換個方式來對待感情。”洛西喃喃自語。
第二天,去機場的路上,一個人,形影相吊,有些孤單。還好,不到兩小時飛機就到了蕭山機場,一下飛機,看見爸爸媽媽慈祥的臉,心裏一下子溫暖起來。
回到家中,爸爸媽媽有噓寒問暖的,工作啊,生活啊,吃飯啊,穿衣啊等等,事無巨細,都問了一個遍。林慕月本來是從來就那麽瘦的,也被父母說成是一個人在外麵受苦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吃過飯,林慕月和媽媽在收拾行李,爸爸在看電視。
“你回來了,感覺家就像個家了,你不在家,家裏就我和你爸爸,太冷清了。”媽媽的一句話,說的林慕月眼眶發熱,眼淚在眼眶了打著轉轉。
“我這不回來嘛。”孩子多大,在父母麵前都是孩子,林慕月也不例外,嘟嘟嘴巴,跟媽媽撒嬌。
“還是回來吧,前些天,你陳叔還說,報社正缺人手呢,想要你回來幫他呢,要是你不喜歡報社,我要你爸去求求學校的領導,女孩子在大學當個老師多好,是不是啊?”陳清綿又開始勸降。
“媽媽。”林慕月聽到這個,腦袋都大了,每次打電話時,陳清綿都會講這個,“我剛回來,能不能讓我的耳朵休息一下啊。”
“好好好,讓我的寶貝女兒休息一下耳朵。”陳清綿笑了笑。
“整天說想我,大學裏的工作那麽清閑,都不去北京看我?”林慕月嘟嘟嘴巴,故意賭氣的說,“我才不回來呢。”
“我倒是想去,不是你爸爸…。”陳清綿壓低了聲音,抬頭看了一眼林述正,“算了不說這個了。”
“爸爸?爸爸怎麽了?他還會不讓你去看自己的寶貝女兒。”陳清綿的話讓林慕月覺著有些費解。
“對了,月兒,小魏怎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你不是說要帶他回來見嶽父嶽母嗎?”一直在客廳看電視林述正突然問道。
“哦,他還要事情。”林慕月一言帶過。
“什麽事情比見嶽父嶽母,娶妻生子更重要?”林父蹙眉。
“他出差了,公司裏出了點事情。”林慕月不想多說,慌忙岔開話題,“爸爸,你看這是我幫你買的羊毛衫,快來試試。”
“好好,嗬嗬,還是女兒最疼我。”
“慕月,這是什麽?這硯台是你買的?你什麽時候也學起媽媽研究起硯台了?”陳清綿打開從林慕月包了拿出來的那塊硯台包裝盒,笑嗬嗬的說道。
林慕月正在幫林父扯著羊毛衫的衣角,歪了腦袋看了一眼,說道,“哦,那是張明起要我帶給你們的。”
“張明起?”林述正正整理著毛衣的手一抖,微微哆嗦了一下,“你見過張明起了?”林父蹙眉。
“是啊,他不是你和媽媽的同學嘛,他很照顧我。”
第三十一章 硯碎
提起張明起時,林述正微微顫抖的手,讓林慕月有些吃驚。可是,林父林母神情自若的談笑風生,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不一會,林慕月也就把這碼事忘了。
收拾完行李,已經快十點了。林慕月的房間陳清綿已經收拾了好幾遍了,說是窗明幾淨不為過,林慕月洗完澡躺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打開燈,環視這個自己睡了二十幾年的房間,書櫥上自己最喜歡的《傲慢與偏見》還是放在第二層的右邊數的第三本,自己的日記本還是被鎖在抽屜裏,翻開日記,暖黃的光線,什麽都和半年前一樣,家具,玩具,甚至氛圍和光線,什麽沒有變,如果硬要說有什麽改變的話,那隻有自己這顆心,以前的堅定不移,現在搖擺不定。
“今天,我終於來到了夢寐以求的大學,天氣和我的心情一樣好,天空瓦藍瓦藍的,像是歐洲人純淨的藍眼睛。這是我第一次自己出門,我終於勸阻了父母,自己一個人來學校報到,我知道爸爸媽媽肯定是會擔心的,可是我已經十九歲了,我長大了,要用自己的腳來度量這個世界了。”
林慕月讀到這裏嘴角微微笑了,小的時候,總是心比天高,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神氣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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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遇到一個大個子的男孩子,他穿了一件舊舊的紅襯衫,那一刻,他向我走了,我的心突然砰砰的跳了起來,我感覺的到自己的臉已經熱的發燙,我猜我的臉肯定比他的襯衫還紅。他說他叫魏敘然,敘然,多好聽的名字。可是我沒有勇氣仔細看他的臉,但是我喜歡聽他的聲音,當他走向前跟我我說話的時候,我仿佛覺著整個世界都靜了,隻有他的聲音縈繞在我的身邊。他直直的向我走來,看著我,溫柔的眉眼,我聽到了心花怒放的聲音,劈裏啪啦的響著,像是石破天驚,這是不是就是一見鍾情?”
日記上的字跡秀美,林慕月像是又回到了那個那個少年時代,,微微的風,吹起黑黑的頭發,那種羞澀而又深情的情懷。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合上日記本,林慕月起身到床頭接電話,是魏敘然的。
這種情緒,氤氳而溫情,他的電話,錦上添花,恰到好處。
“喂,敘然。”聲音也格外的溫柔。
“慕月,還在生我的氣。”魏敘然的聲音有些沙啞。
“沒有啊。”林慕月轉了個身,找了個最合適聽電話的姿勢躺著。
“你睡了嗎?”柔聲問道。
“沒有,忙都忙死了。吉生-花園小區的居民已經向法院起訴明恒,事情鬧得有些大,吉生本來就屬於高檔社區,業主也要不就是財大氣粗,要不就是位高權重,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魏敘然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林慕月有些心疼,在電話這端,仿佛能看得見魏敘然胡子拉碴的倦容。
“我總覺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連張天宇看起來都有些不對。”魏敘然腦海裏又浮現那天推門而入時,張天宇掛電話時臉上露出的不自然和害怕,平時自己也碰到過幾次張天宇給楊瑤電話,每次都是喜笑顏開,都不似這一次,可是江琪的回複,張天宇的確在跟楊瑤通話。
“怎麽會?天宇是你的助手啊!”
“很難說啊,商場上多得是是吃裏扒外的。”魏敘然的聲音裏有些忿忿不平。
“你早點睡吧,我還要加班。”
“哦。”林慕月壓下想說的話,“晚安。”
“還有話跟我說?”
“沒有了。”
“嗯,晚安,早點睡吧,你剛到家,也挺累的。”
“敘然。”
“嗯?”
“我剛才看了我第一次遇見你時寫的日記。”
“嗯。”魏敘然輕輕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他當然還記得當時的情景,那個素衣白淨的女孩,那個第一眼看到就想著要一輩子守候的女孩,她莽莽撞撞的闖進了自己世界,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腦海。
“我覺著自己變了。”林慕月咬了咬嘴唇,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是不是覺著你不如以前那麽愛我了?”
魏敘然的話讓林慕月有些吃驚,可是想起來,的確如此。
“慕月,不是你不如以前愛我,以前我們沒有在一起,你在想象中跟我戀愛,知道都是我的好,甚至還有許多是你自己杜撰的好,而現實中,我也有缺點,而且不會少,所以你會失望。”
林慕月沒有講話,靜靜的聽著魏敘然說,這個時候需要有人來分析她的情緒和她的感情,她自己已經是當局者迷了。
“慕月,我隻想問你,你想離開我嗎?”
“當然不想。”林慕月回答的幹脆。
“慕月,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論你信不信,我愛的還是你,如果你不想離開我,學著愛上現實中的我,好嗎?我也會努力向你做到你想要的樣子,因為我們都不想離開彼此。”
“可是,可是,那蘇艾嘉呢?”
還是這個問題,魏敘然有些腦袋大。“我們真的沒有什麽了,就算有過什麽也早是明日黃花了。”每一段感情都會有一個自己的症結,如果不想放棄,就必須解開。
“經營一份好的感情不容易,肯定會遇到問題,而我不想放棄。”
林慕月有些茅賽頓開。
“慕月,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們的感情,好嗎?”
魏敘然掛掉電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剛要起身倒茶,張天宇就急急的跑了進來。
“魏總,這是所有住戶的詳細資料,好多都是這裏生意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明天就要跟業主見麵會了,魏總怎麽辦啊?”張天宇一臉赧色,“年關不好過啊。”
“既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多半不會到場,即使到場了,也會注意風度,再說了,隻有幾家是那些大老板買給自己老婆孩子住的,有幾個我還熟悉,好多在這住的都是別人的情人或小蜜,應該沒那麽難對付。”
“我們質量報告都是合格的,他們怎麽會鬧得那麽凶?”
“我也不知道,明天再討論。你回去睡吧,不早了。”
張天宇走後,魏敘然洗了把臉,還在加班。跟張天宇講的輕描淡寫,那是給下屬打氣,自己知道明恒還是底氣不足的,采光的問題好對付,可是建材上,一期工程時,自己買進老張的那一批鋼材雖然質量檢查合格,老張也拍著胸脯向自己保證,可是萬一真的出問題了,怎麽辦?萬事就怕一個萬一啊!
魏敘然思來想起,心裏有些後怕,在屋裏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林慕月也翻來覆去沒有睡著,索性起床做一個麵膜。魏敘然剛才的話說的很平靜,但卻很有力量,應該對自己的感情自信,相信自己愛的人。
15分鍾後,麵膜幹了,去洗手間洗臉,卻聽到爸媽房間裏傳來低低的哭聲。
剛想敲門,就聽見“砰”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被摔了。
“媽,怎麽了?”林慕月重重的敲門,有些擔心。
林述正打開門,“有事嗎,月兒?我和你媽都要睡了。”
“我好像聽到媽媽哭了。”林慕月跑到陳清綿的床邊,“媽媽,你怎麽哭了?”
“我在看韓劇呢,嗬嗬,看著看著就哭了,男女主人公終於走到一起了,女主人公又得了癌症,真是揪心啊,嗬嗬,知道是賺人眼淚騙人的吧,還是會哭,都不知道怎麽了。”陳清綿揉了揉紅紅的眼睛,“可不許你笑話媽媽啊。”
林慕月覺著陳清綿笑得有些勉強,心裏有些狐疑,“可是那個硯台是怎麽回事?”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那塊硯台,“怎麽碎了一個角?”
“剛才你媽媽要我幫他那遙控器,我不小心把它碰到地上了。”林述正輕描淡寫,“嚇著你了吧,咣當一聲都嚇了我一大跳”
第三十二章 野心
這些天,林慕月在杭州優哉遊哉的逛街玩耍,會朋友,魏敘然忙碌著到處開證明,找檢測報告,忙的不可開交。馬上就是春節,蘇源清給魏敘然定的死命令是,春節前必須吉生花園小區的采光糾紛,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切不可越鬧越大。對於這件事,魏敘然還是信心滿滿的。讓他擔心的是從老張手上進的那一批鋼材,雖然明著,所有的質檢報告都是合格的,但是自己知道,這些質檢報告裏有多少暗箱操作。
剛才給老張打電話,老張還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質量絕對優良。可是,老張的話畢竟不是定心丸,萬一出了什麽問題,老張後有退路,他還可以繼續在阿撒蒂過他的小日子,蘇源清不會拿他怎麽樣,自己則就是另一個光景,萬一出事,或者被查出壞賬,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這個項目總負責人。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估計就算是蘇艾嘉也保不了自己,事情到今天,也隻能自求多福,硬著頭皮往下走,自己辛辛苦苦爬到今天,說到底還是個泥菩薩,不由得不悲哀。
可是,如果明恒是自己的?魏敘然腦袋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把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在業主見麵會上,魏敘然腦海裏還一直盤旋著剛才的想法,有些心不在焉。所幸,見麵會和魏敘然設想的差不多,出席的業主多是那些婦人,魏敘然稍稍有些寬心。畢竟,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為這樣子的事情和明恒鬧得沸沸揚揚,更何況,吉生的許多房子都是那些生意大佬買給自己的情人的,這種事情自然是要低調的,否則正宮太太知道了,自然是雞犬不寧,沒有那個男人願意後院起火,自找麻煩。然而,魏敘然卻又有些低估了這些被金屋藏嬌的佳人,她們個個伶牙俐齒,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相當有邏輯,本來要向前協調的那個小姑娘,被問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魏敘然悠悠的看著這個情況,吉生-花園小區的采光權問題本來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隻需要把所有的測量報告往業主手上一發,就可以讓她們鴉雀無聲。魏敘然怕的就是她們不鬧,簡單的事情,如果簡單的解決,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也顯示不出工作人員的辦事能力。可是這次業主一鬧事,要求退房,賠償,要求建築商賠付健康損失,甚至毆打售房小姐,把本來簡單的問題搞得很棘手,卻也正中魏敘然下懷。
自從拒絕了蘇艾嘉,魏敘然感覺的出,蘇源清對自己的信任開始減少,如果說以前蘇源清對自己委以重任,多少有蘇艾嘉的原因,那麽現在,魏敘然要讓蘇源清知道自己的能力,雖然吉生-花園小區采光權糾紛隻是一個很小的事情,但影響卻很壞,入住業主公開的跟明恒叫板,已經影響了吉生-花園小區的銷售量。新樓無人入住,是建築商最頭痛的事情,就算是蘇源清,蓋好的房子,無人問津,也一樣無計可施,而自己是對吉生-花園小區最知根知底的人,也是對當地市場最了解的人,這個時候,缺了誰都可以,缺了自己卻是萬萬不行,魏敘然知道自己的分量。
對付這些業主好辦,隻要自己的證件俱全,質量檢查報告一切合格,無論她們起訴到哪裏,明恒都占著理。果然當張天宇將所有吉生-花園小區的厚厚的一打材料,有采光方麵質監部門的合格認證,甚至連小區娛樂器材設施,停車場,和小區物業,都一一做了重新的考量報告,發到業主手上時,許多業主的已經平靜,再加上律師在一旁認真嚴肅的解釋這份考量報告,許多業主已經將天平偏向明恒,甚至有一個業主還責難那個帶頭鬧事的女人。
“阿枚,你不是說你找質監部門測量過了嗎?你的質檢報告呢?”
“我,最近我很忙,還沒有空去拿。”這個叫阿枚的女人臉色有些尷尬。
“整天打牌摸麻將,也能算忙?”另一個女人起哄到。
這個阿枚,倒是臉不紅,“打麻將怎麽了?打麻將是我的事業。”說完反倒大搖大擺的走了。
聽到這個對白,魏敘然噗哧笑了。
不過,看來這個阿枚也的確不是個好惹的角色,還好一切迎刃而解,可是事情還沒有完,吉生-花園小區住房采光糾紛已經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影響很壞,雖然事情是解決了,可是要想挽回人們對吉生-花園的信任度和購買欲還需要下點功夫。
回到酒店,跟蘇源清通了電話,匯報了吉生-花園小區的情況,蘇源清的反應卻是平淡。也許是蘇源清做慣了大老板,處理慣了大事件,在他看來,這點事情的確是芝麻綠豆,魏敘然掛掉電話心裏想,不過自己內心還是歡喜的。這件事情平靜的解決,吉生-花園小區的銷售在恢複到以前,甚至好過以前,那麽自己私自從老張手上進的那批鋼材的事情,就可以被悄悄掩蓋下去,即使蘇源清有所耳聞,到時候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什麽都沒有發生,畢竟自己什麽都沒有收過老張的任何好處,至於批給老張那套房子,也隻是拿了一個內部員工價。在明恒,作為總經理,這也無可非議,沒有人說得了什麽。
想到這些,魏敘然心安了許多。可如果明恒是自己的?魏敘然不由自主的又想到這個問題。
“魏總,我們是不是明天可以回杭州了?我要我朋友給我預留了明天的機票。”張天宇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
“杭州?”
“對啊,你要去看林慕月,我也要去看楊瑤啊。”張天宇笑臉盈盈的說道。
“不,幫我定一張回北京的,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第三十三章 眼淚
魏敘然打電話給林慕月,說會在正月初三去看她,然後兩個人一起回北京。
自從那天和魏敘然講清了自己的感受後,林慕月覺著有些懂了,以前自己隻是知道想要愛,於是傻傻的愛,卻不懂得如何去處理兩性關係。
遇到矛盾,隻會沉默,倔強的不肯妥協,卻從來不知道去主動溝通。
現在,林慕月覺著好像突然醍醐灌頂了。戀人之間遇到矛盾不能夠隻是沉默著,要說出來。即使有時會吵架,也總是比把這些負麵情緒積攢著強的多。說出自己的感受,坦誠的對待彼此。遇到問題,不一個人憋屈著,固執著,要兩個人一起解決,否則中傷的不是自己,而是愛情。這份感情曆盡了困難,等待了那麽久,還傷害了陳放,不能輕易放棄和懷疑。
想通了,林慕月覺著就像是卸掉了一個大包袱。盡管自己曾有過搖擺,盡管這份感情還有人在垂涎,但是林慕月覺著自己有信心有能力捍衛自己的愛情。
2002年,林慕月一個人之身北上,終於等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愛情。
2002年,林慕月一個人獨自回家,開始明白愛情要好好經營才會幸福。
沒有人可以拯救自己愛情,唯有你自己。
誰不是一麵受傷,一麵學會堅強。
林慕月覺著內心變得堅強了,再也不是一遇到事情就孤立無助,不知所措的那個柔軟無骨的女孩了。遇到問題不是沉默著委屈自己,還是要說出來,想辦法去解決。
林慕月心情變得開朗,臉上也就堆積著滿滿的笑容,每一天生活的不亦樂乎。
可是,還沉浸在解開心結的快樂中的林慕月,怎麽會會知道她將麵臨著更大的考驗。
感情的事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你的心結你解,可是別人的呢?你要愛,要好好愛,可是又怎麽會知道你愛的那個人是不是還在原地等待?
而魏敘然這次回北京,也不為別事,工作上,今年的事務已經基本上處理完畢了,他隻有一個目標,蘇艾嘉。他想化開與蘇艾嘉之間的冰凍。
做不成情人,也不能成為仇敵,這是魏敘然的想法。
可是,情路沉浮,誰又能做得了誰的主?緣分又那麽的飄忽不定,而我們隻是凡夫俗子。
林慕月總是說,魏敘然的野心太大,平常的生活有什麽不好,恬淡快樂又怎麽不是一種幸福?想要的太多,往往會失去的更多。
可是,魏敘然覺著有野心這無可厚非,這也沒有什麽過錯,自己能來到世上走一遭,多麽幸運,不發揮出自己最大的能量豈不是太遺憾?再說了是男人就會有野心,那個男人不渴望愛情和事業都是如日中天,那一個男人不希望能給自己深愛的女人最大的幸福,最多的榮華富貴?
他想給林慕月最大的幸福,他眼中的幸福。
而蘇艾嘉對於魏敘然來說,猶如雞肋,要之不甘,棄之可惜。她是一顆棋子,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蘇艾嘉的性格和林慕月有點像,雖是富家女,卻沒有什麽驕奢淫逸的壞習氣,愛一個人都會一竿子到底,很癡情,隻是魏敘然對她總是愛不起來,但是魏敘然不想惹惱她。
剛下飛機,魏敘然還沒有想好怎麽麵對蘇艾嘉,就看到蘇艾嘉一張妖豔的臉。
魏敘然忍了忍,嘴角扯出一個微笑。這次回來和她好好談一談的,事情總是要解決,自己還在明恒的屋簷下,哪有不低頭的道理。
“回來了?餓不餓?”蘇艾嘉還是噓寒問暖,伸手不打笑臉人,魏敘然有些心軟。
車上,蘇艾嘉笑臉盈盈,看了魏敘然好大一會,像是好幾百年沒有見過一樣。
“敘然,我來了好久了。你給我打電話,我真的很高興。”
看到蘇艾嘉這樣,魏敘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金光閃閃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火爆脾氣,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蘇艾嘉,一下子掉下雲端,如此低聲下氣,如此卑微,魏敘然覺得有些承受不起,想說的話突然一下子說不出口。
車子聽到樓下,魏敘然提著行李,跟蘇艾嘉道謝。
“明天一起吃飯?”魏敘然提議。他想好好跟蘇艾嘉談談,問題還是早解決,一拖再拖,壞的不隻是林慕月對自己的信任,還有蘇源清對自己的好感。
“怎麽不請我上去坐坐?”蘇艾嘉抬頭看了一下十九樓,笑容嫣然,“我好久沒有上去過了。”
這間房子,蘇艾嘉來過多次。如果林慕月沒有出現,蘇艾嘉和魏敘然估計早就深情厚誼,共築愛巢了。林慕月在這個時候恰恰出現,衝淡了魏敘然對她的所有情意,終於愛情變成了業障,她也遭遇生平第一次的滑鐵盧,傷的麵目全非。
上樓時,碰到小區保安,居然還認識她。向前問好,“蘇小姐,好久沒有看見你來了。”
魏敘然開門放下行李,蘇艾嘉環視了這個房子,跟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有了很大的差別,看的出來,多了許多林慕月的痕跡,窗花,茶具,都是成雙成對,情深意篤。
窗外,月光皎潔。別一樣的憂傷在悄悄的蔓延。
“敘然,吉生-花園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轉身擦掉眼角的淚。
聽到這句話,魏敘然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了一句,“是嗎?可是你老爸仿佛並不高興。要喝點什麽?”
“他當然不會高興。”魏敘然轉身拿飲料的時候,蘇艾嘉低聲一句嘟噥,卻也沒有逃過魏敘然的耳朵。
“你說什麽?”魏敘然總是覺著像是有什麽陰謀,像是一張大網明目張膽的向自己撲來,卻又讓人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魏敘然有一種感覺,這張網所有人都知道,唯有自己被蒙在鼓裏。
“啊,沒說什麽啊。”蘇艾嘉打著哈哈,表情有些不自然。
魏敘然突然覺著心裏冒出一團火,“艾嘉。”
“敘然,我知道不開心見到我,可是我和爸爸不一樣,我愛你,怎麽忍心害你?”蘇艾嘉臉上梨花帶雨。
“還是咖啡?我還記得你喜歡晚上喝咖啡,從不怕睡不著。”魏敘然避重就輕,故作輕鬆地說道。
蘇艾嘉突然從背後抱住他,“敘然。”
從來都是那麽幹練的聲音,今天卻帶了些哭腔,死死的抱著他,魏敘然有些不知所措。
“艾嘉,別這樣,我們好好說話。”魏敘然轉過身,手不知道怎麽放。蘇艾嘉抱著他,他卻轉過身紋絲不動。以前可以輕攬入懷的女人,現在卻不能輕易觸碰,否則一觸即發,傷害了林慕月,自己又怎麽忍心。
“哭什麽啊?你知道我就怕女人哭。”魏敘然笑了有些尷尬。
“連抱我一下都不肯嗎?”魏敘然這樣的木然,蘇艾嘉陡然覺著心涼。
“抱抱我。”卻還是不死心。
淚光漣漣的女人,嬌豔如花的看著自己,“抱抱我。”一點點的融化自己的堅硬。魏敘然歎了一口氣,把手放在蘇艾嘉後背上。
“艾嘉,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麽?”蘇艾嘉在魏敘然懷裏一動不動。
“你先坐下。”魏敘然鬆開手,幫蘇艾嘉擦了眼角的淚痕,“哭什麽啊?妝都花了。”
蘇艾嘉乖乖的鬆開手,自己擦了擦眼淚,“都沒有人看,妝花了又有什麽關係?”語氣和聲調像極了一個小女人。
魏敘然看著這個坐在自己對麵的女人,這個一直認為直率的可愛但卻壞脾氣的女人,心情很複雜。沒有人會那麽絕情,一旦斬斷情絲,就可以形同陌路,心無漣漪,至少自己做不到。雖然不曾深愛過,但在一起生活過兩年,內心又怎能像一張白紙?
第三十四章 掙紮
暖黃的光線下,那張美麗高傲的臉,哭得像個孩子,卻又努力裝出快樂的模樣。
魏敘然敘然覺著一陣陣的不自在,不忍對視,起身站了起來,走到窗前。
今年北京的冬天很冷,下過好幾場雪。外麵,樓頂,樹上,還有一些沒有融化的積雪。馬路上也是空蕩蕩的,零零星星的有幾個行人,都行色匆匆的,呼嘯的風聲,更是讓人一陣陣心悸。
蘇艾嘉的視線隨著魏敘然的移動轉移,魏敘然想說什麽,蘇艾嘉心知肚明,也知道此刻的魏敘然怎麽變得如此沉默。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憐香惜玉,說明內心已經開始倒戈。
這是一場好戲,蘇艾嘉嘴角輕輕一笑。魏敘然,她想要,誰都不可以搶走。
既然要演戲,就要自然要上上乘。
蘇艾嘉的臉,明明在哭,卻還是努力去微笑,倔強的讓人心疼。
女人心,海底針。外表強硬而又心軟的魏敘然,又怎麽看的出這隻是蘇艾嘉的偽裝。蘇艾嘉一反往常的大女人做派,溫柔的像水,一下子讓魏敘然亂了陣腳,此時的魏敘然內心已經開始不知所措的抓狂,在回北京的路上打好的腹稿,突然想不起一個字,也說不出一個字。
“敘然。”蘇艾嘉的聲音傳來。
魏敘然徐徐回頭,蘇艾嘉坐在沙發上,朝自己微笑,
“不是有話要跟我說?”笑容單純而美好。
這樣子的蘇艾嘉,魏敘然覺著有些陌生,也有些心疼。從來都是金光閃閃的大小姐怎麽可以這樣子委屈自己?
還是一如往常的暖黃的光線,沙發那端的微笑,卻讓他有一些難以啟齒的愧疚。感情從來都不是遊戲,遊戲感情的人,從來都是被感情遊戲,隻是過去自己並不知道這些。
與蘇艾嘉的開始,是一個錯誤,卻最終左右為難的是自己。
接受蘇艾嘉,傷害的是林慕月,而林慕月難過,自己會更難過,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就想守護一輩子的女人,怎麽能夠放棄?拒絕蘇艾嘉,傷害的是自己,是魏敘然正在如日中天的事業,自己又怎麽能夠甘心?
愛情和事業,究竟如何取舍?
此時,魏敘然內心早已經抓狂,再加上,蘇艾嘉在身邊梨花帶雨哭泣的小女人神態,更是讓他不知所措。原本想好好跟蘇艾嘉談談的,尋求一個兩全。可是還是高估了自己,這樣子的蘇艾嘉讓自己心軟,而這種場麵更是讓自己不能夠控製。
昔日的舊情人共處一室,在暖黃的光線下,無言的對視,魏敘然感覺的到空氣中漸漸升溫的曖昧。蘇艾嘉嘴角撩人的微笑,和眼神裏燃燒的激情,已經在考驗著他的底線。夜已經深了,不能夠再這樣無語的僵持。否則,幹柴烈火,越陷越深,隻會傷人害己。這是自己最不想看見結果。
“我送你回去。”當機立斷,低下頭,逃過癡纏的眼神。
說做就做,魏敘然快步走到沙發前,拿起蘇艾嘉的手袋,想送她離開。
抬頭的一瞬,迎上蘇艾嘉的眼神。那漂亮的丹鳳眼,眼角帶笑,媚到了骨子裏,癡癡的凝望著他,那眼神像是一個漩渦,將他包圍,“敘然。”低低的一聲傳來。
蘇艾嘉墊著腳吻了上來,輕輕的喘息,柔柔的手像水草一樣在後背遊移,明顯的挑逗。
這親吻來的突然。魏敘然一下子呆住。
可是,“不能夠這樣。”他已經有了林慕月,魏敘然突然比什麽時候都清醒,“不能夠這樣。”一把推開蘇艾嘉。蘇艾嘉重重的摔在沙發上,惱羞成怒。
“我怎麽就這麽賤,我哪裏比不上林慕月?”偽裝終於掩飾不了怒氣。
魏敘然深深自責,覺著是自己的錯誤,是自己兩年前的一場遊戲傷人害己。
抬頭看著蘇艾嘉,怒氣衝衝的臉,刺痛他的神經。
人生不能回頭,卻也不能走錯路,更不能遊戲感情,否則,早晚,你都要為自己的桃花債埋單。
愛情終究是太難。此刻,愛與不愛,對自己來說,都是個難題。
長歎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他無法選擇。
“我會和林慕月競爭的,我想要的人,誰都不能夠搶走。”蘇艾嘉走前丟下這樣一句話。
蘇艾嘉走後,空氣中還殘留著一些曖昧,和一些怒氣,魏敘然一宿未眠。
兩年前的開始,是一個錯誤。這次回北京,自以為是的想找一個兩全,便是錯上加錯。
從來都沒有什麽兩全。或許,林慕月說的對,終究是自己太貪心,也終究是這份貪心,讓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而此刻,他需要一個選擇,可是該做什麽選擇?魏敘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懼,他不想選擇,卻又不得不做出抉擇。
或許從來都沒有什麽兩全,愛情還是麵包,從來都是兩難的無法抉擇。
回到麗水。走到熟悉的大街小巷,吃著媽媽煮的菜,魏敘然繃緊的神經終於有一絲的放鬆。
頻頻和舊友的聚會,杯盞更酌,也是好不快活,隻是酒醒後的失落,更是讓人不能承受。
魏晏然,看到哥哥自從回家,每天都是酩酊大醉,心裏很是擔心。父親去世後,哥哥一直是家裏的頂梁柱。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倒他,可這次是怎麽了?
魏晏然每次問他,魏敘然總是掩飾自己的情緒假裝開心,可是明明臉上寫著兩個大大的不快樂,又怎麽掩飾的住。這樣子的哥哥,魏晏然很少見到。要說有,也隻有一次,就是三年前,哥哥要去北京工作的時候,可是那次,哥哥說因為感情,離開上海就是等於放棄愛情,那麽這次呢?魏晏然不停的追問,魏敘然卻從不都說什麽,總是笑著打著哈哈,說什麽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諸如此類雲雲來搪塞。
除夕那天,魏敘然打電話到林家,跟林父林母拜年,還跟說要在正月初三去看他們。
掛掉電話,林慕月笑到眉梢,林父林母卻有些緊張,雖然見過魏敘然的照片,卻未見其人,不知道其品行操守,慕月是自己這麽寶貝的女兒,又那麽愛那個男人,為人父母的,子女的婚姻大事,又怎麽會不緊張?
第三十五章 故事
除夕那天晚上,掛掉電話,林慕月就忙著把媽媽收拾東西,然後準備給表弟表妹的紅包。初一的上午,林慕月和媽媽先到相熟的鄰居家拜年,因為下午還要和楊瑤參加大學校友的聚會,所以就早早的出門了。
走在街上,滿大街都是喜慶的紅,人們嘴上的笑意都是那麽的明顯。盡管年味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濃了,但是林慕月像小時候一樣喜歡過年,隻是因為熱鬧,孰不知,安靜一如林慕月的人,也是喜歡熱鬧。杭州的天氣已經轉暖,路上的美女們好多都穿著短裙,姹紫嫣紅,楊瑤直叫養眼養眼。
這次,組織杭州校友聚會的是一個高林慕月兩屆的師兄安景明。大學時侯,安景明就是個風雲人物,不僅是籃球隊隊長,還是學生會主席,詩社社長,雖身兼數職,可是安景明的成績還很好,年年都得獎學金。大四時候,大家原本以為安景明會留在上海發展,憑他的聰明才華,臥薪嚐膽幾年,必會大有作為,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安景明回到杭州安心做了公務員。這些年,雖然公務員的工資待遇都不錯,可是本來應該在大風大浪裏闖蕩,然後大有作為的安景明,居然會隻為了一時的安逸,而回到家鄉,安心做一個小小的公務員,不免讓大家覺著有些屈才,不過,還好,由於安景明本來就是個聰明厚道但又懂得世故圓滑的人,這些年,在官場也漸漸混到風生水起。
林慕月和楊瑤七拐八拐終於到了校友聚會的地方,可能是安景明在官場混久了,很能夠揣摩大家的意思,聚會地點選擇本來就是眾口難調的,可是安景明選得這個地方卻著實是讓林慕月喜出望外。這個躲在深巷中的館子雖然很小,但是它像極了學校西門的那個館子,讓人有一種回到母校的錯覺。更讓人喜出望外的是,林慕月遇到了大學時寢室的舍友張筱,遠處看見背影,還覺著有些不可思議,走近了才確定是張筱,林慕月便急急的跑過去打招呼。酒席交談中才知道,張筱現在在日報社上班,而她的未婚夫居然就是安景明。上大學的時候,誰能想到安景明會和張筱在一起,生活果然比戲劇更讓人大吃一驚。以前,總聽人說畢業後每個人的變化都會很大,自己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果然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你變化真是太大了。”看著大學時沉默如羔羊的張筱,現在也是風風火火精明幹練的摸樣,林慕月發自真心的說道。
“倒是你還是沒有什麽變化?,還是真麽通靈秀氣,聽說你已經快要和你的夢中情人共結連理了。”張筱笑嘻嘻的打趣道。張筱這樣說,林慕月有些吃驚,她的事情怎麽大家都知道了。“我可是要結婚了,你必須比我晚,,我可要你做我的伴娘的啊。”張筱接著說,“你別說,其實我還真的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張筱的話,林慕月有些吃驚,“開什麽玩笑?”
“沒開玩笑,說真的呢。”張筱幫林慕月夾了一塊魷魚,故作嚴肅的說道,“看起來那麽柔弱的女孩,卻那麽倔強,敢為了自己活著,多好。”張筱話裏多了感歎的成分。
“你還記的,我大學時候,說過自己會終身不嫁嘛?”
“記得。”林慕月當然還記得,當時張筱說這話時候,臉上的堅毅給林慕月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我從小就喜歡鄰居家的哥哥。”張筱擺出了一種講故事的姿態,林慕月就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我從小就盼望著等自己長大了嫁給哥哥,可是,就在我考上大學的那個夏天,哥哥結婚了,那個從小都答應我,等我,等我長大,等我長大後娶我的哥哥居然結婚了。那個時候,我失望極了,才知道原來小時候的承諾,在別人眼裏都是一個遊戲,隻有自己一個人傻傻的當真。那天我躲在人群裏,看著漂亮的新娘子,看著哥哥朝著她微笑,我覺著心裏空了,是啊,我失去了自己愛情。我們住的那麽近,我隻要一出門,就能看見他們甜甜蜜蜜的笑容,那個時候,我覺著整個人就要瘋了,我早早的到了學校報道,假期都不敢回家,怕自己心裏難受。大學裏,有追求我的,我統統拒絕了,從來都是一個人沉默無依,因為我的愛情死了。”張筱頓了頓,轉過頭說,“我是不是很傻?居然會把小時候的承諾當真。”
這個問題,林慕月無法回答。
一個人活到一定的年紀,心中總是會有一個活著或者已經死去的故事,無論他的外表看起來是如何的灑脫,如何不羈,總是會有那麽一段年華或者過往,曾經讓他措手不及,直到現在依然不忍回首。一直以為單純如白紙的張筱,原來也曾被深深的傷。童年的夢想一旦破滅,無疑像是失去了精神支柱,難怪張筱在大學時候,總是那麽的沉默,原來是因為心中的傷痕還沒有磨平。而自己總是以為大學時候等待愛情的三年是那麽的煎熬,孰不知,人生在世,情路艱難,誰有不是飽受煎熬才修成正果?
“你現在看起來還是很幸福的,你和安景明舉案齊眉,儼然像是模仿戀人啊?你得知足。”林慕月說的是真心實意。
“是嗎?”張筱揚眉,聲音裏有些淒苦。
“後來我遇到了安景明,我們處的還算不錯,然後家裏就說,筱筱該結婚了,該結婚了。可是你知道嘛,那個鄰居家的哥哥卻在這個時候離婚了,那個漂亮的新娘子跟一個有錢的香港人走了,撇下了哥哥,看著哥哥每天過的那麽痛苦,我覺著心在都在疼,我本來可以不顧一切的奔向哥哥,告訴他這麽多年,我一直沒有變,一直像小時候一樣喜歡他,可是我沒有,我終於有機會靠近我的愛情了,可是我去退縮了,我怕。”張筱抿了抿嘴,鬆了一口氣,像是去掉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怕?為什麽會怕?”林慕月疑問。
“我怕,我怕所有人都對我失望,你知道我和安景明都要結婚了,我沒有勇氣背棄看起來那麽完美的一切,去奔向我小時候的夢想中的愛情,那麽有勇氣的女主是在小說裏,生活中,我隻是個懦弱,容易妥協的人,景明那麽好,父母怎麽會允許我接受一個離過婚還比我大那多的男人。”張筱聲音裏有一些哽咽。
林慕月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另一桌上喝酒的安景明,心裏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在幹擾著自己。這是張筱的故事,那安景明的心中那些過往恐怕張筱也並不知道。雖然就要結為夫妻兩個人,卻還是會有一些事情不能共同承擔,每一個人心中,總是會有那麽一段過往,被安靜埋在心裏,那個小小的墳墓是不允許別人打擾和共享的,而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注定是會丟掉一些東西,才會得到另一些東西,從來都不允許得隴望蜀。
“慕月,你知道嗎?你有一份孤勇,又那麽完美主義,想要的總是會下定決心去做,就像你敢一個人北上尋找愛情,人群中大多數的人都是怯懦的,隨波逐流,起碼我就是。”張筱笑著說,“上天不會虧待那些有勇氣追求自己幸福的人,隻是不要別較勁,生活中重要的東西很多,不止隻有愛情。”張筱說完這句話時,拍了拍林慕月的肩膀,有一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聚會結束,楊瑤和一些舊日朋友去唱歌,林慕月一個人回家。
沒有坐車,一個人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遊蕩,張筱的故事和她的話停在她的腦海裏很久,張筱說她有一份孤勇,而她隻知道幸福從來都是用力爭取來的,從來都沒有從天而降的幸運。
走過一個一個櫥窗,看著街道上熟悉的風景,林慕月覺著自己還算幸福,隻是左手有些空,和魏敘然逛街散步,魏敘然總是站在她在左邊,拉著她的手。
停下腳步,在街心花園閑坐,靜靜看傍晚漫天的彩霞,和街道上的人來人往,有一種淡然的快樂。
隻是天色漸漸暗了,林慕月便起身回家。
走到小區門口,碰到樓下的趙奶奶。
“趙奶奶,出來散步呢?”林慕月向前打招呼。
“男朋友來了。”趙奶奶笑盈盈看著林慕月。
“嗯?,男朋友?,我的?”林慕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看你這個孩子男朋友都到家裏半天了,你怎麽還不知道啊?”
魏敘然來了?林慕月來不及和趙奶奶說再見,就歡天喜地往家跑,留下趙奶奶一個人待在原地,看著林慕月的背影樂嗬嗬的笑著。
“魏敘然。”林慕月打開門,喜笑顏開的說,“你什麽時候來的?”
“是你,你怎麽來了?”笑容一下子僵住。艾風的到來,讓她吃驚,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你,出門都不帶手機,你朋友來了好久了。”陳清綿埋怨道,“還不進來,呆在那幹嘛?”
“慕月,我來杭州看以前的一個老師,就順便過來看看你,怎麽不歡迎?”艾風站了起來,尷尬的笑著。
“沒有,沒有,你坐,你坐。”林慕月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欠身幫艾風添了添茶,“,你來也不早些通知我,樓下奶奶說家裏來客人了,我還以為….”
“以為是魏敘然來。”艾風接著話茬。
“是啊,樓下奶奶說我男朋友來了。”林慕月笑的有些尷尬。
第三十六章 假如
艾風離開的時候,陳清綿頗有些不舍的,她本來想留艾風在家吃完晚飯再走的,無奈艾風說要和畫院的老師吃飯,雖然知道是托辭,但也不便再多做挽留。
對於艾風,陳清綿是有著說不出的好感,這一點,連林慕月都感覺的出來。雖然,認識隻是短短的一個下午,但是艾風舉手投足間間的氣質,豁達而開朗,還有艾風骨子流露出的那種年輕人的俏皮和活力,已經深深打動了陳清綿,更別說是還有作為藝術家的艾風,眼神裏還會不經意閃過的憂傷和溫柔,更是讓陳清綿對艾風讚歎不已。
林慕月送艾風下樓的時候,陳清綿在廚房做菜,從廚房的窗戶可以看到林慕月和艾風的背影。真是一對伉儷,陳清綿禁不住這樣想。艾風對林慕月是有情意的,這一點,陳清綿可以肯定的,從林慕月進門時候,艾風看她的眼神就可以斷定,那是一種愛戀的眼神,就像當年張明起看自己的眼神一樣,癡纏而閃躲。隻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林慕月似乎並沒有什麽回應。
假如自己的女婿是艾風,當然陳清綿知道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女兒心中已經裝滿了對另一個男人的愛,便再沒有空間去容納別人。
傍晚的時候,起風了,外麵有些冷。林慕月下樓時隻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走到小區門口,凍得直打哆嗦,艾風怕林慕月凍感冒了,就讓林慕月先回家,說自己在門口等計程車就行了。林慕月不肯,執意陪著艾風等車。
初一家家戶戶都忙著吃團圓飯,路上的行人很少,更別說是計程車了。等了很久,終於看見了一輛車,林慕月趕緊的招手。
“如果我說,我早上醒來,突然很想你,就飛過來看你了,你信不信?。”艾風拉開計計程車的門時,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讓林慕月有些措手不及。
看到林慕月發呆,艾風拍了拍林慕月的肩膀,笑著說,“開玩笑的了,我老師很等我喝酒呢,走了,回去吧。”
坐在計程車上,滑開玻璃窗,跟林慕月揮手再見。
“去蕭山機場。”看林慕月轉身離開,艾風對司機說。
這半年,由於洛西和艾風的關係,林慕月和藹風的聯係也漸漸的多了,也經常在一起玩耍,艾風這個人總來都喜歡開女孩子玩笑的,再加上本來就是紈絝子弟,這種玩笑話說多了,林慕月沒有在意。
這個春節,洛西也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辭掉雜誌社的工作,去到溫哥華。蘇婉清已經將家裏的事業交給洛南打理,對於洛西的決定,洛南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洛西看的出來,洛南的內心是矛盾的,她既不想勉強妹妹,卻又無能為力,就像蘇婉清說的,洛家不比以前,需要有人作出犧牲時候,就必須義不容辭。
除夕那天,魏敘然跟林慕月說好,初三那天要去杭州看林慕月,魏敘然本來不打算帶什麽去的,汪夢卻覺著兒子第一次去林慕月家,空著手不好,聽魏敘然說林述正愛抽煙,就給魏敘然準備了一點煙帶給林述正。這些天,汪夢看的出兒子心情不好,但是汪夢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安慰兒子才好,兒子從來都是頂梁柱。可是疼愛兒子幾乎每一個母親的本能,看到魏敘然意誌消沉,卻每一天對她強顏歡笑,魏媽媽覺著心疼,覺著對不起兒子。
魏敘然的父親魏程宏在世的時候,魏家雖不算什麽大富之家,但是由於魏程宏勤快能幹,除了在工廠上班外,還自己經營一些瓷器的小生意,日子過的也是紅紅紅火火的,再加上汪夢又是一個知道賢惠持家的女人,在這個小鎮上,魏家也算是家底殷實的一戶人家,再加上魏家兒女雙全,魏敘然從小又是鎮子上出了名的小神童,不僅聰明,而且懂事漂亮,幾乎是人見人愛,魏家也幾乎是鎮子上最令人羨慕的一家。如果不是魏程宏生病,魏家的日子應該是越來越好的。可是生活總是讓你自我感覺最良好的時候,給你一個小小的挫折承受,一向體壯如牛的魏程宏,就在魏敘然考上研究生的那年,一下病倒了,為了給魏程宏治病,汪夢把家裏能夠典當的都典當了,可還是欠了親戚鄰居一大筆債,最後魏爸爸因為沒有錢透析,而被醫院趕出的時候,魏家四口,在空蕩蕩的家中抱頭痛哭。等第二天,魏敘然醒來,魏程宏已經死了,死因是食用安眠藥過量。魏程宏的自殺,幾乎擊垮了汪夢,那時候魏晏然還小,是魏敘然扛起了這個已經衰憊不堪的家庭。在這樣子一個家庭長大,汪夢覺著已經很對不起魏敘然,她不想再因為家庭而拖累孩子。
後來,魏敘然參加工作,吃穿住用都很節儉,總是把賺的大部分工資交給汪夢。隨著魏敘然工作環境越來越好,魏家也漸漸的還清了魏程宏治病而欠下的債務。現在住的房子雖然不大,但卻溫暖,日子雖然還有些清苦,但是,兒女已經長大成人,魏敘然能夠獨當一麵,魏晏然也已經上大學了,汪夢覺著自己應該知足了。三年前,魏敘然本來可以留在秦明設計院,過一個簡單卻舒心的日子,可是為了這個家,為了還清魏家欠下的債務,也為了給妹妹一個好的生活環境,這些年,一個人北漂,這其中的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的位置,魏敘然從來都不說,從來都是淡淡的微笑,默默的承受,還有他那個深愛的女孩,魏敘然已經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承受了太多,是時候為自己活一把了。
吃過晚飯,汪夢找了個借口支走了魏晏然,魏敘然看的出來媽媽要跟自己說話,洗完碗筷,便坐在了媽媽的身邊。燈光有些暗,昏黃的光下,汪夢臉上的皺紋就愈加的明顯。這些年,魏敘然在外,留著母親一個人在家,還要照顧妹妹,確實難為了母親。記憶中,母親原本是一個多麽柔弱美麗的江南女子,像極了現在的林慕月,可是生活的曆練早就讓她失去了原來的嬌嫩,喪夫之痛,讓母親承受了太多壓力和痛苦。他要給母親和妹妹好的生活,自從父親自殺的那一天起,魏敘然就明白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推卸不掉的責任,所以不能停下來,必須奮鬥,為了母親,也為了這個家不再受人淩辱,父親因沒有錢治病而被醫院趕出來的一幕太殘忍,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母子麵對麵坐在沙發上,心裏各有自己的心事。
“然兒,吃水果。”這是母親開始長談的開場白。
“嗯。”魏敘然答應一聲,便伸手拿了一個橘子,漫不經心的剝皮。
魏家住在鬧市區,樓後就是一個市場。晚飯過後,夜市開了,平常的日子,外麵都會很鬧,吆喝聲,笑聲,還有大排擋上人們熱鬧的拚酒行酒令的聲音,此起彼伏。汪夢不喜歡吵鬧,魏敘然看見母親皺了一下眉頭,就起身去關了窗子。外麵的聲音頓時小了,屋裏就愈發的安靜,隻聽見牆上的鍾擺在滴答滴答的響著。
汪夢遲遲的不肯說話,魏敘然覺著有些納悶。對於媽媽,魏敘然更多是敬重,尤其是父親自殺後,母親笑容極少,可能是心裏承受了太多的苦,便再也笑不起來。
“媽媽。”魏敘然伸手在汪夢的眼前晃了晃,“怎麽在發呆?”
汪夢像是一下子緩過神來,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兒子,“我好像看見你爸爸了,他說想我了。”
汪夢的瞳孔空洞而無神,呆呆的看著窗外,就像是夢遊一般,片刻,汪夢突然站了起來,直直的向窗口走去,“阿宏,你別走。”聲音喃喃的,“然兒,快,拉住你爸爸,快啊。”
魏敘然一把拉住汪夢,將母親抱在懷裏。“媽媽,你看走眼了,父親在朝你笑呢。”魏敘然指了指牆上的父親的照片,“看見了嗎?”
汪夢轉身,看著牆上的照片,就稍稍平靜了些。
自從父親去世後,母親的這種迷離的狀態已經出現過多次,畢竟是父親的自殺給母親的打擊太大了,母親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了,魏晏然上大學後,隻有母親一個人在家,魏敘然總是很擔心,幾次想把母親接到身邊,結果都被拒絕了。
汪夢每一次都說,“我不能離開阿宏太遠,我怕他看不見我,會寂寞。”
“媽媽,你泡個澡吧,我去幫你放水。”魏敘然記得醫生說過,泡個溫水澡可以緩解病人的緊張的情緒,恢複正常的狀態。
魏敘然扶著母親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溫水給她吃藥,然後就去浴室幫母親放洗澡水。
“然兒。”魏敘然聽到母親在背後叫他,忙回頭答應。
“媽媽,你叫我?”魏敘然又折身回來,坐在母親的身邊。
汪夢轉過腦袋,看著兒子。燈光下,兒子有著堅毅的臉龐,英目劍眉,嘴角微翹,淺淺的笑著。
“然兒,我剛才看見你爸爸了,我跟你爸爸說,我們的然兒要結婚了。”汪夢邊說話邊摸了兒子的手,牆上的鍾擺還在滴答滴答的響著。
汪夢的話讓魏敘然一怔,這是第一次母親跟他講起自己的幻境,隻是結婚?自己要和誰結婚,自己都沒有弄明白。可能在母親的觀念裏,看過嶽父嶽母,下過聘禮,接下來就該結婚了。
“然兒,做你想做的事情,別總是考慮媽媽,媽媽活不了幾年了。”說這話時,汪夢的臉上沒有憂傷,她像是聽到了兒子心中的掙紮和左右為難,抬頭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緩緩的說道,“陪你一輩子的人應該是你愛的人,知道嗎?兒子。”
“嗯,兒子知道。”魏敘然答應道。母親說過的話,魏敘然從來都沒有違背過。
第三十七章 堅定
汪夢洗完澡,魏敘然服侍她睡了後,關上門,一個人去到江邊散步。
這個時候,他需要散散步,一個人靜靜心。
魏敘然站在江邊,抬頭望月。麵前奔流的江水,頭頂皎潔的明月,還有他這個看起來有些落魄的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那首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
淡淡昏黃的月暈,鋪在江麵,微風吹起波皺,波光粼粼,隻可惜從來都是月明星稀,天空是幾顆小星星,像是被撒到天幕上的一把沙子,慘淡無光,而生活似乎也是總是這樣,星月齊暉隻是人的美好的願望,從來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三年前的這個時候,魏敘然答應了蘇源清的條件,拋開自己在秦明簡單但卻舒適的生活,遠離自己的愛情,去到明恒。
“那我可以占多少股份?”那個時候的魏敘然,年輕氣盛,有些急功近利。
“你想要多少?”蘇源清聽到魏敘然的話時候,笑了,那是屬於商人的狡黠的笑。
在蘇源清的眼裏,這個青年,雖然相貌堂堂,才氣逼人,但是畢竟出身寒門,做不到寵辱不驚,顯然還需要曆練。
“6%。”說的怯怯。以當時魏敘然的眼界,6%已經足夠多,明恒可是僅次於信誠的建築業老二。
“到時候,或許你還可以擁有的更多,隻要你願意。”當時蘇源清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到今天魏敘然終於明白。
遵守約定,魏敘然辭掉秦明設計院的工作,成了蘇源清安排在明恒的棋子。三年前的約定,若信誠順利收購明恒,魏敘然可以占明恒10%的股份。
早春的風,雖是少了些料峭,多了些溫情,但還是有些強硬。魏敘然額頭的發被風吹的亂亂的,卻是無心梳理,任風兀自的吹著,頭發亂了,還可以用梳子梳理,可是心如果亂了,誰又能幫他梳理?
這條江叫做甌江,魏敘然記得小的時候,每次放學回家,都要從江邊經過,而他總是喜歡站在江邊發呆。夕陽西下的時候,江麵特別美,點點的餘暉灑在江麵,金黃色的光暈,像是秀水之上泛起的淡淡琉璃,一切看起來恬靜而美好,還有烏篷船上,漁歌唱晚,總會引得路人頻頻回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魏敘然總是覺著甌江有一種悲情的美,那是一種一觸即碎的美麗,像是脆弱的玻璃,在堅硬的大理石上,總是難逃厄運。美麗的背後,總是讓人有一種轉瞬即逝的錯覺,因為盛景之後,總是令人哀歎的衰敗,而他從不相信有永恒的美好。
不遠處,那些沉浸在新年狂歡裏的男男女女,肆意的笑聲裏透露的快感,她們放肆的狂歡,隻是快樂的是他們。空氣把快樂笑聲傳遞到耳邊,卻滲透不進心裏。所以,有些時候,快樂也和痛苦一樣,都是不能夠分享的。
第二天,魏敘然去到了杭州,帶著這種模糊不定的情緒。不過,魏敘然是個很會掩飾自己情緒的男人,在杭州的這兩天,總是很溫和的微笑,會跟林述正下棋,會幫陳清綿煮菜,傍晚的時候還會陪林慕月出去散步,沒人看得出他內心搖搖晃晃的不堅定,一家人相處但還算是其樂融融。
不過,這期間,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當然隻是一個小插曲。
一天下午,晚飯過後,夕陽正好,魏敘然和林慕月便牽手出去散步。
兩個人坐在小區花園的長椅上,看夕陽,花園裏的一株不知道名字的小花,花骨朵嫩黃可愛,
有一種清新的香氣,樹上那些冬天還沒有變黃的葉子,又開始蓬發生機。遠處,還有一些正在放風箏的小孩子。
還是那個趙奶奶,也趁著夕陽無限好的時候,出來遛彎。看到林慕月坐在長椅上,悠閑地聊天,便走向前去。林慕月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個姑娘從小就文靜懂禮,自己一直很喜歡。
“月兒,你男朋友回去了?”招呼過後,趙奶奶便問道。她還記得初一那天,那個向她打聽路的俊朗青年。
聽到這話,魏敘然本來還是笑意蕩漾的臉瞬間變了臉色,皺起眉頭,剛才被融融春意渲染的美好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男朋友?她還有別的男朋友?
林慕月先是愕然,繼而想起那天趙奶奶誤把艾風當作他男朋友的事情,噗哧一下。
“奶奶,你弄錯了,那天的不是我的男朋友,這個才是。”林慕月指了指身邊的魏敘然,笑著說道,“他叫魏敘然,奶奶你可得記住了,下次別再給我炮製一個男朋友啦。”
趙奶奶戴著老花鏡,盯著魏敘然看了好大一會,上上下下的打量,魏敘然被看的不自在,尷尬的笑了笑,便轉開目光。
林慕月看出來魏敘然的被盯的不自在,就說到,“奶奶,別看了,瞧你那眼神,都看到人骨頭了。”
趙奶奶聽到這話,笑了笑說道,“好好,我不看了,我這老太太不在折討人嫌棄嘍,你們你年輕人玩吧。”說完便蹣跚著小腳走了。
“這是我們樓下的鄰居,是我爸爸學校的法語係的老教授。”送趙奶奶離開後,林慕月解釋道。
“哦。”簡單的回複後,魏敘然便沒有沉默了下來,像一個石雕一樣靜靜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睛呆呆看著前麵廣場,這時候霞光滿天,夕陽散在他的小麥色的肌膚上,側臉輪廓,堅毅而美好。林慕月順著魏敘然的目光看去,不遠處的廣場上,有一群孩子正在放風箏,長長的線的那段,一隻蝴蝶在孤單的飛著。
“那天來看你的是誰?。”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對魏敘然來說,說出口卻需要那麽大的勇氣。
隻是眼前人屬於聽者無意,聽不出玄機。
“那天?看我?”魏敘然的話有些突兀,林慕月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
“慕月,你過來。”趙奶奶不知道怎麽又折了回來,站在花壇邊上,跟林慕月揮手。
看到趙奶奶的招呼,林慕月突然明白,看著魏敘然,笑嘻嘻的說道,“哦,那天是艾風啊,他來看他老師順便來看我,怎麽了?”
“沒事,隨便問問。”魏敘然笑了笑,壓抑了心中的澀意,“奶奶叫你,你快過去吧,我在這等你。”
林慕月應了一聲,便起身到趙奶奶身邊。跟趙奶奶說話的時候,林慕月還回頭跟他微笑扮鬼臉。天很藍,陽光下那張麵容姣好的臉,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那是他喜歡的表情。魏敘然回應的笑了笑,轉過頭,廣場上空,剛才那隻風箏在瓦藍色天空下快樂飛舞的風箏,此時已經搖搖欲墜了,小孩子這頭手裏拽的絲線已經是無力回天。
艾風?又是艾風,那天的晚上的一幕有一次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是不是還是要隱忍?或者,為江山,舍美人,這或許是個機會。
“我回來了,趙奶奶找我媽打牌,要我傳個話。”林慕月笑容燦爛。
“慕月,我們分手吧。”原本可以脫口而出。可是望著望著身邊這個嬌豔燦曼的女人,笑容燦爛,分手兩字簡單,說出口卻太難。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這一次,再也不允許自己辜負。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堅守,但是愛情我要。
所以,“慕月,我們回去吧。”一句話雲淡風輕,繞過掙紮,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回去的路上,林慕月扭過頭看他。
“看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魏敘然伸手摸了摸臉,林慕月看他的目光有些怪。
“沒有啊,走吧。”語調和表情像一個調皮的中學生,說完林慕月就挎著魏敘然的胳膊,笑嘻嘻的走了。
林慕月沒有告訴魏敘然趙奶奶說的原話,怕傷感情。
“月,我還是覺著那天我看到的那個青年好,溫文爾雅的,心腸軟,一看就像是個會疼人的男人,今天這個男人,他總是一個表情,對誰都是那樣的笑,這種男人心硬的很,城府太深,多數不會體貼人,奶奶怕你以後受苦。”
這是趙奶奶的原話,但是,林慕月不信。
這是她深愛的男人,一直一直愛的男人,他看自己的時候,目光那麽溫柔而寵溺,又怎麽會忍心讓自己受苦。
這個時候,夕陽已經下山,天邊還殘留著一些光暈,若隱若現,這個城市開始變得安靜,這一對男女也靜靜的走在路上,甜甜的笑容讓人羨慕。
第三十八章 對弈
回到北京,大家都很忙碌。隻有魏敘然是最清閑的,魏敘然下定決心的那一瞬,就明白這一切遲早都會到來,蘇艾嘉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是適合濃墨淡彩的一筆,可以濃情到極致而成奇葩,也會因愛而不得恨到玉石俱碎。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從來都會主動成全,這就是蘇艾嘉的決絕。
雖然眼前的人沒有隻言片語,蘇源清看著麵前的辭職報告,一切卻已經了然於胸,隻是有些意外。這個青年總是讓自己錯愕,從第一次在秦明設計院合作開始,他的招數從來都是奇險怪,這一次也不例外。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即將到手敲門磚,這種事情魏敘然也會做的出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那是多麽大的王國居然抵不過身邊女人的裙裾翩躚,自古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舍江山,為美人。蘇源清突然對這個叫做林慕月的女人產生興趣。
招呼秘書安排相見,在信誠召開的媒體答謝會上,蘇源清不動聲色的旁觀。
瘦弱的身姿,雖是娉娉婷婷,但是過於嬌羞,看起來似乎並不起眼。
迎麵走過來的男人擋住了路。
“借過。”隻是抬頭微笑。
細細的蛾眉,嘴角淺雅的笑意,像是水墨畫上一筆淡淡的婉轉。
呆住,忘記了側身讓路。
“先生,借過。”
嘴角的笑意依舊,眼窩裏的笑意和不知所措層層交疊,那是惹人憐愛的神態。
不造作,卻是渾然天成的嬌美。
“借過。”不得不再一次重複。
一語驚醒,側身讓路,心有不舍。
“謝謝。”
聲音柔的像是早春時候撲麵而來的花香,迷醉遊園人,自己卻渾然不知,自顧自的離去。
麵從心生,這個如水墨畫般的江南女子,想必一定有一個善良溫柔的心靈。
對於魏敘然的決定,蘇源清已經有多少開始讚許。這個世界上有些女人是千金不換的,那便是人間的尤物。得到已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怎麽可以輕易放棄?
可是表麵的台階依舊不好下,魏敘然和蘇艾嘉的事情在信誠已經不是秘密,信誠建工的許多董事,都已經默認魏敘然為他的乘龍快婿,此時魏敘然的一紙辭呈,無疑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扇了他蘇源清一個大耳光,響響的一個大耳光讓他臉麵蕩然無存,而他必須有所反擊。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麽,都是魏敘然他自討苦吃,怪不得別人。
果然,辭職後,魏敘然到處找工作,卻是頻頻碰壁。
信誠在建築界的勢力是堅不可摧,隻要有蘇源清的一句話,又有那個公司願意趟這趟渾水得罪整個行業的龍頭老大,而魏敘然如果想重新工作,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轉行,可是這是魏敘然深惡痛絕的。
不過賦閑在家,魏敘然的心態卻是很好,這一點林慕月沒有想到。每天悠閑自在,澆澆花,下下棋,日子過的倒是風平浪靜,看不出情緒上有太多變化,笑嗬嗬的賽過神仙般的快活。當然魏敘然自然有穩坐釣魚台的籌碼,這些年在明恒位居高位,也有一些積蓄,所以即使工作無果,也並不擔心,自古就沒有過不了的火焰山,等此事風平浪靜,他也必定會再一次的風生水起而大有作為。隻是林慕月卻不能夠心安理得,心中很是不安。這段感情,林慕月本來就愛的卑微,心中早就默認自己愛魏敘然比他愛自己更多一點,這次魏敘然願為自己得罪蘇家,的確是自己始料不及,雖然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魏敘然分開,也希望魏敘然愛自己多一點,再多一點,卻從來沒有想到魏敘然會為了自己而放棄到手的江山,這份回報太重,林慕月覺著有些承受不起,隻怕自己不夠好,於是每天誠惶誠恐,隻怕不合心意。
窗外已是繁星點點,,魏敘然沏了一壺龍井,悠然坐在陽台,麵前是昨天未完的棋局。
款款落座,手執白子,“昨天的棋還沒有下完。”嘴角的笑意漣漣。
“那我們繼續。”話語簡單之至,眼神裏的纏綿卻像是天上的雲翳剪都剪不斷。
一副如畫般完美的場景,像一個童話,美好的讓人不忍心打破。
隻是白子在指尖不爭氣的逗留,棋盤雖在麵前,卻不知落在那裏,“敘然。”
“嗯?”輕輕一句回應,黑子已經占領了大半個棋盤。
“我們隻下棋,不談其他。”
繁星閃爍,暖黃的燈光,低頭是黑白的棋盤,抬頭是心愛女人可心柔美的微笑,空氣裏還有龍井肆意的香氣,這曾是魏敘然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美好,安謐快樂像是個迷夢,夢中人隻願沉醉不願醒。
“慕月,你愛我什麽?”這個問題魏敘然第二次問起。
“不是說愛一個人的都不需要理由嗎?”在林慕月的眼中,魏敘然的好太多,脫口而出又怎麽排的好順序,從第一眼情動開始,便已經深陷,所以這便是最好的回答,
“慕月。”抬頭凝望,棋子在指尖兜兜轉轉,遲遲難以落入棋盤,想問的話卻也說不出口。
“嗯?”白子似乎有反敗為勝的可能。勝負從來都是瞬間巨變,沒有永恒的勝者,愛情也是。
“如果我從頭再來也一事無成,你們還可不可以在繁星漫天的夜晚手執黑白子,麵對麵對弈?”聲音裏有些憂傷,不是不擔心的。放棄江山真的會讓愛情保險,似乎從來就沒有人敢保證,而他也開始缺乏安全感。
“我愛的是你,是單純的人,不是你的才華,更不是你有多少榮華,那些繁複的裝飾。”這一點,林慕月一直都知道,愛上他的時候,他也是一無所有,如果注定要這樣,從兩手空空開始彼此愛戀,那她願意為愛受苦,並且甘之若怡。
第三十九章 溫馨
有一種蠢蠢欲動的味道/讓我忍不住把你燃燒/把周圍的人都趕跑對我也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戒不掉/戒不掉花非花的情調/心癮叫我無處可逃
戒不掉霧非霧的線條夢想顛倒/夢幻還是聞到泡影還是看到/滿足指縫一時的無聊/變成脈膊跳動的倚靠/吻著你就忘了煩惱你變成煩惱/想不到想不到我戒不掉
…………..
書房裏傳來的歌聲,像是唱出了林慕月的心跡,林慕月禁不住跟著哼了起來,身體也伴著歌聲而漫不經心的舞動,手上的炒菜鏟子也跟著手舞足蹈。
………………..
戒不掉吻你沒有必要可又有什麽更重要/戒不掉枉我,拿著你就會煩躁/戒不掉滅了味覺就好可我的心沒那麽高/放下你假裝拈花微笑問題在於/如何平伏心跳平伏我的心跳
………….
魏敘然覺著口渴,從書房出來倒水,看到廚房裏林慕月的舞姿,禁不住的想笑,悄悄溜進廚房,站在林慕月的身後,想嚇林慕月一跳,然而他的呼吸泄露了天機,林慕月感覺到自己脖頸微微的癢,卻依舊不動聲色的自編自舞哼著歌。魏敘然從背後抱住她的時候,以為會聽到她大叫一聲,結果他的林慕月回眸一笑,吻上他的唇。
最後,當然飯是糊了。
兩個人麵對麵的吃著炒糊了的菜,笑嘻嘻的說著彼此的糗事。
林慕月覺著魏敘然變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骨子裏的一些東像是被清洗掉了一樣,腳步沒有以前那麽快,對以前那些漠不關心的東西也開始變得興致盎然,笑容也比以前多了。
隻是魏敘然的工作依然無果,蘇源清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道聖旨,這個世界太現實,沒有誰會傻到為了別人利益而把自己置於死地,拿著雞蛋向石頭上碰總歸不是明智人的所為,而信誠就是這樣一個大石頭,沒有公司敢接受得罪了信誠的人。可是生活還要繼續,總不能夠坐吃山空。所幸魏敘然在明恒的時候積累了很好的人脈,朋友總歸是朋友,雖然明著幫忙會很為難,但不會見死不救,總是想盡辦法伸出援手,介紹許多設計的工作在魏敘然做的,當然最後是不能夠署名,設計本來就是魏敘然的強項,隻是這些年在明恒的工作的重心不在此,現在重新拾起來,雖然多少還是有一些生疏,但還是找到了許多的樂趣。
暖暖的午後,早春的風微微吹起,泡一杯咖啡,一個人靜靜的畫圖,眼睛累的時候,看看窗外的車水馬龍,這種感覺很舒心,不用疲於奔命,不用工於算計,心裏很踏實也很輕鬆。
咖啡館裏,魏敘然把做好的設計圖交給陳江,陳江是魏敘然在明恒最好的朋友。
“值得嗎,奮鬥了這麽多年,現在拱手送出。”張江總是覺著魏敘然的選擇有些可惜。所有的癡戀似乎都是一樣,當事人覺著偉大,旁觀者隻是認為傻氣。
值得嗎?問了一千次一萬次,把時間放在詢問已經有結果的選擇上,當然沒有意義,理智不是沒有,隻是一顆心早已經不受理智支配。感情這種事情,不可理喻,要愛上一個人來,身不由主,心也不由自主,而且現在的生活安謐而快樂,沒有想過再一次的離開,像是習慣。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眉目間的笑意都那麽相似,甚至呼吸都是一樣的頻率,就是像是在彼此的身上種上了自己的影子。如果離開,就像切掉另一個自己,心空落落的,即使口袋滿滿的,沒有心愛的女人分享,又有什麽意義?
所以,微微一笑,值得,簡單的兩個字,雲淡風輕,卻包含了所有的堅定。
魏敘然沒有以前那麽忙了,一個人當他的眼前不隻是隻有名利的時候,會發現以前身邊的許多美好都被自己急匆匆的腳步而忽略掉了,也隻有一顆心回歸平靜的時候,那些美好才會像花兒一樣重新劈裏啪啦的綻放,就像最常見的朝霞和夕陽,細心觀察才知道,它們每一天都不一樣,每一天都有它獨一無二的美麗。以前,傍晚的時候,鄰居家孩子笨拙的拉琴聲是魏敘然深惡痛絕的聲音,現在聽來,似乎沒有那麽刺耳,仔細聽聽,也多了幾分動聽。
魏敘然像是一下子看透了許多事情,以前的生活就像是乘著高速列車,目的地是那些看來光鮮的名利。走過喧鬧的名利場,現在停了下來,才發現生活的別樣的美麗。攜手和愛人一起去超市買菜,幫愛人擇菜,和愛人相擁看夕陽朝霞的美麗,這些平淡的小感動才是這輩子要嗬護的感情。
心情變了,眼中的世界也會是一種新的姿態。
“敘然?”從超市出來的路上,林慕月支支吾吾像是有話想說而無法說。
“我愛錢,也需要錢,但是我不是為了金錢才活著。”雖然林慕月隻字未吐,魏敘然卻明白林慕月心中所有的話語,既然選擇了,就會堅定而毫不猶豫。
魏敘然像是明白林慕月的心一樣,握緊了林慕月的手。
看著魏敘然的笑,林慕月一怔,風起了,刮得她頭發蓬亂,雖然裙子外隻套了間開司米線衫,可她覺著早春的天氣,其實並不冷。
他就是這樣子一個男人,總是習慣把所有的事情埋在心底,可是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人感到心底的溫暖。他有那樣子的一個生活環境,需要承擔的太多,對於命運的安排,從來都隻有接受的義務,卻沒有選擇的權利。雖然外表看起來那麽硬朗強勢,可是內心也是那麽脆弱,他猶豫不決,是因為他沒有退路,所以也失去了失敗的權利。若是紈絝子弟,自然可以翩翩示愛,因為他們擁有的太多,丟點一點也沒有什麽,所以無所顧忌,任性而為,然而,那些出身貧賤的男人,卻沒有那麽灑脫,無論他現在擁有什麽,都沒有揮霍的權利和勇氣,所以小心翼翼,所以即使想愛也要噤言三分,因為,他們肩膀上的擔子太重。丟掉任何一點擁有,都是硬生生的在他們的心上拉上一個大大的口子,血汩汩的流,卻還要默默的承受別人的白眼,辱罵,既不能做屈服於現實的負心漢,也不能毫無能力的齷齪男。他們永遠都瀟灑不起來,總是會顧忌再三,所以當這種男人下定決心要好好守護一個女人的時候,遠遠比那些紈絝子弟翩翩公子來的莊重,來的貼心,來的死心塌地。
想到這些,林慕月鼻子有些酸,緊緊的拉著魏敘然的手,往公交車站走去。是的,他們現在坐公交車,魏敘然辭職後,明恒給他配的車自然就交公了。魏敘然本來想再重新買一台新車,可是林慕月不同意,魏敘然現在還沒有什麽正式的工作,錢要省著花,而林慕月總是以公交車最方便為借口,而拒絕乘坐計程車,魏敘然知道林慕月是為了省錢,心疼的要命,卻也拗不過林慕月的倔強。男人心疼女人,總是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隻要她要,都會毫不猶豫的赴湯蹈火,就像周幽王為博得褒姒傾情一笑,不怕亡國,下令烽火會諸侯,就像唐明皇為了楊玉環能吃上鮮美的荔枝,而不惜車馬勞頓,一騎紅塵千萬裏奔波。
早春風大,揚起沙塵,公交車站的人們紛紛掩麵,魏敘然一把林慕月拉到自己懷裏,怕沙塵吹起眼睛。
“好久不見。”一輛白色的BmW突兀的停在站台下。
睜開眼睛,蘇艾嘉麵容帶笑,打量著在風沙下等車的這對男女。
“北京曆來都風沙大,你可要保護好身邊這個江南的嬌羞女子。”聲音裏有些不懷好意。
三人第一次劈麵,魏敘然握著林慕月微微發顫的手,嘴角扯起一絲笑意,“謝謝提醒,我會的,順便說一句,這裏不能停車。”聲音純淨,禮貌也不失驕傲。
關掉車窗,蘇艾嘉絕塵而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汽車,林慕月抿著嘴發呆,魏敘然沒有說什麽。公交車來了,魏敘然拉著林慕月擠進公車,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車上人擠人,找不到一個落腳的地方,魏敘然微微的一皺眉頭。魏敘然一隻手抓著把手,一手環抱著林慕月,林慕月摟著魏敘然的腰,歪歪斜斜的站著,魏敘然伸手摟緊林慕月,在車上擁擠的小空間裏,緊緊的依偎在一起。車上很嘈雜,魏敘然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低頭,林慕月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胸口濕了一片,魏敘然心裏很不是滋味,曾經想給她一個王國,卻讓心愛的人陪自己一起吃苦。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說的總是太決絕。相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執手一起吃苦,也是一種幸福。魏敘然托起林慕月的臉,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林慕月小小的臉嵌在魏敘然懷抱裏,眼睛裏的淚光閃閃,嘴角的微笑像是雨後的彩虹一樣美麗。
第四十章 分離
洛西正式向謝宇森提出辭呈,謝宇森沒有說什麽,如果洛西真的是蘇源清的外甥,是溫莎珠寶的接班人,那麽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毫無意義,自己也沒有什麽挽留的必要,隻是心中還有些遺憾,辦公室沒有洛西這個火暴,估計又要回到以前死氣沉沉的狀態了。
洛西謝絕了大家的相送,她不喜歡離別,怕自己會哭。收拾好自己東西,環視四周,沒有看見蔡明明,心裏隱隱有些失落,這些天自己不開心一直是蔡明明開導自己,這次分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相見。
抱著自己小小的行李箱,等在電梯旁。眼看電梯指示燈就要亮了,洛西的心裏突然莫名的緊張起來。扭頭走開,向樓梯口走去,她怕看見薛舟,這些天,薛舟一直在這裏等她。
“洛西,你還欠我半個吻呢?”轉身的刹那,一個聲音響起。
腳步像是黏在了地板上,一下子呆住,像是兩年前,氤氳而傷感。
“洛西,你還欠我半個吻呢?記住了,下次還我。”兩年前薛舟的話,像是夢魘一樣,在耳邊想起,約定還在,卻早就失去了履行的權利。
那還是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洛西還沒有畢業,年輕的戀人在電梯裏相擁而吻,狹小的封閉的空間裏隻有兩個人,最適合意亂情迷,洛西第一次主動,吻到最纏綿的時候,電梯鈴聲響起,有人進來,兩人驟然分開,洛西心裏暗暗遺憾。薛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洛西,你還欠我半個吻呢?記得下次還我啊。”嘴裏的熱氣呼在洛西的耳畔,癢癢的感覺,好像到現在還沒有忘記。隻是再也沒有下次,遺憾終歸是遺憾。回到家中,才知道洛子建已經病危。洛子建臨死前的話,就像是一把插在她心頭的一把刀,盡管痛至骨髓,也不能拔出,不敢越雷池半步,隻得咬牙挺住,
“薛舟不要再鬧了?”洛西聲音裏了充滿了疲憊,第一次感到那麽無能為力。
“給我個理由?”薛舟笑了,像是自我解嘲。
是啊,他隻不過想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安心放棄不回頭的理由。
“世界上有那麽多城鎮,城鎮中有那麽多酒館,她卻走進了我的。”那是他們最喜歡的《卡薩布蘭卡》,那個時候,他們一起看電影,一起背台詞,一起演話劇,怎麽一下子世界就變了模樣?她也是那麽強橫的走進自己的心裏,就像是英格麗褒曼,卻又無聲無息的離開。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一種分手,不是雙方轟轟烈烈的吵一場,不是大打出手,也不是一方移情別戀,而是無聲無息的就被叛了死刑。所以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交代,才能跟過去告別。
“西苑還有你的未婚妻,這個算不算理由?”明知故問,洛西不敢抬頭,薛舟的笑容有一種蠱惑,像是罌粟花開,愛上了會上癮,所以必須戒掉。
薛舟避開話題,走向前來,扳起洛西低下的臉,直直的盯著她,“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聲音卻很溫柔,灼灼的一雙桃花眼,像是要將人燃燒。
洛西抱著小紙箱的手禁不住的發抖,扭過頭,不敢直視。
電梯鈴響,有人走出來,洛西落荒而逃。
還是三年前的際遇,這就是命運。總是無言的結局,又何必要苦苦折磨,早死總會早超生。
給洛西餞行,在洛家的party上,洛西沒有找到林慕月的身影。是的,林慕月沒有進去。在洛家門口徘徊了很久,最後還是想要落寞而去。
她不怕看見蘇艾嘉,卻害怕看見自己的脆弱。收到洛西的電話的時候,林慕月正在伸手招呼計程車。
“過來吧,表姐沒有來。”一句話,開門見山。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即使閉口不言,也能夠猜透彼此的心,給彼此溫暖。
林慕月進門的時候,蘇艾風正在和幾個朋友熱火朝天的聊天,不經意的抬頭,看見林慕月局促的表情,遠遠的向她微笑。看見艾風,林慕月緊張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除了艾風,這裏隻有幾個相熟的同事和經常泡吧的朋友。因為常在一起玩,大家都很熟絡,便紛紛跟林慕月打招呼。
洛西見林慕月進門,便跑了過來。
將要分別,看到閨蜜,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好像不知道要從何處說起。
“要是有什麽事情,你就找艾風吧?”隻剩下這一句的囑咐。洛西知道林慕月和蘇艾嘉之間積怨已深,或許艾風是個緩衝劑。
“嗯。”林慕月笑笑,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搞這麽傷感?”艾風蹙眉,笑嘻嘻的打趣,“又不是生死離別,一張機票來回飛嘛。”
林慕月和洛西都沒有注意到艾風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聽到艾風的風涼話,洛西忍不住伸手去掐他,“死人,你不知道我暈機,坐不得長時間的飛機啊。”加重了力道,“還有,剛才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我不在,你要照顧我的最好的朋友。”
“饒命啊,饒命。”艾風跳起,揉著被掐紅的胳膊,吹胡子瞪眼,“你這個女人怎麽總是下手這麽恨。”
林慕月站在一邊,看著這對打鬧的表兄妹,禁不住的嗬嗬笑。
洛西才不理會艾風的怨聲載道,從小他就喜歡這樣虛張聲勢,“聽到我的話了沒有?”又伸手去掐他。
艾風眼明手快的反抓住洛西的手,明知故問,“她不是有男朋友嗎,為什麽還要我照顧?”一句話說的林慕月有些羞赧。
“那不一樣,以後要是發生什麽事情,林慕月找你,你必須義不容辭。”洛西又開始蠻橫。這就是做表妹的權利,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向心疼自己表哥發號施令。
“好。”雖然是受到洛西的脅迫,答應的倒是並不勉強。
聚會還沒有結束,魏敘然就發短信說自己在門外等她。
林慕月來參加洛西的餞行party,魏敘然似乎比林慕月還緊張,本來是一個人在家做設計圖,卻怎麽也待不住,就坐計程車跑了過來。林慕月是他的瓷娃娃,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怎麽這麽快就來了?”打斷了自己和閨蜜的告別,林慕月不免要發些牢騷。
她還能夠發牢騷,看來今晚蘇艾嘉並沒有到場,魏敘然頓時鬆了一口氣。
“突然想跟你去看夜場的電影。”魏敘然像是變戲法一樣,從兜裏掏出兩張電影票。“有沒有興趣?”
“可是我明天還要上班啊?”白白浪費兩張電影票,林慕月覺著有些可惜。
看著林慕月的一臉嚴肅的小臉,魏敘然禁不住去摸她的頭發,“明天周末,傻瓜”。
第四十一章 黑暗
陳清綿從電話中知道魏敘然的遭遇後,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兒,幾次三番勸說林慕月,想要她回家,女孩子在外麵拚搏太不容易,可是林慕月還是一如往常的拒絕了,因為她心裏有幸福有愛情,所以從來都沒有覺著苦。可是天底下的母親疼愛自己女兒的心似乎是都是一樣的,林慕月不肯回家,她又去不得北京,所以隻能折磨自己,明知道自己擔心沒有用,卻還是沒完沒了的失眠。
一個周後,洛西離開,去到了溫哥華。艾風信守自己許下的承諾,時不時的打電話給林慕月,隻是太過於頻繁,殷勤的讓魏敘然不得不去懷疑。
自從魏敘然辭去明恒的工作後,心情漸漸的沉靜下來,開始反思自己價值觀和過去的日子,褪掉浮華,他在設計上的天才也漸漸的從水麵冒了出來。有一些東西,那是上天給於的恩賜,就像天賦,即使暫時被現實的浮華塵埃蓋住,但確實真真切切存在的。可是從這些天賦中,牟利最多的卻不是魏敘然和林慕月,而是張江,那些署名為張江的魏敘然的設計,很受明恒上層的好評,張江的地位和威信也隨著自己業績的上升而水漲船高,然而人心總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容易滿足的東西,已經醉心在那些虛假的繁榮上的張江不懂得見好就收,反而得隴望蜀,他已經不滿足於隻把那些樓盤的那些最基礎的設計交給魏敘然做,漸漸的將明恒的一些重要項目的設計移交給魏敘然,隻不過君子協定還是一如往常,那就是魏敘然必須嚴守秘密,關於設計的事情不可以吐一個字。魏敘然當然不會說什麽,既然已經離開明恒,自然不會關心那些勾心鬥角的爭奪。可是天底下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什麽秘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明恒內部會不會知道也就看張江的造化了。
其實,張江也是那種很用心工作的人,隻是許多事情往往是謀事在人而成事在天,他也無能為力,這次不同,魏敘然好像是他背後的諸葛,運籌於帷幄,卻讓他製勝千裏之外,讓他一點一點的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升職那天,張江請魏敘然吃飯,魏敘然帶著林慕月一起去的,男人一旦確定了自己的心,總是希望把身邊的女人介紹給到自己朋友圈子,魏敘然也不例外。
張江比魏敘然大了將近一旬的年齡,人到中年,升職的確是人生的一件樂事,更何況是在人才濟濟的明恒呢!飯局上,張江樂不開支,酒過三巡,麵紅耳赤,說話也就沒有那麽講究了。
“敘然啊,我說你就是傻子一個,關鍵時候就掉鏈子,你說蘇艾嘉對你。”張江打了一個飽嗝,麵色通紅,“對你那是人盡皆知的癡情。”
“你喝醉了。”魏敘然看著張江還要繼續嘮嘮叨叨的說下去,急忙打斷到。
“我沒醉。”通常醉酒的人都以為自己是清醒的,飯桌前的張江也開始撒潑,“要我講完,女人那是什麽?”張江伸著一根指頭對魏敘然,目光已經有些迷離,“你說?”
魏敘然沒有答話,對林慕月做了一個聳肩的姿勢,表示無能為力。
“嗬嗬。”張江突然開始大笑起來,“女人那就是衣服,你聽過那個男人一輩子隻穿一件衣服的嗎?傻啊你,你說等你有錢有勢了,那不是要多少女人有多少,等那時候,隨便將你的那個什麽林慕月張慕月的金屋藏嬌不就行了。”
林慕月眉頭皺的緊緊的,張江的話讓她覺著有些忍無可忍,剛要開口反駁,魏敘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著低聲說說,“犯不著跟醉酒的男人計較。”眼神裏有些寵溺。隻不過林慕月還是覺著心裏非常不痛快,扭過頭自顧自的吃菜,不一會,張江趴在桌子上,像是睡著了,隻不過嘴裏還是嘟嘟囔囔個不停,“我說你就是傻子,這個社會了,做什麽情聖啊,感情如糞土,不值錢的。”
看到張江已經喝醉了,魏敘然伸手招呼服務員埋單。
“先生,你們的單已經買過了。”服務員走過來笑著說道。
魏敘然已經一怔,“買過了?誰買的?”說話時,望了一眼醉如死人的張江,張江買過了,不像啊。
“是那位小姐。”服務員伸手一指。蘇艾嘉正坐在對麵包廂裏,向這邊舉杯微笑。
魏敘然禮貌的笑了笑,舉起酒杯示意感謝,心裏卻有一種不詳的感覺。林慕月聽到張江的話,心情本來就有些不爽,這會,看到蘇艾嘉在那端美目盼兮的微笑,臉色一下子大變。魏敘然叫醒了張江,看到蘇艾嘉,張江心裏一陣陣的發毛,開始回憶自己剛才失口說過多少不該說的話,卻頭疼的劇烈,什麽也想不起來。
看到張江端著酒杯,過來打招呼,蘇艾嘉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聲調也是冷冷的,“怎麽,張管,剛升職為設計部主任,就等不急著跟明恒的老領導匯報了。”
“你看你誤會了。”張江臉色陣陣發白,酒也早就醒了大半。
“回去吧,我們著還有事情要談。”蘇艾嘉一臉的不耐煩。
“嗯嗯。”張江連聲答道,還是笑容滿臉,不過心裏恐怕已經涼若三九了吧。
在回家的計程車上,林慕月一句話都沒有說,麵無表情,魏敘然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了什麽,伸手攬林慕月到懷裏,緊緊的握著林慕月的手,該說的話早已經說過無數遍,天平兩端,孰輕孰重?他已經用自己的行動做出了選擇,他相信自己深愛的女人心中會明白如鏡。
小區門口的路燈壞了好久,一直都沒有修,路上看起來黑黑的,天上也沒有星光,月黑風高,更是顯得昏暗,黑漆漆的像是幕布一樣,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以前,林慕月每一個夜晚也是在這黑黑的路上來來回回的,今天卻感到心裏一陣陣的緊張,不時的回頭張望,可是除了漆黑的夜,連隻貓都沒有發現。
“我怎麽老是覺著後麵有人啊。”說話時,林慕月下意識的握緊了魏敘然的手。
“跟蹤我們幹嘛?”魏敘然笑了笑,扭過頭捏捏林慕月的小臉,說道,“你就自己嚇自己吧。”聲調裏有些調侃的味道。
“敘然,我們回杭州吧。”林慕月想回家的念頭在這個漆黑的夜裏突然一下子膨脹起來,扯著魏敘然西裝的衣角,說道,“真的,我們回杭州吧,過我們平淡的日子。”
“慕月,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相信我,沒有什麽是過不去。”魏敘然轉過身,看著林慕月,在這樣的黑夜,明亮的隻有林慕月的眼睛,“請你相信我會給你幸福的。”
他不願意,是的,他不願意。他總是有自己的原則,那是別人撼動不了的磐石,如果是陳放,他一定願意,可是愛情中,愛與被愛總不是相符的,即使有那樣的人,事事總是順著你的心意,可是如果你心中無愛,卻也一樣不能夠滿足。況且自己也沒有回頭的權利和餘地,路是自己選擇的,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要走下去,她不相信會一路走到黑,所以她情願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撥雲見日,贏得愛情。
“慕月,我不是不願意,我隻是不想逃避。”魏敘然看到林慕月微微低下頭,仿佛猜到了她心目中的念想,心裏有些不忍,“如果你真的那麽想回去,那我陪你。”魏敘然仿佛下定決心,伸手想攬過林慕月入懷。
林慕月突然掙脫開懷抱,沒有平時的溫順,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用,我陪你,在北京,在這裏,我們不離開。”在這樣的一個黑夜中,魏敘然覺著林慕月的身上似乎陡然間多了一種孤勇,那是一種柔中帶剛的堅韌。
第四十二章 身世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街頭上那些寂寞了一個冬天的枯樹,枝椏間已經漸漸露出了些綠色的絨毛,灰蒙蒙的天也偶爾渲染出清澈的藍,陽光恰到好處的燦爛,這個時間,有著粉色的浪漫、嬌豔欲滴的青春,似乎最適合郊遊,當然,如果沒有春遊的計劃,那看一場畫展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也不會辜負這美好春光的恩賜。
艾風的畫展恰恰滿足了林慕月對浪漫和詩意的要求,艾風的籌備了一年的畫展,在這個三月,如期舉行,距離洛西離開也恰好是一個月。
畫展中多是一些印象派的作品,林慕月雖有看畫展的願望,但卻缺少美術知識,隻是憑自己的感性的觸覺來判定每一幅畫的價值。
“媽媽,你看那個姐姐,跟畫中的姐姐長的好像。”靜靜的大廳,一個童稚的聲音響起,引起來許多人的旁觀。
林慕月那已經沉浸在畫中的意識,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翠翠的童聲而被喚醒,緩緩的抬起頭來,卻發現了自己身上凝聚了幾乎大廳裏的所有目光,怎麽回事?被那麽多人關注,林慕月的臉有些不知所措,粉嫩的臉頰上也淡出了幾朵紅暈。
“嗯嗯,像,真像。”人群中不是的傳出這樣的聲音。
林慕月越發的有些不知所措,四下張望,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麽差錯。
“什麽像啊,就是一個人嘛,你看她右嘴角的那塊黑痣。”人群中有人反駁,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伸手去將畫中人嘴角的黑痣直給身邊人看
那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潮水漸漸退去,白色的裙裾,在藍色的浪花裏嬉戲,抬頭遠望的雙眼裏像是浸滿了憂傷,嘴角卻有著淡定的笑意,烏黑的柔順的發被海風輕輕吹起,伸手輕輕挽起,一切看起來靜謐而美好,不遠處,還有幾個在浪花裏嬉戲的孩子,笑容簡單而純淨,就像那藍藍的天,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畫中的人,居然是自己?林慕月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
“慕月,我覺著我認識你已經好久了。”
“慕月,為什麽每一次我在你身邊,你卻總是看不見我?”
蘇艾風說過的一些話,突然在腦海裏浮現出來,以前,林慕月總是一笑置之,以為一切都是遊戲,的確,換成別人也會這樣去想,如果有這樣一個世家子弟,而且這個世家子弟又是一個浪漫畫家,沒有人不去懷疑,他嘴中那些浪漫多情的話語是不是脫口而出的一句戲言。
原來他們真的是認識好久了,她頻頻出現在他的畫中,畫中人卻一無所知。
“那是以前采風的時候畫的。”看著畫前,林慕月微微漲紅的臉,艾風的大大咧咧的笑容,掩飾掉自己羞澀,“要是你不喜歡,我就把它摘了,你不是告我侵犯肖像權吧?”
林慕月被艾風聲音裏的調侃逗樂了,噗哧一笑,心裏暗暗想到看來是自己多心了,還好沒有弄到雙方尷尬。畫展結束,也便沒有思想壓力的施施然走了,她需要的愛情很簡單,不需要有那麽多的牽絆,她隻要相愛的時候就可以肆意的去愛,僅此而已。
美術館門口,林慕月收到張明起的電話,很是意外。
“慕月,晚上一起喝茶?”張明起素來喜歡開門見山。
“嗯?”張明起突然的邀請讓林慕月有一些摸不著腦袋,想起晚上和魏敘然約好的要一起去吃私房菜的,有些為難,“要不我和小魏晚上請你吃飯吧?”林慕月突然靈機一動,飯總是要吃的嘛,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似乎沒有什麽區別。
電話那頭的張明起,沉默了半天,像是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說道,“好吧,晚上六點半吧,我們去吃上海菜,怎麽樣?”
“嗯,好的。”林慕月爽快的答道。
還是定在鷺鷺酒家,魏敘然和林慕月先到,張明起確實姍姍來遲,而且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很好,一臉的倦容。
“張叔,看起來很疲憊,最近很忙,”林慕月關切的問道。
“哦,是啊,出差剛回來。”張明起揉了揉太陽穴,“別光顧著看我,點菜啊?”張明起看著空空的飯桌說道。
林慕月低頭看著菜單,“想吃什麽?張叔。”抬起頭詢問張明起,燈光正好她的臉上,林慕月覺著有些晃眼,歪了一下腦袋,把菜譜推到桌子中間,嘴角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我想吃蝦,你們呢?”
燈光下的林慕月,笑容璀璨,眉目清秀,張明起看著有些發呆。
“明起,慕月自己在北京,我不放心她,你得照顧她。”陳清綿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張叔,你在想什麽呢?”林慕月看著張明起在發呆,伸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太累了。”張明起說的含含糊糊,低下頭點菜,“想吃蝦,就點一個水晶蝦仁吧,怎麽樣?”
“嗯,好,我媽媽這個菜做的很拿手的。”林慕月閑話家常,張明起確實若有所思,“明起,你欠慕月的,這麽多年該還給他了。”陳清綿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林慕月沒有注意到張明起的異常,隻是魏敘然沒怎麽說話,便扭頭問道,“敘然,還吃什麽啊?”
“來一個蟹粉菜心吧。”魏敘然合上菜單,笑著說道。
“對了,張叔,你去哪裏出差了?看起來好像特別累。”林慕月往嘴裏建了一個蝦仁,抬頭問道。
“哦,回了趟杭州,一點私事。”張明起打著哈哈,“吃菜吃菜。”
既然說了是私事了,林慕月也不好多問,便低頭吃菜。
“你媽媽身體怎麽樣?頸椎有沒有好些。”張明起記著大學的時候,陳清綿整天忙著寫稿子,總是頸椎疼,便漫不經心的問道。
“這是我媽媽的老毛病,連張叔都知道。”林慕月笑了笑。
張明起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怎麽不知道,以前每次頸椎難受的時候,總是自己幫他按摩,離開這些年,這些事情應該是林述正做的吧。
“我媽做課題研究總是要端著眼睛坐在那裏,還是老樣子,不過,還好爸爸總是幫他按摩。”林慕月一語中的,張明起突然覺著心裏酸酸的,揉了揉太陽穴,總是自己的錯誤,所以還是不要自尋煩惱了。
“小魏,有沒有想法去高校?”因為也插不上什麽話,魏敘然一直在埋頭吃菜,張明起的話嚇了他一跳。
“什麽?”魏敘然和林慕月異口同聲。
“我有個學生,現在c大做係科主任,他們建築學院屬於新建學科,現在正缺老師。”張明起輕說的輕描淡寫,嘴角微微笑笑,“有興趣嗎?。”
從飛機落在杭州的地麵上,二十五年前,陳清綿的單純笑容就越發的清晰,那些曾經模糊掉的念想又像是死灰複燃,熊熊燃燒的往事一點點在吞噬著他的心,似乎年紀越大,就越容易回憶過去,甚至是曾經說過的隻言片語也那麽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明起,你欠慕月的,她不在我身邊,你要好好照顧她。”陳清綿的話還是一遍遍的在腦海響起,她那麽倔強,對愛情的堅持像極了她的母親陳清綿,可是他不希望二十五年的悲劇會重演,陳清綿要他幫助林慕月,其實就算是陳清綿一句話也不說,林慕月有需要的地方他一樣願意赴湯蹈火,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可是自己能夠幫到什麽呢?感情的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再強的人能夠左右的了時局,卻也難以左右的了人心。思來想去,他能幫助到林慕月的估計也隻有這些了,隻要魏敘然能夠安穩的生活下去,林慕月也會踏踏實實的繼續幸福。
“小魏,有興趣沒有?”看見魏敘然沒有說話,便問道。
“好啊,大學教員多舒服的工作。”林慕月笑容燦爛,“敘然這應該不算改行。”林慕月知道魏敘然不喜歡改行。
魏敘然聽到林慕月的這話,笑了笑,隻是笑容有些拘謹,“不算,當然不算。”臉上也微露難色,“那就謝謝張叔了,這麽麻煩你,我敬你一杯”。
第四十三章 憾事
這個社會,的確是有了熟人好辦事,由於張明起的從中幫忙,魏敘然很快的就到了c大,大學的工作環境雖然說是不如以前,但是畢竟少了一些社會傾軋和浮華,魏敘然本來就是所求甚少,不求在學術上大有作為,所以生活倒是悠閑自在,隻是每周兩節課,隻是內心還是沒有適應如此年輕就如此的安適。
c大很漂亮,有許多民國時期的留下的建築,歐式風格很濃厚,在去往建工學院教書樓的路上,有一條長長的林蔭道,有許多高大挺拔,綠葉疏朗的梧桐,魏敘然是下午三點到六點的課,這個時候還沒有到春分,每次上完課,天色已經漸漸黑了,經過林蔭道時,舉頭是新月如鉤,低頭桐蔭深鎖,“依約相思碎語,夜涼桐葉聲聲。”雖不是深秋,魏敘然總是有一種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的脆弱感,用自己已經不夠單純的眼光來重新審視自己,總是會感覺到自己靈魂的不純潔,跟著潔白象牙塔有些格格不入的悲觀。
沒有課的時候,魏敘然常常喜歡在林蔭道的長椅上看書,就像大學時候一樣,春天溫暖而俏皮的陽光灑在身上,慵懶的恨不得沉沉睡去,或者想象自己就像是那些冬日殘留的堅冰正在化成一泓春水,溫柔的浸潤大地,偶爾也會碰到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同學,嘰嘰喳喳的從他眼前走過,跟他嬉皮笑臉的打招呼,魏敘然在建工學院是一個很受歡迎的老師,雖然進校時間不長,但是由於課程講述的生動有趣,人還長的帥氣,很受學院一票女生的歡迎。
“魏老師,你為什麽到大學來?”課間時候,一群女生圍著魏敘然聊天。
“喜歡啊,大學多好,簡單快樂。”魏敘然笑笑。
“那以前在那裏上班?”女大學生總是對帥氣的老師充滿了好奇。
“明恒。”不想提及過去,魏敘然一語帶過。
“哦,好強。”明恒兩個字如雷貫耳,似乎沒有人不知道,學生中傳出嘖嘖的稱讚聲。
“怎麽舍得離開?。”有一個學生問道,聲音裏充滿了不可理解。
“人各有誌嘛。”魏敘然嘴角扯起一個漂亮的弧線,笑容燦爛。
“你不會就是以前的老總吧?好像明恒的老總是姓魏。”一個學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
魏敘然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麽有名,急急掩飾,“怎麽會是我?魏姓的人多了。”笑著說道。
林慕月也會偶爾到c大來,由於林慕月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她從小就是在大學校園裏長大,到了c大,林慕月總是很興奮,儼然像是回到家了一樣。兩個人也會牽手在校園裏散步,次數多了,魏敘然的學生都知道他們有一個漂亮的小師母,魏敘然的性格很溫和,跟學生們熟悉了,學生也會開老師的玩笑。
日子簡單但卻充滿了樂趣,每天和心愛的人一起煮菜逛街,然後穿上大學時候的T-shirt,手拉手的去c大餐廳排隊吃飯,兩人像是要彌補四年前的缺憾一樣,特別喜歡c大閑逛,圖書館,林蔭道,籃球場,食堂,都有他們手牽手漫步的身影,也有他們旁若無人般浪漫的擁吻,還有那次,他們在細雨中肆意跳著的帥氣灑脫的踢踏舞。多年後,林慕月回憶起這一段歲月,心裏還是有許多的幸福的感覺,那些美好的瞬間就像是被深深的烙印在心裏,即使歲月不再,那種幸福卻永垂不朽。
張明起約魏敘然喝過一次茶,談起了25年前的那段感情,聲調平淡,三言兩語,卻讓人感覺到平靜下洶湧的感情,那是一段憂傷的往事。
“敘然,你有沒有覺著其實我們倆很相像。”張明起的開場白讓他有些吃驚,“是嗎?”魏敘然微笑,不置可否。
“是啊,當年的我,和你一樣,年輕氣盛,雄心勃勃,就幻想這有一天,在事業上,有一個自己王國,就像偉大的凱撒大帝。”張明起眼神裏還是閃爍著光芒,也是一種野心勃勃的光芒。
“你知道蘇源清當年白手起家時的合夥人是誰嗎?”說這話時,張明起的目光灼灼,就像是燃燒的一把火,魏敘然覺著那把火也一樣燒在他的心一樣,點燃了所有的躁動,“是你?”魏敘然有些將信將疑。
“是我。”張明起輕輕吐出這兩個字,魏敘然端著茶杯的手有些哆嗦。
意外,真的是很意外。
“為什麽離開?”魏敘然稍有平息後,問道。
“空虛。”
“空虛?”魏敘然有些不明白。
“是空虛,當我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切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快樂,那時候,信誠雖然還沒有現在規模和豪氣,可是在這個行業也是不容小覷的力量,可是我覺著不快樂。我想去杭州,去告訴清綿,我現在可以給予她一個王國,我們可以幸福在一起,過王子和公主的日子,那是我們以前向往的日子。”張明起飲了一口茶水,手擎起額頭,一滴眼淚從微閉的眼窩流下。
“我不需要做你的王國裏的公主,在述正的眼裏,我從來都是美麗的公主,即使粗茶淡飯,也遠勝錦衣玉食。”陳清綿的話溫婉卻絕情,“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孩子?”那個時候林慕月還很小,坐在小小的嬰兒車上,向他微笑,甜甜的叫他叔叔,那麽純潔的笑容,那麽童稚的聲音,卻讓他痛的想哭。
轉身隻是一瞬,錯過卻是一生。
如果自己不離開,他們的孩子也應該這麽大了,也可以甜甜的叫他爸爸,隻是人生沒有回頭,走過的路像那潑出去的水,從來都是有去無回。假如自己沒有離開,隻是一切都是假如,那是永遠不會實現的海誓山盟,美好卻空洞。
失去摯愛,仿佛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索然無味,那是張明起最頹廢的一段日子,白天張明起依舊勤奮工作,晚上卻是夜夜笙歌,放浪形骸。
幾年後,大學同窗聚會,朋友的一句戲言,張明起才知道那個孩子原來是自己的。
“慕月是你的孩子?”魏敘然心中一驚,總是覺著慕月和張明起有幾分相像,卻有說不出原因,卻不知竟然有這麽一層淵源。
“是啊,是我的骨肉,我卻沒有盡過一點為人父的責任。”
當年,張明起為了一個出國名額飛奔美利堅,一心隻有淘金夢,卻不知道陳清綿已經懷孕了,大洋彼岸的他每一天忙忙碌碌,卻不知道心愛的女人早已另有所屬。陳清綿嫁給了一直深愛他的林述正,林家不同意兒子娶一個肚子大的女人,林述正卻為了娶她進門,不惜和家人鬧翻,毫無怨言,對待陳清綿一如往常,在他心中,陳清綿的快樂是最重要的事。
“年輕的時候,總是以為暫時擱淺自己的感情,可以取得更大的幸福,卻不知道,幸福在你決定放棄的時候,也已經放棄了你,從此隻是天涯孤旅。後來,我有去過杭州幾次,想要博手一擊,我們畢竟有過愛情還有自己孩子,可是當我看著他們,手牽手深愛的背影,我卻說不出口,人不可以卑劣到那種地步,當我選擇離開,就沒有回頭的權利,隻是當時我不知道。”張明起嘴角的笑容有些許苦澀的味道。
“所以,你後來去了高校?”魏敘然像是明白了一些。
“是啊,追求過,失去過,到頭來,得到的非我所願,失去的去早已經是曾經滄海,搞搞學術是個好的選擇。”張明起的笑容有一種看盡塵世的灑脫。
“我不希望你像我。”張明起語重心長,“不單單是因為慕月,而是不想要你步我的後塵。人生總是會有得有失,這一點誰都知道,可是卻總是會忽略,得到的東西應該是一個人最想要的,那才會幸福,如果得到了不想得到的,又失去了不該失去的,即使再聲名顯赫,也是失敗的一生,一件憾事會敵得過所有的得到。”
計程車上,魏敘然想了很多,張明起的話語還時時響在耳邊。
回到家中,林慕月正紮著圍裙,忙著做菜,“回來了?”
“嗯。”
“幫我擺一下餐盤,這就吃飯了。”林慕月頭也不回的說道。
“好的,這就來。”魏敘然趕緊洗手做事,心裏暖暖的。
這個畫麵如此簡單,卻有那麽溫馨。
如果可以這樣,牽手到久久,一直為你的飯菜擺上美麗的盤子,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再也不要別的事情來打擾這份安靜了。
第四十四章 牢獄
幸福是什麽?這似乎是沒有定論,是屬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有人認為一直平淡安穩是一種幸福,有人則覺著這樣寡然無味,人生應該大風大浪才夠活色生香有滋有味。可是,無論做出那一種選擇,都隻是自己僅僅是個人的意願而已,是想要,不是所得,沒有人會知道命運將會帶給我們什麽,就像魏敘然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也會有牢獄之災。
魏敘然記得很清楚,那天中午是跟林慕月一起吃的飯,才去的學校,而且說好了下午上完課要一起去看戒指,當時一想到要娶她時候心裏的那份激動,似乎現在還是曆曆在目,以為自己一直都不安頓的心終於可以停下漂泊,可以安靜快樂的生活,想到了所有的美好,卻獨獨忘記一個詞世事難料。
魏敘然上課的教室是一個階梯式的大教室,三個班級的同學一起上課,一節課需要三個小時,由於是基礎課,三節課要不停的講,是一件很耗費體力的事情,魏敘然還記得,那節課講到“百葉窗如何在住宅建築中應用”時侯,還舉了最近替張江執筆的明恒的新項目“月生-花園小區”的設計,同學都在很認真的聽課,偶爾也有同學在下麵小聲嘀咕,案例講到精彩處,林慕月的電話打來,林慕月從來不上課的時候打電話給他,可是那次他掛斷,然後林慕月又孜孜不倦的打來,最後不得不關機,上課時候,從來不接電話是他的習慣,所以手機從來都是靜音。
那間教室的音響還不是很好,如果老師的聲音不夠大的話,就會被下麵三百多號學生嗡嗡的聊天聲壓倒,每一次上課期間,魏敘然都會不時的喝一點水,否則肯定是口幹舌燥,聲音沙啞,說不出話來。
魏敘然還記得,警察推門而入的時候,他也正在喝水。
“你好,你是魏敘然嗎?”那兩個警員一看就是剛上班沒多久的樣子,一臉的稚嫩,卻故意裝出一種老練的樣子,魏敘然看著就想笑,並不知道等自己是那麽殘酷的宣判,“是,我就是。”
“你涉嫌貪汙,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兩個警員一臉的嚴肅。
教室裏頓時一片嘩然,沒過幾秒,又死一般的靜了下來,三百多號的學生眼睛都齊刷刷的看著門口。
“我?”魏敘然蹙眉,覺著有些不對勁,卻依舊麵帶笑容,“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檢查。”那個一直不講話的警察沒有理會魏敘然的話,給魏敘然看了一眼調查令,做了“請”的姿勢。
涉嫌貪汙?魏敘然這簡直是覺著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從來都是兩袖清風,何是有過貪汙?
“你們肯定是弄錯了。”魏敘然正色道。
“弄不弄錯,我們不知道,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如果你沒有犯事,自然有你的公平。”那個警察說話時候,扯起一層笑容,可是臉繃得緊緊的,皮笑肉不笑的。
林慕月見到魏敘然是三個小時之後,雖哭紅了眼睛,卻還是笑得燦爛,意料之外的堅強,這個女人是自己想要一生一世守護的女人,卻一再的跟自己受苦,看著林慕月笑,故作輕鬆,魏敘然心糾結著,痛的酸楚。
我的桃花,是誰的劫?魏敘然心裏有些悲涼,假如自己真的要過幾年鐵窗生活,那麽受傷最深的人隻能是林慕月,魏敘然有一種頓失去天下的悲觀,或許自己這種男人在感情中太過於斤斤計較,注定不配“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真情,隻是怎麽這麽不舍的,眼淚很不爭氣的流出來,低頭伸手揩掉。
“對了,我上課時候你打給電話給我,怎麽了?”魏敘然笑著,柔聲問道,想讓氣氛輕鬆些。“看到自己喜歡的戒指了?”
“不是,天宇打電話給我,說你可能會出事。”林慕月抽涕了一聲,一把抓住魏敘然的手,“敘然,你真的有過貪汙嗎?”林慕月的聲音裏有些不安,“他們說你,吉生-花園小區建設過程中,涉嫌利用職權,收取物料供貨商賄款120萬。”
“我沒有。”魏敘然想起阿撒蒂的老張,斬釘截鐵的說道,“是有人誣陷我。”
“那我找律師,幫你打官司。”林慕月抹掉眼淚,一臉正色。
“慕月。”看到林慕月這樣鄭重其事,魏敘然深吸一口氣,“慕月,既然信誠下定決心要整我,就沒有那麽容易對付,不要想的太簡單了。”魏敘然抿了抿嘴唇,望了一眼林慕月身邊的蘇艾風,那個曾經讓他吃醋不已的畫般的男人,下定決心,“慕月,如果我真的要有幾年牢獄之災,你就別等我了,我想清楚了,我不能耽誤你的幸福,有人更適合照顧你。”
艱難的一句話終於說出口,卻贏來一記響亮的耳光。
“魏敘然,你放屁。”從來都沒有說過髒話,從來都乖柔和氣,生氣時候隻會沉默的林慕月,眼睛像是冒了火,掄起的手掌充滿了力氣,渾身戰栗,魏敘然摸著臉頰,看著林慕月漲紅的臉,有些發懵。
“你再說一遍。”雙眼擒滿眼淚,雙肩顫抖。
“慕月。”魏敘然聲音有些哽咽,臉頰還是火辣辣的,一把摟過林慕月,眼淚汩汩流出,“慕月,我怕你跟著我受苦,我以為我安下心來,我們就可以開開心心過自己的日子,可是有人不願意啊,如果我真的在高牆鐵窗下過幾年,如果…。”魏敘然有些說不下去,林慕月後背挺得直直的,任憑魏敘然抱著,淚水在眼角無聲的留下。
“弱水三千,我隻取你這一瓢。所以,我們說好要一起到老,好不好?”林慕月耳邊響起這句話,那是杭州探親時候,魏敘然在她的耳邊做過的承諾,那個傍晚,彩霞漫天,天空中還有幾隻北歸的大雁,街道上人來人往,都和和氣氣的笑著,他們雙手十字相扣,緊緊的握在一起。
隻是紅塵是非,要一起到老,又談何容易?
站在一旁的艾風,眼圈有些紅了,別過眼,看著窗外。“等我出去,我們就去定戒指,就結婚,好不好?我們不離開,發生什麽事情都不離開,好不好?慕月。”是魏敘然的聲音,艾風心裏酸酸的,終於忍受不住,轉身離開。
“姐,是不是又是你在從中作梗?”在蘇艾嘉的辦公室,艾風質問。
蘇艾嘉從公文中緩緩抬起頭,“你想幹嘛?艾風。”
“你為什麽要誣陷魏敘然?”艾風雙眼直視著蘇艾嘉,“我希望你撤訴。”
“艾風,既然你要做你的藝術,不管家族的生意,又何必來管這些私事?”對以艾風的激動,蘇艾嘉有些不明白,“再說信誠沒有誣陷過誰,你問問魏敘然120萬的有合法來曆嗎?”蘇艾嘉冷笑。
“我希望你撤訴。”艾風沒有回答,隻是重複一遍自己說過的話。
“理由,我需要一個理由。”蘇艾嘉一臉公事公辦,“董事會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得。”
“姐。”艾風低下驕傲的頭,低低地說道,“就當我求你,行嗎?”
“艾風,你搞清楚好不好?就算要求我,那也不是你。”看到艾風的樣子,蘇艾嘉倒吸一口氣,重重的倒在椅背上,“你先走吧,姐還有工作要做。”
林慕月回到家中,接到媽媽的電話,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怎麽這麽難?怎麽這麽難?媽媽,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陳清綿聽到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一下子慌了神,心裏被揪了起來,“月兒,你慢慢講?到底怎麽了?別光顧著哭啊。”
“魏敘然他被抓起了,說是涉嫌貪汙。”林慕月擦了擦眼淚,稍作平靜後,哽咽的說道。
“貪汙被抓。”陳清綿覺著有些蹊蹺,“魏敘然怎麽會貪汙?”
“他說自己是被誣陷的,就是蘇艾嘉。”林慕月哭聲小了些,聲音還是打著顫。
“蘇艾嘉是誰?”陳清綿越聽越糊塗。
“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林慕月答道。
“你怎麽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陳清綿忍不住的埋怨了一句。
“媽媽,媽媽,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啊?”林慕月自顧自的說道。
“慕月,你別著急,媽媽這就去看你。”陳清綿說完,就直奔機場,買了最近的航班,心裏亂亂的,也忘記跟林述正說一聲。
第四十五章 大雨
陳清綿匆匆的趕到北京,怕自己的女兒有什麽閃失。在機場看到林慕月,穿戴整潔,隻是臉色蠟黃,微微塗過的淡妝也掩飾不了臉上的倦意。陳清綿有些心疼,一把拉過女兒的手,對這女兒微笑,無聲的傳遞著力量。
“媽媽,我沒事。”林慕月拍了拍陳清綿的手,笑了笑,“事情到了現在,誰都可以垮掉,唯獨我不可以。”
一個人的是否忍耐和堅強,在危難的時候顯露出來,也隻有那個人處在那樣的一個特定的環境中,否則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可以承受的重量。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林慕月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眼睛總是沉沉的望著車窗外,陳清綿想告訴女兒,難過就要哭出來,可是哭又能解決什麽問題,所以也轉過頭,隻是拉著女兒的手,什麽都沒有說。這個時候唯有咬牙挺住,在生活的任何一個關隘前,去做永遠比去哭泣重要的多。
計程車經過那家珠寶店,前些天,魏敘然還和她說,要去選戒指的那家店。
“我們去“悠悠藍”吧,那家店鋪不錯,據說老板娘還是個大美女。”魏敘然指著電腦上搜索的一堆首飾店說道,“看這裏有網友的評價。”
“我也聽我們同事說過,我老覺著這個名字不像是珠寶店的,倒像是咖啡館的名字。”林慕月舔著甜甜的冰淇淋,頭靠在魏敘然的肩窩,樂嗬嗬笑著,“你說呢?要不要吃一口?”
“你沒有看下麵網友的介紹嗎?是很有情調的一家店。”魏敘然盯著電腦,咬了一口冰淇淋,“有空我們看看去?還就在附近。”
林慕月嘴角翹起,微笑還來不及綻放,就在嘴角消失。這個時候總是笑不起來,魏敘然在監獄中,雖然是朝她微笑,好像心態很好,可是,誰都看得出來那是嘴角強扯起微笑,隻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不過是短短的幾天,生活卻已經滄海桑田,明明說好要選戒指訂婚車然後做美麗的新娘的,新郎怎麽一下子到了牢獄,這比小說還跌宕起伏的情節,林慕月有些不適應。
平淡安穩的生活總是得來不易,但是幸福總是要努力爭取的。
“這個時候,誰都可以垮掉,偏偏我不可以。”林慕月握緊了陳清綿的手,心裏默默的給自己鼓勵,扭過頭對媽媽微笑,眼角有一滴眼淚劃過,陳清綿伸手幫她擦掉,摟過女兒,什麽都沒有卻勝過千言萬語。
洛西也聽艾風說了這件事情,隻是自己身在溫哥華,鞭長莫及,心裏很著急,邊打越洋電話過來。
電話那段,洛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握著話筒歎氣。盡管不知道情況是怎麽的,可是表姐的性格卻是從小熟知的,這件事恐怕隻會是凶多吉少,事到如今,雖然安慰的話聽起來那麽無力,但還是要說,“慕月,寬寬心,應該沒有什麽問題的。”
“不用擔心我的。”林慕月笑笑,有些無奈,這個時候,似乎所有的人都把林慕月當成了受害者,她有些不適應,感情上的事情,總是願打願挨的事情。無論發生什麽,在自己的心中,感情始終是最高貴的,所以不需要任何同情,也不向要那麽多的關注。
“慕月。”洛西鼓了鼓勇氣說道,“如果不合適,就分開吧。”
“嗯?”林慕月有些不明其意。
“我是說,如果連老天爺都不要你們在一起,就分開吧,感情還得相信緣分。”洛西解釋道,聲音裏有些小心翼翼,畢竟這種情況,需要的是給朋友打氣安慰,不該給朋友拆台,可是畢竟心中還是不忍林慕月受苦。
“或許是我們曲曲折折一定要在一起呢。”林慕月有些時候總是出人意料的倔強,認準的事情從來都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典型的一條路走到黑。
林慕月的話像是在意料之中,洛西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是感情不是過家家,沒有假如,現實從來不管你想不想要,總是會最出人意料的殘酷,沒來溫哥華的時候,我就像你一樣,也覺著我和薛舟會天長地久在糾纏一起呢?可是命運總是殘酷的。”洛西突然戛然而止,“不說了,上輩人犯下的錯,我們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你跟薛舟到底是怎麽回事?”洛西從來都沒有主動講起過,林慕月突然多了一份好奇,或許因為身處苦難中,總是需要另一個不幸來平衡內心,沒有惡意,隻是關心和好奇。
“他是我的哥哥。”洛西輕輕的一句話,短短的六個字,林慕月陡然一驚,“什麽?”
“他是我哥哥。”電話那段的聲音幽幽的,林慕月仿佛聽到了啜泣的聲音,真相還得太突然,林慕月突然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或許自己還是幸運的,至少自己還有愛的權利。
“不說這個了。”洛西聲音裏有些悲涼,頓了一會,電話那端又響起,“慕月,有些感情總是有緣無份的,人總是拗不過命運,所以千萬不要較勁,知道嗎?要愛總是要先學會保護自己,總不能夠遍體鱗傷,還孤身一人吧。”洛西說著笑了笑,總要有所得啊!”
洛西去到溫哥華的這將近兩個月像是一下子長大了,性格變得有些深沉,少了以前的許多俏皮。或許隻是在薛舟這一個問題上,波折大過幸福,所以每每提起,總是黯然神傷,每一個人都有這樣一段過往吧,而她最後的話聽起來又有許多道理,但是總是要先試試,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緣無份啊!
張明起從c大的學生那裏聽說了魏敘然的事情,心裏一下子很亂很擔心。女人總是一個脆弱的動物,報複一個女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拔起劍直刺她深愛的男人的心窩,這最簡潔,卻也直刺女人的最痛處,女人,除非遇對了人,否則輕易總是愛不得的,一旦愛起來,便是奮不顧身,愛人甚於愛自己,就像是一座失火了房子,總是會熱情四溢,卻也每每傷害了自己。
張明起約林慕月在名典咖啡館,林慕月出門太早,又趕上奇跡般的沒有堵車,於是早早就到達名典咖啡館,心情太鬱悶,便不想呆著咖啡館閑等著,就馬路上閑逛,透透氣。
街道上,人們都走的行色匆匆,遠處的天邊掛著些許灰色的雲朵,看起來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果然,林慕月沒走了多久,雨就淅淅瀝瀝的飄灑下來,這是開春的第一場春雨,街道兩邊的樹葉,一反秋冬的黯然蕭瑟,都抖擻著精神,張開自己剛剛冒出的綠綠的嫩芽,貪婪的吸吮這春天的乳汁。
雨好像是大了,天空灑下來雨點也沒有了剛才的溫柔,直至的砸了下來,有些疼,雨絲也越來越密,密的有些看不清路,路上好多人都沒有打傘,廣告牌下站了許多避雨的人,那些沒有打傘,有記著趕時間的人,便急急的飛奔起來,林慕月不想避雨,還是散散的走在雨中,那麽狹小的廣告牌裝不了那麽多的憂傷,還是讓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即使我曾經那麽脆弱,也會在大風大雨中變得堅強。
怎麽好像是雨停了,肩上似乎也沒有了雨滴打過,可是為什麽周圍還是看的雨滴敲打地麵激起的水珠還是那麽明顯?往前走,麵前像是多了一堵牆,眼前一雙男人的黑皮鞋,“慕月。”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那個聲音那麽熟悉,像是在做夢,那麽虛幻而不夠真實。
“林慕月緩緩的抬起頭,陳放?”吃驚的聲音有些驚喜。
麵前的站的這個男人,高大挺拔,撐著一把大大的傘,在向自己微笑,傘外的世界是大雨傾盆,傘下卻是風平浪靜,那個撐傘居然真的是陳放,林慕月不由得喜極而泣,卻又有些糊塗,不對,他不是在梧州嗎?可是這個微笑的男人,頭發還是有些卷曲,天生的自來卷像極了陳放,怎麽會不是陳放?
第四十六章 電話
“陳放?”林慕月不知道為什麽鼻子酸酸的,抿抿嘴唇,扭過頭,眼淚又要控製不住的留下來,喃喃自語道,“怎麽總在我最糗的時候遇見你?”
“慕月,你的頭發都濕了。”陳放伸手幫林慕月被雨打濕的頭發掖在耳後,他的聲音還是那麽柔和,“發什麽呆呢?這麽大的雨怎麽不知道避一下,還好我在店裏看見你了,要不你非會感冒的。”
“店?什麽店?”林慕月不知道陳放在北京,更不知道他居然在北京開店。
“那邊。”陳放直了直馬路對麵,說道,“悠悠藍。”
“慕月,你是不是跟洛西很熟悉?”上一次給陳放餞行時候,就是因為這一句話,方圓負氣離開,飯局不歡而散。和方圓來是在考察店鋪?”林慕月突然記起這一個場景,便脫口而出。
陳放蹙眉,像是想起了什麽,繼而說道,“哦,那會都開張了。”
“開張?已經開了很久了?”林慕月居然什麽都不知道,這條街自己每一天都會走,上班下班,買菜,每一天都在這裏來來回回,還有街道拐彎處的花園,幾乎每一個傍晚都會去散步的,怎麽自己就是這麽粗心?一條街,每一天都要走好幾遍,怎麽從來沒有發現一點不同,怎麽就沒有發現陳放居然就在“悠悠藍”?
“怎麽跑來北京開店?”不是不好奇的。
“想離你近一點啊。”陳放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道,“我們別再雨中站著了,去悠悠藍坐回吧。你也快結婚了吧,順便在我們那裏選個戒指?”
“戒指?”林慕月不想陳放看見她的狼狽。忙說道,“不了。我還有事情。”的確是有事情,沒有撒謊,張明起還在名典咖啡館等她呢!林慕月伸手招呼了一輛計程車,飛快地轉進車了。“再見。”
車上,林慕月回頭張望,陳放的撐起的那一把大傘還在原地,已經看不清楚他地表情了,林慕月扭過頭,心裏有些酸澀。
咖啡館裏,張明起寬慰了林慕月很多,也談起來自己和蘇源清的淵源,隻是省略掉了自己和陳清綿地那一段過往。因為答應過陳清綿,所以強忍住不能夠說。林慕月明顯的是瘦了,原本就不大的一張臉。現在看起來更小了,隻有巴掌大。雖然化了淡妝。可是黑眼圈卻還是隱隱約約看的見,憔悴的讓人心疼。。
“我媽媽也過來了,我覺自己太不懂事了,把家裏弄地雞犬不寧。”林慕月幽幽的說道,伸手招呼服務員,“幫忙添一點檸檬水。”
張明起沒有聽清楚林慕月後麵的話,隻是聽說陳清綿來了,心中的酸澀便陡然變濃,“清綿,哦,不,你媽媽什麽時候到的?”
“昨天。”林慕月輕輕的說道,低頭喝咖啡,身上的衣服濕濕的,林慕月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張叔,明天我們一起吃個飯吧,你順便跟我媽媽聚聚。”林慕月抬頭說道。
“是你媽媽的意思?”張明起攪拌著麵前地咖啡,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是,是我的意思,還沒有告訴媽媽。”林慕月笑笑,“張叔,你有時間嗎?”
“述正來了嗎?”張明起沒有回答林慕月的問題,直直地問道。
“沒有,媽媽來的急,自己來地,那會爸爸去上海開會了。”林慕月補充道。
“明天看吧,看你媽媽地意思。”張明起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澀澀地,林慕月對一切都毫不知情,他們三個人一起吃飯,一家三口,原本是天經地義,可是清綿會答應嗎?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玻璃也被雨珠浸潤的模糊,而他的心也像是在下雨,隻不過比窗外的雨水來的猛烈,它直直的刺向心房,就像是冰棱一般,吹打掉了素日以來他所以的掩飾,逼著他不得不直麵那段他不願意回首的往事。
林慕月打了個噴嚏,估計是被雨水澆的感冒了,說話帶了些鼻音,“好的,張叔明天我打電話給你。”說著一邊伸手去拿紙巾擦鼻涕,一邊笑著說,“還有,張叔,敘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林慕月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尷尬,畢竟從來都沒有求過人。
“我盡力。”張明起沒有把話說死,因為他也不知道,在蘇源清的眼中,自己的幾分薄麵究竟還有多少價值,當年自己為了逃避那段不堪的往事,而倉促離開,之後再也沒有聯係過他,甚至是信誠困難的時候,蘇源清來求他,他都閉門謝客,他不知道蘇源清會不會因此而記恨他。
天色已經有些黑了,雨還是沒有停,還有些毛毛雨在飄,外麵冷冷的,張明起話語雖似是而非卻給了林慕月信心,像是蟄伏了一個寒冬的暖流正在悄然逼近,回家的路上,心情稍霽,嘴角也多了些許若隱若現的笑容,計程車從“悠悠藍”門前經過,林慕月禁不住往裏麵瞄了一眼,玻璃門裏,隻有零星幾個顧客,沒有陳放的身影,林慕月心裏隱隱有些失望。
打開門,屋子裏暗暗的有些嚇人,家裏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沒有一點光透進來,陳清綿不在家。林慕月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瑩澈的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林慕月換掉被雨打濕的衣服,穿著孔雀藍的襯衫和白色的休閑褲,探頭望向窗外,孔雀藍的襯衫一下子消失在孔雀藍的夜裏,隱約隻能看見她那沒有血色的玲瓏的臉,底下什麽也沒有,就接著是兩條白色的腿。過了一會,她縮回腦袋,把雙手撐著後背,然往後仰著,眼角不經意的撇到那個和魏敘然還沒下完的棋局。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了,來電顯示是陳放,是意料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猶豫半刻,剛要摁下接聽的綠鍵,手機就已經是寂靜的無聲。風嗖嗖的從窗口吹起,涼涼的灌進領口,伸手關上窗戶,坐在陽台的搖椅上,後背有些僵硬,還隱約感受到剛才徹骨的冷,這個時候已經停止供暖了,屋子裏就越發的清冷,林慕月天生體寒,忍不住打著哆嗦。手機又吱吱呀呀的響了起來,打破了原本安靜的夜晚,手機就放在麵前,棋盤旁邊,伸手即可觸及,卻無動於衷,自顧自的發呆,任由它響起又無聲,無聲又響起。
“喂,陳放。”終於像是想起了什麽,接起了電話,聲音卻是有些有氣無力。
“是我啦。”隻聽到電話那段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那笑聲讓林慕月陣陣發懵,一下子慌了神,搞不清楚來者是誰,“你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第四十七章
電話裏的人不但沒有計較林慕月的壞記性,反倒是樂嗬嗬的說道,“不記得了我,我是方圓啊,陳放在北京,這個號碼是梧州的,怎麽那麽就沒有接我電話啊?不會還是在躲著陳放吧?”
方圓直白的玩笑話讓林慕月有些難堪,為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情緒而難堪,自己憑什麽心神不寧?陳放早就有了大方開朗的妻子,怎麽自己忘記了?
“陳放不都有你了嗎?我怎麽會躲他?”一句簡單話音,無奈之意那麽明顯。“怎麽想起打電話給我?”林慕月覺著自己話音裏像是多了些許的醋意,急急掩飾,怕方圓會錯意,笑著說道。
“陳放告訴我,今天碰見你了。”方圓似乎永遠都那麽開心。
“我可不可以告訴你呢?我可不可以呢?”電話那端方圓輕輕的念叨,不像是是在詢問林慕月,反倒是在自問自答,林慕月蹙眉,不明白何故
“算了,我還是告訴你。”聲音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味道。
“怎麽了?”林慕月突然想起傍晚經過“悠悠藍”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陳放,心裏一陣發緊,忙不迭的問道,“陳放出事了?”
“嗯。”方圓答應的麻利,之後有片刻的沉默,林慕月一時說不出話來,著急擔心生氣時,林慕月都會語塞,伶牙俐齒的人從來都不是她。
“我和陳放離婚了。”半晌之後,電話那端幽幽的傳來這樣一句話。
“什麽?”林慕月一怔。“什麽時候?”
“就上次我們從北京回去後。”方圓回答的雲淡風輕。林慕月沒有回應,電話兩頭有一陣的沉默。空氣裏都靜靜地。
“是陳放不讓我告訴你。”方圓輕咳了一聲。回答的雲淡風輕,繼而笑著說道,“不過現在也不錯啊,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的。”
林慕月抱著依然抱著話筒在癡癡地發呆,窗戶沒有關緊。沁涼的風從窗戶地縫隙裏鑽進來,林慕月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猛烈的咳嗽起來,噴嚏也是一個接一個。
“下雨的時候,別不撐傘在雨中走。”方圓像是洞曉一切,關切的說道,“女人淋雨不好,年紀大了極容易生病。”
林慕月沒有回話。話筒兩端都靜靜的,好大一會,方圓才聽到。電話那段幽幽地傳來,“怎麽跟我講這個?”
一個問題。一下子難住了開朗爽快的方圓。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講,她的身份太尷尬。是朋友?不像,是情敵?更是不像,“或許,隻是想陳放過的幸福一點吧!。”這個答案應該總不會算錯誤,“我雖然不愛他,可是他的確是個好男人,我希望他過幸福,心裏沒有那麽多的苦。”
掛掉電話,林慕月像貓一樣蜷縮在搖椅上,紋絲不動,空氣裏寂靜無聲,偶爾還能夠聽到雨水滴滴嗒嗒敲到窗台的聲音,林慕月像是什麽都沒有想,隻是在發呆,又像是想到了許多,可是一切都是那麽模糊。
翻開短信箱,赫然映入眼簾的是陳放地那一條短信,“慕月,你一定要幸福。”梧州之行時,陳放發給的這條短信,林慕月一直都沒有舍得刪掉。是的,要幸福,隻是如果自己地幸福裏沒有你,你會不會幸福?曾經信誓旦旦的相信,隻要努力就可以如願以償,如今看來倒是像一場春秋大夢。
“以為將就,就可以放過自己,從此雲淡風輕,心卻依舊不能夠滿足。”方圓地話在耳邊響起,聲音綽綽,不夠灑脫,單調而寂寞。
努力都未必如願,更何況是將就?林慕月苦笑,看著玻璃裏地影子發呆。
門鈴響了,林慕月打了個激靈,躍身而起,以為是魏敘然,卻又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黯然坐下,這個時候再也不是敘然,剛剛還激動地血液一下子凝結成冰,呆住,是啊,這個時候怎麽會是敘然?他還在寒窗高牆下獨守月輪。
鈴聲還在響著,赤著腳去開門。
“怎麽不開燈?”陳清綿蹙眉,伸手扳下開關。
“媽媽,你去那裏了?”林慕月突然想起陳清綿好像是一下午不在。
“去見了幾個朋友。”陳清綿抬頭對女兒笑笑,不過是短短的幾天,林慕月的臉就瘦削許多,看著林慕月日益消瘦的麵容,陳清綿隱隱的心痛,可是身為母親卻也是無能為力,下午出去見了幾個朋友,起初大家都熱情得很,說什麽清綿的女兒那就是自己的女兒,可是一聽到對手是信誠,紛紛麵如死灰,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陳清綿也知道朋友的難處,不是不想幫忙,而是的確愛莫能助。
“媽媽,明天我想請張叔吃個飯,你也去吧?”林慕月幫陳清綿泡了一杯茶,笑臉吟吟的講道,在母親麵前,林慕月總是一副笑臉,心中的看苦很少表現在臉上,因為她不想母親擔心。
“那個張叔?”陳清綿接過茶杯,微蹙眉頭,有些迷糊。
“張明起叔叔啊!。”林慕月微微笑道,“不會媽媽你不記得了吧?”
陳清綿“哦”了一聲,低頭抿了一口茶,幾片綠色的茶葉在白色的茶杯裏沉沉浮浮,陳清綿看著有些發呆,怎麽自己想到了所有的人,卻獨獨忘記了張明起?陳清綿呆呆的苦笑,或者不是忘記了,隻是不想去接觸過去,僅此而已。
陳清綿一直沒有講話,林慕月叫了一聲,“媽媽。”陳清綿像是回過神來,“怎麽了?”“發什麽呆啊?”林慕月看著媽媽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些想笑,“媽媽,你明天去不去啊?”
“去。”陳清綿答應的爽快。天下的母親仿佛都是一樣的,隻要幫的上自己的孩子,無論讓她去做什麽,即使前麵是刀山火海,也不會有半點遲疑,更何況是去見自己的初戀情人,而往往是在危難的時候,親人的溫暖更具有暖心的力量,以前視而不見或者習以為常的小事,在這個時候,而會讓人感動不已熱淚盈眶。
“對,爸爸明天中午過來。”陳清綿補充道。
第二天,林慕月先去看了魏敘然,在門口卻碰到了蘇艾嘉,蘇艾嘉抬頭傲視,林慕月回一記微笑,蘇艾嘉臉色有些不自然,嘴角也勉強扯起一絲笑意,別頭腦袋,一滴清淚劃過臉頰,風幹在空氣裏。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完美,也永遠沒有絕對的贏者,在一個方麵驕傲的人,在幕後,也會有淚眼綽綽的一麵。蘇艾嘉去找魏敘然,以為會得到熱切的回應,畢竟現在主動權在自己,卻沒有想到,魏敘然整張臉冷的像是一塊冰,沒有話語,也沒有表情。探視的時間,一直是蘇艾嘉一個人在自說自唱,就像是在這一場感情角逐中,似乎也是她一個人在自說自唱,完完全全的一場獨角戲,沒有人理會,連一個輸的機會都沒有,蘇艾嘉心裏多了一些悲哀,進門時候,看到魏敘然胡子拉碴憔悴的樣子,心中升起的那些心慈手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的蘇艾嘉,愛和恨還在一個空間,有多少愛,便有多少恨,她心裏的天平又開始傾斜另一端,自己如此喪失原則,怎麽可以毫無所得?蘇艾嘉滿心的委屈不滿,仿佛天底下所有的都快虧欠她的一般,心裏悲壯的像個烈士。或許,蘇艾嘉從來都不知道,感情永遠都是沒有理性的,也從來都沒有一個對等的原則,不是你付出了就會有收獲。愛情看起來好像很難,卻又是十二分的簡單,隻要一個“緣”字便可以決定生死。
林慕月給魏敘然帶了許多的東西,吃的,用的,滿滿的一袋子。兩個人麵對麵,沉默許久,“你瘦了。”兩個人齊齊脫口而出,聽到對方的話,兩個人都紛紛一怔,繼而,都相視一笑。林慕月把張明起說過的話告訴了魏敘然,魏敘然點頭,想起張明起曾經和他說過的話,心裏覺著有了一些希望。
第四十八章
林慕月還記著,去機場接父親的那天,天空瓦藍瓦藍的清澈,那是03年的北京,那麽藍的天,是林慕月來到北京這麽久了第一次看到,的確是太意外也太驚喜,林慕月還記得,父親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嘴角的漣漣笑意,那麽自然親切,那些畫麵都那麽清晰,好像是一切都發生昨天一樣。
那天,陳清綿低頭跟林述正小聲嘀咕的時候,林慕月正好轉身去招呼計程車,沒有看見,等到她轉過身,隻是看見父親嘴角的那個大大的笑容在慢慢的縮小,最後倏的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張慘白的臉,父親那張慘白的臉的背後是那片藍的過分的天空,藍白相間,這麽冷的色調搭配,卻沒有了素來的寧靜,隻剩下一種壓抑的不安。
計程車上,林慕月扭頭對父親微笑,林述正也會回應一記淡淡的微笑,像往常一樣,不同的隻是,林述正目光多了一束陌生的考量。
回到家中,放下行李,三個人稍作休息後,便決定一起去鷺鷺酒家。
換好鞋子收拾好,要開門的時候,林慕月收到張明起的電話。
“慕月嗎?你們出發了嗎?”電話一接通,就聽見張明起急切的問道。
“剛要出發,怎麽了?張叔。”林慕月覺著張明起的聲音有些不太對進,便關切的問道。
“太對不起了,慕月,今天不能跟你們吃飯了,我臨時有點事情,要去廣州。有一個學術會議要開。”
“不是都說廣州有疫情嗎?”林慕月隱隱約約的記著,好像辦公室裏的張姐說過。廣州開在肆虐著一種可怕的瘟疫,那是非典的初期。北京還沒有疑似病例,媒體也沒有做出什麽相關報道,所以大家對於非典地了解都是道聽途說。
“沒事,我會注意的。”張明起不以為意的說道。“慕月,再見,飛機要飛了。”
“可是,張叔…。”林慕月還沒有來得及問問魏敘然地事情,就聽到電話那段嘀嘀的響著,張明起已經掛機。
“他不去了。”林慕月轉過身,聳聳肩。很無奈地說道,“他說要有重要的學術會議要開。”說完。歎了口氣,又回到沙發上坐著發呆。
“不去就不去吧。我們自己在家裏吃飯”。陳清綿一臉的平靜,仿佛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起身向廚房走去,倚在廚房門口問林慕月,“想吃什麽?告訴媽媽。”
“我就知道他從來都這麽不負責任,這個時候還想著自己的會議,自己的女兒都憔悴成什麽樣子了。”
“女兒?爸爸你在說什麽?”父親地話林慕月聽得有些發懵。
“述正,你閉嘴。”廚房門口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叫聲,犀利的劃過耳膜,林慕月握著茶杯的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下子呆住。
廚房裏傳來了啜泣聲,低低壓抑的哭聲,聽著讓人心疼。
“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林述正望著廚房,低低的一聲辱罵,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重重的落在茶幾上。
林慕月還記得,父親那張強忍怒氣而漲紅地臉,就像是火燒雲一般,林慕月從來沒有見過發這麽大火的父親,記憶裏的父親從來都是溫和地對他微笑。可是,那天,地球像是抽筋了一般,所有的事情地運行都開始紊亂。
林慕月不記得怎麽走出地家門,街上的天空還是那麽藍,藍地讓人睜不開眼睛,林慕月低頭看著影子,漫無目的散步,腦袋裏像是空空的,卻又像是被塞的滿滿的,想要碎了一般。走進“悠悠藍”的時候,陳放正坐在沙發上跟和一個客人聊天,背對著她,風輕輕的吹起嫩黃的窗簾,林慕月聞到龜苓膏的味道,那麽熟悉,四處張望,茶幾的邊緣,那一個小小的龜苓膏剛剛開啟。
“慕月,你什麽時候去梧州,我帶你吃遍梧州大街小巷的龜苓膏。”那是四年前的陳放,那個時候陳放的笑容燦爛,眼神純淨,藏不住一點憂傷。
“小姐,你是想選什麽首飾呢?”導購小姐的話打斷了林慕月的回憶。
“你來了。”陳放扭過頭,淺淺的笑著,語氣平常,像是早就有一個約定。
一切都那麽熟悉,陳放的單眼皮和嘴角的微笑,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窗外車水馬龍,世界在急匆匆的運轉,時間仿佛遺忘了這個角落,一切都停滯定格在四年前。過馬路的時候,陳放還是習慣走在她的左邊,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小心車。”低頭對她微笑。
林慕月抬頭看著陳放,靜靜地微笑,清澈的藍天下,陳放自來卷的黃頭發,像是早春的一朵迎春花,嫩黃的花苞小小的,卻讓人感到溫暖,因為它帶來了春天的訊息,那是希望的光芒。
“還是草莓奶昔?”陳放看著冷飲單,抬頭詢問。
“嗯,那你呢?還是一杯檸檬水?”林慕月反問。
“是啊,原來什麽都沒有變。”陳放笑笑,攤開雙手,假裝無奈。
什麽都沒有變,林慕月的安靜,陳放的爽朗,還有兩個人的共同的記憶,原來真的都沒有改變,改變的隻是,在這麽長的時間,陪伴著身邊的人已經不是彼此。
林慕月看著陳放,漫不經心喝著奶昔,嘴角帶笑,卻假裝毫不在意。
“慕月,你不開心?”陳放說完,別過眼,看著窗外。
“悠悠藍”就在離林慕月五百米的距離,嫩黃的窗簾後麵,每一天都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她,可是這個粗心的女人從來都沒有發現,陳放每一天都可以看著她從小區裏來來回回。有時候會看見她和魏敘然一起,兩個人甜甜的對笑,有時候是她自己一個人。她還是在笑,那張安靜地臉洋溢著幸福。他以為會這樣一直一直的看她笑下去,可是她為什麽要去淋雨?為什麽要哭泣呢?大雨驟降的時候,所有地人拚命的奔跑,隻有她,瘦瘦小小地她一個人在雨中漫步。雨水和淚水一起在眼角劃過,細細密密雨中,看不清她的眼睛,可是他知道她在哭,她顫抖的雙肩泄露了一切。不是一切都是她想要的樣子嗎?自己離開後,她一直都是幸福的嗎?可是為什麽還是會哭泣地那麽傷
他不允許,是的,不允許。
“沒有啊。”林慕月聳聳肩膀。繼續喝著自己的奶昔,“真的,沒有不開心。”
她居然還在掩飾。演技那麽拙劣,居然還想著蒙混過關。
“那為什麽淋雨?”。陳放聲音波瀾不驚。還是那麽溫和,男人總是會在時光的洪波中。學會收斂自己的熱情,掩藏自己的深情,可是,有些時候,有些情愫,他那麽熾熱,即使想藏,又怎麽可能藏得住。
陳放的眼神熾熱的發燙,林慕月垂下眼簾,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好,真的。”
“你答應過我的。”
“什麽?”
“你說過,無論什麽時候發生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都會告訴我。”陳放抬頭看著林慕月,一臉平靜,“慕月,我一直都記得,你記得嗎?”
那是好久以前地事情了,那是魏敘然畢業離校的時候,兩個人約好要見麵,林慕月卻等了一個下午,找遍了整個校園,都沒有發現魏敘然地影子,終於,忍不住委屈,一個人坐在花園地長椅上旁若無人的哭泣。
陳放打完籃球,回宿舍地路上,經過這裏,見到了一臉梨花帶雨的林慕月。
“怎麽了?”陳放向前關切的問道。
那個時候,林慕月和陳放剛剛認識,還不是很熟悉,林慕月沒有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球鞋發呆。
“是不是那個男生欺負你了?告訴我他是誰?哥哥我替你教訓他。”陳放的笑容邪邪的,有一種調侃味道。
林慕月終於被他逗樂了,看著陳放準夜郎自大式的表情,撲哧笑了。
冷美人終於笑逐顏開,陳放也是樂滋滋的,“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林慕月被勾起想聽的念頭,便點頭說道,“嗯,好啊。”
“傳說,從前有一個小公主,她長得很美,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般,有著皎潔的皮膚,黑黑的大眼睛,和夜鶯般的聲音,可是她總是愁眉不展的,也很少會笑,宮殿裏的人都叫她不會笑的公主,這個小公主不喜歡這個稱呼,於是她就問了自己的鳥,她該怎麽辦?”
“鳥?什麽鳥?”林慕月聽著這個幼稚的想笑。
陳放撓撓頭,想了想說道,“嗯,麻雀,就算是麻雀吧。”
“怎麽會是麻雀?起碼公主養的也是百靈鳥吧?”林慕月打趣道,“哎呀,不會講故事就不要將嘛?”
“聽我講完好不好?”陳放蹙眉,假裝生氣的說道。
等看到林慕月安靜了,又開口講道,“她問那個麻雀,不對,那個百靈鳥。”
“她問了什麽?”林慕月移走關注球鞋的眼神,看著陳放的側臉,有些好奇。
“她問那隻鳥,怎麽才可以不做不會笑的公主?”
“那個百靈鳥說什麽了?”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
“那隻麻雀說。”陳放故弄玄虛的頓住。
“怎麽又成了麻雀了。”林慕月忍不住嘟嘟囔囔的,“說什麽到底?買什麽關子啊?”
“你喜歡且願意像百靈鳥那樣嗎?”
“嗯,喜歡。”
“那隻百靈鳥說道,要做會笑的公主,不開心的時候,就要把心中的不愉快說給身邊的人自己地朋友,不能自己悶著。”
“哎”。林慕月歎了一口氣,失望的撇撇嘴,“你講故事的能力完全還處於學前兒童地水平”。說完,便要站起來。要離來。
“等等。”陳放拽住林慕月的襯衫袖子,說道,“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不開心呢?”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林慕月反問。
“你剛才答應地啊”。陳放笑著,像是一臉無辜。
“我答應什麽了啊?我怎麽不知道。”
“我問了你什麽,你還記得嗎?”陳放循循善誘。
林慕月想了想說道,“你問我你喜歡且願意像百靈鳥那樣嗎?,對不對?”
陳放沒有回答林慕月的問題,“那你回答了什麽?”
“我說願意啊。”
“你說願意做百靈鳥,對不對?”。陳放接著問道。
“是啊,我當然願意。”林慕月覺著被問懵了。
“那你現在身邊的人是誰?”
“你啊”。林慕月覺著有些抓狂了,“拜托。你到底要問什麽啊?有完沒完啊?”
“最後一個問題。你回答我,那隻百靈鳥最後說了什麽?”
林慕月皺皺眉頭。像是背書似的說道,“她說,遇-到-不-開-心-的-事-情,要-告訴-身-邊-地-人,不-能-自-己-悶-著。”
“那你還不告訴我為什麽不開心?”陳放一臉的狡黠,“你說過願意做百靈鳥的,做百靈鳥,自然要去做自己說過的話了。”
林慕月大呼上當,卻為時已晚。
自此,兩個人也像是給林慕月定下了規矩,遇到不開心,林慕月都會告訴陳放,即使不想說的時候,陳放也會想盡辦法讓她開
可是,那個時代已經好遠了,那個約定也早就被自己封存,自己還可以心無旁騖的說著心中的不開心和委屈嗎?
“告訴我?”陳放像是了解林慕月的內心一樣,“告訴我,好嗎?就像過去,我們可以毫無顧慮的聊天,談理想,談愛情。”說到這裏,陳放笑了笑,“你想哭地時候,還是可以趴到我的肩膀上哭,不過。你還是要為我洗襯衫的,就像過去,還記得不?”
那天,林慕月說了很多,陳放一直都靜靜地聽著,她從來都沒有那麽健談過,說起了魏敘然被人誣陷,說起父母之間的感情糾葛,還說到蘇艾嘉,說起自己地委屈和對魏敘然地不滿,甚至還說起說了蔡明明,說了許多,卻唯獨忽略了她和陳放。
“那魏敘然現在還在監獄?”
“嗯,我也沒有辦法,找了幾個律師,一聽到對手是信誠,連接都不想接。”
“就沒有人可以幫忙?”
“本來有一個叔叔說要幫忙的,都約好了今天見麵,可是他卻轉身去了廣州。”
“廣州?他不知道廣州已經發現疫情了。”
“很嚴重嗎“有一個居民小區已經封樓了,就因為發現了一個疑似病例。”
“會不會有事?”
“有什麽重要地事情現在非要在廣州開?”
“不知道。”
“他怎麽講的?”
“就是講有學術會議要開。”
那個時候是非典開始的時候,人們還不太知道這場疫情的殘酷,可是說到這些的時候,林慕月心裏還是惴惴的,但是還是對朋友的那種心情,不是來在至親的關心,林慕月還沒有那麽強烈意識到張明起的危險,甚至還是習慣的叫他張叔張叔,而張明起卻是一直把林慕月當成自己唯一的親人,這次去廣州是為了林慕月,卻什麽都沒有說,他要為自己的女兒做一點事情,一件他必須做卻不想要林慕月擔心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為了自己的女兒,張明起扯掉老臉去找蘇源清,蘇源清卻隻有一句話,“一輩人隻管一輩人的事情。”但是人年紀大了總是念舊的,張明起轉身離開的時候,蘇源清想起那些執手一起創業,一起吃盒飯的日子,心裏的絕情堅硬又開始軟化。
“或者你可以去找老張,人稱三隻眼,隻要他肯作證,一切便會化險為夷。”蘇源清的話從背後傳來,有些意外,卻是充滿了情意。
“什麽?”張明起應聲轉身,蘇源清的頭已經埋進卷宗裏。
已經指了一條明路,多說也無益,所以,“謝謝。”張明起深鞠一躬,轉神離開。
張明起風風火火的去了廣州,因為那個人稱“三隻眼”的老張就在廣州,可是這一切林慕月統統都不知道,她知道的隻是張明起去了廣州,這個男人居然會是自己父親的男人去了廣州,隻是為了自己學術會議。
林慕月回到家的時候,林述正和陳清綿兩個人正在做飯,做的是自己最喜歡吃的蝦餃。燈光下,兩個人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看不出之間發生過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看到她回來,兩個人都抬頭向她微笑,那種笑容,林慕月從小就熟知,它是一種溫暖和保護,可是今天林慕月卻陡然覺著陌生。
這個世界怎麽可以有這麽多的秘密?林慕月想起從小就有人說自己長得一點不都不像爸爸,而林述正總是淺淺的笑著說“這個孩子從小就隨她媽媽。”那麽多人說過,自己居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什麽,就像一個傻子。可是她是那麽情願傻一輩子,永遠都不要知道那麽多真相,父親還是那麽熟悉那麽疼愛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是那麽溫柔那麽恬靜的母親,她們一家人可以安安靜靜的生活在一起。沒有變化,隻有微笑,如果可以這樣下去,她寧願一輩子就這樣陪著父母,不嫁人。不要愛情,也不願意接受那麽熟悉地那麽疼愛的自己父親居然應該是一個陌生人?而那個為了自己的學術會議不顧自己死活地陌生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父親?
“慕月,過來坐下啊,怎麽傻站著?我和爸爸做了你喜歡吃地蝦餃?”陳清綿把林慕月拉到飯桌前的時候,林慕月腦袋裏還是呆呆的茫然。
自己一直習慣了的生活規則像是一下子被打亂了,世界已經是天崩地裂,當事人卻無動於衷,林慕月心裏開始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不知道該對誰微笑,怎麽微笑。
陳放說。不管對誰,不管他是誰。你都要對他微笑。因為他愛你,你的微笑對他很重要。因為這個時候,他比你還要脆弱。
於是,吃飯地時候,林慕月對著飯桌對麵的林述正艱難的微笑,還和努力像平常一樣,說那些寒暄式的客套話,她想要一切看起來還是和過去一樣,可是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林慕月也知道自己的微笑是什麽樣子,她的笑容看起立比哭泣還要難看,可是她還是對著對麵的男人微笑,因為他是爸爸,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是爸爸,她不知道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麽,可是她記得從小到大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好,隻有發自內心地疼愛才會做出那樣子的關懷。“慕月,你應該感激他,因為他那麽愛的媽媽,隻有非常地愛你的媽媽,一個男人才會那麽對你視如己出,那麽包容你,也因為愛你,他在你地整個地成長過程中,沒有讓你感到缺少一絲一毫的父愛,他必須比父親還要像父親,才能那樣愛你。”從冷飲店出來地時候,陳放說過的話,林慕月還記得。
飯桌上,林慕月伸長了胳膊,幫林述正夾他最喜歡的吃的豆豉鯽魚,看著林述正看自己不太自然的表情,林慕月覺著有些心痛,微笑的太艱難,終於忍不住想要哭出聲來。
進門後,一直好好的林慕月突然淚如雨下,陳清綿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腳亂的幫林慕月擦眼淚,心中打好的腹稿已經亂七八糟。女人無論活到多少歲,總是會像一個孩子,需要一個心疼自己男人為自己收拾殘局。陳清綿轉過頭向林述正求助,林述正輕輕的把手放在陳清綿的肩上,陳清綿抬起頭,眼神碰到眼神,頓時有一些心安,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和一個簡單的眼神,卻是一種溫暖的力量,而平常人的愛情也沒有那麽多的石破天驚的童話,有些時候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可以傾國傾城,溫暖人心。林慕月的哭聲漸漸小了,繼續抽泣著吃著碗裏的蝦餃,三個人沉默著吃飯,林述正還是會不時的給林慕月夾她喜歡吃的菜,林慕月隻是把碗裏的菜吃的精光光,卻是不敢抬頭,怕抬起頭世界又是另一番的變化。
之後的幾天,林慕月一直忙著魏敘然的案子,忙著找律師,像是忘記了自己的另有生身父親這件事情,她不問,陳清綿也一直緘口不語。林慕月也有了新的變化,她開始關注林述正的喜好,會主動的去做他喜歡吃的菜,林述正講起自己喜歡的話題也不會因為自己不喜歡而沉默不語,對待父母,林慕月的態度煥然一新,不再像個孩子似的隻知道索取,懂得了主動關心和付出。現在,三個人沒有以前相處的自然,卻比以前更加相親相愛,這算是知道真相殘酷後的另外一種補償。
隻是魏敘然的案子依舊是無果,因為沒有律師行會做賺錢但卻賠名聲的事情,這個行業名聲就是金錢。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誰都不比誰傻,拿著雞蛋去碰石頭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去做,要做也是因為不得不做。
這個時候,非典已經開始在北京肆虐,馬路上沒有了以前的人山人海,街上的每一個人都戴著一個大大的口罩,商場裏人們開始瘋狂的購買板藍根等各種中藥西藥,而不再關注鞋子和時裝,人們也開始放棄了形形色色味道各異的香水,而拚命在在房間裏噴上消毒水。每一個人都人心惶惶的,誰不都知道自己明天醒來,自己的樓下有沒有拉著紅色的警戒線,甚至不知道今晚睡下,明天還會不會醒來。
人們的衛生習慣越來越好,人卻越來越陌生。馬路上,每一個行人嘴上的一個個口罩,就像是一個大大的警示牌“如果愛你,請別靠近我。”非典隔離著情感。
魏敘然在監獄,信息不靈通,不知道外麵非典肆虐的如火如荼,林慕月雖然隔三差五的去看他,怕他擔心,也都沒有告訴他外麵的情形,一個人承擔所有的壓力,而魏敘然雖然身在高牆之內,倒是生活的悠閑自在,沒有外麵的惶惶不可終日,終於,為了確保安全,監獄不再允許親屬探視。有一天,魏敘然醒來,突然想起林慕月好像好幾天沒有去看他,這才才慌了神,心裏惴惴的,以為自己被大家忘記和拋棄,一直一直林慕月才是自己堅持要做無罪辯護的力量,她突然不出現了,魏敘然覺著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樣,一點一點看清楚了自己的脆弱。
林慕月知道自己不去,魏敘然會擔心會胡思亂想,這個時候,魏敘然的情緒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穩定,於是疏通關係,上下打點,才又見到魏敘然,看到胡子拉碴的魏敘然,兩個人抱頭痛哭。
非典肆虐的時候,生命脆弱,人人自危,誰不看不到自己出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以他們就算是死也想緊緊的抱在一起,不要分開。
許多人都想方設法的出國了,艾風像是逃難似的飛到了溫哥華,沒有履行對洛西的承諾,心裏有些愧疚,雖然心裏很想約林慕月一起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卻知道也是妄談,於是也便沒有開口。或許兩個人的相識,真的隻是一場美麗的邂逅,雖然女主角從來沒有正視,自己卻也應該滿足。
那天,艾風帶著大大的口罩告訴自己他要離開,林慕月點點頭祝福他一路順風,態度平淡自然,對於感情,林慕月一直是心無旁騖的,對於艾風,盡管有過短暫的心理迷失,可那些心動都是過眼雲煙,經不起考量。
雜誌社裏,沒有人知道林慕月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因為她還是跟以往一樣安靜勤奮的工作,而蔡明明洞曉一切,那是因為他和洛西日漸升溫的關係。看到林慕月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工作,蔡明明打心底的佩服這個女人,處危難卻麵色不驚,一個人扛起所有的困難,還能夠坦蕩笑著的燦爛,要需要多大的勇氣。於是對林慕月也沒有之前追求未果的不自然,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她。
第五十章
開完了報題會議,蔡明明叫住了轉身離開的林慕
“有事嗎?”林慕月回頭莞爾,笑容距離適中。
“魏敘然的事情,我知道了。”蔡明明一臉的誠懇。
林慕月別過眼,“哦”了一聲,“還有什麽事情嗎?”巧笑倩兮,心中卻沒有希冀,這些日子,林慕月已經習慣了人情淡薄。“慕月,我舅舅是律師,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蔡明明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林慕月的話打斷,“哦,謝謝你了,我已經找到合適的律師了。”說完這話的時候,林慕月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或許是因為拒絕的太唐突,而傷害了兩人日漸淡薄的關係,“不過,謝謝你。”社會的殘酷教會了林慕月察言觀色,她再也不是那個總是安安靜靜看著外麵風生水起的女孩,看到蔡明明的眼神中漸漸淡掉關懷,林慕月也會寒暄客套,“真是難為你了,為了我的事情這麽上心。”話雖然說的刻板毫無新意,可是嘴角的微笑確實真真切切的感激。
為魏敘然辯護的律師,是陳放幫忙找的。當陳放把謝靜帶到她的眼前的時候,林慕月還以為麵前的這個女孩子是陳放的女朋友,因為陳放打電話約他的時候,隻是說帶她見個朋友,別的什麽都沒有講,而麵前的女孩又是嬌豔如花,怎能不讓她浮想聯翩?如果是陳放的女朋友是可以接受的,隻是心裏還是泛著微微的醋意,就像當年陳放說要結婚時候的心結一樣,看來自己從來都是個矛盾而自私地女人,已經習慣了陳放的不離不棄。即使自己不能全力愛他,也永遠都不願意相信他愛上了別人。
陳放看著林慕月眉目間有些呆滯,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裏有一些苦澀。這個女孩子地心思,從始至終。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她地躲閃,她的遲疑,甚至他的妒忌,都一直在他的眼裏一清二楚。她一直在他的視線裏,距離不遠不近,想給她關懷,不想給她壓力,可是這個距離卻讓她習慣了忽略他,這個時候,看到林慕月臉上掩飾不住地醋意,陳放心裏有些寬慰,甚至還會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畢竟他是在乎自己,他隻是比魏敘然晚到了那麽一小會,一小會而已。可是就是保留了他們比朋友多一點的曖昧,卻帶不來情人之間的如漆似膠的甜蜜。
謝靜雖然很年輕。不過三十歲。卻是一個贏過很多經濟糾紛案件的律師,包括一年前著名的“宏達建材糾紛”一案都是她一手包辦的。陳放說這些的時候,林慕月抬頭看著麵前地這個女孩,這個叫謝靜的女孩,有著一頭俏麗的短發,眉目清秀,笑容也很爽朗,隻不過太小,額頭上地青春痘還清清楚楚的映在林慕月地眼簾裏,看到這些,林慕月心裏地不放心一點一點的增加,雖然陳放力挺謝靜,但是她畢竟還是太年輕,林慕月不得不把陳放地話折半來考量。
謝靜大體了解完魏敘然的案子,起身要離開,林慕月和陳放送謝靜離開,經曆過非典的人都記得,那個時候非典肆虐,人心惶惶,沒有人放心在外麵吃飯,好多飯店也是因為營業額太低而停業,因此他們也沒有挽留要請謝靜吃飯。謝靜離開後,林慕月和陳放並排走在馬路上,馬路上空空的,人和車很少,視野很開闊,像這樣並排走在一起談心,已經是很久沒有過的事情。
“她可以嗎?是不是太小?”看著的謝靜的車越來越遠,林慕月終於把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我隻是覺著她會不會缺少經驗?”
“不會。”陳放伸手去拉著林慕月,林慕月的手稍稍有些躲閃,陳放扭頭對林慕月笑笑,“謝靜雖然不到三十歲,但是在律師這個圈子裏長大,耳睹目染,而且她不禁聰明而且很勤奮。”陳放說話的時候,麵色很平靜,路邊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臉色才略微顯現一些寂寞,林慕月心裏一顫,躲閃的手稍稍有些猶豫,等陳放一把抓住林慕月的手,握在手心,林慕月緩緩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乖乖的就範。
“慕月,她的老爸是謝東升,她答應要接這個案子,自然東升律師行不會坐視不理。”說話的時候,陳放嘴角的微笑是篤定的自信的,可是細看,還是會發現陳放眼底的憂鬱那麽深那麽沉。
兩個人安靜的往前走,沒有說定目的地,馬路上那些帶著口罩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很奇怪看著他們,這個時候,隻有這兩個人,在彌漫著消毒水的街上這麽悠閑的散步,這樣十指相扣走著,陳放的大拇指輕輕的壓在林慕月的上麵,輕輕的摩挲,輕輕的試探,卻又止於試探,不能夠在進一步,於是隻是心甘情願的拉著她的手,沒有目的地,卻像是要走到天長地久,可是陳放還是覺著心裏的澀意攪得他不安痛苦,這是自己那麽深愛的女孩,卻不能輕擁於懷,明明兩個人的距離不足兩公分,卻又像是隔著十萬八千裏,是啊,他不能夠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看著林慕月姣好的臉龐,陳放強壓裏心痛,他要他的林慕月快樂,就像剛認識她的那個時候,有著永遠不被打擾的安靜的美好,清澈的眼眸和單純的微笑,即使他隻能在心裏擁有她,即使陪伴她的男個男人永遠都不是他,他也要她快樂。
林慕月的心裏是矛盾的,她愛的人始終是魏敘然,此時卻跟陳放若即若離藕斷絲連,林慕月覺著自己不夠忠貞,可是換成別人男人,林慕月會自然的跟他劃清距離保持那種禮貌的客套,可是這個男人不是別人,他是陳放,她不願意把陳放當成朋友。又不能夠允許自己背叛把他當作情人,對於陳放的感情總是遊離與朋友和情人之間,近的時候會往後撤退一點。遠地時候又會再靠近一點,總是保持在這種不溫不火的溫度。而陳放對她的心疼確實那麽明顯,林慕月有些不忍心,每一次傷害到陳放,林慕月心裏總是無比心疼,可是又不能做到絕對地狠心。她需要他。在她無助的時候,在她想哭泣地時候,她最先想到的總是陳放的肩膀,在她不開心的時候,陳放總是會像個天使一樣飛到自己的身邊,就像現在,陪伴她地男人卻是陳放,她依賴他,可是不愛他。愛和依賴的感覺不一樣,她分的清楚,她給不了他同等的愛和同等的關懷。卻離不開他,就像現在。明明知道會傷害到他。明明該堅決的擺掉他的手,可是還是一任他握著。就這樣握著,隻是握著。
陳放說要她放心,要她相信謝靜的能力,於是她就放寬心,不去多想。
她什麽都會告訴陳放,包括她對魏敘然的愛,包括自己曾經對愛情地閃躲和遲疑,說完就會後悔,覺著會傷害到陳放,可是下次還是還是會告訴他,她想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快樂和憂傷,卻隻是分享,無法轉過頭換個姿勢與陳放相愛。陳放總是會說他會等她,等她愛累了,就到自己懷抱裏休息,他不離開,他那麽無私,而自己卻有那麽自私,明明隻是這根愛的天平已經失衡,明明清晰知道自己愛地是誰,卻還是會在壓低的那一麵增加索要關懷地砝碼。
可能從來就是這樣,愛情裏,誰先愛了,誰就先輸了,可是愛情不是比賽,輸贏有什麽關係,愛地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麽關係。他們隻是想要愛,林慕月是,陳放是,魏敘然也是,隻要是這場愛情圓舞曲裏的對決地男女主角,就會有人愛的多一點,有人愛的少一分,可是如果相愛連折磨都是幸福的,那誰又會在乎那多一點少一分的愛呢?可是最心痛不是沒有愛,卻是沒有得到這場圓舞曲入場券,僅僅隻是一個看客,一個心痛到稀裏嘩啦卻還要強裝作微笑看客。
魏敘然現在變得脆弱,他不想要坐牢,他還沒有跟她結婚,還沒有孩子,他強烈的怕失去林慕月,然後腦海裏一遍遍出現繁星點點的夜晚和林慕月對弈的場景,可是每一次林慕月來看他,他總是把自己整理的整整齊齊,監獄裏沒有發膠摩絲之類的東西,他每次都會用水蘸點水把自己頭發弄的整整齊齊的,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一臉倦容和胡子拉碴的樣子,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能替她分擔,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讓她擔心。他很認真的配合謝靜,努力回憶以前的那些跟案子有關的瑣屑小事情,他心裏開始有著強烈的渴望,想要出去,想要林慕月,想要好好的愛她,一輩子寵著她,牽著她的手到天荒地老,什麽功名利祿,什麽高官厚爵,都是浪有虛名,隻有這個女人是鮮活的,是真實的,隻有這份感情才是最值得他去好好經營的,他什麽都不想要了,隻是想要她,想要好好愛她。
多麽樸實多麽簡單的願望,實現起來確實那麽難。明明隻是一個桃花劫,隻是一個小小貪汙案,背後卻牽扯明恒大大小小的許多人物和事件,謝靜有些腦大,難怪那麽多律師行都不肯接手,原來是這樣燙手的一塊山芋,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那麽大的一筆款子劃到魏敘然的戶頭,他居然一直毫不知情,沒有一絲察覺。
“我們需要證據。”謝靜覺著這個案子太烏龍,理清了所有的思路,卻又掉進了另一個僵局。
“我真是想不起來這筆款子怎麽到的我的戶頭。”魏敘然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那有沒有讓人懷疑的人?你覺著最有可能陷害你的人是誰?”謝靜不放鬆一點細節和可能。
“蘇艾嘉。”魏敘然毫不猶豫的說出這三個字。
信誠是東升律師行最大的金主,怎麽動的了?謝靜有些猶豫,即使官司打贏了,也是得不償失。
“還有呢?你知道,這些事情蘇艾嘉不可能親曆親為的。”謝靜想或許有些地方可以曲徑通幽。
魏敘然腦海裏閃過一個身影,吉生-花園小區建設的過程中,魏敘然唯一違規操作的就是私自接受了老張的一批鋼材,可是那也是經過明恒上層同意過的啊,“難道是老張?”魏敘然喃喃自語,“應該不會是他。”魏敘然想起老張拍著胸脯跟自己保證鋼材質量的樣子,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個老張?”
“應該不是他,我們無冤無仇。”
“先不管那麽多,說說這個老張。”謝靜有一種職業敏感,覺著這個老張應該跟這個案子有關,所以孜孜不倦的問道。
看著謝靜堅持想問,魏敘然就很配合的說起這個老張。
“他真名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人稱三隻眼,我是在一次陪蘇源清應酬的時候,認識的這個人,那時候他還是蘇源清的司機,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不幹了,大家都說他是被辭退了,可是他離開信誠後,反倒是更加發達了。”說到這,魏敘然朝著謝靜笑了笑,“以後,我就經常在一個西班牙餐館遇到他,對了,我和慕月吃飯時候也遇到過他。”魏敘然看著林慕月,眼神裏充滿了求證。“就是那個油頭粉麵的那個男人?”林慕月蹙眉。
“是他。”魏敘然點點頭。
“那後來有什麽接觸嗎?”謝靜接著問道。
“後來我負責吉生花園小區建設的時候,用過他的鋼材。”
之後,謝靜很詳細的問了老張的大大小小的許多事情,魏敘然也很認真的配合著,盡管自己有一種預感覺著這個事情絕對跟老張沒有關係。
第五十一章
一個周後,謝靜宣布,除非找到這個“三隻眼的老張。”否則自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是空口喊冤,沒有證據,一切都是妄談。
原來以為會柳暗花明,卻沒有想到又是山窮水盡。
林慕月心中苦不堪言,整天眉頭緊鎖,陳清綿和林述正跟著著急,恨不得三頭六臂,卻也幫不上什麽忙,心裏有些後悔怎麽自己年輕的時候沒有努力奮鬥,隻是貪圖安適,否則現在說不定還能夠庇護自己孩子,父母就是父母,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會習慣性向自己的身上攬責任。
林慕月記著以前在阿撒蒂吃飯的時候,經常會遇到老張,便去找他,陳放不放心她一個人,便陪著她一起。去的時候滿懷希望,可是還是失望而歸。那裏的員工告訴他們說,老張早就離開,陳放留了一個個電話給他們現在的經理,說如果誰想起來他在那裏,就打電話給他。
從阿撒蒂出來,林慕月的臉色蠟黃蠟黃,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陳放很擔心,關切的問她,“是不是最近太累?身體吃不消了。”
“剛才店裏有好大的烤魷魚的味道,聞得刺鼻惡心。”林慕月打開車窗,大口的呼吸著車窗外的新鮮空氣。
陳放看著林慕月一臉的憔悴,有些心疼,便說道,“那就早些回去吧,謝靜那裏,我去找她。”
“明天,我還要上班,有一個博覽會要我去采訪,我就不去找你了”。林慕月下車的時候說道。
“嗯。”陳放歎了一口氣,他感覺的到林慕月有意的在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慕月。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你告訴我。我不想你太苦,我可以幫你地。”陳放別開眼,看著窗外。柳樹枝上,已經蓄了那麽多的葉子了。綠色狹長的葉子隨著風在擺舞。這些日子,一直忙著魏敘然地案子,居然沒有發現已經是初夏了,天地都蔥綠的誘人,一切看起來都充滿了希望。兩個人都沒有講話,車子就靜靜地停在林慕月家的樓下,抬起頭就能看見十九樓上還亮著的燈光,陳清綿和林述正每一天都等著林慕月回家後才吃完飯,自己不能夠幫女兒做那麽多事情。這個時候隻有默默的亮著一盞家燈,等待著給在外麵漂泊一天的女兒熱一下做熟了很久地飯菜。
林慕月心裏酸酸的,一切像是都是自己惹起的。壓抑了那麽久的情緒終於爆發,“我不想連累你”。林慕月幽幽的說道。“我不想欠你的太多,陳放。我會害了你的。”林慕月聲音裏帶著些哭腔,頭埋到膝蓋上,“別對我那麽好,求你了,陳放。”
陳放掰過林慕月,擦幹她眼角的淚痕,“慕月,看著我。”
“你是不是覺著一切都怪你,如果你沒有來到北京,不那麽固執任性的想要找到魏敘然,那麽現在魏敘然肯定還是蘇源清地乘龍快婿,愛情和事業都是完滿幸福的,我也不會結了婚又離婚,到現在還在你的身邊兜兜轉轉得不到自己地幸福,還有你的父母,也不會那麽辛苦地每一天為你地事情擔心,他們那麽刻意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也不會再一次被活生生地揭開,也用不著再一次受過去痛苦的淩遲。”陳放像是了解林慕月的內心一樣,一字一句的說去了她的心聲,林慕月聽著他的話,什麽都沒有講,隻是呆呆的點著頭,肩膀顫抖,不停的在抽泣。
“慕月,我告訴你。”陳放攬過林慕月,擁在懷裏,“你太善良了所以不想要傷害到別人,可是你知道嗎?有一些傷害,是別人心甘情願接受的。你沒法理解別人是怎麽想的,想要的是什麽,你不是救世主,我隻要盡量的要自己幸福才是最重要。”
林慕月抬起頭,哭過那麽久,眼淚清洗過的世界,就愈發的清晰,看著眼前的陳放,這個男子溫文爾雅,他永遠都是那麽溫和的對待自己,他對她的好,自己卻再也承受不起,受人之恩是要還的,而他想要自己永遠也還不起。
“陳放,我不想害了你。”林慕月終於說出了心裏話。
“你不是我,又怎麽知道你會害了我?”陳放笑著反駁。
林慕月一怔,轉而黯然,低頭說道,“你這樣對我,而我無以回報,你怎麽會幸福?”
“你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會不幸福,能在你的身邊,看著你微笑,我都會覺著幸福和安寧。”陳放對著林慕月微笑,笑容裏有一種滿足,“其實,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實心眼?兜兜轉轉,心裏還隻是有你,我跟方圓重逢一個月後,閃電結婚,半年後,又閃電離婚,我曾經試著重新開始,卻還是放不下你,感情的事情說不清楚,你又何苦為了別人的感情自尋煩惱?”
“陳放。”林慕月看著陳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眶又微微的濕潤了,“可是你愛的人是我,陳放。”
“愛情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陳放別過眼,一語中的,戳破愛情形形色色嬗變的偽裝。
“2000年,我第一次進藏區,在拉薩,我遇到了一個活佛,他跟我說,我愛的女孩喜歡到處追逐,她不明白自己的愛,但是總是有一天她會停下她漫遊的小腳,懂得自己愛情,在我的懷抱了休息的,我願意相信他的話。”陳放說話的時候,關小了音響的聲音,周圍頓時安靜了許多,除了林慕月微微的啜泣,隻剩了陳放淡定的聲音,“你願意相信嗎?慕月。”
“陳放,那隻是一個僧侶的一句話而已。”林慕月聲音裏充滿了無奈,提高了聲調,“你知道我的心思,你會害了自己的。我懷孕了,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又何苦委屈自己?”
“你懷孕了?”陳放一怔,這個消息太讓人措手不及,“剛才你在阿撒蒂惡心,是懷孕的反應?”
“嗯。”林慕月輕輕的答了一聲,低下頭摸著自己手鏈,聖誕節那天,魏敘然送給他的那隻翡翠手鏈,“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聽到這話,陳放長歎了一口氣,裏有一種說不出滋味的感覺,就像是心狠狠的被人用刀紮過一樣痛,握緊的拳頭重重的錘擊在方向盤上,林慕月在一旁安靜的坐著,別過眼,看著窗外,淚水止不住的滑落,車廂的空氣多了些許傷感的味道,陳放覺著悶,劃開車窗,一個人發呆,心裏的無力感越來越重,他該怎麽辦?他不知道,自從林慕月在她的生命裏出現,他的感情世界從來都是亂的像一團麻線,任憑他怎麽努力想要去理清,也是剪不斷理不亂的傷感。
“慕月,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認識你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在猜你的心思,不敢靠你太近,怕你有壓力,不敢離你太遠,又怕你會辛苦。你告訴我一個最合適的距離和方式,我照做,這樣可以嗎?”陳放趴在方向盤上,“我們誰不肯委屈自己的心,誰不不願意妥協,注定誰都要受苦,為自己的固執埋單。”
“不說這個了,慕月。”陳放抬起頭,正視著林慕月,“我隻想看著你幸福後,才能毫不猶豫離開,不回頭,所以你要努力幸福,我才能夠放心,知道嗎?”
林慕月用力的點點頭,這樣的男人這樣對你,自己還能夠說些什麽,感激的話已經說了太多,而他要的從來都不是感激。
“所以,你現在要承受的住所有的壓力,你要努力的保魏敘然出來,知道嗎?為了你,也為了你的孩子。”陳放說著話的時候,眼睛掃過林慕月的肚子,心裏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誰都自私,可是麵對林慕月,他總是不由自主的為她著想,陳放無可奈何笑笑,“我會盡全力幫你的,慕月。”明明知道很傻,卻又像是習慣了一樣,想控製都控製不住。
“老張,我會幫忙打聽的,你不用擔心。”
“你下次去看魏敘然,記得問一下他在明恒還有什麽朋友,或者信得過人,這對案子很重要。”
“你自己注意別著涼,盡量保持情緒平和,不要太過於悲傷,情緒波動太大,對胎兒不好。”“你要相信謝靜,她對這個案子很上心的。”
林慕月看著陳放一件件交代著自己擔心的事情,沒有插話,小區裏來來回回的人很少,非典時期,大家都沒有什麽夜生活,很多家都已經關掉等,四周的空氣安安靜靜,隻剩下他的聲音在車廂裏縈繞。
“早點回去睡覺吧。”陳放交代完所有的事情,看著林慕月微微笑笑,隻是笑容裏有些不自然。
林慕月心裏有許多話,卻什麽也說不出口,伸手推開車門,回眸一笑,“謝謝你陳放。”
“不管怎麽,這段時間,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陳放的關心還是一如往常的倔強,慕月轉過身,已是淚光點點。
第五十二章
林慕月按照陳放所說的,去看魏敘然的時候,問他明恒有沒有可能幫的忙的朋友,魏敘然隻是講了兩個人,張天宇和張江,但是他們都不是公司的上層,不會知道那麽多的內幕,而舉報魏敘然的人,明顯是蓄謀已久的陷害,又怎麽會留下蛛絲馬跡?明明知道跟蘇艾嘉有關,卻是空口無憑,就像謝靜說的,他們需要的是證據。魏敘然還不知道林慕月懷孕,林慕月不想他知道,怕他更著急更擔心,隻是感覺林慕月越來越憔悴,臉色很差,每一天這樣奔波的確太辛苦,可是自己卻什麽也幫不上,心裏酸澀無比,如果這樣的選擇已經證明是錯,那是不是還要錯上加錯?
林慕月終於聯係到張江,果然如魏敘然所言,他也是愛莫能助,自從上次他們一起吃飯被蘇艾嘉看到後,蘇艾嘉也會有意無意找茬,自己升職加薪看來已經是無望,所以張江現在,除了對林慕月說幾句安慰話,其他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失望至極,倒是意外的收到張天宇的電話。
“師姐,你是不是再找老張?”張天宇還是習慣叫林慕月師姐。
“嗯,你怎麽知道?”對於張天宇不問自招,林慕月心裏疑竇恒生。
“我跟敘然哥這麽久,怎麽不知道他的事情?”張天宇爽快的答道,沒有察覺到電話那段的懷疑。
“還說跟你敘然大哥這麽久?魏敘然出事了這麽久,你連個電話都沒有。”林慕月的聲音裏不滿之意明顯。
“師姐,你這可是真是誤會我了,我是真不知道”。張天宇聽出了林慕月聲音了的埋怨,忙不迭的解釋道,“敘然哥離開公司地時候。我正好再忙月生-花園小區的案子,都沒有怎麽聯係過。現在非典,大家清閑了下來,也都人人自危,都怕疑似,誰不敢約誰。哪有什麽聚會,消息自然不靈通了。”
林慕月也就是說說氣話發發牢騷,沒有想真要怪張天宇的意思,聽到他地一番解釋,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你還以為我真怪你了啊。”一句話化解尷尬,“怎麽突然聯係我了?你從哪裏知道的?”
“我是聽我一個哥們說地,這事一看就知道是蘇艾嘉做的手腳。我可以證明敘然哥絕對沒有貪汙過,我跟他那麽久,怎麽會不了解他?真是最毒莫過婦人心啊”。張天宇喋喋不休的發著牢騷。“我可是也是婦人?”林慕月揶揄道。
“師姐怎麽能一樣?”。張天宇說道。“我連你發脾氣都沒有見過,你最善良了。”
“你就別拍我的馬屁了。說說你知道。”林慕月打斷張天宇的滔滔不絕,“你知道老張在那裏?”
“我也是聽我地一個哥們說的,老張好像在廣州,不過廣州。”張天宇說到這,頓了一下,“師姐,廣州還是太危險了,據說已經死了好幾個了。”
林慕月“哦”了一聲,廣州?前些天張明起好像去廣州了,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如果實在是去不了的話,是不是可以找他幫忙打聽?
“師姐,現在的廣州是去不得的,要不這樣,等疫情結束後,你再找老張也不遲啊?敘然哥犯的又不是殺頭之罪,先把這件事情放放,暫時委屈一下敘然哥,一切等疫情結束後再說。”張天宇的話裏充滿了好意。
“誰知道這疫情什麽時候結束,到時候,一切都蓋棺定論,想再犯案就難了,敘然的一輩子就毀了。”林慕月有些激動,可是怎麽能夠不激動?她還有她的孩子都不能沒有他。
林慕月把張天宇跟他說地告訴了陳放,想要征求陳放的意見。
“你想去?你認識那邊的人嗎?”陳放蹙眉。
“天宇給了我一個他朋友地電話,說到時候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他。”林慕月心裏也沒有譜,隻是強裝勇敢。
“你問過張明起了嗎?他從廣州回來了嗎?”對於林慕月的決定,陳放心裏擔心極了,卻不能夠表現出來,他如果這個時候慌了陣腳,林慕月肯定比自己還要早崩潰。
“還沒有。”林慕月本來想打電話給張明起來著,可是一想起,他居然是自己地父親,按下地電話就馬上被刪除,她還是不能夠適應。
“打一個給他,就現在。”陳放當機立斷,“現在不同往日,別想那麽多,慕月。”看到林慕月神色異常,陳放安慰道。林慕月摸出手機,按下了那幾個熟悉的號碼。
“慕月,等一下,先別打。”陳放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伸手去拿自己地包,“以後用這個打電話。”說話同時,把一款小靈通遞給了林慕月的麵前。
林慕月表情一滯,不知其意。
“手機輻射太大,對胎兒不好。”陳放解釋道。“怎麽這是?打電話啊?發什麽呆啊?”陳放不以為意的笑著。
電話撥了好幾遍,都沒有人接聽,林慕月有些著急,抬頭看著陳放,眼神裏充滿了求助,“沒有人接,怎麽辦?”
“你知道他家嗎?要不去他家看看。”陳放建議道。
“我知道。”林慕月記著有一次采訪他的時候,去過,張明起還留他吃過晚飯,“他家在五道口附近,但是具體位置我記不太清楚了,你知道的我天生的路盲,從來都是記不清楚路的。”
“那我們走走看。”陳方是行動派,說完便按鈴結帳。
“你陪我去?”看著陳放收拾東西,林慕月禁不住的問道。
“你不樂意?”陳放完全一副“這還用得著說”的表情。
“沒有,求之不得。”林慕月笑笑,打趣道,“謝謝說的太多,嘴巴都懶了。”
這麽久沒有在一起,林慕月記路的水平果然沒有長進,陳放不由得感歎,他們兩個人七拐八拐,敲錯了好幾家的門後,終於找到了張明起的家。
隻是好事多磨,按了半天門鈴,無人開門。
林慕月以為張明起還沒有回來,心裏的擔憂指數飆升,於是,不得不敲開對麵的門,這是Q大教工社區,都是同事,對門的鄰居應該知道張明起的行蹤。
門一打開,就傳出了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林慕月不自覺的掩鼻,看到兩個陌生人,開門的男人立即變得警覺,看著林慕月和陳放站在門口,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保持距離,“你們找誰?”
“真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林慕月麵帶歉意,“我想問一下,你們對麵的張教授開會回來了嗎?”
鄰居男人隔著防盜門,眉頭緊蹙,問道,“什麽會議?”
看到鄰居男人一臉的狐疑,心中不解,“張教授不是去廣州開學術會議了嗎?”
“有會議嗎?我怎麽不知道,他不是說有什麽私事要處理嗎?”鄰居男人陷入沉思,努力在腦海裏搜索關於與會議這個關鍵詞有關的事情。
“那你最近看見他了嗎?”林慕月笑笑的問道,打斷那個男人的回憶。
“前天他就會回來了。”
聽到這個答案,林慕月心裏稍稍有些寬慰,總算是廣州安全回京了,隻是張明起回來了,她在北京唯一的希望也隨著破滅了,心中不免有些遺憾。“你們要找他?”防盜門裏的男人好像有些意猶未盡。
林慕月點點頭,轉而又搖頭,“不,現在已經沒有事情了。”
“哦。”鄰居的男人聲音裏有些遺憾,“我還以為你們是來看明起的。”
“他怎麽了?”陳放聽出了防盜門裏的男人話語中失望。
“明起從廣州回來後,就一直發燒,已經被轉移到醫院觀察了。”防盜門裏的男人長籲短歎道,“真是他可憐了,前些天還和他一起下棋,現在就成疑似了。”
防盜門裏的男人這番話,不啻於晴天霹靂,陳放明顯感覺到,林慕月那隻被他攥住的手猛地一抖,臉色霎那煞白,“你說什麽?”
“他好像在積水潭,你們是他的什麽人啊?”防盜門裏男人好奇的問道。
“我們是他的朋友。”陳放使勁的握住林慕月篩糠般的的手說道,“謝謝你了,我們走了。”
陳放攙著林慕月轉身,“如果有機會,你們還是去看看他吧,我也打算看看去,雖然危險。”身後傳來這樣一句話。
陳放回頭笑笑,“謝謝你了。”
回到車裏,林慕月還是在發呆,情緒很不穩定,陳放感覺的到,林慕月鬥誌已經開始瓦解。
“慕月,你得撐住。”一句話說的雖然蒼白無力,簡單之極,聽著卻緩緩的點點頭,盡管目光還是有些慌亂。
“要告訴媽媽嗎?”陳放問道。
“要說。”林慕月回答的幹脆,不帶有一點遲疑。
畢竟是自己生父,這種事情有怎麽能瞞住自己母親?既然難過和傷害總是在所難免,就索性的幹幹脆脆麵對,不拖泥帶水,隻是難為了父親林述正,這樣一再的麵對往事,必定是一次次的逼著他往過去的傷口上撒鹽。
第五十三章
回到家中,林述正和陳清綿正在看電視,陳清綿不時的給林述正斟茶,兩人相互對視微笑,一切看起來情深意篤。林慕月想起杭州家的書房裏的那副父母珍愛的字畫,“孤標傲攜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湧上了嘴邊的話,又被咽了下去,父母這些年,不問世事,醉心學術,到底還是沒有躲過一個“情”字。
“媽媽,我…。”很簡單的一句話,此刻卻覺著那麽拗口。
“慕月,嚐嚐你爸爸帶來的碧螺春,很清香的。”陳清綿的臉上,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她什麽都還不知道,笑著給自己女兒斟茶,“嚐嚐。”放下紫砂茶壺,笑吟吟看著林慕月,“怎麽不喝?抿一口?一嘴的餘香。”
“媽媽。”林慕月放下茶杯,終於鼓足勇氣,“媽媽,張叔住院觀察,可能是疑似病例。”說完低下頭,擺弄著茶杯,遲遲不敢看父母的表情,過了一會,隻聽到茶杯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清綿。”林述正發出一聲呼喚,陳清綿整個人就像是呆了一樣,兩眼無光。
“清綿。”林述正搖著陳清綿的手,心裏的擔心就像是野草一樣狂長,“你說句話啊?清綿,說句話啊?”陳清綿像是聽到林述正的話一樣,眼珠子轉了轉,半晌,吃力的扭過頭,看著林述正,淚眼婆娑,“你叫我?我沒事的,隻是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
“嗯。”林述正一把攬過陳清綿。“沒事的,會沒事的。”
“我怎麽都哭了。”陳清綿伸手去擦眼淚。笑著自我解嘲,“怎麽會有事情呢?肯定會好好的。”
以前。林慕月不知道,母親對張明起曾經懷有多麽深得感情,她也猜測過,今天,看到此情此景。才明白,母親是深愛過他地,張明起離開後,這份愛沒有轉化為恨,而是被深埋在心底當作回憶,當往事重提,隻是嘴角掛笑,可聽到如此悲慟的結局,心中曾有的悲苦又被現實勾了起來。昨怨今愁,又怎一個“淡定”了得?
陳清綿依舊沒有講話,臉色愈發地蒼白。拿著遙控器在漫無目的地搜台,看得出心中的恐慌。林述雖然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平淡自然。甚至還是在自斟自飲,品嚐著他的“碧螺春”。一副“悠然見南山”的安詳,可是林慕月覺著他地心裏是震驚的,是波濤翻湧的,一切的平靜不過是一個善意的偽裝。
終於,陳清綿放下遙控器,扭頭看著身邊的林述正,眼神裏充滿了征詢。
“去吧。”陳清綿雖然什麽都沒有說,林述正卻讀懂了她的眼神。
“隻是太危險,清綿。”林述正欲言又止。
“如果想去就去吧,我不攔你。”看到陳清綿隻是沉默看著他,心有不忍的說道,說完起身去了書房。
父親的心情怎麽林慕月無從知道,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看著關上書房的門,林述正地麵容平靜,波瀾不驚,可是要有多少深沉的愛才能成就這份淡定和沉著?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隻為誰苦?有時越是情深意切,表達地感情就越發清單和周正,就像是越好地茶,就越不會以苦澀淩人。陳清綿去醫院的那天,是林慕月陪她去地。
在家的林述正,褪掉人前的掩飾,心裏的不安和緊張一點點的刺激自己的心髒,他不擔心陳清綿和張明起,這麽多年一起同舟共濟,他已經擁有這份自信,可是畢竟太危險。妻子和女兒都不在,家裏就他一個人,安靜的有些詭異,林述正踱來踱去,心就像是被貓抓了一樣,不得安寧,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陳清綿全副武裝後,進了病房,張明起正在看書,聽到腳步聲,從書本裏抬起頭。
“清綿,你來了。”張明起臉色有些憔悴,有些驚訝。
“為什麽去廣州?是為了慕月的事?你怎麽什麽都不講就走?”陳清綿聽林慕月提起過“老張”其人,自然想到張明起去廣州的目的,心中有些感歎,低低的說道,“不過你做事從來都是這樣,不和別人商量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你怎麽這麽傻?很危險你知道嗎?”陳清綿的聲音裏有著擔憂,也有著深深的埋怨。
“可是我還是幫不了慕月,我非但沒有找到老張,還…。”張明起一時語塞,老淚縱橫,“我到死都沒有幫你們母女做過什麽。”林慕月沒有進去,隔著窗戶,看著屋裏的人,心裏淒淒切切。人生彈指芳菲暮,當年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男人,如今成了纏綿病榻的老叟。若想到人生虛無苦短,很多事就沒有了計較的必要。
“你會好的,不是還沒有確診嗎?”陳清綿眼淚模糊,年輕時候的舊事浮上心底,笑著寬慰張明起。
“你恨我嗎?”那麽多年過去了,張明起終於鼓起勇氣問起這句話。
“沒有,我一直都不恨你。”陳清綿低下頭,喃喃自語,“就算曾經有過,現在也都煙消雲散了,明起。”
也許你也曾經遇上一個人,你們相親相愛,以為他/她是你全部的需要和存在的意義。你愛他/她,如生如死如火如荼,纏綿如呼吸;然而有一天你們分手了,得已不得已,情願不情願,一切都已經落幕,縱使你傷筋動骨聲嘶力竭,或者歇斯底裏悲憤安靜壓抑,這個人都消失在你的世界了。而那個人的離開,也靜靜的關閉了你通向她世界的門。
水紋珍簟思悠悠,千裏佳期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可是,相逢的人總是會再相逢,而萬能的歲月,就像是歌中所唱,歲月總是有著不動聲色的力量,它會抹平一切波瀾,縱使以前情深似海,幾十年後,卸掉鉛華,放眼望去,都是千裏暮雲平的平靜,或者曾經苦大仇深,可是等時間風化記憶,麵麵相覷,卻也已經均均一笑抿恩仇。
“可是我終究是對不起你,我欠你的永遠都還不清了。”張明起別過眼,心裏依舊是酸澀的。
人生不能夠走錯路,否則後悔的隻有自己。
回去的路上,陳清綿還是沒有講話,不知道在想些和回憶一些什麽,林慕月不知道父輩的恩怨情仇,也不知道該怎麽講,於是也一直靜默著。
回到家中,林述正什麽都沒有問,隻是把陳清綿換掉衣服拿去消毒,拿84消毒液給她們洗手,然後一聲不響的去廚房準備吃飯。
陳清綿看著在布菜的林述正,心裏的暖流肆意,“慕月,以後要好好孝順你的爸爸。”隻是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第五十四章
又是一場纏綿的春雨。
“悠悠藍”沒有客人,是一個單調的周末,空氣裏有一份安靜的寂寞,陳放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
淅淅瀝瀝的雨滴,彌漫了視線,纏繞成長長的絲線,就像是長長的思念,而往事有那麽清晰如昨,人一旦是愛了,一顆心就能百轉千回,就像是江南水鄉的小河流,彎彎曲曲間衍生出無數的纏綿。
第一次傾訴是杏花煙雨的江南,春花軟柳的時節,那草長鶯飛的太湖畔,見證了他那宛若春草漫過河堤時肆意的愛情。
“慕月,坐我的女朋友吧?”以為不露痕跡,卻不知愛已在眼角滿溢。
“可是我不愛你啊?”那個宛若水墨畫般安靜的女子,美麗,但也俏皮。
“沒關係,那就讓我在你的身邊就好了,我會一直等到你愛我。”年輕的心,驕傲而執著,以為有愛就可以攻無不克。
那個女孩輕啟朱唇,頷首羞澀,“如果你願意等。”眼波流轉,微笑蔓延。
等待,二字簡單至極,如今卻已將近五年。
若,人生若隻如初見,多好。所有的纏綿悱惻都願意和煙雨、草長鶯飛、江南這些浪漫的字眼沾染絲絲縷縷的聯係。
她說她還是愛他。說話時候,眉角帶笑。
在那個如畫的春天裏,楊柳揉碎了一池的春水。曾經與他十指交纏,分花拂柳踏步而來的人,已經北上,隻為那最初的一見傾心。
“春波橋下傷心綠。曾是驚鴻照影來。”那曾是他最喜歡地句子。咽下心酸,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繞進圍城,兜兜轉轉。最終還是一個人在城外徘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騙了所有人,有一種快樂的錯覺。卻依舊沒有說服自己背棄往昔。
隻為那一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沒有停止地意思。陳放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心愛的女孩,她眉似遠山,麵如芙蓉,素色衣裙,幽立水邊。微風扶過臉頰,悠悠蕩蕩。窗外,輕微地雨聲,在他的耳邊清晰劇烈。他記得自己說要等她。年少的承諾,蔓延整個青春。綠草茫茫。白露茫茫,那是他們獨一無二的太湖之約。他從來都不曾忘記。
守候不是說說而已。如果可以為她做一分,他絕不要那殘缺的二分之一。
可是,她還是有了那個男人地孩子。
他妒忌的發瘋,卻見不得她的日漸消瘦。慕月,我的懷抱空空,隻有寂寞的風聲,你可曾有過在意?我還記得初見時候嘴角笑容中綻放的璀璨如煙花,而你卻也忘不掉十九歲時一眼望穿的天長地久。
於是,一個倔強,一個執著,都不肯回頭。
幸福就在河的兩岸,天天麵對麵,卻是一個左岸,一個右岸,就像是兩條平行的線,一直沒有找不到相匯地句點。
雨停的時候,彩虹鋪滿了整個西天,在高樓大廈的背後,若隱若現。推開窗戶,撲麵而來地清新,換來嘴角的一個笑容,隻是還是微微有些心酸。
“鳳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蓉,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
“慕月,我們去城外兜兜風?”這個邀請在心裏再也藏不住。按下通話鍵地那瞬,隻是因為太想你。春日如此燦曼,隻是想和你牽手,西郊踏青。
“可是,今天是周末。”她地聲音裏藏著的猶豫輕輕,卻銳利地像一把藏刀。
“那我陪你。”拂麵黯然,對方雖未說隻言片語,他卻動曉一
今天是周末,她要去看他,那個她執著要愛的男人。
“突然想去十渡,陳放。”她改變注意。
“好,我去接你。”黯然低眉處,心花怒放。
隻要願望瘦瘦小小,快樂有時其實很簡單。十渡,人稱“北方桂林。”是個很美的地方。
兩側崖壁連綿,奇峰俊美,水中的倒影盡顯層巒疊嶂,拒馬河水清澈見底,河灘處細沙漫漫,倒影映在水麵,手牽手的兩個人相視而笑。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兩個人的影子在水麵交疊,水紋繾綣,此情此景,陳放不由自主的再次想去年少時的太湖之約,“慕月,你還記不記得…”,一句話還未脫口,隻聽到一聲歎息。
“如果敘然也在就好了。”林慕月的聲音裏有一些憂傷的味道。
“嗯,是啊。”陳放苦笑。
一個人眼中最美的回憶,或許在別人的眼裏隻是殘存的舊事。
她靜靜的站在那裏,水流泛泛,顧影自憐,長長的堤岸,隻有兩個人,而這個時候,安心在外,不顧生死的人,整個十渡隻有他們兩個。
“慕月,你是不是已經決意要去廣州?”
“是。”林慕月嘴唇微抿,表情堅毅而決絕。
“哦。”陳放輕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慕
“不用擔心我的。”林慕月直直的說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嗯。”陳放終於不再講話,任憑空氣中的靜默蔓延在整個水麵。
兩個人都靜靜的坐在河畔,就像是河邊那些竹筏一樣,都靜靜的停在那裏。潺潺的流水,漫過它那陳舊斑駁的外表,野花迎風飄揚,好像是在傾訴衷腸,綠草淒淒抖動,如無盡的纏綿依戀,翠綠的樹葉輕拂悠悠碧水,像要講述一個古老而又美好的故事。沒有人知道不知道,在這青山綠水間,曾經有過多少戀人在這些竹筏上輕舟放歌,海誓山盟,,此時的他,心中唯求的隻是一顆佳人心,但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慕月。”一句叫聲輕輕,若有若無。
“嗯?”林慕月斂眉凝望,淺淺的笑著,“怎麽了?”
“可不可以先不要去?”陳放的聲音裏帶了些許的懇求。
林慕月伸手整理好陳放那被風吹亂的頭發,一臉素淨的說道,“不用擔心我的,真的。”
“不隻是擔心,我隻是不想你那麽魯莽。”陳放的臉色微微有些惱怒。
林慕月終於低頭不語,看著河底的水草漂浮處嬉戲的小魚。“知道是魯莽,可是已經別無辦法。陳放,我一直清醒著看著自己糊塗,可是我愛他。”
陳放一怔,自己又何嚐不是清醒著看自己糊塗?隻是不願意醒來而已。
“我托我我廣州朋友打聽過老張的消息,可能過幾天就有回信了,所以我想你再等等。”陳放的聲音幽深,聽不出情緒,隻像是再說著與自己毫無相幹的事情。
非典,廣州。此時想起,仿佛已經是在煉獄。更何況是在幾千萬人中找一個毫無了解的人。
所以,“慕月,答應我,等我了解到一些消息後在行動,好嗎?”
事到如今,陳放已經是無能為力,隻要她安全,她健康的活著,其他的也不在奢求,即使那麽飛蛾撲火般不管不顧,那他也陪她一起。
回到城裏的路上,陳放一直靜靜的開車,沒有言語,也沒有表情。
陳放把林慕月送到樓下,林慕月的手上還拿著從十渡采回來的花花草草。“謝謝你,陳放。”林慕月推開車門的一瞬,回眸一笑。
自古都是鮮花配佳人,隻是麵前的慕月懷中這些的嬌豔欲滴的鮮花,耀眼的讓人妒忌。
“不謝,上去休息吧。”陳放臉上的笑意還沒有到達嘴角就已無影無蹤。
林慕月應了一聲,便雙腳踏到地上,回頭莞爾,“陳放,路上注意安全。”
“慕月。”陳放抬起頭來,看著窗外已經轉身離開的林慕月。
“嗯?怎麽了?我把東西落到車子上了嗎?”林慕月的眸子亮晶晶的,有一種深邃的安靜。
“沒有。”陳放笑笑,聳聳肩,“回去吧。”
第五十五章
眼看就是五月,北京的天氣越來越熱,林慕月總是覺著空氣裏悶燥燥的讓人難受,心裏也是度的慌。以往的五一,大家都忙著準備出去旅遊,今年非典的肆虐都裹住了大家外出的腳步。
魏敘然已經是待著醫院裏,蘇艾嘉找過一次林慕月,問她如何才肯放棄。
“就算是我放棄,敘然也不會接受你。”林慕月說罷,莞爾一笑。
“為什麽?”蘇艾嘉挑眉,“我一再的退讓,他應該明白我的苦心。”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看到蘇艾嘉咄咄逼人,林慕月反倒是有些許的心安。
“我自信比你了解他。”蘇艾嘉有些心虛,但依然明眸閃亮,不肯在氣勢上輸給林慕
“你隻知道敘然愛錢,可你不知道敘然更愛尊嚴。”林慕月的話語輕輕,但卻擲地有聲,“你已經讓他鋃鐺入獄,他早已視你為陌路,又怎會接受你。”
“林慕月,你不要太囂張。”蘇艾嘉有些激動,臉漲得紅紅的,一把抓住了林慕月的手腕。
林慕月反倒沒有惱怒,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拽出,一臉平靜,“蘇小姐,我想你太高估了金錢的價值,對於魏敘然來所,在尊嚴之下,或許金錢可以支配他,但是尊嚴之上,金錢隻能被他支配。蘇小姐,你這又是何苦?”
“我第一眼就愛上他,那是他還在秦明。”蘇艾嘉像是暫時失神,喃喃自語。
林慕月看到蘇艾嘉的樣子,心像是被一根線牽引著。回到從前,那個穿著舊舊的紅襯衫的男生問緩緩的向自己走來,所有地時光像是已經開始倒轉。林慕月微閉眼眸,有些承受不住。
“蘇小姐。告辭。”林慕月有些待不下去,起身離開。
“我得不到的,林慕月你也休想得到。”林慕月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背後傳來蘇艾嘉歇斯底裏的喊聲,不由得打了一個趔趄,身軀微微一震,定住腳步,回頭看到蘇艾嘉一張梨花帶雨地臉,精致的妝容已經全花。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初見地一見傾心,而愛情又何苦這樣為難女人?
林慕月回到家中,陳清綿和林述正正要出門,林慕月倏的想起。今天是張明起出院的日子,父親母親已經是一起去接他。張明起算是比較幸運,住院那麽久。最終查明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總算是一件幸事。林慕月心裏的不快也稍稍消減了許多。
“爸媽。我跟你們一起去接張叔吧。”不管自己喜不喜歡。張明起總是自己地生
聽到林慕月的話,陳清綿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麽回答,便抬頭看著林述正。
“慕月,你還年輕。”林述正清臒的麵孔上略顯疲憊,語重心長的說道。“嗯。”林慕月低頭應道,她知道父親的擔心。此時,疫情還沒有完全抑製,每一個疑似病例的背後都沒有人敢說一個安全。
“是啊,慕月,你就不要去了,要是閑著,就去看看敘然。”陳清綿說話的時候,轉頭看著林述正,握著他的手說道,“我們這麽一把年紀了,該經曆的都經曆了,早已經閱盡了一切風霜,即使生命到此戛然而止,也沒有什麽好留戀地了,但是,慕月,你不一樣,你還是青春好年華。”
“嗯,那你們什麽時候回來,我準備飯菜。”母親的話已經至此,林慕月也不便多說。
“不用了,我和你爸爸去張叔叔家裏自己刷火鍋吃。”陳清綿笑嗬嗬的說道,笑容那麽真切,看起來並不是偽裝。“你們都去?三個人。”林慕月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啊,你就不用做飯了。”林述正緩緩地解釋道,聲音裏有些波瀾不驚的味道,他知道林慕月心裏想地是什麽,但是這麽些年過去了,年少輕狂地執念和倔強早就煙消雲散,是時候三個人坐在一起了,更何況,他擔心清綿,如果清綿上次去醫院看張明起時候不小心被傳染,那他也不願意苟且偷生。
“哦。”林慕月目送著父母下樓,心裏有些寬慰,嘲笑著自己剛才的小心眼。
當張明起看見林述正和陳清綿地時候,不是不吃驚的,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林述正居然還會來接他,他明明應該恨自己的。可是看到林述正心無芥蒂的對他微笑,心裏也漸漸開始釋然了,都是行將就木的人,還有什麽放不開的呢?大學時候,三個人一起在紫藤蔭下讀書的樣子還曆曆在目,都說時間可以帶走一切,而愛卻可以把美好的回憶備份,老友可以這樣,已是人生幸事了。
林慕月收到陳放電話的時候,正在和魏敘然聊天。
“敘然,陳放找到那個老張了。”掛點電話,林慕月眉飛色舞。
“陳放?陳放是誰?”魏敘然警覺,蹙起眉頭,“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
“他是我大學同學啊。”林慕月一語帶過。
“吃醋了?”看到魏敘然不說話,林慕月故作輕鬆打趣道。
“怎麽會?林慕月不是一直都是我的嗎?”魏敘然展眉,話語裏有一種篤定的意味。
陳放跟林慕月約好在“悠悠藍”見麵,由於著急著想要知道陳放所說的“希望”是什麽樣子,林慕月就匆匆的跟魏敘然告別後,打車直奔“悠悠藍”。
出租車上,林慕月還想著魏敘然出獄後,把一切安頓好後,兩個人一起去旅遊,選戒指,然後披上婚紗,做他一生一世最美的新娘。
陳放的電話是這些天林慕月聽到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坐在出租車上的林慕月,心已經飛上了雲端,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幸福的雲朵。
可是,誰曾想到,命運的急轉直下往往就在一瞬間,它邪惡的看著你笑,然後在你即將飄上雲端的,滿心歡喜的刹那,一下子把你拽入穀底。
陳放一直站在窗前,一直盯著馬路對麵,看著林慕月從出租車上出來,“慕月”。“悠悠藍”沒有什麽客人,很安靜,陳放的一聲“慕月”聲音太大,新來的店員張小小正在擦拭玻璃櫃,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麽,怯怯的說道,“老板,你說什麽?”
“我出去一下。”陳放沒有注意到張小小眼眸裏恐慌,伸手從公文包裏把同學給的關於老張資料,徑直的離開,隻留下張小小在一旁目瞪口呆。
“陳放。”林慕月看到陳放朝自己走來,興高采烈的迎上去,全然沒有注意此時紅燈已經變綠,一輛黑色的奧迪正朝向她駛來。
眼疾的陳放看到幾米之外的危險,大聲叫道,“慕月,小
“你說什麽?”此時林慕月眼中隻有陳放,她揚起額頭朝陳放微笑,神采奕奕叫著陳放的名字,疾步向前走著,什麽都沒有發現。聽到刺耳的一聲刹車聲,林慕月扭頭,那輛黑色的奧迪已經直直的朝自己駛來,像是發瘋了一樣,林慕月隻是覺著大腦一片空白,瞳孔變大,手腳都伸不開。
“慕月。”犀利的一聲叫聲劃破天空,血液四濺,肉體橫陳,路人紛紛呆住。黑色奧迪的主人,看著撞到自己車前窗上的人被反彈出好遠,一下子酒醒,前窗的玻璃也隨著人落地的那一刹那,劈裏啪啦的碎了。
第五十六章
林慕月醒來的時候,陳清綿正抓著她的手嚶嚶的哭泣。她環視四周,白白的牆壁,白白的床單,這麽多的白色有些晃眼睛,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摸了摸自己肚子,突然發了瘋一樣的大叫起來,一下子坐了起來,瞳孔無光,“媽媽,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陳清綿雙眼紅紅的,像是桃子一般,她緊緊的抓住林慕月的手,“慕月,你要冷靜些,慕月。”
“我的孩子呢?”林慕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喃喃的說出一句話,淚水無聲的從眼角滑下,“他沒有了,他真的沒有了。”
“慕月。”陳清綿終於抑製不住嚎啕,泣不成聲,隻是一聲一聲的叫著慕月慕月。
“陳放呢?”林慕月的聲音出奇的平靜。“汽車撞過來的那一刹那,他撲了上來推來了你,然後…”,陳清綿看著雙目無光的女兒,有些說不下去。
林慕月“哦”了一聲,像是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她這一問不過是最後的求證。
病房裏的氛圍太憂傷,隔壁床的老奶奶也忍不住哽咽,摸著林慕月的手說道,“你要堅強啊,丫頭,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終於醒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林慕月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靜靜的在流淚。一個人坐在那裏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的沉靜,她的雙眼時而空洞,時而又熠熠發光,像是在回憶些什麽,又像是隻是在單純的發呆。
回到家後。林慕月變得更加沉靜,甚至好幾天都不肯講一句話,也不再哀怨的哭泣。仿佛所有地眼淚都已經在醫院裏流完。經曆了這麽多,陳清綿已經不知道怎麽勸說自己的女兒。看著林慕月瘦的幾乎已經是皮包骨頭,隻能一個人悄悄地抹眼淚,然後默默的幫她做可口地飯菜。
“慕月,你多少在吃一點啊?”看著林慕月放下筷子。陳清綿皺皺眉頭,陳清綿伸手擦擦了眼角不經意留下的眼淚,有些哀求的說道,“再多吃一點,媽媽求你了,女孩子流產是最傷身體的。”
“媽,我吃。”這些天,林慕月第一次開口笑了。她香香的吃了一大口菜。
“慕月,這就對了。”林述正頷首微笑道。“人不能被輕易打倒。”
“嗯。”林慕月低下頭。眼淚流到了碗裏。
“慕月。吃這個雞塊。”林述正夾了一塊紅燒雞塊給放在女兒地碗裏。
“爸媽。我先跟你們商量個事情。”林慕月抬起頭,笑得有些勉強。
“你說。”林述正放下筷子,和顏悅色的看著女
“我想。”林慕月覺著嗓子有些癢癢,頓了頓,那句話終於完整的說出口,“我想去一趟廣州。”話一出口,林慕月頓時覺著如釋重負。
“什麽?”陳清綿覺著有些耳鳴,“你再說一遍。”
“是因為陳放?”林述正聽到這話,也有些吃驚,臉色陡然變得嚴肅,劍目如星,話語裏滲著怒氣,“你張叔已經告訴你,那個三隻眼跟案情毫無關係,他都險些喪命廣州,你一個女孩家又想著逞什麽英雄好漢,那邊現在多麽危險你難道不知道?”
“爸,我沒有想逞能英雄。”林慕月小聲爭辯著。
“慕月,爸爸不允許你去。”看到林慕月眼眶的淚水在打轉,林述正神色稍稍恢複正常,知道自己剛才過於嚴厲,便柔聲說道,“爸爸,是為你好。”
“我知道。”林慕月抿了抿嘴唇,點頭說道,“可是…”
“慕月,媽求你了,別去,行不?”陳清綿心裏像是一下子被針紮了一樣的難受。
“媽。”林慕月伸手幫母親擦掉眼角的淚,心裏有些酸澀,“哭什麽啊?”
“慕月,真的是太危險,這個時候你的身體也太虛弱。”林述正從來都把林慕月當成自己親生女兒,看到林慕月如此倔強,有些恨鐵不成鋼。
“可是一想到陳放,我就…”,林慕月有些說不下去,隻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陳放是個好小夥子,他也不會看到你白白犧牲自己地。”陳清綿因勢利導。
“媽,我良心不忍。”林慕月伏在母親的肩窩,哭得稀裏嘩啦,肩膀抽動的厲害,“是我害了他,媽媽,是我害了他。”
陳清綿抱著自己女兒,半天沒有講話,如果現在沒有非典,她會毫不猶豫放她走,可是現在情勢逼人,畢竟生命是大,林慕月還是花樣地青春,不能夠意氣用事做無謂的犧牲。
“慕月,你地心情媽媽都知道。”陳清綿擦了擦眼淚,拍著林慕月地後背,定了定神,輕柔的說道,“可是,媽媽想告訴你地是,每一個女孩子年輕的時候都和你一樣,,對愛情充滿了向往憧憬,愛情也就在自己不知不覺中成了生命中最大的事情,唯一能夠證明自己存在的東西,就像你以前對魏敘然,現在對陳放,可是每一個女孩都會長大,她會漸漸的發現,她的生命不在是那麽空洞的隻有愛情,她可以成就的東西很多,就像你喜歡做陶。想想那些經過自己雙手做出的陶泥公仔,陶偶,你心情是不是很愉悅?每一個女孩都不能夠隻為愛情活著,也不要衝動著去做無謂的犧牲,因為你需要去完成的事業還很多,你還太年輕。”
陳清綿的話像是一種蠱惑,林慕月覺著腦袋暈暈,又覺著有一些清醒。
“慕月,媽媽隻是想問你,如果讓你放棄陶藝,你願意嗎?”
“當然不會。”林慕月斬釘截鐵答道。“我喜歡做陶,我的生命裏不能沒有它。“這就對了,救人是肯定要的。但是現在不是時候,現在非典肆虐。太危險,我們必須去愛一個人的時候,也不能忘記了保護自己,對自己好。我們總是要學會在合適的時機做合適地事情。逞強和衝動隻會害了自己。”
林慕月一怔,定了定神。笑笑說道,“媽媽我不去了,你放心”。“嗯,慕月洗洗臉早點睡覺吧。”聽到林慕月這樣說,林述正稍稍放了一口氣,“清綿,時候不早了,你也睡吧。”
“嗯”。陳清綿說著站了起來。
林述正走到臥室門口,看著林慕月還呆坐在客廳裏,像是在想什麽。“慕月。什麽都別想,沒什麽大不了的。開心點。明天起床還會是個豔陽天。”
“我知道的。”林慕月嘴角扯出漂亮地弧線。“謝謝你,爸爸。”
林述正回一記淡淡的微笑,轉身走進臥室。
“述正,慕月,不會晚上逃走吧。”臥室裏,陳清綿不無擔心地說道。
林述正也沒有睡著,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這孩子跟你你樣就太倔。”“那怎麽辦?述正。”陳清綿心裏突然開始七上八下的緊張起來,“她要是自己偷偷的跑到廣州了怎麽辦?”
“清綿,這個我也無法回答。”林述正握緊了陳清綿的手,緩緩的說道,“孩子長大了,我們隻能盡力地告訴她,什麽是對的,可是路怎麽走還是她自己決定。”
這一宿,陳清綿一直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的,悄悄聽著隔壁的動靜。
第二天清晨,陳清綿看到林慕月正在廚房忙著準備早餐,心裏頓時踏實了。林慕月吃完早餐後,說是上班就要遲到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慕月,你的身體?要不要請假。”陳清綿有些擔心女兒,剛剛流產,身子骨有那麽單薄,現就辛辛苦苦的去上班,怕她吃不消。“媽,我沒事。這件事我不想讓同事知道。”林慕月苦笑。
這些天,經曆的這麽多的事情,陳清綿地心裏也就毛毛躁躁,看著正在喝粥的林述正,心裏感慨萬千,女兒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沒有身邊這個平時沉悶地男人一直安慰自己,支撐這個家,估計自己和女兒早就垮了。
“涼了嗎?”林述正看著陳清綿都沒怎麽喝粥,還皺著眉頭,便問道。
“哦,沒有。”陳清綿回過神來,“述正,這些年委屈你了。”眼神裏充滿了誠懇和感激。
林述正一怔,轉而平靜,“快吃飯吧,要不就涼了。”說完就低下頭喝粥。
中午的時候,林慕月往家裏打了電話,聲音都很平靜,聽起來一切都還好,陳清綿懸著地心也開始平穩地運行。隻是傍晚的時候,林慕月還沒有回家,打手機也是關機,陳清綿一下子慌了神。盡管林述正不停地安慰她說可能是慕月的手機沒電了雲雲,但是陳清綿的直覺卻越來越不好。
她的女兒終究還是去廣州了。
“清綿,你看這個。”陳清綿看著林述正從林慕月的房間裏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紙條,心裏咯噔一下,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她的預感果然是準的。
爸爸媽媽,
我去廣州了,這次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敘然,而是為了陳放。我不想讓他白死,我要找到“三隻眼。”要救敘然出來。
媽媽,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我知道人生需要追求的東西很多,我留戀的東西更多,不僅僅有我的陶,還有你們,但是我依然無法心安理得上班下班跟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我的良心不安。
爸爸媽媽,我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有你們的祈福,我一定會好好的。
慕月
“這是她昨晚上就寫好了的。”林述正看著臉色蒼白的陳清綿,輕輕的說道,“清綿不用擔心,人各有命,屬於她的緣分終究還是要她去成就,外人幹預也於事無補”。
第五十七章
林慕月坐在去往廣州的飛機上,心裏有一種風蕭蕭易水寒的悲壯。誰能承受一轉眼卻是陰陽兩隔的悲愴?明明還是在馬路對麵朝自己招手微笑的一個人,怎麽會一下子從這個世界消失掉?當飛機緩緩的升起的那一刹那,林慕月有些眩暈,像是看到陳放在對她微笑,淚水不知不覺的滑落,無聲的哽咽著。
“小姐,擦擦吧。”旁邊好心的女士看著林慕月淚如雨下,遞來一張紙巾。
林慕月轉過頭對那個女士笑了笑道了聲謝謝,淚水浸潤過的世界愈發的清明,風機正在慢慢升起,地麵的人們越來越小,越藍天白雲越來越近,林慕月禁不住的抬頭,飛機越飛越高,是不是就離陳放越來越近了?
“難過的時候,還是哭出來好,就當是排毒養顏了,看我皮膚這麽好,就是哭出來的。”隔壁座位的女士詼諧的說道。她留著一頭短發,眉目俊朗,一看起來就是那種很果敢的人。
林慕月被她的話逗樂了,俊顏上浮出笑意,“還從來沒有聽過愛哭把皮膚哭好了的,隻知道會把眼睛哭腫了。”
“你是到廣州有事?還是回家?”短發美女問道。“有事。”林慕月一言以蔽之。
“哦。”隔壁短發女人看到林慕月一臉的嚴肅,也便不再多問。
下飛機的時候,隔壁的女人遞給林慕月一張紙,“這是我的電話,要是需要幫助可以打給我。”
“我在廣州可能會換個號碼用,所以…”,林慕月有些戒備。
聽到林慕月的話。短發女人大大咧咧地笑笑,並不在意,“沒事。有事情找我,我是本地人。比你熟絡廣州。”
“對了,我叫阿枚。”短發女人走出去很遠,回頭大聲說道。
“我叫林慕月。”林慕月察覺到自己似乎不夠真誠。便大聲的回複道。
林慕月?阿枚的腳步一滯,回頭張望,林慕月已經轉身離開。接近五月,廣州地天氣異常的悶熱,林慕月手心還揣著陳放血染過地那張通訊錄已經被汗打濕了,不知道為什麽林慕月心裏卻是非常的淡定,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那渴求已久的證據。坐在出租車上,看著這個城市,心情也不再是那麽沉重。此時的廣州已經是草木皆兵。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個個都帶著大大地口罩,看不見表情。形色匆匆的邁著步子。
“小姐,你去那裏?”。出租車司機頭也不回的問道。
“吉生-花園小區”。林慕月淺淺的說道。盡管張明起已經說道,那個老張看起來的確好像是並不知道什麽。可是林慕月還是覺著要走訪一趟。
“月生-花園小區已經封了。”車子還沒有發動,司機好心的問道,“你確定你還要去?”
“嗯?”司機的普通話不好,而且還是隔著好幾層的口罩,所以傳出來的聲音不太清楚,林慕月聽得不太真切,“你說什麽?我去吉生-花園小區。”
“我知道。你是外地人吧?”司機笑笑說道
“嗯。”林慕月漫不經心地答道,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現在這個時候,廣州都沒有外地人來了,你怎麽挑這個時候來啊?膽子真是太多了。”
林慕月沒有聽出來這話是在說自己傻還是誇自己勇敢,卻從司機師傅絮絮叨叨的話裏裏得知了廣州疫情蔓延地嚴重。
“師傅,剛剛你說月生-花園小區被封了?”林慕月突然想起好像聽魏敘然講過這個名字,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那月生-花園小區也應該信誠的產業。
“是啊,月生和吉生小區緊緊地挨著,月生封了,估計吉生也快了。”司機師傅不無擔憂地說道,看到林慕月連口罩都沒有帶著,還好心的說道,“你也要自己小心點啊,口罩還是要帶地,像我這麽大一把年紀也就無所謂了,你年紀輕輕的可千萬別被傳染了。不是我多嘴,你真不該這時候來。太危險了。”
聽到這話,林慕月笑笑說道,“是啊,不過真是有事就不得不來了。”
“有事也可以先拖一拖,什麽事情還會比命重要啊。”司機反駁。
林慕月心一驚,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明白。可是真的不是事情會比生命還重要,隻是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卻無法求得內心的救贖林慕月知道此次廣州之行不會一帆風順,她已經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隻是沒有想到會這樣的艱難。
林慕月一直老張的門口,天都黑了,卻沒有看到的人影。隔壁的鄰居看不下去,就好心的提醒她說,“這個“三隻眼”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在這裏出現了。”聽到這話,林慕月有些心酸和失望。
撥打張天宇給的電話號碼,這些都是當時和魏敘然已經做項目的人,林慕月一個個打過去,耐心的解釋自己打電話的緣由,接電話的人卻一個比一個沒有耐心,一聽說是為了魏敘然的事情,紛紛開始找理由搪塞,沒有人肯給魏敘然作證。林慕月給他們打電話的次數多了,對方都幹脆不接,甚至有些人還大言不慚的說道,“這年頭,自己都是過江的泥菩薩,誰還有那個精力顧及別人。”話雖然說的刻薄,可是卻無比現實。
洛西打過電話給林慕月,勸勉的意味很濃厚。
“要是實在不行,就會回北京吧?”洛西一項是疼愛朋友。
聽到洛西的話,林慕月不知道該怎麽講,隻是覺著委屈,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嗚咽的問道,“洛西,你最近怎麽樣啊?薛舟呢?”
“薛舟?”洛西一驚,“哦,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洛西的聲音開始變低,轉而又笑著說道,“他應該快結婚了吧!”
林慕月聽到洛西蠻不在意的笑容,有些不安,因為洛西總是喜歡用快樂掩飾自己的悲傷,“洛西不要難過啊!。”林慕月不放心她,便絮絮叨叨的說道,“有好多人都是有緣無分的,不能勉強。”
“慕月,你也是。”洛西一語中的。
林慕月掛掉電話,還是一直呆呆的坐在沙發上。
時間過的真的是太快,轉眼來到廣州快一個星期了,可是事情毫無線索,林慕月有些沮喪,陳清綿每一天都打電話給她,林慕月總是微笑著說自己很好怕媽媽擔心。
廣州的天氣越來越熱了,林慕月的心也開始變得越來越煩躁,她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這些天有一隻在奔波,再加上小產還沒有過了幾天,身體就更加虛弱。林慕月走訪了她所知道的與吉生花園小區有牽扯的地方,就沒有什麽收獲。每一天回到賓館,林慕月都累得倒頭就睡,然後每一天都會被噩夢驚醒,會夢到陳放,夢到自己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還有魏敘然老死在監獄裏。
這些天,林慕月一直守在“三隻眼”老張的門口,雖然張明起已經說過他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話,可是林慕月還是想從他的嘴裏套出點什麽線索來。隔壁的鄰居叫阿虹,看起來三十出頭,每一天都看到林慕月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樓道裏,有些心疼她,沒事的時候,便會過來跟她聊天,也大約知道了,林慕月來這裏的目的。
“慕月,我聽一個牌友說他可能過幾天就回來了。”一天,這個阿虹興奮的跟林慕月講道。
“哦,謝謝你。”林慕月的確很感激阿虹這些天對自己的關照。
阿虹看到林慕月的臉色有些蒼白,便問道,“不舒服?要不要到我家坐會?
“你不是要出門?”林慕月看著穿戴整齊的阿虹,笑著說道,“我沒有事的,你快走吧!”
阿虹“嗯”了一聲,看了一下手表,“那我真要走了,快遲到了,你自己注意休息啊!”
天色漸漸的暗了,樓梯吸收了一天的陽光,還是有些發燙,林慕月有些餓了,小腹又開始微微的脹痛,自從流產後,這種疼痛就沒有消失過,隻是今天疼的有些厲害。林慕月順著樓梯往下看了一眼,樓梯上什麽人都沒有。
看來老張今天是不會回來。
林慕月挪著步子小心翼翼的下樓,肌肉運動牽引著小腹處的疼痛越來越厲害,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終於挪到樓下,可能由於沒有吃飯,林慕月覺著有些頭暈眼花。
“林慕月,是你?”林慕月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頭還是劇烈的疼,她按住太陽穴,扭過頭來的一瞬,眼前突然白花花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聽不見了。
林慕月一下子癱倒在來者的懷裏。
第五十八章
打完點滴,林慕月緩緩的睜開眼睛。阿枚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這些天她經常看到林慕月穿梭吉生花園小區的角角落落裏,那麽纖瘦的背影看起來卻十足的倔強。
“大夫說剛流產了,你自己怎麽這麽不注意身體。”阿枚在一旁輕輕的拍著林木月的手背,輕輕的說道,“女人流產保養不好可能會不孕的”。“謝謝你啊。”林慕月看著阿枚,一臉感激,自己沒有想道居然和她那麽有,緣分,“我是不是暈倒了?”
“嗯,你一下子癱倒在我懷裏了,還好我是個女人,要是換成男人可不要他占到便宜了。”阿枚還是會笑嗬嗬的調節氣氛。
“你叫林慕月?”阿枚漫不經心的問道,“我記著你好像是這樣說的,在機場那天,你還記得嗎?”
“是啊,我是叫林慕月。”林慕月笑笑說道,想嚐試著坐起來,阿枚便幫了一把手,“我還以為你沒有聽見呢,我說話的時候你已經轉身離開了。”
阿枚不好意思的笑笑,掩飾道,“沒辦法,我的記性就是好。”
“你在廣州的事情辦完了嗎?”阿枚又接著問了一句。
林慕月歎了一口氣,“還沒有。”
阿枚看著林慕月神情大變,臉上沒有了微笑,隻剩下嚴肅,輕輕的“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病房裏又是一片安靜。
“晚上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阿枚首先打破壓抑,笑嘻嘻的看著林慕月。
“我打算回去了”。林慕月突然來了這樣一句話,阿枚嚇了一跳。她是知道林慕月為什麽而來,那天她間接的問過蘇艾嘉。但是是什麽原因讓信息十足的人折戟而歸了呢?
林慕月別開眼。看著窗外,“可能媽媽說的對。人這一輩子許多事情天注定地,而我太不自量力。我應該相信命運,徒勞的事情總是會無功而返的。”
“是感情?”阿枚試探地問道。
“嗯。是我愛的男人,不過現在我自己敢確定自己地感情”。林慕月喃喃自語。
阿枚刻意不去追問,幫林慕月擰開一瓶礦泉水,“喝點水吧。”
“阿枚,你深深愛過一個人嗎?”林慕月突然扭過頭問道,阿枚拿著礦泉水的手猛地一抖,水順勢撒了一床單。林慕月趕緊的摁鈴叫護士來整理。
護士幫著林慕月重新換了一個床單,林慕月沒有看見阿枚,抬頭望去。阿枚站在窗前,夕陽打在她的身上,看起來有些落寞。
應該也是個傷心女人。
林慕月不忍心看下去。輕輕的叫了一聲,“阿枚。”
阿枚慢慢地轉過頭。笑容還來不及綻放。“怎麽了?”
“可不可以幫我買一份草莓奶昔,我突然想吃”。林慕月找了個借口,人不能夠膩在同一個憂傷的情緒裏,換個環境,出去走走,或許會好些。
“好的,我這就去。”阿枚答應的爽快,笑容也很明亮,隻是眼神裏還在閃躲著些落寞和憂傷。
醫生要林慕月多住幾天醫院調養一下,林慕月也是身困體乏,也就不在拒絕。這幾天,阿枚一直陪在林慕月的身邊。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久了,林慕月就把她當作了自己的朋友,說起了她和魏敘然的感情,提到陳放的時候,林慕月還是雙眸盈淚,泣不成聲。阿枚什麽都沒有說,她抱著林慕月,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林慕月出院的那天,本來說好來接她阿枚沒有出現,電話也打不通。
阿枚突然聯係不到,林慕月有些擔心她會出事。可是雖然這些天兩個人朝夕相處,林慕月也僅僅知道她地一個電話號碼而已,至於其他的個人信息,阿枚從來都沒有講過,林慕月也沒有問。
林慕月在給阿枚打電話,總是沒有人接通。
兩個人就這樣下子失去了聯係。林慕月覺著有些遺憾,可也是無能為力。
林慕月離開那天,在機場候機地時候,林慕月突然覺著應該再打個電話給她,畢竟相識一場,也是上輩子積攢地緣分。林慕月從包裏掏出手機,發現手機早已經沒有電了,林慕月心裏的遺憾地濃度開始變大,心裏有些不舍的。一個人坐在候機大廳發呆,想起這些天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是那些阿枚妙語連珠的笑話,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些不是滋味。
廣播已經提醒,飛往北京的旅客開始登機了。
林慕月拖著行李向前走的時候,還不時的回頭張望,總是期待著阿枚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可是沒有。
終於沮喪到了極點。林慕月突然想起陳放送她的那個小靈通。或許它有電。
找找吧。林慕月開始翻箱倒櫃的去找,終於找到。居然有電。林慕月急急的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通了。
“喂。”那邊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是我,阿枚。”聽到阿枚的聲音,林慕月的情緒一下子好轉。
“哦。”電話那段的阿枚聲音淡淡的,沒有林慕月那般興高采烈。“有事嗎?”
林慕月聽出了阿枚的冷淡,便收斂了自己興奮,繼而平靜的說道,“阿枚,我要回北京了。”
“什麽?”電話那段聲音陡然提高了分貝“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機場。”林慕月顯然被嚇了一跳,喃喃的說道。
“你等我,我馬上就到。”阿枚幹練的聲音從話筒傳來。
“哦。”林慕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電話就滴滴的顯示已經阿枚已經掛斷。
阿枚趕到候機大廳的時候,飛往北京的航班已經起飛,林慕月坐在那裏發呆,看到她的身影,就迎了上來,臉上有些焦慮,“怎麽了?”
“林慕月我有事情要和你講,你跟我來。”阿枚一臉的大義凜然。林慕月跟在阿枚的後麵,坐在計程車的後座上,她抬頭看了阿枚一眼。阿枚應該是急急忙忙出門的,她的外套下麵明顯是一套睡衣。直覺告訴她,阿枚的表情嚴肅一定是和魏敘然的案子有關。
車子居然真的駛進了吉生-花園小區。
當事情像自己想象中一樣進展的時候,猜測變成現實的時候,林慕月還是有些吃驚。
“阿枚,你住在吉生-花園小區?”林慕月有些疑惑的問,前些天,她一直在吉生花園小區轉悠,卻沒有看到過阿枚的影子。
“可是,我看見過你。”阿枚淺淺的笑著。
“這邊。”阿枚領著林慕月走到了自己住那幢樓前。“我住4樓。”
林慕月太熟悉吉生-花園小區這一片環境,“三隻眼”老張的就住在對麵的四樓,難怪阿枚說她倒是經常見到自己。
阿枚打開門,林慕月換鞋子進去。房間裏很豪華。林慕月有些吃驚,她不知道阿枚原來這麽能幹,這麽有錢。
阿枚看到林慕月張大的嘴巴,笑著說道,“是一個男人買給我的。”話語裏有些自我解嘲。“哦。”林慕月坐在沙發上。氣氛有些冷,林慕月覺著有些不自在,便沒話找話來說,“客人來了也不招呼喝茶啊?”
“慕月,魏敘然的事情是我做的。”阿枚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對林慕月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你說什麽?”
“我說魏敘然的事情是我做的,了。”阿枚抿抿了嘴唇,笑了笑,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心裏像是一下子爽快了,就索性個幹幹脆脆,“你找到這證據了,他不用坐牢。”
事情來的太突然,林慕月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怎麽會呢?”
“喝茶,還是咖啡,或者紅酒?”阿枚問道,已經是一臉大無畏的平靜。
“為什麽?”林慕月抬起頭,看著這樣這些天朝夕相處視如閨蜜的女人,還是笑顏如花跟自己講話,她隻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
第五十九章
阿枚說起了事情的經過。一切很簡單,首先她跟蹤魏敘然去了銀行,在他排號的時候,安排人偷走了他的錢包,找到他最新的一張銀行卡,抄下了他的帳號,然後又阿枚又假裝好心人還給他錢包,當時的情景阿枚還是曆曆在目。
“魏總。”阿枚拍了一下魏敘然的肩膀說道。
“是你。”魏敘然在吉生-花園小區采光糾紛的時候,見過阿枚,印象深刻。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錢包掉到地上,都沒有發現。”阿枚手執錢包一腳,在魏敘然的眼前晃了晃,“還好,你是遇到了我,要是別人,可不會這麽好心還給你。”
魏敘然把手伸進兜裏,果然錢包不見了。
魏敘然伸手取回錢包,仔細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太謝謝了,真是多虧身邊坐的人是你。”
“那怎麽謝我?”阿枚笑容嫵媚之極。
“你說?”魏敘然詢問道。
“不用了,舉手之勞,用不著謝的,要謝也得謝你自己的好福氣。”
“嗯,真是多虧你了。”
“不和你聊了,輪到我的號了,再見。”說完阿枚笑著轉身離開。就這樣,在魏敘然的眼皮底下,那麽一大筆錢就匯進了魏敘然的帳戶,而魏敘然還對這個叫做阿枚的女人心存感激。
“為什麽陷害他?”聽完阿枚的話,林慕月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努力平靜的問道,眼睛裏泛出淚光,“你們之間有什麽瓜葛,你知不知道這中間還害得一個好人丟了性命。”
“我和他素無瓜葛。”阿枚搖頭。
“那是為什麽?”林慕月不解,“你這樣害苦了他的。”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害過別人。”阿枚的笑容苦澀。
“能告訴我原因嗎?”林慕月孜孜不倦的問道。
“很簡單的原因,受製於人,被人威脅,不得已為之,僅此而已。”阿枚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
“嗯?是誰?”林慕月有些好奇,“你愛的男人?”
“原諒我不能講。”阿枚抬頭攪拌咖啡,“真的很抱歉。”
“可是這對案子很重要。”林慕月有些不明白,“你這樣什麽都不說就等於替別人承擔了罪名啊?”
氣氛又變得沉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半晌,阿枚低低說道,“我願意一個人承擔這些罪名。”
林慕月一怔,“為什麽?”
阿枚像是被定格了,泥塑一般講道,“我是一個情人,一個見不得光的可憐角色,我一次買醉,背叛了他,卻被人拍照,別人就以此威脅我,所以我隻能按照她說的做,否則那個男人會看到那些照片,會對我失望,會離開我,而我卻那麽愛他”。“那個男人是誰?”林慕月不自覺的蹙眉,“阿枚你會害了自己的。”
“愛上他我早已經萬劫不複了。”阿枚聲音裏充滿了宿命的悲傷。
“那個男人是蘇源清?”林慕月隱隱的有一種直覺。
“蘇源清是誰?”阿枚問道,眼神看起來不像是在假裝。
“那你為什麽願意出庭作證?隻要你承認一切,你是要去坐牢的。”林慕月還是不明白,阿枚為什麽會挺身而出。
阿枚看著林慕月,眼角劃過一滴眼淚,她笑著說道,“那些照片和錄像,他已經看到了,隱瞞已經沒有意義,而我也不想害人。”
“你確定出庭作證嗎?”林慕月覺著事情太突然。真相來的太快。
“你可以把這一盤磁帶拿去,我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的很清楚,一切都是我做的,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如果到時候我反悔,或者你找不到我,這個可以作為證據。”阿枚說著,起身從抽屜裏掏出一盤磁帶。
“值得嗎?為了一個男人?”林慕月再一次的問道,“值得嗎?”
“那你呢?為了一個男人不顧生死,硬要來到廣州。”阿枚反唇相譏。
兩個女人相對無語,女人從來都不懂得衡量感情的值不值得。
第六十章
審判那天的時候,林慕月沒有到場。魏敘然知道她已經懷孕,以為她是為了保胎的考慮,魏敘然心想,林慕月一定在家裏做好了飯菜等著自己回來。對於後麵發生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阿枚出來作證,一人擔起了所有的罪名,聽到原因,旁聽席的人頓時嘩然,沒有人注意到,後排座位上一個帶著大大的墨鏡男人悄然從席位上離開。
魏敘然從法院走出來的時候,深呼了一口氣,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感覺到幸福。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能夠在藍藍的天空下麵自由自在的步行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魏敘然回到家的時候,家裏空無一人,林述正和陳清綿也已經回到杭州。他有些納悶,轉念一想,以為是林慕月要給自己一個驚喜,而故意設置空城計,於是,心中頓時坦然了許多,扭開音響,給自己砌了一壺茶,悠閑地坐在沙發的等待謎底的打開。
綠色的茶葉在小小的杯子中,飄飄悠悠的碰壁,然後安然自得的落到杯底。魏敘然看著熟悉的家,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有絲絲的不安。
她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難道是出事了?
想到這些,魏敘然陡然站了起來,腦袋一陣陣發蒙,今天審判時候,林慕月也沒有出場,究竟是怎麽了?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魏敘然在房子裏踱來踱去,像是要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心裏的不安也隨著時間一分分增加。從臥室出來,魏敘然的手上多了一封信。臉色大變。
敘然,
當你看這封信地時候,我已經坐在去往溫哥華的飛機上了。原諒我不辭而別。
現在。我再給你寫這封信,夜已經黑了。而明天我就要離開了,原諒我沒有沒有去法院聽你的無罪審判,我害怕一看到我會心軟。家裏很冷,不過天氣預報說,明天地天氣很好。我想陽光也一定很燦爛,天空也一定是湛藍湛藍的。我地心情卻特別的平靜,甚至還在想象,明天你看到這份信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的表情,是微笑,是沮喪,還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還記得,那天。你抱著我說,你不想坐牢,是因為你還沒有娶我。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小孩,我們都這麽年輕。你不要在高牆下度過自己的青蔥歲月。你要看到陽光看到藍天,你還要你地事業。你終於要出來了。又開始重新開始你的事業,追求你的理想,而我再也不能夠在陪伴在你的身邊了,也不能再給你煮菜,洗衣服,然後在夕陽西下的時候,等著你下班,跟你一起吃晚餐。
敘然,我突然開始弄不清楚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隻是我對初戀渴求已久的夢,而你又總是那麽不真實。你想要的太多,而我隻是想安靜的生活,沒有那麽地紛擾,也不需要錦衣玉食。
我還記得,我決定北上去到北京找你的時候,陳放說,等那一天,我愛累了,我一直漫遊的小腳不想動地時候,就到他的懷抱了休息,但是他也沒有信守承諾,在那個陽光燦爛地午後,他還是悄然離開了,我想一定是我對他地傷害太久,冥冥之中,連上蒼都看不過眼,召喚他離開,給他渴求已久的安寧。
敘然,到現在,我才發現我還隻是一個沒有勇氣地小孩。當我隻身一人進京,篤定在茫茫人海中,我們可以相遇,是因為我身後有一個溫暖,是陳放給於我的這個勇氣,而現在,他走了,我才發現其實我自己的懦弱,我所有的勇氣隻是因為我後麵有一條退路,而現在,我身後空空,我又開始不會處理自己的情緒。於是,我歇斯底裏的想要逃離,這裏的一切都讓我感覺到窒息,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我們這一段感情,麵對這段往事,我害怕在你眼睛中我看到的還是陳放的影子,這對你不公平,而我不能夠一錯在錯。敘然,你現在終於可以獲得自由了,外麵的世界這麽大,你又可以大展拳腳做自己的事業了。敘然,我相信不出幾年,你一定又會風生水起,我的魏敘然從來都有這樣的能力,可是我卻要離開了。你不用管我的,你現在隻管著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我們是有著不同生活追求的人,隻是我的對你癡愛毀了陳放
你知道嗎?現在連我都開始不明白,為什麽我用盡全身力氣也有與你相遇相愛,愛情究竟是是什麽?我們都是太自私的人,都隻是想到自己的幸福和快樂,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甚至會一再傷害到別人而不自覺。
媽媽跟我說,慕月,你要留下來,敘然馬上就可以出獄了,不要再去想那麽過去的舊事情,人總是要向前看,陳放也會希望你會快樂幸福,才會那麽竭盡全力的保護你愛你的。這些道理我都是明白,我知道陳放要我幸福。我也知道我欠他永遠都沒有機會還清了,可是我依舊沒有理由說服自己心安理得接受這一切。
我總是會想起他,想起他對我的好,想起他的不離不棄,想起汽車從他身上壓過時,他還在對我微笑,就像是血泊裏開放的朵紅杜鵑,姹紫嫣紅的美麗,卻是撕心裂肺的心痛。他的死亡,就像已經在我們之間劃下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銀河,沒有鵲橋暗渡,此生此世,或許再也沒有了相會的可能。死亡,有時候反而輕易成就了最難的割舍。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我也是愛他的,隻不過對他的愛太深沉,它掩藏在我的年少愛情夢想之下,但是那份感情是存在的,隻是我沒有看到它,它兀自長大,等它綠葉成蔭的時候,男主人公卻已經耗盡一生。
敘然,你還記得那首我們一起念過的那首《板橋曉別》嗎?“回望高城落曉河,長亭窗戶壓微波。水仙欲上鯉魚去,一夜芙蓉紅淚多。”所以,如果天明日光照耀,我們依舊是雙手空空,也不要絕望,因為冥冥中自有命定的緣分和期待。敘然,請為我珍重。我不再愛你的時候,希望你一切都好,或許不是我不愛你,隻是我不能夠在愛你。
有時候,遺忘是心靈最好的救贖。所以,請忘記我。
敘然,我走了。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來,也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一個將來。所以,如果你遇到了合適的姑娘,也有個溫暖的心情的時候,就好好的去愛她,好好守護她吧。
慕月
像所有泡沫劇的男主角的一樣,等魏敘然趕到機場,飛機已經在高空傲然的看著這個城市,一切像是已經劇終,帷幕落下,魏敘然反而笑了。
伊人已去,歸來無期。心中多了一份苦澀的淡定,憑空多了一份篤定。
如果生命太平淡,沒有波瀾,反而是一種缺憾。
如果時間可以安撫傷痕,那麽這一次,他願意等。
回到麗水。一切還是離開時候的樣子,唯一的變化隻是母親的身體也越來越好。
“哥哥,慕月嫂子怎麽沒一起回來?看這是她送給我的手鏈。”看到哥哥回家,魏晏然笑著走向前。
“她來過?”魏敘然有一些驚喜。
“她寄過來的,他說你去國外考察了,前些天,嫂子總是往家裏打電話,郵遞東西什麽的。”魏晏然幫著哥哥正在收拾東西,漫不經心的說道。
“嗯,公司派我出去了一趟。”魏敘然別過眼,心中溫暖像是盛開的荷花,綺麗繁華。自己的事情,家裏人一點都不不知道,都是那個他心愛的女人用自己柔軟羸弱的肩膀扛起的。
“都去哪裏了?有沒有禮物啊?哥哥。”魏晏然還是全無心事的向哥哥撒嬌。
“澳洲,太忙了,都沒有去挑。”魏敘然臉上微露難色。
“哦,沒事。”魏晏然仿佛有些察覺哥哥眼角掩飾的情緒。
“嫂子怎麽不一起回來?媽媽一直說想要見見她呢?你不知道,媽媽可喜歡跟嫂子聊天了,每一次電話都打好久,我都吃醋了。”
“哦,是嗎?”魏敘然能夠想象到,每一個傍晚,林慕月跟母親通電話時候,淺笑而溫婉的笑容。
“嫂子去哪裏呢?”
“她申請去溫哥華留學了。”魏敘然一臉的平靜。
“那嫂子還會回來嗎?”魏晏然聲音裏有一些擔看著妹妹,笑著說道,聲音裏有一份篤定。
是的,他篤定他的慕月會回來的。
如果天明日光照耀,我們依舊是雙手空空,也不要絕望,冥冥中,自有命定的緣分和期待。
正如慕月說的一樣,他不絕望,因為他相信,那個叫做林慕月的女孩,就是自己冥冥中注定的緣分和期待。
所以,他願意等,他不相信,離別會成為永遠。
所以這一次,他會張開擁抱等待她不期然的轉身,讓她看見,其實,他的笑容一直都沒有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