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戰鳳
第一卷 征召 第一章 心殤
轉過了青石小巷,路過了那扇朽蝕的木門,青苔上印下了她並不小巧的鞋印,指尖撫上了粗糙的牆體,她終於停了下來歇口氣。
發髻有些鬆散了,裙裾也沾了些許的泥土,一陣輕風吹過,吹得石榴花瓣紛飛如雨,火紅火紅的顏色讓她的眼睛多了絲的光彩。抿抿唇,幹渴的喉嚨再也經受不住沒有唾液的吞咽,不過,沒關係了,七拐八彎後,那座大宅子已咫尺眼前。
“爹!”聲音不知是因為她的情怯或嗓子幹啞,發出來的音調莫名破碎。必竟,她真的渴了,必竟,她很久沒用過這個稱呼了。
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兒!馬左慕卑睨著。
“說吧,什麽事。”
“娘,她想見見弟弟。”馬茨蔚著實很忐忑,眼神不定的張望。
良久,馬茨蔚在偷望她高高在上的父親數眼後,馬左慕終於自那寬大的堂椅上立起,轉身準備離去之際,吩咐管家道:“給她幾錠銀,讓她回去。”
不行,這次真的不行,馬茨蔚慌了,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雙腿在多次欲移未移而父親即將步出堂外時終於向父親奔了去。
“爹,求求您,讓娘見見弟弟吧,她真的很想見他,求您……”雙眼噙滿了淚,一著急,她雙手拉住了父親的袍袖。
“走開!”
馬左慕暴喝一聲,被扯住的手臂奮力的一甩,眼前招他厭惡的人被這一吼一甩,震了心神,並被甩出兩米開外,堂上的小幾與座椅劈劈吧吧的倒了一地,茨蔚頭嗑上了小幾的尖角,破皮了,疼,真的很疼,茨蔚疼到本來含在眼眶裏麵的淚止不住的就一股腦兒的往外湧,眼前模糊一片,這樣好,看不清了好,現在的狀況,她是真的不想看得那麽清楚,驚惶、失措、無助、畏懼、懊喪,不過,現在這些都僅僅隻占據她心的一半,另一半,是焦慮。
娘怕是不行了,她有七年沒有見過弟弟了,七年來,茨蔚就這麽來回在馬府與她和娘居處的小屋,七年來,都是大同小異的結果,或被打發幾錠銀,或一無所獲的被暴吼出府,別說娘,她,也見不著弟弟,可是現在是真的不行了,娘不行了。
眼前這一片狼籍讓馬左慕氣憤至極,操起了本掛在牆頭的重劍,就著鞘便沒頭沒腦的向茨蔚打了過去,一下,兩下,三下,氣憤難當的他用盡力氣死命的打著那蜷作一團哀號的女兒。
“爹,求您啊,求求您啊,就見一麵啊!”每一下砸得都要命的疼,比額頭撞的更疼,像肉要碎掉飛濺離身般的疼,茨蔚的手一刻也不敢離開頭,父親打的很不留情,未護及之處皆挨了笞杖。
“爹,爹,不行了,娘她不行了,……”“爹啊,娘快死了,她快死了。”茨蔚放聲大哭了起來,疼痛,悲傷,灰心,絕望,那蜷做一團身子,嘶叫痛哭的一動不動任父親鞭責。
一個人可以有多悲痛?一瞬之間能裝盛多少哀痛?一出生要擔負多少的傷痛?她還需要繼續多久的懼痛?
母親對她並不慈愛,相依為命的兩人,其中的一人的心卻全給了未在身邊的弟弟,對她不眥不問。
父親對她絕無憐愛,如陌路兩人,她的存在之於他如螻蟻蠅蛾,即便是無怒罵責怨,卻也從不正眼視之。
如果說母親因病情緒不佳給她一耳光,父親因惱怒對她杖責,便是傷痛,她早已有了免疫力。比起現在來,雖然不愛自己卻仍相依為命十幾年的母親危在旦夕,雖然鄙棄自己卻一直敬畏的父親欲置其死地的決絕,那些小打小罵,如蚊叮蟲咬。
背上的杖責是何時停的她沒有注意,整個人都麻木了,聲音也發不出來了,眼淚幹在兩頰,她一張一合的嘴企圖繼續哀求,也隻是像脫了水的魚兒,翕動,卻無任何意義。
“你娘,不行了?”好像聽到有人在問,是誰的聲音?是父親的吧。
她很努力的點點頭。
“你娘,想見傲兒?”
她又點頭。
“你娘,隻想見傲兒?”
點頭,拚命的點頭。
…………
良久,她蠕動了下身子,掙紮著想看父親,燃著希望的心是唯一的動力。
“告訴她,死也別想!”
她掙紮的身子呆住了。
“死也別想!”
那幾個字,是一個一個咬出來的!
“他真這樣說?”馬氏一臉的青白,雖整日不離榻,發絲卻依然光整,破舊的衣裳也針角勻均的縫補過並洗的幹淨,馬氏她一生都是一個很修整自己的人。
“嗯。”她撒謊了,她如果照父親的話傳給母親聽,母親,估計也沒了。“爹他說弟弟送去京城念書了。”
馬氏瞄了茨蔚一眼,弊見了她額角淤青有破皮,生女如弊屣,無用且徒生事非。思及傲兒,她心想著想著就擰得發疼了,又沒帶回來,馬氏惡狠狠的望向茨蔚,肯定是她,她沒有盡力,自己都已行將就木了,眼前的可是自己的女兒啊,怎麽就這麽不知娘的心啊,一股怨氣梗得馬氏臉色愈發的青白,身子也止不住的抖了起來,雙手顫抖的摸索了一陣,找到了那把竹枝,指著茨蔚質問了起來:“說,是不是你根本沒想過要讓你弟弟來見我?你怎可這樣的狠心?我是你娘啊,你是要讓我死也閉不上眼吧?你……!”話未盡竹枝就抽上了茨蔚的身子,馬氏真的是要油盡燈枯了,抽的力量已大不如前,但是對渾身是傷的茨蔚來說,每一下都像千萬蟻蟲在噬咬肉身,衣裳底下藏的身體皮開了,肉綻了,整個疼到指尖都無力了。
“娘,娘,好疼!”茨蔚不能閃躲,她如果閃開,隻會讓娘更加的氣急攻心,可是,真的很疼,疼到膝蓋軟了,再也支撐不了身體了,疼到胸腔悶了,再也容不了她費力的呼吸。
馬氏就這樣看著女兒跪倒在她的病榻前,有一刹那的呆楞,突然似明白了什麽,放下了竹枝,抖擻的手翻起了茨蔚的衣裳。扯開了衣領,傷,褪至肩下,傷,全褪至腰,馬氏倒吸了一口氣……
有一滴淚水滴落在她的背上,兩滴,又一滴,有一雙手在摸她的背,很輕,可是她的背真的很疼,火燒似的,即便是這麽輕的碰觸,也劈劈啪啪的疼了一大片。她疵了一下牙,在奇怪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那落在自己背上的會是淚水。
背上一直有一雙手在撫摸,淚水落下之處,背也灼的痛痛的,可是,這種感覺卻讓她的心很滿很緊,滿到有水自緊閉的雙眼中溢出,緊到牙咬得牙床澀澀酸疼,黑暗中有抽泣聲,是母親,每晚母親都會發出這樣的抽泣,她可以理解,那種瀕於絕生時心不著願的哀痛,一個母親盼兒的念想,是可以望穿陰司幾百重、可以透析雲霧上千層,隻是那種念想卻總不給於她一絲毫。
她真的很疼!馬氏撫摸著女兒的背部,心痛如絞,自她倒下那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女兒的虧欠有多少,她不知道女兒也會疼,她不知道女兒也會累,她不知道女兒也會傷心,看她又疵起了牙,眼睛不斷的在流淚,有時輕哼兩聲,馬氏淚落不止。第一次近距離的這樣看女兒,她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心,這顆心怎麽就這麽小,小到沒有容下女兒的一絲痕跡……
像又憶起了什麽,馬氏爬下了床,將女兒慢慢的搡到了床上,撐著桌緣,來到了挑箱旁,使勁的打開了箱子,箱角,有一封泛黃的書信及一把精致的金鎖片,久不見光,鎖片的色澤有些暗啞,這兩樣東西卻如記憶之匙,打開了馬氏封塵已久的回憶。
流滿淚的臉諷刺的笑了起來,要不是今天對女兒的醒悟,這些秘密也將隨自己落入黃泉了。
再睜開了眼,滿室的昏暗,混沌不明的感覺讓整個腦袋暈眩不已。茨蔚動了動,發現背部有上藥,帶絲驚訝,環視了一下室內,桌上放了些紙張及一個金鎖片,地上倒了一張凳子,凳子上方,晃著一個身影。
身影!驚鄂……那晃蕩的身影,是母親。
母親,懸梁了!
第一卷 征召 第二章 火燼
一把火,燒燼了,是結束亦或開始。
遠處的天空泛著青白的光,在餘燼之後,茨蔚將已成灰燼的母親收進了包袱,特意繞到馬府,靜駐了一柱香的時間,當是最後的告別,手緊了緊包袱,她實在沒有勇氣也沒有理由再踏進馬府了,這座建築一直都是這麽的雄偉,也一直讓她有很強大的壓迫感,以前,她是候爺的女兒,候爺是什麽概念她一直不大清楚,那將軍又是什麽概念?
一陣風卷起了身後的老梧樹掉落的樹葉,葉片落上了她的肩,像一種輕輕的撫摸,像她昏睡中的撫觸,她不知道誰會那樣的撫觸她,回頭望了一眼包袱,眼底蘊上了一層憂傷,自己現在是無家可歸了,可是母親還是要歸往原處,再看一眼馬府,馬茨蔚背轉過身,這一切都結束了,至死,母親的心願也未得償,隻能在她成灰化燼時帶她來再看一眼這座對她們閉塞了七年的雄偉建築,僅此而已。
老梧樹後,馬左慕看茨蔚漸漸走遠,茨蔚在馬府前站了多久,他就在老梧樹後站了多久,他看的,並不是茨蔚,他知道,馬氏就在茨蔚的包袱裏,自茨蔚上次稱馬氏將死後,他就有派人關注她們的情況,知道馬氏懸梁,知道茨蔚一人料理後事,知道茨蔚賣掉了屋地,也知道她今天會來這裏。
“爹啊,我們可以回去了麽?”馬庭傲仰著臉問。
“傲兒,跪下磕幾個頭吧!”
“……爹啊,向誰磕?”
馬左慕看了兒子一眼,道:“隨便!”
語畢,轉身離開了。
爹很奇怪,十歲大的馬庭傲有些莫名,再看看遠去的那個姐姐,猜想爹是要他向那個姐姐磕頭,磕吧,跪下,梆梆梆的,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有風,卷起老梧樹的葉片落上了馬庭傲的頭,很輕很輕的落在他的頭上,馬庭傲用手摸了一下,原來是樹葉啊,嘻嘻一笑,他以為有人在摸他的頭呢。
走出了很遠,竟然還是讓小叮給追上了,當他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衝她嘿嘿傻笑時,茨蔚無力的歎息起來。
“小叮,你回去吧,我不是去玩的,我把屋都賣了,打算不回了。”
“嘿嘿,我知道,我也打算不回了。”咧嘴一笑,“我嫂子不喜歡我待在他家裏呢,我整天也就是給小侄子洗尿片,我這麽大的人了,該出去瞧瞧外麵的世界了。”
“要知道,你可是小叮我的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有個照應啊。我是預備幹一番大事業再回去的呢……”
“我想明白了,到時候我要當將軍,做大官,我回去的時候要一大幫人給我開道,一路都要有樂師給我吹吹打打,全城的人全都知道我,小叮,是個大人物……”
“……”
心裏哀號數聲,她明白,像小叮,他無父無母,仗兄長的鼻息生活,外出的闖蕩對他也小有裨益,隻是……瞄了小叮那張一直翕合不止的嘴,再輕歎口氣,這一路怕是不寂寞了。
其實,說有個照應,還真的是不錯,換上小叮的這身衣裳後,茨蔚首次發覺有人同行不是件多壞的事,至少,她沒想到的,有人幫她想到了。現在一身男裝的他,像加了一個保護殼。小叮看著茨蔚穿上自己的衣服,興奮的跳來跳去,圍著茨蔚轉了幾圈,發出“嗷嗷”的怪聲,一手搭上了茨蔚的肩,拍著胸膛說:“咋們倆可以拜把子了耶,拜了把子,我們兄弟開始闖蕩江湖,哇哢哢哢。”
“……我,我不是要去闖蕩江湖……”
不是極情願的,茨蔚和小叮真的拜上了把子,不知道小叮是缺根筋還真的那麽投入的待她,拜了把子,就一直都呼她為“兄弟”了,兄弟就兄弟吧,自已的這一身男裝也隻有這聲稱呼才能掩飾的更加得體。
隻是,本來她預計一人的盤纏,現在要兩人花費,而此行一去,路程遙遠,供一人尚且不夠,如何能供二人使用,著實讓茨蔚犯了難。
一路上,小叮四處的張望,新鮮啊,自由啊,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是這樣的自由自在的活著,一切都能吸引他,連平時多見的小攤小販,他也兜上一陣,呲牙裂嘴點評一番。遠處的鑼點聲,更是讓他雀躍的狂飆而至。茨蔚撫著發疼的額角,望著他興奮的身影,欲哭無淚!
不大一會,那身影又狂奔了回來,人未至跟前,聲音便傳遍了整條街:“兄弟,兄弟,快來看!”
嫌她走得太慢,小叮大步跑了過來,拽著茨蔚就往鑼點聲處奔去。
“你想幹嘛?”被拖著的有些踉蹌,更是不明白小叮的那一臉光采是為何事。她有看到他因為猴戲興致勃勃的咿咿呀呀,有看到他聽說書先生的唾沫飛濺而大呼叫好,有看到他對擦肩美女呼哨吆喝,可是這種滿眼期待的星輝,滿臉興奮的神色,倒是第一次出現。
“兄弟,我說過我要當將軍呢,這裏真的帖榜招兵了呢!”小叮整張麵孔都漲得紅紅的,雙目如有火花簇動。
招兵?
張眼望去,司方城的官府招榜上,印著兩個大大的字:征兵
細細的讀了一遍,才明了,原來是全國範圍內的招兵,先在各地招征,然後再匯集於京都兵部統,凡年滿十六至二十五的無病痛廢疾的男丁皆可報名。
條件很寬,報名的人也很踴躍,整個把報名台圍了個水泄不通,必竟,國家無征戰,也無外擾內患,當兵就是為了那幾綻養家俸銀,民眾皆趨之若鶩。
條件寬鬆是因為需要大量征召,那麽大量征召,意味著什麽?茨蔚微搖了搖頭,自家兄弟這番熱情怕是會在將來受到很大的挑戰。
“兄弟,我們一起報個名吧!”小叮望向她是滿臉的期待。
茨蔚呆愣的望著這弟兄,他怕真是有些不正常,一起報名!這弟兄若報名,沒事,身強體壯的,年滿十七,無痛無疾,符合征召條件,可若說是她,她,她可是個李鬼啊,萬萬使不得。
茨蔚轉身便想走開,小叮眼急手快,一把將她拎住,硬塞到了征召台,立馬就向點將官報上了名號。
茨蔚被他這一抓,一口氣叉在胸口沒喘過來,就看到點將官飛快的記下了他們的名字,這,這,入伍就這樣的簡單?她這樣矮小,看似乳臭未幹的,也算男丁?小叮報了他們的年齡,戶籍,就被告知去募令台取牌,待兩日後整軍出發。
茨蔚臉都綠了,手中持著代表自己的令牌,這下可好了,要是發現她是女的,她會被安個藐視軍法,違亂軍紀,怎麽著也是個極刑;要是她逃跑,好了,逃兵,下場是梟首。怎麽著,她也落個身首異處,而眼前興奮不已的“兄弟”,就是舉刀切她腦袋的劊子手。
一股惱怒攻上心頭,茨蔚恨恨的掐起了小叮。
小叮不以為意,一直就細細把玩著手中的令牌,不時興奮的發出“呀呀”的亂叫,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所有的人,都無意著茨蔚惱怒至極的心情。
一直到入夜,小叮的心情些微的平複了,才發覺這麽一個嚴重的問題,茨蔚“兄弟”的心情確實不妙!
“你說,要咋辦吧?”茨蔚一臉波瀾不興的表情,開始了她的興師問罪。
“嗯!……”叭嘰了幾下眼,小叮又使出他“嘿嘿”傻笑表情,摸起了後腦勺。
“我也沒想那麽多,就知道可以從軍了,就有可能當將軍了,可是你是我兄弟,人家都說,上場不離兄弟兵,當然不想著要拉你一塊了。”
“上場不離兄弟兵?”茨蔚皺緊了眉,怪別扭的說法。
“再說了,我也看是那招榜說要去京都呢,正好我們順路,一舉兩得了啊。”小叮努力陪笑開脫。
思慮了下,這個說法是可以接受的,若要說這次的貿然舉動有什麽是可以原諒的,這是一大力挽的說詞。解決了她盤纏不足的燃眉之急,也算錯有錯著。
可是,思及自己的女兒身,這剛剛稍有鬆動的眉又攢緊了。
“那,要是我的女兒身份被人發現,你我要怎樣活?”
“嘿嘿,”撓撓後腦勺,幹笑兩聲,:“這,我會幫你小心打掩的,我想了想,要是在我當將軍之後呢,我就可以借口將你逐於軍外,中途若隱瞞不下去,你就做逃兵!”
這一句逃兵挑起了茨蔚的大大不滿,聲音不自覺的高了幾度:“逃兵?那樣的下場是什麽?是要被梟首的。你的意思就是你最好當上將軍,當不了將軍,我橫豎就是死路一條?”
又叭嘰了幾下眼,小叮疑惑道:“你逃了,就變成女的了,他們要抓的是一個男逃兵,又不會抓你……”
“……!”
妥協!
茨蔚低頭審視了下自己,想起說書先生講的故事,一隻青蛙坐於井底,便覺著天也隻有井口般大小,現在的自己,像那隻蛙,還未跳脫出視野的狹窄,目光不能放得再長遠。
再望向眼前的“兄弟”,自嘲的笑了笑,未必,他隻能混跡於市井。
號角吹響了,是新揭開的一頁,迎著天際的魚肚白,茨蔚與小叮相視一笑,昨日似為灰燼已無法再現,命運總在太陽跳脫地平線時滾動它新一輪的際遇齒輪。
第一卷 征召 第三章 伊始
四更天,司方城外的練兵廣場燃了無數的火把,報到劃押,牌號編製,軍服分發,編製分管接洽,七轉八轉後,基本報到程序完畢,所有的新兵就地套上了新分發下來的軍服。
低頭整理著服裝,第五次,她被人撞了。揉了揉被撞疼的肩,眼前的嘈雜鼎沸加上周轉因馬匹奔走而揚起的飛塵,讓她整顆心都惶惶不安,幾千人聚集在一塊的場麵她是第一次經曆,這次的征召光在司方城就召了五千新兵,偌大的一個廣場像一個碩大的托盤,托盤上盛的,是一盤子的散沙。
也似乎就她和小叮最閑了,兩人無所事事的望著周遭的新兵及其家屬,若說新兵五千,那家屬當是成倍的擠滿了整個廣場。
老父老母送行,妻抱乳兒送行,祖父祖母拄杖送行,似乎總有交待不完的叮囑,新兵們或恭耳傾聽,或哧之以鼻,甚者噘唇撒嬌,各種神態情形,讓旁邊的小叮不時發出“嘶嘶”的譏諷聲。
突然他“哇哇哇”的叫了起來,茨蔚瞥向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個胖墩居然倒在地上撒潑,他母親其實已經很年邁了,估計是老來得子,又嬌寵慣了,那麽大一人,還如此的孩兒氣,費了半天的勁,才將那胖墩給喚了起來。那滿頭白絲的老母苟蔞著身子拍著兒子沾滿塵土的褲子一邊紊紊叨叨的說著,突然不知是說錯了什麽,那胖墩又驚天動地的往地上一躺四肢在地上亂蹭了起來。
小叮在那胖墩的再度倒地時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起來,茨蔚倒是沒出聲,隻是那張嘴因吃驚一時忘了合攏。
此次的征召其實隻是半強製性質,丁單人薄的人家可被免征,有財有勢的家族可以以幣稅之,樵櫝漁林耕賢者皆囊括其中,而閑散的勞動力可以不按縣製及戶籍分布皆可應征,現在放眼望去,不乏家境寬鬆富裕之人,也看得出甚多者乃單丁。這樣的人,為甚麽要參軍?茨蔚有些奚然,想報效國家?想光楣宗族?若隻為著那些絕不可能致富的幾錠俸銀而如此的背井離家,實屬不值。或許,詩書經禮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就塾的,除卻文官能最終位置殿堂之上,與文官宰相相並行的武官將軍的職位也莫不是全天下這些有冀盼的人的肖想。
統軍玉其林跨馬立在高高的觀望平台上篤緊了眉,朝庭的這次征兵,征得太濫,未經過嚴格挑選統統收集,先不說無用之兵所需耗的軍餉負荷,光是征集後的集訓操整,也如散沙在握,難以掌聚凝結。
一聲令下,閑雜人等一幹清退,就連這清退工作也慢騰騰的,如死別般的哀呼讓整個廣場更加的鼎沸,終於,親屬被摒退幹淨了,小叮的神情也終於從不耐煩轉向了期待與雀躍。一聲響鞭,一直高駐於觀望平台的的統軍甩了一張鞭,整個廣場刹時肅靜,軍統一聲暴喝,各督軍開始整隊,於是廣場又開始有了騷動,原本那些嬌縱慣了的公子哥都識時務的聽從指揮,半聲不敢再哼哼。
按牌號編製,半晌後,終於勉強整完隊伍。
廣場又繼續回複安靜,玉其林如鐵銅澆鑄的麵孔將場麵壓製的分外肅靜,鷹鷙般的眼神掃視了全場,僅僅一個城的征集而已,此次在五十個城都張貼了征兵榜,兵部統的將領全都被分派負責征集工作,並會進行後續的整頓操整,也就是說,以後每支隊伍精銳與否,直接由負責征召的軍統負責,但是迫於朝庭的定量招征,為達數量,不得已廣收新丁,新兵可能會有懸殊的實力差距,也定會有複雜的秉性脾性,但不管如何,出自他手中的兵丁,都會從今天開始蛻變成他要雕塑的模樣。
“你們剛才的狀態,我全看見了,於盛世混跡於軍中並不是件多麽值得稱頌的事,你們的親人,對你們入伍所抱恃態度各位應當都清楚,可是,作為國家,對你們入伍所抱恃的態度,各位是否又清楚?我看各位就不一定清楚,你們的眼中,戰場是幹淨的沒有血跡的,又或者,你們的心中,戰場是飄渺不存在的,問你們,當兵是為什麽?回答的響當當點,是護家,保國,是,這種回答很動聽很豪邁,現在,我來告訴你們另一種回答,當兵是為什麽?是賣命!沒錯,從你們報名被征召起,你的命,就已經被賣了,買你們的主子,是你們將誓死效忠的德天王朝,再看一眼你們遠離的親人吧,記住他們的身影,可能,今天的生離昭示著明天的榮歸,可能,今天生離的背後也是永遠的死別,是榮歸或是死別,掌握的並不在德天王朝,是在各位自己的手中,我,隻是負責教各位如何不死在戰場之上。”手中所執的鐵鞭一甩,身側的巨木樁應聲而粉碎。“隻是,死在戰場上的不一定比死在這鞭下的多。”
茨蔚聽見小叮又發出“嘶嘶”的聲音出來,不止他,周遭很多的人都有倒吸氣所發出來的“嘶嘶”聲,剛才看見的那胖墩和她被編製在一隊,現在是一臉欲哭無淚狀。茨蔚又攢緊了眉頭,自己本想隻搭個幫上京都的,現在想想,以後若想脫身,怕是難了。
“我不管你們的出身如何,家裏人丁是單是多,背後的權貴胄甲有多高貴,你們看看這個廣場,很平整,你們的雙足所踩踏的高度是一致的,你們的過去從現在起,都已成了空白的,未來的人生,我們都一起用自己的血汗來潑灑勾繪,一起成長成為真正的頂天男兒,即便是中途會摔倒,請再爬起;會傷痛,請學會堅忍;會有犧牲,請仍然保留忠誠的靈魂。用堅韌的毅力,強硬的生命力,固守住我們德天王朝的宏偉版圖。”
感覺到有變化,茨蔚的身體有股莫名的力量,自腳底緩緩升起,背部不自覺的硬挺了起來,心慢慢的就被那種感覺漲的滿滿的,雙手也不自覺得握成了拳頭,力量!是一種力量,放眼觀望周遭的人,詫異的發現了,原先的千姿百態,現在,麵容均一樣的被這種力量撐恃的曜曜發光。
有某部分東西,在被放棄,在變得不那麽重要。又緊了緊身後的包袱,茨蔚低首,皺了皺眉頭。
娘,我們,是不是可以試一下,或者,試下去?
馬兒的嘶鳴,軍督們的吆喝,幾千人鏗鏘的腳步聲,氣勢很是浩蕩,鬥誌也相當昂揚,每個身體裏蘊釀的力量如生命伊始的能源供給,源源不絕,生生不息,用一種近似於顛覆的蓬勃,來抽取微薄意義的過往,一並填注的是有如太陽對地平的忠誠和朝霞般開闊的冀望。
自此,將行軍月餘,邊行邊操整,途經五城,每經一城便做一次會師,終點至京都,最終完成三十萬的新兵征集大會師。
司方新兵團五千人被編製成五十小分隊,每分隊有軍督一人,軍督甄選隊中強將兩人為副督,協助策行。
各分隊除日常行軍及操練,也分攤了日常勤務及糧草押運,設先鋒營探測路狀,謀略師算計糧草分發及行程速度,夥頭軍主廚全軍夥食,連絡營準確的傳遞命令信息並加強各分隊間的信息交流。從行軍伊始,就預習了遠征的行軍方式。
如散沙般的雛軍在幾天的光景中可以修整出紀律鐵軍的雛形,統軍的能耐不可小覷,日裏緊張的行程讓新兵在夜間變得格外的珍惜休息,而各位關於將領的信息在夜間如插翅般在新兵中傳遞著。
司方新兵征召統軍玉其林,實乃德天王朝兵部統冶兵左帥,位五品,十六歲參軍,從軍二十年,從一小卒到今天的五品將領,得益於其強硬嚴明的治軍手段,其所治之軍被冠以紀律鐵軍之名,其因執鞭治軍,得名“鐵鞭麒麟”。其治軍格律被兵部統審核後經德天子批閱,以律令形式頒行,為現今治軍律法。
“亂者,斬;
投敵者,殲;
逃逸者,斬;
戰時退者,立斬!
貽誤軍情者,斬;
泄機密者,斬;
戰時抗令者,立斬;
……”
“斬敵首十可晉一級或折刑二等,
斬敵首五十可晉十級或折刑五等,
斬敵將首,官晉七品,或赦死……”
合上治軍律,咬了咬下唇,若是男相女扮,算亂嗎?處斬刑嗎?
攢緊拳頭,茨蔚抽起了唇角微微笑了起來,不是,還可斬敵將首而赦嗎?
從包袱裏搗出了金鎖片,凝思了起來,做到何種程度,才夠資格擁有“將軍”的稱謂?從治軍律可以看出玉其林已是超凡將才,然隻居於五品,鎖片的主人,所擁有的,是何等的能力?而自己,是否有承其點滴?
夜瀾人靜,冥冥中有力量在牽引著她,穿越重重火燎,掙脫枷鎖瀝練,一隻鳳凰銳叫著衝上雲霄,寬大的鳳翅撲騰拍打,嘶嚦的叫囂排江倒海,鳳羽披扉,整個中原大陸,一片血色!
第一卷 征召 第四章 轉折
德天王朝建國三百載,建都宋熙,國姓李,德天王朝處整個中原大陸中心位置,毗鄰六國,德天曾用將近百年的光陰勵精圖治,宏才大略的賢君輩出,使得德天王朝奠定三百年的基業未被侵蝕,但德天居六國疆土包圍之內,不靠海也無自由邊界,而六國皆稍強於德天,七國鼎立於整個中原大陸,德天君主向來注重邊境友好交往,在貿易關稅方麵都給予相當的優惠政策,每年也有派派使節送禮交好,於戰時,德天也保持著絕對的中立態度,六國間幾百年來即便烽煙不斷,德天也從未被殃及。
然德天雖處內陸,但地肥物腴,優於其他六國的物質能源與豐富礦藏,趨於利益,不被覬覦也絕無可能,於是德天定國安邦的重心便押於軍事上,每年的經濟收益一半皆支向軍備,幸而自建國伊始德天軍都威武嚴明,將強兵精,曾有的為數不多的戰役讓六國見識到德天軍的威猛善戰,六國礙於聲望,也礙於德天軍不可測的伐力,一直不敢貿然進犯。
德天天子生有九子,九子皆傲,相貌堂堂,才能各異,隻是,若傲了,就傲得親情淡薄了,傲得血脈不融了。堂皇的德天大殿之上,德天王朝的天子牘後靜靜端坐在龍椅之上,支著額頭看著空蕩的殿堂,雕琢的精致豪華的殿堂若看上千萬遍,即便再為世上獨一無二之尊貴,對他也僅僅意味著已被熟悉的死物而已,現在這樣的靜坐時,心中總有種渴望,一種凡人的渴望,當皇帝慣了,他隻能在閑暇時用凡人的思緒來想象百姓家中子女是如何承歡膝下,兄弟應該怎樣的友愛,可能皇室內兄弟情緣淡薄是一種固有模式,九子皆自有想法與認知,以前隻習慣命令的他,在操縱國事之餘,已無力也沒有能力成為九子的斡旋調停者。現在,他處理國事開始力不從心了,手中握持著剛剛呈報的其七子行蹤,牘後無力的喟歎了聲,批寫了一密折,交與來人,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累了,躍上矮牆倚坐著,晃蕩著兩條疲累的腿,這樣的遊覽曆時一年,從北至南,於北看孤雁南飛、領略大漠風雪,於南聽雨打芭蕉、賞霧籠青簷,穿州越省,極至邊境,二十年紀,十九年的博覽詩書是為他這一年的遊曆作鋪墊,人的生命是用日子拚湊的,他希望他所擁有的每個日子都會有營養來充實。幹脆躺在牆頭,夕陽的餘暉灑遍大地,灑在他俊逸的臉龐上投下些許陰影,一年前那張秀氣的臉如今變得立體,嘴角微噙滿足的笑容,這樣的愜意,也就到今天打止了。
微眯著眼,心裏開始盤算了起來,就算主意早就打定,也要找一個適合的切入點,張開五指,看看微繭的掌心,他掌心的紋路很幹淨,隻是那條掌命的線,卻成鎖狀環節,夕陽也盛滿了掌心,他俏皮的用力一抓,金色的光芒仍溢於其掌外,有些事物即是這樣,看似有,握卻無,並不能為自己所掌控。
跳下牆頭,將包袱甩上肩頭,邁開了步子離開讓他有片刻愜意小憩的矮牆,毫不眷顧,不是任何的舒適都值得眷顧,也不是萬事萬物都需要被掌控,人生僅有的長度,雙手承載太多的背負,心就享受不了片刻的安寧,也就不懂何者謂之灑脫。
玉其林盯著眼前的年青人,難得有這樣氣宇軒昂的年青人,但自入營賬起,從他那一直自信微昂的下巴,玉其林在揣測眼前人究竟有多少的斤兩。
“李斬。”
“是。”
“我在想我是否要破例征召你,此次的征召的確不甚令人滿意,但是征召令中並未規定召集完畢後沿途隨召,你有什麽樣的理由需要我為你破例?”
“我之所以選擇從您負責的司方軍團這裏應征,是因為我相信你是惜才之人,您也是有足夠的權力成為破例之人,我無權勢背景,無特殊軍事才幹,我二十年的生命自交予您手中時,我是一片的空白,但是,即便是空白,我也與營帳外那些的空白不一樣,他們是您用來塗摸的,我卻是用來雕琢的,每個朝代都應當有絕對出眾的將領來對國家冀望負責,也需要有運籌帷幄的將領用減少犧牲來對所有的戰士負責,保國安民,不僅是一腔熱血就能調度與成就的,我知道您可以磨練我,我所朝著的方向,也是您一直希冀能夠達到的目標。”
半晌……
“你知道軍規第一條是什麽嗎?”玉其林的麵容看不出任何波動也未透露絲毫訊息。
“絕對服從命令。”
“好,我不管你有怎樣的謀略才能,也不管你胸腔流動的是多麽滾燙的熱血,是否如你所言為一塊可塑之材,首先,我隻想要你牢記這第一條。”
“副統,李斬暫不編製,隨夥頭任務移至各分隊而就隊。”
李斬微微一笑,恭敬的單膝跪地接令。考驗從得令時開始。
太陽很是毒辣,茨蔚已經大口的喘氣了,走了幾天,雙腿由原本的脹痛不已到現在的麻木,再走上幾天,估計就會變得習慣了。而分隊的其他士兵情況可能比她要好,必竟因性別原因體力上有著較大的懸殊,有時小叮會扶一下她的臂,摻持一段路,或要求將包袱交與他一起背負,隻是茨蔚拒絕了,她開始自己磨練自己,要求凡所踩之處,必要求自己的雙足踏出的痕跡。
她們所在的是第四十四分隊,隊伍位置比較靠後,到目前為止,他們還隻是行軍與簡單的操練而已,分隊的新兵在幾日的相處中,開始漸漸熟悉,出發那日所見的胖墩與她們被編製在一組,也是這分隊中狀況最多的人,頭一天他就受不了的大哭大嚎,茨蔚長這麽大沒見過這樣一個大老爺們那樣嚎哭的,在出發當天見識過他的撒潑功,隻是沒想到在這紀律嚴明的軍隊中,他也敢不所顧忌的大哭大嚎,軍督顯然對他有些頭疼,也不想驚動了統軍,事實上,若真驚動了統軍,這胖墩的命定會喪於鐵鞭之下。各分隊的軍督也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而已,都知道離鄉背井新兵會不知所謂的鬧鬧脾氣,且他們深深明白“鐵鞭”的厲害,若上報至統軍,那白發老母的傷痛是他們也承受不起的。
茨蔚會盡量的找借口與胖墩攀談,來減少他對勞累的注意力,也會幫他拎部分包袱,其實胖敦的包袱基本上都上隊友分擔了,整個分隊就屬他帶的東西最多,胖墩對茨蔚很有好感,看茨蔚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可就是莫名的對她有幾分親切。整個四十四分隊對茨蔚都很友好,有可能的話,都願意盡量的與她接近。
“小虎的娘親對小虎很好吧?”
“不好。”胖墩嘟嘴咕噥道。
“這樣啊,”茨蔚衝他笑了笑,“茨蔚的娘對茨蔚也不好呢。”
胖墩軋虎訝異的側頭看了一眼茨蔚,抿緊了唇耷拉了嘴角,一樣的同病相憐。
“茨蔚的娘不喜歡茨蔚,喜歡茨蔚的弟弟,茨蔚從九歲起,就再也沒有被娘抱過了,娘不喜歡茨蔚身上的汗臭味,因為茨蔚每天一大早要去砍些禾,回來了要燒飯給娘吃,還要給娘漿洗衣服,娘身體不好,茨蔚要出去給大戶人家洗洗衣服掙些小錢給娘買些補品和藥,茨蔚沒錢讀書於是偷偷聽私塾先生講課,聽晚了回家,茨蔚的娘會用很細的竹枝抽打茨蔚,抽的很疼很疼,若是不小心抽到了沒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就會立馬破皮流血,第二天去洗衣服的時候,浸到水裏就會特別疼,過幾天還會化膿,爛掉,可是娘不知道,如果她病到很難過了,還是會抽茨蔚,爛掉的地方就一直在爛,最久的傷疤爛了半年多,後來那印記就消不掉了。”
軋虎完全忘記了雙腿的疼痛酸脹,目瞪口呆的望著茨蔚,看著他一臉的無謂,像是在給他講一個故事。
“小虎冬天肯定長過凍瘡吧,你娘對你那麽不好,肯定不會和你一塊睡覺吧,我娘不願和我一塊睡呢,可是屋子裏很冷,棉被又很少,娘身體不好呢,受不了寒,棉被也得讓娘蓋著呢,茨蔚不喜歡冬天,晚上不能睡呢,白天又要幹活,可是雙手凍得爛掉,手指頭一點也不聽話,冬天沒有人家會請茨蔚幹活。”
四十四分隊都非常的安靜。
“你娘,真的很壞呢!”軋虎喃喃的說。
“不是呢,娘不壞的,隻是不喜歡茨蔚,娘想弟弟,弟弟三歲就跟娘分開了,娘就天天在哭,隻是娘不會在茨蔚麵前哭,隻是在夜時以為茨蔚睡著了才哭。”
走的氣喘噓噓了,茨蔚暫停了下,背上幾個包袱讓她有些不堪重負,用手背抹了把臉,又直起身子繼續走,軋虎拿過一個大包袱背在肩上,企圖減輕些她的壓力。
茨蔚朝他笑了笑,“小虎,我娘很不好吧?”
“嗯!”軋虎用一種近似憐憫眼光望著他。
“可是,我很想我娘呢。”茨蔚目光暗了暗,將背後自己的包袱抱到懷裏,“我娘前些日子,過世了。”
軋虎停住了腳步,神色複雜的立在那裏不動。
茨蔚伸出一隻手,拉扯著軋虎,“來,別停。”努力的吸口氣,是體力透支亦或其他緣故,茨蔚的胸腔如火灼般的疼痛。
背後有人在扯她,她回頭一看,是小叮,他總是跟在她的身後,背上的包袱全被小叮拿了去,可是懷裏的包袱,她不肯再交出。
“小虎,你娘很囉嗦吧?”
“嗯!”
“我看到了,那天她跟你嘮叨了半天呢,很煩人吧。我娘也很囉嗦,不過,她隻囉嗦過一次,就是她去世的那天,我被我原來的爹打得很疼,疼到睡著了,夢裏聽到她跟我囉嗦了,她要我堅強,勇敢,不要餓著,冷著了,要快點長大,快點保護自己,說了好多好多啊,直到現在,我耳朵還在嗡嗡嗡嗡的叫呢,好煩1
胸腔的灼痛一直燒到了喉嚨,眼前的人影開始模糊,陽光耀的人的眼睛也睜不開,突然一片花白,她整個人癱軟在地,懷中仍緊緊的抱著她的包袱。
失去意識那一刹那,她微歎口氣:好煩!
第一卷 征召 第五章 訌起
軍行一千五百裏會師於參酌,參酌軍團的軍容為六千整,軍統滄海,兩師匯合,整個軍容達萬以上,司方軍團因會師之故,軍容煥發,一掃途中的疲累不堪狀態,兩師交匯,都是血性男兒,總會暗中較勁。
第四十四分隊首輪分派的任務為夥廚,一大早就要伐薪搭灶,汲水領糧,忙得不亦樂乎,而大家在忙碌的閑暇也會竊竊私語一陣,因為今天算見識了唯一的未被編製的夥頭軍,看上去是挺不錯的一人,雖然並不是十分的強壯,但也快手快腳,做事幹脆俐落,隻是言語不多,居然能力差到沒資格夠入編製,分隊的人都有些許的瞧不起這個夥頭軍。
李斬無所謂的笑了笑,就這幾天的光景,他的名號就傳遍了全軍,大家不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是唯一的無資格入編製的新兵,比新兵還低一等級的新兵,若想與他們溝通也會遭兩句嘲諷,這種經曆真是難得。
軋虎表現的很是活躍,心情也非常的好,從一大早就堆滿了一臉的笑,說話也底氣十足的,叮看了他好一會了,真難得,這胖墩會有這樣的好心情,遞了塊木塊放入灶中,用手肘撞了撞軋虎,挑了挑眉一臉賊笑的問:“昨晚做了什麽好夢了吧?”
軋虎皺皺鼻頭嘟嘴咕噥道:“才不是!”
“你看你一臉笑的,確定不是淫笑?”叮一臉的不信。
扔下手中的火鉗,軋虎不服氣的叉起腰,“你不要惹我不爽啊,不是誰都像你會把淫笑掛在臉上的。”
撇了撇嘴,叮識趣的擒著木桶離開,小老虎還是小老虎,不惹為妙。
茨蔚叭嗒下雙眼,側頭好奇的問道:“那你究竟為啥這樣好心情?”
“哼哼”的笑了兩聲,軋虎撓撓後腦勺,“真的沒啥。”
眼角餘光瞄到熏到嗆出聲的李斬,差勁,終於有比他更差勁的人出現了。軋虎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順著軋虎的怪異眼神,茨蔚看向那個夥頭軍,開始汗毛倒豎,瞳孔擴張,搓搓雙臂,拎了木桶追隨叮而去。
看著火星子再次熄滅,李斬恨恨的扔開火折子,一腳踹飛了腳邊的柴薪。這四十四分隊是混什麽吃的,居然所尋的柴薪都是新生的樹枝,怎麽燃也燃不著,徒生了濃煙陣陣。飛濺的木塊一不小心打在了一新兵的頭上,看著那新兵一臉疵牙裂嘴不好惹的表情,叮很有興趣的抱胸準備看好戲了。
新兵是好惹的,可是不是比新兵還新的新兵惹得起的,新兵挽起了袖子,一臉凶狠的向李斬走去,嘴巴動了幾下,吐了口唾沫星子,架勢十足。
聳了聳肩,麻煩來了。
那個新兵衝上去就是一扒推,用的力很猛,本想一把就撩倒李斬,可沒想到李斬並沒有因為受到他的猛力推搡而跌倒,隻是一隻腳往後支了一下,身形有小小的晃動而已。新兵顯然有些未料到,他的大力其實是出了名的,在司方城時和人打賭舉著巨石走過一條長街,因而全司方城都知道有這一猛人,力大無窮,號“犀牛”,通常,挨到他這一扒推的人會倒地半晌不起,眼前這小子,怎麽會有如此能耐?
李斬被他這一推,也惱怒了,原本因燃火不著的鬱悶被犀牛的這一推眉頭攢得更緊。相當不滿的望向犀牛,犀牛被他這一眼神弄得更是怒氣攻心,緊著拳頭就揍了過來,叮興奮的吹起了口哨幫著犀牛呐喊助陣,茨蔚翻了翻白眼,繼續住灶中添柴禾。
其他分隊的人因為這裏的騷動好奇的都圍了過來,整塊炊事地聚滿了人,原來洗米做飯的四十四分隊的新兵也全參與進去,好似自家兄弟被欺負了般,全部在為犀牛助威。
看著全隊摻和的糾紛,茨蔚開始急了,本來就是小小的事件,如果引得全軍未能按時飲食,耽擱了全軍的行程,那可了不得了。軍督也去了統軍營內匯報行軍狀態去了,整個場麵都失控了。
努力的拔開人群,犀牛這個猛人還在進行著攻擊,而且是越攻越猛,但總未能得逞,李斬總是能輕巧的避過,犀牛暴吼一聲:“你個小樣,連被編製的資格也沒有,還出腿傷人?打著人了,也個聲也沒有?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你。”
冷哼了聲,李斬掃視了所有的新兵一眼,再睥睨著犀牛道:“你們四十四分隊是幹什麽吃的?這個就是你們的辦事能力?做事情是要用腦子的,有蠻力有什麽用?連拾個柴禾也拾些濕的,若真是去打仗了,你們預備讓全軍的人都吃生的嗎?”
他的這一說詞讓全四十四分隊的人都發出了更大的嘈雜聲,全都不滿的叫囂了起來,場麵愈加的失控,而裏麵叫得最大聲的就屬叮了。
無力的摸摸額頭,茨蔚發覺那個夥頭軍說的真沒錯,這群家夥還真的是沒什麽大腦。茨蔚向著躁動的人群大叫了一聲,可是周圍的呼聲太高,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喊停,犀牛在眾人的慫恿下,越發的蠻橫,像蓄滿了全身力氣的向李斬衝撞了去,茨蔚見狀隻好衝了出去拉扯,可是衝撞的力量太大,就算犀牛發覺突然有人衝了出來而急踩腳步,仍是一時刹止不住,跟茨蔚碰作了一堆,巨大的衝力將茨蔚薄弱的身體給彈飛了去,眾人都發出了“哇”的聲音,李斬本來作了萬全的準備來接這一撞的,但是瞬間的變化讓他的手腳有了頓時的失措,見一小兵被撞得向他飛來,直覺的一接,就撈到了這個小兵,而撈接的那一瞬因衝擊力太大李斬向後蹌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低頭一看,懷裏這個臉皺作一團的小兵讓他有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看起來瘦瘦的人兒,卻軟呼呼的。
“這頭蠻牛,心肝脾肺都要被撞出來了。”疵著牙,這回撞的還真是紮實,差點在半空就被這口氣給叉了去,幸好有好心人伸了個手接住了她,不然再撞一回,她可以去見她娘了。睜開一隻眼,有一張臉孔在近距離的觀察她,茨蔚原本緊皺的臉嚇得立馬回複了正常,張大雙眼望著這張臉也,是那個夥頭軍。
伸出食指,在他的臉皮上刮了一起,再掐了掐,李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臉皮很薄呢,質感也很好呢,茨蔚就看這夥頭軍在自己的臉上摸來摸去的,突然一陣的毛骨悚然,發現自己還窩在他懷裏,立馬跳了開來,手狠狠擦了擦剛被他摸過的臉,露出了滿臉的厭惡。
本來混在人群中大聲呼喊的叮,這才看清剛剛飛出去的是誰,立馬拔開了人群衝到了茨蔚身邊,一把把茨蔚拖到跟前左看右看,手摸了摸茨蔚的臉關心的問起了狀況。茨蔚眼神向周圍溜了一溜,發現周圍圍觀的士兵都一副看曖昧的神情,一把就推開了叮,用力的拍拍胸脯,很是豪氣的嚷道:“沒事沒事,好的很,天生天養著的,哪有那麽嬌氣。”
這兩下拍的,估計內傷又加重了,茨蔚心底暗暗懊喪著,這個叮,想害死她啊。
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好,叮從焦慮變成了暴喝:“你找死啊,別人打著正鬧騰你給衝出來攪和……”
甩鞭聲響,本來鬧騰的場麵瞬時冷卻,所有的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彈,自人群自動退開的缺口望去,玉其林滿麵森然的注視著場中間的人。
李斬小小的歎了口氣,真是倒黴了。
“很熱鬧啊!”
在場的士兵均不敢直視統軍的臉,都勾著頭望著地麵。
“你們在交流感情?行軍很無聊吧?還真是熱心,早飯都沒吃,餓著肚子交流,我該讚揚你們的積極的互動還是犒賞你們的為整個司方軍團激昂了士氣?我向來賞罰分明,即然四十四分隊有如此的熱情,那你們繼續維持下去吧,四十四分隊包括軍督在內,省三日早點。”
“李斬,你,還有你,跟我來。”指了指茨蔚與犀牛,將鞭子三折收在手中,負起雙手朝營帳走去。
叮有些擔心的拉了拉茨蔚,茨蔚向叮疵了一下牙,向統軍營走去,四十四分隊的所有士兵全耷拉著腦袋,軍督慘青著臉的吆喝著士兵們繼續拾柴洗米,首次被罰竟然是四十四分隊,真是丟臉!
“李斬,軍規裏可有打架滋事的命令?”
李斬瞼著睫,不發任何言語。
“為什麽打架?”
“四十四分隊所拾的柴禾都是濕的,根本不能做烹食的薪材。”
“他,他把柴踢得亂飛,打著人了也不道歉,傲得很呢。”犀牛快嘴的打著報告。
“那個你,叫什麽?”執鞭的手點了點犀牛。
“呃,犀牛。”犀牛縮了縮頭怯怯的答道。
“哦,你就是犀牛,聽說力氣很大。”玉其林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
“你呢?”
茨蔚挺了挺背,硬著膽子道:“我隻是勸架的。”
她的回答讓玉其林皺了皺眉,不悅地道:“我隻問你姓名。”
“馬茨蔚。”
茨蔚有感覺旁邊的李斬有些怪異,稍稍側頭一看,發覺他在隱忍笑意。當下一股鬱悶之氣衝上心頭,卻未敢發作。
“好,你們三人從今天起統統隨炊事落隊,李斬負責薪材收集,馬茨蔚負責汲水,犀牛洗米擇菜。”
“還有李斬,直到京都大會師之日前我給你三次杖責五十以下違規機會,過三次,以不合格將你永逐軍外,終生不得錄用。如犯杖責五十以上過錯,立逐。你可清楚?”
“是!”一躬身,李斬抱拳回道。
“出去吧。”不願贅言,玉其林埋首開始整理閱讀卷折。
茨蔚愣愣的歪了歪頭,搞錯了吧,她隻是勸架,怎麽會也被受罰?這也叫賞罰分明?似乎還想抗議,李斬眼明手快的朝她的臂膀一拉,將她整個人拖出了帳外。
第一卷 征召 第六章 對立
一路都是被拎著,茨蔚惱怒的扳著揪著她衣領的手。
犀牛跑過來正欲幫忙時,拎著茨蔚的衣服的手很自覺的放開了,拍了拍雙手,裂唇一笑,“歡迎二位加入夥頭軍行列。”
犀牛一聽,怒火攻心,握拳又想揍過去,茨蔚一把拉住了,開玩笑,虧那個統軍自稱是賞罰分明,整個一不分清紅皂白,再生事,不管對錯都得挨罰。
但是,茨蔚想想,仍是覺著過份,撒腿準備往回走,還在想著是否有可能去理論一番,她不願生事並不表示她願意承受莫白之冤。
“勸你別回去,回去也沒有道理會讓你理論的。”李斬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樣。
“那是因為你沒有道理,你犯錯誤了,不讓你開口是應當的,可我沒錯誤,怎麽就沒有道理去理論了?”茨蔚對眼前人極為不滿,這世上還真有她不喜歡的人,眼前這個是第一個。
“哼哼,不是說你沒有道理,是你不必去說你的道理。你當統軍安排你去汲水真是以為你沒道理呢?你當他不聽你說話就不知道你有道理呢?”像說饒口令,李斬帶著興味的看著茨蔚漲得通紅的臉:“看你這麽不幹脆的像個娘們。”
瞪大雙眼,茨蔚驚了一下,眼神閃爍了一下,雙手叉腰,嘴巴動了動,學著犀牛一樣吐了口唾沫星子,粗聲粗氣“哼哼”兩聲,邁著大步頭也不回的走了開去。
李斬一手搭上犀牛的肩,望著遠去的背影道:“很有意思的一個人吧。”
犀牛莫名的跟著望著茨蔚的背影,再望了望李斬,突然看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很是不高興的搡開,也邁開步子走了開去。
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將整個視野照得開闊明朗,心情清明透亮的如藍天白雲般沒有雜質,習習微風所落之處,覆地青草展示著溫柔中的強韌。
忘記是第幾桶水了,肺部負荷的很滿了,很是艱難的倒入大口的荷葉鍋中,一個不穩,蹌了一下,又有水潑了自己一身,整雙鞋都已經濕透了,黏黏乎乎的感覺加上強烈的饑餓感,讓整個身體極不舒服。
“很辛苦吧?”話落斧也隨之而落,“啪”的一聲,柴塊應聲被削為兩片,“所以呢,參軍並不好玩呢,對吧?”
又拾了一塊較大的柴塊劈了下去,幹燥的柴塊在斧頭剖下去時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茨蔚不願理會他,聽他拉腔搭調,她寧願再去多提幾桶水。
“對,努力的多打水,勤勞的多趕兩趟,很快你就會不需要再幹這活了。”
“……!”茨蔚剛邁出去的步子停了下來,轉過身,一報還一報地諷道:“你囉哩叭嗦的,比娘們還娘們。”
“是呢,”在一旁低頭挑穀子安安靜靜坐了半晌的犀牛終於應了一聲,“剛開始還以為他是個沒言語的人,現在覺著,他話多著呢。”自始至終,眼都沒離開手中的盛滿米粒的團盤。
有人幫腔,茨蔚倍覺勝利,自覺很是大氣的捋起袖子,露出兩條毫不強壯的臂膀,將下巴高高抬起,很有架勢的拎著桶子繼續她的汲水工作。
“我說你這大笨牛,敢情是這一團米把你的火給滅了?怎麽沒今天早上的性子了?”
犀牛懶洋洋的抬眼瞄了李斬一眼,繼續數他的米粒,不再言語。
李斬的目光從犀牛處收回,投向統軍營帳,目光變得深暗,整張臉也變得陰晴難測,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半晌才回過神來,望向犀牛時,犀牛飛快的閃開眼神,可是還是被李斬捕捉到了。
李斬好玩的把整顆頭顱向犀牛湊過去,犀牛一抬眼便發現這距離湊的太近,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一仰,手中的米團往後一撲騰,一團盤的米全撒到自己的身上,落了滿地。
犀牛這下傻眼了,一把推開李斬,氣烘烘的用掌掃起地麵上的米粒來,他拾揀了半天的大米,這下可好,又全髒了。
李斬輕笑出聲,犀牛陰沉著整張臉給了他幾記白眼。
“來來來,我惹的我來收拾吧。”李斬拉過犀牛手中的團盤,半蹲下,將地上散落的米粒全收入團盤中,和著草根爛葉和泥土也不所謂的一並收入,犀牛嚷嚷了起來,這小子不是在幫倒忙麽?
不理會他的嚷嚷,在收好了一團盤的米粒後,他開始有模有樣的癲起團盤來,草根與落葉就被簸了出去,灰小的土粒也簸了出去,然後小幅度的癲簸,黃的穀子居然被簸到了團盤的最前方,李斬將穀子清出一部分,再簸上幾遍,穀子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將整個團盤交給犀牛,吩咐道:“米髒了洗洗,穀子還有,不過不多了,飯中有穀子是不打緊的,必竟吃飯的人太多,撿太幹淨也不大可能。”
犀牛看得一臉的呆愣,這,這,他以前在家就看母親一天到晚的撿穀子,他是費了半天的功夫在撿穀子上了,這小子居然可以在半柱香不到的時間,將亂七八糟的米弄得如此幹淨,這小子,其實不太笨,真不笨。
一屁股坐在河邊的青石上,讓疲累的身體放鬆下,抖抖酸痛的臂膀,脫下鞋子,連筒襪都濕透了,將鞋麵擰了擰,小心的環視了一下四周,茨蔚脫下了筒襪,露出白皙的雙腳,這會,連腳丫子都是濕的,索性暫且將腳整個的泡到了水中,舒服的感覺讓茨蔚不自覺的發出了喟歎聲。
順便將袖子也挽得高高的,將衣領拔得更開些,清洗手臂和脖子,能逮到這樣清洗的機會不多平日裏清洗總有叮為她打掩護,可是她也不敢洗的很仔細,怕洗得太久被人發現。
腳底板前些天磨得起泡破皮了,再過陣子如果長繭就好了,手板上因為有較多的小繭,所以幹起活來也不會太生痛。感覺腳底心有些癢,茨蔚一驚立馬伸回了雙腳,低頭一看,居然是一條青魚,扁了扁嘴,敢情是她的雙腳有了死蟲子的味道了?低頭湊到腳邊聞了聞,真的有異味,將雙腳又放回水中,死勁的搓洗了起來。
“嘖嘖嘖,皮膚夠白。”
茨蔚猛一回頭,鼻子就撞到了另一張臉孔,回神馬上的抽離,身子自動的就往後靠,而青石上的薄苔讓她止不住重心的就往河麵上載去,身旁的人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未被衣服阻隔的肌膚就被他握在掌中。而這一拉扯,茨蔚的整個領口更寬闊的敞開,心裏一急,茨蔚伸腳一踹,李斬鬆開了手,茨蔚整個的掉進了水裏。
四濺的水花落了李斬滿臉,毫不為意的用手抹了一把,對著水裏掙紮的落水刺蝟“咭咭”的笑個不停。
掙紮了半天,茨蔚發現水其實不深,隻到了半腰,穩了穩身體,慌亂的整整自己的衣裳,狼狽的爬上岸,現在,整個人都是濕嗒嗒的,衣裳整個帖在身上而且有一種垂重感找到那兩隻筒襪,俐落的套上。
“呃,全濕了,還穿什麽穿,反正營地又不遠,把上衣也脫了吧。”李斬建議道,滿臉的笑意讓茨蔚極度的厭惡,非常惱怒的瞪了李斬幾眼。
“你這就不厚道了,我是想拉扯住你的,你卻反而踹我一腳,我就不明白了,好歹我也是一番好意,你是寧願落水也不願接受我伸出的援手,這是為何呢?”
“援手?好,就算是援手,我也不打算接受敵人的援手。”
“嘖嘖嘖,你這是挑拔軍心,搞不團結,我們可是同一生死場上的戰友,居然被你視為敵人,還有,有援手的話,是敵人給予的也是援手,不是每次都有機會讓你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真的作戰時,不要發揮你的刺蝟本性,連心髒都長刺了,死的是自己呢。”
好似有隻鞋沒找到,茨蔚四處望了一下,走到李斬所坐的青石板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斬,皺眉不悅道:“呃,戰友,你坐到我鞋子了。”
有嗎?好像沒甚麽感覺。低頭看看臀下,哪有?還未回神,感覺某人抬腿飛快的踹上了他,毫無防備的,水花再次高高濺了起來。
“如果某天我會被自己的刺刺死,也會想盡辦法讓不安好心假惺惺的敵人同歸於盡的。”最終的結果即便是雙敗也好過一方沒有掙紮過的慘敗。
李斬同樣一身狼狽的爬上來,叉著腰喘了口氣道:“你是一個不錯的戰士,但你是個小氣的‘男人’”,手背抹了抹流過頰旁的水珠,又道:“小氣的男人,再大的業績也不會成為統領千軍的將領,若真有一天小人得誌的話,國家就要不幸了。”
綁好鞋,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擰了擰濕透的衣服,一切覺得已經尚可了,茨蔚整好暇邇地衝著麵前的大男人說道:“小氣的男人也是男人,男人也總會因環境及需要成長,而用靜止的眼光去看一個男人的成長,是一種不發達的思想禁錮,沒有長遠眼光的男人,也隻能是令行禁止的小卒。”
嗬,真是隻刺蝟,選擇從司方軍團進入,打開了一個極富意外的又有著絕對挑戰的局麵。
第一卷 征召 第七章 尋跡
“先生,局像如何?”牘後有絲迫切的問。
排局之人擰了擰眉,飛盤設局,得奇門四十格之龍回首,不覺念道:“一逢坎上一坎休,芮死還排第二流,更有衝傷居震位,龍虎麒麟鳳戰頭。”
“這,何解?”
“一龍一虎一麒麟,若越深坎鳳戰頭。”喃喃的念道,此局雖不難解,卻所寓難測。
微歎口氣,收起飛盤,“德天大劫已注定,隻是如何破劫,仍需進一步上天破授意明示破解。”
“連先生也破解不了?”牘後大驚,心覺事態嚴重,麵露惶惶之色。
“君上不必過於驚慌,昨日我已用太乙測算,德天雖看似氣數不濟,有大災大劫,卻亦有天外孤星相守,若得人元利佐,可扭轉乾坤,開疆擴域,而元、會、運、世皆趨於末,時局新開,朝代興亡,物質更替,興旺衰絕,無限大千世界,君上即便是擔憂,也是多餘的,我們隻能備全所能,以於亂時減少憂患。究竟誰主乾坤,冥冥中尚無定數。”
“這……”說不擔憂,對一個勤政愛民的皇帝是難以做到的,自首次天像異動,他便開始屯兵蓄糧,堅固城牆,多方收集打探各國情報,聽得先生如此說法,也無奈聽之任之。
“那,先生是否還要準備什麽?”
微微搖頭,“該來的都會來,君上的賢明德仁,會得上天庇佑,也會得天下賢能之士效力歸從。”
一席話,牘後麵露安然之色,但又疑惑道:“那一龍一虎一麒麟再加一鳳,從何而來?”
抿緊了唇,排局人皺眉思索了起來。
實在是局相詭異,思索了良久,排局人轉身向牘後道:“君上,請容我親自周遊尋跡吧。”
牘後大駭,“先生此時離去,若生變動,怎生是好?”
斂下眼瞼,隱住複雜心思,眼前的僅僅隻能稱為厚德賢君,德天的數百年安詳平和,使得君主的運幬帷幄之大氣點滴耗盡,若說德天有外擾憂心,實則未必甚於內患。
“君上不必擔心,我沿途都會收集天象信息及易卦變數及時送回天朝,並會助德天軍團力攘外安內,為天朝廣納賢能,助我德天王朝鼎盛千秋萬載。”
牘後聽聞,方麵露喜色,微微一撫掌,連連稱好,當即便賜下金杖一根,見金杖如見君親臨。
接過金杖,心裏卻泛起了一絲苦笑,自古皇帝都是耳軟之人,幾句安撫之言,也能換得如此信賴。
嗯,現在該往哪走呢?
歪了歪頭,滿頭華發的年青人站在三叉路口前思索起來,唉,聖人也是有缺陷的,他諸葛候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奇門遁甲,曉紫薇數術,懂排兵布陣,辯才滔略,智謀宏偉,優點數不完的多,但獨獨有一缺點,方向感奇差。
以前出門都是羅盤不離手,可是這次出門,為躲避家人的糾纏,他胡亂收拾了幾樣必備用品便跳窗而逃,而這幾樣必備用品中獨獨少了這救命的羅盤。幾個時辰前他就發現自己似乎迷路了,現在七拐八彎後,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人跡也變得罕至,已近暮色卻還不見有炊煙飄邈。
扁了扁唇,丟死人了,要是被家人知道他會落入如此窘境,大牙也會笑掉好幾顆。
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索性大叫了起來。
“出來出來出來!”心情真的是差透了,居然有一天他也會落入這小小迷陣之中,要是有羅盤在手,這等小陣他才毫不為意。
喊叫了半天,也沒有半個人出現。
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了,更是讓諸葛候心情壞透,不會真要等到晚上七鬥出現才能辯方向吧。他真的是投降了,承認這不隻是一個小陣,此陣乃顛倒奇門陣, 這是陣法中最精奧的一種。這種陣法乃是按照八卦易理和陰陽五行生克之學所設。由於一反常人順理成章的擺布之法,所以,這種陣法非常奇妙,而設陣之人雖隻按地處環境來布陣,也布置較為簡單,可是卻經過了精細的環境處理。此陣諸葛有研習見識過,可知其解法,但此陣若不明方向,那便無法破解。本來若不能辯明方向,還可以載斷樹枝看年輪辯方向,也可看葉片茂密辯方向,再若不然還可辯岩石青苔來辯,現在的問題是,他砍了五棵樹,居然得出五種定位的方向,而且樹冠的葉片濃疏也難以明確,最誇張的是,他趴在地上找了十個螞蟻穴,穴口所開的方向也都不一致。如果是這種刻意模糊方向的陣勢,要是有羅盤,也不一定有用,諸葛知道有一種八卦迷陣會打亂方向,還會改變磁場,使羅盤也會失去效用。能破此陣法,需要陣中人有強烈的方向感,方可尋得破解生門。
“不是我的錯,嘿嘿。”想想他便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全是這個陣仗的特殊性,而不是他能力的問題,現在他乖乖的等到天黑吧,他就不信天黑了,布陣的主人還能迷幻天象。
找到一棵還算壯碩的大樹,費了九牛二虎爬了上去,視野不錯,重要的是可以防夜間野獸毒蛇的攻擊。靠在在枝椏上,先睡一覺吧。
“咕嚕咕嚕。”聽到聲響,諸葛睜天了雙眼,揉揉自己的肚子,原來自己被自己餓醒了。發現天已經全黑了,諸葛興奮的跳下了樹,步出樹冠的濃密遮蔽,抬頭觀測起夜空。
“啊!~~~”慘叫聲自諸葛喉嚨發出,怎麽可以這樣!抬頭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星子。看了很久,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睡眼朦朧,在揉了數回眼後發覺,真的看不到任何的星子。
“天啊!你真要我一代風華之師諸葛候命絕於這小小陣仗之中嗎?”他絕沒想到自己會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毫不為意的小缺陷,居然成了他喪命缺點,天意弄人啊。
布陣之人真夠狠,自己也真夠笨,既然有人用心設這種迷局,自然於夜色中也會設障,現在漫天的瘴氣讓諸葛鬱卒到抓狂。
突然小腿一陣疼痛,低頭一看,一條黑影已飛快的遁於草中。
天,被蛇咬了。痛苦的往地上蹲去,再抬頭看著一片混沌不明的夜空,感覺自下肢起,全身開始麻痹,在有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哼哼”一聲,老天,被你玩死了。
看著光線透過窗欞射入,懸浮於光線中的灰塵分明可見,躺著的感覺真好,活著的感覺也真好。
一個激靈,諸葛坐了起來,哈哈,真活著。祖宗保佑,師父保佑,道家祖師爺保佑,想一躍下床,腳剛碰觸到地麵,便一陣疼痛的跪了下去,諸葛發出了一聲慘叫。
啊,原來一切真不是惡夢啊,腳上真有傷,隻是已被包紮過了,他的這一動靜,原本沒有發覺的疼痛感瞬間泛遍全身。
懊惱的捶了捶地板,他諸葛候算是遇著了他平生最大的糗著。幸好,還是有好心人來扶恃他,抬頭衝扶他之人裂嘴一笑,卻在看清那人麵目之後,笑容僵住了。
這張臉上有一雙非常清澈靈動的眼睛,鼻子秀挺,唇瓣也紅潤亮澤,可是,左頰的皮膚,卻溝壑縱橫,原來秀美的麵容盡遭破壞。而他之所以有片刻的失神,卻是因為發覺了怪異的磁場,有一瞬間,他們的磁場短暫相碰撞後繼而又融合在一起直至融合無異。
知道所扶之人正盯著自己的臉孔看,她一點也不以為意,將他摻扶上床,遞去一碗藥粥。
盯著看了良久,諸葛突然裂嘴露齒一笑,“你就是布這八卦迷陣之人。”
少女呆愣了一下,“你,聲音……”
看眼前的人滿頭的白絲,她一直以為她所救之人年紀已甚是老邁,即使看上去皮膚仍光滑,也以為隻是保養得當的緣故。
“你當我是大叔了吧,我才二十五,相對於你來說,離大叔的級別還有段距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吞著藥粥,諸葛心裏得意的算計了起來。
少女盯著諸葛的白發失了神,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殘破的臉。
“青絲就華發,玉麵破碎顏。亂世諸候攆,戎馬半生緣。
前世今生債,百載情難全。虛空浮生夢,筧絲胡雁哀。”
這是師父臨走前給她的提點,說蘊含了她的命數,在瞧見這頭白絲後,原本她以為若不踏出迷陣之外,便可消其命數於此生中……跌坐於板凳之上,虧她研習命數五行梅易遁甲,居然用此等劣等手段企圖逃脫命數。
將藥粥全數吃盡,並將碗沿舔幹淨,再慢慢的舔舐著五指……
“不用再舔了,若是想再吃,鍋裏麵還有,若是有話,你直說。”
諸葛微微一笑,正了正神色,本來遲疑出口的言語,在對方麵前倒顯得如此的不灑脫。
“姑娘芳名?”
“方言。”
“既然方言姑娘是快言語之人,那我也不贅言了。我此行想加入德天軍團,立誌致力濟亂世挽蒼生,姑娘同為奇才,想邀而同往。”
再盛了一碗藥粥交於諸葛手中。
“先生如何稱呼?”
“諸葛候。”
“諸葛先生言重了,而且諸葛先生淺薄了。”方言神情淡然,料到諸葛會有如此提議,因此也並無覺得有過於唐突。
“對不知根底的山居獨處之人,冀望於混跡同道之中,欠思慮了。”
“而且,……濟世救危的理想太遠大,小女子承受不起。”
諸葛“嗬嗬”一笑,將再次清空的粥碗置於桌上,擦擦唇角緩緩道:“青絲就華發……”抬眼見方言渾身一震,繼續又道:“玉麵破碎顏……亂世諸候攆,戎馬半生緣……”
“你注定是要被我攆出這裏的。想方姑娘你也知曉了你的命理。你的下半生,一定是戎馬廝殺之中。”
方言心中一黯,他隻道了前闕。即便是這樣,在不知曉自己的時辰八字便能推算出她的命理,這諸葛功力幾入化境了。後半闕她自己也無解,想想即便是最終會落個淒慘下場,她也還是擁有戎馬半生緣,前半生的清平恬淡是一種活法,後半生就算灑血拋顱,也算是另一種生命的譜法。
端起桌上的空碗,轉身步往灶房,在即將跨坎之際,問道:“你的腳何時可以行走?”
諸葛露齒一笑答道:“即日。”
第一卷 征召 第八章 召示
終於進行了第四次的會師了,每進行一次會師,這個隊伍都會壯大很多,每次會師也都讓新兵非常的興奮,軍隊離目的地京都越來越近了。
李斬,馬茨蔚和犀牛除了日常行軍外,每天仍舊的隨著夥廚任務而做著早已被分派的任務。茨蔚每天都會被李斬惹怒好幾次,反而犀牛成為三人中最冷靜的中間人,在兩人鬧得僵持不下時,由犀牛作最終的裁定者,爭吵方可偃息。叮會在三餐時間準時出現在茨蔚麵前,說是來幫襯茨蔚的,在感動過兩天後,茨蔚發現了叮的幫襯是幫襯消滅更多的食物,而且在某次李斬故意給了他超量的食物後,不顧忌整個四十四分隊對李斬的敵意,徹底的背叛了四十四分隊,跟李斬稱兄道弟,以求口馥之福。
“這小子若當將軍,肯定陣前倒戈,賣國求榮,犯上作亂……”茨蔚真的是很窩火,現在連兄弟都被搶了,在氣憤之餘,心裏酸酸的,整個像打番了醋瓶子,卻又不好發作,隻好自個兒恨恨的罵著不爭氣的叮。
“你那哥們好像又在生悶氣了。”湊在一塊扒著飯的李斬跟叮說道。遠處在分發夥食的刺蝟臉沉的像千年寒石。
“不知道他性子怎麽變得陰晴不定了,以前是個受氣包,現在是個爆藥包。”嘴裏還嚼著飯粒,他也不大明白他兄弟是咋了,也就是跟他不在一起行軍十幾日,就變得這麽煩燥不安,難道是對他這個兄長太過依賴?
“現在還真是一隻名符其實的刺蝟。”轉頭看到叮一臉的得意,奇怪問道:“你在得意什麽?”
“嗬嗬,”含著一口飯,目光投放在遠處的茨蔚身上,含糊不清的答道:“他肯定在吃醋,吃我們的醋呢。”
將自己碗裏的肉挾了一筷子放入叮的碗裏,又問道:“你們很小就認識?”
“嗯哪。”邊將那些肉塊全扒往口裏邊答道。“不過也不是太小,認識七年了。我是她家的鄰居,平時有困難互相照應的那種。”
見李斬麵部沒什麽表情,叮又很鄭重其事的補充道:“是很患難的那種困難哦。”
“他有一個不怎麽喜歡他的娘,我有一個老想趕我出去的嫂嫂,我每次挨餓時,我兄弟都會很義氣的把他自己的吃的大部分分給我吃,要不然,我早就餓死了。而有人欺負他的時候,看到沒有,”叮握著拳著道:“我就這個教訓那些欺負他的人。”
叮看上去並無城府,怪的是他稱刺蝟為“兄弟”,一副很順理成章的樣子,沒有半點忐忑。“呃,那有一天我欺負他了呢?”
“嗯……”叮的飯碗已經見底了,李斬將自己碗裏的飯菜全倒進了叮的碗內,叮又大口的扒了幾口,一邊思索道,良久,“雖然我可能打不過你,但是我還是會揍你。”
拍了拍叮的肩膀,李斬站了起來,道:“跟我來。”
還在嚼著飯粒的叮一臉茫然的望著李斬,含糊道:“要去哪?”
“你不是嚷嚷要拜把子嗎?找地方拜把子去啊。”
這可是大事,叮雙眼放光,扔下了碗就屁顛屁顛的追著李斬而去。
“你真的和他結拜了?”僅有茨蔚與叮的營賬內,茨蔚瞠大眼不能置信的質問著叮。
“是啊是啊。”仍止不住興奮的心情,叮推著滿臉的笑。
“你不是嫌棄他連編製也沒有,是個下等的夥頭軍?”
“要幹大事的人,不能總帶著偏執的目光啊,再說,自從兄弟你也做了夥頭軍,我覺得有夥頭軍的兄弟還真好。”
茨蔚壓住怒火,卻止不住臭著一張臉的說“你愛結拜不結拜吧,哼,做拜把子的兄弟也就那麽回事,哼。”
“怎麽能就那麽回事呢,結了拜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是生死之交了。”想他叮對待結拜是很慎重的。
“那你們一起去死吧。”
“哇,茨蔚,你真的變成刺蝟了,以前有人欺負你,你隻會像個小媳婦一樣的委屈,現在也會叫別人去死了,大哥說的真沒錯,你這個刺蝟並不是沒有刺,而是因為沒長大,刺不蟄人,現在背上的刺開始硬了,也蟄人了。”叮哈哈的笑了起來。
“大哥大哥……”撇了撇唇,雖然自己也覺得李斬說的話沒錯,也被自己最近懼變的脾性感到費解,但是聽叮叫李斬“大哥”就是覺著不舒坦。
“嘿嘿,叫著很順吧,好像他天生要當我們大哥一樣,我跟他一結拜,叫第一聲大哥就覺得是叫得理所當然的。”
“我們?”捕捉到一個字眼,茨蔚飛快的反應與犀利質疑的眼神,讓叮突然覺得眼前的兄弟真的是一隻張揚著銳刺的刺蝟。
“是啊,”露出森白的牙齒,叮展現出自認為很純真的笑容。“當了我大哥,他自然也就是你大哥了,沒道理我的大哥不是你的大哥啊。”
“你連他來曆都不明白,就跟他結拜,還同生同死,你真的是我兄弟嗎?我怎麽會有這麽沒腦筋的兄弟?”
叮著茨蔚看了良久,叮搖了搖頭,“茨蔚,不是我說你,如果真在軍中混的話,你要習慣把自己真當個男人,要有男人的度量,有男人氣概,要是一直都這樣計較,別說像大哥這樣聰明的人能識破你的身份不奇怪,若哪天連犀牛軋虎也識破了你的身份,也不會奇怪的。”
“如果你一定要和大哥計較,也不應隻在口舌之上,做男人的要拚真本事,應當在戰場上來算功勳大小。”
從開始的執拗不服氣,變成擰眉細酌叮的話語,完全擺脫十幾年的女子習性,在這朝夕相處的異性群隊裏,確實不能光用一招一式的虛把式就把所有的人唬弄過去,而她可能從骨子裏還沒有剔除自己本性的想法,即便是知曉身份泄露的嚴重性,卻還未真正的正視如何學會男人的心態及應該有怎樣的視野。
“嘿嘿,”撓撓後腦勺,叮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於嚴肅,又勸道:“其實也不必耿耿於懷,不見得你會在軍中待多久,到了京都,若認祖歸宗了,便可以想辦法脫離軍隊,也無所謂能否徹底變得雌雄不分。”
“但是,我們至少在到京都前不能讓人發現這個秘密,對吧。”見茨蔚半天沒有動靜,叮不再言語,步出了營賬。
營賬外的另一邊,有人悄然離開。
月上中天,被夢驚醒的茨蔚呼吸急促的坐了起來,流了滿頭的大汗,背部有濕了一大塊,營賬內酣睡的士兵發出此起彼伏的酐聲,眼睛過了片刻才能借助月光看清營賬內的景物,恐懼感也才稍稍得以平複。
夢景很可怖,滿地都是黑紅的血跡,破肢殘體推的到處都是,夢中居然真實到在空氣中還可以嗅到濃鬱惡腥的血腥味與屍腐臭味,如地獄修羅煉場的戰場上,茨蔚滿身傷痕的立在屍骨之間,整個戰場除了她再無一絲生機,踉蹌幾步,企圖在屍體中尋找一絲存活著的氣息,卻看到了那成堆的腐肉中,有肢殘臂缺的軋虎,有被開膛剖腹的犀牛,無力的倒坐於地,手觸及了另一堆肉泥,低頭一看,是玉統軍身首異處的陳屍暗紅的地麵之上,周轉有陌生的敵軍麵孔,也有四十四分隊的隊友的屍首,最終目光落在了遠處仍著鎧甲的將士屍首上,那是一個將軍的屍體,鼓得如銅鈴大的雙目好像在控訴壯誌未酬的不甘,他的背上密密的插滿了箭支,而那張臉孔,她瞧清了,是叮。
“……啊……!”在夢中,她驚叫著,開始忍住疼痛狂奔於死寂惡臭的戰場,可是戰場太大,眼前也越來越黑暗,跌倒好幾次,手一觸及地麵就是滿手的腐肉,就在她驚慌恐懼到極點的時候,黑暗吞噬了整個血肉模糊的戰場,一道光束,讓她隻可見方寸之地,光束中有一威武的老者,身上所披的是泛著金光的鎧甲,手中執著一柄銅製紅纓槍,溝壑縱橫的麵容泛著紅光,須眉皆白,一張嘴發音,聲如洪鍾。
“你怕什麽?這就是戰場,你的本性就是戰鬥,哀鴻遍野也要視若無睹,血流成河是對你的洗煉,戰神的子孫即便是鳳,也必須浴血廝殺於戰場。”
“戰神?我是戰神的子孫?”
茨蔚在瑟瑟發抖,如螻蟻般生存的她,絕不可能脈承於戰神。
“錯了,錯了,我隻是有一個位居將軍的父親,而且,而且,我是被流落在外的骨血。”
“戰神子孫隻會遺於一脈,且隻遺於亂世,胎結為鳳,也是戰鳳血洗太平。”
不對,她從軍隻是權宜之計,或許她試圖想過以女兒身嚐試建樹一般豐功偉業,但她卻從未想過會經曆那如修羅滅世般的慘絕沙場,也懼怕看到熟悉的戰友腐屍爛骨的陳雜眼前,她會逃開的,在到達京都後馬上逃開。
“你居然想逃?看看你身後吧。”感覺到戰神的怒氣,茨蔚回頭一看,原本已碎屍沙場的戰友此刻卻全都活生生的被綁在她身後木樁之上,凶狠殘暴的敵人或執鞭抽打,或以刀割肉,甚者竟以人體當靶,射殺取樂。被禁錮於木樁之上的戰友以淒苦痛楚的眼神望向茨蔚,或發出嘶嚦的慘叫向茨蔚求救。
怕,她真的很怕,她企圖閉上雙眼,可是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戰友在木樁上痛苦亂翹的身體,一直靜觀此景的戰神將手中的戰槍交予她。
握住槍身的手緊了又緊,看到亮晃晃的刀捅進了犀牛的腹部,一大堆的腸子在抽刀之際流泄了出來,茨蔚咬緊了牙,在另一刀起朝向玉統軍的頸部砍去時,她執槍尖嘯著衝了過去,她很努力的舞動槍身,卻毫無章法,雙臂也軟弱無力,她的奮力廝殺卻隻換來敵人的輕鬆格檔與譏諷嘲笑,玉其林被砍殺,腦袋在地上滾了很遠,頸口有血柱不斷噴射出來,淚水模糊了茨蔚的雙眼,手中未停止的去刺殺敵軍,卻絲毫不能傷敵軍一卒,接著,叮的全身被射滿了利箭,軋虎被削去了四肢……
夢開始的場景再現眼前,滿地的殘肢爛肉。
茨蔚跪倒地上,泣不成聲。
“戰神的子孫是絕不在戰場上流淚的,”收回她手中的金槍,戰神慢慢退出光圈之外,“亂世即將來臨,你必須激發自己的戰鬥力,必須將中原大陸作為你的主戰場。
……還有,其實殺戮,有時隻是為了救贖。”
輕籲一口氣,擦了擦滿臉的冷汗,隻是場夢,營賬內安然酐睡的戰士讓她如鼓捶般的心慢慢平息,但夢境著實太恐怖,太驚心,而且有某種曖昧不明的暗示讓她惶惶不安,望向賬外的夜色,不知已是幾更天了,正在呆愣之際,突然一聲響亮的號角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不少沉睡的士兵都被驚醒,不多時,火把俱燃,駐紮地一片燈火通明……
第一卷 征召 第九章 互軋
剛剛平複了心又急劇的跳了起來,帳外的嘈雜聲讓人惶惶不安,新兵們全都麵麵相覷之際,軍督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吆喝了聲:“緊急召集了,快去整隊。”便又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在呆愣片記得後,新兵似乎了解到了什麽,全都行動快速的著裝,茨蔚看到叮踹了腳還在睡的軋虎,微微一笑,心情突然覺得沒那麽緊張了。
等到全部集裝完畢已將近半個時辰了,司方軍團因為行程最長,軍容較疲,整隊時間也花去了較長的時間,幾個軍統帶絲興味的望向玉其林,參酌軍統滄海道:“本次征兵司方所征的兵力並不多,沒想到士兵素質也一般啊。”
其餘的四位統軍軍階都為六品,沒有玉其林軍階高,但是多年的共事情誼,在平時的整軍治兵方麵的攀比,都毫無級別顧忌。
玉其林陰沉著一張,本來軍隊緩慢的集合速度已讓他非常惱火,現在滄海的嘲笑,更是讓他心情鬱悶到極點,連連甩了幾鞭子,龐大的新兵團刹時安靜異常。
“這是首次突擊整隊,比我想象的最緩速度還要緩慢,”抽出那支燃盡的香,“你們居然用了一柱香的時間,從最快整隊完畢的軍團到最後整隊完畢的軍兵,中間的差距有半柱香的時間,若說戰時最終落得全軍覆沒的敗局,原因可以是多種多樣的,而主因很有可能就是動作遲緩,沒有整體觀念的害群之軍,一支強大的隊伍不是要求部分將士的優秀,要是需要全軍戰士都處在同一高度有統一速度,戰時未湊整齊的隊伍迎戰殺敵是必敗的……”
底下軋虎跟叮咬起了耳朵,“你說統軍們折騰個啥呢,三天兩頭訓一次,還半夜不睡專門整人呢。”
“要哪天我當將軍了,我也這樣耍耍威風,在幾萬人麵前呐,全聽他一人的,嘿嘿,還把鞭子甩的響響的,夠勁!”叮搓搓手掌著。
“哼!”
有人在哼他,叮聽到了,四下望了一下,嘿呀,真有個死高個就在旁邊的隊伍,用斜睨著四十五度角的目光在看他,盯一眼他的軍服,參酌軍團的。“你個死高個,哼什麽哼呢?人高就算了,眼睛還長腦門上,當你的敵人是飛禽呢?”
“我的敵人是不是飛禽還不知道,不過我卻有走獸類的戰友。”
他周圍參酌軍團的新兵聞言都“咭咭”輕笑了起來。
“走獸類?”叮確定了一下似的問。
“難道不是?長的就矮趴趴的,出操還慢吞吞的,若是走獸類的,還是那種整日棲於沼澤的晰蜴,還想當將軍,螻蟻還想吞大象呢。”高個的諷刺換來參酌軍團更多士兵的眥笑。
“是嗎?晰蜴類的啊?你知道晰蜴最厲害的是什麽嗎?是他的凶猛,我今天讓你參酌軍團見識一下司方軍團的厲害,兄弟們說是不是?”叮吆喝道,邊說就邊推了高個兒一把,司方軍團聽叮的一吆喝,立馬響應。參酌軍團的新兵表現的更不好惹,本來頂安靜的一個較場,突然這一角的弼亂讓整個較場都炸開了鍋,正在安排行程與總會師的玉其林被打斷了話語。
還真反了,這司方兵團居然又在惹事,在懷疑他的治軍能力嗎?
執鞭飛躍下高台,幾個箭步衝到了正在一團亂戰的司方軍與參酌軍團的列兵處,不管三七二十一,揮鞭就抽了起來,正在扭打的兩路兵團,突然發出哀號之聲,被挨鞭笞的士兵背部立馬皮開肉綻,痛滾了一地,為首的叮與高個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仍滾作一團的扭打著,等反應到周圍狀況時,劈頭蓋臉的鞭子就抽了下來,兩人當即抱頭亂竄,可是鞭子卻像雨點般的打下來,毫無可躲藏之處,半晌後,在其他士兵的目瞪口呆下,司方軍團與參酌軍兵傷了一坪的人。
“你們應該慶幸,我不是在沙場上用我的鞭子對付你們,但是我要你們記住,也從沒有人可以逃過我的三次鞭打,一名戰士不是血灑沙場,而是喪命於我的鐵鞭之下,是最為可恥的,我允許你們的攀比,卻見不得你們的內部廝殺,軍督記下犯事所有士兵的名字,整成一分隊,從今天起,每天行程與操練後互博一時辰。我讓你們打,現在你停一天不打就逐出軍隊。”
有隨從跑來在玉其林耳旁耳語了幾句,玉其林一愣,挑了挑眉,稍稍的思索了一小會,轉身朝營帳走去。
步進營帳內,卻見有人坐於他的公案前,此人滿頭白發,著粗布民服,而該人手中翻閱的,竟是他的剛收到的軍報與行文。客座上還有一女子悠閑的啜飲著茶水,左頰被鐵麵遮掩,看起來神秘異常。
“玉統軍。”來人一臉的燦笑。
“……!”一時玉其林呆愣在當場,真是他。
從公案前跳了開來,奔到玉其林麵前,捶了玉其林的胸一拳,“見了我你居然沒啥表示?虧我還是你的弟兄呢。”
方言一邊飲著茶,目光來回梭於兩人之間,那位統軍好像沒有諸葛那麽的興奮。
“大哥。”不管怎樣,玉其林還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
“撲哧”一聲,剛入口的茶全數噴出,方言慌忙的擦拭著噴出的水漬。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兩人,年紀估計比諸葛大很多的統軍寒著臉叫諸葛為“大哥”。
諸葛見狀蹦了過去,伸手就擦拭著方言唇邊的水漬,“嘖嘖嘖”的搖頭歎息。
“大哥怎麽會跑這裏來?”從聽到說他到營中就覺得十分的詫異,直到見到他真的端坐於自己公案之前,詫異就變成了疑惑。
“找人呢。”諸葛一邊悉心的擦拭方言唇邊的水漬,一邊答道,覺得擦幹淨了,“嘻嘻”一笑,調皮的拍了拍方言的右頰。
方言給了他一白眼,一路上她習慣了他與皮相絕對不想符的不成熟心智。
“呃!”玉其林此刻臉都青了,眼前的人,他當初怎麽會攤上他做大哥。
轉身,蹦到了玉其林麵前,突然就一把抱住了玉其林,方言剛含進嘴的茶水又全數噴了出來。
諸葛抱著玉其林,扭頭看了方言一眼,露出責備之色道:“自己擦。”繼而將頭枕在了玉其林頸窩內,“嗚嚀”了兩聲,就開始訴起苦來,緊勒著玉其林的胳膊像發揮了吸附力的八爪魚觸角,任玉其林怎麽掰也掰不開。
“老弟,想死你家哥哥我了,雖然平時你這人也挺無趣的,可是你家哥哥攤上的主子,比你更無趣千百倍,分開了才曉得還是我家老弟有趣得緊啊,……”
感覺頸部濕濕的,玉其林原先奮力的掙紮也慢慢僵住了,這個大哥雖是他騙去的,但是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卻是真的,不覺得心也酸酸的,手拍上了諸葛的背,安撫了起來。
“大哥,這不都見著了嗎……”
話剛起頭,又被諸葛叉了過去:“見得容易嘛我,出來一趟,還得為主子拚命賣力呢。”
一抬頭,諸葛一副小媳婦模樣的望著玉其林,玉其林舔了舔幹裂的唇,臉部變得怪異難堪,“你沒哭呢?”
“我哭啥?你又不是我娘,當然,見到我娘我更加不會哭。”諸葛吸吸鼻子一臉無害。
玉其林小心的用手摸了摸潮濕的頸部,湊到眼前一看,整個臉當場全綠掉,手上居然粘了一手的鼻涕。
方言皺了皺眉,幹脆放下了茶盅。
費盡力氣硬是將諸葛扒開了,急忙的找出了絹布,嫌惡的擦拭著脖子,要說他玉其林統率千軍萬馬,可豁命於陣前,如果說這輩子他怕什麽,就怕這眼前人。一個讓他可以抓狂卻又無可奈何的人。
“你找誰呢?”找著了還是趕緊走吧。玉其林的眉擰的死緊。
“不知道,得慢慢找,說不定是你,說不定是你的部下,說不定還會是你的親人。”
不再贅言,玉其林招來下屬,替兩位不速之客按排駐紮事宜,便不再理會二人,埋首於繁忙的公文處理中。
目的達到了,諸葛拖起方言便向營帳外走去,操場上士兵的喊殺聲讓他興奮的有絲急不可待。
“打聽到了,打聽到了。”四十四分隊的一小兵跑進營帳內直接衝到叮的榻前邀功。
“說呢。”叮呲著嘴道。茨蔚說什麽不給他上藥,硬讓軋虎給上藥,這哪是給傷口上藥,整個就是讓他傷得更寬些,有人扒開傷口上藥的嗎?當他皮囊是假的不知痛的嗎?
“那高個叫浴凰。”很容易就打聽到的,整個參酌兵團的人都知道那人呢,厲害著。
“玉皇?他家人還真夠大膽,不怕皇帝老兒去挖他家祖墳,誅他上下十八族呢?”罵罵咧咧的,下午的互博又輸給了他,叮心底蘊的火燒灼的更加猛烈。
“好像不是那個玉皇的玉皇……”小兵很小心的更正道。
“還打聽到了什麽?”
“啊……!”叮在軋虎再一次扒開他的傷口時大吼出聲,並一腳踹開了軋虎。
“呃,”小兵膽怯的縮了縮肩,小聲地道:“他是參酌人士,在整個參酌都鼎鼎有名,善騎射,能十步穿楊,曾一箭射下三隻兀鷲……”
不打算繼續上藥了,攏好衣裳,叮摸了摸下巴,有挑戰性,參酌的名人和自己杠上了,他的位置比自己高,輸起來不太丟人,不過……想著想著叮開始得意的笑起來,每天的互博他總有一天會戰勝他的,統軍的懲罰變得有意思極了。
營帳外士兵們趁著暮色,各自打點一天下來的剩餘工作,人影綽約,時不時有吆喝聲傳入耳內,看似平常詳和,叮卻愈來愈覺得從軍生活精彩了起來。
第一卷 征召 第十章 重逢
德天三百二十八年秋,萬物蕭索之季,肅殺之氣籠於整個中原大陸,位處德天西北的兩大接壤國磐與莽卓在息戰五年後,又開始了兵戈相向。磐與莽卓皆地處偏頗的西北荒地,但兩國都好戰,幾百年來衝突不斷,而兩國中磐的野心更大,但是磐所處的地理位置最為偏僻,而莽卓疆土狹長,是幾國中與磐接壤最長的國家,磐多年來總是不斷挑起與莽卓間的矛盾,企圖以其強悍的攻擊吞並莽卓,踢開這塊擋腳石,以打開整個中原大陸的戰局,而莽卓雖疆土麵積較之於七國為最少,卻兵強馬壯,強悍戰風不遜於磐,兩國間幾百年大戰小戰不斷,雙方勝負幾乎均等,息戰五年,自去年年末磐老君主駕崩,太子磐嚦繼位,磐又開始了儲兵屯糧蠢蠢欲動,九月初磐國私自移動兩國界碑百裏,兩國戰火再度觸發。而這次的烽火一燃居然綿延數千裏,戰爭在兩國全麵打響。
其餘五國,或冷眼靜觀,或私下聯盟,暗裏支援兩個作戰國的也有,不過一切進行的很秘密,各國都在互相揣測他國的行動,一時間刺探諜報活動異常頻繁,各國軍防也小心的過濾著別國混入的探子。
不止德天大量的屯兵,距磐最遠的溯涪與縝纈也開始了不著聲色的屯兵與兵器製造。而靠近作戰國的萬曆與硒奈國除加強軍事操習外,並多次舉行大規模的軍事演習。倒底是表明自危亦或期望趁機漁利,各國君主各懷鬼胎。
“你究竟要找什麽人?”方言十分好奇,諸葛整天穿梭於軍隊之中,卻仍是一無所獲。
諸葛回頭衝方言“嘻嘻”一笑,答道:“女人。”
在軍隊中找女人?雙手抱胸,冷臉對著諸葛的燦笑,“不好笑。”
“唉!”諸葛垮下雙肩,“我隻能算出我要找的人都會出自這一線的兵團,可是老天不再泄露一絲天機,我測算不出來,也感應不到要找的人……”沮喪的將頭靠在方言的肩上,“我功課退步了……”
看到諸葛一臉的挫敗,方言不知道是不是該信他的話,可是思及他在玉其林身上的傑作,方言猛的一把推開了諸葛,低頭審視被他靠過的肩膀,還好,她推開的及時。
猛遭推開的諸葛一個踉蹌,退了好幾步,直到靠上了一具肥軟的身體,才被身體的主人把持住。
軋虎扶住被推的踉蹌的人,一臉責備的望向戴著鐵麵的女子,這兩人在這兩天是軍隊中的焦點,可以在軍中自由行動,而且兩人長相實在怪異,與整個軍隊都格格不入,格外的紮眼。
“你這麽推上年紀的人,是不對的。”想他軋虎以前不見得對老母親有多好,可是現在經常思念老母呢,見不得有人對老邁的人如此的不敬。
諸葛聞言,抬頭望著軋虎,嘴一扁,把剛剛未得安慰受傷的感情轉移至軋虎身上,把臉往軋虎肩上一靠,居然還磨蹭了起來,方言一臉的嫌惡,轉身離去。
抬起頭,見方言已離去,諸葛候衝軋虎一笑,拍拍軋虎身上被揉的亂七八糟的軍裝,歉然的笑道:“抱歉了,弄髒了你的衣服。”
軋虎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毫不為意道:“不礙事。”
拍拍軋虎的肩,諸葛感動道:“這孩子真好,虎頭虎腦的,屬虎吧?家中最小吧?”
“嗯哪,”總覺得眼前的白發大伯怪怪的,感覺不那麽老,又感覺很年邁“我娘找人給我批命,說我是出生年份,月份,時辰都屬虎,給我取個名也叫軋虎,將來是頭大老虎呢。”
諸葛聞言若有所思,軋虎見他沒什麽事,跟他招呼一聲便轉身離開。
諸葛還是覺得思路被梗在哪了,見軋虎離開,也一言不發的跟在了軋虎身後,一邊繼續思索。
往後瞄了三次,那白發人還老是跟在他身後,還一臉怪怪的盯著自己,見前麵是炊事糧草儲藏營,軋虎一個閃身,躲了進去,然就悄悄捎開了布簾一小縫,往外瞧,沒想到白發人卻朝著他躲進來的營帳而來,看來這白發人真是衝著他來的。感覺後背被人一拍,軋虎猛的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李斬正在拍他肩膀,正在想報怨之際,布簾已經被掀開。
掀簾人一抬眼剛好對上了李斬的目光,兩人當場愣了一下。
“我說這位大伯,你老跟著我幹啥?”軋虎見諸葛已經進來了,確定他是在跟著自己,不由得抱怨起來。
李斬聞言,“撲哧”一笑,諸葛倒沒太大的反應,不再理會軋虎,慢慢踱到了李斬麵前,臉部表情慢慢的放鬆,似有疑慮稍稍解開,大籲一口氣,又露出一臉燦笑,死命的往李斬臂膀一拍,止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軋虎更是奇怪的望著兩個亂笑著的人,認識?
“老頭子,我家老爺放你出來了?”李斬笑的很是開心。
本來一臉笑容的諸葛聽聞此言,一把又抱住了李斬大嚎了起來。“你家老頭子就刻薄我了,你們這些個不肖子他管不著,就專管我,可悶壞我了,你還跑得遠遠的,這一年我可咋過的啊。”
八爪魚,八爪魚!從他撲上來抱他那一刻起,李斬就開始了奮力拉扯,可是他也明白,諸葛的這一功夫不是一天練就的,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諸葛抱趴趴。死命的也拽不開,李斬放棄了,等著換衣服更不費勁些。
覺得在李斬身上蹭幹淨了,諸葛滿足的抬起了頭,李斬惡心的看著自己胸前濕的那一塊,閉了閉眼,做人一定不要做天才,其實和瘋子真沒兩樣,怪癖怪到讓人不能接受。
一把勾住李斬的脖子,就往外拖,“走,去我營裏喝酒去。”
“不行呢。”李斬趕忙推卻道。“我得準備晚上的夥食了。”
諸葛一愣,“你在這裏做什麽?準備夥食?”
“當夥頭軍。”李斬回答的很幹脆。
“哦?”諸葛瞪大眼睛,讚許的拍拍李斬的肩,“適合你。”
“來,小老虎,今晚你幫著頂一次夥頭軍吧,李斬借我一晚了。”硬將拽著將李斬拖了出去。
喝酒不捎上他,還要他去做又髒又累的夥頭軍,不幹!軋虎在李斬他們離開營帳之後,也跨了出去。
“犀牛,李斬呢?”茨蔚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四處望了望,還是沒發現李斬的身影。柴薪有些供應不足,再不回來會接不上火了。
椿著米的犀牛抬頭望著茨蔚,眼神閃爍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馬上埋首繼續椿米。
茨蔚見狀皺了皺眉,倒了桶中的水,將潮濕的手往身上擦了擦,拿起了斧頭將收集起來的柴薪劈砍了起來。以前她也經常劈柴,所以這活幹得不算費力,砍了一些,見柴能再續燒一會,招呼犀牛往灶中添柴,便又拎著桶去汲水。
犀牛沒有應聲,抬頭時茨蔚已經轉身離去,望著遠去的背影,呆了一會,犀牛轉而繼續他的擇菜工作。
雖然烹飪任務並不是他們三人全部負責,可是在汲水,椿米擇菜與伐薪三項工作,其他的士兵是不代勞的,必須由他們三人完成,現在缺了一人,原本就難以負荷的任務變得更加的難以應付,茨蔚非常惱火,這幾天她都隱忍了李斬刻意的口頭挑釁,就算不當他是大哥,他也不想如叮所說的心胸那麽的不開闊,但並不計較個人的恩怨,不代表可以隱忍他對工作的放任。
天色暗了下來,平常的開飯時間也已過了,茨蔚與犀牛手忙腳亂的操持著手頭的工作,但是,玉其林還是朝這裏走來了,茨蔚小心的籲了口氣,不是他不幫忙了……
諸葛的營帳內。
“你真的不說你跑這裏來的目的?”李斬再次問道。見諸葛搖頭,李斬不高興了,不義氣,他們之間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我隻能告訴你我來找人,現在找到了你了,好的開頭。”天機不可泄露,他諸葛不是神棍,幹些看似妖言惑眾的事。
“我家老頭子要你來找我了?”李斬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他家老頭子這也想得到。
“本來你家老頭子真沒提你的事,不過,我看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了。”很是得意的,諸葛大笑了起來,本來的毫無頭緒的一件事情變得充滿了偶然。
“有的時候天意安排的很巧,你哪不好躲,躲到這裏來。”諸葛將一杯酒全數飲盡,暢快!
“會有什麽玄機?”李斬皺皺眉,諸葛的話值得琢磨。
“噓!”將食指湊到唇邊,神秘兮兮的道:“天機不可泄露。”
看這神棍一臉的紅暈,大概又醉了,李斬得意一笑,又將諸葛杯裏添滿,勸起酒來。神棍輕易不喝酒,喝酒必醉,醉必坦白。
“想灌醉我了吧?”諸葛眯著眼道。
“切,”李斬撇了撇嘴,還沒醉!“我喝三杯你一杯總行了吧。小人之心。”
“小人之心度小人啊,哪天你取代你家老頭子的位置了,我就向你泄露天機。”
“免了,還是夥頭軍好做,做老頭子太孤獨。”
“你也知道做老頭子孤獨呢?”微歎一聲,“他生了你們這些個兒子,可是我看他還不如沒有兒子。”諸葛沒有再嬉笑,突然生出了一種酒入愁腸之感。
李斬不再言語,猛的悶了一大口酒。
案頭上的燭火“劈叭”的閃爍了一下,諸葛眯了眯眼,突然笑了起來,“你的麻煩來了。”
話落,營帳的的布簾被人大掀開來,兩人醉眼醺醺的望去,玉其林滿臉暴怒的望著他們兩個,李斬撫了撫發疼的額角,大麻煩!
第一卷 征召 第十一章 轉變
“喝酒喝得很開心吧?就這兩道菜呢?要不要加菜?”玉其林諷道。
李斬立馬站直了身子,垂著頭聽候統軍教訓,諸葛用手捂住唇,偷偷的笑起來。
瞧見諸葛的不正經,玉其林先將話鋒對向諸葛:“大哥,允許你在軍中自由行動是看在我們兄弟的情分上,若你如此擾亂我的治軍,休怪兄弟我不顧情分,對你也以軍法處置。”玉其林一臉的嚴肅,諸葛扁扁嘴,也不好意思再偷笑,被教訓了,也不能再放肆的厲害。
轉頭看著垂著腦袋的李斬,玉其林眉頭擰得死緊,“你的把酒言歡的代價是什麽?”
踱了兩步,好似在等待回答。諸葛用一隻手撐著腦袋,仍端坐在案前,看著玉其林如何治軍。
“是全軍的戰士餓著肚子等待開飯。”
“我有叫人頂替……”諸葛舉起手發言,打算幫忙開脫一下。
“閉嘴!”玉其林惱怒的打斷了諸葛的插言,“在軍隊中,每一個士兵都有他們不同的任務,如戰場上也有他們各自的目標一樣,都是不可以被頂替的,頂替意味著不能按部就班,意味著紀律的鬆散,意味著對待戰爭還沒有足夠的準備,行軍打仗並不能有一絲的不嚴謹,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一個想做頂級統率的士兵若連這點自覺自知都沒有,那句做運疇帷幄的將領,擔保國安民之重任的豪言壯語,也不過是誇誇其談。”
李斬抿緊了唇,單膝跪下;“願聽從統軍發落。”
諸葛見狀喔起了唇,一年的時間可以將一個人改變多少?
“發落?”玉其林瞄了諸葛一眼,諸葛將眼光望向別處,“我說到大會師為止,給你三次杖責五十以下的犯錯機會,你隻有一次了,再犯了,你自行打點行李離開。”
“是。”
玉其林不再說其他的,頭也不回的邁出了營帳,狠狠甩下的緯帳晃蕩了好幾下。
諸葛哂然一笑,“你真的變了,以前的你完美的不真實,現在的你真實的不需要完美。”
“真實比完美更值得追求。”李斬笑了笑,立起身子,向諸葛一揮手,步出了諸葛的營帳。
“可是真實的活著並不一定比完美的活著更輕鬆。”獨自小酌,盯著晃動的緯帳發呆,他不能向李斬昭示什麽,一個人一生世無論活得多麽的負重不堪,也並不會因昭示而得以提前懈枷,曆史總是在齒輪壓到某個正確的齒坑時,才能帶動整個鏈條的滾動。
“哈哈哈哈……”較場上叮叉著腰非常得意的大笑起來,首次,他掰倒了浴凰。叮揚了揚下巴,驕傲的望著躺在地上的浴凰,第一次自己被掰倒,是因為毫無經驗,第二次自己被掰倒,是因為對手過強,第三次被掰倒,是他的成長速度不夠快,一次又一次的被掰倒,是因為他要爬起直到將對手掰倒。
不錯,對方學習的速度很快。浴凰一身灰土的爬起來,麵前的人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弱。互博並不是浴凰的強項,但是他也時常有練習,在新兵中他算是頂尖的,在技巧方向遠勝於隻懂蠻力的叮,可是每次叮都會從他將他摔倒的招式中汲取一二教訓,在不斷的摔倒爬起中,浴凰發現了叮開始依葫蘆畫瓢的對他加以使用,多次的互博之後,叮的靈活運用技巧讓浴凰暗自驚訝,這是第一次,浴凰被反摔於叮的一記巧摔中。上百次的被摔換來一記的摔打雖不足以被稱道,卻足以趕走一直處於劣勢的陰霾。
一個快步衝上去,在叮還未收住笑容之際,浴凰給了他一個狠摔,胸部的氧氣被摔的全數被擠出似的,叮捂住心口咳了數聲,“你這人玩陰的……咳!……”
“教你呢,司方兵,教你驕傲必敗,還教你兵不厭詐,”抱胸得意的望著一直咳嗽的叮,“一次的成功居然可以讓你得意忘形,若說你的本領可以一擊重傷敵軍,那麽敵人在重傷之際仍可以給予你一擊致命。”
還未完全平複呼吸,叮“嘶嚦”一聲,向浴凰衝撞了過去,浴凰早有預料,穩住下盤,在叮衝過來之際,雙臂有力的一扭轉,叮當即又被甩了開去。
“哼哼,再奉送一句,失敗後的莽撞是會招致徹底的潰敗。”
叮氣喘籲籲的坐在地上,目光死死的盯著浴凰,這小子越看越不爽,再蓄滿了全身的力氣,又衝撞了過去……
“啪”的一聲,以五體投地的姿勢,叮平帖在地麵上,麵部著地時因為摩擦擦破了皮,血絲滲了出來。
其他在互博的參酌兵與司方兵都停止了互博,全都站在一邊看著這兩人的廝打。
見叮又緩緩站了起來,司方兵幫襯著打氣加油。
又衝撞上去,也仍舊被博倒,然後再繼續站起,每次站起司方軍都會發出打氣的呐喊聲,浴凰發現情勢難以掌控了,也因為叮的不斷衝撞而氣喘籲籲了,再一次將叮撩倒,也看到叮再一次的爬起,眼前的人夠強韌,若說他僅以蠻力衝撞無半分勝算,可是他的牛皮糖式的互博方式卻叫浴凰暗暗吃緊。
互博的時間過了,較場上圍觀的士兵卻越來越多,茨蔚也被吸引過來,驚愣的看著渾身是傷的叮,看他疲累的又一次爬起,目標始終如一的衝向浴凰,周圍士兵的呼叫也達致頂點,不知道哪些是司方軍,哪些是參酌軍,或者其他城團軍,他們的呼叫隻為了叮的每一次站起。
不一樣了,從看到那紙征兵榜文起,很多的事情開始不一樣了,小時候打架信奉“打不過就逃”的叮,有一天也這樣的毫不畏懼,竟也會變得如此的百折不撓。茨蔚靜靜看著叮,知道他受傷了,也明顯的體力嚴重透支了,可是她不想上前去阻卻他的再一次看起來一定會失敗的進攻,較場上也沒有人願意去阻止,好似都在探測,大家都在探測一個人的極限到底可達到何種程度。
他發動了多少次的攻擊了?叮一直處於攻擊狀態,跌倒再爬起已成了他的反射性行為,表皮的血跡有些也已經幹涸,再一次的摔倒也不再感覺有多疼痛,直到周圍原本衝天的呼叫慢慢的偃息了,即使叮再一次爬起,再一次跌倒,圍觀的士兵也不再發出聲音,每個人都靜靜的觀看著這一幕,浴凰雙手支在膝上,眼睛一直都捕捉著正在掙紮著站起的叮,視線卻有變得恍惚。
叮又站了起來了,看著前麵的浴凰,唇邊露出一絲笑容,突然踉嗆一大步,在所有人以為他會倒下時,卻蓄滿了力氣向浴凰撞了去,“碰”的一聲,整個較場的士兵都發出“哦”的倒抽氣聲,浴凰被撲倒了,而叮趴倒在浴凰的身上,仿若時光靜止般,兩人都不再動彈。
“嗬嗬,嗬嗬嗬嗬……”浴凰的胸腔因為發笑而顫動著,“小子,你把我累壞了。”
“哼哼,嗬嗬嗬嗬~~~,”叮趴在浴凰身上,還閉著眼睛,也大笑了起來,“小子,我在教訓你呢,別小看我,能撩倒你一次也能撩倒你第二次呢,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當作是偶然呢……”
“嗬嗬嗬嗬……”仍抱做一團的兩人放肆的大笑著。
整個較場發出了如雷般的歡呼聲,茨蔚眼眶潮濕的看著較場中心的兩人,衝開某種枷鎖似的,跟著其他的士兵大聲叫喊著。
玉其林執著鞭子雙手背負在身後著,慢慢的踱離較場,身後一片鼎沸,太陽的西沉,為一天的操整畫上了句點,暮色的緣故,玉統軍嘴角所噙的那抹笑容,看起來似有若無。
犀牛不大對勁,李斬發現了,劈柴暇餘,一抬眼就會望到犀牛偶爾在發愣,而每次發愣都會在茨蔚轉身離去之際,直到茨蔚消失,他便繼續埋頭椿米或擇菜,皺了皺眉,李斬抿了抿唇,一斧子的狠劈,幹柴發出的大聲響讓犀牛回過神來,望了正在劈柴的李斬,又繼續埋頭忙活手裏的活兒。
工作太無聊了?或者他是發現了什麽?李斬思索著犀牛的反常的原因,拍拍滿手的灰屑,抬肘拭了拭額頭的汗水,他還是先去河邊清洗一下吧。
聽著有口哨聲,茨蔚知道肯定又是李斬,放下袖子,她不再貪戀水的清涼,盛滿了整桶的水,立起身子準備離開。
“三弟,等會。”李斬叫住了茨蔚。
茨蔚仍提著水,側著頭看他,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大哥。
“放下吧,咱哥倆聊聊吧。”李斬故意擺出一臉友善的笑容。
他這樣笑起來的樣子很耀眼,與通常那種不懷好意的笑比起來,讓茨蔚有種他靈魂被易的錯覺。遲疑了會,放下水桶,找了塊離李斬較遠的石頭坐下。
李斬無奈的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從我與叮結拜開始,你的刺沒有了,真讓人不喜歡。”
“不是沒有了,是不想和你計較。”話語一出,茨蔚後悔的想咬舌,他不喜歡不是更好麽?自己居然衝口而出不承認自己不像一隻刺蝟。拍了一下腦袋,腦袋變笨了。
李斬看到了茨蔚的小動作,不著痕跡的笑了起來。
“叮跟你說什麽了?要你不要和我計較?”李斬坐在河床邊上,一邊清洗雙掌的灰塵與麵部的汗水一邊問道,側頭望向茨蔚:“還是教你怎樣更像一個男人?”
語塞了一下,她在揣測,叮與李斬的交情到了什麽程度,是否同生同死也會要求擁有同樣的秘密。
“想什麽需要想那麽久?”李斬仔細的盯著茨蔚的麵部表情變化。
看到李斬認真注視的表情,茨蔚似乎明白了什麽,站起身子拎起了水桶不再搭理他,往炊事隊走去。
他是在試探她,從她被犀牛撞飛到他懷裏的時候,他便開始懷疑她了,河邊的戲弄也是他故意的,想起了上次河邊戲弄的小細節,茨蔚突然感覺又羞又惱,索性將水桶整個的往地上一放,朝河邊走了回去。
“唉!”李斬歎息了一下,好好的又讓他貿然的一句話給頂走了,他真正要說的還沒說出來呢,刺蝟又變成了脹氣包了,想想不覺得好笑,突然感覺頭頂上陰了一片,抬頭一看,嘿,這隻刺蝟又回來了,速度也太快了點吧。
“三弟。”李斬又展現他魅力無比的笑容,企圖能安撫這隻脹氣包,隻是笑容還沒有彎成完美的弧度,就感覺到臀部一陣疼痛伴著一股推力,他一頭紮進了河水裏,又被踹了。
拍了拍手掌,心情真是暢快,從被叮教訓提醒後,她就一直沒有暢快過,被李斬當作一日三餐似的挑釁,她一直都憋著,做什麽大男人,掩飾的那麽辛苦居然還是有破綻被人發現,不幹了,她現在就做她自己,小氣就小氣吧,他,他,嗯,他媽的她就不活得那麽不自在了。
“哈哈哈哈,”茨蔚所有的鬱悶一掃而空,衝著河水裏的人大聲道:“看到了吧,不用他教我也很男人。”
吐出口中的水,鼻子被淹的難受,看著仍是如前次他落水得意離開的背影,擰著自己濕透的衣服,“小男人!”李斬撇了撇唇,擰著擰著,撇著的唇慢慢的越裂越開,最後止不住的,整個身體隨著他的笑意而抖了起來,望著遠去的背影,犀牛喜歡看他的背影一點也不奇怪.
這樣的刺蝟,是真的招人喜歡!
第一卷 征召 第十二章 離去
號角吹響的是新一天行程的開始,新募集的士兵不管烈日炙曬,也不管雨打泥濘,令發而行,令禁而止,在枯燥的行軍中,總會有些許小火花激蕩在軍隊之中,成為軍中閑暇之際的言傳,而叮的名字,因較場的互博,如風揚蒲公,在一夜之間傳遍全軍上下。
軍隊一路向北,越是接近京都,戰士們的情緒越是高昂,行軍的時候還一邊高唱著軍歌,各兵團之間一邊高吭軍歌一邊互相拉歌,整齊有序的隊伍與此起彼伏的歌聲,讓整個軍隊氣勢滂薄的如貫長虹。沿途所見的民居也越來越多,民眾十分的熱情,一路都有民眾將自家的蔬菜瓜果塞遞給新兵,即便再三申五令不拿民眾一毫,也抵擋不了群眾的熱心,各分隊都收集了大量的食物,軍民的魚水情讓新兵們個個更加確定自己保家護國的決心。
再過不久,就要抵達京都了,李斬心裏複雜莫名。他曾經那麽努力的跑出京都,而今仍要自己主動踏進去,踏進去又怎樣呢?對啊,怎樣呢?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原點了。甩甩頭,至少如果總會師了,他那三次過錯罰算是失效了,這軍中他還真待定了,必竟,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他跑來從軍,是否能夠更長久的留守軍隊,他都不想太早被踢出軍隊,少了分自由自在,卻多了更多的刺激和意外。
再過不久,就要抵達京都了,茨蔚心裏忐忑不安。京都本來是她的最終目的地,而今真正要邁進京都,多種多樣的思緒開始占據她的大腦,踏進去會怎樣?怎樣呢?一切都可能是一個新的開始吧!設想過好幾種結局,可是如果那種結局是從此將軍隊剔除於生命之外,心裏便會梗塞鬱悶。不是說好到達京都就當逃兵嗎?那晚的夢一直讓她心有餘悸,可是一個多月的軍旅生活,讓她並不想那樣無疾而終的逃離部隊。多了那麽多更甚於生活困苦的艱辛磨練,卻讓她產生了不再甘於平凡生活的展負期盼。
啊!又要回到京都了!諸葛候哀歎一聲。
“方言……”
不理會叫喚,方言排著她最新研究陣仗,她原先僅研習以各種環境為障的迷幻陣法,從進入軍隊開始,日日看士兵操習對陣,突然對兵陣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整日就揀石子擺弄各種利於攻擊或防禦的陣法,現在她擺弄的是以坎、離、兌、震、巽、乾、坤、艮八個方位皆列方陣兵團,兵團不需太多的兵力,以輕便快速的方式同攻同退,幾番攻退後,按方位組合不同的規律向敵軍發起進攻,先殺敵方的措手不及,再殺敵方的顧此失彼,適合兩軍對壘時的攻擊作戰。
可惜,不能真正的演習操練,看不到排陣的效果。
“方言!”他叫了她六遍了,她一遍也沒回應,連頭也沒抬過。
認真的女人最不可愛!兵陣有什麽好擺的,他十歲便熟知各種兵陣的擺法與對仗優勢,隻是老頭子大材小用了,光光就看中了他的奇門遁甲用來預測一些有的沒有,當務之急可並不是擺弄這些小石塊,諸葛頭疼的厲害,到如今他隻明了一絲天機,更重要的機像仍藏於莽莽曖昧之中。
“你說軍隊中可不可能藏跡女子……?”好似自言自語的輕聲呢噥,反正那麽大聲的叫喚方言,也引不起佳人的一絲注意,也不期望她能再給什麽反映了。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方言望向諸葛,“女子如混跡軍中,謂何?”
有絲氣餒,女人比天書難琢磨。
“不管謂何,你幫我想想辦法,看有沒有辦法知道幾萬人中誰是假須真姝。”
“男女之別,於外形神態?”
“嘶~~,笨,幾萬人。”
“於沐浴?”邊拾掇著小石子邊出主意。
“笨,她若公然沐浴,就不需我如此費周章了。”
“打探?”
“笨,笨死了,若直接打探,我兄弟會直接以惑亂軍心將我扔出軍外。”
“嗯……若連續行軍一日不停,可會出恭?”方言將石子一定,諸葛凝眉思慮了起來。
好主意。
翌日,停炊,全軍以幹糧代米飯,無休行軍整日。
諸葛整日騎馬來回於各兵團間,察看各隊有無異常,一日過去,將士飲水增量,沿途沒於草叢樹後出恭人數巨多,但無任何異常燥動。
翌日之翌日,再停炊,仍以幹糧代米飯,無休行軍整日。
諸葛仍整日騎馬來回於各兵團間,察看各隊有無異常,一日過去,將士飲水有增無減,出恭人數次數不減,還是無任何異常燥動。
第三日,全軍仍停炊,幹糧代米飯,無休行軍整日。
諸葛是還是沒有發現異狀,而全軍倒是發現了異狀,一時間便有消息插翅般傳遍全軍,曰:白頭怪人連續三日專窺將士出恭。
第四日,一切恢複正常。
丟死人了!
而行程在這幾日無休進行中,已畫上了新兵募集的句點,京都宋熙已咫尺眼前。
京都隻能駐紮禦林軍,所有的新兵都必須駐於京都百裏外的兵部統本營,但必須先在京都西城門的大較場完成三十萬新兵大會師的演習,經德天天子牘後的檢閱,才可屯兵於京部統,而南一線玉其林等統率的部隊因行軍速度後期較快,早其他軍隊一二日抵達了京都,便在城西較場就地紮營休整,等待其餘二十幾萬新兵整合。
南一線的新兵就趁這兩天先進行會師演習前的隊形操整,也讓連續行軍一月的士兵稍作休息,每日的隻進行少量的練習,其餘時間自由活動,但是,嚴正聲明:禁止士兵進城擾民。
可是,進城也隻能趁這兩天了。
茨蔚皺緊了眉頭,好不容易挨到了京都,她得進城一趟,隻是這一道命令發下來,著實讓她鬱悶不已,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進城的借口。
叮也幫著在想,幾次欲言又止,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妥。
“說吧,有什麽想法都給說出來,好歹也看看行不行。”茨蔚在叮不知第幾次的歎息搖頭時,忍不住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嗯……有辦法啊,有兩個辦法,不過都不太妥。”
“說來聽聽吧。”茨蔚低頭頭,用腳踢著地麵上的小石子,情緒有些提不起來。
“第一個辦法,一走了之,走了不再回來了,不管尋親的結果如何……”
斂著睫,半晌茨蔚沒有言語。
“還有一個辦法……偷溜進去,得變裝。”
茨蔚側頭望著叮,期望他給個更詳細的解說。
“我想了一下,下午隻會操整一個時辰,若有人替你炊事隊的活,你有將近足夠的時辰尋親,而城門會在酉時關閉,中間會有將近四個時辰。但是城門最近兩日軍統有專門派軍督守城,防止士兵混入,若你作男相打扮入內,可能會被發現,所以,得變女裝。”
“你要我男扮女裝?”茨蔚喔起了唇,瞪大眼問道。
叮感覺眉骨有些微的抽動,敢情她作男人作出自覺來了。
半晌,茨蔚拍了拍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你的工作我替你,就說你病了,犀牛應該不會怎樣懷疑,而李斬是兄弟,就算他聰明到會識破,也不會惹出大事來,這些隻是給你預備退路,……”聲音慢慢的轉弱,茨蔚望向叮,發現他竟是一臉的憂鬱。
“若是找著了,認你了,就別回來了。”咬了咬下唇,叮不想再發出任何聲音,將臉別向遠處,沒有焦距的看著遠處三三兩兩的士兵嘻嘻哈哈。
將頭靠向叮的肩,僅僅一個多月的軍中磨練,將叮從一個弱小的男孩轉變成已初具雛形的男子漢,無論是體格還是思想,都有著一日千裏的瘋長,昔日街頭信誓旦旦要當將軍的小毛頭,並不是一個會將信念背棄於腦後的無知屑小,反而自己的琢磨不定,讓自己沒有作出可自恃的成績,若真的認祖歸宗,走出軍隊……茨蔚鎖緊了眉,失敗,真失敗!
就如叮的第二種計劃進行,當日下午在操練後,兩人掖著早已準備好的行李偷偷離開軍隊駐紮的營地。在叮的掩護下,茨蔚換上了女裝,接過叮遞過來她一直隨身所帶的包袱,包袱並不大,卻將她的全部行李都收入在內,看著女裝的茨蔚,叮本想拍上她肩的手又收了回去,看了她女裝七年,現在卻並不那麽的習慣,倒是茨蔚很是大力的拍了叮的肩膀,衝他很燦爛的笑笑,“我們做兄弟,是做一輩子的吧?”
擠出一絲笑來,叮點了點頭。
“如果,如果我回不來了,軍中有兄弟問起我來,要怎麽辦啊?”茨蔚再笑不起來了,這樣走的真狼狽,連那些兄弟也不能好好的道個別,也許最後在他們心中,她就是最不光彩的也是他們引以為恥的逃兵。
叮抱住茨蔚,拍著她的背道:“沒事的,是兄弟的都不會計較的,會諒解你的苦衷的。”
走吧,如果某些事情是必須為之的,再多的撫慰也不能讓事情本身有本質上的變化。茨蔚掙開叮的懷抱,挎上包袱,頭也不回的朝京城走去。
秋日的蘆花白的特別的燦爛,微風也能將小小的蘆花像星子一樣揚滿天,本是一派爛漫怡人的景象,看在離人的眼裏,卻是滿眼的訴不盡的淒涼。
第一卷 征召 第十三章 歸去來
軍隊一切如常,沒有了嚴格的操練作息,大家都在抓緊難得的休息與清閑時間好好的放鬆,沒有人發現炊事隊三人組的異常。
能有什麽異常呢?李斬一直在劈著柴禾,每一下都發出非常清脆的破裂聲,他已經做的很專業了,手板練出了一層繭子,甩起斧子來也非常的俐落靈活,旁邊的幹柴碼得非常高了,不過,即使軍隊會在這駐紮幾天,也用不著這樣多的幹柴……
犀牛很認真的在揀穀子,一個下午都沒有再抬過頭,還是揀穀子好,揀的幹淨。一顆一顆的揀,不過揀了一下午,眼睛真的很花,有的時候突然發現,地上揀掉的居然是一層的白米。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言明即能被知曉的。
因為汲水的人換了。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的,汲水的速度比以前的人更快。叮將一大桶一大桶的水倒進荷葉鍋或蓄水缸裏便又撒開腿往河邊走去,一刻也沒停過。可是再大的荷葉鍋,再多的蓄水缸也盛不了那麽多的水,都滿了,叮望著手上提著的兩大桶水,沒地方裝了,沒地方裝那也不能浪費了,猛吸一口氣,拎起一大桶便往頭上澆了下去。
他的舉動讓一直“專心”於自己工作的兩人暫停了手上的活,都側頭望向他。
“很熱!”叮彎著嘴,看似笑著解釋說。
李斬扔下斧頭,走過去,一言不發的拎起了另一桶水,當頭也澆了下去。
“哈~”大喘口氣,甩甩頭,發上的水珠被甩的胡亂飛濺,“我也熱了。”
犀牛繼續又埋頭揀他的穀子,他連說熱的借口也沒有……
他們兩個都沒有問。
叮在較場的一塊石頭上坐了很久了,就看著遠方的太陽一點一點的跳下地平線。
他也沒有說。
從他出現拎起水桶起,大哥和犀牛就開始很安靜的各自幹活,讓他本來準備好的茨蔚曠工的借口說詞一句也沒有用上。
隻是三個時辰而已,好像過了好久了。以前叮累的時候會希望太陽早一點下山,太陽下山後,躺在榻上是他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候,可是在前三個時辰之後,他又開始覺得今天太陽下山的速度太快,當最後一小塊太陽被完全隱於山後時,原本滿眼的金色消失了,世界變得有些短暫的清明,然後慢慢的,黑暗一點點侵噬了遠近的景物,酉時,馬上就要到了。
李斬雙臂抱胸立在較場外的河邊,看著河中自己的倒影,風一吹倒影皺成好幾層,自己的模樣在水中特別的不清晰。他知道那個人可能離開了。
毫無由來的,成長了二十年的生命也會懂得空虛了,從發現他的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愛上軍隊裏的生活,他如一味調味劑,往平淡的生活上一灑,他的舌尖就有酸甜苦辣漫延開來,生命中不是非得有調味劑,隻是刹時失去味覺的舌頭,能嚐到的就隻有不能控製的空虛。
感覺風停住,水麵慢慢平靜,他的倒影晃蕩的幅度越來越小,在即將完整清晰之際,他扔進去了一顆石頭,不想看到自己空虛的麵容,繼續讓他破碎。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最後一絲的光線熄滅的同時,也熄滅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之光。
已經全黑了,營帳內在入夜不久便滅了油燈,今晚初幾呢?天空上掛的那輪月亮並不完整,發出的光卻很皎潔,灑入營帳內,帳內的景物仍舊可以看得分明,但是卻極少有人注意到某張睡榻是空著的。
犀牛注意到了。
從一開始他就在專注的盯著那張睡榻,叮出現在炊事隊,他就知道這張榻怕是會空了。軍隊讓士兵休息並不是多好的事情,白天的休息,讓人在夜晚會沒有睡意,他犀牛打出娘胎來第一次在月升中天之際還有這樣清醒的意識。身邊卻傳來了戰士已入眠發出的規律的呼吸聲。犀牛收回放在那張睡榻的目光,閉上了眼睛,看得再久也沒有意義,在的時候他隻能很小心的看,不在的時候這樣在夜色中不被發現的觀望,也會有褻瀆的罪惡感。
閉著眼睛,卻清醒到天明。
一夜無事,半夜曾有軍督突擊查夜,卻未查四十四分隊的營帳。
天微亮,霧氣很重,今天會又是一個豔陽天。
睜開眼睛,即使閉了一個晚上,卻仍然很累。
逃過了一晚的稽查又如何呢,用不著多久,整件事情就會曝於這白日下。而他們,仍然要將他們的軍旅生活繼續下去。
步出營帳,需要早於其他士兵開始工作的炊事隊士兵仍然一副睡眼惺鬆的模樣,不再需要行軍,炊事任務變得比較的簡單,不需要再另搭土灶,柴禾也堆了足夠的多,濃霧中看到已經有人開始忙活了,帶著些微慵懶的士兵不好意思的向勤快的戰友友好的打著招呼,便開始了迅速的自我清洗。
李斬與犀牛一出營帳也碰到了早起的叮,叮朝兩人撇唇一笑,笑意未及眼底的笑容是一個示意性的交待。
李斬的臂膀搭上叮的肩,再勾上犀牛的脖子,兄弟間不需要其他的言語了,一切都明了。
看著那一大摞的柴禾,李斬笑道:“其實我今天大可不起這麽早,我昨天工作超量了。”
“那幫我椿米吧,我昨天幹了半天,最後落得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犀牛裂嘴一笑,撓了撓頭。
有何不可,李斬的椿米技術也是專業的。
“可是,我昨天有挑這麽多水嗎?”叮也不相信昨天他幹得有多賣力。
李斬與犀牛看著一臉疑惑的叮大笑了起來,昨天是怎樣的一天啊,過得都那樣的糊塗。
“你昨天那桶水還沒把你給澆透呢?”
“真的不對,我即便是挑得再滿,也在之後會不被使用滴水,而且經過了一夜,士兵也會半夜取水飲用的,現在所有的盛水器都是滿的……”見李斬與犀牛同時露出了訝異的目光,叮確信有人補過水。
“是啊,我給提滿了。”
背後的聲音讓叮僵了一下,他這才發現,李斬與犀牛訝異的目光一直是落在他的身後。
“兄弟?”叮轉身,眼前人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露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茨蔚也喚了聲:“兄弟!”
手掌捂上自己過度訝異而大張的嘴,回頭看著李斬與犀牛,那兩人居然表現的一臉淡然,好似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使得叮本欲歡呼的情緒硬生生的壓抑下來,唇卻止不住要裂到耳根似的,蹲趴在地上,為了隱忍笑意,雙拳不斷的捶著地麵,片刻又跳了起來,彎起指節,狠狠的敲了茨蔚腦袋瓜一記,隱藏不了的大笑終於爆發出來。
茨蔚摸著發疼的腦袋瓜也笑了起來,有兄弟的感覺真好,就算再沒有親人,這世上還有兄弟,讓人感覺不到孤獨。
望向叮後麵的兩人,茨蔚皺了皺鼻子,不滿的大聲吆喝了起來:“你們居然才起來,而且還在這裏磨蹭,犀牛,你不打算讓戰士們過早了?”
“是是是,”犀牛開始手腳麻利的椿米,擇菜,一夜的未眠也未能影響此刻清明的心智,也毫不妨礙他俐索的行動。雖不能像叮那樣張揚的開心大笑,可是笑意卻止不住的布滿了整張臉。
對上另外那個習慣性抱胸而立的人,看著他滿臉興味的笑容,茨蔚將下巴抬的高高的,從鼻吼發出“哼”的挑釁聲,眼裏卻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挑釁收到,李斬低下頭,背過身,雙肩輕微的抖動了起來。
太陽要出來了,從放射出第一縷萬仗金光起,再濃的霧也稠不掉光線的滲露。
“找著了嗎?”享受著太陽輕微的灼燙感,叮心情大好的問。
“沒有。”垮著整張臉,茨蔚無奈的搖著頭,“你的計劃很好,可是你忘了幫我找城裏的分布圖,我轉了半天也不知道將軍府在哪,京都太大了。”
“你就這麽沒找著?”不可思議的大叫道:“沒京都的分布圖,不是還有嘴可以問嗎?”哦喲,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兄弟。
“問什麽問,將軍府又不是隻有一座。我又不知道是哪座。”茨蔚沒好聲的大聲回道。
“那你就這樣錯過了這次大好機會?下次天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進到京城裏了。”真的是輸給她了。
“沒找著就沒找著,又不是沒有機會了?”茨蔚滿臉的不以為意。“以後總會再進城的,我娘的遺願總會有辦法完成的。”茨蔚一臉的堅定,讓叮也無法再多加責備。
“那你是怎樣回來的?昨晚困在城裏了?”
“嗯,我轉悠了半天,錯過了關城門的時辰,就在城裏待了一夜,今天清早城門一開我便跑了回來。”
“我說你是笨蛋啊!”叮大罵道。
“我說你是笨蛋的兄弟啊!”茨蔚更大聲的回罵。
撓撓頭,“你是笨蛋的兄弟的笨蛋弟兄!”叮大笑了起來。
茨蔚將手握成拳,捶了一下叮放在身側握成拳頭的手,一臉滿足的微笑道:“笨蛋的兄弟是笨蛋一輩子的好兄弟!”
叮伸手掌,在茨蔚頭頂上揉了一下,對於她沒找到親人其實他並不以為意。
暗暗籲了一口氣,騙人真得好辛苦,絞盡腦汁的蒙騙住了兄弟,累的不隻有腦袋瓜;身上的傷痛再痛也抵不過痛蔓四肢百駭的心傷,而身心俱疲的她還必須得保持看上去的完整,真有著讓人撐不住的累啊!
累又如何,還沒累死她呢!累不死,她就至少還擁有一軍營的弟兄。
用噙在嘴角的笑,她要徹底消彌掉可能發生過的傷痛與疲累。
第一卷 征召 第十四章 會師
東一線的兵團抵達城西較場,然後是北一線,東南一線,西南一線,東北一線,西北一線,最後最偏遠的西一線兵團全部到達城西較場,每一兵團的到達都會讓其他兵團的士兵蜂湧圍觀,處於不同的地區,所招的士兵的外形有著非常明顯的差距,北一線的和西北一線的士兵都高大威猛,麵目看起來也比較的凶猛,南一線和東南一線的,士兵會比較的清秀,麵露機伶,早入駐的兵團的士兵圍觀時會對新入駐的士兵品論一番,再與自己所待的兵團比較一番,已有心得的士兵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著裝一致的士兵所屬係哪一線。
較場一天到晚都鼎沸的很,兵團做著大會師演習前的最後操整,也有很多的傳令官騎著馬奔馳在較場來回傳達命令和指示,一部分的禦林軍也進駐較場,有皇帝親臨的場所,禦林軍都會先行做好防禦工作。作為由皇帝直接統率的精銳之師,禦林軍也會在新兵的會師演習中組成方陣向新兵展示其精銳之風彩。
但是最吸引人注目的並不是隻有禦林軍,還有就是那一個師的騎兵,按德天王朝的編製,一個師的編製為4096人,4096個騎兵,每一個騎兵都配備了統一的騮毛大型戰馬,戰馬經過長年的訓練,步伐都很統一,行踏一致,騎兵端坐在高高的馬背上,顯得英姿颯爽,威風凜凜。
南一線的士兵很少見過這樣的大型馬,南方一般出行靠驢,官宦人家會有馬匹,用來套馬車,因此南方的一般都是小型馬或重型馬,再不然就是用於南方多山地地區的山地馬,現在看如此陣仗的騎兵團,所配馬匹匹匹精良,精膘壯臀,一時對德天王朝在兵力方麵的重視驚歎不已。
新兵團的操練場更是熱火朝天,雖說都已成為了德天的戰士,但是各地區間,各兵團之間,各分隊之間,都有著強烈的競爭意識。而且新兵的檢閱人是德天皇帝,多少人一輩子可以有在皇帝麵前演習操練的機會啊,各帶兵的軍督與統軍也對士兵要求嚴格的督促著,此次的檢閱是絕不容許意外發生的。
大會師的演習於第二天的上午進行,前一天的下午,所有的操習都停止,較場開始進行清理與防禦設施的布置,主道路在清理後用細的黃士鋪路,再在黃士上鋪上了紅色的地毯,點將台上都用朱漆漆過了一遍,並用盆栽的鮮花作了點綴,再用大紅綢綁紮台柱,一派華麗莊嚴。
又領了新的軍服,司方兵團的方陣為刀兵陣,軍服有配鎧甲,而且有行軍時並沒有配備的脛甲,領到新服裝的士兵全聚在一起換著服裝,研究著脛甲的綁法,有的用布擦拭著亮晃晃的大刀,刀柄為裝飾,都係有大紅綢,舞弄起來感覺很帶勁。
“茨蔚你還不換服裝呢?”軋虎赤著上身,露出肥嘟嘟的肉,奇怪的望著一直在磨蹭著的茨蔚。
“你少管我。”茨蔚向他眥了眥牙,軋虎討了個沒趣,自顧自的套上白內襯,中衫,再套上鎧甲,腆了腆肚子,好像有點緊。
都換好了,看到茨蔚仍然坐在那裏沒動,這人今天倒怪了,眼看就要整兵了,居然還坐著不動。
對上茨蔚有些凶狠的目光,好似他再多嘴就對他不客氣,軋虎扁了扁嘴,他還不愛管呢,抱著他的大刀就往外走去,嘿嘿,較場,我軋虎來了。穿上這一身,威風啊!
終於挨到營帳裏麵的人全走光了,茨蔚手腳利落的放下緯帳,開始換服裝。新的軍服是挺威風,可是從內到外都搭配一致,不能著以前的內衫,即便是她有綁胸,可是若要換服裝,至少要著內衫啊,若要在這些人麵前換新軍服,無疑自尋死路。
時間比較的緊了,不過她剛才仔細觀察了其他人如何穿著,穿起來也應該不大費時間。
就在茨蔚剛剛將衣服脫盡,緯簾被人撩開了。茨蔚驚慌的一回頭,掀著緯帳的人撩著緯帳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呆愣的望著連內衫也褪盡背對著他的茨蔚。
是李斬。
緯帳被放了下來,本欲跨入的李斬退了出去。
手不停的在哆嗦,衣帶結了好幾次也沒結好,脛甲綁了好幾遍,仍是鬆鬆跨跨的,正在慌亂中,外麵傳來的李斬催促的聲音,更是讓她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聽到聲響,也估算一下時間,李斬又撩開了緯帳步入了營帳內,就見到茨蔚仍是一幅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
“你還真能整,這麽半天了還穿成這樣。”一把拉起茨蔚,李斬攏了攏茨蔚的上衣,將衣帶重新綁緊,“半天沒見著你人,軍督給急瘋了,他說他可不敢擔半點的紕漏責任呢。”
茨蔚想抗拒他的援手,而且他靠得太近,長的也比她高大,說話的時候,有氣會噴在她的臉上,憋得她滿臉的通紅。
無視於她抗拒的雙手,將她的肩一壓,將她壓在凳子上,便蹲了下來,開始替她綁脛甲。
低頭看著李斬手指靈活的綁著脛甲,腦袋裏一片空白,完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發現了,雖然是背對著他,可是綁胸纏著的白布他肯定是瞧見了,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麽,不然不會退到外麵去,是的是的,他退出去明顯是為了男女避諱的表現。
思及此,茨蔚臉上馬上又慘白了一片。
抬頭看到茨蔚青白的臉,李斬拍了拍她的臉,催促道:“快點,軍督要發飆了,三弟。”
聽到他叫“三弟”,茨蔚回過神來,站起身子,見自己的裝束已經都整齊了,發覺距演習的時間不多了,慌慌張張的就準備往較場走去,剛邁開,又被李斬一把拉住了,有絲驚慌的望向李斬,卻見李斬露出無奈的笑容來。
“刀呢。”
低頭看著自己空曠的雙手,刀呢?四下望了下,在睡榻上。跑過去一把拿起刀,便頭也不回的往營帳外衝了出去。
看著一陣風跑去的人,李斬止住了笑容,眉頭慢慢凝結了起來。
“你真的不出去看看?”玉其林對著棒著一本書的諸葛道。
“不去。”
“方姑娘呢?”
“她也不去。”方言還未開言,就被諸葛回絕了。
方言朝玉其林微微的笑笑,表示她也不想去較場觀看。
玉其林不再贅言離去,較場還有一大攤子的事等著他。
跟他相處的這二十幾天,沒見過他會有熱鬧不湊的。現今拿著一本書裝模作樣的,半天也未翻一頁,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好幾圈,不知道又在想什麽。
感覺玉其林走遠了,諸葛將書一扔,拉起方言就往外走了去。
就知道他肯定不會錯過這次的演習。
新兵大會師演習正式開始了,一身勁裝的德天天子牘後腰佩長劍,身側由威武大將軍及禦林統軍護駕,之後是文武百官。文武百官止步於點將台,而牘後與護駕將軍緩緩登上了點將台。
剛在點將台中心站定,幾十萬將士及點將台前的文武百官全都跪拜,高呼“皇上萬歲萬萬歲。”
手一抬,司禮太監高呼:“平身。”
所有伏地跪拜的將士及官員整齊的站立了起來。
“嘩”的一聲,牘後抽出腰間的長劍,揮舞著劍從左上劃至右下再舉至下頜前,算是行了一個軍禮。
“咦?”諸葛在遠處眺望著點將台上的動靜。
“怎麽了?”方言問道。
“點將台上……”多了一個人,一個他很多年未見的,不應該出現在點將台上,不應該在此時位於牘後身後的人。
掐指算了一算,眉皺了皺,宮廷鬥爭在另一個局麵已經打響了。
李斬抬頭望著點將台上的人,大為吃驚,他怎麽會出現?發現李斬異常的麵部表情,軋虎嗤笑了一下,遠距離的瞻仰龍顏就讓他呆到這樣子了,連他軋虎也不如,沒見過世麵。
“衛國,保家,殲敵,平亂,國家之希驥,民眾之歸望,從今天起,悉數交於吾之將士手中,請用你們堅忍的毅力,卓絕的才能,超凡的戰鬥力,盡忠你們軍人的本份,以血汗盟誓,護衛德天王朝功業千秋萬載……”
響應牘後的是全將士整齊豪壯的盡忠盟誓。
一聲令下,演習開始。
軍旗陣,騎兵陣,禦林軍陣,矛兵陣,長槍陣,刀兵陣,弓箭步兵陣,重步兵陣,弩車陣,駟馬戰車陣,戰鼓擂擂聲中,所有的兵陣按出場秩序絕對整齊的走過點將台前,接受德天天子的檢閱。
接下來便是表演式的互博操練,技能操練,對陣演習……
新兵的眼中,這是一個繁榮強盛的國家,擁有著令人驕傲自豪的部隊,承載上幾百年德天的宏偉基業,守護著德天千萬群眾的安居樂業,氣勢恢宏的較演習場上,新兵的血液如急擂的鼓點沸騰到了頂點。
在演習還處於高潮之際,諸葛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滿臉的陰鬱凝思,鮮少出現的正經麵容,讓方言覺得眼前人較之以前判若兩人。
他不回去了,也許老頭子現在很需要他,可是他不能再回去了,九子的遊戲他隻作局外人,寧攘外,他不安內。
他不打算回去,李斬處於方陣之中,機械的踏步行禮,心思千回百轉,最後他隻得出不回去的結論。有些事情,趟進去隻會讓水變得更加的渾濁不堪,讓自己心憔力瘁也許隻換來一個莫可名狀的結局,還不如戰於沙場,亡於忠誠的名義之下來得其所。
軋虎決定看不起他們,包括他左前的茨蔚與並列其右的李斬,茨蔚是從一開始就踏錯了步伐,中途明顯的節奏感失調,還有慌亂到出現同手同腳的情形,右邊的李斬更過份,從一開始就神遊太虛,該喊的口號,他一句也沒喊,隻是一場幾十萬人的演習而已,這兩個竟然怯場到不知所謂,連他軋虎半分不如,瞧不起!
所有的操習完成後,威武大將軍揮起了令旗,八方兵團開始行軍百裏,全軍進駐於兵部統本營,新兵大會師結束,意味著新兵們正式的軍旅生涯開始了。
第二卷 磨練 第十五章 曝光
眼前就是兵部統了,真的是好大啊!
兵部統現屯兵一百萬,占地千畝,光各種較場,就占地五百畝,馬場、兵器庫、軍資庫、資料庫、兵舍、統軍營、軍機處都比較的集中建於西南麵,整個兵部統都有高大的城牆圍築,共有四個出入口,都砌成城門堡壘狀,城牆每五百米建一烽火台,從牆外便可以看到裏麵建有高高的眺望台,有士兵正在眺望台上執勤。
八方兵團從四個入口進駐,最終匯集於大較場,並進行了重新的編製,每六十四甲兵編為一個排,一百二十八名戰士為一個連,每兩個排即二百五十六名為一個營,四營為一團,四團為一師,一師人數為四千零九十名甲兵,騎兵與輔助兵,另計四千零九十六人,共八千一百九十二人組成一個師。
新兵們基本上是按原來的征集地區組成師,原來的兵團組成團,原來的分隊組成連,再分成兩個排,新的編排變化並不是特別大。但是叮卻與茨蔚被分到不同的連,而李斬卻與茨蔚、犀牛、軋虎編為同一個排,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叮在鬱悶自己未與茨蔚編為同一連的同時,發現浴凰成為了自己隔壁鋪的"兄弟"。
這算什麽事,雖然兩人同屬一線,但是卻是不同的兵團,居然會安排在一個連,叮很是懷疑統軍的用心。後來刻意的去打聽,才了解到南一線的士兵,五個兵團有部分的打亂摻插,叮是屬於那種被打亂的部分,他現在所處的連多數由原參酌兵團的士兵組成。
比叮更鬱悶的是茨蔚,如果沒有了叮的掩護,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會在哪天就曝光了,而且,現在居然和李斬同為一個排,即將的朝夕相對讓她更是心生焦慮。
不過繁瑣的新兵入駐事務讓她也無心顧及太多,領軍需,找營房,認識新的戰友,新編製整隊,熟悉兵部統的所掌事務的職能分布……一整天下來,已經精疲力盡,等到所有的事務暫告一段落時,背部的疼痛就如火灼般泛濫開來。
李斬一步入營房,就見到茨蔚趴在床沿上,一臉痛苦的皺著眉。
一腳,他踹飛了擋在他麵前某位新兵的行李,正在忙著整理自己行裝的新兵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不解的望著有此暴舉的李斬。被踢行李的新兵正是參酌兵團的新兵沙旦,此人有著蠻牛的個性,脾氣特別暴燥,參酌兵都不太敢惹他,背地裏也常常稱他為"傻蛋"。
本來就因為自己被摻插到司方兵為主的連隊裏而生悶氣的沙旦,見自己的行李居然就被來人莫名其妙的給踢的散落了一地,愣了數秒後,氣不打一出來,當際橫橫的站了起來,走過去不由分說的朝李斬的腹部給了紮實的一拳。
這下好了,惹錯人了,眼前這蠻牛長的高壯威猛,一拳不會比犀牛的弱,直起身子,不示弱的他一拳揍上了沙旦的臉。
營房裏的士兵全都瞪大眼看著這一幕,茨蔚稍睜開眼睛,怎麽又打上了?
犀牛見狀,欲上去拉住怒氣衝天的沙旦,沙旦惱怒的一把便將犀牛撩倒在地。
狠家夥!李斬開始後悔自己腳夠背,誰的不好踢,踢到"鐵板"了。來吧,他猛吸一口氣,準備接受沙旦的摧殘。
準備還不夠足夠,鐵拳便落了下來,李斬隻顧得上護住頭部,任其狠揍。
李斬變弱了,犀牛如是想。他明白李斬的能力,若說連他犀牛拚不過沙旦的蠻力,但是李斬一定不會弱到在沙旦麵前毫無還擊之力。
"往手!"
茨蔚的叫停好像毫無效果,出拳人仍是拳拳生風。
在士兵的"哇"聲中,沙旦眼角餘光竟看到了到了有人竟舉著大刀朝自己砍了過來,當下一驚,向後大退了一步,那把刀竟一下收不住,仍是砍上了自己的臂膀,不由得大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臂膀上的巨痛讓他的第一意識便是自己殘廢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讓人措手不及的轉變給呆住了,砍出這一刀的猛人,竟是茨蔚。
收回了大刀,茨蔚陰沉著臉,看著滿地打滾的沙旦,走過去踹了一腳,"有那麽痛嗎?"
"你!"沙旦咬著牙,恨恨的看著茨蔚,看不出剛剛還一副病怏怏的小子,竟是個這麽凶狠的惡人,動不動竟動刀砍人。
"又沒有流血,會有多痛?那麽痛的話,頂多我道歉。"連衣服都沒破,怎麽會流血。
低頭一看,自己的臂膀完好無損,動了一下,也活動自如,剛剛的巨痛感也在瞬間消失了,訝異的望向茨蔚手中的大刀,一絲血跡也沒有。
"看什麽看,用刀背砍的,砍不斷的。"茨蔚不耐煩的瞪著沙旦。"才第一天呢,就開打,將來的這幾年怎樣待下去啊?拿以後幫自己擋刀子的兄弟打,痛快嗎?或者你們還真想在今天就鬧得被統軍丟出去?"沒腦筋。
望著茨蔚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刀,沙旦硬是憋著一口悶氣,未敢再張狂。
走到李斬身邊,又用腳踹了踹李斬,"怎樣了?"好歹不認他是大哥,他還叫自己為"三弟"呢。
抬起頭,李斬眥牙裂嘴道:"動不了了。"
活該,這人耍什麽橫。將大刀扔了,一把摻起李斬,"去軍醫處吧。"
將全身力量靠上茨蔚,李斬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在一番冗長的訓斥後,老軍醫還是給了李斬用於散瘀的膏藥。旁邊的茨蔚都快被訓得暈乎乎了,卻見李斬一副皮毛不癢的模樣,不覺得暗啐一口。
出了軍醫處,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估計連晚飯時間也錯過了,本來一副孱弱模樣的李斬,一出軍醫處,好的跟沒事人一樣,茨蔚更是惱火,準備不理他,茨蔚快步的朝營房走去,企圖甩開與李斬的距離。
剛走幾步,感覺左臂被人用力的拉扯,腳步也不自覺得就朝著拉扯的方向步了去。
"你幹什麽?"前麵的李斬右掌緊箍著她的左臂,快步的向營房的另一向走去。
"去老地方。"李斬頭也沒回,拖著她快步的走著。
老地方?他們今天是第一次進駐兵部統,怎麽會有老地方?難道?
茨蔚心一驚,一個小快步,與李斬處於並行位置,急切的問道:"你還有哪裏受傷了?頭有受傷嗎?"
刹住腳步,李斬左掌拍了一下茨蔚的腦門,"你才傷了!"
兩人在黑夜裏快步的奔跑,躲過幾路巡兵,終於茨蔚知道老地方是什麽地方了,眼前,是兵部統的內湖。
感覺眉骨有小小的抽動,敢情他把有水的地方都當成他們的老地方了。
"到這裏幹什麽?"
"上藥。"
敗給他了,現在天色全黑了,要上藥也得去營房裏上啊,黑燈瞎火,怎麽上?
"脫衣服吧。"
"你不是傷到連衣服也不能脫了吧?"他不必這樣裝吧,剛剛一路奔的好好的。
"你要我幫你脫?"
看不到李斬的表情,不過聽得出這聲音有著絕對的戲謔。
茨蔚半天沒有作聲。
再等了片刻,李斬開始不耐煩,感覺到茨蔚的方位,伸手一抓,抓了個正著,引得茨蔚大喊一聲,本來一直在揣測李斬心思的茨蔚,感覺到李斬一把將她抓住,驚嚇之餘開始奮力掙紮,但是顯然她的掙紮沒有多大的效果,感覺到李斬居然開始動手剝起了她的衣服,心中一急,茨蔚一口咬上了李斬的胳膊。
可是那一口咬下去,隻有讓自己眼前更黑,李斬居然用手刀敲暈了她。
"嘶~~"下雨了?甩甩頭,感覺自己頭都濕濕的,睜開眼睛,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有淡淡的月光,茨蔚發現自己還在湖邊。心裏一驚,低頭往自己的身上一看,手摸了一陣,啊~~~,沒穿衣服。
"警告你不準亂叫,不然再敲暈你。"頭頂上傳來李斬的聲音。
"你想幹嘛?"壓低聲音怒道。
"你說我想幹嘛?"用手刻意的壓了壓茨蔚的背,茨蔚立馬痛哼出聲。好,這裏,用手指沾了沾藥膏,在剛在壓過的地方抹上,接著,便用手腕處用力的揉了起來。
"啊!你想殺人啊!"
"不要叫聽到沒?"好不容易才躲過了巡兵,她再叫的話,就不是他的錯了,讓她身份曝光吧。"老軍醫說這藥得揉才能發揮藥效。"
另一手繼續按壓她的背部,聽到她有悶哼,就上藥,按壓到她纏胸的布時他再刻意的加重手勁,茨蔚也不發出任何的聲響。休想讓她再卸去最後的防備。
"可以了可以了。"感覺他正在給剛剛已經上過的痛處又上藥,茨蔚急忙喊停。
"可以了?"收回擱在她背上的手臂,自覺的背過身體道:"你穿上衣服吧。"
哼,偽君子,小人。茨蔚快速的套上衣服。
"你背上的傷,和你那天有關?"
那天?茨蔚低頭,知道他說的是哪天,原來他知道她那天並不在軍營。
身後沒有聲音,她不願意和他說吧。李斬自嘲的笑了笑,要是叮問的話,她肯定會說吧。感覺身後的人穿整的時間太久了,李斬轉過身子,毫無防備的,感覺她狠狠的踹了他一腳,自己好像飛了起來,接著便是很大的水花聲,他落水了。
"老地方,老下場。"岸上傳來茨蔚不客氣的聲音。
身份被李斬識破了,可是茨蔚卻不再驚謊,至少她確定李斬不會泄露她的秘密,不然他不會偷偷的帶她去湖邊上藥,一路走一路想,直到到了營房門口,腳步停了下來,她想明白了,李斬下午的挑釁是故意的,故意讓人揍,造成淤傷,才有借口去軍醫處領藥,這一切的舉動,便是源於會師當天他誤入營帳內看到了她背上的瘀傷。
將一切前因後果想清楚,茨蔚整個呆住了,糟了!他下午被沙旦揍得渾身是傷,現在她又將他踹下了湖,天這麽黑了,也不知道湖水有多深,裏麵有沒有大石頭,他會不會被磕傷,或者天太黑,他有沒有辦法上岸……一連串的或者如果,茨蔚發現自己很可能會闖禍,心一急就準備往湖邊回走,此時卻發現很多的士兵都往湖邊跑去,出事了!
茨蔚感覺到自己的那兩條腿突然軟了。
第二卷 磨練 第十六章 揣測
茨蔚快到達湖邊的時候,整個湖邊圍滿了圍觀的士兵,火把將周圍照的一片光亮。
怎麽辦?距湖邊還有一段距離,茨蔚卻抬不起腿往前走了。
“好像淹死人了。”有人跑到了她的前麵,連跑邊說。
死了!
有股寒意,從茨蔚腳底直往上冒,她開始冷的瑟瑟發抖。渾身似落入冰窟,凍得四肢僵痹,不得動彈。
感覺有人狠狠拍了她的背部,茨蔚悶哼一聲,背部的疼痛讓她似抽離的心神又落地歸位,回頭看到叮一臉的好奇,她也顧不得跟他多說什麽,硬是挪動僵硬的雙腿就往湖邊跑去了。
“你為什麽會在這?”玉其林已經大概清楚了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對於李斬為什麽會在這裏並且發現這具屍體,他著實覺得疑惑的很。
“我是來上藥的。”李斬歎口氣,自招道。
是李斬的聲音!沒錯,茨蔚在聽到這聲音時停下了腳步,前麵圍了很多的士兵,她個子太矮,看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麽,但是她確實聽到了李斬的聲音。
一顆懸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止不住的,似有種劫後餘生的放鬆,放鬆得她想大笑。
等等!李斬說了什麽?
他在說他是來上藥的?
剛剛放鬆的心情一下又繃緊了。
對啊,他是來上藥的,可是,他是來幫她上藥的……
看了看李斬,他身上確實有多處的傷痕,額角還有明顯的血跡。“怎麽受的傷?”
低下頭,李斬小聲的道:“下午打架打傷的。”
他倒底還是沒有供出她。拍拍胸部,心髒跳得太厲害了,一波三折的驚嚇,讓茨蔚倍覺無力。
“咦?大哥!”叮發現眾人所圍觀的居然是自己的大哥,不由的發出疑惑的叫喚聲來,硬是擠了進去,卻發現李斬的旁邊躺著一具屍體。
玉其林凝眉盯著眼前的這具屍體,屍體已經浮腫,身上所著的是軍服,但因麵目難認,一時間身份並不明確。
“你怎麽發現屍體的?上藥上到湖裏去了?”
“上完藥我去洗手之際,因天色太暗,不小心掉落湖裏,在摸索爬上來之際,碰觸到的。”要扯謊就要先編排好,這樣說出來的謊才順溜無疑點。
看屍體確實泡了較長的時間,應該不是今天被扔到湖裏的,軍隊中的老軍醫正在檢驗死因,百夫長仔細核查核查死者的身份。
“你什麽時候到湖邊的?”不管怎樣,死者死因不明,而李斬作為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有著直接的嫌疑。
“嗯,那時天色已全黑,估計已過了晚餐時間。”
“可有人證?”
“我可以證明。”正在忙著驗屍的老軍醫插了一句,“那小子跟人打架,下午在我這裏拿了一盒散瘀膏,我訓了他一下午,離開時天色已全黑了,剛好那時有士兵給我送飯來了。”
這樣,李斬的殺人嫌疑基本上可以被排除了,玉其林靜待老軍醫的檢驗結果。
擦了擦手,老軍醫步到玉其林麵前,躬身作輯行了個軍禮,道:“稟報統軍,死者全身浮腫,但是呼吸道及腹部並未藏有積水,指甲幹淨無淤泥,因此死者並非失足淹死。這,但是屍體外部沒有鈍器砸傷或利器割傷的傷痕,可以明了的一點是,死者必定為他殺,隻是死因究竟是什麽,需要進一步解剖,據老身初步推定,死者很可能係毒殺。”
百夫長也檢驗完屍體,上前稟報道:“死者的身份,從所著的軍服來看,如若不錯,死者應當是情報傳達兵。但是死者麵部浮腫,一時具體為何人,尚待情報收集營的校尉或百夫長作進一步的核對。”
死者身份一公布,所有圍觀的士兵包括玉其林在內,都暗暗吃驚。情報兵被人暗殺於軍中,此事滋事體大啊!
玉其林命令部下將屍首妥善收拾,遣散了所有圍觀的士兵,執鞭的手點了點李斬,道:“跟我來。”
茨蔚看著李斬跟在玉其林的身後,向統軍營部走去,借著士兵的火把的光線,瞄到了李斬額上的血跡,想到下午時,他的額上並無血跡,猜測可能為落水時碰傷的,心裏更是不安與自責了起來。
李斬蹲跪在案前,玉其林卻端坐在案後的檀木椅上,一直若有所思的睨著李斬。
跪了半晌,也覺得腿些麻木了,即使下跪對他來是家常便飯,但是在今天這一身傷痛的情形下,也變得有些難以支撐。
“你究竟是什麽人?”思索良久後,玉其林決定開門見山的問。
“統軍懷疑我是混入的探子?”李斬也決定不跟他兜圈子。
“不會,你可以是任何人,但是你絕對不會是探子。”玉其林很肯定的道。
“統軍何以如此肯定?”
“憑你和諸葛候的交情,你絕不會是敵國的探子!但是,正因為你和諸葛候的交情,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你究竟為何人?你從軍時記載的無父無母、無戶籍無祖籍、流浪肄業者的說法,讓人很值得懷疑。”
“諸葛先生不可以有流浪者之類的好友?”李斬反駁道。
玉其林撇唇一笑,道:“絕不會!”
“諸葛本人雖性好玩樂,也愛結交朋友,可是真正讓他結交朋友的機會並不多,不是,根本就是很少,即便有機會結識,能與之對飲長談的,必為脾性命運皆為他所掌握了解之人。”
“最重要的是……”玉其林踱至李斬麵前,俯身接近李斬的麵孔輕聲道:“他所結交的能以酒待之的人,定為他無須心存戒備之人,若有此人,必常處於朝中或居於宮中。”
這隻“麒麟”不愧為諸葛的兄弟,對諸葛候的確了解甚多。
“朝中文武百官,我即便不甚熟悉,但也混個臉熟,你能跟諸葛交結匪淺,必定身居要位,而你我卻從未蒙麵,豈不怪哉?”
李斬笑了一笑,“統軍或許思路在某些地方弄擰了,我實乃一介草民,與諸葛先生相識也不過是從軍之後,與先生一見如故,便被先生邀於營帳中對飲,對諸葛先生的身份背景,愛好習性,不甚了解。”
站直了身子,玉其林對李斬端詳了一會兒,又踱回了案後的檀木椅旁坐下。
“行,你不承認也可,但我想要你知道,既然你投戎如此,我也不管你的身份背景如何的神秘顯赫,你的一切行為將受軍規所製,一切過錯皆為軍法所罰。一句話,你必須逆來順受,你可清楚?”
“清楚,統軍。”
“下午鬥毆,按軍法規定,應笞臀三十,來人!”
一聲令下帳外便有士兵得令入內。
“拖下去笞臀三十。”
回到營帳已是半夜了,士兵都已經睡著了,打鼾聲此起彼伏,李斬懾手懾腳的尋到了自己的床榻,艱難的趴睡在床榻之上。閉上雙眼,這身皮囊今天是累到不堪了。
感覺有人在輕輕的拍他的肩,抬開沉重的眼皮,借著微弱的月光,他認出眼前人是茨蔚。
“你還不睡?”用極慵懶的聲音詢問道。
“你先上了藥再睡吧。”沒辦法,她隻能做這點事來彌補一下自己的過錯,不然會自責到整晚都不能入眠了。
“哼哼。”李斬極倦的閉上眼睛,他現在要上藥的地方,估計她不方便為他上。
感覺她將他的上衣脫了去,但是可能不知道他究竟背上傷在何處,居然將藥膏塗了他整背,然後便輕輕的揉了起來。
隨她吧,他真的很累了,背上的痛比起現在臀部火辣辣的痛,根本算不上什麽了。意識一放鬆,李斬便進入了沉睡之中。
摸黑稍微處理了一下李斬額上的傷,替他蓋好了被子,打了個嗬欠,再折騰下去,天就快亮了,正欲離去睡覺之際,卻聽聞俯睡的李斬咕噥的喚道:“三弟!”
“嗯?”茨蔚以為李斬在喚她,於是停駐在原地,可是等候良久,卻傳來李斬輕微的鼾聲,微微一笑,原來是夢囈。
他還當她是兄弟呢!
輕輕拍了拍李斬的背,茨蔚輕聲喚了聲:“大哥!”
第二天,前夜於湖中撈出情報兵屍首一事傳遍了全軍,該案也轉為由軍機處著手調查。新兵入駐第一天便發生此等事件,一時各種猜測在軍中上下傳播醞釀,關係到情報兵這一特殊身份,猜測最多的是兵部統肯定混入了別國探子,其他猜測版本也有,甚者竟謠傳此乃晦暗昭示,預示未來德天王朝必將有損兵折將之亂。
真正的軍旅操習便從這一片流言扉語中正式的開始了,新兵老兵在陣形操習時共用大較場,大較場之大,可容三百萬士兵。而陣形是新兵操習的入門基礎訓練,訓練伊始,按排、連、營分別或整合訓練,注重士兵的步伐整齊、整合迅速,變幻靈活,更為重要的是訓練新兵的凝聚力。
秋葉落滿了較場,風一卷,卷起的竟是一片肅殺之氣,某處,窺探著較場上進行的一片熱火朝天新兵訓練的陰鷙雙眼,帶絲嘲諷與鄙夷,譏誚的唇緩緩啟合:“德天王朝,劫數,已經降臨了……”
第二卷 磨練 第十七章 爭奪
“諸葛,女人有沒有辦法在軍中帶兵?”方言一邊擺弄著石子陣,一邊問道。
一手撫著心髒部位,諸葛作痛苦狀,怨懟的望著方言,道:“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盡戳我痛處。”找了一個月了,他還是沒有找到他要的人。
“我想帶兵了。”方言不急不緩的說。
“喔喔?”諸葛像是聽到什麽不可置信的言語,一下就竄到了方言的麵前。
方言側頭望向諸葛,諸葛瞧到了她眼底的認真,方言做什麽事情都很認真,可是當她用這種眼神看他時,他明白對此事她有著更為慎重的認真。
撓撓後腦勺,“這個得再商量,即便是我跟玉其林的關係再密切,他也不會因我而亂了軍規律令。”
“那女人帶兵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大。”諸葛很誠實的跟她攤明。“德天王朝曆來女子不得從軍,若有女子從軍算是亂紀,處斬刑,更惶論女子為將帶兵。”
“那你現在所尋的人,尋著了,處斬刑?”
“這,不會。”諸葛有一時的語塞。
“那你就必須先行變通軍規。”
諸葛一語不發,麵露難色,他絕對有辦法讓所尋之人免予斬刑,但是卻不可先行對方言言明,轉而又一想,之所以招攬方言,也是希望到時可以仗賴方言的特殊才能,她若想要帶兵,也是想要精進才幹,對德天有多有裨益。即便眼下玉其林會如何反對女子帶兵,他也會去想辦法為方言掙得一個軍團。
緩緩的步出營帳,一路思索著要向玉其林的說辭,舉步維艱的朝玉其林的營房走去。
回頭看向諸葛的背影,他已經走出較遠了,從他緩慢的步伐,方言看出了他的遲疑,繼續擺弄她的石子,方言低頭淺淺的笑了起來,不久後,她可以不必再擺弄這些石子了。
新兵訓練十天後,各排開始競選十夫長。而原來代管軍督開始撤離歸隊。
十夫長為軍中最低階的軍級,為一排之長,而一連之長,便為百夫長,一營之長稱校尉,一團之長稱千夫長,一師之長為萬夫長,比萬夫長高一階的為統軍,至多領率五十師,最高統率為大將軍,可任意調兵遣將,直接聽命於德天天子。
各排都有有自己的一套擇優任用之辦法,或者民主投票,票高者得,旨於選德;或者競技操練,技高者得,旨於選才;再或者以淵博學識服人,選賢唯任。
茨蔚所在的第一百二十師第四團第二營第二連第一排總編號為七七七九排,該排以投票方式選德能之人,沙旦私底下或拉攏或威脅,投票前做了許多的暗動作,但是還是有部分的原司方軍團的士兵不受唆使,經過最終統票,茨蔚與沙旦皆以三十票並列首位,李斬計兩票,軋虎計一票,參酌兵老戴也一票,共計六十四票。
沙旦摸著下巴思索著,不能再進行再次投票,形勢明顯對他不利,必須轉換一種競選方式,而茨蔚跟他比較起來,明顯會在體力力量方麵弱很多,但是從這方麵下手的話,會落個勝之不公的名聲,也不大好。
想來想去,挑一個茨蔚常幹的而又肯定會輸給自己的競技項目,便是汲水。
打定主意,沙旦歪嘴止不住的笑了起來,向軍督提出了比試定夫長的建議。
“汲水?”茨蔚一聽需要再與沙旦試技,倒不覺著什麽,隻是卻挑她的慣常工作,感覺對方會有些吃虧。
“吃虧些就吃虧些吧,我也無所謂。”沙旦一派大將作風。犀牛與李斬等人皆對此人嗤之以鼻。
軍督見二人再無其他異議,也沒有更好的競選辦法,於是從夥房搬來了兩口最大的儲水缸,等大水桶四隻,將儲水缸擺放在距內湖五百米處,不限時競技,水缸先滿者獲勝。
捶了捶胸部,沙旦一臉的必勝,挑釁的向茨蔚展示自己肌肉賁張的雙臂。
茨蔚沒有想到會有那麽多人投自己的票,如今因高票推上了再次競技的台階,好歹也是對自己的一番挑戰,在軍中,盡力而最終落敗者不為恥,恥者為不戰而退之人,要比試,她就準備盡全力而拚。
一聲令下,沙旦便搶占了先機,拎著桶就往內湖跑了去,茨蔚呆愣了一下,在周圍鼓氣加油的戰友的催促下,也馬上拎著桶子朝內湖走去,還未到內湖,便遇上了已拎滿兩桶水返回的沙旦,沙旦箭步如飛,得意的衝茨蔚一笑,邁著大步往水缸處走去,速度之快,負荷之輕鬆讓七七七九排一直為茨蔚加油的戰士焦急不已。
茨蔚也加快了速度,卻一直被沙旦遠遠的甩在身後,差距從一趟,二趟,水缸水過半缸時,差距變成了三趟。
戰士的焦灼從暗暗的咬牙跺腳變成了大聲呐喊,每次茨蔚將水倒進缸中時都會引來其他士兵的大聲叫喊。
原參酌兵也會替沙旦打氣加油,還有一部分是明著支持沙旦,暗地裏卻倒向茨蔚的,就默不作聲靜靜觀望。
五百米的距離不算近,來回便是一千米,再加上有一趟會是負荷至少五十斤的水,十幾趟之後,沙旦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胸腔開始有刀刺火灼感,呼吸也必須仰仗嘴部大口的吞吐,雙臂已經開始有腫脹麻痛之感,再來個幾趟,原本輕快的雙腿開始不聽使喚的踉蹌。
茨蔚看得出沙旦的不濟,他犯了她也犯過的錯誤,汲水也是一項重體力活,但是不能過於急進,否則體力消耗太大,而軍督所選的兩口水缸過大,絕不能以速度來取勝,其實比的是耐力。
在剛開始的時候,因為戰士們的加油打氣,她有一段時間的專注速度,在發現自己急促的氣喘後,她就開始放慢了速度,保持慣常速度,而自己在一個多月的汲水磨練後,雙臂對提著五十斤重的水並不覺得難以負荷。
趟數已經計算不了了,也沒有人再去注意趟數,但是兩缸水卻持平了,沙旦一著急,也顧不得稍稍的歇息,趕著快步來回汲水,中途居然腿一軟,一頭載了下去,兩桶提到一半的水全給灑了。
茨蔚見狀停了一下,本想是否需要去扶一下的,但是轉念想了想,又繼續邁開步子將拎得滿滿的兩桶水倒入了自己的水缸。有時候對對手的援助其實也是對其能力的侮辱,自己摔倒自己爬起來吧,她不需要泛濫她的友愛之心。
沙旦他放棄了,他的水缸還有四分之一未滿,但是他再也沒有力氣往返內湖與水缸之間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換著氣,胸部熱辣辣的,口腔裏感覺蓄滿了鹹鹹的唾液,四肢有著強烈的無力感……總之,他再也不要動彈了。
茨蔚也有些難以負荷了,她已經發現沙旦放棄了,自己水缸裏的水也超過了沙旦水缸裏的水,支持她的戰士早就歡呼雀躍了,可是她還來回於湖缸之間,滿缸才算贏呢。
最後幾趟她幾乎是跪著提過來的,當水終於平了缸沿時,迎接她的不再是歡呼,而是全體戰友的鼓掌,給予她對其耐力的欽佩,給予她對其堅韌的讚揚,給予她,新的七七七九排十夫長打心眼裏的心悅誠服。
叮所在的排編號為七七六四排,該排的競選以技取才,直接被推選的就兩人,浴凰與叮,兩人在行軍中已名譽南一線,原來較場的那一博,常為新兵津津樂道,雖然事實上浴凰的才幹明顯超過叮,但是新兵對叮卻有著相當的敬佩,即便在以參酌兵為主的七七六四排。
比什麽?軍督有些犯難。
其實他覺得兩人沒什麽可比性,光是浴凰精於騎射,就是十夫長的首推人選,可是現在所有戰士硬是把兩人推到競選席上,若要比騎射,叮定輸無疑,一定要比的話,隻能在互博上一較高下。
為了避免無休止的拚韌性,這場比賽製定了新的規則,比賽選手可以用身體的任何部位將對手博倒,但是倒地並不一定為勝,若要取勝,必須將對方撩倒,使其背部著地,十聲之內不能翻身或離地,方可為勝。
兩位的互博引來了很多人的圍觀,多數還是其他排的士兵。
浴凰技巧熟練,而叮行動靈活,開始很久,誰都未被撩倒過。
閃過浴凰的一記撲博,叮從浴凰的後方一個猛力將其壓倒,這是第一次有人被撩倒,竟是浴凰先被撲倒,周圍有士兵拍著巴掌。
浴凰很快就掙脫了叮的壓製,一個拐肘,敲上了叮的後頸,趁叮的一吃痛,腿一掃將叮狠狠的掃倒在地。浴凰的這一手拐讓圍觀士兵不自覺的叫起了“好”。
在軍督數到五時,叮奮力一掙,將壓製在他身上的浴凰掙到了左側,略有放鬆的右側再一使勁,他又混了起來。
浴凰見他已經掙脫了他的鉗製,不讓對手有喘息機會的又衝撞上去,但是他的衝撞重心太放在上身,未注意的就被叮抽腿一掃他的下盤,浴凰毫無防備的被撲倒,叮見機立即撲了上去,腿壓腿,手將浴凰的雙手向後挽了起來,這樣一來,浴凰便難以翻轉過來,但是一思及比賽規則,對手必須背部著地十聲不起方可取勝,叮想將浴凰翻轉過來壓製,可是腿一剛放鬆,便讓浴凰找到反製機會,一把將叮背了過去,並且行動迅速的壓上了叮,學著叮剛才的作法,以腿壓腿,手臂極力的克製著叮欲使力的雙臂,連頭也抵製上了叮的頭顱,在軍督毫不客氣的數完“十”的同時,絲毫未放鬆力量相抗衡的兩人同時如泄氣的皮球,力量全禦。
圍觀的士兵一陣的高呼叫"好",結果也隨之揭曉,浴凰勝。
七七六四排十夫長:浴凰。
此一互博臨時創製的競技規則,從此在所有互博競技中沿用,並在被各國效仿,最終經曆朝代變更,時光流長,定為整個中原大陸互搏競技的傳統規則。
第二卷 磨練 第十八章 試測
營房內有片刻的沉寂,玉其林算是明白了,諸葛磨蹭他半天的意圖了。
直接的回絕了他:“不行。”
“我允許方姑娘隨軍已經是大破例了,絕對不會再滿足你這種無理要求。”玉其林背過身體,準備不與諸葛糾纏。
“你知道你為什麽在軍中待了二十年還是個統軍嗎?”諸葛施以激將法。“因為你太迂腐,而且你的迂腐已經阻礙了德天軍事的發展,以致於你雖然二十年來竭盡所能,卻一直無法突破你自己的障礙,因此也無大成就,德天軍力在七國中雖足以自衛,卻不能強大到令敵人望聞問卻,若某天德天潰於一戰,玉統軍你會是禍首。”
“……!”玉其林反過身來瞪著諸葛,“訂出來的軍規鐵律就是要遵守的,如果隨便的破例,就會打亂自己的陣角,紀律都不嚴明,更會於戰時潰不成軍,我一樣是禍首。大哥的托辭未免太牽強,有強加莫須有罪名之嫌疑。”
“玉統軍,你位居統軍之職已有十年了吧,十年的一塵不變,十年的獨立專行,你已入化境了,已經將軍規律令當成了職務與生命的頭等大事,依法治軍固然好,但是你可曾想到律法的不完整、不能與時俱進,會讓恪守軍律軍隊的軍事能力隻能定格在律法製定時的水平,再大規模的擴展軍容,也隻是讓這支軍隊更壯大,而不是更強大。”
“你好好想想吧,你的職責是什麽,是讓士兵絕對服從調遣?你想要所有的士兵都是些沒有思想的作戰工具?在烽煙四起的戰場上,會有多少個玉其林指點沙場?你這二十年的的功德除了日常對士兵的獎懲,也就隻是那部律法了,而且是一部沒有經過戰火考驗的軍律,你日日視為頭等大事的軍律,究竟會給德天王朝帶來多大的裨益?你有沒有想過?”
是啊,德天多久沒有在沙場與敵對陣了?他的律令若與敵對陣時能否達到他所設想的效果?鐵軍稱號是否真如所稱頌的那麽堅不可摧?平日裏嚴謹的軍隊作風是否能給德天在戰時帶來莫大的裨益?這些他原本已不為考慮的可能性,經諸葛一提及,他開始對自己的堅持有所懷疑。
“軍隊壯大能代表什麽?代表在戰場上有更多可供犧牲的工具?我想玉統軍希望的並不是全軍不被全殲這樣的消極想法吧?你有沒有想過如何讓軍隊強大?每年的征召和這次的大規模擴招,倒底潛藏了多少的人才,你是否有給予他們足夠發揮的機會?並且讓他們的長才傳技與軍中?”
“太多的規則,就會縛束人的手腳,手腳不能自由的伸展,長才也是發揮不了,更惶論相傳於他人,整個軍隊的進步也就會被拖遝。”
“所以眼下你需要並不是整天揮舞著你的鐵鞭,而是發揮你的慧眼識人本事,搜尋出軍人才能超群之人,好好的利用,我現在向你推薦人才,你居然以你的軍規律令排之門外,要知道你身上背負的不是你個人的德行操守,是關乎著整個德天繁榮興衰,憑什麽以你的個人妄斷扼殺能為德天效力的人才?”
玉其林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德天的害群之馬,足以剖腹謝罪,他知道眼前他兄弟的辯才,他不認真則已,一旦認真,唇可作箭,舌可匹敵,黑白是非盡可顛倒,讓人無從反駁。
“但是方姑娘並無帶兵打仗之經驗,她常年居於深山,研習的是奇門遁甲,並未熟讀兵法,你若說她具備特殊才幹可帶兵,我是怎麽也不能信服的。”一事就一事,要有才幹不是靠嘴皮子說的算。
“好好,聽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就是要一個測試嗎?看看方言的才幹究竟是否適合帶兵吧?”
諸葛真的不好打發,玉其林靠說的定是說不過的,諸葛即然提議給方言一個測試,那麽他就順水推舟的讓方言試上一試,不好的話,他才有拒絕的借口;真的好,用也無妨。
玉其林給了方言三天的訓兵時間,她所帶的兵為新征召的南一線新兵第四百八十團,共一千零二十四人,四百八十團訓練三天,屆時由方言主帥與玉其林所指定的老兵兵團對陣,而玉其林所指定的老兵兵團便是已入軍操習兩年的第二百團。
第二百團是什麽團?除了德天特別培訓挑選組成的精兵敢死團外,是整個兵部統最強悍最有紀律的兵團,而且最擅兵陣變幻,兩年來的對陣無一兵團可以破其兵陣。
方言有得整了!
諸葛瞄了瞄遠近,不知第幾次將折成半截的箭頭扔向筆筒,還是沒進。
“不管怎樣,該說的我都說了,想要帶兵還真得有帶兵的本事,你自己看著辦,究竟能否讓你有機會調遣德天的兵力,看你自己的能力了。”再扔一枝,還是沒中,諸葛鼓了鼓頰,將坐椅與筆筒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我知道。”一直埋首於石子擺弄的方言用平靜無波的聲音答道。
哈!諸葛感覺是不是自己在一頭熱,方言不管如何都熱不起來,若真要帶兵的話,所帶的士兵會不會跟她一樣熱不起來,到時候哪來的殺敵熱血啊?諸葛開始擔心她所帶的士兵會不會被她將士氣全給消磨掉。
不經意的再將手中剩下的最後一枝斷箭也投了去,正中筆筒!
挑了挑眉,玄機!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諸葛細喃道,將會有新的收獲呢!
七七七九排與七七六四排皆屬於第四百八十團的編製之下,方言在接到測試通知後便召集了第四百八十團的十六位十夫長進行了會晤,告知將需要各新兵排如何配合,並請各十夫長努力協助。
第二天方言便出現在操練場上。
新兵在方言的出現有短暫的議論紛紛,必竟南一線對方言並不是完全的陌生,半邊的鐵麵讓人過目不忘,隻是大家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作為鐵麵女的測試工具。
對這次對陣的結果,第四百八十團所有的新兵都認為沒有什麽信心,敗是必然,除了對手是強到令人咋舌的第二百團,對鐵麵女,他們存有鄙夷的心態。
新兵的狀態好像不是頂好。諸葛跟著方言,一大早就搬了他的太師椅端坐在較場一側,看著方言如何操整。現在新兵的狀態讓他發覺事情非常的棘手,棘手的好玩。
玉其林有鐵鞭樹威嚴,方言的那個鐵麵,不知道效果和鐵鞭差多遠。想著想著,諸葛“撲哧”一笑,估計她把鐵麵脫了,才會達到鐵鞭的效果。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陰損了,陰損了。
她睨著新兵,好像他們有情緒。
“對我沒信心?對你們自己也沒信心?”方言淡淡問道。
沒人回應她的話。方言抿了抿唇,那就是囉!
“行,我們先來一個對陣,有沒有一個排願意借我使一下?”
半晌沒有人響應。這下可好了,方言低下頭,略帶絲自嘲的笑了起來。一開始就吃癟,這三天要怎樣的進行訓練?
感覺有人出列,方言抬起了頭。
“七七七九排十夫長馬茨蔚率七七七九排願聽從方姑娘調遣。”方言的這一測試從一開始,點燃的還有茨蔚心中的希望,有機會可以幫她也出一份力,即便會招致全排的不滿,她也再所不惜。
方言衝茨蔚淡淡一笑,表明對她的感激,她要抓住的就是這一線的希望,發釣千軍。
方言的一笑,讓諸葛又挑起了眉,她居然會對新兵笑!難得!再將眼光投向自願出列的十夫長,這人不錯,有前途。可是在將視線移至這位十夫長麵部時,他愕然了。觀其麵相,此人的麵相,竟是潛龍欲嘯、鳳凰涅磐之相,頰削滿額,初時會晦澀愁苦,多有磨難,但經琢磨必成濟世救國之才,怪哉!
再細細的打量,諸葛的注意力全部被這位看起來弱小的十夫長集中起來了,雖然感應不到她的異常氣機,但是直覺此人真的非常值得研究。
隨便挑了兩隊看起來比較強壯的新兵排,作為突圍方,等待與七七七九排對陣。
另辟一地,方言開始教授七七七九排她的應對陣法。以一排圍攻兩排,隻要兩排能突破圍攻的這一排,圍攻排便為敗。
七七七九排的人不敢相信方言在說什麽,她把對陣當小孩把戲了吧,一排攻兩排,開玩笑了吧。
方言嚴肅的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也許成敗對你們並不重要,可是連試都沒試過就先放棄,你們有什麽資格揚言要灑血疆場?我不要你們是多麽的殊死拚博,我隻要求你們聽我的指揮盡力而為之,這要求如若你們也做不到,到時候就不是各位對我心存鄙夷,是我對各位嗤之以鼻。“
被一介女流所鄙棄,是七七七九排所有血性男兒不能容忍的,反正好事的十夫長接下了這碼事,姑且聽命試上一試吧。
經過短暫的方位布置,各方位士兵任務的分派,變幻的規律的調教,七七七九排對所授的陣法已能熟練掌握。
對陣開始!
十六個排,除了三個排參與對陣,其餘十三排就地觀望。
兩排位於陣中,七七七九排按方言所授的根據八卦的坎、離、兌、震、巽、乾、坤、艮等八個方位各列八名,將兩排圍在陣中,突圍限於一柱香時間,若香滅不能破圍,兩排敗。
令發之後,兩方對陣開始,兩排居於中心,在發令之後就開始了迅速的突圍攻擊,外圍排僅六十四人,還被分散成八個方位,無論攻哪一方,隻要破一方位,圍攻排都將全潰,這麽簡單的道理,一個想要帶兵的女人居然都不懂,兩排的士兵皆覺得方言見識短淺了!
在幾番突擊後,中心的兩排發現了圍攻排的陣法的巧妙了。
圍攻排的四個下方向與四個斜方向,虛實相應,正反互用,突擊一個方位時,此退旁長,其他相鄰兩方位從側麵補給,給予一刺後又迅速歸位再顧及另一相鄰方位,原來已退一方再進而補上一擊,居中兩排居然無法突破看似十分薄弱的七七七九排,而且突破越久,越是無法掌握圍攻排的規律,圍攻排的配合卻越來越默契,圍攻圈越縮越小,居中兩排越來越向中心靠攏,在一柱香完全熄滅之際,圍攻方仍保持著完好的陣法,突圍方宣告失敗。
觀望著的十三個排徹底驚呆了,在陣外,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突攻兩方的形勢,明明覺得隻要稍稍一奮力便可以突破的陣仗,居然用兩個排一柱香的時間,也未能突破,他們沒想過,兩軍對壘時,可以依靠像此種陣法來取勝,先前的鄙夷,竟是因為自己太過無知了……
諸葛在太師椅上拍了拍手掌,今天真是有意思!
第二卷 磨練 第十九章 對陣
半個月來連續攻擊莽卓三大城池,已克一座,另兩座也勢在必得中,情勢對莽卓極為嚴竣。磐遠征大將軍冀九得意的看著一遍混亂的被克之城,眼露凶殘光芒,向身後傳令官一聲令下:“屠城三日!”
頓時身後將士如狼似虎,發出興奮的嘶嚦聲揮舞著亮晃晃的大刀朝城裏奔去,滅絕人性的屠城開始了。
捷報一封,由冀九批寫,經傳達兵快馬送至磐天子磐嚦手中。
磐嚦開懷大笑起來,首戰告捷,冀將軍以屠城向莽卓示磐凶猛之威,做得妙哉!另外,他不得不如此開懷的原因,源自於案前呈報的各國屯兵動向。
他令人所安插的探子均已潛伏至各國軍隊內部,且各國動態情勢也定時的有探子反饋至他手中,他的計劃,一切都按原先構想絲毫不差的進行著,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加的順利。
中原大陸已平靜太久了,自恃有著雄才大略的他,磐嚦,將會是中原大陸新局麵的開創者,將支離的大陸拚合成一個整體,操縱整塊大陸風雲際會的戰場,完成不二世的統一壯舉。
三日內,方言傳授了四百八十團簡單八卦方位,幾種她所創製的陣形,變化原理,整合規律,第四百八十團的士兵也很努力的配合,方言說的對,未經嚐試便認輸,是沒有資格涉足沙場的。不管對手是如何的強大,他們首先要樹立的是盡力拚博的信念。
方言明白第二百團並不像第一次試陣時的兩排,新兵排沒有對陣經驗,也沒有使用陣法的概念,而第二百團是熟於陣法對仗的兵團,並不能簡單的可以以小陣法就能攻克的,也不是新兵僅訓練三日便可以追及的,若以陣法拚之,還必須加以變幻迷惑陣法,必竟兵者精攻守,不精於玄術。
陣法不僅要精妙,而且陣中人要有著默契的配合,第二百團在默契上已遠遠強過新兵團,三日的訓練也不可能讓新兵掌握多種複雜的變幻整合陣法。簡單不需要特別好的默契還需要有強大到能打亂訓練有素的陣兵步法,思來想去,方言最終決定用她自己所創製的五行八陣。
三日訓練完畢,第四日,大較場停止其他的兵團操練,清空出來,專為兩團對陣比試。
玉其林與諸葛端坐於點將台,好整暇以待。
其他兵團在各兵團千夫長的帶領下,於大較場外的各分較場靜駐,半學習半帶好奇心態的觀陣。
方言舉紅黃旗騎馬立於陣前,帶領第二百團對新兵團對陣的是第二百團的千夫長展略薦。
據第四百八十團的新兵打聽,展略薦是不可小覷的人物,年方三十,有過人謀略,精兵陣對仗,而且此人非常的謹慎虛心,信奉任何對手都是值得尊敬的教條,非常善於汲取對手的長處,並融會貫通為已所用,律軍嚴格也僅次於玉其林。此次由第二百團迎戰新兵團,看似由玉其林點將,實則是展略薦曾向玉其林請命。一位千夫長能如此的謙虛進取,對對方的強弱一概等重視之,新兵們皆為其大將作風折服。
兩團相距約三百米,展略薦抽出佩劍,在空中交叉畫出兩道弧線,舉劍置於下頷前,行千夫長戰時對陣軍禮。
劍再往下一揮,身後的士兵很自動的從其兩側小跑至較場中心,並很快的擺好了陣形,一切都井然有序,未怎麽有聲響的,第二百團已開始完全準備妥當,並耐心等待第四百八十團組合列陣。
方言揮舞著紅黃旗,身後的士兵也開始了整隊列陣,速度步驟雖不如第二百團來的有序整齊,卻也不含糊。
此次對陣不像三日前方言的試陣,以圍攻方式,而是完全仿戰時的兩軍正麵交鋒,第二百團采用的是展略薦自創的百行陣中的龍虎陣,左龍右虎,龍虎在進攻時又隨時互換位置,龍身修長運行靈活霸氣,虎身粗壯進攻凶猛強勢,以龍身製敵虎身強攻,龍騰虎嘯,龍虎合力,取長補短,此進彼退,爆發力與持久力加上靈活性,皆因第二百團兩年來的默契配合,發揮至爐火純青境界。龍虎陣也是創始至今從無被攻克之陣法,敵方基本上找不到陣法的破綻,而且往往一開始就會被這種陣法的凶猛易變打亂陣角,龍虎陣一出,對方便頃刻潰敗。
方言還是用她的五行八陣,以五行互生之相為迷惑之陣,采取化整為零的分布方法,而真正攻敵的為看似為輔佐陣列的八陣,八陣布兵極少,五行陣兵力聚而占多,當龍虎陣以五行陣為主要攻擊對象時,另開的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的八陣包抄整個龍虎陣,或虛或實的攻擊,在不知不覺中,潰散了龍虎陣的凝聚力與戾氣,而且在方言的每次揮舞旗幟,新兵團都會隨之變幻陣列,攻守互換,變化莫測。在一番攻克後,龍虎陣已發覺了五行八陣的主攻方竟為八陣,繼而將攻擊力放於八陣,而就在此時,八陣回列,與五行陣重新整合,快攻快退,攻退自如,來去如潮,龍虎陣突然大亂陣腳。
諸葛坐在太師椅上“嗬嗬”笑了起來,這些陣法比他書上研習的更為精彩,看兩軍對仗,居然就讓他興奮的兩眼曜曜發光,不知道真正較敵沙場時,會是怎樣一番刺激過癮。
三日的新兵集訓,可以達到此種程度?玉其林一手撫著泛著青髯的下巴,加以時日,經過係統規範的訓練,它的攻擊力又會有多強?
展略薦急令陣形變幻,一聲令下,第二百團不愧是訓練有素,陣形立刻變成百行陣之翼蟒陣,龍身變蛇,虎拆身成翼,加強了攻擊速度,快攻快打,勢如破竹。
方言再次揮旗,第四百八十團又一次的化整為零,從第二百團薄弱的翼翅兩端以狂奔速度移向蟒尾,從尾部攻擊。
展略薦驚愕了,按常理,蛇打七寸,可是他的布陣以翼護七寸,但如此一來雖陣型不易再變化,但是若快打快攻,強快製敵,克敵也隻在一瞬之間,也就無所謂顧及尾部的薄弱,但是遇上五行八陣這種拆整靈活的陣仗,鷹蟒陣居然毫無發揮餘地,將自己推上了絕路。
從尾部一路攻向蛇身,鷹蟒陣節節潰散,陣形已完全無法湊整,第二百團再無力回天。
玉其林站直了身子,宣布第四百八十團勝!
“哈哈哈哈~~~”,四百八十團的士兵這一對陣都跑的很賣力,本來全神貫注於集體的整合、主帥的命令,過於集中的精神在獲知得勝的那一刻,居然不可置信的全場呆愣,繼而便是全軍團的士兵的歡呼雀躍,有的因體力不濟,抱做一團的士兵都笑的癱坐在地上,僅訓練三日的新兵團居然可以打敗兵部統頂尖的強團第二百團,天哪,這是多麽讓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啊。分較場上的圍觀兵團也以如潮水般的掌聲給予這支新兵團衷心的讚揚。
方言拭了拭額頭的汗珠,看著眼前興奮歡呼的第四百八十團,粲然的笑了起來,不隻這種勝利的感覺讓她如此開懷,還有種突破超越自我的自信心,同心協力的堅持,讓她深深愛上了這種上下一心對抗的感覺。
她居然會這樣笑!諸葛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這樣笑。那種發自心底的,可以讓未被遮蔽的半張臉都亮起來的笑容。
“嗬嗬”諸葛笑了起來,這種勝利的笑容,很吸引人啊。
玉其林發覺了自己的疏漏了,他在諸葛麵前應諾讓方言帶兵,是考慮到方言測試通過的可能性極低,也不知道方言真具備帶兵的能力,現在方言在三天時間便讓新兵團勝了第二百團,他讓方言帶兵的承諾也必須兌現了。
對,他對方言帶兵不再有其他的異議,能親眼看過那次對仗的將士都不會再有異議,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並沒有直接任命千夫長的權利,若方言要帶兵,必是千夫長,或是想讓她整頓全軍的話,或者需要位居萬夫長,千夫長以上的任命,必須由將軍行使,他的承諾,越權了。
諸葛噙著笑,看著玉其林走了一晚。
“後悔了吧?想反言了吧?終於發覺自己考慮不周全了吧?”
玉其林看著一臉得意的諸葛,啐了他一口。繼續思索要如何呈稟。
“要不要我幫你解決?”諸葛得意的睨著玉其林。
見玉其林還是不語,諸葛繼續道:“我知道,將軍最恨別人私下越他職權,即便是你與他共事了二十年,他若是心存梗概,那……”
人的權位一高,掌權時間一長,心胸就變得不再那麽的寬廣,長年未征沙場的將軍,已將全副心神放在擺弄權術之上,底下人越他職權,正是犯他大忌了。
“你有辦法?”不是自己確實那麽懼怕衝撞了將軍,隻是他希望可以盡量將矛盾化至最低點,將領間的內鬥,是他極不願涉足的。
“有!”諸葛毫不為意,要過將軍那一關,太容易。
“你有辦法直接讓將軍同意讓方言帶兵,為什麽還在我這關費那麽多的功夫與唇舌?”
“嘿嘿!”諸葛舔舔唇,道:“因為你比將軍強!”
玉其林喉頭一哽,要說誰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就是他諸葛了。
“將軍那關我替你過,但是你得付出條件!”
玉其林當下臉色有些難道,他就知道,善於算計的諸葛不會那麽好心。
“先說說看。”
“把七七七九排給我。”
“你要一個排做什麽?”莫非他也想和方言一樣玩對陣?隻是一個排能玩出怎樣的花樣?
“那些你別管了,我自有我的目的,七七七九排平時照常操練,但是我有操控權。”
“行。”一個排而已,他有權利允諾。
諸葛開懷的堆了滿臉的笑,真的是個不錯的收獲!有意外的人生才夠精彩,總能擦出火花的命運才教人期盼。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章 重生
整個空氣中都布滿了血腥的氣息,舉目望去是一片的破瓦殘簷,好些地方在經過大火的焚燒後仍飄散著黑煙,整座城都死了,死了!本來是屍橫遍野的城,經過簡單的清理,所有的屍首都埋進了萬人坑,然而那已滲入黃土的血跡,將在幾百年、幾千年或者上萬年,都是清洗不掉的,它將混合著成千上萬的冤魂,集結成一股戾氣,與黃土一樣長久的同在,控訴著磐慘絕人寰的罪行。
一片破磚殘牆的廢墟上,有具身體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是的,他在發抖,他是整座撒克城唯一仍然可以發抖的人,一直不能閉上的雙目無焦距的似定在前方地麵的某一點。
他是撒克的神醫,年僅二十七歲,家族為醫學世家,自五歲起,他花了二十二年的時間在與藥草打交道,遍嚐百草,熟讀醫書,自二十歲開始行醫,救治病患無數,得了個“神醫”的稱號。
可是“神醫”又能怎樣?就在前幾天,他親眼看到那群窮凶極惡的士兵揮舞著大刀,將整個撒克城的百姓全數滅盡,他曾費盡心機救助的人們,毫無還擊之力的橫死刀下,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血,看著倒在地上不能瞑目的鄰友,脖子因為被深割,頸動脈因血液汩汩的湧出還微微跳動著,身為醫者,他妄有“神醫”之名,卻無法援以救治。接下來,便是更多的死傷,相處二十幾年的街坊盡數滅於刀下,然後那群殺人狂魔衝進了他的家裏……
他家人世代從醫,行善積德了幾輩子,卻仍沒有得到任何的庇佑。當他在看到父母被殺後,繼而那把染滿了不知道多少人鮮血的大刀狠狠的剁上臥床十幾年的祖父身軀時,他的背部也一陣巨痛,倒在已滿是血泊的地麵……
積了那麽多的善德,有什麽好處呢?有啊,在全撒克城成為一個死城時,上天僅僅讓他一人存活了下來,他背部的傷並不致命,在醒轉後,蓄著滿眼的淚,顧不上收拾家人的屍首,跪伏在地上猛磕幾個響頭,背上的傷也不打理,他跑了出去。他要逃,他要逃開這座死城,上天沒讓他活過來便罷了,他既然活了,他就不再是從前的他了,他的軀幹裏,盛載的,是撒克千千萬萬條枉死的魂魄!
將弓拉得很滿了,瞄靶也瞄了很久,可是以為萬無一失的一射,箭枝仍脫靶了。抑鬱的將弓箭往地上狠狠一扔,不解氣上前的跺了幾腳,他就是不明白了這把弓箭怎麽就喜歡跟他作對。
浴凰拾起弓箭,用衣服下擺小心的擦拭了弓箭上的塵土,推開叮,抽箭上弦,拉弓瞄靶,“咻”的一聲,箭已中靶心。
看著因速度過快在插入靶心時箭尾還劇烈晃動的箭枝,叮喔起了唇。
“不管怎樣,你的武器是你的夥伴,你不能對你的夥伴如此踐踏,在每枝箭射出時,需要心箭合一,箭才能隨心所致,與你的目標不失毫厘。”
這樣也能行?雖然浴凰確實精於射擊,但是他的說辭讓叮覺得太唯心,有心能致不能之能?
不服氣的抽回浴凰手中的弓,學著浴凰一氣嗬成上弦張弓的動作,“咻”的一聲,隻見射出的那箭居然也穩穩的插上了靶子。
笑得彎下腰來,叮拍了拍浴凰的肩,“十夫長,我可是沒有經過大腦的射出這一箭啊,比起前用心的那幾十支不著靶的箭,算不算有大進步啊。”
浴凰抱著胸,微微一笑,“你運氣不錯!”
“運氣不錯?”叮高高的挑起了眉,他聽過烏鴉的嘴很硬,原來鳳凰的嘴也很硬!
再抽出一箭,如剛才般,飛快的上弦,拉弓,發射,“咻”的一聲,脫弦之箭居然射中了紅心的邊沿。
“哈哈哈哈~~。”很放肆的大笑起來,笑得眼淚也溢出了眼眶,一手搭上了浴凰的肩,似笑岔了氣,有些氣喘地道:“十,十夫長~~~,我是天才吧?”
始終保持著一種若有似無的笑容,浴凰推開了叮搭在他肩頭的手臂,不言語的步向其他正在練習弓射的士兵。身後的叮仍是止不住的大笑道:“十夫長,你是不是把直覺和用心理解錯了?哈哈哈哈~~。”
眺望台的士兵每天都會送上新的報告,三天來,兵部統的西門報告都是一致的。
召來西門眺望台的哨崗兵,玉其林詢問著報告的具體情況。
“他是什麽人?”
“啟稟統軍,此人三日來句話不說,無論怎樣問他,他都絕不張口。”
“趕他呢?”兵部統是德天的軍事重地,鮮少有人敢尋釁滋事。
“趕他十米,他便在十米處跪下,趕他百米,他便在百米處跪下。已連跪三日。”幸好統軍問及了,再不問,城外那人定會跪死於西門外。
“哦?”有這樣強韌之人?玉其林篤起了眉,拾起他的鞭子,朝西門步去。
途中被諸葛瞧見,直覺又有熱鬧看,一路跟著玉其林出了西門。
出了西門口,便見著遠遠的跪了一人。
“你,是誰?”玉其林俯視著垂著頭跪在地上的人。
艱難的抬起頭,看著立於自己麵前背著光的人,有一時的暈眩。
眼前的人,著的是軍官服,他,他終於等到了。
張了張嘴,因幹澀而全部破裂的唇動了幾下,喉頭也咕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心一急,血氣上湧,感覺喉頭刺癢,“噗”的一口,竟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鮮血直接染上了玉其林的軍服。
在諸葛“哇”的叫聲中,一直跪著的那人竟直挺挺的倒在他們的麵前。
低頭掃了眼滿身的血跡,沒什麽表情的,玉其林召來士兵,將倒地之人抬進了兵部統。
老軍醫忙活了半天,終於打理好了,慢慢的步了出來。
“此人不容易,不容易!”邊搖頭邊感慨道。
“為何?”玉其林問道。
“他的背部有很深的刀傷,而且有一段時間了,傷口已經極度感染,而且此人看似經過了長途跋涉,腳底都潰爛,他所噴的那一口血,估計是心理鬱抑所致,帶傷跋涉這麽遠,體力早已過度虛耗,居然還在西門跪上了三日,現在身體狀況已是極差……”
“這人還真強!”諸葛咂咂嘴道。
玉其林皺了皺眉,如此強韌的精神,他的目的是什麽?為何會死跪於兵部統?他若經過長途跋涉,他的來曆又是什麽?
“別想了,老弟,問問就知道了。”諸葛最受不了玉其林的踱步,他一想問題就踱過來踱過去,這麽簡單的事還必須,要必要事先想那麽多嗎?
玉其林看向諸葛,諸葛向他撇了撇嘴,“他已經醒了。”
兩人步到那人的榻前,那人一見,感覺很是激動,掙紮著一定要爬起來。
“你躺著吧,我們問你,你若說不出話,就點頭搖頭也行。”
抿了兩下唇,那人硬是生澀的擠出了聲音,像是撕扯喉嚨似的一字一頓的答道:“我、可、以、說!”
“你的名字是什麽?”諸葛先插嘴問道。
“霧。”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世愁,三更歸夢三更後。魂斷家園未收,新碑孤塚人不留,輩苦十載秋,家國無計籌,卸下肩頭……”唉息一聲,諸葛搖搖頭。
玉其林睨了眼諸葛,“你真的是越來越像神棍了。”
此語招致諸葛的怒目橫對,玉其林不再搭理他,繼續向那人詢問起來。
“你來自何處?”
“莽卓,撒克……”咬牙切齒的,霧答道。
聞言,玉與諸葛都吃驚不小。那座死城中的活人!
“呃,”玉其林清清喉嚨,繼續問道:“你為何跪於兵部統外?”
聞此言,霧硬是從榻上爬了下來,跪伏在玉其林麵前,扯著玉其林的軍服道:“將軍,求將軍召我入軍,求您!”
玉其林與諸葛對望了一眼。
“不行!”狠絕的,玉其林回複道。他的回複讓諸葛嘟起了嘴。
“德天一向為中立國,現在莽卓與磐正在交戰中,若德天軍隊收容莽卓人士,會破壞中立的立場,極易招致戰禍。”
“可是他隻是莽卓的平民,不是莽卓的士兵。”諸葛幫腔道。
霧聞言又揪住了諸葛的衣服下擺,好似揪著一根救命稻草。
“大哥,你認為他想入德天軍隊,意圖謂何?”真不明白諸葛怎麽會獲得那老頭子的信任,頭腦這樣的簡單。
“謂何?”諸葛瞟了一眼玉其林。
“借德天能力,克磐。”
霧垂下了頭,他是想借德天的能力,磨練自己,期望有一天可以借機攻克磐,以報屠城之恨。而且在親身經曆過屠城之痛後,即便他自己的國家尚存,他也不再對不能很好保護自己臣民的國家、軍隊抱任何希望了。
“嘶~,”諸葛白了一眼玉其林。“你又迂腐了。”
“我來告訴你吧,德天就算再如何表明中立的態度,也扛不住了。他一個人並不能引起什麽發生,但是,他卻會成為德天將來不可或缺的人才。”
玉其林側目掃了諸葛一眼,再問:“你有什麽長才?”
霧聞言,身體一僵,仍低垂的頭,良久,他搖了搖頭。
玉其林再度將目光調向諸葛,不用言明,諸葛也了解他的意思。
“我以大哥的身份命令你一定要收容他,”諸葛開始耍橫,“即便他沒有什麽長才,可是你有看見過這樣強韌的人嗎?你所帶的兵中,有人命比他硬嗎?死了一個城的人,他未死,謂何?上天總會給蒼生一線生機,他背負的那一線生機,足抵過你的千軍萬馬!”
“若你以身份來命令我,我是無話可說,你一定要收容,那編入你的七七七九排吧,但是,以後若發生任何的情報刺探泄露事件,莽卓人霧、七七七九排、你諸葛候,將會是首先被置疑,大哥你倒時別怪我秉公處理!”玉其林拋下這席話,不再贅言,離開了營房。
“嘿嘿”一笑,諸葛拉起了布了滿臉淚水的霧,道:“德天以後要靠你的殊死博鬥了。”
哽咽得不能言語,他真的被收容了,滿腔的悲苦仇憤終於有了期盼,所有的艱難痛楚終於迎來了新的開始。望著眼前的白發人,他收容了他的希望,還有他的命,從此,除了撒克城,德天是他的第二故鄉,他生命的重生故鄉。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一章 諢鬥
方言最終的職位是參謀,無調兵遣將的實權,但是全軍都可以由方言調教訓練,戰時隨軍布陣,一經任命,“鐵麵參謀”的名號便傳遍全軍。
“七七七九排有什麽嗎?”方言問道。即便是有了可操練全軍的實權,其實還是需要石子幫她布陣,作陣法預演。
“有大發現!”諸葛一臉的神秘兮兮。
方言記得七七七九排的十夫長,他是第四百八十團最弱小的十夫長,卻是她覺得最不尋常的十夫長。
“你的大發現是馬茨蔚?”直覺應該是他。
“對對對對!”諸葛湊到方言麵前,不愧是誌同道合者,方言也能感覺到馬茨蔚的不一般。
抬眼掃了諸一眼,方言繼續道:“我不善於給人批命,也不會麵相,我隻知道此人將來不凡。”
“嘶~。”諸葛習慣性的發出嘶聲,“不帶成見的脫群而出,你就認定了她將來的大作為,太武斷了。”
擺好了一陣,方言以筆記下。“或者我不善麵相批命,但是有一種本事是你所沒有的。”
“哪種?”方言會的,他會不懂?
“直覺!”
“嘶~。”諸葛發出更為大聲的嘶聲。那種若有若無,毫無根據可言的主觀意識,可信度太低。
方言朝他撇唇一笑,緩緩道:“若是沒有我的直覺,任憑你舌粲蓮花,我也絕不會走出我的迷幻陣。”
“你當時的直覺是什麽?”諸葛好奇的問。
不搭理他,方言開始了她另一陣法的擺置。
“哼!”諸葛不以為然,靠直覺生存的女人!不過她的直覺也不是太差。
“你說馬茨蔚有沒有可能是女的?直覺挺厲害的女人!”
執著石子的手停了一會,不知道是在思考布陣或是在思考他的問題。
良久,在諸葛確定她的思考是在琢磨布陣時,她居然吐氣如蘭的答道:“不知道。”
摸了摸下巴,諸葛候思考著有什麽辦法能查探馬茨蔚是否為他所要找尋的人。
新兵團開始的這段操練是辛苦的,老兵團其實每日隻需要日常的一些操練,堅持不懈便可,而新兵團必須打下堅實的基礎,訓練量也就相當的大。常常一天的訓練下來,士兵們都筋疲力盡的倒趴在榻上不願再動,較受不了自己渾身汗膩的,會先清洗來緩解疲勞,累到不在乎自己汗臭的也大有人在,但不管如何,隻要開飯,再累的不想動的人也會立馬跳起來衝向食堂,德天在夥食上絕對不刻薄士兵,菜色湯水雖不為佳肴,但是飯管飽,但這些每天過量運動的士兵仍是像鬧饑荒一樣,未填三大海碗不罷手,有猛人竟趕趟似的,趕過七趟的飯。而枯燥的軍隊生活中,士兵也想盡各種可供自娛的玩法,現在吃飯也不放過,這天,居然有好事者公然征集全軍飯量超人者進行“剩餘糧食消滅能手”大賽。
茨蔚一聽這個比賽,忍不住的將滿嘴的飯粒全數噴出,這個好事的召集者若真要玩比賽,也取個好一點的名字,沒讀過書也不能學豬啊,她聽著這個名字,怎麽聽怎麽覺得是“喂豬大賽”。
比賽勝利的戰果其實很讓人垂誕,竟是連續半個月由夥房特意供給的每餐兩人份量的最受歡迎菜色。一時間報名湧躍,愛湊熱鬧的夥房提供全程的物質支持與賽後獎勵讚助。
比賽就拚飯量,給一人份的普通菜色,添飯時由專人添加,並畫正字計數,參賽者的桌麵與地麵不得掉有過多的飯粒或較大的飯團,浪費者取消比賽資格。
原本抱著好玩的心態準備觀戰的茨蔚,在比賽當天的參賽名單居然瞄到了自己的名字。看著自己的名字與叮和李斬挨靠在一起,她知道叮想玩什麽花招了,敢情是想上個三保險,吃飯而已,她兄弟有那個想法,她就幫襯到底吧。突然肩上被人一陣猛拍,拍得她一口氣都給叉了,拍拍胸口回頭一看,軋虎滿臉的笑容,大大咧咧的搭著她的肩道:“看吧,我們七七七九排都是好樣的,居然有二十多人參賽,還由十夫長親自帶領呢,嘿嘿,以後若誰贏了,就是有飯一起吃啊!”
茨蔚一聽,當下黑線劃了滿臉,再仔細看了看參賽表,這下糗大了,所有新兵團才一百來人報名參賽,七七七九排居然占了二十一個名額,而所有的參賽人中,僅她一人為十夫長……
剛剛軋虎的那番話,又不知被哪個好事者給揀了去,還未開賽,七七七九排已落個“三七二十一飯排”。
晚餐過後的時間,整個食堂仍熱鬧異常,比賽為了不幹擾正常作息,定於正常晚餐後的這個時間。夥房做好了萬足的準備,幾大鍋子的飯一齊的擺上了食堂一側,參賽者一字的擺成長龍,而偌大的食堂圍觀者居然十幾倍於參賽者,茨蔚坐在參賽席上,居然冷汗涔涔。而相較之她,李斬是一派的悠哉,叮是一臉的勢在必得,軋虎一直在咂著嘴。有好賭的士兵暗暗設盤押賭,據稱投注最高的依次是沙旦、犀牛、軋虎、叮……最末是馬茨蔚等約摸將近十位,零注。
一聲令下,比賽開始,隻見一幹人等狼吞虎咽,每人都將腮幫子鼓的漲漲的,有的人整張臉都埋進了碗裏。茨蔚就算再覺得掃麵子,也秉持她的原則,不戰便罷,戰便盡全力。
在畫滿一個正字的時候,基本上已有一半的人放棄了繼續添飯,六碗是茨蔚的極限,腆著肚子張嘴喘息著,這輩子都沒這樣吃過呢,以前餓的時候還真想不到有一天能吃到撐著。
叮還在拚,李斬也隻有六碗,軋虎和犀牛已趕到第八碗了,沙旦更是厲害,多出他們一碗,到第九碗時,也就隻剩下他們四個在拚了,叮瞄了一眼沙旦,他正在進行第十一碗,犀牛在第十碗放棄了,旁邊圍觀的士兵好似發了狂似的,也不顧拚飯的人能否受得了,都大呼“吃吃吃!”。
在十二碗時,沙旦也撐不了了,前麵吃得太猛太快,直覺胃梗得太難受,扒著扒著,突然就大吐了起來,叮與軋虎得意的一笑,硬是將第十二扒了進去。
李斬皺著眉跟茨蔚道:“這樣下去會不會出事?”連沙旦也撐不住了,他們兩個能行?
“看他們自己吧,若真出事也活該了。”
話音未落,一陣響鞭讓原本還很是熱鬧的食堂瞬間靜了下來,茨蔚擰緊眉,李斬真是個烏鴉嘴,說出事,馬上就出事。
叮看著正在向他們走來的玉其林,居然仍是將碗中的最後一口飯扒進了嘴裏。
敲了敲被清空的飯碗,玉其林問道:“第幾碗了?”
叮抹抹嘴,小心翼翼的仰望著眼前的統軍,答道:“第十二碗。”
“你呢?”
軋虎打了個嗝,“十二碗。”
“打成平手了?”玉其林摸摸下巴,他的動作在叮看來卻詭異非常。
“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兩個代表你們所在的排,繼續吃下去,贏的照原來的規定全排得到獎勵,但是輸的話,你們這一頓消耗的糧食,以及獲勝排所得的獎勵,得由輸排全體成員,以今秋收割軍中稻穀的勞動補償回來。”
叮與軋虎聞言,麵麵相覷。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二章 收獲
食堂裏的呼聲更甚於剛才,關乎到兩排,兩排的士兵不再抱看戲心態,卯足了勁的加油呐喊,還有專人來回打飯,坐於中央的兩人頓是倍感壓力,加之剛才已經有了十足十的飽,繼續拚起來已經是相當的艱難了,再進一碗就覺得飯已梗到了喉頭,可是因為玉統軍的摻和命令,比賽已經不能輕易的放棄了。
天哪,娘啊,什麽上等菜色加餐啊,這一頓吃到他這一輩子也不想要再吃飯了,叮已經趴著吃了,住口中扒飯已經機械狀態,眼睛往上瞄,他那一排的士兵一副不可放過的表情,死命的催著他吃,天哪,真是一點戰友的感情也沒有,不顧及他的死活……既然如此,叮雙眼一翻,當場裝死倒地。
這廂剛倒地,那邊的軋虎也隨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真給撐到暈蕨過去。倒在地上的叮恨恨的咬了咬牙,這家夥真是,不知道早暈一步啊!
一前一後倒下兩人,當場在旁邊高呼的士兵都傻了眼了,不知如何是好,都轉頭望向玉其林。
“將兩人送往軍醫處,”玉其林麵無表情,“兩人的成績皆為十四碗未完,平局,七七七九排與七七六四排共同完成今秋於兵部統外屬軍的兩百畝的稻田收割。”
正七手八腳拉抬兩個倒地人的士兵聞言,全是一頓,直覺就想將暈死的兩人扔了不管。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他們的統軍是多麽的狡詐,其實飯堂比賽能算是什麽大錯?可是兩個排都遭了罰,而且沒有勝出排,兩排的士兵都明白,這一切都是統軍故意算計的,為得就是找尋勞力幹這苦力活。
望著眼前兩百畝的稻田,兩百畝啊,居然可以一眼望不到邊,平均一人得收割一畝半的稻田,而且隻能用兩天時間全部收割打好。一站在田壟上,兩個排的士兵就有種將叮與軋虎狂揍一頓的感覺。
七七六四排更是對七七七九排非常的看不順眼,立在田梗上,就有士兵互相挑釁了起來,不知誰犯衝,一把把某人給推進了水田裏,當下矛盾就激化了,兩個十夫長努力的阻止,卻起不到明顯的作用。
最讓七七六四排惱火的是,叮居然幫著七七七九排,一幹人等更為光火,反過來就圍攻叮,七七七九排也不好惹,雖說叮是那排的,可怎麽著也做過兄弟啊,頓時田裏滾滿了兩排士兵,每個人都渾身的泥,不仔細看也辨別不出誰是誰了。
這邊田裏打得正火熱,突然就感覺“大雨傾盆”,回頭一看,兩個氣急敗壞的十夫長正拎著幾桶子水向他們大澆著。架也打不下去了,一百來號人全滿臉泥汙的望著十夫長,有的互相瞥見對方的臉,想笑也隱忍著。
“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覺得很好玩是不是?有事沒事就鬥上,精力很旺盛嗎?旺盛的話,就來消耗掉過剩餘的那些吧,沒看到眼前有兩百畝水田嗎?還有精力浪費在意義之爭上?要爭個上風,也得在有意義的事上爭個輸贏。”浴凰大聲訓斥著。
“現在七七七九排的全過來。”茨蔚也板著臉,“我們現在來個比賽,兩百畝田,一排一百畝,開始收割,誰先完成收割,算誰贏。這總比鬥飯和打架來的有意義吧?”
“贏了有什麽好處?”七七六四排有人小聲的問道。
“沒有好處!當然,如果覺得沒有好處的話,你可以輸。”回答他的是七七六四排自己的十夫長浴凰。
七七六四排的人扁了扁嘴,要輸也不會輸給那群飯桶。
比就比吧,兩隊人馬在渠道裏清洗了一下泥汙,捋著袖子就下田了。
雖說這一幹子的人全是年輕力壯,可是幹過農活的不多,使起鐮刀來也不俐索,李斬使了半天,才明白鐮刀要怎樣握,稻穗又要怎樣握,而冬田裏的於泥雖水不太多,卻也泥爛的很,一腳踩進去,就很難拔出來,而經過一夏的成長,長至成年的水蛭更是爬了滿腿,軋虎當場直嚇得喊“娘”。
在受不了他的大呼小叫後,大家一致同意他當探子,去刺探敵情並及時反饋敵方戰況。
“哇,他們收了很多了……”探子很是負責的來回奔波著。
“多了比我們多多少?”
想了一下,軋虎道:“多了三分之一。”
“繼續打探。”
一溜煙,軋虎跑了去,又一溜煙的,他大呼小叫的跑了回來:“哇哇,他們收了很多很多了……”
一聽他的叫喚,七七七九排就心跳加速,手上的動作也更加的迅速。
“多多少?”
“至少多了二分之一了。”
聞言,割著稻子的士兵顧不得再搭理軋虎,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瘋狂的搶收著。
軋虎很是負責的自動跑去敵方的“陣營”。
當他再一次哇哇哇哇的跑過來時,已無人再問及敵軍戰況了。
軋虎很是自動的報著最新的敵方進展:“多了三分之二了,三分之二了。”
七七七九排的人臉都黑了,他們再差,也不會差那麽多吧,難道七七六四排的士兵全是農夫出身?
隻見著七七七九排所收割的農田以飛快的速度被“蠶”食著,剛開始覺得腰背疼痛的人,也不再覺著難受了,雙臂配合得當的瘋掃著一手一手的稻穗,整個收割場就聽得呼呼的割稻聲。
“哇哇哇哇~”從很遠的地方就一直的“哇”回來,讓七七七九排的人好生的惱火,一待軋虎走近,一士兵再也受不了的甩下了鐮刀,指著軋虎的鼻子就大呼了起來:“不要告訴我他們已經是我們的一倍了,我們怎樣說都已經收了六十來畝了。”開玩笑,總不能那幫人就已經收完了吧。
軋虎虛虛的一笑,“沒有沒有,我是想說,我們隻比他們少一點點了。”
那還是少,剛剛準備發飆的士兵聞言,又撿起了鐮刀,狂掃起來。
僅僅一天時間,七七七九排收割完了一百畝稻田,躬了一天的身子的士兵艱難的直起了腰,就見他們的探子一臉得意的跑了回來,邊跑邊大呼:“我們贏了,他們還有將近二十畝的地沒收呢。”
七七七九排的人一陣歡呼,李斬卻走到軋虎麵前,朝著他的腦門狠狠的拍了下去,“我們收到五十畝的時候你說他們超過了我們三分之二,收到六十畝的時候你說還是超過我們一點點,怎麽現在還剩二十畝?”
摸了摸發痛的腦門,軋虎一臉的得意說:“這叫策略,若是沒有這個策略,你們會這麽快的收割完?有壓力才會有動力,知道不?”
再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腦門:“你這是謊報軍情,按‘鐵鞭麒麟’的軍法,是要處斬刑的……”
看著李斬一臉陰森的笑容,軋虎縮了縮脖子:“你們想怎樣?”
李斬回頭向眾人一吆喝:“兄弟們,我們嚴格執行統軍的軍法,對軋虎處以斬行,如何?”
一呼百應,田裏的士兵揮舞著鐮刀就向軋虎奔了來,軋虎心一急,撒腿就跑,可是窄小的田壟讓他一頭便紮倒在水田裏,又滾了一身的泥。
疲累了一天的士兵不放過的蜂擁而至,全都壓上了軋虎,滾做一團,七七七九排的十夫長在田梗上笑得一屁股的坐在了地上,於苦中懂得作樂,於累中學會放鬆,沒有大功大德的赫然,卻也有小滋小味的精彩。誰說挨罰就不會有收獲呢?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三章 失策
當天下午未黑前,兩百畝的稻田全部收割打揚完畢,七七七九排在收割完後在十夫長的帶領下一起參與了七七六四排的收割,勞動了一天的士兵也沒有什麽脾氣了,最後那二十畝收割起來,卻有種眾誌成城的感覺,不一會的功夫便全部收完畢。
回頭望著隻剩下禾蔸的水田,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收獲的喜悅表情,落日將整個田野都鋪上了金黃色,豐收的顏色,一個個滾的跟泥蛋似的的士兵,不再有嫌隙,也不管身旁的泥蛋是哪個排的,一排排的勾肩搭背,高唱著德天的軍歌,雖疲累卻仍然底氣十足,似凱旋般,一路歡歌笑語的步回兵部統。
回到兵部統,茨蔚臉上的笑容就僵掉了,天還未完全黑下來,滿身泥汙的士兵都拿上了換洗的衣服衝進了澡堂,自己雖然並不如他們那樣全身都泥汙,可是卻也已髒到極至了,而澡堂雖有間隔,但是卻並未完全的封閉,以前她可以在天全黑的時候去渙洗,可是現下如不去,顯得太過怪異,如去的話,萬一有一個閃失,簍子就捅大了。
正在焦急中,軋虎一把勾上了她的脖子,拽著她就往澡堂走去,她企圖掙紮,可是軋虎好奇的盯了她一眼,心裏一虛,硬著頭皮放棄掙紮跟著軋虎往澡堂步了去,天哪,她四下望著,李斬呢?叮呢?糟了,到處望不到人,這下要出事了!救命啊!
幸好,天不亡她!本來是山窮水盡疑無路,一到澡堂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李斬與叮就在澡堂外。
李斬與叮一見到茨蔚與軋虎出現在澡堂外,立即走了過來,見軋虎一直勾著茨蔚的脖子,叮伸手一勾,將軋虎勾了過去,茨蔚才得以自由,軋虎也樂得叮對自己示好,見澡堂浴位幾乎滿員了,便提議一塊衝浴,叮滿口應諾,李斬隱忍了一臉的笑意,叮這小子真夠兄弟,為了兄弟甘於犧牲色相。叮正準備勾著軋虎往澡堂走去時,軋虎突然“咦”了一聲,叮回頭好奇的問他“咦”什麽,軋虎將視線落在前方,道:“白頭怪人!”
幾人全將視線調往軋虎的目光落點,就見到諸葛肩上搭了幾件衣裳正往這邊走來。
一見到他們,諸葛居然一臉的熱絡,向他們打著招呼。
茨蔚向他友好的一笑,諸葛對七七七九排有操控權,曾好幾次有單獨召見茨蔚向她詢問一些相關事宜,而且對她也好像比較的關心。
其他人卻是滿臉的訝異,這白頭怪人到士兵澡堂來做什麽?看著他拿著衣服與汗巾,莫非是為了想與士兵打成一遍,體驗低級士兵的待遇?
開玩笑吧,放著單人獨室有著大木桶的沐浴不洗,來洗這連熱水也不少有的萬人合浴?
看著叮勾著軋虎的脖子,諸葛問道:“小老虎你們合洗嗎?”
軋虎一聽,諸葛居然還記得自己,帶絲巴結的笑道:“是啊是啊,諸葛先生也洗澡麽?”
“是啊。”諸葛一臉的笑,笑的詭異無比。“你們感情還真不錯,洗澡也一起,馬十夫長,要不我們也一起吧?”邊說,邊將魔爪向茨蔚伸去。
剛想伸手去拉茨蔚,叮見狀將手邊的軋虎一把推給了諸葛,“茨蔚和我洗,軋虎和諸葛先生洗。”
被軋虎撞得七暈八素,諸葛又把軋虎推給了叮,“他太胖了,兩人共浴會有些擠。”他諸葛費盡心機謀劃了這一切,眼看要得逞,眼前這人老礙事。
軋虎被人推搡了幾次,又聽諸葛這樣說,吸吸鼻子,甕聲甕氣的道:“我還是和茨蔚洗吧,一胖一瘦也不那麽擠。”
茨蔚僵在一邊半天,她還真是搶手。
“吵什麽,別人都洗了,現在空位很多,你們擠什麽擠?”李斬冷冷的提醒。斜斜的睨了諸葛一眼,這家夥有陰謀。
往後望了一眼,澡堂已經空出了四個浴位。
“哈!”諸葛一撫掌,笑道:“隻有四個浴位,還少一個,我還是和馬十夫長一起吧。”
“你們四個都先洗,我稍等一會再洗。”李斬的話徹底破滅了諸葛的幻想。
扁了扁嘴,諸葛還想說什麽,可是茨蔚好似逃過一劫似的向澡堂奔了去。
諸葛摸了摸下巴,撞了一下一旁的李斬,一邊盯著奔向澡堂的茨蔚,滿眼放射著詭異的光芒,帶絲探測意味的道:“你看他會不會……”
李斬心裏微微一驚,諸葛是不是真的有發現茨蔚的不尋常?
“會什麽?”李斬不露聲色的問道。
“嗯……”諸葛並不想現在讓李斬知道他的意圖,於是轉變了一下問話角度,道:“你們常常都共浴嗎?感覺很融洽啊!”
“是啊,人多的時候,隻好共浴,都是一起混的兄弟,也都是大老爺們,也沒什麽隔閡和隱私可言的。”從李斬的麵部,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這樣啊?”諸葛沉思了起來,在快到澡堂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就準備離開。
“你不是說要洗澡?去哪?”李斬在他背後喊道。
“不是少了一個浴位嗎?我回去洗,讓給你洗吧。”諸葛頭也不回的答道。既然沒有什麽疑問了,他還跟他們搶什麽浴位啊。唉,浪費了好大一堆的心機了,唉唉唉!
李斬並沒有馬上進浴位渙洗,而是步到了茨蔚的浴位前,背著浴位,靜靜的思考起諸葛的行為來。
“他究竟是來找什麽的?這裏麵蘊藏著什麽樣的天機?”細細的琢磨著,“或者他僅僅隻是發現茨蔚的異常,而沒有其他想法?”
茨蔚發現了李斬其實正在為她把風,當下心理一陣的感動。
正思考著,李斬感覺有人拍他的肩,回頭一看,茨蔚已經幹幹淨淨穿戴整齊的站在他麵前,李斬訝道:“這麽快?”
茨蔚咧嘴一笑,催促該他洗了,待李斬將滿是泥汙的衣服搭上隔門時,茨蔚取了去,幫他清洗。
李斬微微一笑,道了聲“謝謝!”
茨蔚已取衣離開,遠遠的,李斬聽到她道了聲:“謝謝大哥!”
“嗬嗬!”
這家夥,第一次叫他“大哥”,也不好好的叫。
當天晚餐,七七六四排與七七七九排有了一個大驚喜,接統軍命令,夥房居然預留了每人一份的上等菜色並讓兩位十夫長領了二十斤的燒酒,一時間兩個排的士兵興奮的如過年般,觥籌交錯,把酒言歡,一天的疲累雖不至於消逝於無形,半分的痛楚中卻帶著淋淋的暢快。
二十斤的燒酒,並不能將人酣醉,卻讓久未沾酒的戰士如飲甘霖,惹得其他兵團的士兵酒癮大動,而兩排的士兵光是被這份榮耀就整的微醺了,不知是乘在酒興上還是醉於榮耀中,不管處於什麽意識中也忘了是誰提議,兩排人以互相擊掌為誓,從此,七七六四排與七七七九排,結為兄弟排,有酒同喝,有禍同當,同場殺敵,共濟護國!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四章 迷霧
在軍醫處休養了近兩個月,霧傷勢已無大礙,但背部的傷口因為傷時未及時處理,發炎化膿時間也過長,雖看似結枷愈朧,但是老軍醫告知這一傷患,已留有後遺症,在陰雨潮濕、天氣劇變時,便如萬蟻噬咬,會痛癢難耐。
霧聞言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他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會因為傷口發炎感染而死掉,也堅持不對傷口進行處理,就是希望可以留下這個症狀,讓萬蟻噬咬之苦來隨時提醒自己要抱持怎樣的磨練決心,來銘記自己所遭遇的刻骨的仇恨。
終於走出軍醫處,青天白日的感覺讓他有短暫的暈眩,時至冬初,天氣天始幹冷起來,風向轉北,猛的一陣吹來,他虛弱的身體經不住的就一陣陣發抖,耳邊傳來較場上操練的喊殺聲,霧循聲望去,較場上支著長槍舞弄著的,揮著大刀砍劈著的,貼著地麵匍匐著的,都是讓他忘卻寒冷全身火熱起來的情景,顧不上老醫軍仍需更多的休息的叮囑,霧直接朝大較場走了去,他要找到七七七九排報到。
“新兵霧前來報到。”筆挺的站立在七七七九排的訓練場地,霧用自己最可能響亮的聲音報道。
正在訓練中的士兵聞言,停下了訓練,好奇的望著此人,這個時候居然會有新兵報道?
諸葛有跟茨蔚提及此人,乃破格準入的,但是諸葛並沒有跟她提及此人的來曆身份,現在看起來,有些不是很像南一線的人,因為他說話的發音方式並不對,有點像西北方向那些人的發音咬字,若是西北方向的人安插在南一線的兵團裏,就會有些怪異,因為南一線與西北一線在飲食方麵有著較大的差異,因此在重新編製時也考慮到飲食和生活習慣方麵的差異,進行了合理的編製,現在突然冒出個西北兵霧,雖大家並不會排斥,卻總會帶些疑惑。
茨蔚向大家稍稍介紹了一下霧,再簡單的向霧說明了一下現在七七七九排的訓練情況,訓練便繼續進行。
七七七九排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在體能、陣形、互博方麵大有長進,初始的叫苦連天也在一段日子的操整後銷聲匿跡,現階段進行的是實戰操習,刀槍棍棒、弓射騎術都要操習,還有就是進行障礙翻越,再過一陣子,就得進行野外刺探實戰演習和攻城守城實戰演習。
霧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分練場訓練槍法,每一作戰方式的操習都會按師的編製由千夫長組織,集中教授一天,然後分別按排分別操習,霧錯過了槍法的教授,茨蔚便在組織訓練時單獨為霧進行特訓,開始的情形還不錯,可是連續練了一上午,霧便體力不支的跪倒訓練場,軋虎又露出了久未出現的得意笑容,又來一個比他還差的。
這人看起來高挺俊雅,也就是一個繡花草包。
霧跪趴在地上,聽著士兵的小聲議論,牙咬的格格作響,恨恨的捶著地麵,掙紮著他爬起來,血液的供應不足讓他看起來搖搖欲墜,其他的士兵繼續訓練,茨蔚一臉擔心的望著霧,直覺他的堅持並不是因為好勝心的緣故。看著他舞弄幾下便又氣喘到不行,茨蔚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槍。
霧不解的望著茨蔚,茨蔚一臉的肅然,“不要練了,你這樣練沒有效果的,沒有效果還一直在折騰,還不如休養好讓自己的體力精力達到正常狀態,在練習上才會有實際的進步。”
霧一臉的不悅,一把奪過了茨蔚握在手中的槍,繼續舞弄著。他們不會明白的,他不能老是在休養,再無所事事的躺在榻上休養,隻會讓他變成廢物。
七七七九排的人對這人真的很好奇,這樣倔強好勝的人,卻又這樣的虛弱無用,他的執拗蠻傲,不知道是該佩服還是應該鄙夷。
任他一人折騰,折騰到他累到不行的時候,自然會停下吧。
槍是一種冷兵器,前部為鐵製的槍頭,槍身是用木材削成的圓棍,於作戰時,利用前端可以刺殺敵人,後端可以當棍使用,即可用於刺殺亦可用於抵檔,若熟知了槍的特性,能靈活使用,往往讓敵人防不勝防。
茨蔚一握著槍,心裏就沉甸甸的,她學槍學得特別認真。因為那個夢中的情景一直縈繞在自己的腦海中,想起夢境中自己毫無章法的揮舞著銅製金槍,無半點殺傷力可言,那種強烈的無助感,迫使她在槍法的學習與練習上都格外的下功夫。教學槍法的千夫長是號稱“冷麵銀槍”的賴戰德,此人性冷,生人勿近,所執的乃槍身為銀製、槍頭為冷鐵鑄造的,號稱“飛神銀矛”的戰槍,賴戰德教授槍法才會開口言語,雖寥寥數語,卻可以盡道槍法運用之竅門。而茨蔚並不滿足,“冷麵銀槍”盡管槍法精湛,所教授的也是他自己常年精心研究出來的幾套適用於戰場作戰的槍法,但是,這幾套槍必定是極為簡單的槍法,隻能為眾將士打基礎之用,她要學的,絕不僅於此,她要的,是可以一夫橫掃千騎的那種威力無邊的槍法。
“啪”的一聲,打斷了茨蔚的彌想,回神一看,新兵霧趴伏在地上,槍也被扔出在兩米開外,從霧起伏不止的背部看來,估計他的體力已全數耗盡了。
招了一招手,七七七九排幾個士兵將趴伏在地上的霧朝營房抬了去。
霧是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他的第一天操練,是被人抬回去的啊!躺在營房的睡榻上,止不住的,眼淚流了滿麵。
茨蔚一直抱胸就睨著霧無聲息的流著淚,她站了多久,霧就流了多久的淚。
篤起眉,茨蔚開始不悅。
“我不知道你如此倔強的原因是什麽,諸葛先生什麽未提及,所以我猜你的身上肯定有背負著什麽,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知道,沒有人是天生強悍的,也沒有什麽包袱一天就可以卸下的,如果你背負的東西很沉重,我們可以將它分攤成好幾份,在你日益強壯時,讓它的沉重變得輕而易舉,可是以你現在的孱弱,如果你用盡精力去折騰,隻能讓它將你壓垮。”
霧一直沒有作聲,睜著眼,光淌淚。
“軍隊確實是一個能磨練人的好地方,但是要想有強健的體魄,過人的技能,絕不是一夕促就的,你進了七七七九排,我們全排的人都會拿你當兄弟,一起陪你強大,或許一個月兩個月不會有什麽效果,可是我不相信你會天天被人抬進來,當某天你不再趴倒在地時,你就開始擁有了扭轉局勢的力量,如果你的包袱真的過重,一年兩年十年卸不下,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盡所能的幫助你,但如果你認為自己不是一個自暴自棄的小君子的話,那麽收起你的眼淚吧,玉統軍曾經對我們說過,戰士的悲憤是要用滾燙的熱血流出來的,而不是靠標誌墮懦的淚水瀉泄的。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流淚!”
看著十夫長離去的背影,霧止住了淚水,這輩子,他的淚水,到此為止。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五章 偷師
天未亮,晨起的號角也未吹響,七七七九排便摸黑爬了起來,軋虎死賴活賴準備就這樣賴過去,茨蔚狠狠朝他屁股一拍,惡狠狠道:“再不起來不認你做兄弟,以後你要死要活大家都不管你!”
嘟著嘴,極不樂意的,軋虎半眯著眼爬了起來,看他磨磨蹭蹭,茨蔚惱火的一把抓過他,就往營房外拖了去。
操練場一片的漆黑,空無一人。已入冬,一出營房外就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軋虎的睡意也被這股寒意侵襲的已醒大半,穿著單薄的士兵搓著雙臂,一入較場便撒開了腿跑了起來,霧咬了咬唇,雖然大家都不說,他明白這是七七七九排的第一次晨跑,他報道第二天便開始的晨跑,不用再言明,他了解,這是大家在表明對他的支持與幫助。
沒有人刻意對他表示關注,也不特別的流露出關懷,軋虎的幾聲咕噥招致了全排拍他後腦勺的“關愛”。
霧微微露出一絲笑來,幾個月來他第一次笑,先不管自己會變得如何,可是德天軍團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不是那麽的壞。
在跑第一圈,茨蔚就發現了這麽早的較場並不是真的空無一人,較場左側的有一條圍種了兩排白楊的跑道,雖然天色很暗,可是茨蔚發現了那柄銀槍,在綽約的樹影後,那道銀光被揮舞的走若遊龍、行如流水、槍槍生風、氣貫百米,落滿地的楊樹葉隨著銀槍的舞動揚滿了槍所至的氣場。
其他的士兵仍在慢跑,茨蔚停了下來,偷偷的向楊樹道走了去,悄悄藏於楊樹後,靜靜觀看著賴戰德所操習的槍法,默默記下這套槍法的一招一式。
她知道這樣偷師很不道德,可是她知道她若走出楊樹背後,定然會招致賴戰德的拒絕,並且不可能再會讓她有機會看到“冷麵銀槍”的再次晨練。
斂了斂睫,她在半個月內曾三次私下找到“冷麵銀槍”請求教授更精進的槍法,三次,都沒有結果,也就是未被答應,因為“冷麵銀槍”不與他說過一句話,無論她表現的如何誠心,也不管她如何的信誓旦旦,“冷麵銀槍”始終撫弄或擦拭著他的銀槍,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也未正眼瞅過她。
原來這就叫做“冷麵”,不管是誰,一概拒人於千裏之外,除了槍,誰也走不進他的視線。
賴戰德將全副的心思浸在槍法的舞弄上,對有人偷師之事毫無察覺,一整套槍法舞弄完畢,天色已有微亮了,發現較場上已有士兵在晨運,賴戰德收了槍,拭了拭汗離開了楊樹道。
“你一個人居然偷懶!”軋虎發現了楊樹後的茨蔚,暴喝一聲,一巴掌拍上了茨蔚的後腦勺,茨蔚心裏一緊張,向賴戰德離去的方向望去,發現賴戰德並未回頭,應該沒有聽到,於是放下心來,回頭就拍上了軋虎的腦門,“誰說在偷懶?要不要我們再一起跑上十幾圈?”
“我已經跑了十圈了。”軋虎張了張嘴,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再跑十幾圈,他不得累死?不再計較茨蔚的偷懶,不再贅言的跑了開去。向著跑開的軋虎,茨蔚大“哼”一聲,小樣,好對付。
回頭一看,心裏狠狠的驚了一下,本已走遠的賴戰德站在遠處望著她,摸摸後腦勺,茨蔚假裝無事的慢跑開去。
距離遠、天色暗,沒事的,沒事的。
當天操習了她所偷看到槍法,有些動作難度很大,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好,還有些地方究竟是刺或是揮,或進還是退,她也記憶不清了,拚拚湊湊下來,整套槍法就完全走了樣,茨蔚也明顯覺得自己所舞弄的明顯威力大減,不,根本是毫無威力可言,多耍幾次,也無法將整套動作耍順,看來中間肯定有記憶錯誤或動作不到位,抿了抿唇,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冷麵銀槍”的晨練。
當日為齊體的槍法教學,賴戰德教授了比半月前更為精進的槍法,也不難,加以練習,也可以被全軍所有的士兵所掌握。
作戰的整套槍法教授完畢,所有的士兵以為可以開始分場練習了,誰知一向絕不多言的“冷麵銀槍”開始介紹起了槍的特性,幾種高難度動作時的槍握持方法,一些動作的分解步法與身形轉移變化技巧,一說完便不再言語,解散集合。全軍都有些莫明其妙,若說要教授這些放在最初開始操習時不是更好?不過可能考慮到士兵還未達到靈活用槍的那個境界,故意放到最後來教授的吧。
茨蔚卻暗暗的慶幸,不管先教還是後教,她卻從這些被其他士兵看作無實際作用的槍經中汲取到了她正需要的槍法精粹,原來,她的那些生澀的動作竟是因為槍身握持的不對,或者步法不準,還有就是身形不靈活,她首先要克服的是這些啊。
細細的領會其中的奧妙,感覺原先對那套偷師來的槍法的很多疑惑,突然就迎刃而解。茨蔚暗喜在心,明天大早,她再去偷師,對這套槍法也會掌握上七八分了。
第二天,照常在天未亮便整排出動,堅持晨跑,茨蔚悄悄的在兩圈後繞到了楊樹後,看到了賴戰德又在楊樹道,茨蔚輕輕的籲了口氣,她還未被發現。
有些新的發現,楊樹道上紮了一稻草人,估計是“冷麵銀槍”今天的操習需要一個假想敵。
賴戰德好似已操練過一段時間了,正在休息。茨蔚有些惋惜,她每天都要督促軋虎的晨起,不能比現在更早,錯過了前麵一段了。不過還好,在茨蔚藏身片刻後,賴戰德操起了銀槍,開始了新一輪的練習。
現在所練習的這一套,和昨天練習的,竟不是一樣的。
茨蔚有片刻的傻眼,卻無心多思,認真的將全副心思放在記憶上,忽聞賴戰德念道:“第一式:風馳電掣。”就隻見賴戰德手中那杆銀槍被他運弄的飛快,直來直往,步隨身動,槍打四方,瞬間的身形轉移配合銀槍的點東打西,讓茨蔚直眼花繚亂,這一式完畢,茨蔚直接蒙在了那裏,這,這,她現在居然連一招也沒記住,當下心急了起來,卻見“冷麵銀槍”又操習了起來,茨蔚急得直想喊停,發現自己所處的拉置,恍然了解到自己正在偷師,急忙咽下了自己呼之欲出的聲音,靜下心來看“冷麵銀槍”接下來的招式,突然輕輕的“咦”了一聲,賴戰德現在所練習的,就是剛剛那招“風馳電掣”,可是明顯的,速度變得很慢,一招一式都可以看得很精楚,茨蔚大喜,很是努力的記下每一招式的運行,一遍完畢,茨蔚已記下了八九分,正在琢磨,忽見賴戰德又飛快的運習這套槍法,快得更甚於第一次,整套動作如狠快精悍,身形快到身影難辨,槍法已純熟至化境,最後那一杆挑去,前方的草人身上所紮之草竟根根飛射,軟草竟硬似長針,飛散中,部分稻草直穿破楊葉。
目瞪口呆的茨蔚看著這一幕,直到賴戰德遠遠離去,仍半天不能動彈。摘下那片紮有稻草的楊葉,茨蔚的手開始顫抖,槍所運至的極至境界啊。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六章 莽劫
三個月來,磐攻城不停,一路勢如破竹,莽卓兵一路的敗退,莽卓朝野一片混亂恐慌,議事大殿整日待朝,莽卓皇帝卓均臀不離座的焦坐於皇位之上,群臣月數不下朝歸家,不斷有傳送兵送來最新的戰報,卻封封都為戰敗或請援的兵戕,最新的戰報由疲憊不堪的情報兵呈遞了上來,司儀的太監用帶著嘶啞的聲音大聲宣讀著:“灑城兵敗,折兵將八十萬,遙陛城敗,折兵將五十萬,千城兵敗……”太監的聲音開始顫抖,瑟瑟的瞟了一眼臉色青白的皇帝,“守城將領太子輯,卒,兵將全殲,折一百五十萬……”
立於朝殿的大臣全都驚慌的發出不可置信的置喙,卓均本是鐵青的臉孔瞬時全白,一臉的不敢相信,倏地站直了身子,一把奪過了情報,自己閱讀了起來,最後一行:“磐已屠四城,現已兵臨莽都城下……”
全身僵硬的立在當場,那一紙兵戕,從他頓在半空的手中滑落,緩緩的飄至光可鑒人的地麵。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連太子親自領兵駐守的千城,也被攻克,卓均在震撼那一百五十萬士兵全殲慘烈時更悲傷於自己的太子卒於沙場的哀痛。莽卓與磐世代相伐,曆經大小戰役上千,磐軍強悍,莽卓堅韌,而莽卓與磐也是勝敗各半,兩國鼎立幾百年,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他莽卓在這一次的戰役中,竟兵敗如山倒,昔日有強獅作風的莽卓軍團竟會潰不成軍,城池一再被克,民眾被屠上千萬……
放眼朝野,那些平日裏氣定神閑,辯若懸河的大臣,此時個個耷拉著腦袋,全是一籌莫展,均卓自嘲的一笑,他能期盼個什麽?期盼天降神兵?卓均垮下肩,莽卓,怕是無力回天了。
底下有大臣跺腳言道:“我早說割地歲幣或和番以息戰安民,看看現下……”
“我說早該征召全國男丁,以勢壓敵,人多力大,也不會落此田地……”有將搖頭歎息。
“莽都,由誰駐守?”卓均無力的詢問著。
大殿刹時安靜了下來。
“誰?”暴吼一聲,這群是什麽樣的臣子?
無人答言是因為都怕在這個時候挑上自己,挑上了,就得扛上整個國家的死活。
大殿上突然暴發了卓均的大笑,一直一直的笑,笑到聲音嘶啞的隻能發出“嘎嘎”的聲響,笑的跌坐在朝椅的階梯上,笑到眼淚布滿了卓均滿臉,連這個問題,居然都無人響應,他還能指望莽卓什麽呢?幾百年的基業啊,僅僅用三個月,就毀至於此,淚眼朦朧中,一群無用之臣麵麵相覷,卓均徹底明白了,莽卓有此災劫,並非完全的天意,實乃他識人不清,用人不精招至的啊!
有掌撫上了他的淚顏,睜著迷蒙的眼,一張清麗白淨的臉映入了眼簾,“父王!”
“冰兒~~!”
“是!”卓冰滿臉的擔憂,“父王,莽都的守城,是薪!”
“哦?北宮薪?”他的準女婿,冰兒的準附馬。
“父王,兒臣請求您,讓兒臣與薪一起守城吧,兒臣誓與城同在,或與君同冥……”卓均看到了女兒的一臉絕決,他一泱泱大國,最後敗落到連女兒也要推出去守城,掃了一眼殿下大臣,那些曾經所謂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滿口的心懷天下,誌薄雲天的大臣,他一向認為有著雄才大略的優秀人才,連接觸到他的目光的勇氣都沒有,國之將亡,他們還未倒戈求榮,大概也算是一種忠誠了吧。
擺了擺手,將頭撇向一邊,卓均無力道:“罷罷罷,你去吧!”。現在,他作為一國之君,也沒有權利拒絕任何一人的請命,太子已卒,公主請命,他卓係一族對莽卓的貢獻,也就剩奉獻出這最後一點力量了……
九叩之後,卓冰在那一群謂之國之棟梁的大臣眼前,昂首闊步的,離開了莽卓大殿,步下雕有龍盤鳳舞的白玉階梯,穿過灑滿夕陽的大廣場,在將跨出第一道宮門時,卓冰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宮殿,整座宮殿浸在一片血色之中,死寂的氣息從整個皇宮的中心鋪卷開來……
一身重甲的卓冰出現在莽都城樓上,身旁與她比肩的便是經指婚的她的準夫婿北宮薪。
“敵軍將領為磐威武大將軍冀九,帶兵一百萬,屯兵於莽都城外十裏處,於前日已由冀九親自領兵二十萬,發起了首次攻擊,估計敵方折將一至二萬,我方無折損。”北宮薪向卓冰介紹著戰況。
帶絲勉強的,卓冰擠出了些許笑容,她請命並不代表她有作戰的能力,即便現在身著重甲,立於城樓,她也找不到作戰的感覺,來到這裏,僅僅是想為父王分憂,為國家盡力……瞄了一眼北宮薪,還有為夫婿擔責!
“你估計他們下一次會何時攻城?”卓冰問道。
“應該會很快,磐已拿下了莽卓的大半疆土,若莽都被克,整個莽卓也就真正的被拿下了,自攻城至今日,磐每攻一城都不會超過半月,連固若金湯的千城,也被磐在十四日之內拿下,莽都再牢固,磐軍也不會放慢速度的,必竟快攻對他們有百益而無一害。”
“有百益而無一害?”卓冰喃喃的回應道,側頭看著自己偉岸的未婚夫,不知道為什麽,聽他的語氣並看著他臉上堅定的表情,她帶絲仰慕卻又有著莫名的不安。
“我們有怎樣的勝算?”抿緊唇,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提出這個問題。
雙臂環胸,北宮薪表現的一派輕鬆澹定,“莽都城牆皆由巨石堆砌,牆高足二十五米,外有寬約十數米的護城河,城內糧食豐足,自有的水源不易汙染,易守難攻,若不是有人主動大開城門,任磐軍如何強悍,也定然進不了城。”
“那就耗著嗎?”打仗是這樣的嗎?守住一座城池就算成功了?
低頭想想,也是,除非是侵略者,被侵者不就是一昧的守嗎?守住了,不就應該成功了嗎?可是,一次兩次的未被攻破城池,就真的便是戰勝方嗎?
“現在,我們就得耗著,能耗過去,便是一番新的局麵了。”卓冰迎著北宮薪的視線,他嘴角微微帶了許笑容,像是在安慰她?她有些微醺,若在請命前對莽卓的信心喪失大半,在北宮薪水這絲笑容中,心被某種未知名的感覺漲的滿滿的,像似信心,又狀似安心。
城牆上堆滿了巨石,投石機靜置在各個擲石點,大量的箭枝按最合理的布置擺放在牆側,貌似一切準備妥當,萬無一失!
遠處的天空慢慢的青白光亮起來,城牆上的烽火卻仍熊熊燃燒著,每隔十米一杆的莽卓國旗靜靜的立在晨曦中,守崗一晚的士兵半眯著眼等著著替崗,冬日的早晨也聽聞不到鳥的啁鳴,一切都很安靜,非常的安靜。
卓冰將頭輕輕的靠上北宮薪的肩,靜靜的看著遠處想跳出地平線的太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莽卓的紀年,又向前邁進了一天……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七章 破滅
地麵有震動,而且越來越強烈,城樓上幾日無休的崗哨兵睜開了朦朧的睡眼,遠處的異狀讓他有片刻的呆愣,那是什麽?視線越來越清明,崗哨兵的嘴也越張越大,地麵的震動已大到不需要他再傳達任何信息,已經有很多的守城士兵大呼了起來;“攻城了,攻城了……”
攻城開始了,從遠處地平線愈移愈近的那一片黑壓壓的“黑雲”,像從地底端不斷湧現出來的地獄修羅,是磐的青甲兵,青盾加長矛的重甲步兵列陣前,鐵甲騎兵為中堅,後置的是輕甲步兵輔陣,大略的用肉眼估計,此次攻城磐發動的兵力至少約一百萬。
莽都的城樓上一片的慌亂,原本還在休息的士兵全部出動,雖原本有按計劃安排各自負責的打擊點,可是現下大兵壓城的恐慌讓所有的士兵慌亂的找不到也放棄找到原本的定位點,見到有空置的投石機或箭矢口就隨而蹲點,卓冰一路跑上城樓,氣踹籲籲的看著已臨城下的磐軍團,四下慌張的搜尋著,“北宮將軍呢?” 抓住一名士兵問道。
“不知道。”那名士兵一臉茫然的搖著頭。連續抓了好幾位士兵,都不知道北宮薪的所在。卓冰焦慮的直跺腳,立於城頭,望著下麵由冀九所帶領的磐兵已經開始攻城,卓冰咬了咬唇,大聲呼道:“所有的將士聽著,從現在起,所有的人都聽我的命令,不要慌亂,如今也不允許我們再敗退了,後麵是我們的皇城,我們無路可退了,國破家何在,我們今天就算拋頭顱灑熱血,也誓與城同在。”
城樓上的士兵同時高呼:“莽卓千秋萬代,吾等誓與城同在!”頓時莽卓士氣大漲,原本的謊亂在卓冰一聲重新歸位的命令下,各士兵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駐點。
一把抽出了自己的長佩劍,卓冰大喝一聲:“弓箭兵發!”頓時箭雨紛落,但隻見磐兵騎兵急速後退,執盾重甲兵與弓箭兵列至最前,以方盾作掩,弓箭兵於盾後放箭,雙方皆有損傷。
凝了凝眉,卓冰再下命令:“投石!”
士兵飛快的裝石,以投石機發射,“轟隆隆”的,一塊塊大石飛射了出去,底下執盾的士兵根本擋不了巨石的飛砸,被砸傷砸死者無數,一陣急退,將與城池的距離拉遠,巨石因重量過大,發射的射程不能過遠,在攻方一退,再發射便是浪費了,卓冰停止了巨石的投擲,再凝了凝眉,“發射火球!”。
火球較輕,發射的射程較遠,但是殺傷力卻不如擲石。一連串的防攻,讓磐軍短時間的不能進攻。
卓冰再稍稍沉思,喚士兵提來黑油,將箭枝的尖端沾染上黑油,在發射前點上火,一時間,火箭齊發,連在遠處的騎兵也有些微的燥動,估計是馬匹受了驚嚇。整個城下煙火四起,巨石亂布,有士兵被火箭射中,到處的亂躥,若得其他的士兵到處躲閃。
莽都城樓上的士兵一臉的興奮,好的開始讓所有的士兵信心大振。不知不覺中將全副心神都依賴上他們的公主將領,敵軍一再的往後退。
冀九坐於高馬之上,看著城樓上的一切,莽都的守城準備的挺足的,守城的將領也有些小聰明,但是這又如何?
磐軍的前端兵陣受損,後端的兵陣才是主力,翼九從陰惻惻的笑慢慢的大笑了起來,舉起那把從磐一直砍到莽卓都城的“嗜血屠刀”,身後所有的士兵全躬起了身並向中心靠攏,待勢欲發。
“衝~~~~~~~~!”暴嚦冗長的聲音從翼九的嘴裏發出來,身後百萬士兵全部響應的發出了砍殺的嘶嚦,瞬間淹沒翼九的聲音,急促的鼓點狂擂了著,整塊大地都震動了起來,城樓上也可以明顯的感受腳下的顫動,就連都城內,都因城外的喊殺聲與地麵的餘震而雞犬不寧人心惶惶。
他們大規模攻城了,卓冰不自覺的握緊了拳,牙咬的死緊,揮著令劍,卓冰大呼:“投石、射箭、拋火球,一齊上。”
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人,石頭砸下去,箭雨射下去,火球拋下去,也不能折損多少,人不斷的湧向前,在護城河處,竟用雲梯搭建了簡易的過橋,至少有好幾萬的士兵在用沙袋填河,衝在前麵的士兵陣亡了,後麵的就踏著前麵的那些屍體再往前衝,護城河很快被填出了一條道路,雲梯也架了足夠的寬度,一些被巨石會砸斷,而底下的士兵竟將砸落下來的巨石填進了護城河……
不怕不怕,卓冰咬著嘴唇思忖著。城牆夠厚也不易攀爬,城門為銅鑄,且加固並有大量士兵把守,他們就算越過護城河,也克不了城。
正在思忖著對策,突然整個城樓上的士兵大慌了起來,隻聽士兵淒嚦的喊著:“城門被打開了……!”
一陣寒涼竄至頭頂,在乍聽到喊聲時,牙硬是咬破了唇,鮮血流了卓冰一下巴,不可置信的低頭看,黑壓壓的青甲兵正往城內湧入。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卓冰全身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城樓上的士氣完全的潰散了,城內的守衛兵還在做著最後努力的廝殺,有情報兵傳來了新的傳令,卓冰全身冰涼,麻木的打開令文,看了兩遍她才明白上麵的內容……
要下雨了?臉怎麽全濕了?她好像感覺打雷了,就那麽一下,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身上了。
慢慢的蹲了下去,屈膝抱著抖到不行的身子,完了,城破了,國亡了,父皇殿前自刎了……
敵軍已殺到了城樓上來了,緊咬牙關,卓冰兩眼放射著凶狠的目光,恨恨的站直了身子,她說過,她要與城同在的,城未守住,她也要完成她最後的拚殺。
剛站直身子,便看到了敵軍的將領冀九領著人步上了城樓,卓冰再次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冀九的身後,是北宮薪!
“你,降敵了?”卓冰直直的盯望北宮薪。
“哈哈哈哈……!”冀九大笑了起來,“小女娃,他這不叫降敵,叫歸隊了。”
“歸隊?”卓冰好似聽不懂他的話。
“我來告訴你吧,讓你更明白些吧。”冀九很是得意,“知道莽卓為什麽會在三個月就亡國麽?不是你們的兵力問題,而是你們莽卓用人有著很大的問題。”
“磐與莽卓僅休戰五年,可是你肯定不知道,磐花了十四年,對莽卓的將才進行了換血,能者皆踢,現在你們的頂梁柱北宮薪,是我們磐安排在莽卓十四年的探子——磐四皇子薪。”
嘴唇有新的鮮血流了出來,她仍不自覺的狠咬著唇,這還真是好笑,這就是她的國家亡國的原因,北宮薪這十幾年的忠心耿耿原來也包藏著這般禍心,勵精圖治原來是為磐剔除異石,對她的情意綿綿卻是想顛覆她的國家……
她現在是真的國破家亡了,她目光狠狠的掃向北宮薪,看著他無一絲的愧色,眼底也再也尋找不著往日的柔情,卓冰隻能笑起來。緩緩的禦下了自己身上的盔甲,這身盔甲披的真累,而且毫無意義。
“我以我的鮮血詛咒,磐將在不久的將來,下場敗落更甚於莽卓!”言畢,佳人一躍,從城樓上飄飛了下去,護城河激起了一朵淒美的浪花……
“四王子,恭喜你得計還朝。恭賀我磐千秋萬業!”從城樓至城下,所有的青甲兵一致高呼著,磐的攻略計劃初步實現,且大獲全勝!
北宮薪微微的露出一絲笑容,步至莽卓的主城樓,俯首望著城牆下的遍地屍首,吩咐著士兵將戰死的將士妥善安埋,目光,卻良久的停駐在已平靜無波的護城河麵……
史記:德天總紀年三百二十八年冬,磐克莽都,莽卓滅!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八章 馬夫
連續偷師了一個月,茨蔚也有一個讓她十分驚喜的發現。原來賴戰德其實早在她第一次偷師時便發現她了。因為她發現他每天的操習都是同一式快慢的操練三遍,最後一遍是為了讓她看到這一槍的精湛,從開始光靠頭腦記憶,到後來她索性帶槍於樹後操練,這麽大的動靜,也不會招來賴戰德的探詢。茨蔚學的還不錯,她總是可以很快的了解到每一式槍法的精髓,若是頭一天她所學的那一式槍法掌握的很生疏,接著第二天或第三天賴戰德就會再繼續操練那一式,那排白楊樹就是一道屏障,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分置於楊樹內外,一個心有授意的練,一個心無旁鶩的學。每次在賴戰德離開後,茨蔚就進入楊樹道內對著稻草人操習,槍法雖遠達不到賴戰德的精湛,卻日日都有長進。
賴戰德隱於楊樹之後,看著馬茨蔚非常認真的操習著他的絕學槍法,他每天都會讓馬茨蔚以為他已走遠再迂回來觀看,有的時候看到他操習的非常的生疏就會緊擰眉頭,第二天時刻意的提點,總的來說,馬茨蔚雖毫無任何根基,在體力方麵也不佳,卻擁有很好的靈活度,他的這套槍法讓他學的也有模有樣,無法發揮槍的極至威力,卻也總會有新的突破。見他一套槍法即將練習完畢,賴戰德背過身,執著銀槍,消失在白楊樹道。
軋虎也習慣了在跑步完後就往白楊樹後跑,然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茨蔚耍槍,耍到精彩處,便拍著手掌大聲叫好,他最喜歡看的是那槍橫掃千軍,那一槍掃了去,竟可將方圓好幾米的落葉全數的卷至半空,在紛紛揚揚的落葉中,軋虎興奮狂拍手掌。
今天學會的練習完畢,見軋虎又在旁邊看他習槍,照常拿著槍尾捅他幾下,軋虎也甘於讓他捅,總比在外較場跑到累趴下的好。
步出白楊道,天已大亮了,新兵霧的體力已經恢複的很好了,與七七七九排關係也融合的不錯,七七七九排在幫助霧訓練體力的同時,整個排的體力集體的有所上升,常常在各種集體競技比賽中能一舉奪魁,既然是兄弟排,七七六四排也參與了每天早晨的晨跑,從最初附帶目的的運動,到最後當成習慣的練習,霧明顯的感覺到七七七九排已將他完全的融入了。
與往日不同,遠處的大較場圍了不少的士兵,原本在進行晨跑的七七七九排與七七六四排的士兵也全跑去圍觀了,遠遠望去,茨蔚看到大較場上被牽了很多匹的馬。
帶著好奇,茨蔚與軋虎也向大較場走了去,還未接近較場,就聽到士兵們興奮的叫喚聲中夾雜著馬匹噴氣所出來的“噗噗”聲,有一人的聲音非常的清亮,蓋過了所有的聲音,好似在吹棒著什麽。
見周圍圍觀的士兵聽的津津有味,茨蔚也湊過去傾聽了起來。
“大家看看啊,看這匹,栗毛大型馬,好馬!為什麽好呢?我們看馬,首先要看馬的眼睛,眼大而圓還要有光澤,若眼小無澤為駑馬,然後我們要看馬麵,麵部方圓,頸要長而彎曲,背腰平直有力,尻長寬窄要適中,四肢幹燥強健,蹄前圓後略尖,蹄質堅韌,方為好馬,而各種馬呢,有各種用途,現在大家所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大型馬,大型馬一般高四尺半,身形矯健,四肢修長有力,適合各種戰場,我以前在西北方做馬匹生意時,多數就為沙漠馬,沙漠馬體質細致幹燥,皮薄毛細,胸窄腹小,氣質活潑,既耐饑渴,又耐酷熱嚴寒,速度快且富持久力。而在西南方便多為善走山地的山地馬……”那人咳了一下,又道:“在平原地區,多數喜歡的是輕型馬,此種馬稟性靈活,運步輕快。在北方草原,都是用草原馬,草原馬的性情跟草原人一樣,都非常的驃悍,持久力強。而所有的品種中,集各種馬匹之優點的,便是純血馬。”
“嘖嘖!”咂了咂嘴,那兩片嘴皮子又飛快的介紹了起來,剛剛所說的全部的馬,都各有各的特點,也各有缺陷,馬中極品呢,當數千裏馬與大宛馬,千裏馬多數為野馬,因為野馬一般需要防禦其他動物的攻擊,也就練就日行千裏的速度與耐力,但是野馬難馴,千裏馬極難捕捉,捕捉後也極難被駕馭,另一種極品為大宛馬,或稱汗血馬或天馬,此馬其實擁有沙漠馬的特征,耐寒耐暑還耐渴,速度快且持久力強,生性聰穎,反映靈敏,而且此馬一出汗,汗如血液,得名汗血馬,以我木丁多年的相馬經驗,認為大宛馬更優於千裏馬。”
周圍士兵聽馬經聽得已經著迷了,擁有一匹良馬,是一件多麽讓人期待的事情啊。
木丁一臉的得意,這些個傻大兵,估計都正在肖想他的馬匹,這次他與德天兵部統訂下了長期專供馬匹的合約,正得意的不得了,德天在購置馬匹上還真的是很下本錢,給他的價格也非常的優渥,其實想想也不覺得怪,磐一吞並莽卓,各國的屯兵與購置馬匹兵器的需求更大,生意是好做,但是他木丁向來隻做最劃得來的生意也隻做最有保障的生意,穿疆過川這麽多年,他發現德天的兵力實力還是非常之強的,而且德天常年對軍隊的整治也非常的重視,與德天訂長期合約,於亂時,他也會有很好的保障。
“大家想要馬吧?”摸著下巴,木丁險險的笑起來。
很多人立即響應起來。
“馬倒是有,如果有人想要或者要得起的話,我會作為對德天禮遇的回饋,免費贈送。”
那可是他每到一處必定炫耀一番的寶貝啊。
一聲吆喝,一個小廝拉出了一匹馬來,此馬看得出性子非常的烈,小廝拉的很是小心,馬頭不斷的揚起,像是想掙脫小廝的牽製。
圍觀的士兵一臉的莫名,這棗紅大馬,看上去與其他的大型馬也差不了多少,隻是腿比較的細,身形更為修長,再就是那一身的棗紅色的毛,看起來異常的鮮豔。
很是得意的一笑,木丁拍了拍馬的臀部,卻立即招致了棗紅大馬的回頭一噴,揚起的馬蹄差點踹至他的身上,知道它的不好惹,木丁跳了開來,拍著掌又道:“給各位開開眼界,這馬,便是傳說中的大宛馬,也就是汗血馬,難得一見的好馬啊,價值千金……”
圍觀的士兵都驚呼了起來,這就是汗血馬啊,難怪性子那麽的剛烈啊,士兵們都發出了“嘖嘖”之聲。
“所謂絕世好馬,必定不輕易被他人駕馭,我木丁走川過省那麽多地方,也到過邊疆塞外和善馭馬的大草原,就是無一人能駕馭此馬,我木丁也有一個做買賣的原則,錢財再重要都絕對不做辱沒我的馬匹的買賣,即便萬金來換此馬但無駕馭能力的,我也堅決不賣,此馬隻贈英雄,各位當中若真有真英雄,我木丁雙手奉上此馬,絕無二話。”
圍觀的士兵發出更大的騷動,很多的士兵都有躍躍欲試的衝動,或拍胸脯或捋袖。茨蔚從那匹馬一牽出來,目光就無法移開了,她不會相馬,不知道馬的好壞究竟如何鑒定,她隻看那匹馬兒的眼睛,那馬兒眼神高傲不羈中摻雜著被製於人的憤怒,用冷眼凝視著圍觀著它的人群又有著一絲尊嚴受辱的哀傷,茨蔚就是看出了那一絲哀傷,心就泛起了痛來,眼光也就無法從馬的身上移開。一匹馬兒,失去了馳騁的自由,會是一種怎樣的無奈與悲傷啊!
看著這群躍躍欲試的士兵,木丁搖著食指道:“別急別急,我會給大家充裕的時間的,在半個月內,我會讓此馬在練馬場等候大家的試馭,德天軍團的英雄們,讓我看看你們倒底有什麽樣的本事吧!”
他的話剛落聲,棗紅馬揚蹄嘶嚦了起來,幾個小廝拚命的拉扯住韁繩。茨蔚看著這匹不馴的烈馬,它在示威呢,它在告訴所有的人,它是不可被駕馭的!
第二卷 磨練 第二十九章 桀驁
近幾天練馬場的周圍擠滿了圍觀的士兵,隻要進行完了日常操練,所有的士兵就全會衝至練馬場,不是自己不去駕馭那匹寶馬,而是看別人如何去駕馭,基本上,已沒有如第一天那樣多的人去試馭了,第一天試馭的人什麽樣的都有,有新兵老兵、十夫長、百夫長、校尉,連夥房的二廚與馬廄的馬夫也妄想騎上馬背,當天老軍醫也索性提著他的醫藥箱守在練馬場,一邊看著不斷的有人前去挑戰那匹棗紅馬,一邊等著那些人落馬被抬至他這裏醫治。
茨蔚也天天夾雜在人群裏,她不知道別人是否也會有她這樣的心情,看著旁邊的人大呼小叫,她就會非常的難過,棗紅馬兒在練馬場時而撒腿亂奔,時而嘶嚦跳躍,那些趴附在它身上的士兵緊揪著它的鬃毛,或用鞭子狠抽它的臀部,但都同樣的,所有能爬上它背的士兵絕對不會堅持過一刻鍾便被摔落馬下。茨蔚會替那些慘落的士兵感覺到難過,可是當她的目光觸及看似驕傲無比卻眼底泄露著孤立無援的棗紅馬,莫名的難過更甚於戰友的摔落。
棗紅馬已拋下了無數人,最終,連馭馬一流的千夫長也被拋落至地麵,於是士兵們再也無人敢上前駕馭。
茨蔚無法為那匹馬兒做什麽,每天傍晚,一天的馭馬結束時,她會跑到馬廄,靜靜的看著這匹馬,或者幫著馬廝給馬加食料添草,高傲的馬兒從來不理會她的憐憫,雖關在馬廄,可是她一靠近,它便會用頭去抵拱她,茨蔚在又一次被它頂拱時,也惱怒了,皺起了鼻頭,嘟著嘴就罵了起來:“臭馬!笨馬!”
“我說你一直在橫個什麽勁呢?”不怕死的上前迅速拍了一下它的馬頭,又立馬跳開,“橫吧橫吧,橫到現在還被關到馬廄裏,天天就等著人給你喂草,要是哪天橫到真沒有人駕馭得了你,不曉得你會不會被宰掉吃了……”
那馬兒也好似聽懂她在說什麽,衝著她一陣狂嘶,前蹄踢了好幾次,估計若不是現在正困於馬廄,茨蔚定會被它踹死於蹄下。
“嘿呀,越說你還越橫,你以為誰都跟我一樣的好心啊,心疼一下你,也就我沒想過要騎你,你居然還這樣對我,信不信我再拍你啊?”
那馬兒側著頭,斜睨著她,像是看不起她。
“我說笨馬,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茨蔚一臉的和善,想緩和一下人馬的氣氛。
那匹死馬,它居然轉過身去,用臀部對著她,當下茨蔚氣到臉都綠了。
雙手叉上了腰,茨蔚破口大罵了起來:“你這蠢馬,你還真的見人就橫啊,這世上又不是沒有好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對你刻薄,拿你當寶,你卻當我是草……”罵了半天,那馬就是不理會她,尾巴還悠哉悠哉的甩著。
左右望了望,喂馬的小廝都離開了,茨蔚小聲的說道:“我有辦法讓你逃出去,要不要聽。”
直覺的,這匹馬應該都會聽懂她的意思。
馬尾仍在來回掃著,看似這匹呆馬沒什麽反應。
“唉,你不想逃出去,就繼續關在這裏好了,估計某天關到死掉,也再也不會享受到自由馳騁的快意了。”茨蔚垮下肩,臭馬不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說詞很好笑,她居然對著一匹馬把話說的文縐縐的。
背靠上馬廄的欄杆,看著遠遠的練馬場上,騎兵努力的操縱著戰馬,藍天上飄著幾絲流雲,冬日暖陽讓她的心情有些許愜意。
突然感覺脖頸處有東西在拱她,她一驚,回頭一看,那匹臭馬用頭在拱她的脖子。
又拍了一下馬頭,茨蔚跳了開來,“呆馬,想打架啊?”
那馬噴著粗氣,甩了一下頭,對她好似十分的不滿。
什麽意思呢?啊!茨蔚賊賊的笑了起來,“你這呆馬真的想聽我的辦法?”那馬聞言衝著她的方向張唇露出大馬牙的嘶叫了一聲。
死要麵子還嘴硬的馬!
趴在馬廄的欄杆,茨蔚道:“趕明兒我讓我兄弟來馴服你,你就委屈一點的屈從……啊!”話未說完,那馬居然噴了她一臉的鼻水,髒死人了!茨蔚倍覺惡心的擦拭著臉,“你這匹呆馬,聽我說完也行啊,咋就這麽橫?連說讓你被人駕馭也折辱你了嗎……?”
擦完臉一看,看到的又是一個馬屁股。
不過這匹馬還真的是超乎尋常的聰明,別人說什麽它還真的全懂。
“喂,呆馬,先屈從一下,然後在有機會的時候我們將你放歸山野,這樣不行嗎?”茨蔚繼續說道,隻見那馬暴戾的很,竟然揚起了後蹄,將地上的馬糞與雜草都揚向她。
茨蔚很快的向後一跳,“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呃……估計你也聽不懂,唉……這也是我能幫你唯一做的了,呆馬!”
再添了一大把草料,茨蔚無奈的離開了。走了很遠一回頭,那馬還是將屁股對著外麵,有的時候這馬也呆呆的。
回過頭來,茨蔚感觸起來,如同這馬兒一樣,有的時候太性格隻會讓自己陷入無法自由的圇囫,聰明卻不懂變通更是讓自己處境更加尷尬。
第二天,茨蔚還是硬拽著叮前去試馭,李斬幫襯著茨蔚,不斷的鼓勵叮前去試上一試,叮對那馬也著實有著念想,隻是看到翻下馬背者數不勝數,從未騎過馬的他有些微的膽怯。
“你試一下啊,我昨天下午有跟那馬打過商量,再怎麽著,看在我幫它喂草的份上,它不會讓你摔的很難看的。”茨蔚推著叮道。
“你你你,你當那馬真的是神仙啊,什麽話都能聽懂啊?”叮一見她推起來,突然就緊張了起來,回頭一看李斬,他居然偷偷的“咭”笑著。
“反正你要上去試一下,最好是把那馬給駕馭成功了,我們才能將馬變成我們的……”叮覺得聽上去有些誘惑力,那匹寶馬變成他們的。
“然後我們就把它放歸山野……”
啊?叮與李斬都奇怪的看著茨蔚,以眼神詢問著她。
撓撓後腦勺,茨蔚奇怪他們好像並不明白她的最終意圖。鼓了鼓頰,兄弟不都是同聲共氣?反正怎麽著,他們兩個得有一個上,總不能讓她上吧,要是落到老軍醫那裏,那還得了。
“兄弟,你別害我!”總覺得這次不管怎樣,他叮一定是做無用功。
“別怕,我先跟那馬打聲招呼,說明你是我的兄弟,放心,商量過的。”茨蔚安慰道。
叮一臉的不相信,不過再怎麽著,他試試也無妨,反正落馬他又不是第一人。
“呆馬,我找我兄弟來試馭呢,你照顧點啊……!”遠遠的,茨蔚還真的大聲的跟那匹馬打起了招呼,看著圍觀的士兵都哄笑了起來,李斬拍了拍額頭,叮將臉扭到了一邊。
在圍觀的眾人拍掌鼓勵下,叮鼓起了勇氣跨進了練馬場,已經連續三天無人敢近馬身了,叮的出現讓練馬場立刻又沸騰了起來。
叮被如潮般的歡呼鼓動的有些醺醺然,大刺刺的朝棗紅馬兒走了去,棗紅馬看到叮朝他過來,也沒有什麽反應,叮衝著馬“嘿嘿”的示好一笑,就開始從右側勾馬蹬,很是努力的爬上了馬背,那馬兒居然也沒啥動靜,周圍的士兵在短暫的驚愣後,狂鼓起了手掌,這麽順利的爬上馬背的,叮還算是第一人啊,木丁也不由的感歎的搖了搖頭,這馬兒少有今天這樣的順從,敢情是對這個士兵有特別的好感?茨蔚更是很得意的衝李斬笑了起來,她就說過她跟馬兒打過商量的。
叮握住韁繩,聽到全場士兵對他的歡呼,不由的信心倍增,向周圍所有的人都作輯拱了拱手,輕輕一夾馬腹,胯下的棗紅馬開始緩緩的奔馳起來,叮的心刹時漲到了嗓子眼,這種駕馬奔馳的感覺是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啊,迎麵來的微風讓他的感覺爽到了極點。
馬兒開始加速奔了起來,速度不一樣,坐在馬背上的人的感覺也不一樣,心狂跳起來,那種對速度的興奮讓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感覺開始不一樣了,不是說速度給他的感覺不一樣,而是底下馬兒的情緒讓他感覺不一樣了,周圍的士兵還沒有察覺的對他大聲稱讚加油著,可是叮坐於馬背上開始恐慌了起來,他有拉韁繩,可是胯下的馬兒還是在狂奔,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拉韁繩的力度已經很猛了,但是那馬兒卻如毫無感覺,不顧他的勒令,叮開始害怕了,這馬要怎樣停?
正在他驚恐萬分時,馬停了,一個急刹,那棗馬還伸直了前腿,臀部向後一拉,頭也順勢一低,隻聽“咻”的一聲,馬背上的人飛離了馬背,“碰”的一聲,狠狠的砸上了地麵。
本來在大呼著的士兵全都傻了眼,茨蔚驚嚇到一把捂住了嘴,李斬的反應最快,馬上衝上前去看叮的死活。
那匹馬緩緩的踱著步,來到茨蔚麵前,朝她一個大噴鼻,又將頭高高揚起,驕傲的踱開了。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章 難馴
她真的被那匹馬給氣暈了,叮一身的擦傷,左腿折了,哼哼唧唧的問他半天,他都痛到無法說出話來,終於能說出話來時,第一句就反詰茨蔚道:“你不是說跟它打好商量了嗎?”
茨蔚扁了扁嘴,縮了縮脖子,“我跟它打了商量,可是它沒同意……”
此後,任誰再跟叮說話,他一概不再應答。
李斬是從頭笑到尾,他不明白,整個德天軍團怎麽會沒有人看出茨蔚不是男的,哪有男的像她這樣,整天跑去跟馬說話套近乎,還做出這麽荒唐可笑的事情來,不過卻煞是可愛。接觸到李斬望向她的目光,茨蔚莫名的臉紅了起來。
當天傍晚,茨蔚跑到馬廄旁,一跑去就恨恨的拍了馬頭一巴掌,那馬兒也不好惹,衝著她足足嘶嚦了一刻鍾,惹得旁邊的馬廝們都小心的翼翼的。
茨蔚叉起腰,任它吼完,真不明白倒底是誰該發脾氣。
“吼吧吼吧,不想管你了,你讓我兄弟可慘了,他到現在還不想跟我說話……你!”看著那馬居然又將屁股對著她,“我算是知道什麽叫拿熱臉帖別人的冷屁股了,呸呸,是馬屁股,呆馬,你是一頭不折不扣的呆馬,比驢還不如呢!”
那馬將尾巴大幅度的甩起來,茨蔚恨恨的抱了一大把幹草,扔進馬廄裏,“本來還想是不是可以有一個馬朋友,你不願意我也就隻有一抱薪草的情義了,呆馬!”
吃力不討好了,走了幾步,又覺得有些不舍,回頭看那馬,那馬真的不理會她,如前一天一樣,拒絕回頭示好。
唉!走吧,以後也別看人試馭了,免得傷心不舍。
棗紅馬在她離去很久後,轉過身,看到食槽裏那一大摞的稻草,伸起兩個蹄子都踹飛了,掙著韁繩,棗紅馬發出尖銳的嘶嚦,前踢後踹,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一直套在它身上的束縛。
以後的幾天,茨蔚再也沒去過馬廄,每天操習著她的槍法,或許在操習中心有旁鶩,效果並不理想,進步不大,茨蔚在臂力上問題不是很大,她有長久汲水的經曆,所以槍掃出去力度還可以,因為她的個頭較小,身體也較柔韌,靈活度自然最優,可是靈活度與速度並不能絕對的畫等號,她可以在橫掃千軍與毒蛇出洞這幾招上運用的得心應手,卻始終做不好第一式風馳電掣,那種將速度轉化為殺傷力的能力,她有強烈的無奈感,速度是她的一個死穴,不管怎樣,她都無突破身體對速度的限製。
她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方式來提高她的速度與爆發力,坐在草坪上,支著下巴的她突然憶及了叮落馬的那一幕,棗紅馬用飛快的速度奔馳,然後在速度達到極至時,驟然的停頓,才將叮飛甩出去,這種道理是不是和“冷麵銀槍”將稻草一槍挑成可媲作銀針的殺傷力如出一撤呢?
細細回想著“冷麵銀槍”的那一式風馳電掣,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光是快速的一刺,怎會有如此效果?或者,那一刺中,另有玄機?稻草如何向四周飛射?向四周飛射的話,那麽定會有那個方向的發力點,如此一來……靈光一現,茨蔚明白了那一槍中的玄機了,天哪,那是一種怎樣的速度啊?快到竟用肉眼難以察覺,難怪會有如此這般的威力。
站直了身子,茨蔚提起了槍,對著稻草人再次操習起那式風馳電掣,在最後的那一刺,她用最快的速度向前一挑,在快速前挑的同時,飛快的轉動著槍身,整個槍頭成旋狀往草人“胸腹”挑去,頓時稻草四射。
收回了槍,茨蔚看著眼前滿地的稻草,止不住的,笑了起來,原來是這個道理啊!細細察看地上的稻草,雖然她明白了那一式的玄機,卻始終無法做到像“冷麵銀槍”那般的速度,稻草的殺傷力顯然不夠,沒有任何一根稻草能穿透楊葉。
站直了身子,茨蔚搖了搖頭,明白了玄機卻沒有輔以轉化的速度也是枉然了。
軋虎硬拽著茨蔚往練馬場上走去,茨蔚很是惱火的甩著他的手,說了不去就不去,做人得有原則。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最後一天又能怎樣?都已經無人敢挑戰那匹呆馬了,有什麽好看的!”不等軋虎說話,茨蔚便惡狠狠的打斷。
“你在跟畜牲生什麽氣啊?不就是把叮給摔了一下……”
“什麽一下啊,不是那一下的問題,那匹馬它不講義氣,不厚道,我管它死活!”
“嘿嘿,今天它還必死無疑了。”軋虎賊賊的笑了起來。
本來打定主意一定不去的茨蔚聞言,擰緊了眉,詢問起來:“今天它會怎樣?”
“都說那匹馬瘋了,就是在將叮甩下的那天,傍晚時分突然那馬戾性大發,嘶叫不斷,連韁繩也被它掙脫開了,而且衝出了馬廄在練馬場上狂奔,好多人都攔不住,最後在好幾個馭馬師用套繩硬是將它勒住了,這幾天那馬也躁動不安,天天挨鞭子,地上流了一大攤的紅色的血水,不知道是它流出的血汗,還是鞭打所致的血水,那個慘啊……”
茨蔚聽得張大了嘴,又聽得軋虎說道:“今天是試馭的最後一天,要不是馬商木丁承諾給德天十五天的訓馭時間,早在幾天前,此馬可能就被處理掉了,偏偏這最後一天,還真有人試馭,你猜是誰?”
“是誰?”茨蔚真的是聽得太過吃驚。
“我們的玉統軍!”軋虎“嘖嘖”的咂咂嘴。“如果連玉統軍也駕馭不了這匹馬,這匹馬肯定會被宰殺掉……”他的話還未完,茨蔚已經朝練馬場狂奔了去。
一進入練馬場,就見到玉其林已上了馬背,而那匹馬卻不斷的顛著身子,橫衝直撞,即便撞上柵欄也在所不惜,玉其林很努力的保持依附在馬背上,一手緊握韁繩使勁的拉扯,一手抓著馬的鬃毛,馬兒因為他將韁繩拉扯過猛,嘶嚦的抬起前腿,靠著兩條後腿立了起來,玉其林因重心驟然後移,死命的將身體靠向馬的脖子,可是馬的後腿並不能持久的站立,始終玉其林未被摔落馬背,前腿一著地,那馬又開始向柵欄衝撞了起來,不要命的甩脫方式讓圍觀的士兵無一不相信這匹馬確實瘋了,馬商木丁也緊擰著眉,一直以為雖然這匹馬桀驁難馴,卻是他收藏的難得一見的寶貝,如今卻落到如此田地,心痛更甚於惋惜。
茨蔚看得是膽顫心驚,這匹呆馬怎麽會變得這樣?它完全的自暴自棄了?那種寧死不屈的倔強讓茨蔚突然眼圈潮紅了。
玉其林忍無可忍的抽出了他的鞭子,手一得空便甩上了馬臀,那一鞭子下去,士兵們都可以看到飛濺在空中的血水,全場的士兵變得安靜起來,看著那鞭子狠狠的甩落在馬臀上,那種強烈想征服的感覺頓時變成了對這匹馬的憐惜。
木丁快步的離開了練馬場,他無法忍受他的寶馬最後落得如此悲慘,就算本來打算今天若無人駕馭得了它就宰殺它,可是真正看到它渾身浴血仍不止掙紮,玉統軍的那每一鞭子就像抽在他的心上,而那種心疼竟可疼遍四肢百骸。
“呆馬!別撞了!”茨蔚大聲的喊了起來,那匹呆馬不知道如果它將玉統軍拋下,下場便是被屠宰嗎?它在把自己逼上絕路啊。
它的頭汩汩的流著血,臀部也被鞭到潰爛了,鼻吼不斷的噴著粗氣,馬背上的玉其林也已大汗淋淋喘息不止,可是胯下的烈馬仍不放棄的亂奔亂撞甚至倒地翻滾,在它狠狠的再一次倒地,玉其林感覺腿部一陣疼痛,手也鬆了韁繩,棗紅馬立感覺到韁繩已鬆,馬上站立了起來,揚著蹄子就向玉其林踹去,其他的士兵見狀,驚慌的拿著槍衝進了練馬場,準備將馬刺斃。
茨蔚一驚,以最快的速度狂奔進馬場,見到一個士兵用槍刺入馬臀時,她隨手搶過一槍,飛快的旋轉身體,腳步盡量協調的配合身體的旋轉快速扭轉,將橫掃千軍與風馳電掣兩式合並,為避免士兵被槍頭所傷,她執握著槍頭將力氣運氣槍尾,以自己為圓心,飛快的掃向圍攻馬匹的士兵,頓時隻見原本移向馬匹的幾名士兵竟被她的這槍一掃,全都向後飛了開去,全場的士兵都驚呆了,原本以為會看到死於槍戟下的馬匹,沒想到突然殺出的一個十夫長,竟然傷人救馬……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一章 領悟
她領悟到了,未經思考的一擊,竟讓她悟到了那一槍的速度如何的提升,用刹那的爆發力配合絕對的協調性,佐以自然界對速度的慣性,竟可以爆發出非常具殺傷力的威力。
因為是用槍尾掃殺,士兵們受到這一槍巨大的推力倒地不起,但並無大礙,玉其林原本就倒在地上,而茨蔚的這一槍竟讓他半天無法動彈,他不知道,他的軍中,竟有如此有能力之人,難怪諸葛說他迂腐了,說他折才了。
扔了槍,茨蔚跑到棗紅馬麵前,一觸及馬兒的眼神,竟覺得那馬看到她像是蓄了滿眶的淚。它的頭部還在流著血,血流至長睫,它一眨血水就會向另一方向流下,四肢都有明顯的傷痕,連前蹄也傷了,傷的最重的是臀部,它所停駐的地方,已積了一大攤的血水,練馬場上還不知道灑了多少。
用手較輕的拍了一下馬頭,茨蔚對著棗紅馬破罵了起來,“你真的是呆馬,你為什麽一定要把他甩下來?你不知道甩下來後,你會變成士兵們的大餐嗎?”
“在這個世界上,你也就隻有你的尊嚴和自由才有存活意義嗎?把自己弄的瘋不瘋,傷不傷的,就很有尊嚴感了嗎?”感覺罵了那馬估計也不大懂,茨蔚索性將臉靠上了馬頭,繼續絮絮叨叨的罵著,也不在意其他的人大驚小怪,因為這匹馬真的讓她服了。
感覺到馬噴了一下,她抬起頭來,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下臉,那馬竟將馬頭向她拱了拱,茨蔚被拱的莫名其妙,不是很明白馬兒想幹什麽,直到它跪下前肢,趴伏在她麵前,她在恍然明白,它是要她去駕馭它。
茨蔚笑了起來,它還終於想通了,折騰夠了吧,肯定是聽懂了她的話,再折騰下去,烈馬就要變死馬了。
茨蔚爬上了馬背,學著別人的樣,抓緊了韁繩,雖然是馬兒主動請纓讓她上的馬背,可是她害怕像叮一樣,原先的禮遇變成有陰謀的摔砸。
本來以為馭馬也會有一番激烈的掙紮,沒想到胯下的馬兒隻是緩急有速的繞場一周,便停了下來,狀似臣服的屈下了前膝。
全場士兵暴發了熱烈的歡呼,這匹馬被駕馭了,坐在馬背上的茨蔚在圍觀士兵的歡呼雀躍中呆若木雞。
木丁聽到了全場的歡呼,一臉莫名的折回練馬場,就見很多的士兵竟將一名瘦小的士兵拋舉了起來,他不關心這些,他搜尋著他的棗紅馬,卻見那馬臣服狀的趴在地上,頓時變得目瞪口呆,棗紅馬被馴服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突然蹲了下來泣不成聲。
發現了馬兒的異狀,茨蔚焦急的向正在拋舉著她的士兵喊停,一著地,她飛快的向馬兒跑了去,棗紅馬的脖子已向地麵歪倒,茨蔚焦急的喊著老軍醫,可是老軍醫正在替玉其林醫腿,而且他又不是獸醫,有些兩難的來回望著茨蔚與玉其林,玉其林催促著老軍醫先去醫馬,那匹馬也真的讓他打心底的佩服著,他抽了它那麽多鞭子,流了那麽多的血,再不止住,怕是要真正追封為烈馬了。
木丁走到茨蔚麵前,拍了拍他的肩,“它是你的了,小兄弟。”他曾經預想過該馬會被北方馴馬大漢馴服或各國強悍將領所收,就是不曾想到此馬會甘心臣服於這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戰士。但是不管怎樣,這匹馬馴服了,汗血馬不輕易被馴服,一旦被馴服,便會對馴服之人忠誠不二,現在連他也無法對那匹馬行使任何的命令指揮,也沒有資格再用他的馬廄去關住這匹曾經堅持自由的馬兒。
玉其林躺在榻上,諸葛笑嘻嘻的跑進他的營房,玉其林一看見他便皺起了眉,翻了個身將麵部向著床內側。
諸葛也不介意他的冷漠,老弟現在有些脾氣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第一次看玉其林吃癟,像這樣病怏怏的躺在榻上,再鐵的麒麟也會有受傷的時候,隻可惜了他進京一趟,錯過了馴馬的熱鬧,一回來聽到傳聞,心底把老頭子一家上下罵了個遍,內訌就內訌,家裏人的事老是喜歡把他他這個外人摻和進去,要不是他又找了一撂的事要出來完成,他肯定會繼續淹沒在那一堆的紛爭中。
“我離開這麽久你也沒想我。不過現在你這樣也不差……”
玉其林撇撇嘴,就知道他肯定會說風涼話。
“接下來的這一撂子的事情,就由我來替你完成,你可以好好的養傷休息了。”諸葛賊賊的笑了起來。
玉其林好奇的問:“你有什麽新的任務嗎?”
諸葛掩嘴一笑,“本來應該是你的任務,我硬接過來的,而且還真湊巧,老天就讓你想接也接不了。”瞟了一眼玉其林的腿,諸葛更是得意的不得了,幸好他的腿傷了,讓他逃離老頭子那裏的借口更加的充分了。
“是什麽什麽任務?”玉其林握緊了拳,他玉其林的任務何時需要假手他人!
“征兵!五十萬!”
“又征?”玉其林呆了一下,這朝庭玩什麽,距上次新兵征召才六個月,又進行大規模的征兵,德天一定會卷入戰爭中嗎?
“會的,德天一定會卷入戰爭中的。”諸葛居然好似能直接窺測到玉其林的想法,順口接道。“而且快了!”是很快了,快到德天的軍備要更加緊張的調配與更加強化的進行訓練了。
玉其林呆坐在床榻上,他知道,諸葛的話雖然沒有什麽實在的根據,他卻不得不信。心情有些抑鬱,一個軍人是不應該排斥戰爭的,可是他從軍有二十年了,幾乎已經適應了和平的環境,知道戰爭的不可避免,也會感覺到莫名的惶惶不安。
“你為什麽要接這個任務?”征兵的工作也並不如諸葛要求的那樣“好玩。”
諸葛扁了扁嘴,半天不響應他的提問。他要找的人沒有找到,隻能再次尋找,他能肯定的是,龍已讓他發現,他老弟可能會是那隻麒麟,他所不能預知的,就是一虎一鳳了。那一局所蘊含的天機太模糊。
營房裏安靜了好一會,兩人各想著各的心事,良久,玉其林開口道:“我想好了,新兵確實需要給他們更大的發揮空間,我想提拔一批校尉與百夫長,零無限製,以競技試才,能者皆直接位階校尉。”
諸葛笑了起來,“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大手筆了?”
玉其林垂下了頭,他才發現,一向威風凜凜的站在千軍萬馬之上的他,有的時候連一個十夫長也不如。
諸葛拍了拍玉其林的肩,玉其林回過神來望著他,此時的諸葛好似變成他第一次見到的模樣,一臉的高深莫測,始終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才讓他錯認為他長他很多歲。
伸手遞給玉其林一封折好的紙簽,背著雙手,諸葛緩緩的踱出了營房外。
玉其林帶絲莫名的打開紙簽,隻見上麵寫了兩行字:
“知君來日維艱辛,糾風結草煞瑟情;欲攪乾坤須寬心,莫要一意偏執行!”
玉其林將此簽又折好,放入上衣內口袋,拍了一拍,對著門口啐了一口:“神棍!”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二章 準備
事情分兩頭進行著,第二日諸葛便與方言開始了新兵征召工作,德天總兵力已數百萬,主要兵力分駐在各邊境要鎮與國內的重要城鎮,兵部統屯兵算是分據點最多的屯兵處,此次征兵會繼續屯往兵部統,而兵部統會抽出大量的老兵分駐幾個邊境要塞,最重要的,就是將更多的兵力調往與磐和原莽卓的邊境駐地。
而此次征兵已不如前次征兵,因為兵部統內湖的暗殺情報兵事件,加之莽卓招致亡國的皇子臥底事件,此次招兵德天將報名程序設置的比較繁鎖,也在全國各地作了大量的思想動員,總的來說報名的情況也不錯,而此次招兵最招人議論的便是一項完全顛覆傳統的新舉措——德天在全國招一千零二十四名的女兵組成一個師的女子護衛隊。
此招兵榜文一出,全國百姓全都如炸開鍋似的,對此都加以駁斥聲討,而此令已出,且有皇帝批諭,即便伐聲一片,卻無人敢違此令,隻是受傳統思想較深,比較頑固保守的人家絕不會將女兒交出去,女兵的征召工作艱難的進行著。
“唉!”諸葛長歎一聲,所有的征兵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半了,可是女兵才隻招了兩百來人,一個師,怎麽拚湊得了。
“難怪德天有那麽多的富賈都擁有三妻四妾,敢情因為德天男丁被大量的征召,女子過分剩餘所致啊!”看了那兩個名女兵,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願意被征召的大多數為流浪乞兒或孤女。大戶人家的女子他是不用肖想的,而清貧的農家也寧願讓女兒在家耕織,也不願送往軍伍中,德天的民風還是太過保守了,磐就擁有好幾個師的女子兵團,而且擁有女將領,在沙場上女子的能力不一定會輸給男將,狠一狠心,他再撰一榜文,將女兵的軍餉提至男兵的兩倍。
也許是受了利益的驅動,接連幾天女子應征的多了起來,凡女兵的征召,皆由諸葛親自進行麵測,也進行了詳細的詢問,可是幾天下來,諸葛的眉頭是越擰越緊,在最後的一天接待完最後一名應征者後,諸葛凝眉枯坐了一個時辰不發言語。
有什麽地方錯漏了?那個局相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諸葛也相信上天有它最巧妙的安排,在他進入軍中看到李斬起,他便明白上天冥冥中將很多的人命運都牽係到同一圇囫中,隻是他卻如大海撈針,搜尋得毫無頭緒。罷罷罷,既是天意,總會已在上天的安排之中了,該出現的,它始終會出現的。
一回過神來,便見方言一臉好奇的望著他,諸葛立即堆上了一臉的笑容:“方言有事?”
“還有最後一名應征者,你到底要不要麵測?”方言差點要被他氣惱了,她已經喚了他數聲了,幸好外麵的那名應征者也有足夠的耐心的等候。
“征召了多少名了?”諸葛也無所謂了,一切順從天意。
“五百二十七名。”方言報上了最後的統計數字。
“啥?五百多名?一個泱泱大國,居然隻有五百多名女子願為國效力?”諸葛直想大罵,什麽賢德的先輩帝祖,頒下的條例律法如此的迂腐,傳播的文化習俗如此的封建,到最後隻能束縛自己的臂膀任人乘機宰割。
“見吧見吧,湊個吉祥數字。”揮一揮手,方言叫來了最後一名應征者。
又是一個髒亂邋遢的孤女,最後一個就不能給他一點驚喜麽?
該女子麵部實在髒汙不堪,一頭長發如亂草般覆了滿臉,衣衫也十分的襤褸,破損的很厲害的鞋子露出她血汙的腳趾頭,比起前麵的五百位,此女算是最令人搖頭的一位。
諸葛伸手去拔開覆住女子麵部的頭發,那女子稍稍向後閃了一下,躲開了諸葛的手。諸葛一愣,手停在空中,眼睛直盯著此女的麵部,好似想探視清楚什麽。
聽到方言發出“哧”聲,諸葛回過神來,接觸到方言不屑的眼神,諸葛朝她駑起嘴來。笨方言,一點也不懂相術,還老愛歪想。
“你叫什麽名字?”
“卓冰。”
感覺對方說話的聲音幽幽的,不大有人氣。諸葛摸了摸下巴,這種腔調發音,挺熟悉的,還有這名字不錯。
“年齡?”
“18。”
方言暗忖,報名的女兵一般都為十五六歲,而十八為女兵中的大齡了。再看看眼前一身髒汙的女子,也難怪了,像好人家的女兒十八早就是幾個孩子的媽了,流浪的孤女這樣的大齡也不足為奇。
“戶籍?”
“沒有。”
“總會有一個常待的地方!”
“沒有。”
諸葛將筆杆扔上硯台,直直的注視著卓冰,雙臂環胸,“你還是坦誠一些吧,要知道德天軍團並不是就缺你這一個女兵,現在磐滅了莽卓,各國都惶惶然,我們招兵也有招兵的原則,對來曆不明的人並不能招之入伍,如果你真的想進德天軍團沒什麽問題,我可以打包票我同意你便可進,我隻要你坦誠一些,即便你是 ——莽卓人!”
方言與應征者同時吃驚不小,他怎麽會知道她是莽卓人?
“我隻是想你保證,你絕不會做出背棄德天的劣行,我諸葛不是未替莽卓人擔保過,但是我的擔保的前提是對方對我夠坦誠,否則我沒有立場用德天整個國家來為一個來曆都不願透露的人做擔保。你想加入德天軍團的目的我並不是很在意,是否會為德天完全的付出我也不在乎,但是我要知道,在德天臨危時,你是否安於授命。”
“我是從莽卓莽都逃出來的,本來隻是逃到德天避難而已,是正巧碰了上德天招兵,我對德天沒有任何的心計,入了伍,從此就是德天的人,我也沒有國沒有家了,除了磐,我可以對任何的事情服從。”那幽幽的聲音裏多了一份堅定。
“方言你帶她先去清洗下下吧,我準入了。”諸葛說道。卻見方言若有所思狀,不由得再喚道:“想什麽呢,帶她去清洗一下。”
回過神來,方言衝卓冰微微一笑,領著她向外走去。
諸葛望著離去的兩人的背影,思索了良久良久,有意思,很有意思!
兵部統內張了新的告示,圍觀者眾多,閱完者無不奔走相告,兵部統打破常規的新的晉階舉措。
告示書:
德天兵部統惜才招能,全軍將士中校蔚軍階以下,皆可以技晉階,競技者可從刀槍劍戟、弓騎博重中任選一項技能比試,首屈者可至百夫長,得以統絡軍心者,直接位階校尉。
德天兵部統於牘後三十二年冬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三章 競技(一)
競技的範圍分為八項,而且對所有的士兵都沒有任何的先決條件限製,不管新兵還是老兵,都抓住這難得的晉級機會,湧躍的報名了,因為報名人數眾多,整個競技的總賽程時間也就拉的比較長,從諸葛征兵開始發布晉級告示,預新兵全部征集完畢後,新的榜首名單也就出來了。
原本一直為沒有爭得十夫長而鬱悶不已的叮,一見此告示張帖,接連興奮了好幾天。隻是腿傷還未完全好,隻得先按捺住幾天,他打算要在身體狀況最好的情況下,以他的互博一舉奪魁。
茨蔚報了槍法競技,這也是她最有把握的一項技能,自馬場上的那一槍後,她突然對這套槍法有了很多新的領悟,對每一式的每一個動作都會思慮再三,讓她發現了每一招一式都蘊藏著玄機,之所以那樣的運行變幻或者為了能更巧妙的運弄槍身以靈活製敵,或者以最合理的擺放抵擋方式以便最及時的格擋,或者更準確的把持槍的著力點來發揮槍的最大掃射麵。細細的拆分,槍的所有精妙套路她就掌握了八九分,剩下的就是勤加練習,以彌不足。
犀牛和沙旦都參加了舉重的比試,而且同為呼聲很高的兩位報名者,七七七九排報名的人數不是特別多,卻都比較的引人注目,李斬所報的是劍法,沒有人看過他用劍,對他的報名大家也不關注,七七七九排的人都認為他是去湊湊熱鬧,因為湊“熱鬧”的人實在是太泛濫了,什麽級別什麽能力的都有。
在騎射兩項上,浴凰都報名了,而且衝著的都是兩項的榜首去的。
隻是大家都知道,這八項技能拿下榜首也隻是位晉百夫長,告示的最後一句,得軍心者位階校尉,何解?又如何比試?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好似需要這八項比試塵埃落定才能進行最後一項的測驗。
競技從張榜的第三天就開始了,以海選方式進行,預選賽的競技過程中可以隨時報名,海賽為十天,監考官皆為此方麵有長才的十夫長以上軍階的軍官,其中在刀槍劍戟騎博六項中,特別從京都請來了名家鑒試。
參賽的人很多,圍觀的人更多,所有的分較場都是滿咚咚的人,時而鼓掌,時而叫囂,時而哄笑,兵部統熱鬧異常。
舉重這項競技的報名人數最多,因為不需要對奕,而且比試方法實在簡單,光憑力氣便可以分高下,一開始報名便有上千士兵進行了舉重登記,拿到排號後便靜觀他人比試。比試者需要舉起置於分較場上的重達百餘公斤的巨石,並步至自處到二十米劃線處的落石點,很多人都對這塊石頭最後望而興歎,即便是有舉起的,也難已堅持二十米的負重行走,競技者紛紛以失敗告終。即便如此,在比試過程中,報名者仍是愈來愈多,未親自感受過這份重量的人,都會認為自己會是舉過劃線的第一人。犀牛與沙旦都報名參加了此項的競技,兩人都舉石跨過了劃線,不負眾望的雙雙進入決選。
射擊場的報名人數僅次於舉重,競技者每人三箭,以環靶為標靶,環數累計最高者為勝,射擊場一字擺開了二十個環靶,允許二十人同時競技,每人三箭的射發時間也有規定,因此射箭比試是進行最為快速的一項,雖報者眾但卻預計是最快結束的比試。報名者如舉重者的心態一樣,即便是沒有摸過弓箭,也大有人抱恃著自己可能天生異稟的心態去試射,三箭皆發卻一環未中者比比皆是。浴凰三箭箭箭射中靶心,以滿分環數進入決選。
以上兩項易選易評,也是整個賽事的開胃菜,使得競技一開始便極聚人氣,整個兵部統的較場是熱火朝天。
刀槍劍戟博五項需經對奕,在技巧方麵要求較高,競技者多為老兵,當然也不乏身懷絕技的新秀,每一場競技所需的時間也較長,圍觀的人自然也不如舉重與弓射場那麽的多,但是少亦甚眾,互奕的輸贏性質也是很吸引人的。而且這幾項都有宗師級的人物作鑒測,即便落敗,也會偶爾得到大師的一兩句提點,雖提點不多,卻是受用的很,圍觀的士兵也可以從別人的不足與大師的提點中得益一二,整日整日的看下來,便收益頗多。
茨蔚一直在看別人的競技,她的排號比較靠後,所以槍試也約摸在最後兩天進行。幾天的觀摩下來,茨蔚的眼光時常就定在監考官白髯老者身上,原本這樣上年紀的老者較之其他的監考官並不為人所關注,即便是這幾天的點評下來,老者也仍是不引起其他士兵的興趣。白髯老者輕易不點評,就靜靜觀看,偶爾在士兵有大的紕漏時會加以指點,因此多數士兵都認定老者太過平常,因為他點評的全是稍懂槍法的士兵都可以發現的紕漏,因而他的點評變得似乎可有可無。可是茨蔚發現了不尋常,因為老者不僅僅是發現了大紕漏,重要的點評都是在最後一句話上,可是所有的士兵都隻注意到了老者對紕漏的發現,然後的糾正方法卻並不關注,茨蔚在不知第幾個士兵的槍被對手挑開後,忽聞老者那句補缺招式,竟相當訝異。他說敗方士兵的漏招為氣力未放至於槍上,槍不能隨意收放,僅將槍作為了簡單的攻擊工具,毫無槍法可言,若想以槍上陣刺敵,不如回去叉魚。
當時圍觀的士兵都哄笑了起來,對陣的士兵滿臉的通紅,扔了槍杆就衝出了人群,有部分士兵都咂著嘴,認為這白髯老者說話實在過於刻薄惡毒,而老者的最後那一句話讓茨蔚思索了半天,她認為一個老者,絕不會貿然給晚輩難堪,一經斟酌,那最後一句話實在是蘊意深厚,叉魚與槍法雖相差甚遠卻有著異曲同工的相似處,都講究快、準、狠,隻是叉魚的目標單一又簡單,但是在叉下去時,也要求臂力全運至魚槍上,方可在速度極快時穿破魚身,而對叉魚的技法要求,剛剛可以完全彌補落敗士兵的缺點,老者的點評,精道之極!
後來的點評,茨蔚非常專注的聆聽著老者的並不明顯提點,每每經細細思索,總有頗多的獲益。想想也真得感謝“冷麵銀槍”,他的冷麵養就她凡事都往細處思考的習慣,有很多的技能,一招一式的教授,往往不及留出一個非常大的空間,促使被授技能者自己鑽研琢磨來得效果顯著。
騎術競技茨蔚根本沒有考慮過,她自己明白棗紅馬是什麽原因願被她馴服的,對駑馭,她毫無經驗,即便是馴得戾性乖張的棗紅馬,她也定是不敢不自量力的去報名騎術的競技。當然,如果駕著棗紅馬去參賽,她有可能會贏,她不願意,棗紅馬傷未痊愈,體力也未完全的恢複,最重要的是,她不會利用它來達到自己晉級的目的。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四章 競技(二)
試劍場與試槍場相差無幾,因為是對決競技,兩兩互決,勝者晉下一場比試。李斬沒有比試時便整日混在圍觀人群中看各人競技,其中不乏有好手,但是較場上不斷發出的劍刃碰撞聲讓他聽得直擰眉。比試已經過了兩輪的,李斬的賽場晉級讓七七七九排咋舌不已,從未見他操習過劍法,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劍指於對手喉結,連讓對方出擊的機會也沒有,兩輪下來,大家的注意力開始放在李斬的身上,而李斬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一名老兵司寇身上。此人也已試過兩輪,皆勝,在第二輪時,李斬曾見此人與另一運劍好手對決,他運劍如飛,剛柔相濟,吞吐自如,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勝對方於十招之內,在比試完時,連他也不由得為他鼓掌。
劍試已入第五關,所剩也僅四人,其實四人的差距較明顯,僅僅李斬與司寇堪稱馭劍高手,其餘兩人劍技不足道以,但是偏生抽簽結果為李斬與司寇對決,於是第五輪便成為試劍場上的尖峰對決。監考官也非常期待這場比試,看過那麽多場的比試,行家一眼可以看出何人劍術精湛,凡劍者必惜劍,於短兵相接中會盡量避免以劍身互擊,從李斬第一輪的試劍開始,監考官便十分的看好他。
在李斬試劍的同一時間,試槍場上,茨蔚已戰完五輪,五輪全勝,於下場爭摘榜首。
七七七九排全跑到試劍場上去看李斬競技,李斬是一匹黑馬,他們從未想過看似毫無技能的李斬居然劍術一流,看他氣宇軒昂的執劍於較場中心,七七七九排竟然有種莫名的自豪感,而此次的競技大賽讓七七七九排十足十的出盡了風頭,將近一半的競技比賽都有七七七九排的戰友嶄露頭角,兄弟排七七六四排也不分伯仲,總之,風光無限啊!
第五輪的劍決開始了,李斬與司寇各得一把兵器庫裏尋常佩劍一把,佩劍的薄刃上有些微的缺口,李斬撫了一下劍身,抿了抿唇,執劍步出試劍場,在眾人莫名的注視中,斬楊樹枝代劍,原劍由庫管員收回。司寇見狀,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同樣將兵器交還兵器庫的庫管員,以枝代劍。
鑒試的監考官讚同的點點頭,劍術高深者通常不輕易出劍,若出劍很容易傷及對手,較場上的兩人劍術都已相當精湛,以樹枝代劍,並非對對方能力的蔑視,而是表明此次對決為點到即止的友好切磋。
李斬已習劍十五年,師從絕頂高手,十五年不間斷的練習,他對劍法的掌握已是相當的純熟,即便不再天天操習,爛熟於心的劍法也不會生疏。
雖然以枝代劍,但是精於劍術的人還是會習慣性的不碰觸到對方的樹枝,劈砍刺攪,司寇的劍法以輕逸為特點,劍招似飛雪,紛亂錯致,卻招招沾染著殺氣;李斬的劍法似蛟龍翔空,江海凝光,力道集中於“劍”身,“劍”神合一,乃有一夫當百之威猛。
圍觀的士兵全都屏住了呼吸,不知劍法者也被這上下翻飛的兩人與那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劍招深深吸引住了,鑒試人更是撫掌輕歎,江山輩有人才出啊。
三十招後,司寇已明顯趨於敗勢,他的劍招靈活卻防禦力不足,對於李斬步步緊逼龍騰虎嘯般的劍招的抵禦非常的吃緊,隻能靈活閃避,然而一再的閃躲隻能讓自己更無攻擊能力,李斬一個躍空平直飛快的翻轉身體,“劍”旋如花,衝著司寇的方向直指而來,司寇心一驚,卻閃避不及,以“劍”格檔,哪知他的“劍” 一碰到對方的“劍”立即斷作幾節散落於地,一抬頭,喉結處已擱上了李斬的“劍”。
半晌沒有人回過神來,李斬的“劍”怎麽就擱上了司寇的喉?司寇的“劍”何時已碎於無形?不管是哪個角度所站立的士兵好像都無法看清楚這一招的運轉。
茨蔚更是無法置信,這人居然是他的大哥,那個三番兩次被她踢落水麵的大哥,那個會挨沙旦拳腳相加的大哥,那個到現在僅僅是一個一名不聞的新兵的大哥……沙旦也不相信,平時任他威嚇而不加以辭色的人,居然如此了得,軋虎更不相信,如此高深莫測的人居然會是一個夥頭兵……
玉其林在監考官的讚不絕口中攢緊了眉,李斬,究竟為何人?
茨蔚一進馬廄就看到軋虎又在棗紅馬馬廄前晃悠,軋虎一看到茨蔚馬上討好的笑了起來。“茨蔚十夫長,這馬的傷又好了很多呢。”
茨蔚白了他一眼,“你別想打它的主意了,我說過不會參加騎術比試的。”拿起桶她便去汲水,軋虎一路小跑的跟著她,“給它取個名字吧,我每天逗它都不知道怎樣叫它親切些呢。”
“它要不是傷著,是不會樂意讓你逗它的。”起什麽名字,不久後它的名字對它毫無用處。
“你不起的話我就起了哦。”嗬嗬,軋虎他想了很久了,“就叫它刺蝟!”一說出來,軋虎自己樂的不行,茨蔚又白了他一眼,一點也不好笑。
“你看它脾氣古怪的,就跟滿身長刺的刺蝟一樣,而且和你還是同名呢,很配啊,哈哈,很有想象力的名字吧!”
“我說它叫啞虎好了,一頭說不出話來的老虎。”汲好了水,茨蔚開始細心的替馬涮起背來,棗紅馬很享受的噴著鼻,轉動著耳朵。
“你真的不參加騎術比試啊?”軋虎遭了茨蔚的奚落,扁了扁嘴。“浪費了這麽好的資源了,要是能騎這馬上比試場,奪得兩項榜首,那你肯定做校尉。”
“要不借它讓你去比試,如何?”她話一落,棗紅馬猛的朝軋虎一個大噴鼻,軋虎一激凜,忙後退了幾步,擺擺雙手,一溜煙的跑開了。
茨蔚開心的大笑了起來,拍了拍馬頭,“放心放心,不會利用你的,也不會讓別人駕馭你的,開玩笑的。”
棗紅馬晃著腦袋,尾巴一甩一甩的,前蹄輕輕的刨著地,看得出它的一派好心情。
摸著下巴歪著嘴,茨蔚思索狀的對棗紅馬道:“我是不是真的給你取個名字比較好?不然我也不能老是你啊你的叫,以後把你送走了,想你的時候,都沒個名字呢。”
那馬兒竟點頭,估計也真想要個名字。
“真的叫刺蝟?”茨蔚興奮的提議,立馬招致那馬的噴鼻,不高興了。茨蔚鼓著頰,“刺蝟有什麽不好,我都被人叫了十幾年的‘刺蝟’呢。”
“你是馬刺蝟,它是刺蝟馬,這個組個怎麽聽怎麽怪。”聽到聲音一轉頭,看到李斬竟也來到了馬廄。
“大哥!”回過頭,茨蔚狀似認真的涮起馬來,有一種莫名複雜的心情,以前總是對她輕鬆調笑的人,現在看在她眼裏卻有著非常陌生的距離。
敲了敲茨蔚的頭,現在整個七七七九排都對他仰若神明,這“小子”居然看起來感情冷淡不少,大概以為他藏底了。
“你的槍試明天決選了吧?”心裏歎一下,對她說這樣沒營養極了的話,真是別扭。
“恭喜大哥劍試通過了。”手中的活兒一直沒有停過。
“嗚……”茨蔚全身一僵,感覺李斬居然將頭埋上了她的頸背,正嗚嚀著。
“你想幹嘛?”
李斬索性一把抱住茨蔚,茨蔚掙了一下,沒掙開,焦急的四下望了一下,生怕被人看見,否則傳出些什麽話來,那就不得了了。
“三弟,你跟大哥生疏了,大哥難過了。”她越掙紮他就抱得越緊,看她有什麽辦法。茨蔚是真的急了,不僅害怕被人看到,心跳的速度也過快了,感覺到李斬說話的時候噴在她脖頸處的氣息,她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沒有沒有,不會跟大哥生疏的,大哥放開我,被人看到了會說我們有斷袖之癖的。”雙臂都被他箍在懷裏,整個人動彈不得,毫無發力的辦法。感覺到李斬箍得更緊了,茨蔚徹底放棄了掙紮,扔下馬刷,“你倒底想幹什麽?別人不知道我的底細,你可是知道的,你再抱下去,我會懷疑你的用心。”
啊!她要氣暈了,經她一說,背後的人居然抱得更緊。李斬得意的將頭窩在她的頸窩裏偷偷的笑著。
“茨蔚,不是大哥不坦白,有些事情並不能一開始便浮於水麵,做兄弟是應該坦誠,可是兄弟間卻也有坦誠不了的事情……”
話未說完便感覺肩上一吃痛,棗紅馬兒竟咬他的肩。茨蔚趁機掙開了他,得意的拍拍馬頭,好馬!
李斬哀怨的望向棗紅馬,哼,下回他找匹很強的母馬來整治他。茨蔚拍拍手,“你能不能坦誠有沒有苦衷,我也不管那麽多了,不過,我可告訴你,要做兄弟就得有做兄弟的樣,做兄弟勾肩搭個背還行,要是摟摟抱抱,是兄弟下次我也不會客氣,要知道,現在我不一定打不過你!”
李斬“嘻嘻”一笑,抽腿準備離去,要說的話說完了,豆腐也吃到了,仍貧嘴道:“我向來對兄弟都很公平的,跟二弟勾肩搭背,跟三弟就一定要摟摟抱抱,下次還光明正大的抱!”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五章 競技(三)
叮終於開始了他的互博,互博所要的時間非常的長,叮因為腿傷的緣故,在報名的時候刻意要求將上場時間往後靠,進行賽程安排的士兵也挺善心的,竟讓他在整個預賽的最後一場進行比試,前幾天看別人對決,看到他心撓得難受,腿已沒大礙了,在最後一場的預選上,積壓了很多天的力量全爆發了出來,一場上便將對方狠狠的撩倒在地,忽覺得太不過癮,竟然在十聲內自動又放開對方讓他站起,然後又將對方摔倒在地,卻不再壓製,如貓捉老鼠般,將對方逗玩了好一陣,對方也看出了他的意圖,最後竟順勢一倒,賴在地上再怎麽著也不起來了。預選,叮輕鬆的通過。
接下來是第二場的篩選,第三場的篩選,一路沒什麽懸念的打進了決賽,經過七個月的練習,叮在互博上早就超越了浴凰,浴凰並不長於互博,因此在後麵幾個月的練習中,叮其實並不清楚自己的實力,隻是知道七七七九排與七七六四排沒有人在互博上可以贏過他,現在在比試時,一場一場的打下來,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其實是很強的,打到了決賽,突然信心倍增,榜首已如探囊取物。
決選的另一名對手是老兵,叮在第三場篩選後,所遇到的就全是老兵了,打入決選的老兵名叫醪瞻世,捋了捋袖子,叮念叨著:“‘老戰士’就‘老戰士 ’,一樣會被撩倒在我新兵叮的手下,謔哼!”一聲大喊,叮主動出擊,向‘老戰士’衝撞了過去,來個先法製人,可是他撞上了什麽?前麵的人竟似乎沒有什麽反應,絲毫沒有動搖。叮仰頭一看,一雙大掌正仰麵罩下來,揪住了他的衣領,一翻甩,隻覺天旋地轉,當背部傳來巨痛時,叮的腦袋一陣強烈的暈眩,他被揪翻在地了。
對方並沒有對他進行壓製,在十聲之內,叮咬了咬牙,爬了起來,這家夥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麽輕易能對付得了。
動了動肩,甩了甩脖子,叮弓起了身,眼神專注的盯著醪瞻世,來場真正的決賽吧!
醪瞻世出擊了,看著對方朝自己衝撞過來,叮穩住了下盤,半舉的雙臂有青筋鼓了出來,拳頭握得死緊,打算瞅準機會來個反博。
在對方近身時,叮瞅準了機會揪緊了‘老戰士’胸前的衣襟,一個用力……“碰”的一聲,叮還可以聽到圍觀士兵發出的驚叫,竟然是自己被揪倒了地上,四肢像要被摔裂了般的疼痛,再爬起來,他是打不死的牛皮糖,才經過兩次的翻摔,還不至於就躺下了。
接下來,是不斷的被摔,對方一次也沒有壓製他,任他不斷的自行站起,然後便再摔,叮想了自己的第一場比試,他也是這樣對待他的對手的。在被摔到意識已近乎模糊不清時,叮認識到了,這次奪榜首是無望了,可以站起來,他會一直的站起來,隻是,他沒有力氣了,在視線尚清明時時,他看到七七六四與七七七九排所有士兵焦急的臉……
輸了!
叮被抬到了軍醫處後,七七六四排就去趕槍試場了。
士氣似乎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他們沒想過叮會輸得那樣的的慘,毫無還擊之力,軍中居然還有那樣不顯山露水的高手,一百多萬人的兵部統,憑什麽他們新兵排的新兵會闖的一帆風順,一路的高喊衝關,到這個時候也該好好的反思了,叮或許太輕敵了。
茨蔚執槍上場了,監考官中除了那個白髯老者,還有一位便是“冷麵銀槍”,兩個都是茨蔚認為非常值的尊敬的人,於是一上場便對兩位很慎重的行了軍禮,冷麵還是一樣的冷麵,即便與茨蔚有著潛交,仍是一副誰也看不穿的冷臉孔。白髯老者對茨蔚有較深的好感,他覺得茨蔚有著非常好的悟性,曾經他在一輪比試結束時對他有過一句話的提點,在他晉級下一輪時,他居然使用與上一輪的對決相同的輪法,而且以將他所提點的方法對槍法加以改進,不說十足的精進,卻也是不可挑剔,最有意思的是,馬茨蔚所舞弄的那套槍法,眼熟的很……瞟一眼賴戰德,白髯老者捋著白須嗬嗬的笑了起來。
槍試的決賽其實算是茨蔚的表演賽,對手不弱,可是比起茨蔚來卻是明顯的處於弱勢,在章法步法靈活度與速度力道上,都無法做到茨蔚的心神合一。早在練馬場上的那一槍已經讓茨蔚名聲大躁,可是無人知道,他的槍法竟是從軍以後才練就的,隻有賴戰德知道眼前人的強悍,他練了十幾年的槍法,竟被她在幾個月內掌握的如此純熟,是天份!他懂得將他的槍法套路拆分整合,靈活運用,對每個招式都在短時間內領悟透徹,馬茨蔚的進步速度,是他“冷麵銀槍”永遠也無法追及的;
槍試榜首出爐,由馬茨蔚摘得;
重試榜首出爐,由沙旦占據;
弓射榜首出爐,由浴凰奪取;
騎術榜首出爐,由西北兵思哲奪得;
劍試榜首出爐,李斬奪魁;
戟試榜首出爐,由北部老兵朱峰奪得;
刀試榜首出爐,“東北刀王”之子利器高居。
…………
每天都在出新的榜首,告示處每天圍的水泄不通,八項競技都已完畢,竟然隻有七個榜首,明明互博早已結束,卻遲遲不見互博的榜首告示張貼。
原本並未注意榜首告示的士兵,在所有的告示張完後,終於發現少了一名榜首。
叮有兩天未進食,不是傷痛難當,而是心傷難療。一直以為穩當的榜首落入他人的囊中,在自信心嚴重受損的同時,倍覺羞愧。試前的信誓旦旦與祉高氣昂,在現在看來卻是幼稚之極,整整七個月的努力練習,無數次的翻摔滾爬,最後竟在無出擊之力的情況下被人狠狠撩倒,輸得那樣的難看,兩個排的兄弟都對他進行了勸導,不是他一受挫折便一劂不振,隻是他需要更深刻的思考,強者如林的軍隊中,他要達到他所要的高峰,需要有怎樣的心態,用兩個日夜對自己的錯誤進行反省,從這次的摔倒,他再爬起便要向著成功更進一大步。
八項競技全部結束,在新兵抵達兵部統前,統軍玉其林召集了一次全體士兵大集合,一方麵授勳嘉獎,一方麵進行宣布下一場校尉選拔的競選方式,並對近期軍中的各項獎懲進行通報。
叮也參加了大集合,兩天的反思與休養,讓他不願意再毫無生氣的躺在病榻上,不能承受失敗他就無法成長,看到強大的對手被授勳對自己是一種激勵。
玉其林一臉的肅然,依次為刀槍劍戟騎射重的榜首親自授予三級功勳,晉級需待最後的校尉選出後再按情況公布級位,依然沒有互博的榜首,叮是首先發現沒有互博榜首的,正在疑惑時,玉其林開始授予互博榜首勳章:“互博榜首——叮,上前接受榮譽勳章。”
在一片嘩然聲中,七七六四排與七七七九排的士兵全部麵麵相覷。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六章 授勳
叮好像忘記呼吸了,他懷疑自己太過虛榮了,竟還肖想這枚勳章,以致到最後產生了幻聽。直到發現七七六四排的人全都將目光放至他身上,他的神經開始有了劇烈的感應,血液如冰河解凍般一突然快速流動了起來,他好像沒有聽錯,那是否為統軍念錯了?
“七七六四排叮出列!”玉其林威喝道。
“到!”軍令一出,如條件反映般,叮迅速步出七七六四排。
“上前受勳!”
稍稍的一遲疑,叮步上了點將台,玉其林親自將一枚勳章別上了他的胸口的軍服上。一抬頭,近距離看到玉其林嚴肅的板著一張臉,當下輕吸了口氣,輕道:“統軍,是不是弄錯了?”
玉其林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宣布另一件事。
“原本奪得互博榜首的醪瞻世已於比試當天死亡……”底下又是嘩聲一片,不敢相信當天那麽勇猛的互博榜首竟然突然死亡。叮更是瞪大了眼,這怎麽可能,那人那麽的強悍,低頭看一下佩戴在胸前的勳章,這枚勳章是別人受之不了的,才落到他的胸前……
“經查,醪瞻世的死因為大量的服食了五石散,因藥性過猛無法驅散而亡。”底下的士兵不是很明白五石散是什麽,有些家境富裕的人會知道,都小聲的討論著五石散。
“五石散是一種含毒性的藥,吃後能使人的力量突然大增,精力旺盛,這種藥本來在民間被人服食倒沒什麽,但是在軍隊,它是一種禁藥,而醪瞻世卻服此藥來達到提升自己技能從而摘奪榜首的目的,此乃不正當的競爭手段,是為軍法所不容軍紀所禁止,醪瞻世因私服禁藥,未及時行散而暴斃,實為自食惡果,全軍將士都必須引以為戒。我在這裏嚴正聲明,自此若發現誰服用此類禁藥參與競技比賽者,一律處以徒刑。”
叮窩著嘴呆立了半天,五石散?那家夥竟然服食五食散?他輸給的,並不是互博超級厲害、力量超強的醪瞻世,而是五石散?
突然而來的大起大落,讓叮興奮到兩眼放光,嘴止不住的裂到了耳根處,回頭朝他的兄弟們揚了揚手,那兩個排竟然毫無顧忌的大聲的歡呼了起來,叮從點將台上一躍而下,向著他所在的排衝了過去,一掃前兩日的鬱卒,與戰友一一擊掌。
等著底下的人安靜下來,玉其林開始宣傳下一輪晉級的競選方式。
大家都很好奇,校尉的選拔方式是什麽,統絡軍心是怎麽個統絡法?在玉其林宣布選拔方法的時候,一百多萬人的大較場悄然無聲。
“校尉將從八位榜首中選拔,選拔方式為野戰演習,由八位榜首各領一個連的士兵於野外進行行軍作戰,地點為鬼獄山,每一隊都會進行限糧,並會有兩位督察官隨隊監督記錄,八個分隊必須在行軍過程中對其他的各分隊進行攻擊,也需要防禦其他隊的攻擊,如果有士兵被‘刺’,督察官會作出死亡記錄,已‘死亡’ 的士兵必須原路返還,最終能通過鬼獄山人數最多的分隊為勝,‘刺’敵眾者亦可得勝,每刺敵一名可虛補將士一名;中途倘若將領被‘刺’,算全軍覆沒,剩餘士兵人數相同,以先到達目的地的分隊為勝。中途若有士兵亡後再戰的,以舞弊論處,算全軍覆沒。”
“此次野戰演習每分隊會有兩枚求援信號彈,但每使用一枚,必須付出十名士兵被折的代價;允許中途放棄,但若有一名士兵中途退出,算折將十名;將領放棄算全軍覆沒。從開始到野戰結束,預計計時為四天,逾時每六個時辰計折將十名。”
底下的士兵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嚴酷的考驗令人聞而生畏。鬼獄山地勢十分險峻,山中猛獸出沒頻繁,整座大山一繞兩百裏,要在四天的時間行軍通過並且不斷的攻防,而且還進行了限糧,非常人能為之啊!
“八個分隊將會從新兵團中抽調,並且分配到八名榜首的隊伍中定為全然不了解的兵團,因此在這次演習中,不但要求八名優秀的榜首及所帶分隊有高強的野外生存能力、靈敏防守能力、能團結一心的戰鬥力、艱苦卓絕的耐力,最重要的是,要有短時間凝聚軍心的統率能力。經過重重考驗最終能勝出者,才有資格成為德天優秀的將領。”
也沒錯,將軍也不是一天就當上的,要經過這麽多的考驗取得的軍階才是有份量的。
野戰演習自大會結束的第三天開始,花了兩天的時間,各分隊分派隊員,領糧,於兵器庫領所需兵器,信號彈也已交至八名領隊的手中,所有的隊員都分發了顏色不一致的服裝,也各領得了代表他們“生命”的牌號,這個牌號若被對方奪去,便代表生命的終結,而對方奪得了此命牌,便在最終的統計中加一名士兵,命牌隻能掛於胸前,不得私藏,藏匿者算舞弊。
茨蔚所帶的兵團為西北兵團,西北兵團的新兵比較的強悍,都是身高體壯,但是不夠聰穎,而且性格粗暴,茨蔚往他們麵前一站,氣勢完全被他們壓倒,茨蔚咂了幾下嘴,還行吧,至少爬起山來體力十足,隻是在糧食上,她需要精打細算了。
李斬所帶的是西部兵,西部兵比較能吃苦耐勞,但據說生性比較固執,不是很容易打交道。
叮所帶的是西南兵,西南兵長的比較的紮實,個子不是很高,體能尚可,而西南一向山多,山林生活的技巧經驗比較的足。
沙旦帶的是南方兵,本來沙旦本人也是南一線的,但是玉其林卻好似放水,特別照顧給了他帶現方兵,沙旦比較的得意,他從一開始就有了人和的基礎。叮卻搖搖頭,南一線的士兵配沙旦,有得受。
浴凰帶的是北方兵,一個個全是高頭大個,襯上浴凰的南一線中少有的高大英挺,是所有的分隊中看起來最順眼最整齊的。
善騎的西北兵思哲所帶的是東北兵隊,東北刀王世子所帶的是東南兵,北部老兵朱峰帶東部兵隊,半天的時間熟悉士兵與整裝配號,集合商議行軍路線與如何處理中途突變,也對各項工作進行了具體的安排,八名領隊都在思索著如何建立威信與算計著如何的出奇製勝,新奇的作戰演習,讓野戰兵團都籠罩在一派緊張興奮之中。
鬼獄山南麵山腳下,八隊人馬從不同的方位開始入山,玉其林親自目送八隊沒於莽莽山林之中,留駐一個連的士兵守在南麵山腳至演習結束,用以接收敗退的士兵,並負責隨時的求援。
另一方麵,鬼獄山北麵設了目的地,等候最出色的將領的抵達。
望著遠處低壓的雲層,天氣陰鬱的很,光線十分的陰暗,玉其林抿緊了唇,不知道會下雨,抑或是下雪!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七章 選拔(一)
天氣驟冷,但是山林裏的林木已經阻隔了大部分的北風,而在某個風口,仍是可以感覺到刺骨的寒冷,陰鬱的天氣讓士兵的心情變得非常的沉重,一看到這座鬼獄山時就覺得陰森恐怖,進入山林時更是覺得道路難行,長久不見天日的地表覆著厚厚的落葉,叢林裏散發著柏樹的脂味摻雜著腐枝腐葉或腐屍的烘臭,天氣一暗,視線也變得很不清明,路便更加的難尋。茨蔚所帶的士兵身著綠裝,隱於山林不易被發現,事實上在這樣陰暗的森林裏麵,不是特別大的動靜,都比較難發現其他的士兵。
剛進入不久,不遠處就傳來較大的聲響,茨蔚所帶的綠兵團全都警覺的半蹲著身子,茨蔚暗忖起來了,不會這麽快就遇上了敵軍吧,按理說八個進入點都距離較遠,才行軍一個時辰,最有可能遇上的會是朱峰帶的紫兵團或者沙旦帶的青兵團,小聲的傳令下去,先作潛伏起來,靜觀變化。
過了半晌,原本的大動靜停止了,整個山林安靜極了,茨蔚見良久沒有聲響,不由得好奇起來,難道對方也發現不對頸,潛伏了起來,跟他的兵團耗上了?
向後招了招手,那些大個兵自覺的悄悄跟隨在她的身後緩緩前行,盡量的不發出聲響。突然近處的草叢的大動了起來,綠兵團嚇的一驚,全數呆立不動,目光死盯著草叢,執著兵器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不是紫兵團也不是青兵團,可是更加讓人驚恐,從草全裏竟然竄出了一頭吊睛白額大虎,他們沒想到,剛入山林居然就碰上了這麽個大玩意,要是遇上敵軍,頂多被奪命牌,然而遇害上這家夥,那就是玩命的拚殺了。
雖然一個連的士兵有一百來號人,麵前的僅一隻大蟲,可是都是頭一次麵對這種生物,所有的士兵心裏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懼怕。
茨蔚命所有的人將這頭大蟲包圍了起來,大蟲大眥著尖牙,猛的發出兩聲驚天動地的吼叫,當場有士兵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蟲便趁機一躍撲了過去,其他的士兵突然慌了陣腳,有些膽小一點的退的遠遠的,膽大一點的拿著長槍就刺過去,茨蔚心一急,挑槍就打上了大蟲的頭部,那一槍也打得紮實,雖然是用槍身橫掃過去,並不能致命,卻也是讓大蟲吃疼的撲倒在地,大蟲一倒地,十幾名士兵便飛快的上前用槍刺,身上被多處刺傷的大蟲野性大發,不顧一切的到處衝撞了起來,本來進攻的士兵駭於大蟲的威力,四處的逃竄起來,茨蔚也驚恐起來,若士兵有損傷就糟了,一急之下,執起槍遠遠的朝大蟲扔了過去,茨蔚的力道不是很夠,而且大蟲一直在狂奔亂撞,槍刺是刺中了老虎,卻不致命,隻插上了老虎的臀部,而且並不深,老虎吃痛的嘶吼一聲,渾身浴血的逃離了。
綠兵團的士兵這才從驚慌中平息過來,一個個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大冷天的,所有人都流了一身的冷汗。那樣的大蟲,一百來個人都無從對付,看來綠兵團的突發事故處理能力太弱了。茨蔚如事想道。
重新整合隊伍,清查了一下看有沒有人受傷,還好,僅僅兩人受了些微的擦傷。
“你們還要不要跟我走出這座山?”茨蔚在清點完畢人數後向一個連的士兵問道,“如果要退出,現在還來得及,我們隻行進了一個時辰,現在我們遇到了大蟲,說不定前麵還有更多的大蟲或者其他的猛獸在等著我們,而且天氣很是陰沉了,說不定會下雪,即便不下雪,是下雨,也隻會讓我們的行程更加的困難,而且這次的野戰對於你們來說,沒有任何利益可言,你們是不是還有信心並且願意跟我一起過‘關’斬‘將’?”
綠兵團的人互相凝視著,半晌沒有人答話,兩位監察官抱著胸,帶著興味的望著所有的人。他們估計可以提前回去休息了。
狀若輕鬆的笑了笑,茨蔚道:“你們全部中途放棄也沒有關係,畢竟再走下去,可能會有性命危險,我也不會強求大家和配合我,在我看來大家的生命要比個人的前程重要的多,就算我一個人去闖關注定為敗局也沒有關係,這也是對我自己的極限的挑戰與個人能力的煆煉,其他的分隊的領隊都很優秀,我也不求能贏過他們,對這次的野戰選拔,我的目標僅僅是能挑戰自己,所以即便大家中途放棄也不必心存愧疚,想怎樣做就怎樣做。”
綠兵團的人還是沒有作聲,一個個都遲疑的站在那裏。茨蔚看出了大家的遲疑,主動分出一部分糧食與兵器,再背上幾件禦寒用的衣服,向綠兵團揚了揚手道別,便隻身一個人頭也不回的向深山裏邁去。
綠兵團的人看著她沒入了濃墨般的森林,沒有人舉步向前,也沒有人出聲言別,一百來號士兵,如木雕一樣的立在原地。
叮所領的橙兵團在入山三個時辰後,首次發現了“敵軍”蹤跡。哈哈,著青衣,沙旦所領的。叮搓搓手,賊賊的笑了起來,向後招招手,一部分士兵圍了過來,其他的士兵便自覺的藏跡於草叢之中,輕打著手勢,示意這小部分士兵去引誘青兵團進入他們的潛藏圈,沙旦頭腦簡單,所領的南方兵力量敵不過他所領的西南兵,若他們進入他所設的包圍圈,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就賺翻了。
一安排好對策,叮便隱身草叢。
遠遠聽處青兵團吆喝著,由遠而近是錯雜的腳步聲,叮咧著嘴,差點笑出聲,稍稍拔開了眼前用以遮蔽的草,看到“敵軍”已進入了包圍圈,他忽的吹了一個響哨,原本潛伏在草從裏的橙兵團聞聲馬上衝了出來,刹時喊殺聲一片,青兵團發現中了埋伏,馬上變得潰散,沙旦見凝聚不了士氣,怕硬碰會大遭“毒手”,馬上招呼著全軍撤離,叮哪肯讓他們輕易的逃脫,不管怎樣,逮住一個算一個,跑得不快的就讓橙兵團活捉了,一次小小的交鋒而已,也算是有收獲,反正他叮是不著急,聚少成多,最後的勝利肯會是他的。
“抓了幾個?”叮向士兵詢問道。
“報告,兩個。”
少是少了點,下次繼續努力,“把他們的命牌摘下來。”叮一臉的賊笑,首戰告捷,戰利品為兩塊命牌。
“嗯……”士兵有些為難。
“嗯什麽?”
被抓的兩名青兵團的士兵被送到了叮的麵前。叮一看,整張臉都綠了,他們逮到的,居然是青兵團的兩名督察官。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八章 選拔(二)
青衣兵一個沒抓著,到逮住兩個吃白食的,叮正覺得晦氣,突然一片的喊殺聲從四周響起,叮一驚,就見著藍衣的士兵已向他們衝了過來,這下可好,螳螂捕蟬,沒想到有黃雀在後,叮焦急的召集士兵閃人,開玩笑,藍衣兵都是北方兵,而且浴凰那小子不好對付,先躲為妙,將青兵團的兩名監察官向藍兵團一推,橙兵團撒腿逃“命”去了。
一路跑著跑著,發現居然下起了雨來,這麽大個山林,也沒有山洞躲藏,天氣本來就很寒冷,被雨水一淋,士兵們全都冷的哆嗦了起來,好不容易支起了賬篷,一個個濕人擠在窄小的賬篷裏瑟瑟發抖,叮想了一下,這樣冷下去也不是辦法,得將衣服烤幹了,馬上命人生火,這下士兵們犯難了,火摺子也濕了,而且,估計現在外麵也拾不到幹柴了,叮回頭看著這一百多號人,總有些聰明些的吧,西南方那麽多的山,肯定有過慣山林生活的。
“有沒有辦法生火?會的話舉手。”身子稍稍蹲高點,嘿,真有一隻手舉著,救星啊!叮拔開擋在他麵前的士兵,一路的爬到了舉手的士兵麵前,啊,看上去年紀挺小的,居然被擠到了帳篷的最側邊,一隻手還很努力的舉著,頓時叮感動的直想摸摸這“孩子”的頭。
“你有什麽辦法?”叮一臉和善的笑容向舉手的人問道。
“沒有。”那個小士兵一臉的茫然。
“沒有?”叮擰起了眉,“那你幹什麽舉手?”
“漏水了,我支著才不會往我身上流。”叮順著他的手往上看,這賬篷真的破了一片,皺皺鼻子,想摸上他頭頂的手轉而狠狠的拍了小士兵的腦門一下。
聽著打在帳逢上劈叭作響的聲音,叮重重的歎息了起來。
“我可以試一下。”
再歎息一下!
“我試一下吧!”
叮猛的一回頭,誰在說話?又有一隻手舉起,叮半眯了眯眼,這次若再說是支帳篷的話,直接沒收他的命牌。
舉手的小夥子長的很是敦實,典型的西南兵的模樣,叮上下掃視了一下他,帶絲懷疑的點了點頭,看著那名士兵拿著大刀冒雨出了帳篷外,光這番行動,叮覺得他該表揚一下他。
不過多久,那名士兵抱了些新砍回來的粗木材回來,可是明顯是濕的,叮又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不顧及身上的濕淋淋,那名士兵開始用小刀將抱回來的木材削了起來,將外皮與靠外的木質削去一些,隻留下中間的心,削好的放一邊擱著,都削完了後,再從削出來的一根木心用小刀細細的刨下一些木屑,再找一根木心挖個小槽,叮已蹲在他麵前,認真的看他做著這些活。
一切準備就緒,此人就開始用一根一頭削的較尖的木棍放置於兩掌中,尖端在盛有木屑的木槽裏飛快的旋轉起來。
叮摸著下巴,看得出此人並不是做著好玩的,從他認真的做這一切的行動上來看,估計有戲!
因為天氣也很潮濕,木質也不是特別的幹燥,那名士兵摩擦了很久,木槽裏的木屑才開始有些反應,一絲青煙冒了出來,接著就竄出了火苗。
“哇哇哇……!”真有火啊,叮當下大叫了起來,營賬裏的士兵也興奮了起來,非常小心的護著那團火,管火摺子的士兵馬上將火摺子放到了火邊烤了起來,以備後用,那些被削掉的木材也堆放在火的旁邊,一些士兵再去尋來了一些木材,削好後再燃了幾堆火,士兵們全都脫下淋濕的外衣,小心的烘烤起來,帳篷不是很大,卻因為這團火溫暖了起來。
一邊烤著衣裳,叮卻擔心了起來,茨蔚要怎麽辦啊?!
李斬所帶的紅兵團運氣比較的好,在大雨到來時,他們找到了一個洞穴,不是頂寬敞,卻足以容下一個連,而且洞內有枯枝敗葉,再砍了些濕木邊燒邊烘,已是很好的狀況了。隻是他也在凝思,茨蔚要怎樣?如果未淋濕倒還好,全身濕了可能也不會脫衣烘烤,四天下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天黑時,雨中竟夾雜些冰粒子,打在地上發出嘈雜的聲音,浴凰那一隊是想的最周到的一個分隊,早先就自備好了火把、油紙傘,因此在天未全黑前,他們仍一直在行進著,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才駐紮好帳篷休息。
茨蔚一個人行進在莽莽叢林裏,下雨時僅能找到一棵較大的樹暫時的避雨,沒帶油紙傘,沒帶帳篷,都是因為她一個人的行進不能承載過多的負累,掰折了大樹靠近地麵的樹枝,吹著火摺子,生了一小堆的火,可是如果雨繼續很大的下著的話,那麽她就無處可避了。
要說一個人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男人在這樣的大山中,也會膽顫心驚,這山名為鬼獄山,就表明了它的陰森恐怖,周圍有什麽草動風吹,都得將神經繃的緊緊的,更加不敢大意的睡去,幸好冬天已沒有蛇出沒,但是大蟲野豬之類的獸類隻要一出現,那便是要豁命去拚的,頭上總有一些老鴉突然撲騰著翅膀飛來飛去,偶爾尖叫一聲,那寒意便從頭蔓至腳底,深夜時分,居然遠處傳來了狼嚎,茨蔚整個人已緊張到了極點,身體一直處於半蹲狀態,保持著準備攻擊的姿勢。
大樹能遮蔽的範圍越來越小了,上麵的雨水透過一層一層的樹葉滴落了下來,茨蔚將所有的禦寒用的衣服都披上了,隻是就是不敢睡,她開始有些後悔,若一個人在這叢林裏行進,確實是太過莽撞,這樣不眠不休,要支撐四天,恐怕太過困難,而且中途遇上些大獸,體力會透支的厲害,如今之計,唯有快速通過鬼獄山,爭取在兩到三天到達目的營。
在整棵大樹下隻有極小塊的幹地時,雨轉為了冰雹,天氣的寒冷可見一般了,而那堆火盡管她燒的很小心,但因為燃料不足,仍是未堅持過半夜,便熄滅了。
到了半夜,天空開始飄雪了,茨蔚被凍得牙直打顫,這種寒冷她以前也經受過,那種一整夜一整夜的冷,可是以前在家至少有牆壁阻隔著寒風,要冷也是幹冷,如今這種濕冷,寒徹骨髓,她多次認為自己會挨不下去。
沒有了光亮與溫暖,茨蔚為了抵抗寒冷,也為了驅散心裏的恐懼,拎著槍就在樹下練了起來,起先的時候動作很是僵硬,身上的束縛過多,她索性脫下一部分的禦寒衣,在雪花紛飛的霜冷寒夜,將那杆槍舞得虎虎生風,從樹冠之下舞出,原本悠悠揚揚的雪花一接觸到舞弄中的長槍,刹時銀花亂濺,長時間的雪地操習, 而她步形運行之處,竟無半分積雪。
太過於專心練習,體溫回升甚至沁出了汗來,而感覺到周圍有異常時,危險已經近在咫尺了。
第二卷 磨練 第三十九章 選拔(三)
槍尾重重的往地上一頓,茨蔚數著眼前在墨夜裏雙眼會發綠光的動物,在她練槍之時,她的身邊居然聚集了五匹狼,估計是對她手中的槍有畏懼感,這些狼匹不敢貿貿來犯,看起來卻也像不願放過這頓“大餐”。茨蔚橫執起槍,槍頭對著前麵的狼匹,黑夜非常安靜,隻聽見雪花撲撲落在地麵輕微的聲響,雪地裏,茨蔚就這樣和一群狼對恃著,原本因操習回升的體溫在一段時間的靜止對恃後,又降了下去,可以感覺到自己所吐的呼吸很緩長而且凝聚成一團霧氣,茨蔚努力的思索著對策,白天遇虎晚上遇狼,兩種動物的生性不一樣,可是卻都是她從未對付過的,在軍中,聽那些曾有狩獵經曆的戰友談到狼,狼性狡猾而且凶狠,若單隻相遇還好,但若是遇到狼群,它們會有策略的將敵人撕成碎片,若是隻身遇到了狼群,那便是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現在,不隻是隻身,而且是在天濕地滑的深夜,她隻能暗自慶悻,狼隻並不是太多,而且狼的攻擊雖極具靈活性,但是並沒有老虎的力量,她可以試著一搏,現在,她就隻是要先尋到一個對方的鬆懈點出擊。
正思索著,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冷風襲來,背部的汗毛刹是倒豎,茨蔚大驚,慌忙一躬身,感覺有物體剛好從她的背部頭部躍了過去,狼群居然從她的背後偷襲,狼匹也不隻五匹,茨蔚的思緒飛快的轉著,直起身子時順時針的將槍與身體來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轉,狼群本來是趁著這個機會狠撲過來的,卻被她的這一掃,當下有兩匹狼被槍頭掃中,發出了“嗷嗚”的尖叫聲,茨蔚腳尖剛落地,又有狼狠撲了過來,茨蔚將槍的尾部一收,在狼躍起之際,憑著已經積起的白雪反射的亮光,瞧準了躍起的狼,對著狼的腹部一刺,正中了那狼的腹部,而且估計已經刺穿了,茨蔚搖著槍狠狠一甩,將挑在槍上的狼匹遠遠的拋開了,那匹狼臨死時還發出最後一聲慘叫,便聽得遠遠的一聲悶響,生命終結在已積滿白雪大地上。
狼群的特性,是團結,死一匹狼,隻能激發它們更加殘暴的戾性,當那匹狼命喪槍下時,所有的狼都一湧而上,張著利爪,露著森白的尖牙,嘶叫著都向茨蔚撲了過去。
茨蔚狠狠的咬緊牙,來吧,全部上來吧,手上執的槍一震,蓄勢待發的顫至槍尾,在狼群衝近的那一刻,帶著橫掃千軍的力量,那槍最大範圍的掃劃出去,有狼被再度被槍頭劃傷,還有狼跳躍著躲開了這一槍繼續撲躍,刺刺刺!接連著看似毫無章法的捅刺,快而凶狠,一個大的跳躍,槍高高的舉起再狠狠的往下打來,被這一槍擊中頭部的狼頭骨碎裂,腦袋一歪,癱倒在雪地上,頭顱周圍的雪全部被沁紅。看中了一匹狼,茨蔚主動衝著它衝刺了過去,在迅速旋轉的槍頭插進狼的胸腹時,那匹看起來非常強壯的狼竟如被攪碎的豆腐般,瞬間解體,血肉橫飛,撒落了滿地。突然感覺右肩一陣火灼般的巨痛,一隻狼爪竟撕下了她右肩一大塊的皮肉,眼看著大張著的狼嘴就將咬下,茨蔚的長槍並不能很近距離的刺殺,慌亂中,她抬起疼痛不已的右手,將槍握至槍頭不遠處,對準大張的血盆大嘴,伸刺了進去,狼未來得及發出任何的聲響,便被這支槍從嘴部探入直接貫穿了整顆頭顱,一口氣也咽不下去,就瞪著雙眼僵硬的倒在雪地上。
又有狼衝了上來,茨蔚憋紅了臉,一腳踩上剛剛死亡的狼,用力將槍頭從狼頭裏抽了出來,槍頭整個抽出之際,沾染濃稠的滾著血液的腦漿,而且不斷的滴落在雪地上,右手已不大能使上勁,不慣於左手的她並不能將槍用的很靈活,右肩上的巨痛占據了她的大部分意識,將長槍劃空舞弄,以槍頭對準剩下的最後兩匹狼,槍頭上沾染的濃稠液體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眼前的兩匹狼的臉上也沾上了血漿,卻讓它們看起來更加凶殘,整個身體都向後拉扯著,兩隻前爪爬著地麵,做足了攻擊準備。
沒有功夫處理肩上的傷,她必須全神貫注的應付最後的兩條狼,有些不支的向後一個踉蹌,正好被狼逮到了機會,兩條狼一齊撲了上來,茨蔚來不及掃殺,槍正舉於兩狼之間,她隻得將槍左右擊打,可是左手的力道遠不如右手,狼是被打得分落左右兩地,卻未傷及半毫,兩狼剛一著地又馬上躍了起來,茨蔚一個跳躍閃開了一匹狼的攻擊,另一匹狼馬上又迎麵撲了來,咬了咬牙,茨蔚暴喝一聲,雙臂執槍,飛快的舉槍從上至少對著狼匹劃了下去,如閃電般的劃刺,將躍至半空的狼從頭麵至胸腹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狼屍掉落至地麵時,稀裏嘩啦的,肝髒從破裂的肚皮處流泄了滿地。
最後那匹狼,仍是沒有放棄,茨蔚開始佩服起它們來,若某天她帶兵了,她的兵團一定要向狼群學習,絕不言敗,絕不退縮。
來吧,終結掉你吧,茨蔚甩甩頭,天也快亮了,這群狼陪她玩了一整夜。
沒讓她等多久,那匹狼還是左右快速移動幾趟後,尋找到了一個它認為最佳的攻擊點,撒腿衝了過來,吸取前一匹狼陣亡的教訓,這匹狼並不撲躍,而是準備近身撕咬,狼的速度很快,茨蔚本打算拉開一些距離好使槍,卻總是退不過狼的奔跑速度,將心一橫,用槍尾貼著地用一挑,狼被掀了起來,趁機上前抽腿一踹,那匹狼毫無還擊力的被踹飛了起來,茨蔚瞅準機會將下唇咬得死緊,最後一博的將整杆槍朝著被踹飛在半空的狼用力飛射了過去,槍尖沒入了狼腹直到連狼刺入了前方的大樹的樹杆上,最後的一匹狼也被釘在了大樹幹上,痛苦的掙紮嘶嚎著,鮮血汩汩的從插著槍的傷口出流下,樹幹周圍瞬間積了一大攤血,狼爪最後踢蹬了幾下,狼頭垂下之際,四肢便不再動彈了。
哈!茨蔚疲累的大籲一口氣,全然的放鬆了下來,兩條腿疲軟的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整個人癱軟的倒在了雪地之上,一晚上的過度緊張,現在的鬆禦讓她連手指頭也不想再動,身體並不冷,肩上的疼痛也讓她忘的差不多了,如果可以閉上眼小睡一會,那就好了……
雪下的很大,簌簌的很快就將整座大山蓋成白皚皚的一片,地上的狼屍身上也覆了一層白雪,滿地的碎肉與血跡被一點一點的淹蓋掉,若非那匹釘在大樹上的狼那插在狼身上的槍,綠兵團是無法找到雪下被淹沒的綠兵團隊長——馬茨蔚!
第二卷 磨練 第四十章 選拔(四)
在綠兵團趕到的時候,紅兵團竟也到了屠狼的地方,李斬一揮手,命令兩個隊伍暫時休戰,四名督察官相相相覷,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舞弊,李斬哂笑道:“選拔方式裏說不得舞弊,可是未說不得結盟,就算在戰場上,與其他的國家結盟作戰也是常事,怎麽可以算是舞弊。”幾名督察官覺得也有理,這一筆並未記下,而且眼前的狀況似乎比較的嚴重,一個十夫長生死未卜,不知道需不需要求援。
李斬一臉的鐵青,從雪裏扒出來的人一身的血汙,四肢也冰冷異常,一探鼻息,幸好,她還活著。綠兵團和紅兵團收集起來了狼的屍首,這些可以成為他們補充的食糧,竟然收集了八匹狼屍,還有一匹已經完全的碎了,一聽到士兵議論所斬的狼匹的數量,李斬再也克製不住的向綠兵團咆哮了起來,他們怎麽可以讓他一個人進入山林!
綠兵團的士兵在咋見雪地裏的這一幕時,也是震驚異常,若說一頭老虎曾經有過讓他們打退堂鼓的心理,而九匹狼對他們的隊長意味著什麽?同時入伍的新兵,不過才十七八歲的馬茨蔚已經準備晉級校尉,而他們,一百來號人居然被一隻老虎嚇到止步不前,羞恥啊!幸好他們仍沒有放棄的跟來了,雖然還是讓隊長受到了意外,可是若沒有走過這座山便主動放棄了前行,他們這一百來號人的這一生世都是黯淡無光的,是失敗的,是被永遠貼上懦弱的標簽的。
李斬抱起茨蔚朝樹林裏走去,吩咐著其他的士兵進行煮食,並喝止了想跟著他的綠兵團,在離兩個兵團較遠的地方替茨蔚進行包紮。
肩上的疼痛讓茨蔚醒轉了過來,一睜開眼,居然看到了李斬。
“大哥?”這一驚吃大了,直覺的去摸自己的命牌,好像還在,茨蔚裂嘴一笑,“怎麽和大哥碰上了?”
隻覺得李斬好像並不高興,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眼神專注的盯著她的肩傷,手很細心的處理著被扒爛的肩頭。
茨蔚的肩在他包紮時很是吃疼,皺著一張臉還思索著,要如可逃離紅兵團,突然腦門被李斬狠狠的拍了一下,不由得打斷了她的逃亡大計。
李斬對她實在是無言了,她已經越來越超乎他的想象了,從一開始被他拎過來拎過去的小鬼到現在居然一人斬九狼青兵團隊長,雖然她的努力他都有看到,但是如此神速的進步,確實讓他驚歎不已。
“你破壞遊戲規則了,你居然讓綠兵團全部回去,其實是對規章的一種破壞。”
“開玩笑,我不會讓別人為了我的個人私利去搭送性命的。”
“那國家是不是不能為了國家的利益要求它的子民去戰征沙場?我們是不是都可以不顧軍紀法規畏懼性命之憂而全部告退歸田?你今天行為實際上是在教給那群西北兵如何懦弱,你是在毀滅他們。”
“我公私分得很清楚呢,是私利就絕對不會去浪費別人的性命。”
感覺後腦久又被狠狠的拍了一下,茨蔚惱火的皺起了眉,不過拍兩個後,頭腦好像倒是很清醒了。“你不會趁人之危的拿我的命牌吧?我還有力氣和你打哦!”茨蔚半眯著眼,一臉的敵意望著李斬。
李斬垮下了肩,直想給她兩巴掌,不過看她這樣子,估計也不會有大礙了,不由得鬆了口氣,扯好她的衣服,不再搭理她的向兵團走去。
“快點起來吧,要打吃完狼肉,我們倆的兵團好好的打一場,讓你看看我怎樣消滅你的兵團。”
哈?她的兵團?
快速的爬起來,跟了上去,不遠處,著紅衣與著綠衣的兩個兵團在雪地裏已架好了鍋煮起了狼肉,熱騰騰的霧氣讓茨蔚興奮的叫了起來。
綠兵團看著他們又活蹦亂跳的隊長,一下全都聚攏了過來,帶著愧疚表示著關懷。茨蔚開心的大叫著,真好,她的人馬又回來了,“我大哥說等下吃完狼肉要大打一場呢,我們一起打紅兵團一個落花流水好不好?”興奮興奮,她就是特別的興奮。
兩個兵團聽聞她的話,都有不同的反映,同樣都叫囂起來,恨不得不吃這頓肉就打一場再說。
沉寂了上百年、上千年的鬼獄山從未像這兩天這樣的熱鬧,山裏麵潛藏的八支隊伍簡直要將整座山給翻過來了,整座山林裏飛蟲走獸,能在洞穴裏躲著不出來的動物絕不出現,可以爬至地底下的絕不將頭探出地麵,幾隻不畏寒的老鷹一見這陣仗也是驚慌的撲騰騰的亂飛。八支隊伍不斷的去偷襲,不斷的被偷襲,隨著隊伍的不斷前行,幾支隊伍基本上走到了一塊,見麵就打,打不過就一陣“哇啦啦”的逃跑,而追追打打中竟讓浴凰的隊伍給追叉了路,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們所處的地方已經來過三回了,最後靠砍樹辨北來尋找出路,白白浪費了半天的功夫。
叮所收集的命牌最多,他專挑沙旦的青兵團抓,沙旦氣急敗壞的到處逃竄,偶爾也偷襲一下,可是總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最後還折了幾塊命牌,此後沙旦是見到橙兵團就躲,叮也想出了對招,硬要手下的士兵把泥抹了全身,再圍上了樹葉,橙色全部都泥給染汙了,看到青兵團就偷襲,沙旦差點喊娘,再讓他們偷襲,青兵團就剩他一個光杆司令了。見到叮的士兵被他收的很多了,他就再專挑思哲的黃兵團或朱峰的紫兵團偷襲,對於朱峰的兵團,他不敢正麵較敵,不過他先在白天訪到了朱峰的蹤跡,到了晚上,便偷襲,朱峰也不是白癡,晚上派了好幾兵士兵守哨,叮卻專門將守哨士兵給偷了去,而且一個晚上還偷了好幾次,等到朱峰發現時,他已經折了一半的士兵,當朱峰咆哮著誓要將叮拆食入腹時,叮就在他身後不遠的草叢中“咭咭”的笑著。思哲的兵團也著實對橙兵團頭痛的很,行軍時都小心翼翼的,因為橙兵團的神出鬼沒總是讓他們措手不及,莫名其妙就有幾名士兵丟了命牌,而且橙兵團還不戀戰,打一次,不管有沒有收獲,攪亂了就跑,讓好幾支兵團一看到橙兵團就氣急敗壞。
利器所帶的兵團在行軍的第二天,因為有士兵被雪地尋食的狗熊所傷,已發出了一次救援信號彈,中途遇到紅兵團的襲擊,折將十數人,情況並不是十分的好。
而浴凰的藍兵團因為迷路,糧食都已被消耗完,全兵團的士兵都需要依靠狩獵來維持食物供給,行程被嚴重拖延。
目前各隊的形勢優劣情形的依次為:叮的橙兵團(無折將且奪命牌最多);李斬的紅兵團(無折將、士氣良好且有少量命牌);茨蔚所帶的綠兵團(主將傷但無折兵);浴凰的藍兵團(無折將但行程最遲緩);利器的白兵團(救援一次且折少數兵力);思哲的黃兵團(折三分之一將);朱峰的紫兵團(折將過半);沙旦的青兵團(僅剩少數士兵)。
玉其林在北麵山腳下,看著最新收到的匯報,嘴角噙了一抹笑,還有一天,誰勝誰負便見分曉!
第二卷 磨練 第四十一章 選拔(五)
沙旦早就沒有了食糧了,即使士兵被折的最多,那一丁點的糧食也在沙旦的大胃王的大食量與未經算計的吃食中飛快的消耗貽盡,到第四天,已經餓了足足一天的青兵團舉步維艱了,不善獵狩的沙旦更是餓的兩眼昏花,突然隱藏在樹上的幾隻未南下越冬的小鳥撲騰了起來,沙旦舔舔唇,若是有浴凰的射術就好了。
他身後僅剩的幾名青衣兵已經有經驗了,驚鳥飛,定有埋伏,提醒沙旦小心為妙。沙旦一聽,暴怒了起來,本來因為餓的心情極差了,若再來埋伏他,他就跟叮拚了。
真的有埋伏,草叢裏一陣大的聲響讓沙旦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以防攻擊,草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估計已經準備好出擊了,不管了,沙旦想再怎麽著就是丟塊命牌,好歹不用餓死了,來就來吧。
來了!從草叢裏竄出的,居然是一隻大老虎。此虎其實為第一天茨蔚所傷的老虎,冬日裏覓食不易,老虎又受過傷,餓了三天,現在突見有人經過,已不顧一切的撲了下來,沙旦吞吞口水,好大的一隻大蟲啊!
跑估計是跑不贏它了,餓了一天的他,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能打贏這頭大蟲,但是不容得他仔細斟酌,大蟲已餓撲了過來,伸出一拳,沙旦揍上了大蟲躍起時的露出的下頜,大蟲“嗷”的大叫一聲,被打的側翻在地,身上的傷勢加上長久的未進食,老虎顯然不如第一天來的凶猛。
不能讓它有翻身機會,沙旦上前就撲到了老虎的身上開始狠揍了起來,其他的幾名士兵都是南方兵,都遠遠的弱弱的看著他們本來餓的手軟腳軟的隊長,現在卻拳拳生風,被騎在胯下的老虎不時的發出“嗷嗚嗷嗚”的悶哼,開始的時候還會努力掙紮幾下,最後在那一下一下的鐵拳下,老虎再也不動彈了,眼耳鼻都流出了血水,沙旦卻還未住手的猛打著。
士兵忙上去拉扯,再打下去,老虎頭就打成肉泥了,看上去,挺惡的。
一打完老虎,沙旦發現自己雙臂非常的酸痛,太過用力的猛擊讓當時正處半瘋狂狀態的沙旦毫無察覺手臂的酸疼,不過若不是他憋著那股勁的猛捶,這老虎怕是沒這麽容易的就死在他的拳頭之下。
這麽大的一頭虎啊,餓的發暈的青兵團恨不得馬上生吃,興奮的尋了些木材來,燃了堆火就烤起了虎肉,一時間香氣四溢,青兵團食指大動。
虎肉還是半生不熟時,大家就開始是狼吞虎咽,若以後問及這虎肉有多好吃,怕是他們也說不出個啥滋味。香味加煙火卻把他沙旦的克星給引了過來,叮的糧食也沒了,尋著這香味就走這來了,一看就是沙旦的小部隊在做吃食,本來不想“趕盡殺絕”的他也不想太對不起自己的肚皮了,一聲吆喝“兄弟們上!”,橙兵團便一湧而上去搶食虎肉或者搶奪命牌,沙旦火大透頂,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的打了隻老虎,你叮還來攪和,還讓不讓人活了,再狠狠咬下一大塊肉,將袖子捋得高高的,他叮會互博,可是他沙旦也是重量級的人物,死活就這一拚了,嘴裏叼塊肉,沙旦就直直的向叮衝了過去。
叮哂了一下,蠻牛一個,他叮就來陪他玩玩互博吧。
沙旦剛打過老虎,但是虎肉確實有讓他回複一些體力,而且對這叮他實在是恨透了,揪著叮的衣服就猛的摔了起來,叮順著他的力量跳躍而起,翻轉時腳一落地就揪上了沙旦的衣服趁沙旦無法發力時,給了一記猛摔,沙旦被撩倒,可是因為重心問題,叮也被纏著他手的衣裳讓沙旦混倒了在地,沙旦本來在吃痛惱怒著自己的摔倒,一看叮也被自己帶倒在地,頓覺機會來了,一隻大腿迅速的纏上了叮的腰,壓製住他,手就去掰叮的命牌,一摘到叮的命命牌,沙旦就興奮的跳了開來,興衝衝的揚著手中的命牌,大笑了起來,而叮也在沙旦鬆開他的同時迅速爬了起來,得意的舉起的,是沙旦原本置於胸前的命牌。
原本相當興奮的兩人,在望到對方手裏的命牌時,全都呆愣住了,原本正在互搶命牌的青、橙兵也全都愣住了,四名督察官飛快的記下:
青兵團將領沙旦命牌被奪,主將亡,青兵團全軍覆沒。
橙兵團將領叮命牌被奪,主將亡,橙兵團全軍覆沒。
雪地裏十分的安靜,遊戲玩完了!
叮叉著腰,一臉的不可置信,晦氣的啐了一口,這算什麽回事啊,他眼看成功在即,竟然出現這麽一碼字事,好事多磨啊,他的晉級路,怎麽就這麽的難行啊!
還搶什麽打什麽!搶了打了也沒有用了,現在打了這麽一大頭的老虎,還不如一起大吃一頓。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兩個兵團的人開始嘻嘻哈哈的坐下來烤虎肉,本來以為會打得雞飛狗跳的四名督察官,有些搞不懂眼前的情形了,莫名其妙的兩隊人馬突然就和和樂樂盡棄前嫌,他們四個人倒像小人一樣揣著個本本無人搭理的站在那裏。
管他怎樣,四個督察官也參加了吃虎肉的行列,任務完成了。
浴凰的藍兵團都是由北方兵組成,個性直,在幾日來東轉西轉的行程中,脾氣也漸漸的大了起來,雖然浴凰弓射了得,可是雪地裏的野味實在是少的可憐,很多的士兵認為應該少獵狩,快行程,迅速走出了大山是眼前最好的出路,可是浴凰是個喜歡算計的人,趁著有氣力,總是想可以多獵取些食物,即便是再迷路至少還可以保存體力,但是眼前確實犯難了,他們所帶的箭枝是有限的,多次的捕獵已經折損了很多的箭槍,盡管有很用心的回收,可是兵器庫為這次所分發的箭枝都是很老舊的,有的時候一觸及地麵就折斷了,現在已無箭枝可獵狩了,這樣,浴凰所帶的士兵更是有了很多的勞騷,幾日來暈頭轉向的兜轉,讓浴凰也很是惱火,他盡心盡力的為這些北方兵狩獵尋食,居然還落得個不善統領的說法,浴凰火大的就對這群北方兵教訓了起來。
北方兵也非常的惱火,杠上個勁就與浴凰對吼了起來,兩個督察官躲的遠遠的,就怕他們給打起來,要是自殘的話,不曉得要不要算到折將裏麵,先靜觀其變。
“你們太不厚道了,好歹這兩天的食物全是我去獵狩到的,被追到迷路也不是我的過錯,整隊人馬的行程拖延為什麽要算我一個人的錯,讓你們來陪我走這一趟委屈了你們,可是我卻得為了你們所有人的溫飽費盡思量,還要頂受住你們一路的不滿,告訴你們,我受夠了!”他浴凰並不是什麽都能忍的,若是毫無什麽堅持,也沒有什麽才幹,光會挑剔找碴的夥伴,他寧願不要。
“跟著不出色愛磨蹭的將領,在山中我們是挨餓受凍,若是在戰場上,便是送命的買賣,任什麽要我們還要順遂你的心意,受夠我們的話我們也不願再拖累隊長你了,兄弟們,我們走!”帶頭對吼的士兵一招呼,北方兵竟全部都響應他的號召,所有的人都將自己的命牌往督察官手上一扔,氣衝衝的朝山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藍兵團記下一筆:全體士兵自動放棄命排作退出計,藍兵團僅剩將領浴凰存。
第二卷 磨練 第四十二章 選拔(六)
茨蔚的綠兵團與李斬的紅兵團總是交叉著行進的,隔不了多久就相遇一次,見麵一定會打,茨蔚的綠兵團有著極強的凝聚力,經過一次的背棄,卻換來了這隊西北兵的忠誠不二,綠兵團勢不可破。
而本來兵力已經很弱的朱峰紫兵團,一遇到強悍的綠兵團或紅兵團,更是劇減,原來的觀點是能拿對方的命牌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守住命牌不再被奪,但是在兵力已降至最低時,反而有一種豁出去的決心,因為奪他人的命牌一塊,可以在最後的統計中追加一人,最後朱峰也學著叮的那套,搞夜襲。
而且一看綠兵團就毫無被夜襲的經驗,居然連個防守的人也沒有,沒經驗,想當初他派人輪流站哨,還是一樣在叮的夜襲下,損將過半。雪地的光線足夠讓他們看清綠兵團駐紮的帳篷的具體朝向,怕會在正麵朝向有埋伏,朱峰等人特意從營帳的後方切入,僅僅是偷名牌,很容易,不吵醒他們,一人摘幾塊就有很多了,他有豐富的被偷經驗。
越是靠近綠兵團的營帳,朱峰越是緊張興奮,能否掰本就全在這一擊了,在手摸向帳篷之際,突然朱峰慘叫了一聲,接著便是其他的紫衣兵接二連三的慘叫,綠兵團興奮的衝了出來,哈哈哈,連主將帶小兵,全部逮獲!
帳篷外早已被綠兵團紮營時已經挖了一個大坑,並在上麵細細的蓋了一層雪,不管是防野獸還是防夜襲,都不再需要浪費士兵的精力在防守上,沒想到倒真有大收獲,紫兵團的督察官記下:主將及士兵全部陣亡,紫兵團全軍覆沒。
浴凰一肚子的氣,突然間自己落敗到隻剩下一人,而且非客觀的攻防原因落敗,更是有種鬱卒不得誌的挫敗感,算了,一個人的話行程至少不會再被拖累了,可以快速出山了。
剛行不久,發現了一個藍衣兵慌慌張張的朝他跑了過來,浴凰一臉的疑惑,紫衣兵瞧見了他,氣喘到不得了,顧不得之前背棄的難為情,藍衣兵向浴凰求援起來,“不得了了,隊長,因為,因為下雪結冰,路太滑、滑……有十幾個士兵滑落到山穀下了……!”
浴凰一聽,整個頭像炸開了般,滑落到山崖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啊,毫無猶疑的,他順著紫衣兵的指引,火急火燎的趕往出事地點。
出事的地方是一個僅能過一人貼山行走的山穀,斜坡不是很高,可是坡十分的陡峭,士兵都是順著山坡滑落下去,而不是摔落下去的,而且山坡下積了厚雪,估計沒有遇難者,不過底下地士兵多多少少的受了傷,呻吟不斷的傳到上麵來,這上麵因為路太窄,也不好施以援助,浴凰焦急的左瞧右瞧,看有無下山的路,命令士兵去搜尋到達穀底的路,拿了些原本攜帶來的藥膏,猛吸一口氣,在其他士兵的驚歎中,他一躍,從山穀上滑了下去。
一路的滾落磕碰,掉落至穀底時,渾身疼痛不已,麵部也多處被擦傷了,身上穿著的衣服多,沒什麽大礙,爬起來他去察看其他的士兵,那些藍衣兵因為滑落時並不像浴凰事前有作防備,摔的比較的重,好幾個士兵都已經手腳骨折,不能行走站立,完全未受傷的幾乎沒有。將身上的藥膏交給受傷的士兵,那些骨折的士兵他也不敢亂動,整個藍兵團好像也沒有什麽懂醫術的,天寒地凍的,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當下心一橫,反正已落敗到此種地步,也無所謂了。搗出了信號彈,浴凰連發了兩枚。落在穀底的士兵原本見到浴凰不顧一切的滑落下來已是滿麵的愧色,現在見到兩枚信號彈全發,更是羞愧至極,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無法言語。藍兵團算是被意氣用事而落得前功盡棄了!
八個兵團已有四個兵團落到慘敗的地步,形勢已經大有改變,茨蔚所帶的綠兵團即將出山,而且所剩兵力最多,獲有部分紅兵團與紫兵團的命牌,四天下來士氣依然旺盛。李斬所帶的紅兵團折將少許,執有少量綠兵團的命牌與些微其他各位的命牌,士兵狀態尚可。利器的白兵團行程遲延,無其他命牌入賬,有救援折少數將。思哲的黃兵團折將二分之一,無其他命牌入賬。浴凰兵將全折,救援全數用完,有部分命牌,僅剩主將未折。其餘三個兵團,全軍覆沒。
第一隊走出大山的綠兵團,回頭望著這莽莽山林,感歎不已,四天的光陰,這座大山讓他們長了多少的見識啊,在裏麵所發生的事情是他們生平第一次經曆的,也是這輩子也難以忘記的,勝利的部隊會帶著喜悅自豪的心情來看走過來的這段路,全軍覆沒的叮與沙旦他們,也會帶著某種莫名的感歎來看這座巍峨的大山,四天是對征戰生活的一種濃縮,將以後可能會在戰爭經曆的各種磨難與較量先行的讓他們淺嚐一番,這次的失敗並不會讓他們感覺到難過,那種挫敗感也僅僅在剛開始的那一瞬就完結,走過這座讓他們曾叫苦連天的山脈,回頭瞧時便有一種感恩心情,還有一種死而後生的超脫感。
鬼獄山的北麵腳下,並沒有原先想象的大部隊來迎接勝利的隊伍,沒有榮譽授勳,沒有晉級嘉獎,沒有各隊原來的戰友歡欣鼓舞,冷冷清清的有幾個麵色凝重的士兵留守著,當最後一支隊伍走出山林時,前麵的部隊早就被十萬火急的召集回兵部統了。
統計的數字已逞遞至玉其林處,馬茨蔚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勝,李斬其次,好幾次隊伍全線潰敗,不過這些已經不是首等大事,那些中途的細瑣的各隊人馬的事跡匯報,他也來不及細細傾聽琢磨了,因為將軍來了!
在山中隻四天,卻發現兵部統好像有種“人間已過幾千年”的物是人非,所有的士兵都滿麵的肅然,參加選拔的士兵按吩咐先進行清理休整,然後會對八名隊長進行授封。趁著休整的空檔,對戰友進行了打探,這一打探,竟是吃驚到整張嘴都合不攏了。
一天前,磐向德天與原莽卓接壤的洚原投遞戰書了。
第二卷 磨練 第四十三章 宣戰
德天是磐的下一個攻擊目標!
天下人也看出了磐的野心,知道他在借莽卓打開整個中原大陸的局麵,莽卓是在磐的精密布局下必敗的跳板,而磐這樣毫不加掩飾的直接向德天宣戰,至少證明磐對吞並整塊中原大陸的信心,以整個莽卓國做為攻陷其他五國的大後方來對各國進行侵蝕,磐的手伸的大了,各國間一時風雲四起。德天皇帝牘後再也無法端坐於朝椅之上,整日都有群臣獻策納諫,後宮的八子也正在進行著暗潮洶湧的宮變,憂的患的密織如網,朝他撲天蓋地的罩來。
支著額頭,看著亂烘烘的朝堂,他已經焦頭爛額了,不是他身為一名帝王擔待不起這場戰禍,而是在他已近古稀之年的他,竟然要如此勞心力的麵對內憂外患,他已經力不從心了。
還有六個月的時間!
昨日,在宮中侍奉他幾十年的老太醫列下了幾大頁的處方後,服下了他賜予的鶴頂紅。他是一名賢君,賢君要明辨事非,賢君要愛民如子,賢君要安內攘外,天下人的安寧便是他的祈盼與責任,六個月的時間是足夠讓他打點好一些事情,在他歸於塵土時能讓德天不受內亂影響的,在這一劫中無後顧之憂,讓幾個兒子幾十年的矛盾一次性的化解,可是他呢?僅剩下六個月的生命卻仍不能用來體味這一生的榮績,也不能享受子女承歡的天倫之樂,在內有紛憂外有戰患的檔口,他的賢明就是盡一切能力的讓這一切變得不會更亂,無辜的太醫必須被滅口,用一種變相的賢明與他最後一點威嚴,來穩住整個已開始動蕩的德天王朝,在幾子的明爭暗奪中,蒼老的他卻孤獨的被擺在這堂皇的大殿上,“享受”著帝王所特有的寂寞與沉重。某天,在他死去後很久的某天,高坐於這殿堂之上的幾子,也來享受一下這種心情吧,那種下世無論如何也不當帝王——不當賢明的帝王的心情。
緊緊的抓了一下龍椅上的龍頭扶手,他蒼老卻不減威嚴的傳喚著:“傳威武大將軍!”
這就是德天王朝的威武大將軍言正!
不怒而威,不言凜然,高坐在將軍椅上掃視著底下百數人的將士,眉摺深深堆起。千夫級以上的軍官全集中在議事大廳參與議事,八名待晉級的榜首靜靜在一邊觀望,議事大廳的氣氛十分的沉悶,叮可以感覺在這種大冷天,臉卻好似在被火燒灼一樣,滾燙滾燙的。
馬茨蔚一直低垂著腦袋,身體不知道是冷還是什麽原因,一直克製不了的打著顫,李斬就坐在她的邊上,明顯的感覺到她一直在顫抖,一臉的奇怪,天氣這麽冷嗎?伸手握住了茨蔚的手,嗯,很冰,小心的將她的整隻手握於掌中,這家夥居然沒有反應,當下心裏更是覺得怪異。
“此次磐對洚原的宣戰實在不足以懼,我德天兵力已數百萬,而且全是精兵強將,兵器糧草也非常的豐足,背後還有全國民眾上下一心的支持,雖然磐滅莽卓的作風很強悍,可是莽卓被滅是因為朝庭已被磐挖成了空殼,當然易於破碎,而德天,不管從將領還是到小兵,都有著對國家的忠貞不二,即便真的有混入一兩個齷齪的探子,也如蚍蜉撼象。因此我們現在需要的,僅是多一些對自己國家必勝的信心,眾誌成城,磐國再如何的囂張跋扈,麵對強大的德天,也隻是一隻張著爪牙的貓,微不足懼!”
“皇上下旨,此次由本將軍主帥,親自領兵對洚原進行攻守防禦,本將隻需要領兵十萬,便足以對付,所有的新兵繼續留守操習,我隻要二十萬的老兵。”
十萬!茨蔚好像從懵懂中一下清醒了過來,他隻帶十萬老兵上戰場?
“將軍,這萬萬不能!”她未經思慮的就脫口而出。“磐屠莽卓,一百五十萬的士兵尚且全軍覆沒,十萬的老兵再加上洚原二十萬的守兵,也僅有三十萬,磐剛剛大勝,士氣也極旺,而磐的公然宣戰必定是對德天做足了準備,將軍萬萬不能貿然……”
“混帳!”一聲暴吼打斷了她的進言。“乳臭小子竟敢胡言亂語動搖我軍心,拖出去軍棍杖責四十。”
馬上就有士兵來拖茨蔚,茨蔚一急,爭辯起來:“將軍也要接受進諫啊,雖然你可能覺得我剛出茅蘆什麽都不懂就妄自進言,太過無知莽撞,可是我是真的有為德天王朝為將軍您考慮……”掙開拖拉她的士兵,“每場戰爭都有著很大的機遇性,並不是有信心就一定會勢不可擋……”
“拖出去,打!”暴喝聲切斷了茨蔚的急辯,兩名士兵再不遲延的將茨蔚拖了出去,其他幾名新榜首全都焦急的站了起來。
“誰再多言,與他同受處罰!”言正聲色俱厲,連玉其林也莫可奈何。
“新晉級的八名士兵呢?”言正向玉其林詢問,校尉級別及以下的軍銜一般授權給玉其林直接選拔,但此次他剛巧回兵部統,玉其林便不敢喧賓奪主,由他來進行最終授封。
“呃,”向剩下的七人一招手,那七名榜首便齊齊上前來聽封,叮和李斬很是不高興,單膝下跪的動作也是非常的僵硬。
“怎麽隻有七人?不是說八人嗎?有一人被困了?”
“回稟將軍,是八人,成績最優秀的就是剛剛被拖出去的馬茨蔚。”
馬茨蔚?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一時間也記不起來了,可是剛剛那個小子勇氣是有,卻太過莽撞,能以最優秀的成績通過選拔又如何,現在仍然毛毛躁躁,無大將風範,“封李斬為德天九百六十四營校尉,思哲為九百六十四營副校尉,利器為一九四六連百夫長,叮為新兵團二三四七排百夫長,浴凰為一九四八排百夫長,……馬茨蔚為一九五一排百夫長。”
“第一師至第二十五師馬上整軍,準備出發!”一聲令下,底下的千夫長就迅速的行動了起來,偌大的議事廳人頭攢動,各人都很有默契或離開或向將軍低聲匯報些什麽,各自都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李斬與叮他們窩起了嘴,他們被晾在了一邊,這種奇妙的感覺就如他們闖入了一個陌生的還不能讓他們融入的高階層,眼前的精英們的忙碌,讓他們的辛苦晉級變得不值一提。
步出議事廳,外麵的軍棍還未打完,馬茨蔚咬著牙硬撐著,一見言正出來,雙目射向他的光芒異常的堅決,言正心裏突然的一忐忑,好熟悉的目光,在哪裏見過!身後將士的催促不容他再多想,不再多看趴在地上的人一眼,邁開大步匆匆離去了。
一個眼神並不能在他的心上擱置太久的,即便那眼神跟他是多麽的相似。
在以後的很多年,馬茨蔚都記得這一幕,他在掃她一眼後,匆匆離去的背影,他這一輩子最後留給她的,就是這臀上的疼痛。
第二卷 磨練 第四十四章 前夕
新兵全部都已征集完畢,並做了初步的操習,諸葛此行的招兵收獲並不大,一回到兵部統,便索要了一份野戰演習的具體過程記錄表,看得津津有味。
這份記錄比他看的天文地理五行易術還有意思,方言湊了過來,抽走了他看了一個晚上的野戰實錄,細細的看了起來。諸葛摸著下巴,那馬茨蔚一人可以屠九狼啊,他諸葛這輩子也沒那能耐,若他不是他要找的鳳,那極有可能是那頭虎了,一頭猛虎。還是搖搖頭,他的命格和虎沾不上一點的關係,如果他真的是為德天而出現的,卻和他的卦象沒有沾上任何一絲氣息,怪哉!
“你的能力退步了,還是我的直覺比較管用,我說馬茨蔚絕非等閑之輩,即便不是你要找的人又怎樣,老天總是會有它的巧妙安排,在中途他會讓一切符合它所製造的條件,說不定某天,馬茨蔚突然就和你要找的那人對上了號……”
習慣性的,將斷箭扔進了筆筒,方言這句話說的好,他勿需著急,即便是找不到他要的人,他還可以打造一個他需要的人……噙著笑,站直了身子,拍拍手,他得去一趟將軍營,老頑固不能毀了他的人才,可憐的老頑固,不僅會把自己送上屠宰場,而且還會打開德天的西北大門,人啊,不能太頑固啊!
劫不可破,城也注定無法可守,但是由破城所打開的缺,他必須讓人守住,能守住的,僅僅是一張看似薄如蟬翼卻堅如蝟甲的白紙,老將軍可能要在九泉下嚎淘大哭了……
第一至二十五師在將軍入兵部統的當天下午便整軍動身出發了,在先鋒部隊出動後,新兵團在第二天收到了軍令狀,李斬、馬茨蔚、浴凰被點將,由二百團的千夫長展略薦率領,出兵至德天西北部的三座小城:廣武城、陽興城、狩方城,作為主力軍的大後方,也是德天所設的第二道防線,主要為了駐守支援。
新兵團都很是莫名其妙,李斬與茨蔚他們更是莫名其妙,那樣剛愎自用的將軍為何會突然調遣新兵上戰場?雖然是後線的支援,卻更是讓人好生奇怪,自視甚高的將軍,會需要大後方?
軍令如山,新兵被調遣的讓人措手不及,即是支援作用的後線防衛,自然用不到重甲與大量的兵器,但是押運糧草還是需要的,後線的新兵團僅為兩萬人,展略薦掛帥為主將帶兵一萬,李斬為副將領兵五千,馬茨蔚與浴凰共領兵五千。
沒有解釋,僅僅就是一道軍令狀,身為校尉與百夫長的三人,竟然成為了首戰中的出征將領,而且所帶兵力遠遠超過了他們所任的職務,玉其林也對此軍令大為詫異。這是謂何?僅是一場戰爭,就先打亂編製而進行擅自的調遣,一點也不像將軍的作風。看著軍令狀上的簽署,能讓將軍被說服的,天底下,也就隻有兩人。
僅給一個晚上的修整時間,整兵整的非常之倉促,七七七九排與七七六四排都是被留守的,叮與軋虎他們無奈的幫忙做著最後的出征準備,這是從軍來首次的分別,未來得及體味晉級的喜悅,便開始了勞燕紛飛,沉默便是他們唯一的道別。生死難測的戰場,能分麾千軍是一種榮耀或者卒於馬蹄成一世佳話,在兄弟情深的兩排戰士眼裏,並不顯的那麽的光芒耀眼,他們的冀盼,是他們的兄弟某天的平安歸來。從夥房捧來了兩大壇子的酒,一人敬上一小杯,撚上一小撮的黃土,喝下了,這一世便是同生共死的情誼,是兄弟的就得活著命扛著大勝的戰旗回來!
大半夜的時候,有士兵給茨蔚送來了一樣東西,在夜間,那件東西所放射的光輝耀過夜間瑩瑩潔潤的雪光,耀過清華似水的月光,那是一柄槍——飛銀神矛。緊抿著唇,克製著眼底想要泛濫的衝動,整顆心都被這種感動所滿脹,望向千夫長的營房,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她絕不會辱沒“冷麵”的銀槍,用這柄槍,去為銀色披上血紅的戰衣,為未戰之槍注入忠誠的靈魂。
在展略薦的營房裏,茨蔚很訝異的遇到了霧,七七七九排的霧為何會在出征前來主帥展略薦的營房?展略薦本來眉頭深鎖,一見馬茨蔚進了他的營房,也有一絲的訝然,“馬百夫長出征準備有困難嗎?”
作了個簡單的揖,茨蔚向展略薦道明了來意:“請主帥同意我此行再加一馬一同前行。”
“一馬?就是你先前所馴服的棗紅馬?”練馬場上的事讓這名十夫長深得他的歡喜,他一向治軍有方,而他主張對一些事物的處理都應該使用最合理的方法,他不管馬茨蔚在馭馬時存在多少的機遇討巧,能夠得到一匹馬兒的忠心,也可以勝過鐵腕強鞭。
“那匹是難得的好馬,它的隨行對後援也會多有裨益的,我準許了。”
向展略薦一笑,茨蔚抱拳道謝,本欲退出時,又瞄到了一直跪在地上的西北兵霧。
“主帥,這是……?”她還是好奇的提問了,必竟展主帥並不像將軍那樣的威不可犯。
輕捶了一頭額角,展略薦深感頭痛,他是主帥,可是他也不能擅自調遣兵力,這名西北兵已經在他的營房裏跪了一個晚上了,一定要請戰,有這份不怕死的忠誠固然是好,而展略薦他也不能隨意的打亂軍製,一個堅決請戰,一個固守原則,於是就這樣耗上了。
了解到情況,茨蔚再次作揖,“主帥,就讓他隨軍吧,我替他作擔保。”
“可是這不是擔保的問題……”
“屬下知道,隻需要調換一人即可,屬下可以擔保,西北兵霧會在對西北戰場的環境人文與地勢了解上,都會對後援有極大的幫助。”
略一思索,一個意誌堅決的士兵,一個力保的十夫長,他有什麽理由要一昧的堅持?點一點頭,換來了西北兵霧梆梆梆的三個響頭。
走到馬廄,幾天沒見她的棗紅馬了,聽軋虎說,它的傷應該全好了,那小胖子照顧的不錯,一近馬廄,就聽到棗紅馬興奮的嘶叫,茨蔚心情極好的笑了起來,臀部被打真的很疼,她在挨軍棍時,就在想棗紅馬的臀傷,心疼的撫了撫馬的頭,那馬兒興奮的用頭供著她的脖子,“嗬嗬,今天我被人打了呢,也打在屁屁上了,打我的還是對我很重要的一個人呢……”
棗紅馬聽到她說的話,不再拱她,側著著好奇的傾聽著。
“因為他很重要,所以他打我的時候,我感覺很痛,痛的時候就想到你了,打我們的人,其實都抱持著同一種想法,那就是用我們來顯示他們的權威和威嚴,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樣寧死不屈,做人需要有很多的屈服……幫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叫麒麟吧!”想一想,便覺得樂不可支,馬兒甩著尾巴並無異議。
“要是被玉統軍知道了,可能會鬱悶很久!”李斬回話道。茨蔚回頭一望,清冷的月光下,李斬一身輕甲,穿配整齊的立在她身後不遠處,銀白的光線落在他的麵龐上襯著他分明立體的輪廓更顯得他的英氣逼人,茨蔚笑臉迎著他,喚了聲:“大哥!”
“你的傷勢如何?肩傷未好又添臀傷,這身衣服包裹下,你是一個‘爛人’。”
鼓著雙頰,剛想抗辯,就被李斬一把擁進了懷裏。
“我說過下一次還會光明正大的抱你,做大哥的不可以食言的。”本來以為懷裏的人會死命的掙紮,沒想到她卻也回擁著他,李斬唇邊有一抹釋然的笑意。
“大哥,你把我當兄弟也行,當妹妹也行,我今天疼到真的想有人抱一抱了!除了你,還沒有人願意主動抱過我呢……”埋在李斬的胸前,茨蔚咕噥道,有大哥的感覺很好啊!
麒麟小聲的噴了一下鼻,將頭轉向馬廄,任兩人像木頭一樣的一動不動的抱在一起。
天微亮,沒有主力部隊離開時的鼓聲震天的歡送與戰旗飄揚助威,月已落日未升,幾隻未覓著食的老鴉無力的鳴叫著,當兵部統清晨第一聲鍾聲響起,作為後援部隊的兩萬兵力押運著糧草,在清冷的號角聲中,安靜的開始了西征。
第三卷 鋒芒 第四十五章 初犯
戰書下達後半月磐對洚原開始了攻擊,兩天的攻掠,讓洚原的守城將領十分的焦急,主力援軍於攻城的第三日才到達,雖然援軍隻有十萬,但是有將軍坐鎮,洚原的將士卻也感覺到十分的安心,深受鼓舞。
洚原守軍二十萬,算是西北部非常重要的軍事駐地,洚原後有三座小一點的城池,分別為廣武城、陽興城與狩方城,洚原城的守軍一般如需各種軍備物資也會從這三座城池裏采購,從曆史以來,洚原與三座小城都互相補給,,三座小城都與洚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而此次磐的宣戰,首先就是洚原的百姓驚恐不已,三座小城也有著唇亡齒寒的恐懼,然而二十萬的兵力幾乎全聚集於洚原,要存要亡,就在洚原城是否能夠保守的住,三座小城毫無出擊守衛之力,言正同意讓後援部隊進駐三座小城,一方也是礙於諸葛的要求,別一方麵,派些人駐守三城,用以安定民心。
援軍到達洚原時,整座洚原都沸騰了,不是百姓對洚原的守軍沒有信心,而是對殺人如麻的磐軍團太過恐懼,德天威武大將軍率軍親征,對洚原的百信來說,是一顆定心丸,這支威武之師一入城,便享受了民眾最熱忱的對待,上至八十老嫗下至四歲垂髫,都擠在街道兩邊,膜拜著高坐於大馬上的將士,大將軍言正一臉親善愛民的慈祥,向眾人不時的揮手致意,洚原最年長的百歲老人硬是上前,為將軍戴上了他隨身幾十年的護身符,重甲步兵也一路接受著喜逐顏開的百姓的瓜果相迎,一聲喟歎,言正得意的望著遠處幹淨湛藍的天空,一切都很美好,絲毫看不出半絲戰爭的陰雲,寒冬有這樣的晴朗,是召示著德天此役天意順遂,天時、地利、人和,永遠都會擁有這樣的乾坤朗朗吧。
登上了洚原的城樓,言正站在城樓之上向下俯視著,一邊傾聽著守城將軍報告敵軍情況及近兩日的攻守狀況。敵軍的帶兵首領是冀九,磐的遠征大將軍,一路從磐殺至莽卓首都莽都,再又殺至洚原的“嗜血狂魔”,此次攻洚原,他僅帶兵五十萬。
五十萬!言正篤起了眉,冀九第一次攻莽卓的撒克城時,都帶了近百萬,攻洚原居然隻帶五十萬,不由得一股怒火惱上心頭,冀九小兒也太小看他了,雖然德天常年不征戰,可是在他言正的調教統率下,德天的軍隊也是有著鐵軍稱號的,怎麽會如莽卓般不堪一擊。
握緊了拳,他等著磐的青甲兵下一次的攻城。
而此時,原本萬裏晴空的洚原,驟然降溫,不知從哪裏堆積過來的雲層布滿了整個天空,灰壓壓的一片,地勢為平原地區的洚原,毫無擋隔的任北風肆虐侵襲,整座城樓在呼嘯的北風中瑟瑟作抖,崗哨上的士兵不時的哈著凍僵的雙手,身體也在這凜冽銷骨的寒風中,越來越抖越來越抖……
青甲兵已臨城下了!
言正不急不緩的邁上了城樓,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青甲兵,哂笑了一下,遠征大將軍冀九,也並無多出三頭或六臂,莽卓卻一路讓他屠至莽都,不能說磐的青甲兵究竟有多厲害,而是磐的用心非常的險惡,莽卓的敗,是敗在朝野被徹底換血,敗在皇帝的年老昏庸識人不清。冷哼一聲,德天並不是磐,皇上雖然一樣的老邁,卻賢明聖德,德天朝野上下也對德天忠誠不二,要攻克洚原,磐太低估德天了,至少,太低估他了。
冀九知道德天的威武大將軍已到達了洚原了,他故意放慢攻擊速度等著他的到來呢,抬頭看到高高站立在城樓之上的威武大將軍,冀九大笑了起來,放肆的向身後的將士大聲叫道:“我當德天的威武大將軍有多威武呢,大家都看到了吧,隻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哈哈哈……站在城樓之上倒是挺威風的,可是我看要說武,怕是已被德天這幾十年的油水養得已忘記了什麽是武了,或者他隻知道什麽叫鶯歌燕舞吧,哈哈哈哈……”
青甲兵一陣的哄笑。
“城下的無知小兒你給我聽著,你家爺爺我居將軍之位時,小兒你還是個青溝子呢,如今剛穿上滿檔褲,你在就在跟你家爺爺我叫囂,信不信你家爺爺我今兒個就扒了你的褲子,讓你屁滾尿流的滾回你的荒蠻之地去!”城樓上的士兵聽著他們的將軍與城下人的對罵,全都搖著旌旗大聲呐喊助威。
“哈哈哈哈……老家夥,別怪我們做晚輩的不尊重您老人家,你確實老了,現在是兩軍對仗,您倚老賣老的不是時機,而且也看錯了對象,就你這般的才頑固,德天也不會有大將大才出現了,因為有您老人家在,德天不再需要其他的才能將士了,德天也會和莽卓一樣,被像我們磐國這樣君賢將廣、兵強馬壯的強國所吞並,我們敢明著和你來,就是看中了德天像你這樣的迂腐之輩太眾,朝中已無能人了,欺你年老體邁,決定掃蕩你整個德天,你又奈我如何?”
囂張!囂張至極!言正握著戰槍的手微微的抖著,軍師看出了言正的情緒過於激動,小聲的勸道:“將軍千萬不要激動,小心中了他的激將法。”
稍稍平息了一下過於波動的情緒,言正對著底下的冀九大聲道:“你家爺爺我今日守在這城樓上,我看著你這小兒如何逞能,磐區區蠻夷之邦,竟想蛇心吞象,待你家爺爺教訓過你之後,你回去告訴你那至今還光著腚子的磐嚦小兒,去扒一下他祖宗的墳頭,問問他那化成灰的老祖宗,是不是鑽過我們德天老祖宗的褲檔,勸他最好乖巧老實些,否則哪天收拾他的,是他們家爬出墳堆的嗝屁老磐王。”
“我說您佬氣喘那麽粗做甚麽呢?若實在忠氣不足的話,我們這些小輩等著你回去換一個年輕力壯一點的來教訓我們呢,可憐了德天這樣對待年邁之人,大冷天的還讓一個老人家抖的不成氣候,該亡了它,是不是?若您佬人家實在不願意回去享享兩天的子孫福,那就待在那上麵繼續邊吹著涼風,邊看我們殺你們個熱火朝天,如何啊?可比你們德天日日上演的折子戲要精彩的多呢!”青甲兵開始蠢蠢欲動,整齊劃一的敲舉著戟,一步一步的跟隨在冀九的馬匹之後,高吼著:“攻!攻!攻!”
“你們上麵的人小心了,護好你們的老將軍,別讓他不小心給摔下來囉!我們,要攻囉1手一揚,青甲兵的鼓兵開始有節奏的敲擊著進攻的鼓點,冀九舉劍指著洚原城樓大吼一聲:“給我攻1一半的青甲兵如漲潮之水,伴著越來越急促的鼓點朝著洚原的城樓蜂擁了過來。
“啪”的一聲,手中的箭枝被折成兩截,諸葛候步出兵部統他的專屬營房外,朝著西北方麵凝視著,那一片灰暗的天空,不知道會卷走多少條靈魂。抿緊了唇,對不起了,德天,對不起了,老頭子,對不起了,洚原的百萬將士與百姓,不是他諸葛候能而不為,是這一劫必須是德天所要承受的,這個天機,是他所泄露不起的……
第三卷 鋒芒 第四十六章 單挑
洚原的城樓並不是十分的高,但是因為是兩國交界的邊境要塞,因此城牆築的非常的堅固,洚原的守城一向也很重視對城牆的加築,因此洚原城矮卻極厚,磐軍想要突破,隻能架雲梯翻越。洚原地處西北,極少有河流,而洚原的城牆下也無法人工開鑿護城河,敵軍一湧至城樓下就開始做翻越的攻勢,言正命樓上的士兵以弓箭射殺或以大石滾落欲翻爬的敵軍,冀九就立馬在距城樓五十米處,似笑未笑的看著城樓上吆喝指點的言正。
磐軍的五十萬大軍中,有一半都為盾甲兵與弓射兵,其餘的有十萬重甲步兵與十萬的騎兵,騎兵留守在主帥身後暫時的觀戰,重甲步兵負責翻越城樓,盾甲兵與弓身兵在城樓的二十米築成一條長大的“盾牆”,弓射兵伏於盾後,不斷的抽箭射殺城樓上的士兵,城樓上不斷有被射中的士兵掉落下城牆,牆下的士兵也有很多被大石砸中或被利箭射殺,一部分抓上了城樓上的士兵也很快被刀殺即而被拋下城牆……
戰爭是什麽,就是拚肉拚血,拚最後誰能挨過的時間最長,拚誰保留活的肉軀最多,德天知道這樣的利害關係嗎?看到那些如螻蟻般的士兵紛紛墜落城牆,多年未戰的老將軍怕是心寒了吧,什麽叫威武大將軍,與遠征將軍的區別在哪?冀九陰惻的笑起來,區別在於那顆心,言正的一顆心是要被活生生的人來膜拜供奉才會正常的跳動,而他的心,是需要血肉靈魂的嗜補滋養的,這麽多年的戰場廝殺,這樣的看生命以萬計速度的消逝,他已經毫無感覺了,老人家的心髒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了呢。
半天的時間,硬碰硬的作戰方式讓雙方的兵力都消耗極大,言正不知道對方會是怎樣的心態,可是他確實焦急了,他的麵前豎了好幾塊盾牌,聽著箭枝如雨般的射在盾牌上叮叮當當的響成一片,城樓上不斷傳來淒慘的叫聲,磐究竟帶了多少的箭枝?三十萬的兵力來與五十萬的兵硬拚,顯然會比較的吃虧。正在思索之際,感覺盾牌上沒有箭枝的射擊所發出的聲響了,好生的奇怪,難道敵軍的箭枝終於用完了?
此時底下傳來了冀九的聲音,言正火大的掀開了擋在他麵前的幾塊盾牌,聽聽冀九這小兒又想說些什麽。
“我說老將軍,我們也就別折騰這些小兵了,看著都挺心疼的呢,這樣吧,你要是不怪我以小欺大,欺負你老年體弱的話,我們來單挑如何?讓晚輩我也來見識見識大將軍你的‘言家槍法’啊。”
言正認真的思考著他的提議,軍師焦急道:“將軍,這萬萬不可啊,不說這是不是誘敵之計,光是從你與他體力上的懸殊,極有可能……”言正一聽,惱怒的將軍師一推,“我的體力會輸給這小子?雖然說作戰次數不如他,可是我的槍法卻是無可匹敵的,要是跟他單挑,怎麽可能會有敗落的下場?小兒你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我現在就讓他瞧瞧他家爺爺我的厲害!”一甩開旁邊幾將拉扯著他的將領,執著長槍,就往城樓下衝了去。
冀九收起了笑容,手一舉,回兵的戰鼓敲了起來,原本在城樓下的重甲兵在鼓點一響起時,非常有紀律的放棄攻擊,全部退回至騎兵之後。
城門被打開了,一股強冷的北風從城門口灌了進來,言正胯下的白馬揚起前蹄嘶叫了一聲,言正一甩鞭,白馬箭一般的衝出了城門,單槍,匹馬,言正頂著寒風衝出了城樓外。
將身上的佩劍解下,冀九一伸手,身後的士兵遞上了一杆長槍,一夾馬腹,冀九迎向了正衝出來的言正。
騎兵與步兵都往後退了一百米,將與城樓的距離拉開至二百米作為冀九與言正的較試場,兩軍的主帥各執著長槍勒著戰馬立於空於出來的戰場中心,兩雙眼睛牢牢的鎖住了對方,在中心戰場對望了足足一刻鍾,北風已經緩了下來,原來被吹的撲嗒亂舞的槍上的紅纓也慢慢的停了下來,風是停了下來不久,天空就開始飄起雪來,在落花剛沾上言正的鼻尖時,兩名主帥幾乎同時長嘯一聲,狠狠一夾馬腹,衝著對方刺殺了過去。
馬背上的槍試不比地上的槍試,馬兒奔跑的速度很快,可是馬背上的人卻並不能靈活的舞弄著長槍,在馬奔跑的同時,執槍人就要計算好速度與距離,兩敵相遇,近身相博時,長槍運用得當便是一擊可製敵,不當便是束縛自己的手腳,能讓敵人很大的攻擊空間,當然,在馬上槍試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便是可以攻擊對方的坐騎,因此人在攻擊他人的時候,還需了掌好韁繩,隨時保護胯下的坐騎,所以這樣的攻擊較量很難掌控與發揮。
第一次的衝刺,雙方都未傷及對方,便被馬兒帶得駁了過去,不給第二次的刺殺準備時間,兩名主帥方即掉轉馬頭又衝刺了過去,言正以舉握著長槍,用完全的攻擊方式催促著馬兒飛快的衝向對方,計算好了距離便奮力的刺去,冀九見槍一刺來,一拉韁繩將馬兒的方向扯向了一邊,自己往後一倒,險險的躲過了這快速凶狠的一刺,兩名主將繼續錯開,冀九飛快的仰起身子狠夾馬腹,搶占先機的轉向了言正,在言正還未來得及掉轉馬頭的時候,居然飛槍刺了過去。
槍未刺中言正,卻正中了言正胯下大白馬的臀部,大白馬被突然而來的刺疼驚的直立了起來,臀上還插著長槍,馬兒想甩掉插在臀上的槍,也不再顧及背上的主人,一種狂奔亂躍,言正被撅至馬下,冀九催促著馬飛快的靠近了大白馬,側身一抽,將白馬臀上的長槍拔了出來,飛身一躍,竟直接從正在奔馳著的馬背上跳了下來。
言正從馬背上滾下,連續翻滾了好幾圈,等停下來站起時,一杆槍已刺至眼前,慌張的執槍一檔,那槍又連刺了下來,槍花如雨,他隻覺眼前一花,銀色的槍頭與飄落於眉眼的雪花竟然讓他分辨不清,最後的那一槍,落在了他的心髒處……
尖銳的鐵器斬破了置於胸前的護身符穿過皮肉紮進柔軟的心壁,全身的神經都被這一刺揪到了一塊,雪花大了很多,如鵝毛般的覆了下來,一大片有將他睜得如銅鈴般的眼睛全都遮住了,在最後看向刺殺他的冀九那一眼,冀九的臉上帶著魔鬼般的笑,突然感覺心口的鐵器被狠狠的抽離了,有一種溫熱的液體噴了出去,少頃,那種液體濺到了他的臉上,原本覆上雪片的眼睛,看到了一點點漫滲的紅色,直到,這個世界全部變成了黑色……
洚原主帥言正亡,身上還在滴落著言正鮮血的冀九在雪片被卷得狂舞的戰場上猙獰的笑著,一聲如鬼厲般的尖嘯,磐青甲兵衝將上來,踏過言正的屍體,向洚原城發出了瘋狂的猛攻……
第三卷 鋒芒 第四十七章 破城
現在才是真正開始攻城呢,盾兵全部變成了弓箭兵,所用的箭枝也換成了上了油的火箭,幾萬隻的火箭一齊的射上了城樓,整座洚原的城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底下的城門,幾百名士兵開著撞車向城門撞了去,主帥陣亡使得整個洚原城樓一片的慌亂,原來的守城也凝聚不了已潰散士氣了,大量的攻城兵借雲梯爬上了城樓,樓上的士兵一方麵要不斷的向下射擊,一方麵還需要不斷的與爬上來的士兵廝砍著,火箭更是不長眼的到處飛射著,守城將軍嘶吼的聲音變得破碎,幹澀的喉嚨如著火般艱難的發出聲音指揮調遣著士兵。
城樓下的城門守兵不斷的向他報告著城門抵抗情形,情況十分的不樂觀,護城門的士兵的神色也越來越慌張,不斷的請求加援士兵以鞏固城門,可是城樓上卻打得一片狼狽,不斷的有士兵墜下城樓,根本無法抽調人手,三十萬的兵馬啊,竟在關鍵時刻仍是捉襟見肘,一座堅厚的城牆加上三十萬的大軍,也攔不住青甲兵的叫囂,守城將軍分身乏術急召部分士兵在洚原城就近召集一批男丁去鞏固城門,可是命令才下出去不久,城樓下的燥動更大了,洚原的城門失守了,洚原被攻破了……
青甲騎兵呼嘯著闖進了洚原城內,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瞬間便染上了濃粘的血液,馬蹄飛踏處,德天士兵屍骨成堆、血流成河,重甲兵殺上了城樓,城樓上的德天士兵越來越少,青甲兵越來越多,青甲兵殺至將領台,洚原的守城將軍豁命般的瘋狂與青甲兵近身砍殺著,一人砍殺數十名青甲兵,最後渾身浴血、體力不支的將軍被十幾名青甲兵的大刀同時捅殺而亡。掛置或樹立在洚原城樓上的德天旗幟紛紛被拔下扔下了城樓,覆上了城樓下滿坪的屍首。
洚原被攻克了。
洚原被攻克了!
展略薦隻掃了一眼情報兵急傳來的軍報,便撒開了腿衝出了營房,一口氣奔上了廣武城的城樓,站在城樓上遠眺著,焦急的吩咐著情報兵火速回兵部統請求支援,一邊安排指揮著防守,一邊催促著士兵馬上通知駐紮在陽興城與狩方城的將領李斬與浴凰在做了相關防守事宜後,馬上於廣武城會合議事。
廣武城樓上的士兵突然變得異常的忙碌,不知道是第幾個士兵撞了她的肩,茨蔚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步上主城樓的將領台時,展略薦一見他,就拖著她往營房走去。
“發生什麽事了,千夫長?”感覺事情肯定大了,能讓展略薦露出如此焦急的表情,非同小可啊。可是能有什麽事?除非……洚原被破!
“洚原已被破了。”展略薦邊走邊說道。
洚原被破了!馬茨蔚呆立當場,那麽大的一個城,有著那麽多的守軍的大城,怎麽說破就破了……
“將軍呢?”她不知道她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心情怎麽會這樣的複雜,在一切都亂糟糟的情形下,她覺得她還是沒辦法不關心將軍的死活。
“陣亡了。”沉默片刻,展略薦道。“大將軍單騎挑戰敵方將領,亡於冀九槍下。”
時間不容許他們有過多的哀悼亡故的將領,幾個快步,他們朝著議事的營房走了去,後方的守衛必須快速而又要嚴謹的進行,誰也無法挽回在洚原的失利,也無法在大軍壓境時去憐憫戰敗的將士,他們的使命,還有整個大後方及守住德天的這個缺口,僅僅為總兵力將近三萬的三座小城,卻要抵擋敵軍可能超過三十萬的大軍,每個將士,都需要懷著一份拚死的心情。
“近兩日可能會有些戰敗的士兵退到三座城來,另外,還會湧入大量的洚原城的百姓,我們在這兩天不能關閉城門,而磐的青甲兵若要繼續攻打德天,會繼續以洚原為基地,一並拿下三座小城,所以磐軍也會在這幾日對三城發起攻擊,我已下令以十萬火急之速請援了,可是援軍趕到廣武至少需要半月,我們必須做長足的守城打算……”
半個月,展略薦望著還在飄著細雪的天空,磐隻用十天的時間便攻下了駐軍六十萬的洚原城防,他的區區三萬兵,如何守上半個月啊?
回頭瞅見了一臉慘白的馬茨蔚,展略薦拍了拍他的肩,“小子,該是拚命的時刻了,別讓我小看了你了。”
努力的擠出一抹笑來,“千夫長,我會不辱使命的,不管用什麽辦法,我會死守住廣武的。”見他手擱置在胸前,展略薦苦笑了一下,再為難也要難為了,敵人將大刀架上了他們的脖子,他們也不能退縮了。
手擱置在胸前,外衣內,手擱置的地方是一塊金鎖片,血流脈動處所擱置的金鎖片本以為可以牽住最後一絲血緣,卻在老天的輕輕一掙下,也斷的幹幹淨淨了,金鎖片徹底變成了一塊死物……
廣武城開始大規模快速的加強築城的防禦,一萬多名士兵一天的功夫就將城牆在原來的高度上加高一丈,並且用大的石塊對城牆進行了加固,城樓上的火把數量是平時的四倍,整個城樓在夜間也被照的燈火通明,有廣武城的百姓也日以繼夜的幫著守城兵對城牆進行加固,整日都有從洚原撤退的士兵進入廣武,大量的百姓也卷席攜眷湧入了廣武城,廣武城一邊進行著防禦加固,一方對進城人員進行盤查,還要對潰退的士兵進行清點編製,所有的士兵幾乎沒有休眠的時間。陽興城與狩方城也在進行著相同的工作,李斬駐守著陽興城,浴凰駐守著地勢比較險要的狩方城,三座城池都按著自己的地形特點進行著磐軍攻擊前的打點。
風從北邊已敗的洚原城經過,吹向廣武城,守在城樓上的士兵不舒服的吸吸鼻,突然一陣惡心,空氣中竟充滿了血腥的氣息,而且越來越濃……
又是一封急報送至展略薦手中,透過展略薦緊握得指節泛白的手章顯著他的無能為力,磐的青甲兵開始屠城了。
第三卷 鋒芒 第四十八章 殺戮
第一城必屠!
這是他冀九“嗜血狂魔”的習性和特點,用以樹立他青甲兵地獄來使般的威名,再以對所攻國家一種強大的恐懼和壓力,三以祭祀青甲兵攻亡的戰士。屠洚原是必須的,他需要以洚原為據點,才能打開整個德天的血光局麵,才能將戰火順利的點燃至德天的每一個角落。而洚原後麵的三座小城,他勢在必奪,所以眼下他得先屠洚原,再慢慢的玩弄三個小城……摸了摸有些青髯的下巴,慢慢的玩,德天的援軍主力到達需要至少半個月呢,他有的是時間啊。
洚原城的百姓,有膽小怕事的都在城未破前就退至後方三城,而大部分的百姓都抱恃著對威武大將軍的絕對信任一直留守在城內,可是沒想到,才幾天的攻擊,城破了,將軍陣亡了,還來不及收拾行囊卷兒攜妻,一個個滿麵肅然的青甲兵就將大刀揮了下來。
屠城很簡單,被屠的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一個國家其實不需要那麽多的人,青甲兵如是想,徒增他們的揮刀次數罷了。總是砍殺,多了也膩味了,他們變著花樣的殺,用各種不用刀砍殺的辦法來對百姓進行屠殺,將好幾十的百姓集合起來,鎖進一座宅子裏,然後放火活燒,聽到裏麵劈哩叭啦的燃燒聲與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有著比一個個砍殺強烈的多的快感。或者叫那些無可奈何的洚原人自掘墳墓,最後看著他們在自己所親自控的坑裏放聲大哭,任黃土一點點的淹沒。城裏年輕的婦女都被抓了起來,作為此次勝利對士兵們的犒賞,能順從的,辱後便留在軍中為妓,不能順從的,辱後斬殺,整座洚原城唯一能活的便是少量的鐵匠與木匠,他們被集中在原洚原守城駐地的兵器庫,整日的為磐打造兵器與製造箭枝。
三日的屠城,能殺的基本上殺光了,能燒的也基本上燒完,洚原也和他們以前所屠的任何一座城一樣,變成了完全的死城,濃重的血腥味他們也早已習慣了,有的時候他們自己也在想,自己是否已經愛上了這種氣息,那種代表他們勝利的氣息,每一次嗅聞這種氣味,就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更加的強大,強大到再也會以為這種氣息裏永遠不會摻雜著他們的血腥。
在乍聞屠城的消息時,霧如發了狂般的嘶叫了起來,捧著疼痛的腦袋蹲跪在地上,周圍的士兵雖然都對這駭人聽聞的消息所震驚,卻難以理解霧的行為。
又是一樣的開始,莽卓就是從第一城被屠開始的,他的惡夢難道又要開始了?他以為他跑到德天來,就會有足夠的力量去對磐還以齒牙,可是洚原的失守卻讓他突然如墜萬劫不覆中,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讓他嘔吐的如翻江倒海般,磐軍尚未攻打廣武城,他便如喪考妣,一撅不振的癱軟在地。
聽到士兵的報告,茨蔚趕來時,便見到霧毫無生機的躺在地上,當下氣不打一出來,上前就踹了幾腳,他卻無任何表情的仍他踢踹。
“你為什麽那麽的堅決的一定要隨軍?我居然替你求情,如果你來這裏僅僅是為了要打擊其他人的信心與士氣,那我真是做錯了看錯了,大敵尚未臨及城下,你就先放棄了,你根本不配入伍,前方是在屠城,我們雖無法去阻止,但是我們的任務是後方不會再有城市被屠。”看著地上的人沒有什麽反應,茨蔚又道: “你知道莽卓為什麽會被亡國嗎?”
麵無表情的霧稍稍煽了一下睫。
“從第一城撒克被攻克屠城開始,莽卓一路的潰敗,其中莽卓朝野的空虛與磐有內應插入確實有著莫大的關係,可是另一層非常重要的關係就是撒克的被屠。冀九出征打下的第一城通常必屠,為什麽?這是一種心理戰術,他要用他的屠殺之名來對以後的各個戰場起到一種威嚇的作用,也為了讓他的士兵在戰場上更加的嗜血,以他的那種可以吞噬一切的勇猛來對付對他早已恐懼不已的敵人,你說會是一種怎樣的效果?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毫無鬥誌的癱在這裏,我會請人把你扔出去,我們德天的軍隊,不容許有莽卓那樣心理素質太差的士兵來擾亂軍心!”
“你自己說是不是需要我們把你扔出去吧?”這個霧真的很難伺候。
“不用,我放肆了!”霧爬了起來,對莽卓的那番敗兵分析,讓他無法再無動於衷,“對不起百夫長,你的話我聽明白了……是我自己的過往記憶我斷的不夠徹底,我不會再這樣了。”
“或許你以前受過的創傷會讓你留有著某些非常痛苦的記憶,並不是要你將那些記憶抹掉,但是一個人如果受過挫傷在以後自己不能去療治,就算是小傷口也會讓人死亡,療治的最好方法是不去對它放予太多的恐懼心理,努力的讓自己變強,將挫敗變成動力,才是一個強者的成長道路。”
他怎麽會不明白,年長眼前的百夫長將近十歲的他,卻數次要他來勸導自己,他該是汗顏了,他居然差點忘記了他的使命,與其喪誌的墮落,不如拚死的與磐軍廝殺,至少也死得其所,他為以前或以後被戰敗的城市出了獻出了一份熱血。
“現在很多事呢,你浪費我很多的功夫,你看著要怎麽辦吧。”茨蔚瞪著他。
行了一個軍禮,霧朝城樓走了去,原本也一邊偷偷聽著訓斥的其他士兵更加賣力的忙活著,他們不能被屠城的恐怖所嚇倒,先垮了心理防線,後麵的城市也會跟著垮下去,現在,他們要拚的不是是否比磐更凶悍,拚的就是他們的信心是否還夠堅定。
展略薦走過去拍了拍馬茨蔚的肩,這小子真的是越來越對他的眼了,分析事物來很有見地,而且很容易凝聚軍心,這樣的年紀,實在難得,難得!
“去帶人馬把城外的民房與樹木都焚燒掉吧,燒了,就開始關城門了……”
一頷首,茨蔚領命去了,燒民房與樹木,是為了防止敵人利用,城門一關,廣武的防守就開始了,洚原的百姓,要進城的快一點吧。
第三卷 鋒芒 第四十九章 傲慢
叮很氣憤的將弓箭往地上摔了去,他慪了一肚子的火了,眼前的這群女兵讓他實在抓狂的厲害,每天花上大量的時間來傳授技能,她們卻都非常不認真的對待他的苦心,他實在不明白德天為什麽要破例招收女兵,即亂軍心且浪費軍餉而且還消磨了他的青春耽擱了他的前程。
僅僅是彎弓射箭的簡單練習,這群女兵也能嘻嘻哈哈的鬧上半天,全然不顧軍紀謂何,沒有一點軍規鐵律的概念。
叮明白,這些女兵多數為流浪的孤兒或窮苦人家的閨女,他上任百夫長,竟然就帶了這樣一群新兵,本來就心情非常的鬱悶,加之這群新兵的極難管教,態度也極不端正,叮的火氣也一天比一天的大。
今天,居然傳來了洚原失守的消息,而這幫女兵還是這樣的不成氣候,叮的火氣一路的上飆。
所有的女兵安靜下來,看著百夫長惡狠狠的望向她們。她們其實也隻有十四五歲,對什麽國家大事,對什麽生死存亡並沒有太深刻的感觸,不過她們知道進了兵部統,她們可以吃飽了,也可以睡好了,雖然一天的操習會比較辛苦,也難以達到百夫長的要求,可是比起以前她們生活,真的是有天壤之別。但是一說要訓練,她們則是能打馬虎眼就打馬虎眼,混一混,摸摸魚又是一天,自由慣了的她們,並不很習慣每一個口令必須完全到位的命令,對於叮每天幾次的發火,她們也漸漸的不以為然。
可是這次叮真的火大了,他的兄弟在戰場上生死未卜,他的三次請纓都被直接打回了,她們這群人居然還在這裏不知所謂的打打鬧鬧,從校場拿了一根軍棍,他就朝這群女兵打了去。如發了狂般,見誰揍誰,好幾名女兵躲閃不及,被他一棍子就打趴在地,女兵們驚恐起來,她們不知道惹火了百夫長,是這樣的可怕,整個女兵團無一幸免於他的軍棍之下,全都哀吟的揍倒在地。
以棍支著地麵,叮氣喘如牛,他沒治過軍,並不大懂治軍的方法,可是他的乖桀便是從玉其林的那一頓鞭開始的,那頓鞭子對他確實起到了威嚇作用,不要以為是女人,他便不會怎樣,按玉其林的說法,進了軍營,就全都將命賣給了德天,沒有什麽地位高下身份顯貴之區別,他也不會再把她們當成女人看待,進了兵部統,就全是軍人,是軍人,他就以對待軍人的方法來對待。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們,若誰在不嚴格依令行事,我會打折你們的腿!”同樣身為女人,天姿稟性為什麽會差那樣的遠?他的“兄弟”如今帶兵上萬征戰沙場,這些人居然連一張弓也拉不開,“我數三聲,你們全給我起來繼續練習,若三聲完畢還有人躺在地上的話,我今天就會以軍法處置掉你們,一……”
“二……”
“三……”蟋蟋索索的,躺在地上的女兵們沒人敢再趴在地上哼哼,除了一人,叮一時肝火更旺,操著棍就打了過去,跪坐在地上的女兵抽出右臂護住頭部,左手一直擱在左腿上,一下一下的軍棍基本上都敲在了肩背上,她無從閃躲卻也無法站立。
看清了軍棍打擊下的人了,名為卓冰。叮咦了一聲,收起了棍,她是整個女兵團裏訓練最認真最刻苦的一位,他叮對女兵們沒有美醜偏愛,即便卓冰在所有的女兵中有著其他女兵不可較比的美麗,他也不曾因此對她而多生出一份好感,讓他對她有更多的一份關注的,是卓冰的倔強頑強,她這種頑強韌性,讓叮直接想到了一個人,西北兵霧。
如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沒理由卓冰會跟他較勁的故意癱坐在地,蹲下來與卓冰平視,竟發現她嬌俏的麵容冒著豆大的汗珠,眉頭緊緊的攢在了一起。叮頓覺大不對勁,見她左手護腿,伸手一按,卓冰疵牙,整張臉都快皺成一塊了,原來,腿折了。
一個打橫抱起,叮向那群女兵喝道:“沿校場邊沿跑,一直跑到我回來為止,別讓我逮到有一個人偷懶,否則一直跑到明天早上。”說完,便大步朝軍醫處走去。
一群仍然疼的咿咿呀呀的女兵乖乖的沿著校場跑了起來。
從軍醫處出來,叮一臉嚴肅的問卓冰:“你的傷是如何來的?”不是他打傷的,也不僅是剛剛折傷的,按老軍醫的說法,這傷是舊患加新疾。
卓冰並不搭理他,以前像他這樣的僅僅為百夫長的身份,連跟她說話的資格也沒有,現在這人卻對著她大呼小叫的,原本若不是特別的劇烈的運動,她的腿傷基本上看不出來了,要不這個不明所以就一概責罰的莽夫,她的腿傷也不會惡化到這種程度。
“老軍醫說你的腿再傷的話,就廢了。”皺緊了眉頭,這丫頭性子這樣的古怪,居然一句話也不答,就連在老軍醫處,不管如何問她,她也不發一言,叮窩火的很。“我告訴你,不是任何人都有忍受你的必要,別人的問話你不回答是對別人的不尊重,在我的手下受訓,我要求不止在體能技能上你們要達到我的要求,而且你們的修養禮儀也必須進一步提升……”
真好笑!卓冰嗤笑了一聲,修養禮儀,學了頂什麽用?她學了十八年,用處就是被……抿緊了唇,卓冰的臉陰鬱了起來。
她在鄙視他,她那眼神那種表情,居然是在鄙視他。“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人問話,你必須如實回答,否則,就以違抗軍令罪逐出軍隊,聽明白沒有?”
極不願意的,卓冰“嗯”了一聲。
“回答要大聲一點,要幹脆!”
“是!”咬了咬牙,臉上仍是滿臉的不馴,“百夫長若沒什麽事,小的先告退了。”實在不想再麵對大發淫威的上司,拖著疼痛的腿就準備離開。
突然感覺身體一下騰空,非常不悅的看向又將她抱起的叮,對這名百夫長,她非常非常的厭惡!
洚原已屠三日,所有的城民幾乎被砍殺殆盡,冀九所等待的君上的密令也於這日被快馬情報兵送至手上,不出所料,按計劃繼續南攻是君上的意思,舔了舔唇,接下來的三座小城,他有得玩了,要不是計劃不能有變,三座小城早就被他一並殲滅了,這條長線,必須得慢慢的放。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章 躊躇
德天與磐初戰,德天敗兵,洚原失守被屠。
其他的幾國君主在洚原失守後的幾天內幾乎同時收到了這個消息。
磐的目標究竟有多大?滅了莽卓,馬不停蹄的打了德天,這要是德天跟他長久的打下去倒還好,若是德天也如莽卓般三個月便亡了,那接下來,怕是不得了了。各國加緊了擴軍備戰的進程。
萬曆國的君主鹹道在接到最新的交戰國的情況報告時,卻高興的大笑了起來,不管現在的磐的計劃如何,萬曆國也有自已的打算。而磐最好和德天打得越厲害越好,就算德天被滅,他也毫無所畏。指節敲了敲書案,一招手,隨侍太監很有默契的幫他開始磨起了墨,略一沉思,鹹道親自撰寫了一份國書,印上了萬曆的大璽,交予隨侍的太監。
國書飛快的傳到了禮部,由萬曆國禮部尚書親自帶上幾名隨從,駕千裏良駒,趕往了西北,馬蹄卷起了一路的黃塵,一條聯盟之道,在黃塵落下時漸漸的顯現。
磐的青甲兵還有三十萬,廣武三城的後方援軍隻有近三萬,加上一些潰敗退下來的士兵,總兵力將近七萬,廣武城留守了三萬守軍,陽興由李斬所領,駐軍二萬多,狩方地勢對守城來說很有利,浴凰隻帶一萬士兵留守。而磐也將重點的攻擊目標放在廣武城上,必竟廣武城最大,能打開它,對整個攻擊行程更為有利,其他兩個小城,易守難攻,他象征性的先在每城駐上了五萬青甲兵候命,在洚原留守了十萬的青甲兵,廣武城也為平原地區,他親自率領了五萬騎兵加五萬的重甲兵駐紮在廣武城樓外兩裏處,與廣武城近可相望,隨時可關注著城內的動靜。
“主帥,敵軍在想什麽呢?圍了兩日還未見其攻擊,是不是會有什麽陰謀?”眺望著遠處的敵營,磐軍的營帳與他們的青甲一樣,黑壓壓的,那種壓抑的讓人直接聯想到死亡的顏色。
“嗯,他們好像並不著急進攻我們,對他們會有什麽好處呢?若我們等到了德天的主力援軍,要攻下三座下城,也並不容易了。”展略薦半眯著眼,原本以為隻要磐軍一出現,便會是廣武進行猛烈的攻擊,好在援軍未至前,先攻克城池。
“主力援軍最快會在十三天後到達,屆時若三城還未被攻下,那以後的攻城便非常困難了,若三城長久不被攻下,他也就隻能退兵,就算退到了洚原,那裏也被屠盡,不可能長久的作為駐地留守,現在磐青甲軍已駐兵城下,證明這次他們定是抱下了必克的決心,也有必克的信心,可是兩日的無動靜,著實讓人費解,上次一役,雖然他們折損兵馬十幾萬,卻元氣並未大傷,並不需要長久的休整……”如抽絲剝繭般,磐青甲兵的用心被顯現了出來。
“他們是想釣我們的主力援軍!”茨蔚此語一出,展略薦有絲明了又有些訝異,磐在想什麽?不打斷的,繼續聽這位小百夫長分析起來。
“他們在等主力援軍的到達,有種守株待兔的意思。”微眯了眼,茨蔚繼續猜想道。“冀九有攻城必勝的把握,就連我們會有大量的援軍,他也並不畏懼擔心,他三十萬的兵力卻隻調了十萬的兵力駐營,僅僅是想作出個進攻的幌子,讓我方的將士一直處於精神緊崩的狀態,拖到援軍進城時,精神剛好鬆懈,那麽他們……”擰緊了眉,會這樣嗎?已心無旁鶩,茨蔚完全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又玩心理戰?而且可以一邊繼續的養精蓄銳?若我方的援軍真的來了,會如何?”
搖搖頭,不會,磐青甲兵不會等到援軍來,他們確實在以三座小城以線釣主力援軍,可是,他們一定會在主力援軍到達前,決心攻下三城。一捶掌,基本上磐青甲兵的想法她已琢磨了個大概,不過還是有些牽強,有哪裏漏了?突然心裏有些急燥,就在城樓上踱起了步來。展略薦靜靜的待在一邊,看著他眉頭緊鎖,毫無旁人的來回踱著步子。
“是援軍!”如靈光乍現,茨蔚停了下來,背挺的直直的,轉身走向展略薦,“主帥,磐也會有援軍支援。”
還有援軍?一聽聞馬茨蔚最後思索出來的結果,展略薦更是大驚,磐真想一舉滅了德天吧?展略薦對馬茨蔚的一番分析一點也不加以懷疑辨析,直覺他分析的完全有可能,當下就心焦如焚。茨蔚也深覺事態更為嚴峻,形勢萬分危險,可惜廣武三城的兵力並不足夠,不然的話,還可以去攔截一下磐的援軍,稍一思索,馬茨蔚向展略薦一拱手,“主帥,我們必須得先行去打探一下敵方的虛實,而且我們必須派探子去尋訪磐的援軍路線,若有可能,我們要拖住援軍的進程。”
不再多言,展略薦馬上轉身向諜報處走去,派出一支百人諜報隊,秘密搜索著磐軍援軍的動向,並隨時向其返回情報。
至於探敵虛實,馬茨蔚主動請纓,這事得周密進行,萬萬不得打草驚蛇。
這十幾天,冀九不會讓廣武城太平靜,他也不容許他的青甲兵太閑著了,廣武城也做好了隨時被磐軍騷擾的準備,小心的應對著,第四天的時候,冀九發起了一次較強的攻擊,廣武城並未有折將多少,隻是,一番攻防後,廣武城裏出現了嚴重的箭枝短缺。
本來兵器的儲藏都在洚原的兵器庫裏,廣武城基本上沒有什麽兵器,而後方援軍也基本上是押運糧草,現在箭枝的數量損失了大量,若敵軍大犯的話,到時候就捉襟見肘了。
一方麵,茨蔚跑去廣武城的居民區鼓動大家幫城防製造箭枝,一麵努力的想一些對付磐軍的計策,準備盡快的對磐軍軍營進行刺探行動。
諜報處不斷的送上了最新探得的情報,磐果然有援軍,估計有三十萬,援軍已入原莽卓境內,再越過雲龍山脈,經過金瓶口,便可到達洚原,預計會在十日內到達。
展略薦放下報文,不發一言,敵方的援軍會先於德天的援軍到達,若冀九先攻克了三城,德天的援軍一來,便會全軍陷入磐的算計中,後果便是全軍覆沒!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一章 私逃
“小子,你想做什麽?”木丁一臉的畏懼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幾個人。
“借馬。”叮故意讓自己看起來凶惡又一副賴皮的模樣。
“借個馬而已啊,都是軍中的弟兄,想玩馬也不需要這樣大的陣勢啊,馬我有的是,你挑一匹玩玩就行了,嘿嘿……”敲了敲架在脖子上的大刀,“這樣犯不著吧?!”
吐了口唾沫,“如果木丁先生好說話,這個自然是用不上,但是怕就怕木丁先生舍不得,那我手上這家夥也不是頂長眼的,稍稍割一下,不曉得木丁先生會不會怪我?”
“舍得舍得,”感覺額頭滲出了些汗,麵前這幾人,看來很難纏。“你想牽幾匹馬?什麽樣的?”
“要上等的千裏馬……兩百五十匹。”湊近木丁的臉,叮賊賊的笑道。
“咳!”木丁捂住了唇,“你們想要造反啊?”
“少囉嗦,借是不借?”緊了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叮惡狠狠的道。
這些人真有搶劫的天分,“能怎樣,二百五十匹千裏馬,換我一條命囉1扁扁嘴,一臉被欺負的模樣,搗出一張隨身攜帶的馬匹出廄單,在上麵劃了兩百五十匹的千裏馬出廄契單,印上了木丁的商印,交給了叮。
叮將契單遞給了犀牛,犀牛馬上朝馬廄走去。
叮向沙旦與軋虎以眼神示意,兩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了大刀飛快的離開了。
就剩下叮與木丁了。
朝木丁“嘻嘻”一笑,“木丁先生夠爽快,可是呢,我借你的馬並不是幹什麽好事……”
“不用說了,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發生過,你說了我還是不知道,別滅口就行。”木丁一臉的可憐模樣。
“欽~,這做商人就是聰明,挺上道,可惜啊,我得辦大事去,不然的話真想和你拜把子。”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繩子一圈一圈的將木丁綁了個牢實。
“如果回得來,欠你的我會還你的。”走到馬料房的門口,叮吐出一句話來,“還有,抱歉了,木丁先生。”匆匆的,叮也離去了,他們必須加緊行事了。
死小子,綁得太緊了,被綁的地方勒的疼痛難當,木丁難受的掙了幾下,不過卻沒有一點鬆動的跡象,不由得大喊了起來:“你還不出來幫我解開。”
諸葛從草料堆的後麵步了出來,蹲在木丁麵前,開始幫他解繩子。
木丁一臉的得意:“我裝的還挺像回事吧?”謔謔,無聊的時候,玩玩這種遊戲很刺激啊,最重要的是,兩百五十匹馬啊,還是千裏馬啊,嘩啦啦的金銀就又流進了他的荷包啊,好玩刺激又有錢賺,想想就得意不止。
“你剛真的劃了千裏馬?”諸葛慢騰騰的解著繩子一邊問道。
“那還有假,貨真價實的千裏馬,兩百五十匹,您的吩咐,我哪敢不聽哈?嘿嘿,折合一下,你得給我兩千五百兩的銀子,這還算是以最低的市價給你的。”木丁一臉的很夠意思。
諸葛停止手上的解繩動作,“我有向你訂千裏馬嗎?你做生意做糊塗了你?”
挑了挑左眉,這話什麽意思?眼前堂堂諸葛大軍師,想賴賬?木丁有種不好的預感,糟了,他忘了預收定金了。
諸葛很認真的開始跟他分析這宗買賣來:“我隻說他們要多少馬就給多少馬,沒說千裏馬,誰叫你給千裏馬的?中間的差價,你自己負責。我隻按一般馬匹市價三十兩來付款,兩百五十匹馬價共七千五百兩,打個八折,一共六千兩,按一般的交易習慣抹個零頭,我付你六百兩,我一個月的俸祿為一百兩,每月初找我要五十兩,分期為一年內付清,就這樣了。”不再幫一臉扭曲的木丁鬆綁,諸葛步出了馬料房。
差價自負?再打八折?抹零頭再抹去了十分之九?再分期付款?
“啊……!”馬料房裏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哀號,“我要見玉其林,你們放我出去……”
將門掩好,裏麵的聲音不至於會讓外麵的人聽到,諸葛拍拍手掌,該是主力援軍出城了。
兩百來號人就騎著兩百多匹“借”來的千裏馬,在叮與沙旦兩名百夫長的帶領下,堂而皇之的出了兵部統,一出兵部統,兩百多號人全都狂策著馬朝西北方向而去。
七七六四排與七七七九排再加上自願結盟的原野戰時與茨蔚為伍的西北兵,一共兩個團的人,冒著私逃的叛軍之名,私自的駕馬向西北,去支援戰場了。
行了一整日,於傍晚時,他們發現了這支私逃出來的援軍中,竟然夾帶了一個異類,不是,是異性。
卓冰!
“你給我回去!”叮很大聲的吼道。軋虎一看叮那種吃人的模樣,大大的咋舌,當了百夫長,感覺就是不一樣,對著這樣的嬌美的姑娘這樣的大吼,真舍得。
“我不會回去的。”卓冰對他的暴吼一點也不為所動,傲然的板著一張臉孔直視著怒氣衝衝的叮。
“你的腿是想廢了不是?你這樣的狀態,隻會拖累我們,壞我們的大事。”叮又是一陣暴吼,眼前這丫頭,他有一種想暴揍一頓的感覺。
“你現在沒有資格吼我了,出了兵部統,我沒有理由再聽你的命令了,百夫長!”卓冰哂道。“你有你的大事,我也有我的大事,隻是順道罷了,而且你可以‘借’別人的馬,我也可以‘借’你‘借’來的馬一用啊。”卓冰理直氣壯的模樣讓叮的拳頭舉至了頭頂。
“你最好不要打我,打得更傷了,就真的是你的拖累了。你要是覺得我是拖累,大可不管我往前趕就行了,不過,我最後會追上的。”今天一整天的跑下來,她也沒有被落下,憑什麽小看她。
“你有什麽目的?或者你為什麽混進德天的軍營?”叮眯起了眼睛,直覺卓冰的心思很不簡單。
“目的就是為了報國。”很冠冕堂皇的回答他。
他真的要打她,他從沒遇上這麽傲的丫頭,那拳頭就要落下時,軋虎與沙旦硬是把他扯開了。
不理會他的咆哮,卓冰瞟了他一眼,一抽馬臀,胯下的馬兒朝西北方繼續奔了去。
一騎兩百多人的隊伍跟著策馬狂奔,日以繼夜朝著西北戰場救援而去。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二章 夜襲
三更過後,萬籟俱靜,幾日的積雪因白天的溫度回升有化得隻剩少許,夜間溫度回落,地麵便結了一層冰,寒氣更是透骨的侵蝕著,守城的士兵不停的跺著腳,今晚城樓的火把燃的不如往常的多,光線不是很明亮,城下,一片漆黑的城門,悄悄的被打開了一絲縫隙,十幾條身影在夜色的掩護下,著夜行衣出了城門,向著兩裏外的磐軍黑營輕跑了去。
找了一個地勢高一點的小坡,在黑夜中眯眼望去,十萬大軍駐紮的營地若要一個一個的尋找主帥營,恐怕花一個晚上也找不著,磐軍也有士兵晚上輪守,經過一刻鍾的觀察,茨蔚發現一般一個營帳會有一名士兵執一支火把守哨,最中心處的幾個營帳,都為兩名哨兵。中間的應該為主帥營或者是糧草兵器營。跟其他的士兵輕聲的商量了幾句,一行人輕悄悄的朝磐營潛去。
用霧提供給她的一種迷藥,薰昏了靠外的幾個營帳的哨守兵,擄到了一旁禦下他們的青甲罩在夜行衣外麵,撕下了幾條他們的白色內衣綁紮在腿踝去作為識別記號。茨蔚揮一揮手,示意大家開始行動,那十幾名士兵卻看著躺倒在地上的那十幾名磐的青甲兵沒有移動。
“怎麽了?夜襲了。”茨蔚輕聲喚道。
“百夫長,這些人,我們處理掉吧。”一名士兵指著地上的青甲兵道。
“……”處理掉?就是殺掉?茨蔚有短暫的思緒停頓。
“青甲兵殺了我們很多的人,都是該死的,這些人,我們能殺幾個就殺幾個吧,也不在乎手段是不是太鄙劣了,比起他們的凶殘,殺了他們,我們以後就少死很多兄弟和百姓。”其他的士兵也應聲附和。
輕輕的一頷首,幾名士兵得到了百夫長的首肯,捂著昏迷的青甲兵的嘴,大刀就向脖頸砍了去。
茨蔚走了過去,執起銀槍,給予最後一名青甲兵生命的了結。銀槍第一次染上了人的血液,不是博敵於高超的槍技之下,用這種最原始最直接的使用方法,為這枝槍開了血光。她的第一次殺戮,為洚原的亡魂,抽出銀槍,還為陣亡的威武大將軍。
十幾人的雙眼都盛了滿眼殺戮過後的狠絕,開始對磐軍營進行夜襲。
借助著青甲的喬裝,一行人很快的接近了磐營的中心營帳,各營守哨的士兵剛剛換崗不久,一個個都睡意朦朧,並不是太在意周圍的動靜。
靠近中心營後,就可以很明顯的借助火把的光亮看清營帳的情況,好幾個營帳的門簾上用書上了“糧”的字樣,兵器存放的營帳書著大大的“械”字,幾個士兵悄悄的向糧草營靠了過去
茨蔚提著銀槍,朝另幾個營帳走了去,終於在一個營帳前發現了“帥”字,裏麵還露著些微的光亮。估計這便是將軍營了,繞到營帳之後,拔出腰間的小匕首輕輕劃了道小小口子,往裏探視。快四更了,冀九居然還沒有睡下。
正在思索如何偷襲時,冀九伸了伸懶腰,站起來就開始寬衣。
要睡了?頓時茨蔚覺得機會來了,頓提起了精神。卻見帳內的冀九脫了重甲脫中衣,再脫內衣,直到完全赤著上身,接著便開始脫外褲,當他把內褲也脫下時,茨蔚馬上將臉移開了破縫處。冀九在這種大寒天,裸睡?
遠處有青甲兵提著冒著熱騰騰的霧氣的熱水朝將軍營走來,茨蔚立即明白了,原來要沐浴。撇了撇嘴,這麽晚還讓士兵守候著為他燒火沐浴,太不體貼下屬了。
心生一計,茨蔚朝汲水的青甲兵走了去。
看小兵都倒好了水,試了試水溫,夠熱了,冀九跨進了大木桶內,一直低頭忙活著的小兵拱手問道:“將軍還有何吩咐?”
“把衣服拿出去浣洗,過一會再提些水來,我想泡久些。”
“是!”抱起一旁的衣服拎著空桶,小兵退出了營帳。
外麵守哨的青甲兵並未沒有去注意這個小兵,茨蔚將這些衣物扔給腳踝綁白條的青甲兵,便在外麵靜靜的待著,感覺過了良久,聽到營帳裏傳來了冀九的呼叫聲,水估計冷卻的差不多了,茨蔚向她的隊友打了個手勢,行動開始!
水已很冷了,冀九見小兵撩著布簾進來,不由的破口大罵了起來,小兵唯唯諾諾的快步拎著木桶給冀九添水,見小兵已來給自己添水,冀九也不再說什麽,哪知那小兵竟將一整桶的水從他的頭上直接淋下……
媽呀!一桶淋下來,冀九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這小子,給他淋的是一桶冰水啊。
扔下了桶,趁冀九還未回神之際,茨蔚快步的在他原來挖的小眼處抽出了她的銀槍,一槍就刺了過去,冀九身體被那一桶冰水凍有有些僵硬,可是眼見那一槍刺來卻也不得不迅速起身,身上的寒意讓他想去拿自己的衣物,卻發現衣服早已被收拾走了,不由得,他大聲疾呼了起來,外麵的士兵卻並沒有衝進來,估計凶多吉少了,顧不得穿上衣服,左躲右閃的跳過銀槍的襲擊,總想去取掛在營帳一側的佩劍,卻總礙於那杆銀槍的挑刺不能得逞。
茨蔚麵對著光裸的冀九,其實也非常的不自在,她盡量的將目光鎖在冀九的上半身,於是攻擊也都是針對冀九上半身,她也沒想到冀九在經過一桶冰水的淋浴後,居然還有這樣靈敏的身手,連刺好幾槍都未刺中,可是她必須速戰速決,因為外麵的行動一被發現,她的處境就危險了,可是越急,槍法就有了漏洞,冀九見機一個翻滾,滾到佩服劍掛放處,抓住了自己的佩劍,“唰”的一聲便抽了出來,沒有停頓的,劍便朝茨蔚斬殺過去,“乒乒乓乓”的一陣快進快攻的對招,茨蔚篤緊了眉,放開了手腳就與冀九打大了起來,外麵好了些微的燥動,突然就越來越大了,冀九的營帳裏跑進了兩個青甲兵,茨蔚心一急,就見冀九的劍揮了下來,焦急一閃,閃過了劍,卻瞥見衝進來的青甲兵大刀也揮了過來,這下她也閃躲不及了,不死也要重傷了。
腦袋還正處於一片空白的時候,情勢卻有了大的轉變,本來以為是砍向她的青甲兵,卻朝冀九砍了去,而冀九的毫無防備讓那一刀正落背上,一陣吃痛,冀九劍上的力量全禦,茨蔚趁機朝冀九的胸部一刺,冀九咬牙一閃,銀槍隻來得及刺進冀九的肩窩,外麵的動靜更大了,叫囂的聲音越來越靠近將軍營,抽出銀槍,來不及再刺殺,另外兩名德天的士兵將茨蔚拉了出去。
外麵已一片火海,糧草營燃著熊熊大火,而磐營與水源處還有一段距離,很多士兵都忙於汲水熄火,卻總有種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感覺,糧草營的火苗呼呼仍的竄著。有士兵衝進了將軍營,他們幾人就在那群青甲兵眼前跑出去,也沒有引起青甲兵的注意。青甲兵聽聞冀九要他們追,可是,他們仍不知道究竟要追的是誰。
惡狠狠的迸出幾個字來:“追那杆銀槍!”言畢,冀九體力流失的不支倒地。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三章 執刑
眼前的這一隊人馬讓茨蔚吃驚的合不攏嘴,他們沒收到消息說會派一支先援部隊給他們啊?眼前這一行人,居然比主力援軍快了七天就抵達了廣武城,不過這一切看來非常的不合理,而且眼前的這隊人馬除了兄弟相見的歡欣外,眼神總有些不自然的閃爍,叮也老是回避著茨蔚的探視懷疑的目光。
“說吧,你們究竟是怎麽來的?”茨蔚半眯著眼。
沙旦裝作沒聽到的看向周圍,軋虎跟犀牛低咕著什麽,犀牛則好像很認真的在傾聽,其他的士兵都回避著茨蔚直接的詢問。
叮左看右看,欽~,這群家夥,真不夠義氣,這,不擺明要他來說。
“是逃出來的。”叮的後方傳來的一聲清亮的聲音。
“切~!”剛剛還各有所思的士兵馬上齊聲的對這個聲音鄙棄的起哄道,女人就是女人,沒義氣!
還有女人?茨蔚望向聲音的來源處,一名長相清麗的女兵傲然的坐在馬背上。
“私逃?!”臉色陰鬱的望著叮,茨蔚怒吼一聲,“你們居然私逃!”
完了!叮咬著唇,弟兄好像不是十分高興見到他。難過,他們全都是在擔心被派到戰場上的兄弟才冒死私逃的啊,五日的馬不停蹄,見到還活著的茨蔚兄弟,還沒來得及歡呼擁抱,這兄弟就給他們臉色看,難過!
“違抗軍令戰時私逃,是要處斬刑的,你們,兩百多號人,集體自尋死路啊?”這群人,是什麽樣的人啊,居然這樣的藐視軍法,“各位大哥,當兵不是白當的,你們當兵入伍時先看一看軍法好不好?要死也不能這樣被自己的隊伍給處死啊!”茨蔚焦急的思索起來,有沒有什麽補救措施?天哪,除非這批人去斬敵首,或一人殲敵五十,否則,死罪難赦啊。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有可能讓他們去殲敵嗎?
沒有,現在連夜襲的機會也沒有了,那晚雖然重傷了冀九,卻讓磐軍營加緊了防守,磐軍並不是好惹的。
“你們先去見主帥吧!”她隻能讓主帥先放他們一馬,看有沒有什麽重大的代罪立功的機會。可是,這樣的大罪,希望主帥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放他們一馬,讓他們代罪立功。
留下了兩百多名士兵,茨蔚讓叮與沙旦及犀牛他們去主帥處請罪。
卓冰一臉無謂的仍端坐在馬上,犀牛路過她的身邊時,啐了口:“女人!”卓冰隻是瞟了他一眼,跟在犀牛身後的軋虎路過卓冰麵前時,也啐了口:“小人!”卓冰從鼻孔裏發出了“哼”的一聲,沙旦經過她身邊,道了聲:“沒義氣!”,凡要去主帥營請罪的士兵全都刻意的經過卓冰的身邊,都對她鄙棄的輕聲進行指責。
叮瞪了卓冰一眼,招來了兩名士兵,附首耳語了幾句,最後指著卓冰道:“把她給我處理掉。”便邁步朝主帥營走了去。
原本一臉漠然的卓冰任那些士兵對他指責,反正也不痛不癢,可是見到兩名士兵真聽叮的命令朝她走來,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他真的要把她給處理掉?
是真的!那兩名士兵硬是把她拽下了馬,非常不客氣的架起了她朝營房走去,卓冰心裏一慌,看向周圍的士兵,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對她施以援手或對叮提出疑問,一個百夫長,還是帶罪的百夫長,就有權處理掉一名士兵?最可惡的是,周圍的士兵卻毫無所動而且帶著看好戲的表情,她真的這麽失人心?掙紮不開兩名士兵的箝製,她也不想掃麵子的向其他的人求援,一路硬生生的被架走了。
展略薦麵無表情的聽完了底下一直跪著的人的請罪說辭,茨蔚硬著頭皮請著展略薦對這些私逃的士兵給予責罰。
說完了,良久展略薦未表態,底下的人也全都低著頭不敢直視。
“真的很嚴重,你們應該知道,玉統軍治軍非常的嚴格,你們這樣的私逃,一定會處斬刑。”很棘手,這群小子太莽撞了。
聽展略薦的說法就是他也不好徇私情縱容他們,可是叮的一顆心卻放了下來,嘿嘿,話雖這樣說,可是聽語氣,並沒有那樣的絕決。
“你們說一下你們原本想對付我這一關的對策吧。”
叮一臉笑的抬起了臉,“千夫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斬了我們也是讓我們死,死在沙場上也是一種死法,都是一樣的,求你就讓我們死在沙在沙場吧。”
聽叮的說法,展略薦大怒的一拍案,叮馬上收起了笑容,瑟瑟的露出一臉的可憐。
“混帳!”展略薦怒吼一聲,茨蔚擰緊了眉,千夫長真的不會徇私情了?!
“你們目無法紀,身這德天的將士居然於戰時枉顧法紀私逃,雖說情有可原,可是你們也太不像話了,我本是打算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沒想到你們居然隻想戰死沙場,你當我們德天的士兵隻能在戰場上送死嗎?若是要去沙場送死,我寧願現在就斬了你們。來人!”
不是吧!一幹人全都一臉的愕然,本來不說話還有一條活路,可是叮的這一句話卻讓他們直接上了斷頭台?!
“主帥主帥,我說的戰死沙場隻是最壞的打算,隻是表明我等對德天的可以豁命的忠心而已……”話還未說話,一行士兵就將這些人全都拉起往外拖,茨蔚也焦急了,要是這些兄弟被斬殺了,她也混不下去了,一個焦急就衝到了主帥案前,一個勁的替叮他們求情。
“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展略薦一臉的大義凜然,“全部拖下去,包括外麵的兩百名士兵,統統都要得到應有的責罰。”
軋虎一聽,都朝叮罵了起來:“你個大頭叮,說話都不懂如何說,我們兄弟真的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你個笨蛋,比我還笨!”要不是被人架著,他肯定要過去踹他兩腳,他們居然是被這個兄弟一句話給害死了。
兩百多號人全被趕到了較場上,縱有不服者,也無法脫離士兵的壓製,所有的人都被壓跪在地,等候刑決,茨蔚腦袋差點一片空白,現在就是趕大哥來也無濟於事了,斬決也就是那麽一刀子的事,無論她如何義正嚴辭,如何的擔保求情,展略薦一概沉鬱著臉不相理之。待兩百多人全部集中完畢,行刑開始了。
叮一臉的愧色,他提議與眾兄弟私逃的,最後又是他的一句話,惹惱了展略薦,讓眾兄弟都落個這樣的下場,大聲的向兩百號兄弟說道:“兄弟們,小弟我實在是對不起各位了,讓各位和我私逃出來又害兄弟們落得這個下場,我實在是對不住了,這輩子做兄弟是我虧欠了大家,我隻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做牛馬來報還了……”扁了扁嘴,眼淚也止不住嘩啦啦的流了滿麵,原本全不服掙紮著的士兵聽得叮這樣的說道,也安靜的靜靜跪著,突然而來的傷感全襲上了心頭,帶著一份悲壯與一份壯誌未酬的心情,所有的士兵都安安靜靜哭喪著臉,較場上一片的肅靜,執刑的士兵也陰鬱著臉。
“要不,我們反吧!”軋虎小聲的提議,眼角偷偷的瞄向站在他麵前的行刑兵,那士兵將臉望向一邊,假裝沒聽到。軋虎大受鼓舞,繼續慫恿起來。
叮白了他一眼,犀牛也白了他一眼,沙旦理都不理他。
“我們是私逃了,可是是為了逃出來為國賣命的,你居然為條小命說反,讓我臨死前看不起你。”他叮從來沒想過要反,就算這樣就枉死了,他也絕對不會反。
行刑的士兵一聽叮這樣說,兵頭衝他伸了一個大拇指,向所有的行刑兵發出一聲號令,行刑開始!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四章 阻擊
整個較場上一片的慘叫,傳進了主帥的營房裏,展略薦連眉頭也未皺一下,茨蔚本來還作著最後的努力進行勸說,一聽這些慘叫,頓時全身都涼透了,不再發一言,隱忍著,硬是不讓眼淚掉落下來。
“啊~!”叮發出最淒慘的叫聲,“啊~!”一聲比一聲還大,向旁邊的軋虎笑了笑,見棍子落下來,他很配合的再用盡力氣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著。
見軋虎叫的不賣力,叮伸手過去給了他一爆粟,軋虎皮著張臉,大聲的哼哼了起來,五十軍棍敲完,二百多人裝模作樣的撫著屁股站了起來,行刑兵任務完成,向主帥去複命。
“主帥,刑罰執行完畢了。”
“嗯。”展略薦不緊不慢的應道,“叫他們下次不要太莽撞了,軍人並不一定都要在沙場上犧牲了才叫光榮!”
“啊?”茨蔚抹了把臉,慢慢的厘清了展略薦話裏的意思,一張臉不知道是因為沾過淚水還是什麽原因,一下亮了起來,馬上就衝出了營房,較場上那兩百人都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著,一看到茨蔚出來,全都咧嘴向她揚著手。
茨蔚一屁股坐在階梯上,仰天哀號了起來,她被展略薦耍了,害她居然哭了起來,啊~~,這種時候他們居然有心情玩這種把戲!
卓冰遠遠的聽到外麵的哀號,揪緊了衣服,左腿的疼痛都不能引起她的感觀注意,那兩百人真的會被斬決?
可是,她也一樣是私逃的,卻被送到了軍醫處治傷,若是要處決的話,也沒有理由還為她治傷啊?可是外麵的慘叫聲卻讓她心驚肉跳的無法再思考下去,在軍醫處她也如坐針氈,要是她不說那句話,說不定他們會隱瞞真相,到時候立了大功的話,就可以免斬刑了,現在……強烈的自責感讓她後悔及了她的多言。
她很討厭那個百夫長,可是百夫長對她並不是很壞,不是,是一點也不壞,她也不明白為什麽就那麽的討厭他,想想,頂多就是她的驕傲的自尊心在作祟,讓她一直的與百夫長唱反調,他雖然口頭上並不饒過她,可是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把她怎樣,而她的一句多言,就讓兩百多人受到了刑罰,卓冰的心瞬時陰冷到了極點,悔意幾乎瞬間將她滅頂。
“最好綁緊點,讓她也知道痛點,看她居然好像都不覺得痛,包紮肯定不到位,不夠緊啦,我來。”擠開了幫卓冰包紮的軍醫,叮用白布條狠狠的一紮,“啊!”卓冰終於吃痛的回過神來,“啊,啊!”眼前的人,讓卓冰連續叫喚了好幾聲,沒死!連傷也沒有!活蹦亂跳的還整她!
有反應了,叮得意一笑,用手狠狠的敲了一下綁紮處,卓冰當下痛得冷汗直冒,原本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這樣折騰她,明擺著就是不讓她好,她剛剛居然還在那裏懺悔,這樣的人,死不足惜,不管怎樣看,都讓人厭惡到不行!
哼!讓你傲,讓你沒義氣,叮拍拍手,背到身後,“我以後要忙著對付敵人了,不過我會讓人每天對你處理一次的!”極得意的走出了營房,誰說他欺負女人了,他在表現他對下屬的關愛。
“你最好可以真的戰死沙場,否則的話祝你繼續遭到軍法處置!”雙肩因憤怒的有些微的顫抖,這人還真能能挑起她的脾氣,可以讓她的好修養完全的土崩瓦解,氣到口不擇言。
“好啊好啊,到時候拖你一起啊!”營房外百夫長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新來的援兵隻有兩百來人,也隻能起到杯水車薪的作用,展略薦並不因為提前趕到的這隊人馬而感到任何的鬆心,那晚的夜襲讓冀九大傷,廣武城才會在這兩天未遭受侵襲,既然已探知了敵軍的援軍動向,廣武三城有必要對兵力進行重新的布署與調動。
將沙旦調往了陽興去守城,原本守陽興的李斬被調到了廣武城,另外需要籌一支去阻礙援軍的隊伍,而且這支隊伍必須馬上起程去阻擊援軍了,因為最新的情報說援軍已接近雲龍山脈了,過了金瓶口的話,全是平原地區的德天西北地區,根本無法阻止援軍的行程了。
茨蔚主動請纓前去阻止援軍,叮也一定要跟去,展略薦覺得並無不可,而西北兵對那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帶上私逃出來的西北兵,再拔一千名士兵,一行人駕著快馬朝西北奔了而去。他們必須在磐的援軍抵達金瓶口前趕到,守在金瓶口對敵軍進行阻攔。李斬本想隨行,可是廣武城也萬萬鬆懈不得,隻留主帥展略薦一人留守的話,敵軍若出個難題,展略薦便會分身乏術,李斬必須留守。
於戰時,一切的計劃打算人馬遣派也是實在無奈,一千多人對三十萬,難度太大,危險性太高,城樓上的幾名將領看著駕駒絕塵而去的一千多人,暗暗的祈禱著,上蒼庇估!
雲龍山朧曆來為德天與莽卓的國境交界處,山西北為莽卓,山東南為德天,將這一片大陸一分為二,兩大強國各據東西,金瓶口是雲龍山脈的最高峰獨秀峰與對麵的名為天狼大峭壁形成的一個山道卡口,卡口非常的狹窄,一次頂多容許兩人並行或一人一馬穿行,而根據情報兵的考察回報,獨秀峰上,還有一座金花山寨,裏麵有一幫汙合之眾,霸據在獨秀峰半山腰已幾十年,整日對金瓶口進行著監視,專門打劫從此路過的商旅,而德天要想阻卻磐的大軍,必須先打下金瓶口,占據金花大寨的有利地勢,而金花寨的地勢也非常的險要,與金瓶口一樣的易守難攻,而茨蔚一行人必須在磐軍援兵到達金瓶口之前打下金花寨,時間頂多隻有兩天多,情勢緊迫。
研究著諜報處為她準備的獨秀峰與金瓶口的地形圖,思索著要如何對金花寨發起攻擊,後方又傳來了叮的咆哮,茨蔚不由得凝眉,這小子,脾氣變得暴燥了。
扯了扯麒麟的韁繩,麒麟很聽話的往躁動處走去。
還未走近,茨蔚便了解了事情的原委,那名女兵又混在了隊伍之中。這名女兵的行為真的讓人很不能理解,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有什麽樣的目的,但是有什麽行動她就總是不動聲色的跟上,現在去守金瓶口,都是山區,她的腿又傷了,根本就不適合爬山,卻仍要一路跟上。茨蔚拍拍額角,這女兵比霧還難纏,韌性十足啊。
看叮與卓冰吵得勁頭十足,茨蔚頭疼的招一招手,其他的士兵很識趣的跟著馬百夫長繞開了兩人,繼續前行。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五章 借箭
夜襲後的第四天,冀九率兵攻城,眯著眼在廣武城的城樓上搜尋著執銀槍的偷襲者,可是城樓較高,他未發現“銀槍”,但是那晚的夜襲實是讓他惱怒之極,肩背上的傷還未不時的往外滲著血,他便按捺不住的率兵衝至城下。
城樓上也做好了他隨時來犯的準備,展略薦與李斬抱著胸俯視著底下身上還纏著染血的繃帶的冀九,帶絲得意的相視一笑,城下的冀九也開始了他的叫囂。
“樓上的小兒,你們德天全是下流的無恥之徒,盡幹些不見光的勾當,沒有真本事在青天白日的跟你家爺爺我拚,晚上偷襲算個屁事?!德天也就全是些雞鳴狗盜的屑小,氣數也盡了,我勸你們也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歸降吧,省得到時候屠得你們屍骨不存。”狠狠的啐了一口,越罵他竟越火大。
城樓上,李斬招了招手,一名士兵點點頭,心領神會的將早準備好的東西置於牆頭,李斬與展略薦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那是什麽?白旗?德天為什麽掛白旗?降城?
摸了摸下巴,冀九多疑的望著城樓上的此舉,實在不解,難道他們又有什麽陰謀?否則沒理由這麽輕易的舉起了代表降城的白旗。
“樓上的小兒,你若想降城的話,就直接打開城門,請你家爺爺我進去,不要想玩什麽花招。”
“降城?”李斬笑應道,“病秧子大叔,你憑哪一點認為我們會降城啊?”
陰鬱著一張臉,病怏子大叔?他冀九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就算身中數刀,還是有能力斬這樣的毛頭小子於劍下。“不降城你掛白旗做什麽?不會是你們德天的老頭命數盡了,你致哀啊?沒打過仗也要懂點常識啊,不是什麽旗都能掛的,連這個也要你家爺爺我來教你,你還是趕快歸降吧。”
“原來這是旗啊!大叔,那我們做晚輩的就不得不說你了,一個國家的旗是要受到最高的禮儀的尊敬,而不是用來做內褲穿在身上的……!”城樓上的士兵都哄笑了起來,“大叔,你們磐的旗幟都是白色的啊?不過做成內褲後還的看不出來呢,你天天穿在身上,倒很能表示你的忠君愛國的忠誠呢,也挺符合大叔的形象的。”
眉骨狂抽了幾下,那飄在廣武城樓上的“白旗”,是他的內褲?回頭一看,磐的青甲兵都低垂著腦袋,最好別讓他聽到他們的笑聲。
“哈哈哈……”城樓上的士兵毫無顧忌的笑聲讓冀九惱火的回過頭,將像著了火的視線焦灼在城樓的主將台上。
“大叔,三更半夜的洗澡真的不是很好,特別在這種大冷天,光著屁股被人用槍追刺的感覺挺新鮮的吧?”李斬不怕死的繼續挑釁。“哦,對了,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忘了交還給大叔你了,來人,將大叔的東西奉上來。”
隻見馬上有士兵用一杆槍頂著一件頭盔交遞到了李斬的手中。
“大叔,你的作戰經驗很豐富,死在你槍劍下的人也不計其數吧?那種將人的屍首分家的事你也做的多了吧?有沒有想過,哪一天你的腦袋也會‘咻’的一聲被敵人砍得飛離身體啊?”李斬搖晃著手中的槍,槍上的頭盔就在槍身的不斷晃動下旋轉著,速度也越來越快,突然‘咻’的一聲,運動中的頭盔因為旋轉過快,脫離了槍頭,飛快的朝著城樓外射了去,‘咣當’一聲掉落在地麵,還滾了一段距離。
“啊呀,不好意思啊大叔,不小心,就把你的‘頭’給玩掉了,不過我站的太高,不方便替你撿呢,你就在下麵,自己去撿一下啊!”
士可忍,孰不可忍!一個將士的頭盔象征著與其生命並重的尊嚴,看著掉落在城牆下自己的頭盔,冀九緊握著劍柄的手顫抖的不能自持,廣武城上的小兒欺人太甚了,他冀九征戰多年,卻從未受過今天這樣的奇恥大辱,他今天會讓他們知道,惹怒了他的下場是什麽,一群無知狂妄的小兒,竟敢捋獅子的胡須,無疑是自尋死路。
一聲怒喝,青甲兵開始對廣武城發起了攻擊。
“兄弟們,開始了!”李斬吆喝一聲,城樓上的士兵很有秩序的進行著原先就安排好的作戰計劃。
冀九隻帶了四萬的兵,原本並未準備大攻的,可是四萬的大軍對守城的兩萬也算是懸殊了,冀九也隻是想在這十幾天內用蠶食的方法將廣武的守城士兵一點點的折損掉,即便是這次處於激怒中,仍是克製著不對廣武發動大規模的攻略,而隻是安排了大量的弓射兵對廣武城進行箭雨射殺,扯唇一笑,他隻要城樓上紛紛掉落的生命!
廣武的城樓上並沒有士兵的反射擊,而是飛快的豎起了一大塊一大塊的莆席,一路的綿延,將整個城樓擋的嚴嚴實實的。
這些小兒,隻會當縮頭烏龜,幾張草席子如何擋得了他幾萬大軍的同時射殺?再射一陣子,那些草席子必破,讓他廣武城上的守將全都變成一隻隻的刺蝟。冀九得意的笑了起來,再發令,讓士兵加快了射擊速度,幾萬支的箭如黑雨般紛紛的朝著廣武的城樓射去,莆席頃刻間便密密麻麻的插滿了黑色的箭枝。
“再射!”那些蒲席馬上就會抵擋不住箭枝的穿射而且變得破爛不堪了,廣武的守將真的是太缺乏作戰經驗了,擋箭隻能用盾,他們居然用這種低級不堪的民間用品來作為血影刀光的戰場防禦,他該好好的嘲笑一下廣武的守城,太年輕了!
一塊蒲席終於因為插滿了箭枝倒了下去,城樓上打開了一塊缺口,冀九得意的一笑,看吧,……笑容還未完全展現,就凝住了,城樓上的蒲席移動了起來,都向一邊移著,另一邊不斷有新的蒲席替補上,如接龍般,將整個城樓上的蒲席全被換新了,而磐的弓射兵還在進行著射擊,新的箭枝又插上了蒲草席,冀九有片刻的呆愣,眼見蒲草席子上的箭枝越來越多,冀九突然恍然大悟,慌忙揮手示意停止射擊,青甲兵立即停止了射擊。
這下麵一停,城樓上的蒲草席馬上的禦下了,李斬在主將台上大聲的喊了起來:“感謝大叔的箭枝了,大叔的軍隊箭法很準呢,都沒怎麽浪費,不過這也得感謝我們後方那些大媽大嬸,他們可是連續趕工好幾天,才打結了這麽多厚實的蒲草席呢,大叔的禮物我們都收下了,現在,我們開始回敬大叔你了,兄弟們,把東西還給大叔。”
一聲令下,城樓上的士兵全架起了弓,用剛才收集到的箭枝,向青甲兵射了去,突然而來的反攻,讓青甲兵措手不及,一部分士兵都被劍枝射中,冀九聽著周圍連連發出的哀號,也急著閃避著箭枝,胯下的馬兒也迫於箭雨的勢頭,狂退亂躥著,冀九見軍心已亂,不得已,隻好勒馬下令全軍撤退。
小勝一場,城樓的士兵士氣大振,一個個都歡欣鼓舞,李斬噙了抹笑,看著遠離的青甲兵,馬上,得進行第二步的計劃了,青甲兵很快會大規模進攻了。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六章 喬裝
雲龍山脈綿延千裏,若想繞行,騎快馬需五天,而磐援軍與原先冀九所走的路線並不為同一條,之所以選擇從雲龍山脈經過而抵達洚原,就是因為這條路線比較的隱蔽,不過唯獨金瓶口這裏比較的險要,但是磐的援軍仗著人多勢眾,即便這裏會有些土匪山賊也不以為意,而且經莽卓穿過雲龍山脈到達洚原,是最短的路程,耗時最少,但說到底,磐軍就是根本沒有估算到德天會探知他們的動向,他們以為他們的行動密不漏風,選擇的路線也偏僻難行,德天是沒有理由洞察他們的行軍路線,來尋他們的行跡。
三十萬大軍的主帥是磐的鎮遠大將軍韓夢愚,此人年近三十,智勇雙全,劍眉星目,削頰薄唇,外表看似斯文爾雅,於戰時也不慍不火,善劍,不比冀九的凶殘,卻也絕非善心之輩,劍法也以狠絕的“淩旋斬”最為拿手,看似一臉無害,可是卻也是連冀九也少敢招惹的人。磐嚦此次將兩名大將都派往了德天的戰場,磐的朝中將臣都明白磐嚦對此一役的極度重視,而韓夢愚此次所走的路線也是韓夢愚所選擇的,雖說他並不擔心會有德天阻軍,可是對於金瓶口這一地勢險要的卡口他仍是打算小心行進,而且先行進行必要的地形打探。
茨蔚一行已到達了雲龍山脈,獨秀峰就在眼前,遠遠的,並不能發現半山腰有山寨,據情報兵的回報,金花寨的主寨是傍洞而建的,金花寨隱蔽在獨秀峰的溶洞內,從外麵看,根本看不出山上會有山寨,因此貿然從此經過的商旅,基本上會被突然而降的大盜山賊洗劫一空。而上下獨秀峰的路隻有一條,獨秀峰地勢也極為陡峭,若說對麵的天狼山全是峭壁無法翻越,其實獨秀峰的地質也多為大岩石,不遁那條小道的話,任你如何翻爬,也無法到達半山腰,可是,那條小道上總有金花寨的山匪在埋伏著,若要奪取有利位置,怕是隻能強攻了。
金花山寨估計有一千多人,而茨蔚所帶的兵力,尚比不上山寨的人數,而且山寨裏的人對整個獨秀峰的地形極為熟悉,茨蔚所領的兵馬也再強,用強的,也鬥不過這條地頭蛇,而時間已經非常緊迫,茨蔚必須在兩天多的時間內攻下山寨,守住金瓶口。
強攻的話,必定會對士兵有大的折損,而眼前的三十萬大軍是不容許茨蔚先折一兵一將,可是一個好端端的大山寨,不可能輕易的被招安,抬頭望向半山腰,半眯起眼,隻能智取,若能招安的話最好,不能招安的話,就隻能從內部打亂山寨的陣角,再由外強攻,金花山寨最好可以自動投降,否則的話,隻能自求多福了,眼神一凜,她是勢必要拿下金花山寨的。
叮還在不依不饒的與卓冰爭論著,茨蔚喚了聲,他還意猶未盡的向卓冰的呶呶嘴,催馬並駕於麒麟。
“叮,我想獨自上山,你帶著大部隊潛伏在這裏,我們從敵人內部打開,來個裏應外合吧。”
“裏應外合?好!不過,我上去打,你守在這裏。”叮顯然對攻山很有興趣,而且,他從不希望茨蔚以身犯險。
“你知道要怎樣打嗎?用你的互博撩倒寨主?就算你打了寨主你又怎樣通知我們?或者你被他們殺了我們是不是一直要在這等候你的消息?你心裏想到怎樣攻山了嗎?如何你才能進入山寨而不會在山匪一遇上時就被砍殺了?”問話如連珠炮似的發過來,叮摸了摸後腦勺,聳了聳眉,這麽多的問題,他想回答卻忘記了問題是什麽。
“告訴過你不能隻逞匹夫之勇,你在山下的埋伏也責任重大,一千多的士兵不能沒有將領,否則的話即便上麵殺開了,下麵也如一盤散沙,最後還是功虧一簣。我會用計混入金花大寨,探察裏麵的情形,若擒得了寨主,就挾寨主以令山賊,並且會以信號彈作外合的通知,到時候你就可以領著戰士們衝上山來,嗯,如果我招降了他們,那就最好。”茨蔚細細說道。
“你一個人要怎樣去闖山寨?”叮是相當的不放心。
“喬裝吧,我要是可以見到寨主就沒什麽問題了,所以我得喬裝一下,讓山匪覺得我無害,而最好的辦法就是……”擰緊了眉,“色誘!”
叮咽了咽口水,他幸好不用去打山寨,否則的話……眉骨不由的又抽動了幾下,可是看著眼前的茨蔚,別說他看慣了他的男裝扮相,就在以前,他也不覺得茨蔚有色誘的資本,他對茨蔚,就是一個人看另一個人,沒有美醜好壞的區別,這個人必須存在,但是卻實在跳脫不開來看,就像,就像,呼吸的空氣般,重要卻沒有具體的概念。
“你女裝打扮也不會吸引人吧!”她想以色誘這招一定失敗。
“嗯!”茨蔚很有自知之明,將眼光向後瞟了去,叮心裏一咯噔,茨蔚那目光讓他頭皮突然發麻,“她不行吧!腿瘸了咧!而且性子太冷,定會壞事的!”叮知道茨蔚在看卓冰,那死丫頭若可以成什麽事,他叮把名字倒過來念。
“我會保護她的。”一個人她應該保護得了,雖然確實挺危險的,但是她思來想去,也隻有這樣最容易接近寨主。“你放心吧。不會損壞她的。”茨蔚拍拍胸,打著包票。
嗯,看她打包票,叮覺得應該可以信得過……呸呸呸!叮直覺想用手拍自己的耳光,天哪,他在想什麽,感覺自己老是怪怪的,他居然怕自己兄弟害了那個女娃。“你要拉上她就拉,讓她殘了壞了也是為國捐軀了,應該的,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茨蔚不理會他一長串的囉嗦,越過他朝卓冰所在的後方走了去,叮就坐在馬上,勒著韁繩,側著身望著後方兩人正在商議,卓冰沒有了麵對他的冷傲與不馴,是全然的專注,一邊認真的傾聽著茨蔚的對策,一邊不時的頷首,雙眼的誠服與和悅是他所一直無法從卓冰處得到的。叮有些不服氣的扭過頭,那丫頭為什麽就對她的頂頭上司最不馴,他的帶兵方式就那樣的不得軍心?切!
經過了一番的喬裝,茨蔚變身成了一名文弱公子,而卓冰穿著平常的女裝,樸素清麗卻又灼灼其華,眉不描青黛,唇不點殷紅,明眸亮齒,眼光一流轉,那身粗布半分也掩飾不住那種好似天生的高貴氣質……
叮又想煽自己的耳瓜子了,看得那樣的仔細,自己都看暈了,一個流浪孤女,哪來的天生高貴?雙手撫著自己的雙頰,他該不是已經進入了思春期了吧?想女人都想得暈乎了。
茨蔚滿意的笑了起來,有女美如此,不怕不會被直接送到寨主處。拍拍手掌,茨蔚彎起了左臂,卓冰略帶嬌羞的,將右臂挽入茨蔚的左臂,所有的士兵被她那嬌羞的模樣都看呆了,隻除了叮,陰鬱布了滿臉。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七章 寨主
剛剛接近金瓶口,馬上就有幾條人影躥了出來,茨蔚飛快的閃過一抹笑,裝出了一臉的驚恐,一把把卓冰扯於身後,犀牛擋於茨蔚前,麵對著躥出來的人影,一臉戒備的道:“公子、小姐莫怕,有我阿牛在!”卓冰將臉藏於茨蔚身後,害怕的揪著茨蔚的衣服。
茨蔚心裏暗想,選上犀牛還真不錯,裝起來也挺像回事。
那幾個山匪滿眼放光,像是盯上了一大塊的肥肉,叫囂著就將這三個團團圍住。
“我說四當家,今天的貨色都不錯啊,剛剛就逮了兩個,現在又來三個,哇,有一個漂亮小妞呢,全綁了吧。”
“我說看他們身上的衣裳並不怎樣,卻帶有家丁保護,肯定有私藏金銀,想掩人耳目,綁是肯定要綁的,兄弟們全上了。”
幾個人都圍撲了過來,茨蔚與卓冰驚慌的亂躲亂躥,還不斷發出驚恐的尖叫,犀牛賣力的與幾名山匪打鬥起來,可惜啊可惜,雙拳難敵四手,三人一路尖叫著被綁著上山了。
“哈哈哈,”山匪心情大好,今天就綁了五人了,這也是本月第一次有收獲,四男一女,“寨主這下高興了,不過可惜了這個美嬌娘了,這麽美,浪費了啊,我們寨主不知道會不會憐香惜玉呢,別讓她太慘,若是沒用了給我們也好啊!”那個四當家對這個美人哈的很,看著美人怯生生的模樣就按捺不住的搓手。
行!他們的寨主果然是好色之徒,用這招真的是用對了,不過,茨蔚抿緊了唇,她怕是不用招安了,這幫下流貨色,招了也是亂黨汙合,成不了氣候還會壞大事,到時候隻有斬寨主血洗金花寨了,也算是為民除了一大害。
山路確實很陡,而且在這陰冷的天氣裏,還一步三滑,被綁著的三人一路的踉蹌被送往山上,茨蔚一直很用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景,牢記著路線,三人也不時的落下些東西或布條作著記號,而那些山匪得意的對此毫無察覺。
被綁到了一個山洞處,沒有像她們想象的那樣,插著標誌著金花寨的旗幟,也沒有山匪守在外麵,整個洞口也比較的隱蔽,從上麵有垂下一些綠色蔓藤,周圍的草或樹枝竟也向山洞口長著,將整個洞口用天然植被掩蔽了起來,就算有人站在洞前,也並不會發覺此處有一山洞。
山匪用隨身的佩刀在洞口處有節奏快敲三下,慢敲四下,便將三人推了一把,搡進了山洞。
一進山洞,三人就被這洞裏麵的情形所震懾了,好大的洞啊,誰也想不到外麵看起來那樣狹小的洞口,進來後竟有如此大的空間,洞內寬闊到足可以容下好幾萬人,而且放眼所及僅僅是一個作為山寨主事廳的大岩洞,從大洞的側壁的各種各樣的掛席布簾來看,大洞還分別通達著其他的洞穴,大洞內怪石嶙峋,金花寨的人也挺有能耐的,就著石質,做成了各種各樣的石桌石凳石奇,最中間還有一張石榻,墊著一張整剝下來的虎皮,應該是寨主的位置,三人不由的感歎起來,從外麵看似貌不驚人的山洞,一入內竟是別有洞天啊。
洞內因為光線很暗,可能長年都以火把照明,擱火把的地方被薰得非常的黑,茨蔚暗思道,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恐怕寨主也會生得一副陰冷的個性,陰險之人,難對付啊。
寨主好像暫時的不在大廳,但是大廳的中間還綁著兩個年輕的男子,估計是經過此地的商旅,茨蔚打量著那兩人,兩人的年紀可能都沒過三十,一名男子體格健壯,看起來像是練過的,將目光落在該男子後麵的男子身上,發現那男子也在打量著她,視線一相遇,那男子眼裏探視的意味讓茨蔚不由的極不舒服,這名男子外表看起來文文弱弱,一派的儒雅,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可是那銳利的目光讓茨蔚就覺得這人很怪,好似很多東西在他的目光裏都會無處遁形,尤其掃向她的目光裏,竟有絲玩味,看得茨蔚打了一個激淩。
洞內有了一些小躁動,聽到身邊的山匪叫喚道“寨主寨主”,茨蔚明白寨主出現了,好戲開始上演了,朝卓冰一眨眼,卓冰心領神會的裝得更加嬌媚憐人,茨蔚朝她裂嘴輕鬆一笑,這小妮子真會演戲。
看得出這些山匪對他們的寨主非常的敬畏,人還未出現,這些山匪就忙得到處亂轉,生怕有一絲差錯惹得寨主不滿,茨蔚再抿了抿唇,這寨主不簡單!
而正眼對上金花山寨的寨主時,地上的五人全都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天哪,是太不簡單了。
寨主並沒有長得腰圓膀粗,也沒有刀疤橫肉,不像土匪的粗俗下流,眼前的寨主,竟是個俏生生的美大姐。
茨蔚是太過吃驚了,而她的色誘計劃也宣告完全的破滅,眼前這完全顛覆想象的意外,讓她的大腦一時無法運轉,應對之計也無從想起,暗暗的惱起了情報兵,這樣重要的情報居然都未打探到,真是飯桶!
花嬌柔坐上她的虎皮石榻,雙手撐著下巴,細細的打量著底下的五人,今天終於逮住了五人了,再要是空手而回,那些無用之材就等著喝她的洗腳水吧。
“咦?”有一個女的,而且長的很漂亮的女人。花嬌柔不高興的嘟起了嘴,她最恨有女的比她還漂亮,眼睛瞪向旁邊的四當家,四當家一收到她的目光,愣是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一臉驚懼的望著寨主,哪又不高興了?
“裏麵有一個女的,還很漂亮,你居然送到我的麵前來!找死啊?!”
啊!河東獅吼!所有的人都縮著脖子,她的聲音在這寬闊的岩洞裏更加的響亮,差點震破耳膜。這女的,真的是了得!四當家馬上怕生生的解釋:“寨主寨主,逮個女的,是兄弟們想讓久未出寨的寨主瞧瞧,外麵的女子也就長成這樣,不及寨主萬分之一,隻是為了讓寨主對自己的美貌更加的有信心,天下的男子其實沒有幾個會不拜倒在寨主裙下的……”
其他的山匪如搗蒜般的猛點著頭,底下被綁的五人實在是聽不下去,臉都被這番說詞給扭曲的變了形,這寨主漂亮是漂亮,可是未免這脾氣,……全天下的男人都會臣服在她的獅吼之下的!
接受了四當家的說辭,花嬌柔帶抹微笑的打量起其他的四人,四當家悄悄的抹了一下汗,原本想撈個美人的計劃看來是落空了。
這四個都不錯,要體格有體格,要相貌有相貌,是這兩年來所有被抓的貨色中最好的一批,就是不知道誰是最好的。
走得近些,花嬌柔一個個的細細打量,摸摸那兩名男子,又掐掐犀牛的手臂,跑到茨蔚麵前時,剛想伸手去掐茨蔚的臉蛋,茨蔚討好的衝她一笑,花嬌柔那手竟停在了半空,未掐下去,接著茨蔚便看到距她咫尺的臉竟在刹那間布滿紅潮,一雙美目一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的臉,茨蔚當下呆愣了起來,突然眼前這位美大姐雙手朝她自己紅透的雙頰一撫,嬌羞的轉身一跺腳,竟跑了開去。
整個大廳山匪的人全都莫名的望著他們的大寨主的奇怪舉動,這,這是謂何?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八章 擷花
四當家摸著下巴一臉猶疑的蹲到茨蔚麵前,伸手掐了掐茨蔚的臉頰,又拍了拍,莫非寨主看上這小子了?不是吧,眼光咋這差?這小子身無二兩肉,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以後要是讓他當了寨主公,那他們這幫的兄弟豈不是太窩囊了?
又將眼光瞄向了先前抓來的兩名男子身上,這兩人明顯就比這小子更入眼,可是看寨主那春心大動的模樣,要是說再去勸她換個,不曉得……怎麽也不能讓那幹巴巴的臭小子做寨主公吧,看在他四當家這麽多年馬首示瞻忙前忙後勞苦功高的份上,寨主好說歹說也會聽他一勸吧,打定主意,跟周邊的其他的山匪一陣商量,好像取得了一致的意見,其他的山匪斜睨著茨蔚,都鄙夷的搖著頭,聽得四當家的說法,都跟著去找寨主納諫,好歹找寨主公也是全山寨的大事啊。
茨蔚與卓冰和犀牛莫名的對望幾眼,前一個色誘計劃失敗,可是好像卻真的色誘到了金花寨的大寨主了,隻是角色需要調換一下而已。茨蔚向卓冰與犀牛擠了擠眼,不小心瞄到了那個文弱書生,那人正在衝著她笑,是那種看起來很友好的笑容,茨蔚也禮貌的衝他笑笑,看來這兩人並不是挺畏懼這個土匪山寨的,估計也正打著什麽小算盤。
花嬌柔再次走進了大廳,看得出來並不是十分的高興,小臉有些沉鬱,可是眼光一瞄向茨蔚仍會含羞帶怯,看那模樣,茨蔚心中就是怪異的很,但是眼下,她還真就得去“勾引”美女寨主,作孽!
“來來來,底下的幾人報上你們的名號,年紀多大,哪裏人氏,為何要從此經過,有無家室,與旁邊的人是何關係,快說,你,你先說。”指了指文弱書聲,四當家吆喝道。
“在下孟盂,子於皿上的孟盂,今年廿九,原莽卓人士,原是正當的商人,莽卓亡國後家道破落了,我與家仆孟南此次路經貴寨是想前去德天尋可供發展的商機,尚未娶妻。”文弱書生,呃,是文弱商人孟盂很老實的一一回答著四當家的所有提問。基本上也替他的家仆孟南也回答個差不多了。
卓冰皺了皺眉,對孟盂的說辭好生的奇怪。
“你!該你了。”指了指犀牛。
極不情願的,犀牛答道:“我叫犀牛,此次是陪我家公子與小姐去莽卓尋我家老爺的,不曉得莽卓的戰禍,老爺是否還安好。”
捋捋衣袖,這大猛個看起來好似不大老實,“還有呢,多大年紀,娶妻沒有?”
“二十五了呢,早娶了!”看著犀牛一臉的憤懣,茨蔚差點笑出聲。
“你呢?”還未等四當家提問,花嬌柔便迫不及待的柔聲問向茨蔚,四當家一聽那嬌柔似水的聲音,脊梁一陣的發涼。
“在下馬茨蔚,今年十九,與我妹妹與家丁此次是去莽卓尋父的,不想驚動了寨主了,還望寨主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茨蔚說的有些討巧,卻一點也不卑不亢,聽起來也就一點也不猥瑣。
花嬌柔覺得這人看起來弱弱的,說起話來卻愣是讓她打心眼裏的喜歡,那種模樣神態,不知為何就一下抓住了她的心,她的注意力不由得都放在了他身上,可惜小了她兩歲,不知道,不知道……忸怩了一下,這最後一問他還沒回答,可是她也不好詳問,眼睛瞟向四當家,這家夥居然裝作沒看到,伸腳狠踹了四當家一下,那家夥才極不情願的問:“你有沒有成家?”
馬茨蔚輕搖了下頭,答道:“尚未娶妻。”
花嬌柔高興的整張臉都亮堂了起來,那種溢於言表的意願,讓四當家及所有的山匪都覺得接下來的事會不會是多此一舉了。
“那就替孟盂,孟南和……嗯嗯鬆綁吧。”馬茨蔚的名字被四當家含糊的帶過,他就是想打擊一下寨主的熱情,反正現在不能給那隻幹瘦刺蝟好臉色看。
隻替三人鬆了綁,犀牛與卓冰還被捆著,有些不解,為啥他們區別對待他倆?
“那個不需要了,呃,孟什麽,東還是南的,本寨主是不會嫁給家仆的。”
嫁?
難不成,這寨主想一女嫁二夫?
四當家一招手,孟南被重新上綁。
“兩位好漢,今天是個好日子,特別是你們兩個的好日子,現在有機會讓你們成為我們山寨最美麗最厲害最聰明的嬌柔大寨主的入幕之賓,”側身跟旁邊的山匪詢問了一下:“這個‘入幕之賓’用的對吧?”見那山匪伸出大拇指,正了正聲,四當家繼續說道:“想我家寨主守身如玉二十一年,天下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馬褂之下,可是我們寨主的要求實在是很高,光是我們山寨這一千多玉樹臨風,技能高超的兄弟都無法入她法眼,想當耳,我們的寨主要挑選的夫婿不說要相貌堂堂,風度翩翩,才高八鬥,武藝超群,還得有能力讓我們這些弟兄心服口服,好在今後的攔路取財中更好的統率眾兄弟,也虧得我們寨主看上了二位,給了二位一個二十年難遇的絕好機會,讓你們在我們的嬌柔寨主麵前切磋技藝,一試高下,獲勝者,不僅僅能獲得嬌柔寨主的芳心,還可以獲得整座山寨兄弟的信服,從此我們這一千多號兄弟就全對寨主公馬首是瞻,惟命是從。”嘿嘿,他四當家的口才越來越好了。
茨蔚心思飛快的轉了起來,這樣算是最快的籠絡方式吧,當上這山寨的寨主公,這一千多號人就全都聽命於自己了,隻是自己這身份,最好不要被馬上揭穿,否則,小心的吐了一下舌頭,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側頭看向孟盂,那人正若有所思的朝她笑,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她下定了決心要與這人一較高下,可是茨蔚也很是坦誠的朝他報以微笑。
比試,又要比試了,她進了軍營就不斷的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試,想不到就連帶兵打仗,還是要不斷的與人比試,不過比試有什麽好怕的,每試一次,都是一種對自己的挑戰,不管輸贏,她都會成長一大步,況且,其實戰爭就是比這樣的比試利益得失更大,考驗方式更嚴酷罷了,可以預計到,她以後的生命裏,是無數的比試堆砌出來的。
“比試就是在一天的時間來從金花大寨出發,爬到獨秀峰山頂,摘一朵雪蓮花下來,誰先到達,誰便是我們新的寨主公,失敗的一方由新的寨主公處置哦。咳咳,允許不擇手段!”最後,四當家陰陰的笑著。
步出金花寨大洞,白日的光線讓茨蔚有短暫的不適應,仰頭望著眼前這座高山,一天內,可能來回嗎?有雪蓮的地方,上麵應該是長年積雪吧,那就證明這山非常之高了,爬山對她來說並不會太難,不久前在鬼獄山的經曆讓她積累了不少的爬山經驗,對這座山,她有信心征服,看著身側的孟盂,不行,她不僅得有信心征服,還必須想辦法勝過對方。
感覺手心裏有東西一涼,茨蔚側身一看,花嬌柔與他並肩而立,狀似仰頭望著山頂,卻不動聲色的放了一樣東西在他的手心裏,茨蔚轉頭注視著她的麵容,她也轉過頭來與他對視,對她會心一笑,那張臉瞬間又布滿了紅潮。
第三卷 鋒芒 第五十九章 委任
詔書已經書寫好了,作為遺詔,牘後找了他最信任的人,將這一紙詔書交遞於他,接過詔收的那一刻,他雙膝跪地,將詔書高舉過頂,一臉的憂鬱加滿眼的痛楚,久久不願起身。
牘後歎息一聲,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他的死亡信息若是被泄露,會使這一場糾紛更白熱化的進行,有的時候,做一名皇帝很難清楚的看清周圍的狀況,沒有人會對他說幾句真話,說了,他也非常難揣測這句話的真假,這樣不斷的去猜別人的心思讓他真的是心力憔悴,可是他是一名好皇帝,即便是最後的無多時日,他仍不放棄做一名心清目明的好皇帝心態,但是對於眼前人,是他最不需要去揣測最不需要去猜疑,他是唯一最也是最適合保管遺詔的人,可是就算是最適合,這以後的各種變數,怕是連這管詔書之人也難以預測吧。
人總是鬥不過天的,人至遲暮,以前對命數的猜測幻想,現在都提不起勁頭,他的命數已經走至盡頭,過往如雲煙,有的時候,他坐在這高椅之上,看著底下朝臣議論紛紛,他卻總是神遊太虛,想過往,想以後,想在他駕崩以後,這塊大陸上會有著怎樣的風雲變幻。
扶起接詔人,心裏莫名的泛起了痛,這紙詔書,看似是對他的全然信任,其實對接詔人來說,是為他以後的生活掀起了驚濤駭浪,可是,他對這驚濤駭浪也無能為力,若說真的委屈了他,也當是一種時代賦予他的責任吧,就像是他,為了一個國家扛了一輩子。
手中握著遺詔,心裏是酸澀難當,眼前的老君主看上去蒼老孤獨,九子究竟在爭什麽呢?他們為什麽不看看他們的父親,現在的老君主,就是他們的未來,被權力利益蒙住了的眼睛和心靈,總是以為會更好的超越現在,然而他明白,再怎樣的好,也隻是人類文明的自然發展,亂世的強大再怎樣也敵不過和平時代的繁榮。
接下了這薄薄的一紙,他的劫難也便一並開始接收了。
磐的皇宮內,北宮薪被召見了,他的名字其實隻有一個字,就為薪,北宮是他的府邸爵封,作為磐的四皇子,他生來就是為磐的太子佐政的,老磐王最英明的地方便是對幾子的關係的處理,不像德天老王,放牛吃草般任各皇子間隨意的生成個性,不斷的產生分歧裂變,磐的皇子一生下來,就按照老磐王設定的命運在發展,各個皇子都有天生的使命,而且被灌輸的是對這種使命絕不出軌的強烈意識,幾子就算明白自己的責任並不順遂自己的心願,卻也從無想過會背棄這樣的責任。
磐的皇室內要比德天少太多的猜忌了,磐嚦對他所有的兄弟都比較的放心,未曾想過他們會對他產生什麽異心,這也是他對統一七國的信心支柱,兄弟齊心,齊力斷金,他的父王老磐王英明的計算策劃,為他的大業成就鋪平了道路,像這樣的強大的國家,像這樣勵精圖治的君主,有什麽理由不在七國中脫群而出,對其他六國的侵略,他一直認為這是天意授望,磐必定將主宰整個中原大陸。
“皇上召見臣弟有何指示?”北宮薪對磐嚦非常恭敬的行著君臣禮儀。
磐嚦放下奏折,平和的說道:“四弟在無人時不必行此繁節,我們就是以兄弟的身份處處吧,太多的禮儀束縛,把血脈親情給衝淡了。”
北宮薪直起了身,衝磐嚦露出一抹笑來,磐嚦卻看得出這笑容裏總有絲牽強,不由的低歎一聲,這四弟心裏的苦就若其他所有兄弟的苦楚般,他磐嚦身為君主,卻從不能在眾兄弟臉上看到最不設防的笑容。有了帝皇的權勢尊貴,卻少了凡人的喜怒哀樂。
“四弟,你長這麽大,有沒有那種放開心懷的笑過?”磐嚦想跟這個兄弟道道閑常,也想與兄弟交交心。
北宮薪沉思了一下,看上去好像在努力的回想,磐嚦並不打擾他的思緒,安靜的看著他那眉峰緊堆的四弟。
開懷的笑需要達到什麽樣的程度才算是開懷呢?要說是大笑,他沒有過,但是他有笑過,那是在莽卓的時候,順利躋身莽卓大殿時他笑過,每晉一級他也笑過,莽卓那些老頑固被他一個個換下時,他也笑過,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討得了莽卓王歡心時他笑過,被莽卓王指為附馬時他笑過,這些都應該是他真的想笑吧,是一種得意一種滿足一種對自己職責完美履行的驕傲,都是發自於心底的笑,可是開懷是什麽?若是那種不需要附加任何功利因素的話,他也有過,卻並不是大笑,僅僅是因為個人的情感滿足,不自覺的發現自己在笑,就像初次在滿是落花的庭院中見到公主她嬌憨的喚他為北宮哥哥時,或者在她習慣的將頭靠向他的肩膀打著小盹時,每次離別時她依依不舍的扯著他的袖袍時,那些掛在他臉上的淡淡笑意,能不能算是開懷的笑?
搖搖頭,他也無法回答兄長的提問。
看吧,這就是生於皇宮中的無奈,為了太多的利益責任,對身為人應有的感覺都模糊了。將案上的一封文書遞給北宮薪,磐嚦繼續觀察細讀文書的四弟。
這是萬曆國王派使節送來的國書,意為與磐兩國結盟,而結盟的方式即為和親。
細細的閱過了國書,北宮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不需要去猜測磐嚦的用意與打算,他隻等皇上的命令指示。
“萬曆的二公主加藍,年滿十六,風華絕倫,藝能超群,聰慧過人,滿腹詩綸,享有萬曆第一美女之譽,萬曆君主鹹道想以此女與我磐和親……”邊說著,磐嚦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北宮,北宮一直沒表情的聽著,磐嚦微微一笑,“四弟,委屈你在莽卓這麽多年,也耽擱了你的終身大事,此次和親,……”雖然這樣說,明裏是為北宮考慮,可是磐嚦還是覺得利用的成分太明顯,頓覺有些難以啟齒,“……”
也不等磐嚦繼續說下去,北宮自覺的跪拜道:“謝主隆恩!”
什麽也不用說了,磐嚦的心滿滿的,這就是他的兄弟,不管自己受了怎樣的委屈卻總也以他的心思想法為重,磐嚦走下去親自扶起北宮,微歎一口氣,輕輕的擁了擁他的四弟。
有什麽是不可以的,北宮薪被磐嚦擁著的時候想,這輩子,他也就是那麽回事了。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章 援、助
在犀牛與卓冰他們擔憂的目送下,茨蔚開始往獨秀峰的山頂爬去,孟盂選擇與她同樣的方位路線一起爬,茨蔚邊往上爬邊向下揮了揮手,對著孟盂一笑,道:“來吧,比一比吧,看誰可以抱得美人歸吧。”
孟盂聽他這樣一說,衝他笑起來,露出非常潔白整齊的牙齒來,茨蔚不由得暗想,這哥們長的還真不錯,要是憑外貌來比,她是絕不會贏過他的。
從半山腰往上走,越走就越冷,路麵也又陡又滑,常常三步一摔,茨蔚看了看嬌柔寨主偷塞給他的東西,是一把很精致的匕首,匕首長約五寸,有帶鞘,鞘上刻有一朵雕工細致的花,抽出刀身,很平常,茨蔚將刀鞘筒上,往腰間一插,繼續往上爬。孟盂已落在她的後麵,看來此人並不擅長爬山,爬的好像比較的吃力。
不理後麵的人,茨蔚手腳並用的往上爬,突然聽得後麵傳來大的聲響,回頭一看,那孟盂居然正一路的滑落下去,手也不停的想抓住一些樹枝或是茅草,可是顯然什麽也沒被他抓穩,身體一邊下滑手也不住的揮舞著,卻愣是沒有出聲向茨蔚求援。
茨蔚來也不及多想,手腳並用的迅速的劃下去,觸及孟盂時一把抓住了他亂舞著的手,可是兩人的身體還是在迅速下滑,獨秀峰也多為石材地質,但是因山上有結冰,石頭竟也變得很是光滑,兩人下滑中也不能產生阻力,倒是被磕碰的疼生生的,茨蔚一急,抽出腰間的匕首用嘴咬掉刀鞘,用匕首的刀身就往地上插去,她隻是想,若匕首插入泥土的話,就可以阻止下滑了,可是沒想到這一插下去,就真的好運的沒有再下滑了,還真是幸運,大部分為石質的山地,讓她一插便插入了……石頭!
見下滑的趨勢穩住了,孟盂也爬了起來,茨蔚卻吃驚的趴伏在地上,小心的掰了掰那把匕首,居然紋絲不動,不是吧,她的手力有這麽大嗎?居然可以把這把匕首整個兒的插入了岩石中,跪在地上,使勁的拔,也還是不能將這匕首給拔出來,這插得可真緊呢,有些無力的跪坐於地上,這可是美人寨主偷偷給她的定情物呢,回去要是說就這樣丟了,這趟山便是白爬了。
孟盂滾得一身的青疼,見茨蔚負氣的跪坐在地上,也蹲下來看,當下就嘖嘖的咂起了嘴,這刀好,連無縫隙的岩石也可以完全將刀身插入,好東西啊。幫著茨蔚的忙,孟盂也來拔這把小刀,這把刀還真的就跟他們較上勁了,使了很大的力氣還是未能提起絲毫,孟盂往雙掌上啐了口,搓搓手,決計一定得把它給弄出來,茨蔚看他那架勢,往後靠了靠,空出更大的在空間來讓他使勁,孟盂猛吸一口氣,緊握住刀柄大吼一聲,使盡全身力氣,仰著身子用力一拔,匕首終是敵不過他的蠻力,突然感覺著力點一鬆,他重心不穩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嘿嘿,拔出來了。
看著湊到眼前被拔出來的匕首,孟盂抿了抿唇,幫了大倒忙了!
手上握著的隻有一個刀柄,那刀身仍然牢牢的插在石頭裏。
“這個,刀是好刀,可是做刀人的工藝還是差了點……”孟盂舉著那截刀柄衝著茨蔚說道。
這下可好了,茨蔚泄氣的看著那截刀身,它估計就得永遠的與這塊大石頭結合為一體了,不可能再被拔出來了。
孟盂將刀柄遞向茨蔚,茨蔚瞥了他一眼,鬱卒的道:“你扔了吧,反正也沒有用了。”凝著手中的刀鞘,看來到時候隻能用這個向花寨主交差了,到時候編些好聽的糊弄過去吧,煩亂的撓撓後腦勺,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甩甩頭,茨蔚步入了一旁的樹下,吊著腳掰著樹枝,顯然她太矮了,夠了幾次也夠不著,孟盂將那截刀柄往懷裏一揣,就過去幫忙,身材高大的他,很是容易的就掰下了一根大的枝椏,討好的遞給茨蔚,茨蔚撇了撇嘴,道:“我不用,是掰給你的。”說完便越過了孟盂繼續往上爬,剛剛那一滑,滑下的距離可不遠。
孟盂掂了掂手中的枝椏,對著離去的茨蔚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掰掉多餘的叉枝,柱著這根大枝椏,他追隨著前麵的人兒繼續往上爬行。
花了半天多的時間,還是沒爬到山頂,不過越來越低的溫度讓他們都了解,山頂就在不遠方了,繼續前行就可以看到積雪了,一直在爬越中,因此也並不感覺到有多麽的寒冷,隻是鼻子凍的倒是紅通通的,一口氣噴出來,眼前一片的霧氣。
然而這天也漸漸的暗了下來,吸取以前的經驗,茨蔚沿路收集一些幹柴,後麵的孟盂見狀,也一路收集著,再往上行不久,天色就全暗了下來,雖然可以借著雪光看清周圍的情形,可是在陡峭難行且覆有白雪的獨秀峰,茨蔚並不敢冒險前行了,估計也隻有等明天一早再尋雪蓮花,這一晚就隻能就地起個火,捱一夜。
收集起來的樹枝並不好燒,長於山頂的樹木常年都處在不化雪的環境裏,一點都不幹燥,燒了很久都還冒著濃煙,茨蔚小心的吹著,吹的太久了,加之山頂的空氣稀薄,頭就暈暈的,當孟盂發現他的不對勁時,他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而那堆火,在冒了一大陣的青煙後,劈叭的響了兩聲,也滅了,隻溜了一小縷的青煙。
糟了,孟盂趕緊抱起倒在雪地的茨蔚,他了解,在地勢較高的高原地區,很多人容易因為高地的呼吸不暢而產生昏迷或嘔吐的情形,嚴重一點的話,還有人為此喪命,這家夥剛剛吹火,估計耗氧過多了,而且那一小簇火也讓周圍的空氣變得更稀薄,現在他的昏迷,怕是呼吸不順所致,略一沉思,也不顧及太多,孟盂猛吸一口氣,對著茨蔚的唇,便以口進行了渡氣。
吹了許久,孟盂也覺得頭有些發暈,想想應該也差不多了,甩了甩頭張口大吸了幾口氣,頓時便覺得寒意襲人,在這種溫度下又沒有火,他可以感覺到懷裏的人也在瑟瑟發抖,將茨蔚擁得更緊些,以兩人的體溫來抵禦著寒冷,可是兩人身上的衣服過厚,互相依靠取暖的效果並不明顯,愈是入夜這寒意也越重,在冷到牙關嗑碰的再也不行時,孟盂將手伸向了懷裏的人,朝著他胸前的衣襟解了去……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一章 驚鼓
“啊~~~!”
黑色的營帳裏傳出了冀九的暴吼,再也受不了的冀九有種想要瘋狂掃蕩的衝動,廣武城連續三天來每夜都驚擂戰鼓,他的磐青甲兵團也在這戰鼓聲中驚惶不安。
第一夜他擂戰鼓時,黑色青甲兵全營戒備,以為敵軍夜襲了,可是戰鼓擂了良久,青甲兵神經繃了半天,硬是沒見半隻鳥殺過來,而鼓聲嘎然而止,所有的青甲兵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的呆立在原地,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冀九在營地裏靜駐了片刻,未發覺任何的異狀,心知是對方在虛張聲勢,一聲下令,所有的士兵都回營休息,可是士兵們剛躺下,遠處又傳來震天的擂鼓聲,如此這般,一直折騰到天明,頂著黑眼圈的磐兵才帶些恍惚的入睡了。
第二夜,如前夜般,那鼓聲時起時落,時消時長,磐兵開始對這戰鼓有些無動於衷了,而冀九卻是繃緊了神經,廣武城的小兒一定有什麽詭計,很有可能在用這鼓點來消彌磐軍的注意力,等到青甲兵對這鼓點完全懈怠時,廣武小兒肯定會發起攻擊,這招不得不防。
到第三夜時,盡管冀九要求所有的軍督不斷提醒士兵們小心來襲,提起精神,可是很明顯的,士兵們疲容俱現,行動遲緩,遠不如以往的敏銳。而那夜鼓點大擂時,冀九真的抓狂了,被軍師好勸歹勸,才未在夜裏衝至廣武城下去滅了那群小兒,急令一封,派人連夜送往了洚原,調派五萬人馬來,他實在迫不及待的要攻下廣武了,不等及援軍的到來了,廣武是惹毛了他了。
第二天,五萬大軍趕至了廣武,匯合冀九原來帶領的人馬,十四萬多人,經過短暫的整隊與攻城計劃安排,冀九騎著他的大黑馬,舉著佩劍就朝廣武城衝殺了過去。
五萬的騎兵加上九萬的重甲兵與輕甲兵來勢洶洶,整塊大地都為之震動,城樓上的展略薦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瞄了一眼李斬,李斬還是一副氣定神閑,展略薦不自覺的篤起眉,十四萬對城樓兩萬,太懸殊了,一座城樓,究竟如何攔住這猛如洪流般的敵軍?
黑色軍團越靠越近了,李斬滿是興味的笑彎了唇,目不轉睛的盯著丈丈緊逼的敵軍,細長的雙眼也慢慢的眯了起來,狡光乍現,突然一甩響指,引得展略薦側目一望,耳邊卻傳了遠處不斷哀號呻吟的聲音……
回頭一看,隻見遠處黃塵漫天,濃塵中是一片的混亂與狼籍,人仰馬翻的磐軍亂作一團,一條寬大的壕溝在黃塵飛揚中隱約顯現。
什麽時候,那裏多了一條如此寬的壕溝?展略薦帶絲疑惑的望向李斬,李斬卻看著磐軍的狼狽大笑著,遠征大將軍也會毛躁啊,打了那麽多年的仗,也有顧此失彼的時候啊,這一個計劃算是成功了大半了。
他當他連擂三夜的鼓就真的是擂著好玩的嗎?除了潰他軍心,最重要的便是這第三夜的鼓點,他李斬在賭,賭天意運氣,賭冀九的猜忌脾性,在第三夜,那比前兩夜更猛烈更持久的鼓聲中,用兩千士兵,在一夜間挖好了寬三深三米的一條大壕溝,並作了細細的掩飾,被惹毛了的冀九竟真的就這樣莽撞的衝了過來,光這一條壕溝,就讓青甲騎兵折損大量,那人嚎馬嘶的紛亂,在瞬間讓遭受了三天精神折磨的青甲兵亂不成軍,衝在最前麵的冀九更是最先連人帶馬的落入了壕溝,後麵接踵而來的跌落讓整個場麵更加失控的震撼,壕溝上方不斷的噴湧出血柱來,讓李斬樂不可支,是血柱,光是一條壕溝能折損多少人馬?可是在壕溝內若打上了尖樁,那效果就大不一樣了,那些不斷噴射的血柱便是最好的說明。
展略薦是被折服了,若說他因馬茨蔚的心思縝密與善攏軍心而讚歎,而眼前這名年青將領的足智多謀更是讓他心悅臣服,不費一兵一卒卻折敵萬千,對敵軍的心思了若指掌,所用計謀的絕妙,所出之招的出人意料,無一不彰顯著他的出色軍事才能,展略薦終於會心的笑了起來,德天之福啊,能人輩出才會讓一個國家於外能抵製侵略,於內安定民心繁榮團結,對德天,對此次的守城,展略薦突然有著前所未有的信心。
一條壕溝便阻礙了十四萬大軍的前行,有人好不容易的將冀九拉了上來,看得出他受了點傷,不過他的馬兒可就不那麽好運了,遠遠的看著冀九趴在溝沿朝溝內大吼,估計他的馬兒是凶多吉少了,主帥傷了,戰馬折了,騎兵損了,軍心亂了,這城,是攻還是不攻?
李斬摸摸下巴,收起了笑容,攻,一定會攻的。
怒紅了眼的冀九任誰也拉不住阻攔不了,打定了不破廣武勢不罷休的主意,嘶嚎著抽出佩劍要繼續攻城,後麵的青甲兵用雲梯或橫木搭了簡易過橋,十幾萬大軍衝了過去向廣武發起了攻擊。
“射!”李斬一聲令下,弓箭手開始以箭雨阻軍,但是青甲兵就是青甲兵,再混亂,在冀九的指揮下也瞬間整合,以盾成牆,弓射兵著重甲在盾後朝城樓上對射,可是這樣一來弓射的效果明顯不如城樓上的,進程也非常的緩慢,可是不多時,呂公車也被運了來,在車前加了一塊擋板,部分士兵架著呂公車迎著箭雨往城門下開去,到了城門下,連擲石也不需害怕,可是呂公車的數量極有限,而且呂公車內至多也隻能載十幾人,能到達城門的士兵極少,而且到了士兵也不敢輕易的步出呂公車,隻能在車內進行近距離的射擊,呂公車也並無大用,還是需要等著大部隊的靠近才能作全麵的攻城。
李斬略一沉思,跟展略薦耳語了幾句,展略薦讚成的點點的,向身旁的士兵吩咐幾句,馬上士兵們開始新的對策。
時值十二月的隆冬,天寒地凍,灑水成冰,廣武城的城樓上和箭雨陣勢變成了潑水仗,城樓內側不斷的用繩子直接將一桶一桶的水提上來,在外側全住外潑去,水一落到地麵,不久便凝結成冰,呂公車便不斷的打滑,側翻倒,就連到了城牆下的士兵也不斷的摔倒,城牆上也被澆濕了,覆上了一層薄冰,要想爬越也非常的困難,衝至城牆下的青甲兵不管是想撞門或是翻越,總是無著力點,而樓上的箭雨仍然未停,青甲兵卻因地滑的緣故盾甲不斷的出現缺口,隻要一有缺口出現,那一片都必定混亂,弓箭一射至,缺口處便如骨牌效應般,摔倒讓缺口不斷的擴大,爬起來的士兵又繼續摔倒,摔倒的士兵很快的被插上了箭枝,一時間咒罵聲哀叫聲一片,總之,青甲兵從未打過如此狼狽的一戰。
冀九早在壕溝處便傷了左腿,而在一根箭枝插上他的右臂時,看著狼狽不已的青甲兵團,恨恨不已的揮手,全軍撤退。
這一役,磐青甲兵團至少折兵近兩萬。展略薦看著城下遍野的屍首,嘴角噙滿了笑意,廣武的守城將士算是創造了一個戰爭的小神話。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二章 曖昧
天亮的時候,茨蔚也被凍醒了,感覺野外露宿還是太難受,一醒來就渾身的發抖,昨晚也沒燃個火堆就昏睡了過去,現在頭也有些暈乎,不過冷冽的空氣倒是幫助她清醒了不少,也奇怪,在這樣的低溫裏這樣睡了一夜,居然沒凍死凍傷,不由得太佩服自己了。伸伸僵硬的四肢,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孟盂,這家夥沒義氣,趕在她睡醒前出發了,跳將起來,她必須快點去尋雪蓮了,隻有一天的時間,希望下山會快些。
她沒見過雪蓮花,不過按猜測,能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綻放的,那也就隻有雪蓮了,所以,她隻需要找到雪地裏綻放的花朵即可,隻是走了很久,眼前也隻是一片的雪茫茫,長年的積雪讓獨秀峰的山頂的雪很厚,晚上更是會在表層打上一層冰,踩起來就嘎吱嘎吱的響,她也沒有看到孟盂,她折了根枝椏拄著,用這個來探路,不過這樣的行走實在是太遲緩了,山頂依然很陡,有時候她努力的爬了上去便想,到時候她要怎樣下來,但是眼前的情況也隻容許她不斷的往上爬,直到看到那朵峭壁上的花。
那塊峭壁並不算高,隻是以她的高度,估計難以夠著長在峭壁中央的雪蓮,但若是從上麵俯著身子的話,估計手也是夠不著的,茨蔚得意的笑了起來,幸好她有先見之明的折了根枝椏,再怎麽著,加上這根樹枝,高度應該是差不太多了,再不行的話,腳下墊塊石頭,總有辦法的。
習慣性的捋捋袖子,踮著腳用樹枝去杈那朵雪蓮,運氣有夠“好”了,還真的是差一塊石頭的距離,四下望了望,石頭這山上肯定多的是,可是在冰雪覆蓋下,怎樣找塊碎石?正在思索之際,突然感覺一股強勁的風近身,飛快的尋望著那股風,竟是一條人影,而這條人影便是一大早便失蹤的孟盂,現在,這個“失蹤人”正一躍而起,去采擷那朵雪蓮,茨蔚一著急,舉起了手裏的樹枝當作槍使,飛快的朝人影打了去。
茨蔚沒想到孟盂會身懷武技,而孟盂也沒想過茨蔚還會舞槍,兩人都帶絲驚愕的與對方對拆著,看不出,外表還真看不出,對方的身手都是非常了得的,雖然孟盂也是折枝為刃,可是可以看得出他所擅長的是劍法,看過李斬的劍法,而孟盂與李斬的劍法其實風格套路相差無幾,都是快準狠,進攻的速度與力道都讓人有些難以招架,而茨蔚也是以快製快,單敵相對,她通常使用的便是毒蛇出洞這一式,靈活快速而且光打敵人的弱點,但是因為雙方都認為對手不是需盡全力以博的敵人,所以在出招時都並不用自己的絕學狠招,這一拆,竟就拆了幾十招,雪地上的雪被踏的一糟亂,上下翻飛的兩人在這劇烈的打鬥中開始汗溢鼻尖,實在難分勝負,以樹枝不斷的挑起地麵上的積雪,茨蔚雖然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厚道,可是不使詐,這一下子也拿不下雪蓮,一天的時間所剩不多了,總得想法子。
孟盂的劍有多快?被挑起的雪花一沾上他的“劍”便馬上四散飛濺,挑起了那麽多的積雪,卻沒有毫雪可以沾身,全部被他用細枝給格擋掉了,亂舞著的劍花與飛濺的雪花讓茨蔚一時難辨,支著“槍”挑過去竟是空挑一槍,心裏暗叫不妙,槍來不及收回就被對手飛起一腳踢落,本是與她近鬥的身影趁機躍離,等紛揚著的雪花落地時,那人影單腳點地,已輕盈的落至茨蔚麵前,手上便是那朵雪蓮。
失敗!她一直以為文弱無用的孟盂竟然是一個好手,而且應該是一個頂尖的好手。
有些不甘心,也有種上當受騙的憤怒,一臉青黑的望向孟盂時,他竟然露出一臉的燦笑,茨蔚就是覺得他那一臉的笑是在向她張揚,他扮豬吃老虎後還無邪的剔著牙。
花已被摘,隻能怪她技不如人,另覓他處看還有無獲勝可能吧。剛想抽腿離去,那孟盂竟將花遞至她的麵前,訝異不解的望著孟盂,他仍然是那一臉未改的笑容。
“給你的。”
白茫茫的獨秀峰頂,兩個大男人靜佇在雪地,一絲怪異的氣氛不斷的流轉,整個畫麵有說不出的詭異。
壓下那種籠在心頭的怪異,仍是好奇他的舉動。
看著茨蔚一臉的不解,孟盂的笑意更深了,“我不想娶花寨主。”
“不想?那你和我上獨秀峰?”茨蔚半眯著眼質疑著。
“先前決定跟上來,是因為不了解你啊,現在知道若你做了‘寨主公’,我一定沒事,對吧?”他高在的身子半躬起來,湊近茨蔚的臉問道。
嗯,她若做了寨主公絕計不會為難無辜的商旅……揚著眉望向孟盂,“你不是商人!”
“為什麽不是?因為會兩下子?”
“不隻兩下子,你的劍法絕對是一流的,而你卻輕易的落入了這夥山匪的手中,對於惜時如金的商旅來說,不可思議。”此人必有詭計。
“不對不對,這沒有什麽不好理解的。”孟盂搖著手指,“劍法是我家祖傳的,是不是一流呢,我不知道,隻做防身用倒是挺足夠的,而之所以會被綁到這山寨來,我確實有打過小算盤,若我想以後發展莽卓與德天的生意,無疑旅經金瓶口這條路最適合,卻無奈何有山賊守關,要想以後無憂做我的事業,我必須打點好路障,若是娶了金花寨主的話,至少也沒什麽大的壞處,但是,我知道若是賢弟你做了山寨公,那以後也定是不會為難兄弟我了,所以,我何樂而不為?”
他說話的時候,感覺很是理所當然,所說的也找不出什麽破綻,但是直覺的,茨蔚覺得不應該太相信他。其實若不是他有重任在身,他也希望最好可以讓出這花來,隻是金瓶一關,事關重大,他不可以隨便相信一個還算是陌生人的片麵之言。
不客氣的接過雪蓮,茨蔚一拱手道了聲謝,又道:“孟兄不必擔心,我若真娶得花寨主,以後定會方便孟兄來往,金花大寨絕不攔孟兄財路。”
“撲哧”一笑,孟盂搖了搖頭,“賢弟真的有做山寨公的天份,現在說話就挺像那麽回事的。”
聽他這樣一說,茨蔚鬆懈下一直有些戒備的心情,衝他燦然一笑,擂了擂孟盂的胸,道了聲:“還是要說聲多謝。”
學著他的模樣,孟盂也握拳準備擂上茨蔚的胸口,茨蔚側身大跨了幾步,躲開了他的拳頭,頭也不回的說道:“該下山了,時候不早了。”
握著的拳頭還舉在半空,看著茨蔚匆匆下山的背影,孟盂的笑意加深了,一抹光迅速從他的眼底掠過,邁開步子跟上,他在後麵喊道:“下山別太快了,……兩人一起吧……”
“你快點吧……!”茨蔚仍是腳步不停的說道。
“你確定你做了寨主公會放我路過嗎?”
“囉嗦,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最好快點~。”看著上麵的人還在笨拙的的扒著塊大石頭,茨蔚不由得又爬上去幫忙,看不出劍法了得的人,卻對一座山行動如此笨拙。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三章 喜宴
雪蓮被送到了花寨主的手上,花嬌柔一臉的嬌羞柔媚,眼裏流露出一種已塵埃落定的愛戀與依賴,四當家等一幹山匪雖然對結果並不滿意,可是有話在先,也不得不聽服於馬茨蔚,當下就動手準備操辦喜事,孟盂自然樂於共享盛宴。在犀牛看來,茨蔚浮在臉上的那層笑意透著焦慮不安。而卓冰卻將大部分心思都集中在那個商人孟盂身上,猶疑著是否該向千夫長提醒著一些什麽……
花嬌柔理所當然的一直膩在茨蔚身邊,卓冰也無法近身私聊,而犀牛也在想辦法從茨蔚處探知下一步的行動,可是茨蔚卻一直未主動離開花嬌柔,對他們進行任何的暗示,兩人皆心焦意亂又無計可施。
被花嬌柔盤問了一天,茨蔚始終臉上都堆著笑容,很是耐心的回答她的所有問題,當她覺得再一個勁的撒謊自己也難圓其說時,她意識到必須將花花的注意力從她的身份上轉移開來,從懷裏搗出了一樣東西,花嬌柔低頭一看,有絲不解,那是她贈給他的匕首,現在卻隻剩下了刀鞘。
“花花,這個真的是很對不起,我知道那把匕首是難得一見的寶物,可是在山上時因為遇難,不小心將匕首插入了石頭裏,再也拔不出來了,所以現在隻剩下……”茨蔚不知道借刀還鞘會不會惹來花嬌柔的氣惱,其實她也猜測過這刀可能是花嬌柔已私贈於她,隻是為了防止關鍵時刻被翻賬,他還是主動的交待為妙。
花嬌柔一聽,倒吸一口氣,茨蔚當下暗暗覺得不妙,看來花嬌柔對這匕首還是挺重視的。
隻是少頃,花嬌柔便緊張的對茨蔚上下檢視了起來,對茨蔚的遇難一說擔心至極,茨蔚頓覺十分怪異,她有些無法適應花嬌柔這種突然就會對某人交付的全然關心,既使他明白,花嬌柔對他是決對的死心塌地了,可是自己的欺騙隱瞞加另有心機對花嬌柔的這種關心就顯然有種心虛的失衡。
“這把匕首是我爹給我的,以前那是我娘給我爹的,刀鞘上的那朵花其實就是雪蓮……”
……好像這把匕首,挺重要的,茨蔚低頭看著手裏的刀鞘,舔了舔唇。
伸手進胸前衣襟內,搗了半天,搗出了一樣東西,塞進了花嬌柔的手裏,衝花嬌柔一笑,道:“這個也是我爹娘的,當初我爹給了我娘,後來我娘給了我,現在我把它給你。”當作是對這把匕首被他毀損的補償,茨蔚將那片金鎖送給了花嬌柔,那片金鎖對於她來說,其實也並不能代表什麽了。
可是對花嬌柔來說,這金鎖片硬是讓她淚盈於睫,眼前的人明白的,明白她對他的那份心意,回饋她的,也是極其貴重意義深遠的定情之物,她花嬌柔的眼光何其之準,能覓到對她如此真情意的好男兒,打定主意,她花嬌柔這輩子都會對他馬茨蔚全心全意,不離不棄。
馬茨蔚也未想到,自己的一個無心之舉,卻讓這位寨主大姐對自己更是情根深種,倒是遠遠的看著這邊郎無心妹有意一幕的孟盂歎息的搖了搖頭。整個金花大寨的人都在忙著布置新婚禮堂,金花山寨十年難遇的大喜事讓這群山匪都喜形於色,山洞內很快的被布置的喜氣洋洋,行動如此快速讓孟盂“嘖嘖”的咂了下嘴,眼前不斷的晃一個個步履輕快的小山匪,吆喝叫喚聲此起彼伏,酒水果脯像變戲法般擺了一長桌子,紅綢紅毯香燭案台,大紅喜字嗩呐炮仗,這個山匪窩竟可以在一天的時間將整個婚禮所需的各樣點打的妥妥當當,讓孟盂不得不懷疑這個山寨其實早有嫁主的籌備,兀自的哼笑了起來,也是,他們就是被綁上來作壓寨主人的,這禮數賓儀自然早是備好了的。看著眼前的一派喜氣洋洋眾人皆樂,孟盂翹起唇角笑意盎然的望向馬茨蔚與花嬌柔,他們和這一寨子的山匪可能都不大理解什麽叫樂極生悲。
婚禮真的可以在一天內就進行。
茨蔚在被紅袍加身時帶絲無奈的想道,這山寨還真是無所不能。看著自己全身被綁上了緞帶,總覺得自己是隻待上蒸籠的肉棕,在洞房花燭時,一打開葉衣,裏麵是糯米或是蒹米便一目了然了。
先進行了一連串的行禮,周圍整個山寨的山匪都鬧的有些瘋狂,婚禮由四當家主持,從白天花嬌柔的聊天中她才得知,所謂的金花寨的四當家,名字就為 “四當家”,並不是這山寨還有二當家三當家,這四當家其實就是整個山寨的副手,對金花山寨也是忠心耿耿,從無二心,長花嬌柔十幾歲,卻甘於聽從於花嬌柔的吩咐派遣,雖然茨蔚覺得此人對自己並不喜歡,卻對他仍存有幾分好感。
行禮過後花嬌柔便被送進洞房,而由他這個山寨公出來陪酒,隻是花嬌柔當慣了山匪頭頭,也是豪氣之人,在洞房裏怎麽也坐不住,索性自己揭了蓋頭便大刺刺的跑了出來與眾兄弟把酒暢飲,盡管這樣不合禮數,整座大寨卻無一人對此有異議,山匪們吆喝著就與他們的寨主劃上了,倒是茨蔚不擅飲酒,而且對洞房,她有一番打算計劃,自是不敢與山匪大飲,那些碗中的酒水多半被她巧妙的潑酒掉了,孟盂他們也一臉笑意的靜坐在喜宴一側,與眾山匪舉酒碰杯。酒過三巡之後,整個大殿裏的山匪已倒了一大坪,茨蔚扶著微醺的花嬌柔,在那些已醉成爛泥的山匪的哄笑聲中,進入了他們的新房。
花嬌柔也並不是很醉,雖然酒意讓她有些恍惚,卻意識仍是很清醒,一在榻沿坐定,立刻便羞紅了臉,茨蔚見她這樣,擰眉半天不語,這話實在是難以啟齒。
在花嬌柔抬首欲語時,茨蔚已不容自己多想的躬身一拱手,向花嬌柔深深的作了一個揖,花嬌柔本是一臉含羞帶怯的笑容被她的夫婿這一揖弄的莫名僵住。
輕歎一口氣,茨蔚決定從實招來。
“寨主,馬某人有要事想與寨主商議……”
花嬌柔被他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弄的詫異非常,有種美夢欲醒的惶然,藏在紅色袖袍下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象是眼前人正欲宣布她以後命運,突然的,她緊張不安著。
“稟寨主,馬某其實並不是一個公子少爺,也並不是要去莽卓尋親,馬某的真正身份,是德天軍隊的一名百夫長,此次被綁入金花寨也是事先計劃讓寨主故意綁的,我娶寨主,也是另有目的的……”偷偷的瞄了一眼,花嬌柔正咬著下唇,認真的聽著他的述說。
“其實馬某真的不是故意戲弄寨主的,隻是眼前正臨大敵,馬某必須為國效力,迫不得已才讓寨主身陷如此圇囫,馬某帶有一千人馬,現在正在山下候命,而磐國的三十萬大軍眼看就要從金瓶口穿行直入我德天境內,馬某是萬不得已啊……!”
“三十萬嗎?”
馬茨蔚聽花嬌柔終於有反應,頭如搗蒜般的點著。
“你一千人來對抗這三十萬人馬?”
“是。”馬茨蔚很幹脆堅定的回答著。
“所以你想若可以招安或攻下金花大寨,三十萬大軍才可被阻於雲龍山脈?”這花寨主並不如茨蔚所想的那樣的簡單。
“抱歉,寨主!”茨蔚已是單膝跪下,“實在是德天的民眾百姓安危迫使我做出此等傷你顏麵之事,馬某的使命使然啊……”拱手又作一揖,低垂著頭向花嬌柔懺悔著。
那高舉著的手上,搭上了花嬌柔的柔荑,茨蔚抬頭一看,卻撞進了花嬌柔滿含情意的雙眸內,向他微微一笑,將馬茨蔚扶了起來,頭輕輕的靠上了他的肩頭,花嬌柔扭了扭身子,輕跺著腳,嗔道:“我想我真的愛上你了,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想娶我,可是我愛上了你了,我本以為你隻是一個第一眼可以讓我心動的男人,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比我第一眼見你更讓我心儀,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娶我的,反正,反正我,我跟定你了。”
茨蔚僵在那裏,默默的聽她的輕語低吟,伸手撫上花嬌柔的背肩,這,花寨主的錯愛卻讓她一時間更是無法向她擔白自己的身份,正在為難之際,喜燭俱滅,突然而來的黑暗讓兩人一驚,提高了警惕,黑暗中有人拉快速的對他們進行了襲擊,在防備不足的情狀下,兩人皆被棍棒之物敲擊昏迷……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四章 發覺
山寨的大堂內的山匪都是被花嬌柔踹醒的,宿醉讓他們即便在麵對暴怒中的寨主,仍然半天無法清醒,看著一片狼籍的山寨大堂,昨晚上醉倒時就已是這樣,寨主的怒火也不知從何而來。
“我們被人偷襲了!”花嬌柔怒吼道,這群人怎麽可以全部都爛醉?一點防禦的意識都沒有,太平日子過久了嗎?可是當下她也不是教訓責難的時候,將一幫子人踹醒是要他們去幫著找人的,是的,茨蔚不見了,在被偷襲後,有人將他擄走了,而她首先想到夜襲之人便是孟盂,自己也是憑第一直覺尋去他的房間,卻發現早已人去房空,這下便更是確定為此人了,而此時犀牛與卓冰也慌慌張張的趕至了大堂,本來兩人前一夜滴酒未沾,一直小心的注意著洞房的情形,到了下半夜也未見什麽大的異動,正當奇怪時就被人從後麵劈暈了過去,眼前的混亂狀況讓他們覺得大事不妙,而在四下尋不著百夫長的同時,聽到了花嬌柔要山匪尋人的命令。
花嬌柔已吩咐了眾人前去搜尋,自己就在大堂上不停的來回踱步,這孟盂為什麽要擄走茨蔚?若是想挾他來威脅整個山寨,那擄走她不是更好?抬頭看到犀牛與卓冰,花嬌柔一個箭步衝了過去,開口便道:“帶我下山去找你們的軍隊!”
犀牛與卓冰對望一眼,看來百夫長已經與花寨主攤牌了,兩人也不多想了,帶著花嬌柔就準備下山。
而在山腳潛伏了近兩天的叮已是急得跳腳,都快兩天了,山上沒有發信號彈,也不見有人下山來,幹等兩天讓他實在是待不住,他後悔為什麽不是自己上山去,像他的性子,絕不適合傻等。
有小兵急著跑來向他稟報,叮一下繃起神經,看來有動靜了。
“百夫長,犀牛與金花寨的寨主下山來了。”
寨主?為什麽是和犀牛?茨蔚呢?
放眼望去,犀牛與卓冰領著一個女人已走近了,寨主?女人?!
看他們凝重的神色,估計事有不妙。快步迎了上去,劈頭就問起了犀牛:“這是怎麽回事?”
“馬百夫長被人擄走了。”卓冰搶先答道,花嬌柔上前一步急道:“你們是德天的軍隊吧?我們先上山寨再議吧。”
叮點點頭,一幹人等神色嚴肅的往山上走了去。
一路上叮就了解了這兩天茨蔚在山寨上的情形,也得知了花嬌柔的意願,打算助他們阻止拖延磐的援軍進入德天,進入了山寨的秘密議事廳後,叮也開始向花嬌柔說起了此次的阻軍計劃,其實因為阻止磐援軍僅僅是需要金花寨配合,就算對花嬌柔並不完全相信,全盤托出也無大礙,但是現在茨蔚不知道是被什麽身份的人擄走,這阻軍的行動裏就還要多了一項打探蹤跡進行援救的工作,而且,在叮與花嬌柔看來,救人與阻軍,同樣的重要。
負責打探的山匪不時的複命,卻總沒有發現茨蔚行蹤的消息,花嬌柔焦急的跺著腳,大吼著要他們繼續打探,叮在花嬌柔初吼時,被嚇到向後大退一大部,花嬌柔掃了他一眼,對他的驚詫毫不為意,可是叮卻著實對自己的兄弟佩服了起來,這樣的母老虎,居然也可以輕易的收服,拍了拍自己的臉皮,這也是一張俊皮囊啊,咋就不討喜呢?眼角餘光瞥向卓冰,那丫頭正在低頭沉思著什麽。
又有出去打探的山匪或士兵來進行複命,這次帶來了不一樣的訊息,幾人都站起了身,新呈報的,是磐軍將馬上抵至金瓶口!
幾人互視一眼,一言不發的全衝山寨外快步走了去,卓冰也快步的跟上,雖然腿並不是十分的利落,不過已無大礙,看各位神色極為凝重,她本來欲呼之而出的語言不由的仍吞回了腹中。
花嬌柔聚集了她的所有兄弟,向他們說明了眼前的情形,並且表明了她的意見,兩千多人,阻止三十萬大軍,山匪們全都麵麵相覷,麵上終於流露出了惶惑不安,四當家更是呆愣在原地,這怎麽好好的日子過著過著,他們竟然會和軍隊牽扯上了,而且他們這群山匪也即將被卷入一場突來的戰爭之中……
對這些訊息並不能很好的消化,卻對著他們的寨主的決定他們沒有表示出任何的異議,他們是一群汙合之眾,不像德天的那支軍隊一樣有著嚴厲的紀律有規矩,他們唯一的規矩與紀律就是寨主的命令,否則這一千多人的山寨也維持不到今天。
現在潛伏在獨秀峰的半山腰並不能發現敵軍,還有一大段的距離,但是叮與花嬌柔命令所有的人全部行動進行阻軍前的準備,獨秀峰也好在石頭很多,石源足,大大小小的石頭都被運至了金瓶口的卡口處的上方,叮見花嬌柔仍是透著焦急,安撫的拍了拍她,也為自己打氣的道:“放心吧,他的槍法足以自衛的,而且對方隻是擄去了他,證明他肯定還有什麽利用價值,對方一時不會危及他的性命的……”花嬌柔聽叮這樣說,微皺著眉望向叮,雖然這樣分析的確讓她安心不少,不過那份自心底的焦慮仍是不能被抹去。“他這輩子雖然命不是頂好,但是卻夠硬,放心吧!”叮狀若輕鬆的又拍拍她肩,就將注意力放在督促士兵們認真準備上,不然還能怎樣,他焦急,卻不敢讓士兵與山寨都亂了,跟著焦急,茨蔚生死未卜,讓他的心確實七上八下,在指揮著各人行動時,那不時會竄上心著的煩亂與眼底不時流露的擔心他都在小心的馬上掩飾過去。犀牛非常賣力的動用著他的長技,最大的石頭都是他所搬運的,叮讓士兵多尋些枝葉與茅草來,將這些石頭都做些掩蓋,卓冰在思慮再三後,覺得這個訊息實在是越想越覺得嚴重,不得不扯住了叮的衣袖,她必須把她所想的告訴提醒他們,就算他們以為她的想法太過荒唐太缺少依據也行,好歹這是她確是覺得有大疑點的地方。
“百夫長!”叮看著卓冰扯著自己的袖子,有些微的奇怪,這丫頭這一天都很不對勁,少了與他針縫相對的尖銳,一直都滿懷心事的樣子,現在在他手忙腳亂的當口還扯住他,肯定是有什麽事情。
“那個孟盂他不是莽卓人。”咬了咬唇,卓冰有些吞吐的道。叮擰了擰眉,“快點說好不好?他是不是莽卓人很重要嗎?你又是怎樣知道的?”
卓冰突然想發火,硬生生的壓抑下來:“我說那個孟盂不是莽卓人,因為他的言語發音都不符合一個莽卓人的特征,最明顯的是他的語言發音,雖然有刻意的模仿,但是,在個別字的發音上,對莽卓人來說是很難做到的,而那種發音,和有一個國家的人的發音很像,我原先不知道,也是前段時間才明白,那樣特殊的發音,是磐國所特有的。”
這句話就是重點,叮的眼睛不自覺的轉了轉,那個孟盂若是磐國的,茨蔚便肯定是被他所擒走,而之所以擒走他的原因……半眯起眼睛,目光越過金瓶口,雲龍山脈的另一側,茨蔚應該正在向金瓶口接近。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五章 中計
花嬌柔聽到了這句話,一把揪住了卓冰的胳膊,急急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茨蔚被磐軍俘虜了?”
帶絲猶疑的,卓冰點點頭:“這是我的猜測,因為從那個孟盂自稱為莽卓商人開始,我就一直對他有懷疑,現在百夫長被擄,孟盂失蹤,我猜他可能是磐軍的探子……”她也不知道這樣說出來會不會引起什麽反效果,可是她隻想作為一個參考意見,讓大家的思維多一個方向。
“那就是說那個孟盂其實和你們一樣,都是探子,不同的是他是磐的探子,本來他是想取下金花寨然後順利通行,最後卻被茨蔚搶了先機,然後可能發現了茨蔚的身份,於是便挾持了茨蔚,想在通行時作為擋箭牌要挾放行……!”花嬌柔自顧自的分析著,越想越心驚,若是她有眼無珠的挑上了這個孟盂,現在估計已經是清白盡毀且落入他的算計成為他的傀儡了。
恨恨的咬了咬牙,這人真的是陰險惡毒,難怪磐會滅了莽卓,一個探子尚且這樣的厲害狡猾,多些這樣的人,十個莽卓也會不在磐的話下。
叮的臉色鐵青,這樣的話,事情就大為不妙了,敵軍顯然知道了德天軍隊在金瓶口的動向,出奇製勝這招也用不上了,磐軍肯定會挾天子以令諸侯,眾人投鼠忌器,金瓶口天險化為坦途,而茨蔚的性命是否留存,就看他們的軍隊是否可以順利的穿行金瓶口,這是最壞的也是最有可能的估計與預測,他們必須在敵人向他們發出威脅之前想出應對之法。
“我去救援吧!”思索了良久,叮抬頭向其他人道。
“隻能這樣了,我必須在敵人的主力援軍到達金瓶口前將茨蔚救出來,否則……”不用說,大家也明白會有怎樣的結果。
“我和你一起去。”花嬌柔飛快的說道,“我的兄弟會在半山腰留守靜觀其變,如有我的號令,他們便滾石堵住卡口,但是我一定要去救援茨蔚。”
“我也去。”犀牛也積極的說道。
“我也要去!”卓冰嘟起了嘴,眼神卻異常堅定。
叮扯過花嬌柔與犀牛,花寨主能統率金花寨,想必有一定的能力與武藝,對整個雲龍山脈的地勢情形也非常的了解,而且整場阻擊都還得依靠金花寨山匪的協助,她提議要去,他沒有理由阻止。犀牛力大無窮,也正好符合他的計劃,可以安排他在卡口處候命,若是他們救得了茨蔚,便讓他以巨石封口,斷磐軍去路。
隻是,將眼角掃向卓冰,從鼻孔裏冷哼了一聲:“你憑什麽去?你的腿方便嗎?你武藝高超嗎?你什麽都不行,卻吵著要去,女人,用點大腦好不好。”不再理會她,叮與花嬌柔、犀牛準備動身去援救茨蔚,發覺那女人不死心的任性跟著他,叮怒急攻心,反過身就對她一陣暴吼,聲音之響脾氣之暴戾,像是想要將她生吞活剝,卓冰傻愣當場,她沒見過一個人發火的時候會有如此的可怕,青筋爆脹,眼泛紅絲,整張臉都憋得通紅,足可震破耳膜的音量能讓她的發絲受到衝擊而微微顫抖。
忍住對暴怒中的百夫長的恐懼,卓冰又不自覺的咬著下唇,手有些微顫抖的握著一樣東西舉至叮的麵前,叮低頭一看,是一把中長的短刀,約長八寸,刀鞘上鑲有寶石,看起來好似比較的貴重。
“這個,給你!”卓冰的聲音變得有些怯怯的。這把刀,是她一直藏身用於自衛的,莫名的,她覺得叮可能會用得著,因為感覺他的此次行動,恐怕不大順利,而且,叮隻會互博,若遇上兵刃相博,會很是吃虧。
“不需要!”重哼一聲,叮飛快的轉過了身,原先的惱怒瞬間平息,卓冰那大睜的明眸與害怕時緊咬下唇的動作,還有她纖白的細指握住的那柄短刀,竟讓他的心髒難以負荷的被重重一擊,用來掩飾他的莫名感觸與一時失措,他必須保持對她的冷傲暴戾,快步的向山下走了去。
花嬌柔見叮救援心切,也急急招來了四當家,邊走邊向四當家吩咐了守關事宜與待命行動的聯絡暗號,便急匆匆的尾隨著叮下了獨秀峰。
茨蔚一睜開雙眼,便感覺到有片刻的眩暈,整個人也馬上警覺了起來,他被人偷襲了,洞房當夜的情景顯現於腦海中,飛快的他坐起了身子,他睡在一張睡榻上,而且他所處的是一個行軍的臨時搭建營帳內。
“你醒了?”有個聲音自他背後響起,馬茨蔚一回頭,便對上了一張正靠近他的臉。
他心一驚,第一反應就想跳離下榻,卻發現身子不能很好的使力,低頭一瞧,他的雙手雙腳竟都被繩索綁著,緊緊擰著眉,他明白自己著了小人的道了,而這個小人,便是他身後的孟盂。
“孟兄這是為何?”隱忍著怒氣,茨蔚不回頭,用低沉的聲音質問著。
“嗬嗬,馬賢弟,我有急事不能在金花山寨久留,而我又覺得你我特別有緣,不忍就此別過,所以想邀馬賢弟來我的軍營中繼續長敘。”身後的人語氣輕快爽直,聽得出心情大好。
“軍營?”茨蔚半眯起眼,好像開始明白事情的來朧去脈。
“是啊,我的軍營。磐的鎮遠大將軍韓夢愚,也就是在下我,所統率的銀甲軍團的主帥營,還滿意嗎?”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得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茨蔚的心裏還是咯咚了一下,孟盂,子於皿上,音似夢愚,他竟是磐的銀甲兵的主帥,鎮遠大將軍韓夢愚!身為將軍,銀甲兵的主帥,他竟然隻身探路,這究竟是怎樣自大的一個人?馬茨蔚驚,也歎,佩服,卻又對這種下流手段強烈鄙視著!
稍稍鎮壓一下有些微慌亂的情緒,“孟兄,哦不對,是韓兄此舉太過冒失了,就算你我特別投緣,也勿需將我綁至這裏,況且小弟我正處於人生大喜的洞房夜,你這樣不明擺著壞小弟的好事麽?”一邊跟著他繞彎子耍著花槍,一邊動了動手掙著繩子,可這繩子綁得死緊。
“是麽?賢弟認為那是好事麽?你不怕到時候花寨主真與你洞房,發現你的秘密麽?”用不緊不慢的語氣,卻字字說的很有力。
茨蔚明顯的僵了一下,臉色一下變得青白,停止了手上掙繩子的動作,他的話,什麽意思?
……這意思其實很明顯了,她的秘密,已被他知曉了!
“若她發現了你的秘密,那賢弟的計劃肯定會落空化為泡影,說不定,會被弄巧成拙哦,馬賢弟,德天的百夫長!”
不止秘密被知曉,連身份也被他發現了,馬茨蔚回頭對上了韓夢愚,眉頭在對方得意的笑容中越擰越緊……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六章 深謀
廣武城的守軍不斷接到快馬傳來的書信,書信也會在第一時間傳遞至展略薦的手中,援軍將在三天內到達,而這三天,恐怕是冀九要絕地攻擊的最緊要時間,李斬一直守在城頭,密切留意著敵軍的動向,展略薦對他是非常的放心,不管是從他的戰略或是對守城注意事項,大的小的事情他都打點的非常周全,年僅二十就可以晉級為校尉,前途不可估量。
城防有他鬆心的下屬大將在把守,而手中新傳遞來的情報卻讓他有些忐忑不安,見李斬步至他的營房中,展略薦揮一揮手,示意李斬靠近說話。
近到展略薦的公案前,李斬問道:“千夫長有何吩咐?”
“援軍三天內要到達了。”
李斬聽了沒有大的表情,雖然援軍到達後便可放心大半,可是這三天要怎樣的捱過去變數太大,而且,他一直在擔心著茨蔚那邊,一千多人如何拖住三十萬大軍,援軍將至隻能說明在此之前廣武的守城更加的艱難,這場戰鬥即將達至白熱化的階段。
“領軍的主帥是四皇子。”微皺著眉,展略薦又道,“我本以為會是朝中的某位將軍,卻沒想到是四皇子率兵親征……”他並不是對四皇子的領兵能力有懷疑,也了解現在宮中鬥爭的激烈,四皇子此次的親征,絕對的帶著很大的政治因素,使整場戰爭又混入了幾位皇子私人利益的計較得失因素,而且,若他所料未差的話,四皇子一來,這場戰爭變得就不那麽好打了。
展略薦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而李斬也在聽聞後臉色大變,對展略薦罔若未見,李斬背負著手,帶著滿腔的惶惑不自覺的又往城樓走去。
站在城樓的主樓,看似凝神眺望著黑營,而整個心思卻在百轉千回。德天的四皇子——睚眥,養尊處優的他也安坐不住了麽?連這種關係到國家生死存亡的戰爭也被他作為爭權奪勢的契機利用了,準備以軍功來邀寵。
手捏緊了城頭的糙磚,遠處密卷的厚雲低低的壓著地平線,沒有風,空氣也因此好似沒有在流動。
皇上為什麽會允許他帶兵親征?是對他的信任重視還是給他機會考驗?或者還有一層更深的心機用意?他不敢再往那一層去想,感覺那一層意圖一浮出水麵,便會如瘟疫般毒荼掉所有的人心善念,讓原本還欲隱藏的醜惡毫無阻隔的充斥在德天皇宮的每一個角落,並且蔓延籠罩整塊德天的版圖。
揉揉額角,若事情真的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他也就得回家了。扯著嘴角,細長的眼睛半掩著,掩掉那如一團亂麻般的心思,打定主意,讓他在回家前把這一仗打完打好吧。
“你何時發現我的秘密的?又何時發現我的身份的?現在被你發現了這些你如何打算的?”事以至此,茨蔚也無畏了,閑閑的端坐於塌上正麵對著韓夢愚,開口問道。
“你不覺得你在喧賓奪主嗎?”韓夢愚漸漸的隱去笑意,坐在一旁的椅上,他蹺起了二郎腿,身體往後靠了靠,緩緩又道:“我從在金花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便對你產生了好奇,因為你的長相與穿著打扮讓人感覺真的很怪異,沒有一個男人那麽弱小卻又看起來刻意掩藏著精明,有種大智若愚保護層,又有一種不易察覺的澹定,哼哼,”摸摸他冒著青髯的下巴,韓夢愚得意的哼笑道:“我閱人無數,一個人若想從我的眼皮子底下藏事,隻能更加引起我的注意。然後,我發現我不僅僅注意上了你,而且,你讓我越來越好奇了。”站了起來,韓夢愚踱步到茨蔚的麵前,自上而上的看著她仰起的麵容,“比如說,你在爬獨秀峰的一往直前,飛身救人的勇敢無畏,在山野的細心老道,最讓我驚奇的便是你的好身手,你的槍法,雖然受先天體形力量的限製無法發揮出最驚人的威力,卻在技巧上非常的精湛,若非你的急於取勝,我不會那樣輕易的贏你,所以,馬百夫長,你說你是不是非常惹人注目?我有什麽理由不發現你的秘密呢?”
他真的很得意,茨蔚麵無表情的仰視著他,一言不發的等著他繼續,讓她了解一下自己究竟怎樣的大意,露了多少的馬腳給他。
“所以,連你的洞房花燭我也不會放過囉,因為從你接過我手中的雪蓮開始,我知道,你還有一場大戲要演,而重頭戲一定會在洞房之夜上演,你說我會放棄跟你的家丁與妹妹鬧洞房的機會嗎?不過這個鬧法不大一樣,你們通通都是我戲弄的對象,你們,也就是整個金花大寨和你、你的‘家動與‘妹妹’。”
“你有把他們怎樣?”半眯起眼死盯住韓夢愚,茨蔚問道。
“在你未上山前,我本來想將金花山寨全殲的,不過你上山後我卻覺得那樣反而更容易壞事,因為你肯定帶了不少的人埋伏在山下了吧?所以,更容易的辦法就是擒‘王’,本來想讓你放我過關的,可是在洞房外我耳中所聽到的,讓我發現那是不可能的事,我的計劃因為你的出現已經一變再變了,不過所幸的是,最後的這個結果卻是非常讓我滿意。”
“這下你應該知道你的身份是如何被泄露的了吧?所以為兄的告訴你,如果藏有太多的秘密,就必須在任何環境都要小心謹慎,或許你有很敏銳的洞察之心,可是你的防備之心卻建立的不夠。”
一直仰著脖子讓她有些累,可是她的驕傲卻硬是支撐著她,即便是看著韓夢愚的臉與她越靠越近,鼻息可以噴到她的臉上,她仍是一臉的倔強,不別開臉,不低下頭,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韓夢愚用手指掐上了她的臉,細細的摩梭著,唇角帶著戲謔的笑,這家夥夠倔夠嗆,“最後一問,我打算怎麽辦!你說我拿你怎麽辦好呢?其實從我身為磐的銀甲援兵主帥的立場來看,你僅僅隻能被我利用到過金瓶口,如果你的身份真能令我軍順利過了金瓶口,我想還可以在廣武城一役時拿你當擋箭牌,讓你變成一隻渾身插滿自己軍隊箭枝的刺蝟……不過其實我不想這樣做……”眼睛對上了她的眼睛,隱約可以看見她刻意掩藏的閃躲,不由的忍俊不禁,“因為我的私心告訴我,我不想要你死掉,你實在是一個寶貝。不知道你是怎樣混入德天的軍隊的,混進去又有著怎樣的目的,那一身的武藝技能是如何來的,我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覺得這世上還有這麽好玩的事情,還有這樣讓我感興趣的人,你在戰場上的利用價值遠遠抵不上我所產生的興趣,因為戰場上僅憑我的個人能力便可以創造不敗的神話,所以,要對你怎樣,我其實還得再細細考慮。”
茨蔚沒有答他的話,仍是一臉的麵無表情,她讓他繼續探測她的內心。
“嗯,對了,其實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人最厲害的並不是對細微事物的觀察力,也不是祖傳下來的絕妙劍法,而是我的旺盛的好奇心與對任何事物的疑心,若我對某些事物好奇的話,我會利用一些條件製造機會讓我可以一窺究竟,所以,在剝開你的衣服時,我發現了你的秘密……”嘴邊的笑意越來越大,他不相信她可以一直麵無表情,不透露一絲絲的情緒波動。
她的表情扛不下去了,不過卻出乎他的意料,她竟在笑,近距離的看她滿臉燦爛的笑意卻讓他心裏警覺起來,隻是這警覺馬上變成了措手不及,一根繩索已經繞上了他的脖子……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七章 營救
她總是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簡單,隨時有讓他出乎意料的事件發生,原本綁在她手上的繩索在他專注於探測她內心的時候已被她解開,並且現在勒上了他的脖子。
腳上的繩索也被她早解開了,用力的勒住韓夢愚,快速的搶在韓夢愚之前抽出了他掛於腰間的佩劍一邊就奮力往外拖,韓夢愚本來就措手不及,而且那家夥背靠著他勒著往外拖,一時間他隻能受製於他。
一出營帳,銀甲兵發現後馬上全神戒備起來,大量的銀甲兵將茨蔚與他們的主帥圍在了中央,茨蔚一揮手中的長劍架上了韓夢愚的脖子,警告著銀甲兵不得輕舉妄動,一邊走著,威脅著圍兵讓開一條道,拖著被她勒得夠嗆的韓夢愚,她突破重圍,朝著東南方向走去,她不知道金瓶口離她所處的地方還有多遠,也不知道她能挾持磐軍主帥多久的時間,她每走一步,銀步兵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將手中的繩索狠狠緊了緊,韓夢愚被漲紅的臉更加緊皺呼吸的不暢讓他咳出了聲,舉手一攔,銀甲兵便再也不敢向前,隻遠遠的保持著距離。
茨蔚並不覺得眼前的形勢會有多麽的明朗樂觀,韓夢愚卻好似她腹內蛔蟲般的說了起來:“你這樣沒有什麽用的,頂多我被你殺了,你一樣逃不掉三十萬銀甲兵的追殺,而且你知道這裏距金瓶口還有多遠嗎?整整十裏!十裏的路行軍的話隻要半天,你這樣拖著我,你說要走多久?你有把握在這半天的時間內不會有一絲的鬆懈?賢弟還是不要做無謂之爭了……”感覺脖上的繩子又被狠扯了一下,一句話未完韓孟愚便嗆咳了起來。
這家夥真的手不留情啊,韓夢愚覺得還是少惹為妙,但是一直受製於他,他必須得想個反製的招數,而此時茨蔚感覺到韓夢愚的安靜,生怕他又在算計著什麽,不時的拉扯著手中的繩子以打散韓夢愚的思緒,韓夢愚雙手想去扯套在脖子上的繩子,再被她這樣的拉扯,他真的會喪命,可是手還未觸及繩索原本架在他脖子上的劍便毫不留情的劃上了他的雙臂,利刃過後,鮮紅的血液馬上流了出來,暗暗一吃痛,韓夢愚咬了咬牙,這小家夥,心夠狠!
“這樣吧,我們來立個約吧,你我比試一場,隻要你能勝我,我無條件放你離開,銀甲兵絕不追殺。如何?”不能一直被她勒住了,拖上半天,他的命就玩完了。
茨蔚猶疑著,對眼前的情況,她知道她隻能暫時的掌控,若韓夢愚真如他所說,並且會信守的話,她也願意放他一博。
“我不相信你!”茨蔚惡聲惡氣道。
“銀甲兵給我聽著,我現在在這裏以我的個人名譽與作為磐軍將領的榮譽起誓,我與馬茨蔚將一決高下,若我敗於馬茨蔚,我無條件放馬茨蔚離去,且任何銀甲兵都不得追擊,如違此誓,就讓我馬革裹屍,陳於荒野。”
微喘一口氣,韓夢愚向茨蔚道:“這下你可以相信了吧?”
又緊了緊手中的繩子,茨蔚半眯著眼道:“比什麽?”
咳,咳,韓夢愚發誓,他一輩子沒這麽窩囊,“還是那樣,你槍我劍。”招一招手,命一銀甲兵送上了一柄戰槍,遞至茨蔚的手中,茨蔚一接過槍扔下了他的佩劍與手中的繩子,跳出了幾步開外。
因為原本有主帥的命令,銀甲兵並不敢妄動,韓夢愚蹲下身子咳了好一陣,拾起他的劍,劍眉倒豎,滿眼的陰蟄,目光掃向馬茨蔚,他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丫頭。
未等韓夢愚完全準備好,茨蔚便舉槍刺了過去,對敵人不需要太多的仁義道德,對他的禮讓就是陷自己於更窘迫的困境中。韓夢愚見他來勢洶洶,馬上舉劍格檔,當當當當的,兩件兵器在擋殺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韓夢愚一路的連退,隻有招架之力,少了原先在獨秀峰山上的禮讓顧忌,茨蔚所用招招狠絕致命,韓夢愚一咬牙,一改頹勢,以他最引以為傲的“淩旋斬”對付了起來,他的“淩旋斬”輕易不出,出則殺傷力極大,一般無人能擋,對眼前人使出這招,是因為他覺得確有必要,並非直覺的就想置他於死地。
韓夢愚的劍法實在厲害,在她步步緊逼的情形下他可以突然的發起絕地反攻,起初以力大回劈,在幾個大躍步的追劈後挑刺後,竟然飛躍丈餘,並飛快的旋著身體一頭猛紮的頭朝下舉劍下劈,劍尚離她三尺之遠便已感覺那股強烈的劍風撲麵削來,將槍頭往地上一插,茨蔚握緊槍尾以杠杆之撬勁快速將自己彈開,避開了那淩空一劈,在腳尖剛著地,她便快速的抽回了槍,槍頭所挑起的土塊飛濺了起來,一遇上那強烈的劍氣更是土崩泥解,四散飛落,然後兩人又是一陣對拆抵擋格殺,兩人皆全神貫注,萬萬不敢掉以輕心,茨蔚明白韓夢愚的劍法的風格,劍所運用起來,比槍其實更自由,砍殺劈刺斬挑,劍法純熟,劍招便自會帶有一股氣,那氣雖無形卻也足以傷人於劍刃未至之時,而槍雖比起劍來因長可拉開與敵人的距離而且起到寸長寸強的攻衛長處,但是卻也錮於槍身的長,在敵人拉近距離博殺時,就有種長難防近的窘困,這就需要可以非常靈活的隨時收縮把持槍身,當敵人的劍招越快,槍應該更快的變幻,對使槍人的反應靈敏度和槍法的純熟運用要求便到了極致。一陣飛快的槍刺劍指後,茨蔚跳開三大步,轉身一躍,耍了一招回馬槍,並且有將剛剛所見識到的韓夢愚的“淩旋斬”運用至槍法內,在足尖踮地躍起之際,也以旋轉身體的方式加強槍的衝擊力與銳氣,以幾近平行地麵的姿態飛快的向韓夢愚挑了去,這一槍來勢之猛好似可以看見在槍頭處因為快速璿轉而所產生的一強氣流璿渦,這股璿渦飛快的衝向韓夢愚,韓夢愚知道這一槍他萬萬不敢用自己的寶劍去抵,如果一抵,定會劍毀人亡,隻能躲,以極快的速度向後退著,哪知茨蔚一槍挑過去腳剛落地又如剛才般,同出一撤的使用此招向韓夢愚刺了去,沒辦法,韓夢愚隻能向一旁跳開並且以滾落的方式連續貼地滾上好幾圈,待身體一停,他便又毫不停歇的舉劍向茨蔚劈砍了去,可是正在此時,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銀光向他飛射而來,他心中一驚,急急轉身,那道銀光貼著他的臉飛了過去,他馬上便覺得被銀光劃過的左臉一片刺痛,手一撫上,便沾了滿手的鮮血,那抹銀光落至地麵,他一瞧,竟是一柄小刀。
茨蔚也被那抹突然而來的白光停住了攻勢,轉頭望向小刀的飛擲處,卻不料瞧見了一抹紅色的身影正飛快的朝她奔了過來,雙眼盛滿了驚喜,那是她的麒麟!
而發出飛刀的人,竟然是花寨主。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八章 殘殤
麒麟一接近茨蔚,茨蔚便飛身上馬,韁繩一擺麒麟便飛也似的往回跑去,花嬌柔見茨蔚已上馬回奔,掉轉馬頭往回趕去,叮輕籲一口氣,一夾馬腹往回掉轉,三人三馬往著金瓶口的方向狂奔而去,韓夢愚抹了一把臉,血也汙了他半張臉,眯眼望著飛奔而去的三人,手一招,“銀甲兵團,馬上全麵出動追擊。”
他不能輕易放走這三人,在他們經過金瓶口前要攔截下來,否則的話,銀甲兵就會被困死在金瓶口。
他的白馬在他的一聲長哨後飛快的衝至了他的身邊,飛躍而上,一夾馬腹,白馬便如離弦之箭,如一道白色的閃光奔離而去。身後的三十萬銀甲兵在接獲命令之時飛快的整軍,騎兵首當其衝,緊隨在主帥之後,步兵全都奔跑著,雖然會拉開很大的距離,可是隻要能有部分士兵先過關,殺上獨秀峰,那麽基本上過關便不成問題。
三人策馬狂奔,身後那一片銀甲兵鍥而不舍的追擊,整個平原都像是被這一陣的追趕震振顫動著。麒麟跑的非常的快,可是花嬌柔與叮的馬兒就非常容易被落在後麵,韓夢愚的馬兒雖然起步較晚,卻仍是與花嬌柔、叮的馬兒漸漸的拉近了距離,花嬌柔心裏一急,反身又向他扔去了幾把飛刀,她的飛刀是她的絕技,薄如蟬翼的刀片常常經她的快手飛擲,總能殺敵於瞬息,由於飛刀上並不設刀柄,通常整個刀片都會沒於被射殺者的皮肉之中,在外部隻能看見一條非常細小的縫,連血都流不出來,敵人就如死於非命般,外部並無大礙卻在內部可能骨肉經絡已全被切斷。花嬌柔的這一飛擲,後麵白馬上的人馬上倒了下去,花嬌柔一看馬背上已沒有了人,不由的開心大笑起來,剛想歡呼,卻見馬上又坐上了韓夢愚,笑容也不由得僵住,他馭馬竟如此了得,可以隨時將身體掛於馬側,這一刀被他輕易的躲了過去。
曠闊的平原因兩方人馬的逐漸拉近而更顯沸騰,銀甲兵的叫囂聲由遠至近,叮狂鞭馬臀,雖然木丁給他的的確是千裏良駒,耐久快速,卻在速度上仍是抵不上韓夢愚的白駒與銀甲的戰馬,韓夢愚已靠近了叮,抽劍便是一揮叮一吃緊,將身體向前一匍,飛揚的發絲被削下少許,他人是躲過了這一劍,而接下來橫劈豎切接連不斷的砍殺就讓他實在是躲閃不及,為了躲掉致命的一劍,叮再也無法端坐於馬上,翻身落馬,茨蔚一回頭便是看到叮滾落馬背的情景,立即勒住麒麟,掉頭便執槍殺了回去。
吆喝著要叮與花嬌柔共乘一騎,自己提槍在馬背上又與韓夢愚糾纏廝殺了起來。
待叮上了馬後,茨蔚便催促著二人快快離去,可是花嬌柔卻扯住韁繩並不願立即離去,茨蔚已無法分神,心中又怒又急,一個不慎,讓韓夢愚便逮到了機會,長劍劈臉砍下,正在千鈞一發之際,又是一片銀刀飛劃,韓夢愚執劍之手一吃痛,劍竟從手中脫落跌到地麵,而眼見茨蔚一槍刺來,急急的一扯韁繩躲了開,茨蔚沒刺中,也不戀戰,催著麒麟就飛快奔離,叮與花嬌柔共乘著緊隨其後。
韓夢愚左手臂灼疼著,可是捋袖一看卻不見有血跡,隻有細小的一條傷口,周圍也不見刀片,臂膀稍稍一動,便疼痛難當,凝眉一思,定是刀片已削入了肉內,看著遠奔的三人,韓夢愚一手扯著韁繩飛身下馬,腳在地上一踮,左臂忍著疼痛飛快的拾起了掉落在地的長劍,又快速的躍於馬上,韁繩一甩,白馬又飛快的向三人追了去。
十裏的路在一路的追追打打中離金瓶口越來越近,韓夢愚手若不受重傷,定是不那麽容易讓三人這樣輕鬆一路跑出十裏,而三人也礙於三十萬大軍的威懾不敢長久的與韓夢愚糾纏,常常是茨蔚阻擋一下韓夢愚,讓叮與花嬌柔可以跑得遠一點,再快馬跟上,然而如此一來,銀甲兵其實距三人更近了,若是被銀甲兵包圍上,那麽要殺出重圍簡直就是難於登天。
三人不由得更加狂催著胯下的馬兒,不顧一切的狂奔著,而金瓶口已漸漸的顯現眼前,犀牛一直守在金瓶口處,趁叮去救援之際先搬了好幾塊大石守著,隻等著叮他們一衝過卡口便馬上以石封口。
而遠處大批人馬的靠近,犀牛早已全神戒備的做著準備,麒麟已經超過了叮與花嬌柔的馬兒,一馬當先的衝至了卡口處,犀牛一看到茨蔚安好整顆心都放了下來,臉上不由得漾起了笑容,茨蔚朝犀牛點了點頭,明白犀牛在卡口處的用意,便衝走了卡口,而此時花嬌柔與叮共騎的馬兒還未到達卡口,卻被韓夢愚的馬兒追上了,右手揮著劍就向馬上後麵的叮砍了去,叮一驚,卻手無硬器,或是貿然閃開,那一劍勢必劃上了前麵的花嬌柔,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麽不接過卓冰的短刀,現在他必須硬生生的接下這刀了。
“啊!”雖然有微微的前傾,化掉了被砍掉腦袋的危險,可是那把長劍卻狠毒的砍向了他的左臂,長劍快起快落,叮的左臂便自肩處被切離了他的身體,叮巨痛,痛的仰起了身子長嘯著,自左肩處不斷的噴出血柱來,來自斷臂處的疼痛差點讓他無法呼吸與思索,整個腦袋裏的意識便是疼痛加暈眩,下意識的他以右手圈緊了花嬌柔的腰,將頭靠上了她的肩背。
花嬌柔在聽得叮大叫時回頭一看,就瞧見了飛離的叮的左手與噴湧出來的血液,她慘白的臉馬上濺染上了鮮血,心中的震憾與悲憤瞬間籠占了整顆心,含著滿眼的淚,抽出了小刀又向韓夢愚飛擲了去,同時夾踹著馬腹,在飛刀擲出的時候,馬兒加速的與韓夢愚的白馬拉開了距離。
韓夢愚在花嬌柔投出飛刀時心慌一閃,墜落下馬,原本在奔跑著的白馬突然感覺背上的重量一輕,馬上停住了奔跑,踱回主人滾落的地方,靜待著韓夢愚的重新上馬。
犀牛早在茨蔚進關時便已舉起了重達五百斤的大石頭,本以為叮他們會馬上就衝進來,卻不想被韓夢愚的那一劍砍殺阻了些時間,憋紅了臉,犀牛硬挺著,頭及肩背都用來支撐巨石的重量,茨蔚入關後,見其他三人久未入關,心知肯定事有不妙,駕著麒麟準備再出關一探究竟,瞥見了犀牛憋得已醬紫的臉,慌忙下馬替他來支撐,卻讓犀牛製止了,要她出去看一下叮他們的情況,茨蔚對叮確實擔心,囑咐犀牛先將巨石放一放,就算沒堵住韓夢愚,山上滾落巨石時,也可以阻上銀甲兵了。話一落便向卡口外奔去,犀牛看著她遠去的單小身影,眼神黯了黯,從他在營帳外偷聽到她與叮的對話時,自己的整個心就總是莫名的係在了她的身上,爾後在軍中,看她像男人一樣的努力,看她比男人更出色的拚搏,看她不折不撓的倔強成長,為她每一次出色的競技欽佩並且自慚,從最初她被他撞飛的那個豆芽一樣的小兵,慢慢的變成十夫長,百夫長,即使知道他們的距離在越拉越遠,他卻仍是將整顆心全放在她的身上,看見她的安好無恙,他莫名的覺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活了般,當她朝自己點頭,對他頂著巨石流露出擔心與關懷時,那種將心都漲滿的幸福似乎想要從眼底溢出,背上的大石越來越重,犀牛盯著卡口處,卡口外,聽得見非常的喧囂,犀牛彎唇笑著,那可以震天的囂鬧,似乎及不上可以讓他耳中鼓膜不斷震顫的心髒的跳動聲,那種被大石壓抑的血液欲撐爆血管的呼呼流動聲……
第三卷 鋒芒 第六十九章 友逝
剛出了卡口,就見花寨主已催馬向卡口衝了過來,茨蔚馬上往回退,在馬兒靠近時,那一直倒靠在花嬌柔身上的叮,讓茨蔚如有被雷擊中般的驚愕,叮的全身都染上了汙紅的血跡,一副萎靡不振的靠在花的身上,眉頭還緊緊的鎖著,整張臉痛苦的皺著,花嬌柔也滿臉的血跡,一臉神色凝重。
是叮還是花受傷了?傷哪了?看著還汩汩流著血的左肩,為什麽那裏會這樣的流血?左手呢?在花嬌柔駕馬掠過她的身邊時,她抽腿便朝著馬兒跑去的方向奔了去,叮的手沒了?她是不是看錯了?
都進來了!犀牛堅持的很辛苦,暴吼一聲,頂著巨石一步步的朝卡口移了去,每一步他都被壓迫的身子更躬,腳步像是想踩穿地板一樣的沉重,茨蔚原本隻注意叮,卻突然想到了卡口還需要留守,回頭一看,犀牛已背著大石走到了卡口,隻需要將石頭往卡口處一放,那足有一人高的大石便會將整個卡口給封死。
放心的一轉頭,她繼續追向花寨主的馬,而身後……
犀牛看見了韓夢愚駕著白馬奔了過來,唇角不由得便噙了一抹笑來,衝得再快,他也不怕了,不著急了,背上的重量已經讓他的上身與地麵平行了,他多想回頭再看一眼,就算隻是看到一個背影,他也覺得非常的幸福了,可是現在,他僅僅能在所剩不多的時間內,再把從入伍到現在的一些片段串連的飛快想上一遍,算是他對自己人生的最後交待,在那個火熱夏日,在他曾經還莽撞火爆時,在他跌落在可以嗅到滿鼻的泥土青草香味的大地上時,那個身體便像是撞進了他的靈魂,一直到現在他隻能低頭近距離的看著冬雪過後零星殘留著的幾縷枯黃的草根與未覆沙土的峻石,一直到原本他強大充滿力量的身體現在已僵硬麻痹,一直到感覺身上的經脈全部被崩得“啪啪”的斷裂,一直到他看到有濃稠的血液從他的眼鼻口腔處滴落,一直到在眼睛所感應的光線全暗下前發現已駐於眼前的馬蹄,他都一直將她小心的放在心尖上,在這以後,不知道她會不會常常憶及他這位被罰椿米的戰友兄弟……
一直,他就一直蹲跪在金瓶口,而且可能永遠的一直跪在這裏,背上背負著的巨石,封住這個茨蔚認為非常重要的卡口。
韓夢愚勒住了馬,自上而下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如贔屭負碑般,在山寨上他一直無以為意的那條漢子背著一塊巨石,跪死在卡口處。
他下了馬,蹲下了身子,定定的看著那個馱石之人,七竅流血的麵容還掛著一抹笑,眼睛並未閉上,定定的將視線定在了地麵上的某一點。
一個人可以強大到什麽地步?血肉之軀可以忍受多重的負荷?一個國家需要用什麽樣的精神來墊底才可以獲得戰士如此的無私的犧牲?會是怎樣的念想來撐起臨死之人唇邊永久定格的笑意?把眼光調至巨石之後,他所要攻打的德天,還有多少這樣渺小不起眼卻又震撼他心靈的小人物?或者又有多少像馬茨蔚那樣讓他側目好奇又難以盡數度測的意外?僅僅是一個阻軍的小分隊,卻讓他好像預測到了不敗戰績的最大挑戰,攻下德天,絕對不再像磐王所想象那樣的輕而易舉,而他戎馬十數載的驕傲在這塊巨石的另一麵,將會接受最嚴酷的對待。
山上開始滾石了,這證明卡口已經封畢,茨蔚心跳莫名的劇跳了一拍,卻困為擔心著叮的狀況而將這份莫名的擔心很快的摒除掉了,後方暫時已沒什麽危險了,她有什麽可擔心的?眼前已斷一臂的叮,倒是讓她焦急心傷,應該由她斷後的,懊悔自責現在也無濟於事了,她必須將叮快速送回廣武城,及時醫治。
花嬌柔的臉一直都慘白著,一落馬扶下叮便飛快的傳令原來的山寨的赤腳大夫給叮進行先行的醫治止血,她花嬌柔帶著這幫兄弟多年打劫取財,也常有自家兄弟缺胳膊斷腿,可是卻從未像今天這樣,讓她渾身戰栗不已,叮在馬後的那一刀是為了她挨的,他用他的一條胳膊來換取了她的性命,那血柱噴射斷肢飛離的畫麵,讓她震撼到這一生世也無法忘懷,止不住顫抖,她咬住了她握成拳頭的手,叮最好別死,最好!
卓冰沒想過臨走前對他凶吼暴喝的百夫長,竟是這樣的被送回來,那奄奄一息的癱軟,那麵無血色的慘白,那已浴血全身的殘破,她不明白她以前竟會對這樣的人產生強烈的厭惡,廢掉一條胳膊罷了,她不是看過比這更慘烈的傷亡?不是早該對這種的小小的血腥免疫了嗎?可是仍會一樣的觸及心靈的傷痛,躺在那裏的百夫長對於她來說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投入,但是仍能輕易的勾起她的傷心不忍,看著他緊皺的眉苦楚的臉還是想有輕輕撫觸安慰的衝動。
金花寨必須要撤離了,即使卡口已被落石堵住,但是三十萬的大軍,要清理起來,並不會非常的難,本來欲對銀甲兵進行部分剿滅的計劃也在這緊迫的情勢下宣告破滅,此次的阻擊並不成功,止敵於關口之外,卻不能長久的拖延,而此次唯一的收獲便是探測到銀甲兵的情形以及傷了銀甲兵的主帥,回首望向卡口處,卡口那裏已堆了很高的石頭,因為卡口太狹窄,有巨石的話就卡的比較的緊,銀甲兵若要清理起來,至少也需要兩天時間,能拖住兩天,對廣武的守城已經非常有利了。
身旁的人都在忙碌著,山匪們在收拾行囊準備撤離,茨蔚所帶的西北兵與兄弟排也在準備馬上的回營打點,花寨主與卓冰一直守護著叮,茨蔚直立著身子望著卡口的亂石,心底總覺得她落下了什麽,什麽被落下了?
亂石那一麵是德天的死敵,頂多有一條叮的胳膊留在了那邊,還會有什麽?
如電光一閃,一個負著巨石的身影閃現於腦海之中,她開始慌亂,犀牛呢?最開始她看他憋到醬紫的麵孔時有叫他禦下巨石,叮入了關後她有看到他躬著身子艱難的負石封口,對啊,從最初他直立到最後瞟他時他背對著她已半躬身體,他是怎樣放下巨石的?身體已經折成那種角度,巨石如何放下?
茨蔚移動了腳步,四下望著周圍的忙碌的士兵與山匪,到處抓人問著犀牛的蹤跡,沒有,都沒有,所有忙碌的人都停下了腳步,有一種不祥感襲上了心頭,沒有人看到那負責封口的大力犀牛,不自覺的都將目光望向亂石堆,茨蔚朝亂石堆奔跑了去,她怎會如此大意?在因為叮的傷勢而驚愕時,居然忘記幫助犀牛禦下巨石,在落石時她心中的一慟,意味著什麽?突然有水氣湧上了眼眶,她憶起了她駕馬進入關卡時犀牛臉上安心而放鬆的笑意,對戰友的關心她卻隻是不經意的點頭帶過,還有最後那已躬成直角的身體卻仍駝著巨石的身影艱難的移向卡口,僅僅這兩幕,便足可以讓她的眼淚泛濫成災,以前一直並不特別注意的戰友,也在他們的不經意中悄然逝去,永遠的走出了曾經同甘共苦的鹹淡生活,背棄了要同生共死的結交誓言……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章 放歸
沒有過多的時間允許他們去哀悼一位戰友的逝去,叮已被先行用快馬送回廣武,茨蔚抹掉臉上的淚水,有戰爭便會如此,總有人犧牲,本跪在亂石堆前的她站了起來,絕然的背轉身體,犀牛並不是死在與敵互博的戰場,可是他將他的生命交付給了整個大前方,他的靈魂會如同德天的保護神般,永遠守在金瓶口,守著德天的安寧。她沒有再回頭,被堵的卡口再也無法透過削骨的北風,卡口這一麵的空氣靜止著,她一步步的離開,身後的石墳似有友人仍在注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麒麟仍在等她,看見她的走近,伸過了頭磨蹭著她的臉,它很聰明,聰明的一點也不像馬,用手拍了拍麒麟的頭,知道它在安慰自己,很少安安靜靜的和麒麟說過話了,她並不胯於馬背之上,而是扯著韁繩,牽著麒麟一路的慢走著,一邊自顧自的說起話來,麒麟很是乖巧,不發出任何聲響的靜靜聽著她的絮叨。
“麒麟,我剛入伍的時候,曾經有做過一個夢,當時覺得很可怕很可怕的一個夢……”她臉上也帶著夢遊般的神情,回憶著那個夢,“我差點就因此想逃離軍隊……那個時候,和犀牛軋虎他們的感情還淡淡若水,可是夢中他們慘死的情景卻讓我有窒息般的難過,難過你知道嗎?那種在夢裏都會哭出來的難過!此後,我常常在想,夢裏的人會不會真的有一天死在戰場,像夢境般肝腦塗地,今天,我發現我一直的擔心卻真的會發生……”腳步頓了一下,麒麟也隨著她的腿步停了下來,她神情木然的望著遠處灰暗的天空,緊了緊眉,像是想收回已泛至眼眶的淚水,過了好一會兒,她繼續前行,又道:“必竟真的發生了戰禍,在沒有戰爭的時候,根本想象不出戰爭的殘酷,洚原一死幾十萬的士兵上百萬的百姓,連我的親人也最終身首異處,夢中的那些一片殘肢腐肉其實並不是虛幻,它很有可能真真實實的就出現在我的眼前,夢中有人不準我逃避,事實上我也逃避不了了,從上次京城一行後,我知道有些事情確實是注定的,是我所避之不及的,然後我就必須要強大,”側首望了望麒麟,馬兒思考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她感覺麒麟現在的表情就是在思考。“夢中人說的對,戰爭廝殺,有的時候是為了保護,為了避免更多的殺戮,可是,我顯然還不夠強……對不對?我讓叮殘了,讓犀牛死了……”眼淚突然如決堤之水傾泄而下,“有的時候我並不那麽的高尚,不像玉統軍那樣時時刻刻的將國家興亡百姓安樂擺在人生責任的首要位置,大多數的時候,我隻希望我身邊的人過的平安快樂,”淚水劃過嘴角,她扯出一抹笑來:“或許我自小便沒有人疼愛,我一直在乞討著別人對我施以關心愛護,從我父母處未得到的感情,卻可以從軍中的兄弟那裏收獲的滿滿的,”再望了望麒麟,茨蔚露齒朝它一笑,“其中還包括麒麟你的垂愛……”
“一個人要懂得知足,所有別人給予的關愛都是這世上無可比擬的財寶,可是我很貪心,我不僅想要得到很多人的關愛,我還希望可以將這些關愛全部的、牢牢的守護起來,一邊不肯流失半分的守護一邊又想不斷的得到更多,貪心的我又沒有足夠的能力,雙臂始終不能包攬全部,有些很重要的便在我不夠豐滿的羽翼下流逝,可是,我還能怎樣呢?怎樣才能讓自己更強大?”她又停下了腳步,淚水已幹涸在臉上,整張臉泛著光亮又緊繃繃的,“所以,我放掉一些,好不好?”
她開始解卸麒麟背上的馬鞍與馬蹬,脫掉卡在麒麟嘴部的韁繩,這些東西都不該出現在麒麟的身上,“我早該放掉你的,回複你原本的自由,可是中間太多的事情,讓我卻一直拖到了現在,本來向展千夫長請求就是想帶你脫離人的掌控,沒想到仍是讓你摻進了這場戰爭,還救了我一命,不是報答你,隻是做我原本該做的事情,麒麟,你自由奔馳去吧!”
雙手圈住了麒麟的脖子,“真的很高興,我有一個馬朋友,一個很出色的朋友。”
放開麒麟,不再瞧它,她提著馬鞍拖著韁繩快步的走向遠處正等著她的幾名士兵。
麒麟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在馬茨蔚離去後,它靜靜的呆立在原地,明亮的雙眼帶著傷感變得黯然,那越行越遠的身影一直未再回頭,良久,直到看她跨上了另一匹馬飛奔著離去,消失在它的視線裏,它仍立在原處……
三千人都進駐了廣武城內,茨蔚是最後抵達的,李斬守著讓人處理好了叮的傷口,在叮熟睡之際便去迎接著她的回歸,躍下馬,茨蔚見到一別才幾天的大哥,卻感覺已是過了好久好久,中間發生的事情太多,這再見故人,竟然會有一種幾番滄桑過後的心境。
在李斬走到她跟前時,茨蔚揚起了大大的笑容,輕快的向李斬喚道:“大哥!”
李斬也揚起了笑,大掌拍了下她的腦門,“想死你家哥哥我了,幸好你平安無事!”
“你的樣子好假!”茨蔚扯了扯眉,感覺李斬的表情與說法都太誇張了。
“有你假嗎?”李斬笑道。
茨蔚收起了笑容,垮了一下肩,大歎一聲後道:“你就不可以讓我繼續裝一下嗎?說不定裝一裝,心情就真的沒那麽沉重了。”
“不用裝了,因為接下來會沒有什麽時間去讓你心情沉重,你的全副心思都得放在戰爭上了,援軍快到了,大戰也會在此之後開始了。”李斬抱胸嚴肅的說道,“德天四皇子率兵親征,三十萬的人馬中,有十萬為他一直所統領的禦林軍,另二十萬從兵部統抽調的,‘鐵麵參謀’方言也有隨軍,不過卻不是主帥的參謀,而僅僅是小分隊的隊長。基本上兵部統未出將領隻出兵卒,三十萬大軍包括廣武三城的十萬兵馬將統一由四皇子調遣。”
“天哪!皇帝老兒在想什麽?”茨蔚聞言不由得就抱怨了起來,用禦林軍來對陣,讓皇子來充將主帥,老皇帝難得現在隻對自家人與親衛軍有信心?一整個兵部統,那麽多的才能誌士,居然全都棄之不用。
“我也想知道他在想什麽!”李斬微歎一聲,拍了拍茨蔚的肩,“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呢。把麒麟丟了吧?”
扁扁嘴,茨蔚越過他向城樓走去,“它本來就不是我的,他是誰也無法肖想與駕馭的。”
“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想怎樣整都行!”李斬聳聳肩,有的時候這三弟的思想近似於白癡。
叮的傷經過了一番急救處理,血是止住了,可是整個人都仍在昏迷不醒中,卓冰與花嬌柔隨時都守護著,一邊也焦急得不得了,再這樣昏迷下去,恐怕事有不妙啊!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一章 拒諫
“報……!”傳令兵快步跑進廣武議事廳。
傳令兵向展略薦簡單行個禮後說道:“稟千夫長,四皇子率援軍三拾萬離城隻有五裏。”
展略薦一聽便從公案後站立了起來,連日來的焦慮不覺得一掃而空。援軍總算是來了!忙向左右下令快備馬,他要出城去迎接四皇子。
待令兵很快的為他牽來了坐騎,展略薦翻躍上馬領著一幹士兵急馳而去。而此刻在城樓上的李斬也接到報告了,擺了擺手,示意已經知曉。摒退了報告兵,步至城樓的內側,看到數騎出城,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遠遠的,展略薦就看到赴前線救援的大隊人馬,招展風中的戰旗,良駒匹配的騎兵,整齊威武的青甲步兵,浩浩蕩蕩逶迤而行,待隊伍靠的更近的時候,他瞧見了前隊騎兵中有一名身著黃金戰甲的青年男子。雖依他的品級無法列位皇宮大殿,也未曾瞻仰過龍四子的容顏,但是他憑那青年男子一臉的貴氣與著裝的華貴猜測,那一定是四皇子無疑了。傾俄間,大隊人馬已近至跟前。
展略薦連忙下馬單膝跪地以低沉之音向那男子報上名號並且行恭迎禮儀。,那男子翻身下馬,單手扶起展略薦,道:“展千夫長之名孤王早已有所聽聞了,此役又以一座小城力阻十倍的敵軍於城下,並給予敵軍將領以重創,古來之名將也不過如此了。德天有你這樣的人才,真乃百姓的大幸也。孤王也要向你學習啊!”
展略薦聽得四皇子對他竟如此的褒獎,心裏不免覺得有些怪異,忙言道:“王爺過獎了,那都是守城軍兵努力奮戰的結果,小人何德何能敢貪天之功為已用。”
“哈哈……”四王爺笑道,“有功而不驕,有國士之風!好了,有功之臣,國家不會忘賞的,長話後說,我們先進城吧。”說完便上了馬,繼續向廣武奔馳而去。展略薦忙也上馬跟上。
進得城,來到了議事廳坐定,展略薦馬上吩咐手下備酒為四皇了接風,四皇子聽到揮手言道:“展千夫長不忙,你速將城中百夫長以上的軍官全招到議事廳來,本王先公後私。”.展略薦道是,很快城中的軍官除有職守的以外,都到了議事廳。睚眥在掃視眾將士一遍後,將眼光長久的定於一人身上,他居然看到熟人,在起先微微的一楞後,凝神微側著頭,像在厘清一些什麽,突地又露出淺笑,一些事情已了然於心,便沒再多作言語。
展略薦向四皇了稱道人已到齊,四皇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未開言便先向大家作了個揖,大家不禁愣住了,一時甚覺手足無措,連忙的單膝跪了下去。四皇子言道:“大家不用還禮,我這個揖是給大家一個感謝,大家在言正大將軍戰死洚原城失守的不利情況下,不顧生死能為國備戰,本王在這理代表朝廷與百姓感謝大家,本王也很佩服各位,希望眾將士能努力奮戰,團結一心,把磐國狗賊趕出德天的疆土,為戰死的弟兄們報仇,讓被屠殺的百姓安息……”廳理的人一下不再變得異常安靜了,李斬笑了笑,心想這四皇子的拉攏人心這招總是先擺上台麵,恐怕已成了他所有官腔的開場白。
四皇子接著又道:“根椐情報,目前敵人也已把狩方和陽興的軍隊調回,加上突破金瓶口的韓夢愚部隊,所有的兵馬都已集中在了廣武城下,很顯然磐軍的目的是在廣武決戰,我的戰術是,在廣武盡全力大打一場,我軍有廣武守軍十萬,這次的援軍三拾萬,以四十萬對敵五十萬,並沒有太大的差距,加上我所帶的援軍多數為禦林禁衛軍,從兵部統抽調的也是精兵強將,因此完全有能力一舉擊敗敵軍,而敵首冀九在廣武城下已受重挫,軍心也已被我軍打亂,可謂已難成氣候。我的主意是出城與敵人進行決戰。”
“四皇子,此舉萬萬不可。”
睚眥眉毛一緊,向發聲處看去,說話的是一個不怎麽起眼的小子。四皇子向展略薦望去,展略薦接觸到他探詢的目光,躬身一揖介紹道:“此人便是夜襲青甲黑營、重傷敵首冀九、招安金花大寨、以千人阻韓夢愚三拾萬援軍於金瓶口的百夫長——馬茨蔚。”
“噢~!”四王爺回過神,緩和了一下臉色,點頭表示明了,將身子往椅背靠了靠,端起了茶盞,說道:“馬百夫長,那你講講你的對策吧。”
馬茨蔚微行個禮後說道:“小人認為敵人集結大部急欲與我軍決戰,當然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我軍雖說援軍已至,但並無必勝之把握,不如依托堅城與敵打消耗戰以老其師,一旦敵軍被拖耗的疲憊之後,我軍再出城與之決戰,到時必然是十拿九穩。”馬茨蔚說的時候一直躬身低頭,並沒有去觀察四皇子的臉,李斬卻在一直不放過半分神色的緊盯著。看著四皇子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眼睛已經半翕上,知道他一直在隱忍著,不禁為茨蔚小捏了把汗。
正在侃侃而談的刺蝟也感到廳理越來越安靜了,他一停下話來,廳裏居然半天沒有任何的聲響,展略薦打起圓場,說道:“一切還是由四皇子定奪吧。”
馬茨蔚聞言,行禮退回原坐。四皇子心理百念回轉,這個百夫長雖功勞甚高,卻不知天下大勢,如今洚原大敗後,德天急需一大勝以振奮人心,而他,這一場大戰對他來說事關重大,他必須出城對陣,以一役而永逸,他要借此以壯個人聲威,這一戰其中之奧妙,裏麵蘊藏了多少的利益得失,有多少他的精心謀算,馬茨蔚這樣一個初征沙場的小將領所能理解的有多少?
放下了茶盞,濕潤的唇下意識的抿了抿,抬起一直半合著的眼皮,睚眥開口說道:“開會的目的就是集思廣益,馬百夫長的想法甚是周全,究竟是對陣或是耗戰,大家不妨再多多思量,並可以隨時向本帥納諫。”下麵的軍官看到剛才的情形,覺得其中並不真如四皇子表麵所擺出的好商討,一時間各人也隻有沉默以對。
倒是四皇子所帶親兵的禁軍統領開來答腔,認為以廣武的現狀,實在不宜久拖,若能速戰速決,不管是從德天現在的軍隊士氣或者磐軍的傷兵潰敗來看,都適合一舉出擊驅敵出境。四皇子一直麵無表情的聽著禁軍統領的意見,在他的話音剛落時,便倏的站了起來,不再給其他將士發言的機會,睚眥速道:“開來所言甚是,此役初定為對陣,若再無異議,會議也到此為止。”負著雙手,他不再給其他的將士異議的時間,他朝城樓登臨上去。
此時城樓上有情報兵來報,磐軍軍營後撤十五裏。
顯然,磐軍已知道德天援軍抵至廣武的消息,睚眥得意的噙著笑,竟下令剛到的援軍出城駐營,,二日後與敵對決。同時他在城內招開千夫長以上軍官的高級會議,擬定詳細的作戰方略。初步決定采用以步兵方陣為主,兩翼配以騎兵,向敵兩肋夾擊的戰術。
一條條的命令從大本營中傳出,狩方陽興守軍除保留少數人馬外也大部隊離城向廣武靠攏,而方言的團隊僅僅作為了後備支援隊,擺在後方。廣武守軍由展略薦率領,作為總後備隊。隻有李斬心知肚明,這四皇子所擬定的戰略其實是想大功獨攬啊。但四皇子雖說在九位皇子中素有知兵的名聲,但以前卻隻是紙上談兵,並沒有經過實戰。而自己可是真真切切與磐軍血戰過,磐軍的實力他是領教過了,急於對戰對於以步兵為主的德天軍隊,並不是好事。
李斬覺得有必要再與四皇子周旋一下,得罪他,惹他不快,他也在所不惜。廣武不能失守,這一役絕對不能敗下,因為,這是敗不起的!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二章 保護
“你比我想象的來的要晚。”抬眼望了望站在他麵前的人,睚眥扔下了手中的兵書,比了比手,道:“坐著說吧。”
李斬點點頭,在左側放置的木椅上坐定,“四皇子真的很勤奮,晚上還要研習兵法對陣呢,臨陣磨槍不知道作用大不大!”這樣的寒暄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過於生疏。
“你直接進入主題吧。”在燈火映照下的睚眥麵部棱角分明,眉峰高聳入鬢,讓劍眉下的一雙利眼看起來銳利陰蟄。
“我是想建議四皇子最好不要拚死一役。”
“哼!”睚眥冷哼了一聲,真是笑話!“若是你對其他的士兵說這話,我可以直接以你攏亂軍心為由處以斬刑。”什麽叫拚死一役?
“那如果一定要大役一場,禦林軍不能做為先鋒部隊。”不理會他的冷笑與威脅,李斬繼續說道。
“你是在開玩笑嗎?我帶的禦林軍都是騎兵,在此一役中,是作為雙翼存在的,還未上戰場,你就想折我的羽翼?”睚眥微抬了下巴,顯然不接受李斬的意見。在所有的兵團中,禦林軍才是最精強的,三十萬的禁軍,他有十萬的兵權,而他所指揮訓練的禁軍,全是精悍的敢死軍團,是其他二十萬的禁軍與整個兵部統的兵馬都無法可比的,眼前人似乎沒見識過他的兵團的厲害。
“以騎兵作雙翼適合於以眾欺寡的對壘形勢,用騎兵的快速來包抄敵軍,將敵軍困在兵陣中心進行廝殺,可是我們現在是以四十萬對五十萬,騎兵的目標也比較大,容易成為攻擊的對象,青甲兵的弓箭兵團非常的強大,我親眼見過那密雨成林的箭陣,而銀甲兵的騎兵也是非常的厲害,聽說在莽卓的時候,銀甲騎兵所過之處,可片草不生、殘葉不留,以硬碰硬,我們就得保證我們的外殼強硬還需內部結構緊密,而禦林軍與兵部統向來是分地操習,在內部融合與陣形配合上,可以說沒有默契,若是遇上了強悍的青甲與銀甲,我擔心德天的兵團會亂成一片散沙。”
“以我之見,如四皇子想一舉退敵,不如將戰前布陣交與方參謀,……”
“你不用再說了,主戰場我不會交給任何人的,更不會交給一個女人,之所以會讓那個女鐵麵隨軍,隻是為了應付皇上的特別詔點,她是一個僅僅從書上學會奇門五行的女人,在真正的戰場上,並不是給她進行試驗練習的演練場。”
“可是四皇子你也從未上過真正的戰場。”
看到睚眥非常不悅的瞥緊了眉,一張臉因陰沉而更顯峻峭,如斧鑿刀削的線條張顯著他隱藏在麵皮下的怒意。
“四皇子,你知道言正老將軍是如何犧牲的嗎?是因為剛愎自用,不進諫言,衝動易怒而最後慘死在敵人的纓槍鐵蹄下……”李斬知道他的怒氣在蘊釀著,可是他有什麽所謂?
“算了,知道其實最終的戰略還是不會改變,我今晚是故意來討嫌的,四皇子你早些歇息吧。”站起了身,也不特別行禮,李斬轉身準備離去。
“我不會像言正那樣的,因為這一仗,我必須獲勝!”身後的聲音讓李斬停住腳步,微微側了側身,剛剛還隱忍著怒意的睚眥現在卻是一派的輕鬆與自信滿滿,李斬扯了一抹笑,這就是四皇子,常常以瞬息萬變的表情讓人難以捉摸!
“可以告訴我,皇上為什麽會同意讓你親征嗎?”他不否認,他一直想探詢一些事情,這句話他從睚眥一入廣武便想找機會提及。
“為什麽?嗬嗬……”睚眥大笑了起來,像是覺得這個問題特別的有趣,而眼前人的猶疑的神情更是讓他覺得有趣:“你回去,就知道為什麽了。”
早知道他不會回答他的,反而,還遭了他的奚落,李斬自嘲的笑了笑,道:“必要時,我會回去的。”
邁出這間營房,李斬還是可以感覺到身後那雙陰蟄探究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
霧進進出出叮的營房很多回了,隨軍有三名軍醫,有一名是四皇子從宮裏帶來的禦醫,四皇子也讓這名禦醫為叮診治,可是很明顯的,老禦醫長久的宮廷生活,讓他也帶上了片麵看人的惡習,對叮的診治任務很是不以為然,一名小將士的生死他覺得並不需要多放在心上,開了個方子便不再踏足這個營房,另兩名軍醫卻不敢貿然改動老禦醫的方子,幾劑藥下來,叮的左肩開始出現更為嚴重的炎症,繼而血腫,潰爛,到了晚上,叮便開始了高燒,傷口在治療後竟然持續的惡化。
霧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不自覺得就往叮的房間裏跑,看著老禦醫漫不經心的態度便篡緊了拳頭,急得跳腳,然後瞧見叮肩傷的潰爛,到了叮因高燒迷糊不醒時,他衝出了叮的營房,他待不下去了,他發過誓,這世不再行醫,絕不行醫……衝至無人的曠野,霧跪了下去,不救人,不行醫,卻並沒有讓他好過,叮百夫長的狀況,已經非常的危險了,“啊……!”他頭痛欲裂,一個人想要丟棄掉本能為什麽這樣的困難?那熟爛於心的醫理藥草讓他隻嗅到叮的藥湯便知材料不對,曾經祖輩二十年對他在耳語叮嚀的醫德仁道讓現在的他在麵對病患時心裏難受的想要撕裂,他突然無法冷靜思索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醫道與戰爭不能共容於他,抱著頭顱跪伏於土地上,他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麽?因為他以前二十幾年的行醫救人卻讓磐軍在一夜之間剿盡?因為那一大撂的醫書典籍讓他成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因為他在僥幸不死時悟出了保護比救治的意義更為直接偉大?所以,他覺得醫道毀了他的前二十幾載的人生,間接的毀了他的家,不管怎樣的妙手回春都無法起死回生,二十幾載的辛苦用心都最終化成了遍野白骨,所以他要拋棄。
跪坐在地上,霧麵色木然,若說他拋棄了他幾十年的醫學修為是為了讓自己從另一方麵變得強大更適合於成為保護者,那他要保護的人是誰?莽卓已經亡國了,家園已盡被摧毀,若他還有存活下去的必要的話,他自己已自動為自己找了一個保護的對象,這個對象便是德天,是德天給他重生的機會,兵部統的將士也讓他看到了重生後的生機盎然,經曆過大劫大難的人,通常會變得突然的脆弱,可是他的脆弱得到了他們全心的鼓勵幫助,他有回饋過什麽?現在仍是一無事處的他,就算麵對叮的危難卻是狠心的掉頭而逃,他想保護什麽?有能力保護的人垂死,無能力保護的人在自怨自艾,這就是他的堅持,他重生後的處世態度。
不是每一次的心結都有人為他勸說化解,也不能繼續縱容自己逃避著現實,霧爬了起來,心頭鬱積的陰影在慢慢的消散,雖然陰影太大,卻終歸會在某天消散完結,首次他覺得自己的爬起像個男人,往回走的時候,他知道他要去做一件是男人就該去做的事,用對抗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自己的兄弟。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三章 度測
冀九在韓夢愚下馬時放肆的大笑了起來,那張曾被他恥笑過的俊臉現在被劃上了一道長痕,而且未經處理的已經有些微的發炎,本來因為援軍終於到達而心情大好的冀九更是開心極了,用一慣的大嗓門嘲諷了起來:“我說小子,你現在的樣子比以前男人多了,以前那小白臉的模樣隻能對付娘們!”
“是麽?可是老兄你現在卻大不如前了,看你現在這千瘡百孔的樣子,是不是年齡大了,有些力不從心了?”韓夢愚一臉的似笑非笑,在口頭上,沒有什麽人可以占他的上風。
“我會這樣,全是因為在等慢吞吞的韓大將軍到來,要是不按什麽鬼計劃,廣武早就被一舉攻下了,本來想匯合大部隊一舉攻入德天內陸,沒想到卻成了損兵折將的破計劃,我的青甲竟隻剩二十萬……”
“老兄,你越來越囉嗦了,有閑時間在這裏抱怨的話,不如先商討一下作戰計劃吧,現在你離廣武十五裏,而據說廣武的主帥,德天的四皇子竟開城門在城外駐軍,看樣子是要與我們速戰速決了,時間不多了,請吧1
韓夢愚率先步入了營房。
磐軍五十萬全部匯合並進行了統一的整兵與戰前布陣演習,青甲與銀甲有著很好的融合度,兩個兵團的戰士都有著極高的作戰素質,能隨時因戰爭需要切換成不同性質的兵種,五十萬的兵力對付廣武四十萬,本來攻城的話會覺得有些困難,但是現在廣武如送死般將部隊拉出了城外,那就讓磐軍覺得廣武在以雞蛋碰石頭,他們打算一舉殲滅德天援軍的計劃仍然必定會實現的。
冀九向韓夢愚大致的說明了一下他對陣廣武時的情形,韓夢愚一直很認真的聽著,他們玩夜襲,玩借箭,玩夜驚,還挖壕溝,在廣武的這一役花樣百出,未正式開打卻已經比洚原的戰役更加精彩,若是德天一開始就讓廣武的守將去駐守洚原,那這場仗的形勢會大不一樣!所以一場戰爭的勝敗在選人任命的時候也必須非常的慎重,資曆高不代表適合,能力強也不一定會勝利。
不過德天軍隊還真是詭計多端!
韓夢愚想起了金花寨,光是憑他們可以猜想探測到他的行軍計劃路線便可以了解廣武這個原本的後方裏大才大能的人不少,但是德天有著非常大的陋招,而且就在吃了一個大虧後仍然再犯了,新的皇子主帥顯然與言正是同樣的自大之人,四十萬就敢屯兵城外,若是估計未錯,德天的宮廷內部定有大的鬥爭才會讓這名皇子逞強的拿戰爭當邀功手段,隻是若這一仗敗下陣來,這四皇子的計謀怕就是化這泡影囉,不過也沒什麽關係了,這一仗若輸了,當不當德天王也無所謂了,因為德天一定會被易主的。
德天雖然不比莽卓般是被他們從內部駐空的,可是德天也有德天的缺陷,內訌加長久的未征戰,讓德天的官員皇族已沉迷上了弄權謀政,就算是在需要團結一心的沙場上,也定會將等級分明的態度強硬的灌輸到其他的士卒的意識裏,於是,有才之士不能得到發揮,能夠獻計獻策的謀士不敢進言,本來運籌帷幄的大將無法掌權,高層與戰士就會脫節,少了牢固基奠的決策層很容易便會坍塌,而戰術在未開戰時就讓他方覺得有破綻的話,他韓夢愚似乎已經看到了廣武必定失守的下場。
冀九的官位品級皆高於韓夢愚,不過冀九從來都不會輕看韓夢愚的能耐,這小子是個人才,若說韓在戰場上的驍勇比不上他,那他對戰爭場麵的控製,對敵軍細微變化所蘊含信息的分析,是他冀九絕對比不上的,隻要他一沉思,冀九通常就會興奮與期待,因為在韓夢愚的每次沉思之後,很多的敵軍動態如被全盤刺探過般盡擺眼前,各種應對之計讓冀九由衷的折服,而且往往在最後所取得的效果更是如大豐收般令人狂喜。不是他冀九會對韓夢愚依賴,他們磐的軍事作風便是如此,誰強,誰就是老大,摒棄那些官威權位的架勢,磐的不敗神話是他們共同創造的。
而在廣武城上,茨蔚看著城下的駐兵,有著的隻是無奈,四皇子明擺著一意孤行,浴凰與沙旦他們也在這天抵達了廣武城,但是抽調回來的將領仍是被晾在了一邊,四皇子要的是兵力,並不是將領,浴凰與沙旦他們被派去廣武城內鼓動百姓努力為守城提供所需的軍備,李斬更是被調到了軍械營,管理軍械的分配,茨蔚被安排在情報處,整個後方仍由展略薦統率,而茨蔚真的覺得後方與前方像是斷層了一樣,雖然看起來前方與後方的工作結合的很好,但是茨蔚卻覺得這樣完全的無法融合,有斷層的部隊,是不可能在戰場上發揮出最佳的作戰狀態。
“馬百夫長!”
聽到叫喚,茨蔚一回頭,便瞧見久違的方言,她仍是那樣的淡然若定,不被重用她也無所謂,方言是茨蔚一直都很佩服並有著莫名好感的人,因為方言是一個極聰明的人,而且是一個極認真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個女人。
“方參謀,別來無恙!”茨蔚向她揚起了笑容。
“無恙無恙,”方言難得的露齒一笑,“不過,馬百夫長,我們得準備抱恙了!”
“何來此說?”茨蔚有些不解,而且猜想方言絕不是來與她套近乎這樣的簡單。
伸手拍了拍茨蔚的肩,手繼續下滑,握住了茨蔚的手,“諸葛先生怕你有恙,要我代他問候你。”
茨蔚被握住的手臂一僵,神色也變得有些微的怪異,看著方言收回了手,笑著跟她道了聲:“保重!”便轉身離去。
眨了下眼,方言跟諸葛待在一起久了,竟也惹上了諸葛的故作神秘了。‘
背負起雙手,茨蔚步下了城樓,走回了自己的營房。
將門一闔,茨蔚伸出了手,手心裏有一張被折得很小的紙條,細細的拆開一看,唇立即喔了起來,諸葛先生果然厲害!竟然可以於千裏之外對形勢了若指掌並且遊刃指點沙場,現在所遇到的情形竟在紙上點滴預測命中,而且諸葛先生的接下來的對策也是讓茨蔚驚詫不已,原本以為的拙勢竟成了諸葛先生計策中的大好環境!然而依當前的情形,此事也隻能秘密進行著,因為諸葛先生的巧妙安排,這些事情估計也準備得相當順利!茨蔚一天的陰鬱頓時一掃而空,對於此役,她充滿了凱旋的信心。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四章 戰役(一)
兩軍漸漸的近了,早上的薄霧也慢慢的散開,雙方軍士能看清了對麵的人臉了,兩軍都在排兵布陣,冀九坐在馬上對韓夢愚說道:“不知我軍勝算有幾何!”
韓夢愚帶著一慣的微笑說道:“冀大將軍心理也會沒底啊?”
冀九一笑道:“我不是怕,隻是這次感覺對手和以前的不同,領兵的幾個小子不錯,用兵不拘一格,深合兵法之道,讓人不得不感歎江山代有才人出!”韓不禁也點頭同意道:“看來早先所想畢全功於一役,是不太現實的,不說了,先拿下廣武城再說!”
冀九不語拔劍往前一揮,備戰的鼓點馬上開始敲了起來,前軍的青騎兵組成隊形,向對方正隊衝去,同時後方的步兵也組成方陣,向敵陣緩緩推進。
冀九大聲叫道:“將帥旗插在此處,全軍隻許進不許退,過此旗者斬!”
“拿下德天四王子人頭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一時間磐軍齊聲大吼,“殺、殺、殺…!”
戰鼓大擂……旌旗飄揚……
冀九和韓夢愚的血沸騰了起來,畢竟戰場才是戰士的家,而德天那方卻在等,等對方的攻擊。
由於德天的騎兵被安排在左右翼,中間為重甲兵,若也衝殺的話,左右翼便會與重甲兵脫節,所以製定戰術是先按兵不動,靜待敵軍靠近來襲。
敵人鐵蹄震的地麵都在微微顫動,排在拒馬後麵的步兵趕快撒下四角釘,同時長槍手把長槍平端,等著對方的騎兵的靠近,而弩手也端弓正在準備發射,四皇子的臉一直都陰沉著,遠遠的,他聽到了冀九關於取他首級的叫囂,轉臉向身邊的禁軍統領訕道:“我的人頭,有人輕易的想拿下呢!”
禁軍統領回應他捧腹的大笑:“他們是不自量力,主帥你看著我們德天的將士如何屠磐軍雙將於馬刀之下吧!”這話說的時候很是豪氣,鼓舞了士氣,德天的兵團都很是配合的大呼道:“屠、屠、屠……!”
睚眥很是滿意眾將的表現,臉上浮現出了笑意,眼底的精光射向越來越靠近的人馬,漫天的黃塵撲天蓋地的朝他們席卷而來。“唰~!”的抽出了長劍,睚眥暴喝一聲:“全軍出動!”德天的戰鼓立即也擂了起來,德天兵團每行進一步都發出:“嗬嗬嗬!”的吆喝聲,三十萬大軍的氣勢也絕對不輸四十萬磐軍的陣仗。
很快青甲的騎兵就接近了德天的陣營,睚眥半眯起眼,舉劍一揮,萬弩齊發。磐軍前排的的騎兵到了一片,但馬的行進速度太快了,未來得及大量的射殺,磐的騎兵很快就衝進了德天先鋒的陣營之中,用長槍挑開了拒馬。德天長槍兵一排上去,刺下衝在最前麵的一批騎士,但磐軍的騎兵相當的驃悍,落下馬來,又馬上抽出腰刀與德天步兵展開近身戰,兩軍的部隊混戰在一塊,沒有了陣型、沒有了隊伍,雙方戰士的心中隻有殺!腦海中隻單純的有著殺死、殺光對方的念頭!
人頭和殘肢在地上翻滾,很顯然四王子輕視了對方青甲騎兵的威力與能耐,雖然德天的步兵都是老兵,但慢慢的也顯出了頹勢,四王子手一揮,叫道:“傳令下去,令兩翼的德天騎兵隊向敵人騎兵與步兵的結合部突擊,務必把敵軍分割開來!”
得令的德天兩翼的騎兵飛快的向磐軍騎兵的後方衝去,在山丘之上的韓夢愚和冀九發現了敵方的新動向,韓夢愚狡詐一笑,向冀九道:“果然,難怪沒看到敵人的騎兵大展威風,原來,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
冀九哼一聲,言道:“韓將軍你的銀甲騎兵也要出動了。”
向傳令兵大聲下令道:“命銀甲騎兵快速出擊,保護步兵的兩翼!”
前方正在進行著囂天的廝殺,城防後方也正緊張的進行著另一場戰役前的準備,情報兵不斷向後方的茨蔚稟報著前方的戰狀,器械部的士兵也更加迅速的加快手中的活計,浴凰與沙旦所發動的一幹百姓空前有默契的相互配合著,方言將十萬守軍進行著最後的調度,陣法變幻與指揮命令在作著最簡易的融合,金花寨的山匪都換上了簡便易行的輕甲,一切的一切,都隻等著最後那一道情報的送達……
四股騎兵很快的絞到了一塊,在一陣混戰中,磐軍的優勢顯現了出來,比竟是經過屢次戰火的洗禮,實戰經驗比德天的騎兵多很多,德天的士兵似乎一直都是靠著那股勇氣在支撐著,雖是訓練有素的禦林鐵騎,但是那些戰馬卻是未經過如此大陣仗的爭戰,一邊嘶叫著顯示著它們的惴惴不安,禦林軍再強悍也仍是為胯下戰馬所分神,於是被戮者無數,失了主人的馬兒就在這場混戰中瘋狂亂奔躥,讓左右騎翼陣角全亂。
形勢從一開始便不那麽全然被掌控,睚眥緊督著眉,眼前的混亂更是不堪他的指揮,戰鼓擂捶也調度不了兵陣的變幻,士兵一個個的被砍殺,旌旗也一麵麵的被放倒,刀戈交錯發出的的金屬碰撞聲,飛揚的塵土中夾雜著血液的腥臭,這就是活生生的戰場!
睚眥無法再安坐於馬背之上觀戰,開來早就衝進了混戰中,以一敵百的進行著掃殺,睚眥一夾馬腹,抽出長劍就衝進了那一片的混亂之中。
遠遠的,冀九與韓夢愚相視一笑,年輕的將領,衝動的皇子,再強悍的人在戰爭麵前也會有無能為力的焦慮,而一場戰役的成敗,將領極為重要,不能壓製住在戰場上的不利,妄生焦慮莽撞行事,無人主帥的部隊,很快便會如陷泥沼,回天無力!
冀九拍了拍馬臀,跟韓夢愚擺了擺手,道了聲:“就讓本帥親自與敵方主帥殺上幾回合吧!”黑色駿馬閃電般衝下山坡,馬上沒入了那一大團的混亂之中,方向始終不變,因為目標他隻認定了一個……
快馬加鞭的,情報兵在馬兒還未完全止住腳步便已滑下了馬背,飛跑著將戰報報向了後麵的一幹將士,“四皇子已陷入混戰,磐主將冀九也加入混戰,單挑於四皇子……”
眾戰將麵色肅然,互視的眼神變得堅定無比,一切已準備妥當!方言示意的一揮手,眾人均得令行動了起來,他們的戰爭,開始打響了!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五章 戰役(二)
冀九以劍對劍,在盡可能的情形下,他的作風就是以敵人所長來製服敵人,他有那樣的能力本事,十八樣兵器他樣樣精通,劍法還是他比較拿手的技能,在揮舞砍殺出一道血路後,他衝至到了戰場的中心,德天主帥睚眥的麵前。
其他的士兵已經自動的與其他的人對砍了起來,兩名主帥倒胯於馬上在戰場的中心靜駐對望著。
睚眥生性好殺,雖然平時表麵上一派親和無害,功夫做的滴水不漏,但是卻是位天生敢下狠手的主,長到二十七歲,擋他路者的大臣小吏,多數被他親自暗殺在這柄劍下,他的劍,在冀九第一眼瞄上時,便明了,那是一把噬血無數的劍,劍身周圍隱約縈繞著因長久飲血而特有的戾氣,上等的寒鐵煉製的劍身泛著的青光有如被此劍所拭的冤靈未散,僅僅是他的手一震,冀九便好似聽到了劍聲因為該力道所發長久不絕的“嗡嗡”聲,蠢蠢欲動的想要噬血吞魂,好一把暴戾之劍!
同樣,劍的主人也絕對與劍一樣,蓄了滿眼的殺氣,他將舉至眼前,眼光瞬間因為映射著劍光的青白而更加的冷冽狠絕,長劍今天已經抹了很多人的脖子了,可是劍身上卻沒有殘留多少的血跡,讓人不覺得這劍是否真的會噬血。睚眥右手執劍,左手的食指與中指並攏,從柄手處一直掃至劍尾,兩指一離開劍聲,睚眥一聲大喝,對決開始了!
冀九也衝了過去,兩名主帥真正的拚殺了起來,什麽是真正的廝殺?真正的,絕不同於劍客在劍法技巧上的比試,真正的廝殺,是以性命為基礎來拚的!劍隻是他用以格殺的工具,在比試的時候或許會將部分注意力及於劍身之上,盡可能的不傷及劍刃,而現在的拚殺,是泣鬼神般的不要命,命都不要了,劍自然就不顯得那樣重要了,兩劍相擊時的火花四射,毫無顧忌的以刃斬刃,鋒利的劍沿相互劃過所發出的尖銳聲,無不宣示著兩人的的畢全力以赴,伴隨著砍殺所暴發的嘶吼,讓戰場中心的主帥對決更是驚心動魄!
在心無旁騖的對決中,兩人甩臂揮劍所發出的劍氣,竟可形成一個波形的劍氣煞場,煞氣向四周散開,竟波及到周圍在奮力砍殺的小卒,於是中心的戰場的空間越來越大,戰士全都遠遠避開中心而將整場拉得更寬廣。遠處山坡上的韓夢愚一眼不眨的全神注視著這一場對決,劍的尖峰對決!
原本安坐在馬上的拚殺,已顯得太束縛了,從踩著馬蹬立起到立於馬背最後到以馬背為落點踮於半空的拚殺,兩人的打鬥以臻化境,周圍的萬事萬物都化為虛無,擅劍的韓夢愚也歎為觀止,兩強的對決真是讓人看得都淋漓盡致啊,若是投身其中那種暢快更是可遇難求啊,也隻有在真正的戰場上,才會讓劍客擁有這種不顧一切的心態,精、神、力都前所未有的集中,讓技能發揮到極至的強大,兵刃、技法、能力、感觀、瞬息萬變的對策,全方位的被調動,厚積勃發,將畢生所學用於一次對決,觀此決的人那種歎服是無法以溢於言表的讚歎來表達的。
廣武的城門在無人注意的情形下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城門一開,那喧囂廝殺的真實場麵一下就呈現在了眼前,方言騎著大型馬首先衝出城門,後麵的為近八萬士兵低調的緊隨其後,茨蔚舉著銀槍也胯坐馬上,與李斬、花嬌柔、浴凰、沙旦他們混在士兵中,帶著各分隊都出了城,最後被運出來的,就是這兩日他們秘密打造的秘密武器。
直到所有的士兵全都出了城,戰場上才有人發現了戰局的變化,於是大呼了起來,而此時城門重新被闔上,廣武城內事實上隻剩下由展略薦帶領的兩萬的守城兵。
直到躁動大起,韓夢愚竟才回過神來,不由得心裏一驚,而整個戰場已在短時間局勢變得很不一樣了,暗啐了一聲,韓夢愚急召傳令兵下達新的對策與命令。
眼光落在廣武的城門處,眼睛眯了起來,那是什麽?不光是局勢變得不一樣了,廣武城外平空多出來的那一排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有何用?
可是沒有時間讓他去細想了,盡管他覺得那些東西可能會非同小可,但是不止有新的兵力混入了主戰場,他所在的山坡也正遊行著幾支小隊伍,戰場中心的兩強對決也因瞬間的戰局變化而中止了下來,主帥在弄清了形勢後,都有些詫異莫名。
韓夢愚在緊張的調度的同時,終於知道城門前的那些家夥是什麽了,是高架弩,眼前飛射而來的長矛,讓他吃驚不已,那家夥的射程,竟然可以達到他所在的距城一千五百米的高處!這是一種怎樣的戰略武器啊,以矛為箭,射程極遠,穿透力也極強,他身後臨時搭建的瞭望棚被一次多發的長矛輕易射穿,幸好他以劍格擋加之閃避及時,這些長家夥才未傷及他,可是身旁的傳達兵與部分守兵便被這些長矛直穿身體,倒地一大片,那樣簡單的幾個家夥,竟然可以一次多發,密雨如林。
抽出一支長矛來,這矛竟然已經折了,韓夢愚更是歎服,德天竟有此等精於軍備設計之人,長矛都為一次性的,在槍頭與槍身的交接處用的是極易斷裂的木製的銷釘,而槍頭用一種軟金屬,在射入人體後馬上變得彎曲,要拔出來便不容易。
精妙啊,再向城門的那一排家夥望去,他實在好奇啊,用什麽方法可以將這些這樣長的長矛射出一千五百米的距離?德天,究竟還潛藏著多少的意外?
幾支小分隊已向他們接近了,韓夢愚召集了他身邊的銀甲兵,準備迎戰,再掃了一眼主戰場,戰場上新混入的德天軍隊竟整齊得組合成了一個極有紀律的兵陣,兵陣的指揮,竟又是一個女人。
襲擊指揮營的小分隊的領隊,他認識,隻是他手中的兵刃,卻讓他大為意外。那是一柄銀槍,冀將軍一直耿耿於懷的銀槍!原來她就是夜襲之人!
故人相見,韓夢愚露出一笑來,“馬百夫長,花寨主,幾日不見,別來無恙!”
“少來!倒是韓小人舊傷未愈今天若我們再給你添新患,不知道是不是不大厚道?!”花嬌柔得意的看著韓夢愚臉上及臂上的傷,不客氣的回敬,此人她恨之入骨,未廢了他的左臂,花嬌柔心裏一直梗塞難安。
茨蔚一言不發,滿臉的陰沉,銀槍一頓,身後的兩千士兵馬上橫列隊形於她身後,將槍一端平,紮下了馬步,槍頭因奮力一端,左右震撤顫著。對於韓夢愚,她是懷抱著仇恨的心情來對待的!
她準備好攻擊了,花嬌柔也不再廢話,她的飛刀隻能讓人暗箭難防,而要真正的對博,她所用的便是她的雙刀,雖這雙刀技藝遠不及她的飛刀精湛,卻也是整個金花寨的山匪都無法製勝的。
韓夢愚也飛快的抽出了佩劍,兩方的士兵同時發出了嘶叫,在山坡之上,是主戰場上另僻的小戰場,但有的是不輸主戰場的激烈。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六章 戰役(三)
盡管展略薦並未出城輔戰,但是他以前的所帶的第二百團暗地裏交給了方言,站在城樓上,展略薦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他全然相信著這群年青人,即使方言沒有給他看他們的底牌。
方言在主戰場的一側,避開了敵軍的廝殺,而且有士兵所保衛,手揚紅黃旗,指揮的其實並不是她的兵陣,而是戰鼓,以鼓擊聲來調度兵陣,首陣陣形為蛟龍出水,兵陣陣形較長,龍頭穿越過蜿蜒在主戰場,龍身隨形,將原本睚眥一心想分割的騎兵與步兵分離了開來,龍尾翹擺,兵陣所過,原本處於優勢的磐軍突然被這直搗而來的蛟龍給衝散了,正準備凝聚之際,德天戰鼓的敲擊節奏大變,原本的蛟龍馬上變形,蛟龍化虎,猛行回衝,張牙舞爪的在主戰場上橫衝直撞,青甲與銀甲兵大驚,因為此陣他們居然找不到衝撞的規律,往往兵陣殺至眼前了一作好準備那陣首一轉向,另一向的磐軍便突然被壓來的兵陣驚的大駭,猛虎陣看似毫無移動規律,但若懂奇門之人仔細琢磨還是會發現陣法的變幻仍沒有脫離八個方位,但是頭尾處在的方位常常不會是對立的,因而虎身擺動的幅度便會很大,就如猛虎那樣猛的一混,青甲與銀甲便毫無招架之力。
冀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焦慮之色,他在冷兵器與近身博方麵很是出色,兵陣他也會,但是,他一點也不懂奇門,奇門術數向來是他所鄙棄的,而這蛟龍猛虎的兵陣一出現,他便傻了眼了,且不說出現的令他失措,光是那兵陣“毫無章法”的胡亂衝撞,就讓他頭疼,直覺得,他認為這支隊伍一定是德天長於兵陣的隊伍,而且對今天的陣法已操習得非常純熟,否則在這樣的快速的變化及無規律的運行還可以保持隊伍的整齊,新組合的士兵是絕對無法做到這種和協的。
睚眥有短暫的呆愣,他不明白他身為主帥,從他的後方湧出這些人是誰允許出城的,雖然現在整個戰局的形勢對德天非常的有利,可是他卻覺得很是不悅,有蘊怒泛上心頭,這些人居然枉顧軍令!
再怒,他無法即時表現出他的不滿,眼前扭轉的局勢他必須把握,冀九與他的對決並未分出高下,兵陣他已不大擔心,現在他可以大膽放心的與冀九一決高下了,隻是看來冀九現在卻是心有戚戚焉了,看他急扯著黑馬左右調度著兵陣,卻仍是無法收到重組的效果,分身乏術的不再顧及上睚眥。
睚眥眯眼望向磐的指揮營,此刻那裏也被德天的士兵攻擊了,難怪冀九會如此的焦急,趕情他磐軍的另一名主帥也正在自保中啊!
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的馬兒就向著冀九所在的方位奔了去,即然那些私自出兵的狂徒能夠控製戰場,那他就和冀九再好好玩玩吧,若能斬敵首,這一役,仍是他的。
李斬所帶的一支小分隊脫離了原來的方陣,以他為頭角奮力揮舞著雙臂砍殺著,他要衝開一條血路,而血路的盡頭,磐軍一點也不知道是哪裏!
好不容易磐軍的兵陣在冀九的努力下調度凝聚在了一塊,剛剛稍有鬆口氣,冀九就發現了睚眥舉著長劍向他揮了來,想也不想的他揮起長劍就是一擋,兩人所用的力道都非常之大,而揮劍的速度也相當的快,兩刃相撞,發出很大的“咣當”聲,回劍一看,劍身撞擊處已被毀了一大塊,也幸是把好劍,否則兩人的劍必定會在這一擊下雙雙折斷。接著,便又是一陣劍雨星花的劈殺砍擋。
指揮營的廝殺也異常的激烈,地上已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坪的屍體,花嬌柔帶著山匪及士兵專攻著銀甲兵,馬茨蔚與韓夢愚進行著單獨的對決。
在雲龍山脈之外的那場未完結的較量在兩軍交戰的檔口繼續進行著,而此刻馬茨蔚所持的態度更狠絕過那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衝著韓夢愚的要害而去,眼眸裏毫不掩飾的殺意在韓夢愚的小心應對中愈加濃烈。
浴凰所領的是騎兵,與銀甲騎兵在馬背上展開著混戰,沙旦領著輕甲兵,輕甲兵一般都是體能與技能在整個軍團中屬佼佼者的一隊精兵,而沙旦本身力大無窮,在與敵近博時,竟可以以一敵百,軋虎被安排著一直跟隨沙旦,平日裏偷懶打諢的他在此刻也變得驍勇無比,他專挑銀甲兵下手,在他的心裏,銀甲兵是害死他兄弟的凶手,他能在戰場上不畏懼,完全是依靠著一個信念,殺光所有的銀甲兵,為垂死的叮出氣,為逝去的犀報仇!一個人的逝去對他人的影響有多大,證明著逝去之人曾經在他們的心裏占據的位置有多重,即便是在共同呼吸著時不會多多的給予側目,可是在失去後便仍會有著痛徹心扉的難過,而要消彌這些傷痛難過,唯有將所有的怨恨發泄在對敵人的廝殺打擊之上,以血洗血!
細細密密的汗從方言的額頭滲出,全神貫注於兵陣的調度的她無法分心於對自己安全的考慮,敵人也發現了她的重要性,所謂擒賊先擒王,那厲害的兵陣若是沒了指揮便會突然的散亂癱瘓,那緊擂的戰鼓與在戰場一側一直揮舞著小旗的女人,便是這兵陣的扯繩人,護衛著方言安全的一小隊德天兵在看著銀甲兵朝這個方向衝來時,神經開始崩的異常的緊張,弓箭手立即拉弓上弦,長矛兵也端起了手中的長矛,這個參謀的安全是整場戰役的關鍵,萬萬不得有任何的閃失!
在冀九與睚眥激烈的劍決中,睚眥麾下的禦林統軍開來在整個主戰場已無大的能幹,騎兵雖然正在與銀甲騎兵進行著混戰,但是已無需他的調度,將目光投向中心戰場的兩強對決,開來催著戰馬便去護主,揮舞著他的大刀他衝入了兩強的中間,而正在一心一意對決的兩人,對這突然而來的人都心生一駭,還未看清來人,便同時揮劍向來人劈了過去,正將大刀舉過頭頂的開來,還未反應過來,兩把快而鋒利的長劍已劃過了他的身體,眼睛還微微的眨了一下,然後頭從他的肩上滾落了下來,上半身自腰部被全斬,在上半身掉落馬下時,腹腔內的內贓腸道和著濃微的血液“嘩啦啦”泄滿了仍留在馬背上的下半身。
睚眥微微的一愣,在冀九露出得意的嘲笑之時,他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繼續與冀九對砍了起來,好似剛剛所砍殺的人,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人夠狠絕!冀九如是想,他征戰多年,也見識過朝廷陰險狡詐之徒,在剛剛砍殺德天一名將領時,那種惡心他雖然已見怪不怪,心裏仍是會覺得有些微的不舒服,而眼前的德天四皇子,可以說已經冷血得近乎沒有人的心腸了,他將自己的將領砍殺了,卻可以從頭至尾不眨一眼,從現在仍然狠絕淩厲的劍招來看,剛剛的那一幕,對他的心理未造成任何的影響。德天有著如此陰毒的皇子,就算有著那麽多的異兵強將,就算磐不進行任何的攻擊侵略,這樣的皇子也絕不會讓德天少多少災厄劫難。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七章 戰役(四)
一路的砍殺讓他渾身浴血,滿臉布著點點的紅腥,用手一抹,便花了整張臉,於是從頭到身體到雙手到他胯下的戰馬,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雙臂揮舞的很是酸累,有血滴迷朦了他的雙眼,而他一直所朝向的目標也離他越來越近,第一次這樣大規模的廝殺,以前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噬血的一麵,狠狠的將頭一甩,甩掉了沾在他睫毛上的血滴,頭發披散了開來,現在的李斬,血腥張狂的如地獄使者!
突然間,主戰場的燥動更加的大了,心神都沉浸在廝殺中的磐軍團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就見到了後方傳來的慌亂,在亂什麽?後方出了什麽事了?隻片刻,德天士兵故意的喧囂叫鬧傳進了磐軍團的士兵的耳中,“磐的帥旗被奪了,磐潰敗了!”
帥旗被奪?!被冀九插於陣後壓陣的帥旗被奪了?
磐的士兵全都向原本插旗的方向看去,那地方確實已不見了帥旗的蹤影,於是頃刻間,軍心大亂,帥旗被奪,是否真如德天士兵所宣揚的後方已經潰敗?
方言露出了一抹笑容,抹了抹額頭的汗液,旗語一換,戰鼓馬上變換,而正在她手舉起的那一刻,一支黑箭朝他射了過來,前方的護衛軍護衛不及,那一箭飛快的插入了方言的身體,緊擰了眉,剛剛被揩去的汗珠瞬間又密布了滿臉,疼痛難當的方言唯一慶幸的是,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被護衛兵護送著,往城樓方向送回。
德天的鼓點是回營的鼓點,後出來的援兵在鼓點一起時,不管殺得多帶勁,也非常有紀律的馬上收刀回防,而睚眥一時大為不解,形勢明明對德天一片大好,為什麽突然會擂此鼓點?他所帶領的士兵聞得此鼓點又見其他士兵的回防,於是也自覺得跟著退回,隻有還處於主戰場中心的睚眥對此憤怒難消,明明他是主帥,為什麽所有的情狀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山坡上廝殺的茨蔚與花嬌柔也聽到了鼓點,該收兵迅速回防了,而他的銀槍隻小傷了韓夢愚,咬一咬唇,以大局為重,他們的牽製指揮營的任務也已經完成,軍令一下,他們必須快速的撤離。
冀九勒著馬仍駐立在主戰場的中心,前後看著眼前的燥動,怪!奇怪!剛剛明明聽到說磐的帥旗已經被奪了,而磐的軍心也已動搖,可是頃刻間德天的撤離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原本的焦急一下就變成了忐忑,德天究竟在玩什麽花樣?身邊的德天兵還在清退中,有快馬衝至磐的後方去迎接在指揮營廝殺的那一支分隊,奪取帥旗的李斬衝至了主戰場中心,舉著磐的帥旗捅向了冀九,冀九急忙扯著韁繩一轉,躲閃過了這一擊,而回身之際發現奪他帥旗的德天將士其實隻是虛晃一槍,那一桶隻是為了支開他,在他閃開後那一杆帥旗拍上了德天主帥睚眥的馬臀,馬兒被這一拍,便飛快的朝德天城樓奔了去。
很顯然,這一切都不是德天主帥的謀略對策,主帥竟是被士兵強趕回營,冀九的心思迅速的回轉著,這廣武城內,還有著一個主謀!整場戰役其實都是被這個主謀劃在操縱著的,連睚眥也是被操縱者!
有陰謀!
韓夢愚見馬茨蔚突然收兵回營,直覺肯定會中敵計,招來自己的戰馬便追了去,剛上了馬的茨蔚一見韓夢愚追了來,急忙催著花嬌柔等一幹人先行離去,自己再去抵擋一會,花嬌柔知道多說無益,可是臨走前飛快的射出了一刀,本來直衝而來的韓夢愚防不勝防,在那一刀飛射過來時,應聲落馬。
茨蔚稱讚的朝花嬌柔比了比拇指,拍了拍花嬌柔的馬,催促著這一行人迅速的離開,自己執槍迎向韓夢愚。
茨蔚隻行阻擋之力,雖然他想一次便取韓夢愚的首級,但是當下卻不是時機,他隻盼花嬌柔一行可以迅速回營,他們能否安全回防,也事關重大,但是,她一個人的話,便不那麽緊要了。
扯出一抹笑容,她對上了爬起來的韓夢愚,韓夢愚突然一震,那樣的笑容,突然讓他有些害怕,那是一種已經不再顧忌自己生命的絕然,他不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去跟他一決高下,不是害怕自己會亡於他的銀槍之下,卻在擔心他會以命來博的掙紮到最後一口氣,韓夢愚緊皺了起了眉,半晌未動,就算是水火不容的兩敵交戰,就算她有置他於死地的狠絕,他卻仍然沒想過要取她性命,也不希望她會逝去,因此他未再前進,馬兒在他身後煩躁不安的嘶叫催促著,他卻遲遲不動,他是在背叛!背叛他的國家!連他的戰馬都一心一意的隻想衝鋒陷陣,而他卻躊躇了。
他竟然就站在不遠處呆立著!馬茨蔚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他又有什麽詭計?回頭一看,花嬌柔他們已經跑出了較遠,即然他不出招,那她不客氣了,一翻身上馬,馬茨蔚便猛催著馬兒回營。
韓夢愚還是沒有追,要追的話他剛剛就不會不動的呆立了,看著她絕塵而去,他的心底複雜莫名。
一接近主戰場,茨蔚竟被冀九發現了,當冀九咆哮著衝向她時,她大呼不妙,半路殺出個主帥,雖然不足以令她畏懼,卻讓她心情煩燥到了極點,剛剛拋棄豁命的想法,轉眼間又得拿命來博,一驚一乍的讓她好不惱火。
冀九首先看到的是那柄銀槍,不由大罵一聲,他居然被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給光著屁股刺殺,他今天一定要一洗恥辱,舉著那柄長劍他向茨蔚揮了過去。
茨蔚看著那一劍揮來,原本準備不足的她根本來不及換手執槍,韁繩一扯想掉轉馬頭躲避過這一劍,誰知胯下的馬兒卻太過弩鈍,猛扯韁繩竟讓它隻是揚起了前蹄直立了起來,險些讓她落於馬下,心裏更是慌亂,這馬兒太不好駕馭了,半分不及麒麟。
馬兒還未落下,冀九的長劍就先朝馬揮去,那力道極大的一斬,竟就將茨蔚胯下馬兒的前足給削斷了,馬兒一聲痛苦的廝叫,身體立馬就向前頃了下去,茨蔚被馬兒這突然而來的大動作從馬頭上甩了過去,幸好她一直有抓緊韁繩,才不至於被飛甩到遠處,但是馬兒卻廢了,從主戰場到城樓前還有一段長的距離,她要想逃離騎於馬上的冀九或這些青甲銀甲兵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看來老天今天真的要絕他於沙場了!
連刺了幾槍,不管是對冀九或是對著他胯下的大黑馬,能刺中都行,她反正不準備活命了,或是陣亡前還可以斬殺敵首,也不枉她白活了這一世。
冀九得意了,這小子今天死定了,看他一派不要命的樣子,冀九心情甚好,全然不顧剛剛還在猜測敵軍陰謀的顧慮,準備先好好收拾這小子。
他們隻對人提防著,在戰場上,人便是主宰者,所以,當一匹棗紅馬如閃電般竄至主戰場的中心,飛蹄躥上主帥的馬匹,並踏傷士兵多人時,磐軍全被這突然而來的瘋馬給驚嚇到了,有騎兵的戰場,因騎兵的陣亡常常會見無主的馬匹亂奔,而這匹馬,身上沒有任何的烙印,不屬於磐的,也不屬於德天的,所以就算他一直潛伏在混亂的戰場上,卻沒有引起過任何的注意,直到因為他的衝撞將正揮劍砍向茨蔚的冀九的黑馬撞得翻身側倒,冀九被撞得隨馬摔倒落地,周圍青銀甲被踹傷踏傷者倒了一坪……
奮力一拱,將茨蔚拱上了背,棗紅馬撒腿朝著城樓奔了去!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八章 戰役(五)
茨蔚趴在馬背上,興奮不已,不隻是劫後餘生讓他的心情起伏跌宕,而被她棄而複返的麒麟更是讓他歡欣不已。麒麟感到了背上之人的快樂,在輕快飛奔之餘,還煽動著雙耳,彰顯著它的愉悅,花嬌柔在城門處看到茨蔚的回歸毫無顧忌的歡呼了起來,李斬本來欲折回救人的,然看到這突然的一幕,不由得大鬆口氣,德天後出的那些援軍都帶上了笑意,因為從現在開始,局勢將會是一麵倒……
睚眥在怒叱著,他竟然是被李斬給強製回營的,他們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麽?他們不知道戰時違抗軍令是要處死的嗎?而他會的,他會在戰爭結束以後,將這一幹人等,通通按軍法規定處以極刑,不管戰爭是輸是贏,也不管涉及的將領會有多麽的勞苦功高,這其中,從百夫長到參謀,逆他者,必亡,可能,包括李斬!
對於他的暴怒,其他的將士都不以為然,完全無視於他的情緒,現在,正是這場戰役最關鍵的時刻。
高架床弩後,列了一長排的德天士兵,每一位德天士兵都端支一把黑弩,睚眥見此舉,怒氣也漸漸壓製下來,用弩而已,這些人居然把氣氛弄得這樣的嚴肅神秘,而且看得出他們臉上的興奮,黑弩會有什麽特別之處?
本來追向城樓的青甲銀甲兵被冀九突然喝止了,仍端坐於馬上的冀九本來並不甘心那銀槍小子脫險而衝了出來打算追殺到底,但是,心中突生的疑慮讓他迅速的勒緊了韁繩,德天這一連串的異常舉動,究竟是謂何?急忙傳令下去,磐軍停止前行,眯眼朝德天望去,他們是想以弓弩來對付他嗎?冀九希望隻是這樣,若隻是這樣,那他心中的不安便可以大大的放下,隻是憑他在戰場上多年的經驗,直覺得認為這事情並不簡單。
“咻咻咻!”端著黑弩的德天兵開始了射擊,廣武全城的百姓回上小部分的德天軍械處的士兵連夜趕工才在一天多的時間內趕製了幾架床弩與一千把的黑弩,而這黑弩,精巧的設計與發射時讓人為之大驚的殺傷力,在第一次試射時,讓後援軍全部震驚了,現在,也是這些黑弩讓磐軍震驚的時候了。
冀九在黑弩未發射之前,就讓盾甲兵作了防護,趕在箭雨射來之前,磐軍的士兵很是快速的讓盾甲兵列到了最前麵,然而再快的列陣還是快不過箭枝射殺的速度,部分的箭枝是被還在運行的盾牌所攔擋,但是,磐軍馬上就知道了那黑弩的厲害了,本來以為隻是一支單薄的弓弩隊,就算弓箭手的技法再準,上箭射擊的速度再快,但是僅僅為一千人的弓弩隊並不足為懼,然後現在所射出來的箭枝卻遠遠顛覆了磐軍的想象,那樣單薄的箭陣居然可以的發射出這樣密集的箭雨,那“叮叮當當”落在圓盾上的的聲音間接的告訴著他們德天的箭陣究竟有多麽的強大!
磐的騎兵大量的受損,圓盾僅僅能護住步兵不受折損,而那些高騎於馬背上的騎兵很快就成為了弓弩攻擊的主要對象,不僅僅是戰馬上的士兵,大部分戰馬的身上也插滿了箭枝,僅有磐軍的主站場仍是一片混亂,現在不是冀九想要往前再衝,根本是無法再往前衝了,那弓弩實在是太強了,為保存兵力,冀九急令磐軍全軍撤退,若退出弓弩的射程,再想計謀對策也為時不晚,此令一下,磐軍全軍往後退回,而廣武城樓下,李斬開始招搖著他所奪下的帥旗,“大叔,你的旗不要了啊?不是說過此旗者斬麽?怎麽你要帶兵退回去了啊?那不是得自己斬了自己啊?”
囂張!冀九氣憤難當,他畢生難有這樣的退縮,而且竟被這樣一群小兒給戲弄了,頓時心頭怒火更旺,但是冀九此人雖然看似粗魯卻並不鹵莽,作為磐的一大將領總會從大局處著想,鐵青著臉,緊咬著牙關仍是不為小兒的叫囂所動,磐軍繼續回撤。
李斬將手中的帥旗交給了一名士兵,嘴上噙笑,方言已傷,將主帥令交給了馬茨蔚,由馬茨蔚替她發號施令。
茨蔚肅然的表情在磐撤退時有了些微的改變,帥旗一揮,連環攻擊的第三波開始!
接過李斬手中帥旗的,那杆旗直接被安上了床弩,李斬大笑了起來,“來,還給大叔,不然的話他得被自己砍掉腦袋。”德天的士兵都笑了起來,能在這樣緊張的戰場上還可以讓他們笑出聲的,隻有李校尉。在睚眥的冷哼聲中,士兵們收起了笑容,將臉轉向了主戰場,努力的絞著床弩,因為射程並不太遠,他們將床弩稍稍的放平,在絞繩纏到最緊的時候,身後的另一隊士兵也將東西全準備好了,這下,讓磐來個全軍覆沒吧!
床弩再一次展現了它具大無比的威力,在萬矛齊發的瞬間,睚眥被這幾個大家夥驚呆了,他應該慶幸,慶幸他不是磐軍的將領,那樣恐怖的射殺,那種無法阻擋攻勢,在青甲銀甲兵此起彼伏的哀號聲中,連德天的士兵也震驚了。
而在床弩的一陣射殺之後,後排的士兵全部衝了出去,向磐軍接近,在到了足夠近的距離後,他們開始拋擲手中的“武器”,在睚眥瞪大的雙目中,在韓夢愚驚駭的表情中,在冀九狂怒的咆哮聲中,主戰場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他們投擲的是火油瓶,火油瓶的瓶體是向廣武的百姓收集起來的瓷瓶瓦罐,在瓷罐裏裝黑油,瓶口以棉紗封口,點上了火,將手中的油瓶往敵軍一扔,瓷瓶馬上破碎,那原本裝在瓷瓶內的黑油一遇火便大燒了起來,而且黑油一流淌,火勢便蔓延一大片,扔到了青甲銀甲士兵的身上或者馬匹的身上,要想熄滅更是不易,那種威力,讓磐軍更是驚惶恐慌,被燃燒的士兵就到處的亂躥,發出淒厲如鬼不息不止的尖叫,馬匹若被油瓶擊中,更是發了狂的橫衝直撞,於是那些沒有被砸中的士兵也很是容易的又被除數這些帶火的士兵與馬匹所攻擊,也會惹火燒身,冀九已近了瘋狂的狀態,眼前的狀態讓他想撕裂一切的衝動,渾身浴火的士兵最終是被自己所斬殺,為了保存更多的兵力,隻要士兵或者戰馬正在被焚,他們就得自己先行斬殺,他們從未想過,某天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戰友會亡在自己的砍刀之下,自相殘殺讓原本嗜殺冷血的磐軍團在這一役殺的心寒意冷,殺的膽顫心驚,這是他們所有的戰役中最艱難最痛苦的殺戮,在莽卓的戰場上,或在所有的屠城時,他們的揮砍是那樣的刺激興奮,現在抹著自己戰友的脖子的感覺竟如萬蟻噬心。
廣武一役,磐是無力回天了,靜駐在山破上的韓夢愚麵如死灰,看著慘烈不堪的戰場,他們的不敗的神話,被另一個神話終結了!
第三卷 鋒芒 第七十九章 算賬
磐五十萬大兵最後隻剩下了十二萬,留在廣武城前的殘肢焦屍和斷箭殘刀訴說著這場戰役曾經是多麽的激壯慘烈。廣武城內卻是一片沸騰,城守兵不僅成功守衛了廣武,而且大折敵軍,廣武的百姓全湧到了城樓處,鞭炮聲從早到晚一進未停歇過,為此一役,整個廣武的百姓都出過力,即便微薄,卻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敲喜鑼的人來來回回的奔躥在大街小巷傳著捷報,有民眾組織的獅鼓龍隊在城樓下表演以犒勞將士,而那些曾從洚原逃離出來的難民在城樓外燒著紙錢含淚冥告。這一役雖廣武大勝,但仍折兵十幾萬,戰士們一方麵為戰爭的勝利而歡欣著,另一方麵卻為捐軀的戰友默哀,德天所有的士兵都在左上臂紮了黑色挽巾。
冀九與韓夢愚並未戰死沙場,而他們所剩的兵力退回了洚原,戰役究竟是否還會繼續,德天這一方還不確定,或許,磐會再犯,或許他們會乘勝再出兵奪回洚原,因此,這一役其實並不代表著真正的完結。
城樓外鑼鼓喧天,那勝似過年的喜氣卻無法影響主帥營內的超低氣壓。
主帥營房裏的將士跪了一地,睚眥坐於公案之後,手緊握成拳,盛怒的的臉龐讓他的棱角更加的分明,緊抿著薄唇,金色戰甲一直未卸,他以這個姿勢已坐了一刻鍾的時間,一言未發,底下匍匐著的眾將士大氣也不敢出,但是長久的下跪,膝蓋有些疼痛,腰也非常的酸,本來大勝後應該是犒賞大軍,現在也該是把言狂歡的時候,但是四皇子好像是打算並不讓他們好過。
“是誰讓你們罔顧命令私自出城的?”終於開口,那語調卻森冷的極賦危險。
“誰?!”狠拍公案,他無法容忍他的訊問無人回應。
“我!”同一時間,跪地的將士齊齊的拱手回答。
眉峰驟攏,怒火也在瞬間漲至最高,抽劍將眼前的公案一刀劈成了兩半,在公案因碎裂而發出的巨大聲響中,睚眥開始大發雷霆,眼前這一群人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一直積壓的不快他一定要找到渲瀉的出口。
“戰時違抗軍令者,處以斬刑!”
原本低著頭的將士在公案碎裂時,都已抬頭直視著四皇子,現在的四皇子,眼中滿盛著殺意,執劍之手有微微的抖動,似乎隨時便會朝著他們的頭顱砍來。
原本成功轉變局勢的功勞是他們的,沒有論功行賞也就罷了,現在四皇子似乎對他們的行為大為不滿,有種欲誅之以奪功的意圖,將士們小心的對望了幾眼,這不是太可笑了麽?他們奮力殺敵,戰場都沒有要了他們的命,卻在戰後被冠上“戰時抗令”的罪名,而且,從四皇子殺意濃烈的雙眸中,預見到他們即將亡於軍規法紀條文的處分。
“我再問一次,究竟是誰慫恿士兵違抗軍令?”最好他們再逞強,不怕他們逞強的人數太多,就怕他們不再逞強,他的長劍準備好讓他們就地正法了。
“我!”那群將士擰了擰眉,全部都站了起來,砍就砍吧,他們反正是結拜過的兄弟,能一塊死,死的不怎樣的滿懷豪情也無所謂,他們至少義薄雲天!
站起來的人中,有茨蔚,有沙旦,有浴凰,有所有參與後援的將士,包括李斬!
展略薦本來是站在一側的,在所有人都站起來時,他也邁入了那群人的陣列中。
看來他們根本不明白現在的形勢,全部都想擔當起來正合他意,一場戰爭勝利的成果,不需要太多人去分享,他可以告訴他們,鐵律軍規的維持需要以鮮血作為教訓。
長劍毫不客氣的朝他們揮了去,他喜血的雙眸還未見血便已染上了紅色,今天這群人必死無疑,不反抗是死,反抗更是死!這其中,包括李斬!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斬他於明劍之下!
他睚眥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僅憑愚蠢的義氣而毀自己一生的人,眼前的這些人,為他們的頑固與愚蠢付出代價吧!
劍劈上了站在最前麵的展略薦,展略薦閉上了雙眸,不再做任何的念想。
“唰”的一聲,青光閃過,鮮血飛濺,沾上了睚眥的麵容,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張臉瞬間變得猙獰。
展略薦的麵容也沾上了血滴,睜開眼,但手抹了一把臉,他看到了手掌上有紅色的血液。
劍“咣當”一聲掉落在地麵,睚眥皺著臉,捂著手臂,青光閃過之後,他執劍的手臂血流如注。
掉落在地麵的那道青光竟是一片瓦礫,瓦礫粗糙的邊緣還沾著血液。睚眥身後的護衛兵立即衝向了扔出“暗器”之人,輕易的便將並不反抗的“刺客”逮住了。
花嬌柔撇著嘴對這些人報之以嗤,被綁至所謂的四皇子麵前,她仍是一臉的不知死活。
這女人竟敢暗算他!
“別瞪了!我對你算是手下留情了!”花嬌柔惡聲惡氣的道,要是用她的飛刀來射他,他不會流血的,但是整條手臂會全廢,流血對他來說隻是小懲。
“你竟敢犯我!”睚眥眯起了眼。
“你又怎樣,我早就看不慣你了,實話告訴你,這次叫大家不要命的出城是我的主意,怎樣?我就是那個禍首!但是你要清楚,我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德天的士兵,你看能奈我如何吧!”花嬌柔給了他一記白眼,什麽四皇子,整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最好不要讓他當皇帝,若則像她這樣的山匪會更多!
“不是德天的軍人,卻慫恿士兵作亂,亂者,斬!”山匪就是山匪,見識淺薄,那樣的開脫之詞,隻會把自己也搭上去。
“身為山匪,朝廷未計較你的過往罪過,你又傷及皇族,謀叛之心昭然若揭,按刑律,乃大逆,誅九族!”手臂上的疼痛讓他扯了扯眉,他再下她一條大罪!
馬茨蔚見花嬌柔莽撞的摻和了進來,還被安此罪名,不覺氣惱得直跺腳。花嬌柔卻無所謂,要死就一起死吧,誅九族就誅吧,反正她的九族也就她一人,本來以為會有的夫君現在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即將被斬,她還怕什麽!走近馬茨蔚,花嬌柔露出甜美的笑容來,無視於茨蔚的抱怨,將頭枕在了茨蔚的肩膀上。
手臂已傷,無法親自斬殺這些人,睚眥招一招手,喚著士兵:“將一幹人等全部上綁,推於城外即時示眾斬殺!”
馬上有士兵去執行皇子的命令,茨蔚等人在憤憤不平卻無法反抗的不滿中仍人捆綁。
“慢!”一道聲音在營房的門口響起,眾人遁著聲音望去,來人背著光線,瞧不清麵部,但聽聲音,並依身形來看,門口站著的又是一個女人。
一步步的走近,女人的麵容卻顯現在眾人麵前,那麵容上,戴了一副假麵,是方言!原本躺在榻上受了重傷的方言,現在竟掙紮著來到了主帥營。
身體有些微的搖晃,嘴唇因失血過多,全無血色,手指顫抖的解著手中的黃布,在將黃布抽離包裹著的長物時,她將手中的長物高舉過頂,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大聲道:“聖旨到!”
第三卷 鋒芒 第八十章 凱旋
那是,黃金杖!
望著方言手中之物,睚眥抽動著眉骨,極不情願的,他跪了下去,其他人並不明白方言手中之物為何物,可是那句“聖旨到”及四皇子的下跪,讓他們明白到事情非同小可,主帥營內所有的士兵全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廣武一役若我軍大勝,大赦所有戰將。欽此!”方言說這麽多的話,到最後兩字時已有些底氣不足。
話音剛落,睚眥氣憤的站了起來,怒道:“大膽方言,竟敢假傳聖旨!”用未受傷的手抽出身旁護衛兵的佩劍便搭上了方言的肩頭。
可是那一劍也僅僅隻能搭上她的肩頭,便不敢再輕舉妄動,劍刃被那柄金杖格檔住了。
“四皇子莫非對這黃金杖有疑,或者是對皇上的聖諭不服?”方言壓抑著極不舒服的感覺,繼續道。
“可笑!你一介山野女子,竟如此褻瀆天子威儀,我身為四皇子,從未見有此等傳旨方法。”
“沒見過不代表沒有!皇上下的是口諭,而此黃金杖便是聖諭的佐證,因為皇上交待,若有違聖諭者,可以此杖就地正法!四皇子,這黃金杖下責平民百姓,上打天子以下的任何官士將領,包括皇子皇孫皇親國戚!可杖責至死!”微喘的方言目光淩厲的對抗著四皇子。
“這功勞你若想獨攬,我們並不介意,可是今天我們的性命,你是萬萬拿不下的了。”李斬步至睚眥麵前挑明了跟他說道,他們並不注重這份功勞,至高的榮譽也不及德天的保全與百姓的平安。身後的眾人對李斬的話沒有任何的異議,少了四皇子的利欲薰心,功名利祿的得失並不重要。
“放棄吧!四哥!”
“……!報!”一陣急促的聲音打斷了交談,“磐國使者禮部侍郎文宇前來議和!”
營房內的人已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所有的訊息他們都無法一時消化。睚眥命人清場,這些人即然表明了立場,而且他也無法奈何得了,那麽暫且放一放吧。眼前磐的議和,倒是更為緊要。
那群人全部被清理出主帥營外,花嬌柔摻扶著方言,眾將士一言不發的跟在她們後麵,靜靜的行走,靜靜的思索。
出了主帥營有一大段路,走在後方的茨蔚等人停住了腳步,感覺到異樣的方言與花嬌柔詫異的回頭觀望,李斬本仍在行走,感覺到眾人的怪異,他頓住了腳步,低垂著頭,唇邊扯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來。
“為什麽四皇子你會喚他為四哥?”茨蔚疑惑的問道:“大哥會跟四皇子那樣的人結拜麽?”
李斬仍是低垂的頭緩緩的搖了搖,若有可能,他會離四哥遠遠的。
後麵的一幹人全都麵麵相覷,有些不解,但是隱約的,大家對這個真相建樹起相當的準備心理。
“那為什麽……?”沙旦有些受不了這溫吞的揣測,急性子的問道。
“因為我是趴蝮,我是老七趴蝮,所以,睚眥是我四哥。”李斬回答道。
“八夏?那是什麽?”沙旦撓撓後腦勺,有些不大明白李斬口中所謂的八夏是什麽意思。
茨蔚與方言他們也不大明白,但是展略薦明白,“那是封號,九子的封號!”
“皇上所生的龍子,會在他們及冠時,賜予親王封號,本朝本代,龍生九子,於是九子便以傳說的龍九子之名封號,老四是睚眥,老七,是趴蝮……”展略薦喃喃解釋道。
“……!”曾經被他拳腳相加的人,會是七皇子?!沙旦瞪大了雙眼驚愕著。
“……!”是啊,這樣出色有才幹的小將,係出龍脈,理所當然!展略薦搖頭輕笑。
“……!”皇子!他是七皇子!浴凰不能作任何思考的腦海中,隻保留著這個訊息。
“……!”不一樣,一個父親所生的,四子與七子的性情差別,竟如此之大,同一個宮廷養出來的人,企圖心也悖離甚遠,真的不一樣!方言與花嬌柔抿了抿唇,拿李斬與那個主帥一比,不由的發出感慨!
“……!!!!”他是皇帝的兒子!皇帝的兒子是她的結拜大哥!曾經她惡語相向的大哥!曾經她百般不願認作兄長的大哥!曾經她肆意踢落下水的大哥!曾經做著最低級的夥夫的大哥!曾經為她百般掩護的大哥!曾經為她拿藥以身被毆的大哥!會親昵擁抱她的大哥!從一開始便識破她身份的大哥!是皇帝的兒子!若說所有的人在收到這個訊息時變得驚愕不已,而她馬茨蔚卻被在突然而來的真相擊得無法動彈。
明明是身份顯赫高貴不凡,卻混入軍營,從最小最低級的雜役一步步的爬至校尉的地位,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不知道該好笑他的不知所謂還是該佩服他的容忍堅毅。但是不管怎樣,他們被一個皇子騙了,在交心交肺後,卻發現此人其實是他們所不敢高攀的人,百味雜陣的心理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何表現,是跪地嗑頭行禮還是上前捶他幾拳。
一襲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在士兵的帶領下步入了主帥營,在睚眥麵前單膝跪下,道:“磐禮部侍郎文宇參見四皇子!”
睚眥也不為難他,讓他起身說話。但是睚眥也是滿臉的冷然,現在他是戰勝方,隻有他們追擊磐的殘軍的份,對磐國的使者,他倒要看看會給他帶來些怎樣的訊息。
“說吧,磐差你來,打算對德天如何?”睚眥不緊不慢的問道。
“四皇子,磐差我來,並不準備對德天如何,而是,為四皇子考慮了些什麽。”文宇含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也不緊不慢的回應著。
眯起狹長的眼睛,睚眥直勾勾的盯著文宇,文宇毫不躲避的回視著他利如刀刃的目光。
“磐國廣武之役大敗,眼看就有亡國之憂,而本王為國建不世之功,聲望日隆。貴使身為磐國重臣,不想想如何為國分憂,卻要為本王奔走,不知居心何在!再說孤有何事可由磐國君主操心?”
文宇一副欲言又止,睚眥伸手一招,周圍的士兵全數退離了主帥營。
“說!”一手支著手顎,語氣仍是森冷無比。
“是!但是得先請四皇子耐著性子聽完。”文宇先作一拱,緩緩道來:“王爺可知德天現今之勢,椐我們的情報顯示,德天王朝九位皇子爭位早已是公開的密秘了。而四王爺此次領兵出征,無非是想立軍功於外,從而挾功好爭位。但四王爺知道否,而今老皇帝已病重……!”掃了睚眥一眼,見他雖然刻意的掩飾住了情緒,但文宇還是抓住了睚眥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詫。“請四王爺息怒,這個消息隻怕四王爺並未聽聞,但我們所得知的卻是千真萬確的,不敢妄語欺騙。”文宇心知此語一出,必定如在睚眥心中投下大石,現在的他的心緒恐怕是波瀾壯闊,不然的話,妄語非議龍體必定會讓他以大不敬而怒斬,現在他看似麵無表情,卻正是體現著他心思的百轉千回。
“此次廣武戰役磐國雖然大敗,但兩位主將冀九和韓夢愚都逃出生天,,磐國並末傷筋動骨。且之前磐國新收莽卓之地,其勢非一戰之敗,,而可動用的,尚有百萬精銳之師,戰將千員,有濟水天險可用,磐都更是城高池深,四王爺若想速勝,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小人來之前,磐國已調兵二拾萬集結於濟北城,隻等四王爺來攻。而德天雖說取得廣武之戰的勝利,也是慘勝。古語有雲: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加之之前的洚原之敗,德天這次隻怕也損失不小,再說京城理的諸王看到四王爺新勝之後,,隻怕妒忌心起,在京中興風作浪,恐怕再無廣武之戰時的全麵支持了。最為關建的是萬一京中有大變,四王爺不在,恐怕會盡失先機!德天的軍製,四王爺比我清楚,到時一旦成為定局,隻要一紙詔書,四王爺可就真成孤家寡人。我主磐王深深體會四王爺的難處,派我來求和,隻要四王爺答應和議,我國願支付賠償金黃金十萬、兩白銀二百萬兩,同時,退回洚原城,並簽訂兩國互不侵犯條約,永為友邦!”
磐國在德天究竟有多少的耳目?為什麽會探到最隱秘的訊息?連他也不知道的重要情報。
不言不發的聽著文宇滔滔不絕的論述,最後那句永為友邦讓他著實想發笑,可能嗎?磐未攻入德天的內部,絕不會就此罷休的,磐作了樣充足的準備與打算,不會僅一役敗退而全盤否定,這樣的議和條件,僅是緩兵之計罷了。
不過,他的確需要這樣的緩兵,他需要磐軍議和的條件來作為他的成績,需要磐自動停火來為他掙取最寶貴的時間,或許德天確有能力再力拚下去,他卻沒有時間再耗下去。
抬頭瞄了一眼文宇,這家夥也是個人才,議和的一點也不低調,更不顯猥瑣,抿了抿唇,睚眥坐直了身子,將兩掌撐於案沿,回應道:“磐王所言孤王也不知道應該信幾成,德天與磐交好數百年,磐卻如此不顧交情顏麵的大舉來犯,你所說的互不侵犯,孤王實在不信,也難以用此官方之言來讓德天臣民信服,磐若要休戰,還必須奉上更大的決心。我要磐王割讓德天與原莽卓交境的兩座城池作為磐對德天的友好表示。”
文宇舔了舔唇,這四皇子真的很貪心,因此,很不好應付,明明已全盤接受了他的提議,卻還是強硬的卡要。
再作一揖,文宇道:“這事本使也無法作主,但吾等會以快報向吾王請示,會在近日內盡快給皇子一個滿意的答複!”文宇言盡,退出了主帥營房。
擺譜誰都會,戰敗國也有譜可擺,他文宇隻盡這討價還價之職責,就算從一開始磐便打算以莽卓的城池為交好之禮,他還是得耍上一耍。哼哼!德天的四皇子,過一日,他應該會覺得已度一年了吧!
叮的傷已好轉,莫名的,再食那些藥草,燒也退了,人的意識也清醒了,再不久便消腫,原本已潰爛的傷口也漸漸好轉,現在也無大礙了,卓冰未參與戰役,一直都在打理著他。清醒了的叮,變得非常的少語。卓冰開始變得絮叨,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停說話,什麽都說,說些廣武百姓的熱忱,說些後援軍的英勇,說士兵口中偷偷惡評主帥的言論,說方言如何救眾將於虎口之下,她無法停下,不管叮有沒有在聽,她必須一直的說,就算能引起他一丁點的好奇與注意,也會分散叮那滿腦袋不知道會怎樣的亂想。
斷了一臂的傷痛是及不上心傷吧,武士失臂,特別是像叮互博出色的將領,失了一臂,算是殘了,不論軍營是否還會留下殘兵,他那引以為傲的互博是沒戲了。
“你好吵啊!”叮將目光投向一直在嘮叨的卓冰。
“嗯?”卓冰聞言望向床榻上的叮。他說話了?卓冰眨了眨眼。
“若你不說那麽多,我的傷會好的快些。”
他又說了一句。
“知道你的口水有多毒了吧!”
“…………!”
“你再說下去,會嫁不出去的,長的再漂亮也沒用,因為男人還是會懼怕長舌婦的。”
卓冰吞了吞口水,睫毛飛快的煽了幾下。
“而且你這人那麽的傲,那麽的不講道理,還那樣的不聽指揮,很討人厭啊!”略作思索狀,“男人會喜歡溫柔賢淑,以夫為綱,千依百順的女子,你這樣的,就算日後某人迷惑於你的美色中,欠考慮的不小心娶了你,也會在成親後不久立馬下休書!”
他在說什麽啊?!
卓冰無法忍受的站了起來,她放棄戰場在這裏盡心盡力的侍候著他,為他擔心為他難過,每天怕他東想西想而不停的說話逗他,他整天想了些什麽?肯開口說話就對她大損!
捋了捋衣袖,卓冰大刺刺的步到床榻前,揚手就朝病榻上的叮的腦門給了一個爆栗,“你這人太不厚道了吧,好說我也沒日沒夜的照顧了你多日,你居然一句感謝不說,還咒我嫁不出去,想當年,我可是你這樣的小徒連肖想也不敢的萬人迷……”再敲一爆栗,“你敢咒我!幸好你現在病歪歪的,我敲死你!”接二連三的敲了好幾下,病榻上的叮不滿的哼哼著。
“你現在是以下犯上,而且恃強淩弱,女子竟然動不動就實以毆打之舉,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啊!”臭女人!
“是啊,恃強淩弱,我打!以下犯上,我打!有本事你爬起來咬我啊!敢說我嫁不出去,哪天我嫁你試試,讓你一輩子不得鹹魚翻身,我打打打打打!”
用完好的右手格擋著,被打得惱羞的叮大吼一聲:“有本事你嫁給我試試看,等我痊愈了,看我如何來整治你這個惡妻!”
“哈?!”卓冰停止了敲打,在反應過來了,馬上啐了一口:“休想!”
見她不再打了,叮放下了手,皮皮的笑了起來:“是我娶你休想,還是我娶你之後整治你休想啊?”
卓冰白了他一眼,將桌上的空的藥碗端了起來,快到他服藥的時間了,她得再去為他煎藥,不再多作妄辯,卓冰大“哼!”一聲,步出了營房。
跨出了門檻的卓冰嘴角揚了起來,她沒試過像今天這樣粗魯的舉止,長久以來,那壓抑了很久的情緒不知為何突然全部不見,腳步突然變得輕快,在去廚房的路上,她有種想跳躍的衝動與放聲大笑的狂放。
她一離開他的視線,他便緩緩收起了笑容,閉上了眼,他累了,他想要好好的休息了!
四日後,文宇帶來了莽卓兩座城池的城契與原先所議定的金銀,還有磐王永結友邦的議書,磐兵全部退出洚原,一直退至磐國境內。議和儀式大而隆重的在邊關舉行,消息如插翅般立即傳遍德天,舉國上下無不歡欣鼓舞,在睚眥意氣風發的大笑聲中,一路的鼓炮齊鳴,颯颯飛揚的旗幟領著榮歸的戰士,德天廣武城守的大部分將士收獲著沿途百姓的擁護歡呼班師回朝了!
整個中原大陸也在第一時間掌握了這一情報,各國君主或喜或驚,不管怎樣,德天暫時阻止了磐的侵略步伐。
德天史記:德天總紀年三百二十八年末,牘後三十二年,廣武一役德天大勝,磐奉上兩座城池與金銀若幹,立永結友盟之約前來議和。皇帝大赦天下,犒賞戰將,設宴三日,舉國歡騰!
第三卷 鋒芒 第一部分 後記
大籲一口氣先~~,第一部分終於完成了!本大大從沒這樣碼過字,戰鳳是新作,開寫之前完全沒擬大綱,我算是把上學時老師教的那套行文方法全給扔了,從十月三日開寫,十月四日便開始上傳,然後是一個多月不間歇的碼字,終於有了這二十多萬字,天曉得剛開始寫的時候,我準備全書的篇幅隻有二十來萬字,現在二十萬字卻隻變成了第一部分。
情節是邊寫邊構思,汗一下,第一章的時候,是在沒有作任何勾畫故事梗概的情形下寫出來的,信手擬出了一章,第二章寫了一半,我才確定我要寫什麽,寫完了三四章,便開始慢慢的細化,有了作大篇幅鋪文的構思,前麵寫的很累,因為通常寫完一章,就不知道下章要如何發展,該寫些什麽,於是常常構思會構上半天,而且因為文剛剛上傳,對於點推非常的在意,平均二十分鍾會刷一次屏,看看點推及評語,那個時候收獲的也僅僅是一些友情投票或一些專為新人打氣的萬金油的留言,不過,仍是有幾個從一開始就守候本書的朋友,看到他們給我的留言,便是我一章接一章繼續碼下去的動力。
書寫到這裏,得益於很多朋友的幫助,我這人不喜歡到處向朋友強行推薦我的書,不知道是覺得是獻醜之作還是怕惹人不快,但是戰鳳確實得到了很多好朋友的青睞並且讓LOLO非常感動的到處宣傳打廣告,有很多的朋友為了本書特意注冊ID並累分,就是為了給LOLO留下隻字片語或投上一小票,可是LOLO卻真的很感動大家的支持,有的時候寫的累了,覺得盡不如意時,與他人攀比心理失衡時,心情低落賭氣說不寫了時,諸葛大人便鄙夷的說:看看你那些忠實的FANS吧,你得對他們負責!
我嘴上一邊說著我的FANS實在少得可憐,卻一邊在為自己臉紅著,煽煽自己的耳瓜子,我是混蛋!
從一開始,便有朋友說這書不討好的,至少在是,以後想出版的話,也是。主角是女的,卻不是言情,而且還架空曆史,沒有人看的。事實上,看的人的確不多,一看簡介,女的,花木蘭式的,不看!很直接明了的在書評區如是道。
女主角不會有市場嗎?我不管這些,我隻想寫我想寫的人物,花木蘭一直是我最喜歡的中國傳說,有什麽道理不去喜歡一個勇敢堅強的女人?或許從不同性別的立場來看,太過強勢的女人並不招男人喜愛,但我覺得不喜愛這樣女人的僅是一小部分男人,或許因為他們仍殘留些餘中國長久以來的性別差別對待,或許,他們認為一個女人再強也不會像他們所閱讀過的其他的作品中男人的強悍,或許,他們認為站在女性的主視角人性便不可能變得生動複雜真實可現,但是我一直堅信,戰鳳並不是在宣揚著女權主義,也會盡量的想方設法讓主角形象更豐滿,而我最想在作品裏表達的,遠遠不是以女性作主角而發展起來的一個故事,我希望可以讓本書留住更多可以讓讀者感動的情感,或者,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氣。不奢望本書會成為眾多優秀作品中的一股清流,但是仍然會想讓讀者在看本書的時候,隨著閱讀而感覺自己的血管裏是否會有血夜快速刷過的快感,是否會有淋漓暢快的愜意,或者是否帶著微微的小感動。
書中常常會犯些錯誤,但幸得很多朋友的指點,得以及時的修改,這部作品不完美,但本大大會盡量將他修訂成沒有大錯大誤,各位的指點對我來非常重要,而且非常感謝!
書中很多的情節都略語帶過,總是作了飛白處理,有些朋友不大明白,比如茨蔚進京後所以生的事情,她母親留的遺書究竟寫了些什麽,她的背景究竟怎樣的複雜,這些或許會後兩部作詳解,或者在某天會出現在作品相關。
寫到第一部分末尾的時候,本大大已經決定換書名了,在開始的時候,就有人要我換掉戰鳳的名字,說不夠吸引人,我卻覺得沒有其他的名字比這個名字更適合了,但是現在寫的第二部,按新的構思寫下去的話,估計會完全脫題,所以再以戰鳳為名顯然不大適合,於是便想將戰鳳僅作為本書的第一部分的書名,第二部分的命名為宮變,本書想改名為《神話三部曲》,嗬嗬,封麵都做好了,奈何書站卻因為規定暫時無法改掉書名,但是基本上會是這個樣子了,所以跟大家吱會一聲。
作了一個投票調查,問第二部是另開新作較好還是繼續收錄在本書中,顯然有一小部分朋友支持我另開新作,其實從一開始寫戰鳳便打算將宮變作為戰鳳的姐妹篇來寫的,但是寫了很大一部分時,某天和諸葛大人聊小說發展的時候,突然冒出了一個新的想法,於是便確定在本書便將宮變一起收錄進來,雖然開新作也不錯,但是考慮到第三部分,若失去了第二部分,第三部分會變得比較的尷尬,於是,本大大決定,還是將三部分作為一本來寫了,嘿嘿,所以對讚成另開新作的朋友要SAYSORRY咧!
第一部分已經收尾囉~~,但是茨蔚會怎樣,她對李斬的態度會是怎樣,方言的傷勢會如何,一幹將士的命運又會如何,赦死是否會可以抵去其他的責罰,斷臂了的叮是否還會重回兵部統,生性傲然的卓冰是否會一改前態,常常徘徊在崩潰邊緣的霧能為德天帶來什麽,那一龍一虎一麒麟,究竟是什麽,遺詔保管人諸葛候會招來多少的禍端,宮廷的內變會演化至如何,牘後給德天的最後貢獻是什麽,磐的退兵背後的目的是什麽,其他幾國的命運將如何……?
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一章 回春
大地回春,萬物複蘇,位處北方,待到冰雪消融已是三月,藏了一個冬季的雙手仍會不時的想往袖裏鑽,太陽多曬上兩天,整個人才感覺暖洋洋的,綠色的植物也趁著這樣好的天氣瘋狂抽長著,不幾天,便看到一篷篷的綠柳,地麵上也覆了層嫩嫩的草芽,梅謝桃開,一種粉色替代了另一種粉色,就連整個兵部統也如一幅新渲過的水墨,清新美好恬靜的一點也看不出戰後的痕跡。
茨蔚在西邊的湖裏汲了滿滿的兩桶水,袖子挽得高高的,每次到這湖邊她都會靜靜的待上一陣子,在兵部統這樣的上百萬人聚居的地方,若說哪個角落是她的私人空間,也就隻有這個湖畔了。三個多月前某人跟他說在一天會在老地方等她,於是她會天天會到湖邊汲水,她為麒麟清洗,麒麟是所有的馬兒中最幹淨的,清洗最勤的,下意識,她是在為自己找一個來湖邊的借口,這個借口也不是用來說給別人聽的,是用來搪塞自己的。很泄勁氣的朝湖裏扔了一塊大石頭,對自己真的很氣惱,有些事情她沒有資格追求,這樣的期待最後仍會是一場空,約她老地方見麵又怎樣?然後又怎樣?最後能怎樣……?什麽都不會不一樣,自然的鴻溝可以逾越,可是社會製造的鴻溝,是無法逾越的。
提起兩桶水,茨蔚逃離般的離開湖邊,朝馬廄走去,水淌了一地,也灑濕了她的鞋子。
軋虎又守在馬廄旁邊,逗弄著麒麟,從戰場上回來,軋虎整天有空便守在麒麟旁邊,麒麟對他愛搭不搭,而軋虎估計隻是找個無聊的伴罷了,戰後的兵部統總有一層低氣壓,叮廢了,軋虎不敢再去膩著他,李斬走了,諸葛不見了,犀牛死了,浴凰與沙旦他們因為勤於練習,並不怎樣的理會他,唯一鬧騰的便是花嬌柔,可是她老是欺負他,所以他一天寧願跟麒麟作作伴,好歹有個不趕他的活物陪他。
見到茨蔚,軋虎眼中亮了抹光,很是熱切的幫她提過了水,兩人給那匹棗紅馬兒刷起了背。
廣武一役之後,原來參加戰役的一幹將士統統被革職,他們全部都回到了原點,從一個小卒子做起,每天按時操練,打一些小雜,和新兵們一樣做著最基礎最簡單的訓練。就連展略薦也被降職了,從一個千夫長降至百夫長,連校尉也算不上,這就是他們這一幹人用命拚來的下場。
但是如果覺得這樣便不甘心的話,在兵部統的日子過得就太難受了,所以,他們不把自己努力所掙得的頭銜與戰場上所建立的功勳太當一回事,仗打贏了,就是最大的收獲。如此一想,心胸便開闊了不少。
現在玉其林為統軍,本以為言正死了,朝庭會在兵部統提拔一些人去頂缺,可是新的將軍來了——禁軍南軍統領陳繼往。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宮裏的情形不知道已經演變成怎樣了,但是南禁軍統領作為將軍的身份一出現在兵部統,所有的人心裏都咯咚了一下,陳繼往升為將軍,那證明四皇子的勢力更大了,能保得陳繼往上升,四皇子的能耐之強,所操控的權力之大,便是遠離皇宮內廷的他們所無法認知的了。
“我希望李斬可以當皇帝。”軋虎一邊刷著馬背一邊說。
“別亂說話。”茨蔚左右瞧了眼,叱道。
“怕什麽,還怕被麒麟聽了去?”軋虎撇撇嘴。
“不要非議皇族是非,況且老皇帝好好的,老皇沒駕崩,你這樣說,是大不敬。”
“不怕,天高皇帝遠的,我是真的希望李斬可以當皇帝,以前不知道他是皇子,嘿嘿,我還欺負過他,覺得他這人沒用,比我還不如,以後他若當皇帝了,我就可以跟別人炫耀:‘瞧,皇帝佬兒曾經被我拍過後腦勺……’,這樣說,多帶勁,多威風!”軋虎拿著馬刷想入非非,一臉的得意的笑。
“你,你不是去告訴別人說你與皇帝是哥們,借此抬高身價,卻四處炫耀你欺負過皇帝?”茨蔚聽他這樣一說,也不再顧他們是非議皇族,隻覺得這軋虎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樣說比那樣說有意思的多,也不會招人嫉妒!”軋虎跟他分析道。還想說什麽,就被麒麟的尾巴甩上了臉,濕漉漉的弄了一臉,軋虎氣呼呼的將馬刷一扔,叉著他的虎腰,開始對麒麟大發雄威,他揪著麒麟尾巴往後拽了起來,麒麟被他拉得倒退了兩步,非常不高興的揚著後蹄開始踹他,那小胖墩便被幾蹄子給踹得在地上滾了幾圈,折騰幾下,他又爬了起來,不放棄的去扯,隻見這一人一馬在這馬廄旁鬥氣撒潑,茨蔚樂不可支的看著他們的嬉戲,拎著兩個空桶再去汲水。
“我想你了!”
有人在說話?!收起了笑容,茨蔚將已汲滿的兩隻桶放在青石上,回頭環視了一下湖邊,沒人!連長長的茅草也未動一下。
暗暗的煽了一下自己的臉,不能再想不能再想,居然出現幻聽了,她太在意臨別時的那句話了,潛意識已經影響了她的正常視聽了。
提著水桶往回走,水又濺濕了她的鞋,而且濕了一路。水漬的另一頭,湖麵仍然平靜,草叢有些微的晃動。
花嬌柔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纏茨蔚,除了卓冰對叮的照顧外,花嬌柔主動的向叮傳授她的獨門特技,而且花嬌柔被編入了女兵團,成了女兵團的百夫長,現在,那一幹人,就她的軍階最高,一方麵要適應軍營中遠不如山寨自由的規矩,一方麵她需要訓練女兵團,另一方麵還要傳授叮她的特技,每天忙的分身乏術,但是,她覺得也不錯了,兵部統能收容叮是他們努力爭取到的,現在,她的願望就是幫叮繼續實現叮原來的願望,誰說將軍不可以獨臂!
叮也不負眾望,斷臂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心理困擾,他努力去習慣單手自理,學習單手長技,他開始了解到兵器的重要,除了花嬌柔的飛刀,利器也教授叮刀法,幸而叮留存的是右臂,因此在操習上,難度並不是十分的大,但是初失左臂,讓他不能很好的掌握平衡感,操練場上常常看到他一個重心不穩便跌滾在地,沒有人會去扶他,他會跌上至少二十幾次,隨著跌倒的次數的減少,證明他對自己的殘疾已經適應的差不多了。一旦適應了現狀,所有的學習便進步的相當的快,能夠運刀自如之後,他便開始更進一步的研習威力更大的刀法,利器雖然原來在鬼獄山對叮也是惱火至極,但是卻仍是不遺餘力的將他的刀技刀訣與他多年積累的經驗全都授予給叮。在他看來,從生死場回來的,被貶職的,殘廢了的,仍然是英雄!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二章 頓悟
這天兵部統來了一些奇怪的人,看似禁軍,一個個都神情戒備,將整個兵部統都搜查了一遍,最後看似一無所獲,便離開了。
兵部統出現禁軍並不奇怪,因為將軍本人便是原禁軍南軍統領,隻是兵部統讓禁軍搜查這事就怪了,按說禁軍與兵部統分屬管轄,各不相幹,軍營重地,更是禁止無特殊原因的搜查,而隻負責皇城安全的禁軍這樣大肆搜查兵部統,著實讓人費解。
“肯定是四皇子想排除的異己他認為潛藏在兵部統!”茨蔚如是分析道,“禁軍之所以敢搜查兵部統,必定是陳繼往允許的,而陳繼往現在除了老皇帝外隻聽命於一人,那便是睚眥,老皇帝若要在兵部統進行搜查,不會進行得如此猥瑣,那麽定會是四皇子想找個什麽人……!”
浴凰與沙旦他們點點頭,這種分析極合理,除了四皇子,禁軍無其人可調動,禁軍搜查時並不十分的張揚,若是搜查小人物小匪賊,隻怕是會張狂一些,而這樣小心翼翼仔細認真又刻意的低調,那麽所搜之人,定是不簡單。
宮內的狀況,因為他們身在兵部統,因此一點也不清楚,但是搜查兵部統這件事情一推,所有的人都麵色凝重,能有誰讓四皇子認為會在兵部統藏身?
答案無疑是李斬!
李斬此前便混跡軍中,又是老四眼中的梗刺,是爭奪帝位的人除了要搜查李斬,他們都想象不出來會有人需要睚眥來兵部統搜查。換言之,四皇子的勢頭如日中天,宮廷的鬥爭已到了兄弟相殘的白熱化階段。李斬定是從宮中逃了出來了,老四現在動用禁軍來搜查他,看來他的情形不妙的很。
擔心!擔心!卻無計可施!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兵部統的一切都與往常無二,五月的天氣晴朗的可以嗅到枝葉成長茂盛的味道,一切都感覺幹淨透明,除了偶爾兵部統因為奔馬而揚起的灰塵,一個戰爭的演練場,在操習之餘平靜詳和的如世外桃源。
士兵們不需要關心宮廷戰爭已經爆發到何種程度,因此幾國的動向如何,他們掌握的更為清楚。磐雖然與德天議和,並且言明永結友邦,可是事實上,集結在濟北河一帶的兵力並未撤退,自戰後便一直駐紮在那裏,濟北河距德天並不遠,若磐背信棄義,隻需一聲令下,幾天之內,那三十萬的兵力便可以直搗德天的幾大邊城,兵部統也因此對士兵們的訓練不敢放鬆半分。陳繼往似乎更熱衷於為四皇子處理一些私務,整個兵部統他也疏於打理,訓練與管理的重擔,全壓在玉其林的身上,他的那根鐵鞭每天抽的“叭叭”作響,見識過磐的青甲銀甲兵的威力的戰士,都很自覺的投入到大強度的鍛煉之中,也因為這部分的戰士如此的賣力認真,帶動的整個兵部統都非常的努力,訓練進入了一個良性的循環,不管是陣形訓練,冷兵器訓練,騎射戰術,德天兵部統的士兵都是越發的精進。
從死亡邊緣走了一圈的方言再次指揮排陣時已是戰後的第五個月,那一箭傷了她的心肺,能活著已經不易了,老軍醫告訴她,她以後的身體會大不如前了,但幸而她在戰場上的作用並不是揮刀斬敵,她隻需端坐馬背之上進行指揮即可,病痛並不會對她的能力產生太大的影響。
一直到她可以走到這初夏的陽光底下,感受劫後重生的暖洋洋,諸葛也未到兵部統來看過她,她半眯著眼睛感覺著陽光長久灑在她過於白皙的皮膚上所製造的輕微灼熱感,心裏念叨著,若是她在戰場上死了,若是她在病榻上死了,若是她現在已經死了,她仍然沒有見到諸葛,從諸葛將金杖交給她之後,從廣武一役如諸葛預計般大勝之後,他的重心就全放在了宮廷,放在了老皇帝的身上,他無暇再顧及她了。
策馬徐行,方言擰了擰眉,開始不能清楚的定位諸葛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朋友?引薦人?上司?依靠?整個兵部統,能讓她最自在的隻有諸葛,雖然她對諸葛一無所知,不知道他的能耐有多深,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多麽的神秘,不知道他混在兵部統倒底是為了做什麽,不知道他招攬她還有什麽用意,她隻知道他叫諸葛候,二十五歲的白發人,雙性格,是德天老皇帝眼前的人,其他的,她什麽也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
病榻上躺掉的五個月光陰,在每天會把所有的事情想上一遍仍然難以熬過的時間裏,她才想諸葛,想到她已經康複,她才發現她不了解他,有他在身邊,她是全心思的放在研習陣法上,有時甚至嫌他吵,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現在回憶起來,他突然變得十分的空白,她長這麽大很少花心思去記掛一個人,她師父不需要她去記掛,她沒有父母可以記掛,二十年一心一意的埋首奇門研究,突然發現不用學習便會記掛某人了。
走到了叮他們正在練習的較場,她停住了馬,就在樹蔭下看著那一幫人鬧騰著。
“花椒油,你不教我我還叫你花椒油!”軋虎衝著花嬌柔不服氣的嚷著。所有的人都有事可幹,他好不容易想學門長技,也就這飛刀最輕快,他想學,那山匪婆花椒油竟不教他,偏心!
“說了你沒那資質,教了隻是浪費時間!”花嬌柔打定主意不在這死胖子身上再浪費她的精力。
“你都沒試過,就看我這體形就瞧不起我,你不厚道!”就算他好吃懶做,但不代表他無能。
“試?!行!過來!”花嬌柔朝軋虎勾了勾手指頭,軋虎見狀,屁顛屁顛的想跑至她跟前。
“咻!”的,一道銀光閃過,軋虎還未反應過來,周圍的人全都大笑了起來。直到感覺下半身有些涼颼颼的才低頭一看,媽呀,這女人太過份了,他的外衣下擺與褲子自大腿上半部處被削掉了,衣擺是整個的掉落自地麵,而褲管被齊齊割破,爛了一個大口子,這種天氣,他也隻著了一條褲,於是他那白花花的大肉腿便露在了外麵。衣褲損,卻皮未破。
“看清這刀沒有?還要不要教?下一刀高寸許,如何?”花嬌柔揚了揚小刀說道。
軋虎雙手往下身一捂,又羞又惱的跑了開,身後的一幹人全都笑彎了腰。
方言坐於馬背之上,這一幕盡收眼底,催馬離開了較場,離開了那笑鬧不已的場地。過了好一會兒,不可遏止的笑聲從她的喉頭發了出來,笑著搖了搖頭,有很多有趣的事情,隻要她停下腳步來,便可以發現!同樣有很多需要在意的事,隻要她空些時間來思索,就可以得到一種新的體會。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三章 聯姻
那條黃塵漫布的和親路,少了新娘所乘的花轎,由西至北的一騎隊伍,運送著豐厚的親迎之禮,兩個國家的皇族和親,代表著兩個國家的關係更進一步的融合,在很多的事務上,他們會采取一致的態度,甚至,一個國家可以借聯姻國的名義,進行著己國所不便進行的侵略,這支隊伍,這場婚姻,很重要!
北宮薪駕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是這場婚姻的重要人物——新郎,可是,他卻不是這場婚姻的主角,新娘也不是!
沒有八抬的大花轎,他們不迎親,是和親!他,磐國的四皇子北宮薪,被和親了。倒插門的前去萬曆國與萬曆的長公主加藍結姻,以後,他的另一重身份,是萬曆的附馬。
萬曆主動提出聯姻,現在,磐國卻用皇子去和親,磐所在乎的,絕不是麵子,他北宮薪更是不在乎,同意用他去聯姻,他便不再在乎他自己的任何事情了,磐的利益,就是他餘生所追求的全部。
婚禮進行的非常盛大,兩國都十分的重視這場聯姻,磐嚦從心底覺得對北宮有所虧欠,便極他所能的用禮數來厚待這四弟,盡管北宮對這種形式在心底不屑一顧,卻也知是他兄長的一番情誼,但事實上這些並不需要,倒是那三千親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為了婚禮而準備的,但是磐嚦給北宮的所有禮物中,就這三千親隨有真正意義上的價值。
旁邊一襲紅色的新娘據說是萬曆最美的女子,才德貌兼備,因此才有萬曆第一女之稱。但是不管外界宣稱的她是如何的優秀難得,北宮對他的新娘沒有一絲的期待,娶了她,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政治因素,另外那百分之一是他需要一位王妃了。
他會待她不錯,如果她真如外界說的那樣溫柔淑德的話。然後他會和她相敬如賓的過上一輩子,對她忠誠不二,他終生隻娶一人,除非,磐與萬曆絕裂對立!
萬曆王鹹道看起來非常的興奮,對北宮薪也非常的滿意,更滿意的應該是磐肯上門和親,這和他原來料想的有些出入,卻表示了磐對萬曆的態度,而北宮和親所帶來的磐的訊息更是讓他躍躍欲試,在大宴群臣的同時,他賜了他的女婿——北宮薪為一品護國大將軍,握兵百萬。
軟榻上端坐的新娘看似十分的緊張,一雙手絞著紅帕,整張帕子已經被絞的皺綽不堪,但是她的背一直挺的直直的,在獨自靜坐的新房內,她緊張惶惑,還有著期待。據她所了解的北宮薪,是一個不尋常的人,貴為皇子卻甘願在敵國為臣進行諜報與反間工作十幾載,他的超強忍受力與對國家的忠誠一直讓她歎服不已,但是站在不同人的角度對他有不同的看法,他是一個頗受爭議的人物,要她來對他進行分析的話,除了她對他的欽佩,就是覺得此人太過薄情!
他不滿三十的年紀,在莽卓就生活了十幾載,莽卓對他有著十幾載的悉心培養與扶持,在莽卓王對他信任至招他為婿的情形下,他尚且一舉毀了莽卓,現在他攜兵入贅萬曆,雖然僅三千,但是她卻為萬曆憂心。父王從最開始的自保,現在因為磐的唆使,變得野心勃勃了,即便對北宮薪這人有所顧忌,卻仍是歡喜至極,對某種利益的追求已遠甚過對自身安危的考慮了。
有鬧聲由遠而近,在新房的門口停下,然後是一陣短時間的大聲喧嘩,隨著門“吱呀”的一闔,所有的聲響被隔絕了,然後便是腳步聲,整個新房很靜,所以那腳步聲便顯得格外的清晰,加藍的心情在此刻緊張至極點,指節也因為絞的太過用力而泛白,喜帕一揭,她就直勾勾的望著眼前的男人,直到那男人向她露出了一抹微笑,於是在她的微笑回應之後,北宮薪與加藍的婚姻生活,正式開始。而磐與萬曆的結交,自這天起,正式達成!
據從京城進行采購的士兵回來宣揚,現在的整個京城都緊張兮兮,京城已於一個月前實行宵禁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加強了戒備,很多的店鋪都寧願閉門打烊。老皇帝確實倒了,病入膏肓的事實已瞞不住了,不僅朝中大臣知道了,整個京城的百姓也無人不曉,而老皇帝親撰的遺詔保管人諸葛候,前日遇刺,據說傷勢甚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老皇帝。
道聽途說並不會絕對的清楚,對於各皇子間的形勢如何,並不是采購兵一時半會能弄清的,隻能打聽到京中皆傳的大的,轟動的事件,但是若如這士兵所言的話,宮廷最近可能會發生兵變,不久後,定有國喪。
茨蔚在楊樹道徘徊了好幾路,這裏是她固定的練槍場,從戰場回來,賴戰德告訴她他沒有長技可以再傳授她了,她若想成長,不僅僅在槍法上要靠自己的研習更加精進,她必須學習其他的技法,精於一技,在戰場上往往會捉襟見肘。
她深刻的明白這一點,廣武一役,讓她看到了太多的問題,一個出色的將領,要像冀九那樣十八般武藝樣樣皆通,要像韓夢愚那樣心思縝密善於調遣,會方言的陣法、諸葛的神算,有李斬的謀略、展略薦的氣度,每一場戰役都需要調動任何的可用因素,而這些可用因素,並不是隨手可得的,老天不會總在適當的時機給予你可用條件,她需要積累,紙上談兵或許會遭人笑話,但是對她來說,那些兵書確實讓她受益頗多。
一天十二個時辰,她要進行日常操習,練習槍法,研習兵法,進行騎術訓練,還要抽空為叮進行培訓,現在這個時候,是陣法的學習,收起了銀槍,擦了擦滿頭的大汗,她朝方言的營房走了去。
等了五個月,方言才康複,對陣法的學習茨蔚很是認真,她自己明了,方言花了將近二十年的潛心研究,她不可能一時就掌握,但是就算是皮毛,她也要強迫自己必須知道,看過廣武城前,冀九因不懂奇門陣法而大亂陣角,那種慌亂與無措,是她萬萬不想體會的,任何的學術都會在關鍵時刻發揮出人意料的威力。磐若真與德天交好也就罷了,一旦出而反爾,冀九他們並不會那麽好對待了,她在成長,而冀九他們,是愈加的強大。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四章 暗點
兵部統張了新榜,內部征招!
榜一:從一百多萬的士兵中招一百人,組成一個特別的組織,組織性質保密,實行任務保密。對報名者要求靈敏度極好,反應快捷,身強體壯。最下麵,寫了大大的四個字:意誌強韌!另試!
榜二:招一百名斥候,要求有豐富的閱曆和知識,能吃苦耐勞。另試!
斥候就是專司情報打探的,兵部統有諜報處,此次征招不知是擴容抑或是另設。
這兩個榜文吸引了全兵部統士兵的眼光,特別是榜一,太神秘兮兮了,兵部統居然一改往日透明作風,玩玄的!
兩個特別組織的甄選在兵部統中火熱進行,更確切的說是情報兵的征召更為火熱,各有各想法,也許是覺得情報兵比起一般的兵種來更為特別,所以報名者湧躍。而對於連做什麽也不知道的榜一的征召,大夥都有些猶豫。
霧報名了榜一上的征召,讓大家都覺得有些吃驚,但是想想榜一的最後那個要求與霧的性格,的確倒是挺相符的,隻是大家都有些搞不清霧的相法,這個人,有些孤僻難懂!
然而,在一連串的甄試中,霧真的被編入了新的組織,從七七七九排脫離了出去。兵部統對這一百人進行了特訓,盡管神秘,但是茨蔚卻對這個新成立的組織很放心,霧要進去,她一點也不會擔心,因為兩個特別組織都是由玉其林一手策劃成立並且帶領的,而不是陳將軍的意思。所以這兩支隊伍隻會為日後的戰爭服務,並不會服務於宮廷內變。
原來的諜報處將會全部解散,而啟用新的諜報處,新征的諜報兵會在加強的訓練後投入到專門的諜報工作中,而諜報處的新長官,頗引人注目,從開始甄選起,此人便一直參與,兵部統的新麵孔,卻一出現便位階千夫長,而且他的相貌,更是讓人過目不忘。
此人名喚冥雲,不知道是本名還是雅號,也別無他稱,身世年齡皆不詳,可以確定為男性,因為他的發音,才讓人如此確定。實在是很少見到像他這樣長相陰柔的男人,白淨的麵容上長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睫毛長而濃密,嘴唇很薄,身板也挺單,甄選時他不會經常的發問作聲,但是那雙丹鳳眼卻似乎有很強的穿透力,統觀分析著應征者的強弱與適合與否。
“要說到俊美,還是我家茨蔚最俊美!”花嬌柔在甄選場的憑欄外邊瞄著冥雲邊說道。
“嗯,”軋虎難得和她的意見一致,“有時候我覺得茨蔚比你還美!”
覺周周圍的氣壓突然變低,軋虎回頭一看,花椒油一臉怒意的死瞪著他,他當下就得冷汗涔涔。
“也不是啦,花寨主與茨蔚是沒法可比啊,雖說茨蔚俊美無匹,但終究是男人,一男一女,要說起吸引人來,還是花寨主比較能吸引男人的眼光……!”
不對,說這樣的話應該是很好聽了,可是花椒油的怒意絲毫未減,甚至揚起了手中銀光曜曜的小刀,“花寨主是絕世風華,才貌雙全,萬裏無一,冠蓋全統,呃……”怒意未消,怒意未消,“性格溫柔,人見人愛,啊啊……茨蔚最愛……!呼!”點到死穴了!花椒油放下了手中的小刀,意思就是放過他了。
揩揩汗,母老虎真可怕!
“我警告你哦,茨蔚是我的,我手下的女兵幾百人,你可以跟任何人看對眼,不可以對我的茨蔚有肖想!”花嬌柔將眼光仍放回甄試的場麵,跟軋虎說道。
好強的醋意!在花椒油不斷的宣示茨蔚歸她所有時,還告誡所有人不得妄動她的茨蔚,包括男人在內!可怕!軋虎縮了縮脖子。
兩人的吵鬧似乎引起了冥雲的注意,那雙狹長的眼睛往這邊掃了幾眼,低眉凝思了一會,招來了後麵的小兵低語了幾句,便繼續關注甄試。
當天傍晚,花嬌柔被請去了統軍營,接受玉其林的召見。
“我加入諜報處?”花嬌柔瞠大了眼。“我現在是百夫長了,進了諜報處,豈不是自貶身價?”難道說諜報處招不滿人了?
“諜報處需要各種各樣的人,包括女人,冥雲認為你非常的適合。”要是他玉其林說的話,花嬌柔一點也不適合,一個女人,卻粗枝大葉,凶悍難馴。
“我已經很忙了!”要不是為了茨蔚,她根本不需要這樣,忙倒是其次,還需要被眼前的這人呼喝,她花嬌柔的目標可並不是當將軍!
“你進入諜報處,並不會卸掉你的百夫長之職,女兵經過六個月的強訓,已初具雛形,以後也僅僅需要日常的操習便可,並不需要特別的管教了,諜報處的培訓並不會特別的累,也並不如特技組的全封閉式限製作息,隻需要兩個月集訓便可,兩個月後,你便回複原職。能者多勞,之所以挑上花百夫長,完全是因為花百夫長能力超強,為可塑璞玉,兵部統一心希望可以將花百夫長塑造成一代巾幗英雄。”
這話是很中聽,那個“巾幗英雄”的稱號讓花嬌柔暗中斟酌起來,茨蔚是一個有大誌向的人,憑他現在努力的,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要做一個能匹配他的女人,她必須要努力磨練自己,讓他看到她的上進,看到她外表之外的優秀。兵部統給她機會讓她得到更強的訓練,她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行,我加入。”兩個月而已,若能在關鍵時刻幫上茨蔚的忙,就算是小有用處,她也會為茨蔚盡全力!
她的話一落,冥雲便跨入了統軍營,不需通報傳達,自由進出統軍營,不是與玉其林關係匪淺便是已得玉其林的全然信任,而他也定是個自由慣了的主,不喜歡那套囉嗦的禮數規矩。
“這位便是諜報處的千夫長冥雲,以後你在諜報處,必須聽服於他。”玉其林介紹道。
冥雲近距離的將花嬌柔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最終點了點頭,嘴角噙了抹笑,“花百夫長,諜報處的確不會太累,但是,兩個月的訓練,並不會讓你太好過,有時候我需要你的全然服從,先把話說明,不知道花百夫長到時候是否能夠忍受得了?”
“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是可以忍受的。”她花嬌柔向來說一不二。
摒退了花嬌柔,冥雲倚上了玉其林的公案,“大統軍知道她有什麽弱點嗎?”
玉其林向來不聽小道消息,但是,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她曾是山匪頭頭,不大服管馴,但是她是馬茨蔚招安的,聽說曾在金花寨與馬茨蔚拜過堂!在兵部統,聽說對馬茨蔚……!”
這樣啊~!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五章 亂心
這丫頭今天很不對勁,一整天的心不在焉,自她剛入兵部統,他就發現她心底藏了事,但是廣武那場戰役一直到今天以前,她好像有忘了她的心事,也不知道今天的悶悶不樂是因為新的煩惱還是舊的困擾。一直的神遊天外,讓她的操習頻頻出錯,現在竟離譜到手中的劍也平白無故的脫落掉至地麵。
聽到那“咣當”的一聲,叮回頭一看,瞧到了卓冰的失態,不由的皺緊了眉,她的心神不寧連帶的讓他也受影響了,步至她的身邊,替她拾起了劍,她好似還未回過神來。看來她心底的事對她來說,已經吸引了大部分的心神。
“卓冰!”
聽到他的叫喚,卓冰才將視線的焦點對上他,看麽他手中她的劍,有些詫異,一瞧手中,已是空空如也,不由的覺得有些窘迫。
叮朝她燦爛一笑,“來拆幾招吧,以刀對劍,看看我們的進步怎樣。”
“拆招啊……?!”斂下眼瞼,接過他手中的劍,她沒有多大的興致,也不能集中精神,這樣的比試並不會收到好的效果,還會耽誤了叮的練習時間。隻是,她若不應允,她擔心叮會追問。
“來吧。”硬著頭皮上吧,希望叮不會太認真才好。
語音未落,叮便揮刀砍了過去,卓冰一驚,連退好幾步,用劍格擋,但是叮的力道極大,獨臂揮刀,還能有這樣大的力氣,看來他恢複進步的不錯。
一場比試而已,他竟如此認真,以往的切磋,他總是點到即止,可是今天看他的勢頭之猛,卓冰萬不敢掉以輕心,可是從一開始她尚來不及反應便出現的頹勢直到三十招過後仍然沒有得到改善,她一直處在緊張逼退的劣勢下,一個不留意,叮竟用刀背砍上了她的大腿,巨痛讓她跪了下去,這刀若用刀鋒砍下去,她的整條腿都會被切斷,見她跌坐在地,叮仍沒有放棄進攻,又舉刀劈了過來,卓冰一擰眉,跪坐在地上用長劍一擋,“當”的一聲,兩件兵器硬碰的後果是雙雙截斷,有火花濺了開來,讓卓冰眯了眯眼,而這眨眼之後,叮的斷刀仍未放棄的揮了過來。
他瘋了!
卓冰怒了!說了拆招,這樣是拆招嗎?不依不饒,步步緊逼,兵刃被斷還不肯罷手,他究竟想要怎樣?打得她落花流水嗎?單手撐了一下地麵,舉著那半把殘劍,卓冰緊咬著唇就回劈過去,劍短了一半用起來不大習慣,可是叮的刀也一樣斷了,於是博擊的距離拉近了,卓冰準備來個全力反擊,在力道上她與單臂的叮仍有些微的差距,她就用快攻,使他無時間去凝聚力量,她的快速,讓叮有些吃緊,卓冰越打越猛,對某人的憤恨不知不覺的轉移到了叮的身上,將眼前人的模樣替換成了她所怨懟之人,招招不留情的狠劈猛刺,全副心神都融入到了這場比試之中。
兩人動真格的打鬥引來了很多士兵的圍觀,人群中不時發出叫喝聲,這樣的圍觀並不是看熱鬧而已,雖然打鬥的兩人都比較的特別,一殘一女,兵刃也已殘斷,但是打鬥的認真與精彩讓圍觀的人沒有半分看戲的心情,為兩人每一招驚險至極的應對而喝彩。
一個回旋踢,卓冰踢掉了叮手中的斷刀,她那柄斷劍飛快的抵上了叮的喉頭,而卓冰已打紅了眼,突然喝道:“北宮薪……!”那柄斷劍對準叮的喉頭,用力刺入!
“咻!”的一聲,在那支快箭打開斷劍時,金屬的箭頭碰上劍刃發出“當”的聲響,本來箭尖對劍鋒的精準已非常難得,而短時間的張弓仍可以打劍格開,其力道之大更是人讓驚讚張弓之人的高強。
“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你們兩個有血海深仇呢,竟這樣的拚命!”浴凰收起了弓,踱至兩人麵前,周圍圍觀的士兵見比試再無可能打下去,都散了去。
卓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瘋了的不是叮,是她!她竟然預備對著叮的喉頭刺下去,剛剛若不是浴凰的那一箭,這回的叮怕是性命不保了。
“若不是這樣的跟她打,我都不知道我的程度倒底如何了!”叮帶著笑聳聳肩,喉頭處有流著腥紅的血,癢癢的,他伸手抹了一下,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
“從我開始重新練習,他們就沒打贏過我,你說我有多麽的不爽就是了。傻瓜也看得出他們的刻意忍讓,不痛快之極啊!”叮抱怨道,不理會旁邊仍呆愣中的卓冰,走到浴凰麵前,拍了拍浴凰的肩,勾著他的脖子就準備離開較練場,“還是懷念以前我們進兵部統前的較量啊,這輩子,就那幾場打鬥最痛快,哪天我們再來試試……?”
“行,那種打法還真舒筋骨,你小子不怕死,我們就來吧……!”
那兩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了,沒有對她苛責半分,對她的失常也不加以追問,叮脖子上的那抹腥紅被抹去時,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被抹去了,較場上的士兵各自練習著,沒有人再對她加以側目,若不是地上那兩柄殘廢了的兵器和她身上黏膩的汗液,她會以為什麽也沒發生。
她居然失心瘋的把叮當成了北宮薪,而且想置他於死地,她不是頂明白,她對北宮薪現在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態,磐與萬曆的聯姻傳遍了各國,德天的兵部統自然不會忽視這一重大的訊息,鮮少有皇子上門和親,何況這位皇子是讓莽卓招致亡國的臥底皇子,他們的聯姻,被各國都揣測成居心叵測,消息也就這樣傳入了她的耳中。
北宮薪娶親,她居然失魂落魄,然而將叮成為泄憤對象既而當成北宮薪時,又決絕的想殺之而後快,她對北宮究竟是怎樣的心態?愛?恨?
望著已遠去的叮的背影,他聽到了她叫北宮薪了,北宮薪這個名字太招搖了,現在在整塊中原大陸,凡是關心國事之人,都對北宮薪這個名字有所了解,她那一聲憤吼,他就不懷疑麽?
叮並不如他表麵上所表現的大大咧咧。看著地上的兩把殘刃,卓冰突然有些感動。他是在幫她,他發現了她今天的失常,那場明裏是為他的技能測試而進行的比試,用步步緊逼來調動她的神經,用不依不饒來激發她的鬥誌,他是在幫她轉移注意力,讓她爆發,給她渲瀉的機會。自然,他聽到了什麽,他也絕計不會再提起,不讓她再度陷入苦楚的泥沼。
罷罷罷,對北宮薪恨也罷,還有留戀也罷,在某一天,她會換上一把強韌利劍,斬他個幹幹淨淨!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六章 颶變
縝纈與溯涪兩國結盟了,兩國在邊境之地進行了大規模的軍事演習,他們的兵力並不是展示給對方看的,而是給其他幾國看的,地處東南的兩個國家,或許他們並不是軍事強國,比起磐來,他們顯得太過弱勢,但兩國結盟,取長補短的互助,將會使他們的軍事力量大大的加強,現在的演習,是對磐侵略的野心的告誡。
硒奈還來不及和任何的國家結盟示好加強國備,磐國已向它打了過去,磐要向一個國家挑釁侵略,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用挑什麽時機,早有的計劃,看似肆意卻有著他們才知道的節奏。戰火自硒奈與磐的邊境小城璋平城開始蔓延,首戰結果:璋平被屠!
這是第三個國家的首戰城被屠了,也是磐大規模征戰的始兆,最終是像莽卓般三月亡國還是像德天般先死而後生,一切,看硒奈的造化。
諸葛候死了!
方言僵了半天,沒有動彈。
怎麽一下就沒了?!
六月的早晨仍有著透骨的寒冷,因為她在早晨看見地上打霜了。
茨蔚說早上沒有打霜,雖然地處偏北,卻已時值六月下旬,不可能會打霜了,那地上的白,是太陽照的,一大早就照的白花花的,今天是個大晴天!
方言沒有爭辯,但是她認定茨蔚在騙她,那地上的,是霜,今天可能是出了太陽,不過早晨仍然相當的寒冷!
茨蔚知道方言是諸葛發掘出來的,因此,在她向她學習以前,整個兵部統方言隻和諸葛有交集,諸葛的死,對她來說,應該是很悲痛吧!
她也非常的難過!她們都知道諸葛的厲害,這樣強的一個人突然逝去,參與過廣武戰役的士兵都非常的愕然,聽說那些士兵們為了紀念他,將他研製的多發弓弩取名為“諸葛弩”。諸葛一人,於戰場可抵千軍萬馬,於千裏外也能用兵如神,揮斥沙場,是老皇帝害了他!一紙遺詔,竟折了德天一大能才,不值,太不值!隻怕有此才幹之人,日後難求了!
有金杖做免死牌,卻免不掉真正的死亡,她們是喟歎,是唏噓,感懷著一代英才的早逝,而方言是什麽?看她的麵無表情,一如剛進兵部統般淡然無謂,茨蔚卻瞧見了她眼中的落寞。
“你回去吧,今天我不研習陣法了。”方言逐客了。
房門慢慢被闔上,馬茨蔚在門外,透過最後那一線的門縫看方言的臉,未掩上鐵麵的那半邊,濕了!
原來,方言會有那麽的悲痛!
外麵的陽光確實是白花花的,灑在身上卻不如想象中有炙熱,倒是強烈的光線,讓人的眼睛眯的有些模糊,然後酸澀的有些想哭,等茨蔚往臉上一摸時,她已經在哭了……!
“青絲就華發,玉麵破碎顏,亂世諸候攆,戎馬半生緣……!”
“前世今生債,百載情難全。虛空浮生夢,筧絲胡雁哀!”
亂世呢?
半生緣呢?
一根金杖,鞭笞著分離;一道宮牆,阻隔了念想;一紙詔書,劃分了陰陽。
師父沒說過亂世由她獨背,她也從未將那半生緣理解為戎馬沙場,諸葛候,他就隻負責攆她出山嗎?
前些天,她還在心裏抱怨諸葛未曾來探望曾垂死的她,現在她是心痛回怨恨,莫名的,她學會了思念,在剛剛發現她也會思念之際,已念無可戀!
諸葛候死了,那李斬呢?
從兩人的交情來看,他們會站在同一戰線上嗎?管遺詔之人都已遇險,那會成為帝位之爭的皇子會落得怎樣?前幾日對兵部統的搜查,已讓她揣測到李斬的情景之危險,諸葛的死訊一傳來,她不由得更為他擔憂。一個宮廷,幾個兄弟,難得的緣分攢一世的血脈親情,她求也求不來的渴望,他們卻棄之如弊履,父未亡,便急不可待的上演同室操戈的悲劇,皇家,還真凡人難古,親情與權勢,孰輕孰重的標準,已不能以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一貫的認為去套用。
肩上有人搭了一隻手,茨蔚一驚,回頭一看,是叮。
回頭的時候,她才發現,叮長個了,才多久的時間,從被征召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叮的變化竟是如此的巨大,站在她的麵前,她竟需要仰望。而他麵部分明成型的俊朗線條,讓他看起來已經很男人了。經過了挫折考驗的叮,不再是司方城大街上蹦蹦跳跳嚷著要當將軍的毛頭小子了。事物總在發展變化,沒有留心,沒有對比,她一時間就忽略了不知不覺的改變。
“你變了!”
沒想到,她還未對他說,他倒先如此說道。感覺好久好久沒有和叮促膝而談了,兩人挑了塊樹蔭,席地而坐,緩緩而談。
“你一點點在改變時,我並不會有太大的感覺,總以為你在適應,適應一個新的身份,適應一種新的生活,適應新被開闊的視野,可是,這些需要多久的時間就適應了呢?我還在笑你不能摒棄女兒家的小氣量時,你就將那層小氣盡數敲碎了,丟掉那個殼的你,迅速的變強了!”
兩人一直將視線望向較場的某一點,有種時光回溯的感覺,在那漫天的蘆花飛舞的某天,他們兄弟倆相倚而談。
“這一年,我們各在都在向著不同的方向成長,我看你小有擔當的成為十夫長,用一種讓我嫉妒的親和力服人,看你馴服摔折我左腿的麒麟,你的好運讓我眼紅,看你僅僅偷學槍法便可一人殺九狼,用一種驚悚聽聞的能力讓人刮目相看,聽聞你夜襲單挑磐軍營,勇謀相當的讓人直豎大拇指,很難想象,一年前的你,會哭的眼淚巴巴的你,會帶著上萬的士兵在沙場上耍狠,看見你,總會覺得人的潛力無窮,所以,我殘了,我也不覺得太喪氣,你讓我覺得一切皆有可能,隻要還活著,用堅強的意誌,仍然可以將自己打造成自己設定的形狀。”
她發現了叮的轉變,經叮一說,她才發現了自己的轉變。她自己也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
“所以,諸葛先生死了,很讓人惋惜,他留下的,隻有讓活著的人不斷的去緬懷,痛心卻又無可奈何!人死的太早,他生命的精彩就濃縮了,無法再續寫了。原本一切的可能,被打散消逝在這一直持續進行的時間空間,少了多少的有趣啊!”
茨蔚一直盯著遠處,耳邊的話有些似懂非懂,聽得茫茫然又全盤的理解。但她終是聽出來了,叮在說“活著”的好處,轉頭望向叮,看他沉靜的麵容,難道,他曾想過放棄生命?
突然,長鍾大鳴,一聲,兩聲,長鳴未止,一下下的那震耳的聲響回蕩在整個兵部統,茨蔚與叮都站直了身子,較場上所有正在操習的士兵全都停止了練習,將眼光全調向兵部統的主營樓,那裏,有士兵撞著長鳴鍾,樓上的軍旗被換下,掛上的,竟是白幡。
喪鍾長鳴,舉國哀痛。
德天史記:德天總紀年三百二十九年(牘後三十三年)盛夏,皇帝牘後駕崩……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七章 調遣
駕崩了!
遺詔還是被公布了,那些個皇子或者想早料先機,或者想毀掉先帝之意,總之,這紙遺詔若是令他們不滿意,在宣詔之前,他們都在竭盡全力的去篡改,然殺了諸葛候,仍是未取得這紙遺詔,老皇一死,遺詔仍是出現了,該怎樣的,還是那樣,新的皇帝在國喪進行的同時登基,原本朝中大臣力挺的老四失勢了,爬上帝位的,是老五狴犴。此詔一宣,全朝嘩然!
就在登基當天,老皇帝還未下葬,狴犴的臀還未沾上那金光閃閃的尊位龍椅,兵變開始了。老四抽出了他的長劍,直指已龍袍加身的老五,陳繼往領著禁軍南軍從宮外殺進了宮內,本來就力挺老四的一些臣子也與老四一起進行了逼宮,殿前刀光四起,真正的同室操戈上演了。
同一天同一時間,止戈城被萬曆派兵挑釁,隔著兩國的交界河——會津江,萬曆將箭射向了止戈的城樓!休養大半年的德天,北方又燃戰火。
這一切,絕不是巧合!
皇宮內一片混亂,禁軍反了,近衛軍兵力單薄,兵部統早有抽調的幾萬兵力正好及時的護駕免難,宮中的一切因為老帝早有算計,還有高人布局,因此應付起來驚險卻還有遊刃,而讓人措手不及的便是邊關告急。
發動宮中兵變的是老四,可是與萬曆有勾結的是誰?一直以來野心勃勃的老四?眾臣力挺呼聲最高老二?除了老五老七與原本自動讓賢的太子外,其餘六子皆有可能。
而最有可能的便是老四。
兵部統在等,等新皇帝抽個空發放虎符,聖旨加虎符才可以調兵遣將,邊關情形刻不容緩,止戈城仍會津江最大的渡口,萬曆若一破城,德天的形勢將非常的被動,而且新帝登基,這一仗必須保住止戈。
陳繼往的將軍職務被革,禁軍進行了人事大變動。而兵部統一接聖諭,於淩晨吹響了號角,全軍整合,聖旨欽點,軍階重整。
“……加封玉其林為二品鎮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統轄會津江諸軍之事,可便宜行事,而不必事事報與朝廷,另廣武一役中的將領按原職提升一級,品級升一級,由大將軍另行編製。欽此!”來等不及全軍跪恩,宣旨太監就將聖旨遞交給了玉其林,並小聲的商量著什麽,參與廣武役的將士都有些吃驚,新君一登帝位,兵部統怎麽就像換了層天,他們這些鹹魚突然大翻身,不僅官複原職,而且全部晉階,看著蒙蒙亮的天,有人掐了掐自己,應該是清醒的,可是真的太不真實了!
時間好像很緊張,玉其林命滄海馬上去整軍,原來參與廣武戰爭的將領集於帥賬,接受聽封與調遣。
主將營的氣氛很是緊張,玉其林並沒有大升的喜悅,臨危授命,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待他的處理,傳令的公公說宮中的兵變已止住了,四皇子已被打成逆臣,但是禁軍南軍一被製服,四皇子便突然消息了,現在正在進行全城的搜索因此宮中的兵部統的士兵已經可以抽調回統,這次止戈之戰,按皇上的意思,是由他親自掛帥上陣,一切的調度任由他安排。
一直有情報傳至他處,他左顧右閱,忙得不亦樂乎,所有的士兵都已整好,在大較場候命,忙,但是他絕不亂,事情再急迫他也得按步驟來,向底下的將士掃了一眼,如何調遣他已有了計劃,快速的對他們進行了封級,分發了新的服製與令牌,接下來,便是止戈城的戰將調遣。
“方言聽令!”點將開始了,方言一愣,步出行列,單膝跪地接令。“止戈一役,令你為行軍參讚兼步兵都尉,與增援大部隊同時行進。”
“得令!”方言斂下了眼瞼,有些苦楚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冥雲聽令!”第二將,冥雲!
“令你為先鋒官,帶你麾下斥候得令後馬上前往止戈進行戰前打探與布控。”
“得令!”一接軍令,冥雲轉身便步出了主將營。
“浴凰,馬茨蔚,沙旦,利器,朱峰,思哲聽令!你們四營士兵共同編為一團,隨方言同時出征,一切行動聽方言命令。”
又要開始拚命了,少了前一役的雀雀欲試,也許以後會有數不盡的戰役,能被點將上場,去經受或勝或敗的戰火考驗,是他們的使命、責任。
“花嬌柔聽令!”
花嬌柔一笑,他要是敢落下她,她定會跟他鬧個沒完。
“令你帶女兵團隨軍,作為後援部隊!”
啥?後援部隊?服務大後方?打雜?!好說歹說她的女兵在她的訓練下,已經了不得了,竟隻配做後援?她是很想發作,卻又不是太敢,就怕最後讓她上場的機會也沒有了。有些不甘不服氣,那句“得令!”含糊在口中。
見調兵符令分配完畢,叮急了,一個箭步衝到前麵,跪請授命。
玉其林抬眼一看,擰起了眉,“叮校尉你的……”
“將軍,我的人是殘了,可是我並沒有廢了,若因我人殘將軍便放棄了我,我還有什麽理由不放棄自己?”
“這……!”玉其林有些猶疑,但是眼前的這小子看起來意誌十分的堅定,他一直看好叮,以前看他死不服輸的與浴凰互博時便對他看重,雖然他手殘了,但是卻仍沒有讓他失望,點一點頭,“你下去準備吧!”
叮抿唇一笑,叩謝道:“謝將軍!”
出兵十萬,啟用的多數為新兵,並不是他玉其林承秉其訓兵的作風,給新兵更多的磨練機會,戰場不容他做試驗,眼前這些人,都是他私底下所器重的,有經過沙場的新兵,有長技穩重的老兵,神通廣大的他也有,但是留在兵部統的更多的是老的將領,那些人在,皇城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將東西收了收,得令的將士各自去進行出發前的準備,而他,需要進宮一趟,與聖上進行臨行前的秘談。
玉其林與皇上談了什麽,無人知曉,在玉其林踏上征途後,皇宮變得太平了,宮變的餘孽基本已清,四皇子的下落,仍在搜查之中。其他的皇子按遺詔,或被削權或被流放,老皇帝的心狠,在對待這幾位皇子上顯露無遺。
其實誰也不知道,附著遺詔的,還有一道密折,上麵,是一串的死亡名單,其首,便是老四睚眥!
老五狴犴坐在原先他父皇所坐的位置上,看著空空的朝堂,從這個角度看這座殿堂,好開闊!
有兩人從後殿步了出來,隨伺太監並未通報,隻是掃了他一眼,便又本份的低垂下了頭,狴犴支著頭並未動彈,聽到蟋蟋索索的聲響,扯唇笑了起來。
“五哥的感覺如何?”
狴犴放下支頷的手,站立了起來,正麵對著側麵站立的兩人,露齒一笑,“不過如此!”
那兩人見狀,相視一笑,這裏沒他們什麽事了。
“動身出發吧!”
一攤手,三人同時發出了大笑,回蕩在空蕩的大殿裏,有著某種勝利,摻雜著一些心酸,還有一些悲哀!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八章 形勢
會津江為萬曆國和德天國的界河,在江邊的渡口,在德天的這邊的是止戈城,在萬曆那一邊的是靖波城。萬曆地處德天北邊,但是在此渡口處,靖波城卻在德天邊城止戈城的東邊,會津江水在此處變寬,而水流平緩,從而成為渡江的最佳地點。幾百年來一直想安無事的止戈城和靖波城,如今突然風起雲湧,萬曆若突破德天的江防,德天將無險可守,萬曆軍可直達德天京城。
德天地處各國之中,土地肥沃,工商業發達,曆來德天之富居各國中上,比起萬曆與磐、莽卓這樣的蠻荒貧地來說,德天更是肥厚的可以,萬曆並不是不覬覦,以前對德天眼紅,礙於與德天的交好,礙於德天的雄厚兵力,一直與德天保持著互不侵犯的關係。但是現在,萬曆王的主意改變了,磐的結盟,把野心也一並帶給了他,北宮薪的入贅,像莫名的給他服了一劑強心丸,對德天的侵略,他有著十足的信心。
和平相處了上百年,萬曆不妄動不代表他沒動,像是早瞧準了止戈城這一兩國隔河相望的重要邊境,萬曆加強水師的力量,一直在編練水師,有精銳水師十五萬,樓船五百多隻,還有蒙衝1000多隻,用於運輸的民船更是征用了無數,同時在靖波城之後十理的白河城,準備了大量的糧草,可以說是一切都都已安排好了,隻等一舉渡江,殲德天軍於河之對岸。然而萬曆對德天的試探性進攻卻並不順利,止戈城的郡守鄭文波和德天禁軍北軍水師統領陳守誌,還真是個難啃的骨頭,不僅數次挫敗了萬曆的進攻,而且還想出在江邊遍設烽火台的計謀,隻要萬曆的水師一出動,烽火台馬上報警。隔著一條河,地理上的不便,讓萬曆國並不想與止戈城硬拚,所以雙方兩軍隻在江兩岸對峙著。萬曆皇帝利令智昏,下定了決心要在會津江和德天鏖戰,為了保證戰役的勝利,萬曆國發布了全國動員詔,同時征調地方兵馬,使在靖波城的水師和步騎軍的總人數達到二十五萬,而且都是精銳之師。而在止戈城的守軍三萬人加上禁軍的水師六萬人,總兵力也不過十萬,防守上已經是很吃力了。隻等調度完畢與風向一變,萬曆水師將發起全麵攻擊,同時借用的各種民船將在水師的掩護下,載上萬曆的步騎軍強渡會津江。
陳守誌的奏折早已經催快馬送回朝中去了,急求支援,一場大戰在即……
主力軍還未到達,但是先行的諜報處已開展了他們的工作,陳守誌對這調派來的冥雲很是費解,這諜報處獨來獨往,所探得的情報,隻泄給他極少數,冥雲那陰柔的麵容上,總是帶著訕笑,讓人琢磨不透,他究竟是探到了重要敵情還是對此仗毫不介懷。
北方的河,周圍總長滿了蘆葦,蘆葦叢生的地方,很多便是沼澤之地。不能過船,不能行人,一整條的會津江,就在渡口處可以通行無阻,陳守誌守這個渡口十餘年,而止戈與靖波兩城隔江相望,各方的動靜都可以觀察得到,他不相信冥雲有什麽本事在這一覽無遺的地方探察到敵軍的情況,而若說地形,他比這冥雲更加的清楚,諜報處作先行部隊,在他看來,無太大用處。
兵部統一發兵,止戈城便很快收到了援軍的動向稟報,隻是這增援數量讓陳守誌擰緊了眉,十萬的兵力,加上他們滿打滿算的九萬駐軍,共計十九萬,可是靖波城有二十五萬啊,在廣武的時候,以少對多,是因為援軍事先沒有料到磐也有三十萬的援軍,然靖波城的情形與兵力狀況,他早就上報朝庭了,可兵部統最終還是發兵十萬,陳守誌實在是擔心,擔心是朝廷低估了萬曆水師的厲害,他們沒與萬曆打過,但是他知道萬曆水師的力量是不可小覬的,京都不知道情況,可是他知道厲害。
主力援軍到達止戈城時,萬曆正在發動第四次的小攻擊,一聽聞有援軍達至止戈,萬曆軍馬上退了回去,這樣的小攻擊,萬曆一般隻動用幾千士兵,帶兵的首領是萬曆的守城,是靖波城的武若至,他的官階也僅僅是一個郡守下的副將,位階六品,萬曆隻在最開始的時候發動過一次大規模的進攻,當是宣戰好也,曾經想一舉攻破也好,用十萬渡江攻止戈的九萬,沒有動搖止戈的半分,隻是萬曆也沒什麽損失也是了,但是首次的攻擊確實達到了宣戰的效果,當時止戈的郡守嚇得手足無措,整個止戈城防突然緊張異常,萬曆軍見到敵方烽火大燃時,竟有種莫名的興奮,他們的計劃並不是在宣戰時便一舉攻下,因為他們的調度還未完全的到位,但是上頭有命令,隻要傳出德天老皇帝駕崩的消息,新帝一出,登基之日,必須對止戈進行宣戰性的首度挑釁。
真正跑到德天的地盤時,那種侵略的興奮與期待,才讓萬曆的士兵的好戰因子全部被調動了起來。
玉其林一行人抵達止戈城時,鄭文波與陳守誌也從城樓上下來了,剛剛第四次萬曆的小小挑釁實在讓他覺得窩火,若是援軍來了,他們不退便好了,他定會一舉殲光那些小兒,大軍未到,他實在不敢太輕舉妄動,敵軍隻有幾千兵力,他卻不敢大開城門一剿,怕的就是中了敵計,被敵軍一舉破城,現在大軍來了,那些小兒又退了,早知道,早知道真該出城一戰!可惜他懂水戰,卻無法先知敵人的心態那些小兒的挑釁是虛是實,實在是難以捉磨啊。
聽了鄭文波對這幾日的戰況匯報,交待了郡守配合對援軍進行安置,首先就召見了冥雲,兩人進入了主帥營,進行秘密會晤。
緊接著便分兩次召集了萬夫長、千夫長會議,校尉及百夫長會議,對整個戰局進行了布控,作戰計劃初步擬定,就在會晤的過程中,不斷有諜報處的士兵隨意出入,打擾了會議是其次,但是大家都感覺到了主帥對此次諜報探察的重視,難道因為多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諜報處長官,換了新的諜報處,諜報處的地位就變得如此的重要了?
而接下來的一連串的作戰計劃與對策,更是讓這一幹戰將咋舌,這,這是誰的主意啊?
第四卷 混戰 第八十九章 秀色
特別任務!由他們去執行?!
運氣好還是大將軍特別器重他們?
搞什麽,不過河去打大的,搞什麽旁門左道?
叮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慪啊!怎麽他得扮演這種角色,好歹茨蔚那種角色也不錯啊,啊,這衣服一穿上身,他就想撞牆。
花嬌柔在整隊前,先被冥雲召了去,去的很不情願,在特訓的那兩個月,她是恨死這個人了,她什麽不願意他就讓她做什麽,不過是一個諜報處的兼差,好歹她也是一個長官,那冥雲踩住她的弱點往死裏整,兩個月下來,她對那女氣之極的長官有些畏懼了,臨行前的私晤,希望不會有太大的刁難。
幸好幸好,冥雲隻是對此次行動作了具體的分析交待,並給了她一些敵軍的訊息,在諜報處的兩個月,對於偽裝她已學得比較拿手了,所以在她所扮演的角色上,問題不大,可是有些需要天份的東西,卻是一時學不來的,比如歌藝舞技。
回到女兵團,她開始甄選,五百人的女兵,總會有長於此道的,若不是此次任務特別,她的女兵們隻能燒火做飯,管管糧草戰馬,可憐呐!所以這個特別任務,她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拍拍手掌,花嬌柔扯著她的高嗓門對著女兵嚷了起來:“來來,姐妹們,本次新接任務,我們女兵要大出風頭給那些男兵們看看,誰說女兵就是燒火丫頭的,”此話一出,那些女兵們都一臉憤憤然的響應,有了半年多的磨煉,女兵們早已沒了剛入伍時的鬆散不堪,也學會了擔當,軍營中的耳濡目染,使得她們有了很長足的成長。“為了很好的完成上頭交下來的任務,打一個漂亮的仗,我們現在來個甄試,誰會歌舞藝伎?”
女兵們全都麵麵相覬,這個有些難,雖然全都是女生,平時的時候,也會偏愛唱唱小調,可是都是窮人家出身的女娃,這些東西,她們學學玩玩,也隻是玩玩,誰都不敢說自己會。
不是這樣吧!花嬌柔有些傻眼,五百人,無人吱聲?
“我試試!”
嘿,幸好,還是有人自告奮勇。
可是那人一走出來,花嬌柔當場下巴都掉了,二妞!一個長的跟水牛一樣的黑妹妹!她也夠直爽,一跨出隊列,扯著嗓子就唱了起來,“妹妹你坐在那河堤岸上,露個白花花的胖腳丫喲,嘿喲喲,哥哥額遠遠的瞄喲……!”
花嬌柔咬住了下唇,眼角有些微的抽搐,看著那五百人的隊列有些變形,耳邊繼續被魔音灌耳。
“終有一天哦喲,額們成一家喲……!”唱到那個“哦喲”時還刻意的轉了個調,最後那一句音調有些過高,二妞的嗓音有些破,於是活生生的像殺豬般的把那些音調擠出來,花嬌柔隱忍不住的向後退了幾步,而二妞身後的那些女兵很自覺的全捂死了耳朵。
一首唱罷,二妞捏捏喉嚨處,清咳了兩聲,道:“額還會幾首,額爹討額娘做老婆時,就這樣一邊背著額娘,一路唱回去的。”
娘哦!她娘怎麽沒有半路跑掉哦!
遠處有好些男兵笑倒在地,那些男兵有些竟索性圍得更攏些來看熱鬧,花嬌柔暗啐了口,他們不知道現在戰迫眉睫嗎?居然有功夫看熱鬧。
“行了行了!”花嬌柔見二妞張嘴準備繼續時,馬上豎起掌心,“打住了!二妞,我們來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人比你唱的好一點點吧。”
二妞無所謂的退回了隊伍,能有什麽人唱得比她好?!
“還有誰會?”
經過二妞的一開場,好似其他人都多了一些信心,而且有男兵圍觀,舉手的人一下多了起來。
“行了行了!”聽過了幾個,花嬌柔忍無可忍了,而旁邊圍觀的士兵估計也笑飽了。這些人是不是女人啊!怎麽沒有一點音樂天份?!而且唱的全是一些山野小調或漁歌子,在這次任務中都不適合啊!
不過她自己也沒有那天份,不然的話,她還可以犧牲自己上場。
“我試試吧!”
卓冰?!
從卓冰一步出隊列,花嬌柔頓時眼前一亮,好似看到了希望,周圍的男兵也收起了笑容來。
歌舞伎是她以前必修的,無須絲竹伴奏,一在空地中心站定,如天籟般的吟唱讓擠了不少人的場地立刻安靜了起來,婉轉啼聽,低吟時宛如山澗潺水,高歌時又如黃鶯出穀,歌曲優雅,節奏輕快,如珠落玉盤般動人心弦。
歌畢,便是舞藝,能在後來學習劍法那麽的得心應手,也虧得她以前對舞藝的精湛,她的腰肢非常的柔輕,步履也甚是輕盈,幾個完美的下腰與持續不停的翩飛旋轉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喝彩,驚歎,此女隻應天上有啊!
此情此景映在叮的雙瞳裏,讓他從頭至尾不忍眨眼,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那靈活跳動的雙腿曾被他杖打的差點殘廢,有著良好的教養,無意間流露出些微高貴氣質,卻又凶悍冷漠,比其他人多了更多的執拗,桀驁不馴的程度和麒麟相媲美,卻又不是不識大體之人,也有柔情細心的好心腸,最重要的是,他有聽到她叫“北宮薪”這三個字,他曾經久久琢磨過,有一個揣測猜想後的答案呼之欲出卻又為他因為過於吃驚而無法肯定。
她定是會跟去這趟了,不知道她在見到北宮薪時會做何反應。她未參加過校尉會議,無法得知冥雲所探察到的消息,到現在為止,她可能還不知道靖波城一直未現身的主將,其實就是那天她衝口而出的北宮薪吧!
耳邊傳來了鼓掌聲,才讓他回了神,不由自主的,他也想鼓掌,伸手卻發現,自己原來是殘缺的,連一份鼓勵,他也無法給予她。
花嬌柔隨後在女兵團裏麵挑了五十幾個麵容皎好的姑娘,與叮和茨蔚一起去向玉其林複命。
一進主帥營,就看到了主帥營內站了一個猥瑣之人,這人不但長的猥瑣,而且並非軍人。一個非軍人會進到主帥營,還與他們一同進行秘密會晤,不知道玉其林作何打算。
執行任務的各人尚未站定,那人便踱至女兵麵前,嘖嘖嘖的咂著嘴,一邊還搖著頭,一雙小豆眼滴溜溜的往女兵身上來回的瞅著,讓那些女兵都瑟縮的手足無措。
“不是我說啊,將軍,這些個女兵比起我的勾欄院裏的姑娘,差太遠了,還不如用我的姑娘呢。”
“少囉嗦了,南老大,我有我們的考量,用你的姑娘,那不是等於去送死?到時候打起來的時候,你的姑娘能挨幾拳?”
這倒也是,那人沉吟的點點頭,“可是這些姑娘需要好好的教化一下,她們身上,都沒有那些騷勁,怎麽勾引得了人,而且,這打扮也太差了點……”
所有的姑娘都倒抽了口冷氣,她們被選中了去幹什麽?不會是賣身吧?!
花嬌柔一臉的不服氣,跟那人爭辯了起來:“我的姑娘打扮起來,要比你手下那些殘花敗柳強多了,而且我的姑娘全是個個能力超強,武藝超群,要學你那些姑娘軟的沒骨頭似的模樣又有什麽難的,對不對,姑娘們?”
看她們的百夫長如此激憤,身後那些姑娘都附和的點點頭,那勾欄院的南老大一副不跟你爭的模樣,聳了聳肩。反正最後的結果,他不負責。
由花嬌柔向女兵們說明了這次任務安排,聽了半天,這些女兵們明白了,所謂的特殊任務,便是對萬曆士兵進行色誘!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章 美人恩
這個南老大,可靠嗎?聽說是遊鴇,不僅提供色情服務,還販賣人口,這樣道德敗壞之人,玉其林也拉來為之所有,大家都極度的不放心。
偽裝完畢,看起來也似模似樣,本來不見其色的女兵們一打扮起來,也個個花枝招展,再經南老大一指點,媚態橫生,看起來也有些那個味道了,茨蔚為為賬房先生,叮裝扮成大茶壺,伺候著這些小姐們。一行人繞到城外七十裏,再在那裏登花船,乘水路至兩軍對峙的渡口。在花船上,茨蔚將全盤計劃跟女兵們大略的說了一下,女兵們隻需聽花嬌柔的命令即可,不需要太多的分別攤派。
然後一些基本上歌舞藝技由卓冰作些快速易學的傳授,南老大一天到晚揩著這些女兵的油,女兵們惱火卻不允許反抗,花嬌柔也明白,南老大的揩油隻是為了讓這些女兵們能到時候更進入角色些,因此怒卻不言,而且她在諜報處接受特訓時~~,這個,……現在才知道為什麽會要她加入諜報處接受特訓,特訓一完成,她還真派上了用場。最難的是讓那些女兵們像風塵女子一樣對男人勾勾搭搭,雖然女兵們出身並不高貴,可是卻都是些好人家的女兒,那些孤兒出身的也絕不賣笑,不然就不會寧願乞於街頭,因此叫她們對男人訕笑勾引,實在難以做得自然。
南老大一個勁的搖頭,“你們當那些官兵都是些吃素的家夥或者從未上過窯子?你們都是新麵孔,多疑點的人,再一看你們的生澀,定會起疑心,你們做的不完美,就會破破綻,一露破綻就會前功盡棄,前功盡棄,不光你們要吃大虧,你們的軍隊也會吃大敗仗,別說你們的貞操性命難保,你們國家也難保了。”
茨蔚沉思了起來,這南老大雖是幹齷齪勾當出身,可是這番話倒是挺在理,那些歌歌舞舞倒真不是挺重要的,能吸引人的眼光估然是好,但是萬曆的將領也不是省油的燈,哪會那麽容易放鬆警惕心。所以這些女兵必須得放下矜持與長久的來的教化觀念。
“現在,我們一個個的來進行特訓,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對在場的男性進行挑逗,直到合格為止。”硬著頭皮,也得上。
女兵們都噘起了嘴,老大的不願意。
“來吧,分三拔,我,南老大,叮,你們挑吧。”
可以挑?女兵們眼睛有了些光亮,全部都排到了茨蔚這一邊,有少許排到了叮的那一邊,南老大坐在那裏像個大傻冒般,指著這些個丫頭就罵了起來,好歹他有胳膊有腿,竟連那殘了隻手的大茶壺都不如。
花嬌柔擋住了身後的女兵,有些醋意,回頭嬌叱著,茨蔚可是她的,都拜過堂的,哪能讓她們覬覦了去。
但是女兵們可不想放棄這最稱頭的試練對象,有些不依。
“行了行了,”花嬌柔一揮手,“要來也是我先來,好說我在諜報處接受過特……呃,好歹我也是百夫長,看著我怎麽做。”
後麵的女兵才靜了下來,全都一臉興奮的看著她們的百夫長如何的獻媚。
人未動,光是盯著馬茨蔚,花嬌柔的臉便紅了,雙目含情,有些忸怩了起來,在諜報處的時候,倒未出現過這樣的形態,蓮步輕移,如弱柳扶風般,嬌嬌滴滴的步至茨蔚身邊,所有的人都大為驚歎,這母老虎花嬌柔竟也如此媚態。
花嬌柔由上俯視著坐在長板凳上對她目瞪口呆的茨蔚,更是含羞帶怯的一笑,腰肢一扭,臀部坐上了茨蔚的大腿,雙臂如水蛇般的勾住了茨蔚的脖子,在茨蔚還未回神之際,又將軟唇帖上了茨蔚的麵頰……
“哇哇……!”女兵們全都叫喚了起來,有些人竟然激動的跺起了腳,天哪,她們的百夫長啊,這是她們的百夫長啊!
叮從頭僵到尾,他知道茨蔚的身份,因此看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憐的茨蔚!
有了花椒油的大膽帶頭,女兵們也都放開了手腳,爭相著來一試自己的媚功,有著這麽一個英俊年輕又神勇的校尉擺在麵前,而且可以打著任重道遠的旗幟來行猥褻之舉,她們玩的不亦樂乎。
茨蔚有些吃不消了,她們要對她親親還好,但要是亂摸的話,她就擔心了起來,雖說胸部是夠平的了,但是就怕有人發現異樣,於是嚷擾著要這些女兵轉移目標,花嬌柔早就被這些太亂來的女兵氣住了,幫忙著對茨蔚進行搭救,然後那群女兵隻好退而就其次的轉向另一位校尉——叮。
這種幸福來得太快也太猛烈了,叮那沒什麽文學修養的頭腦中,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最難消受美人恩。以前他當這句話是在放屁,現在有了深刻的理解。
“哼,要知道,萬曆軍營中不僅僅隻有年輕俊帥的將領,還有肥癡粗魯的大兵,哼!”南老大黑著一張臉,一個人氣鼓鼓的坐在板凳上。
可是半天,就是沒有人對他進行騷擾。
哼,他才不在乎,他手下的姑娘,幾多!
隻要這些個姑娘能放得開就行了,茨蔚也不想讓南老大占這些姑娘的便宜,青樓的姑娘也總有挑人的時候吧。
南老大心裏是鬱卒的,這場麵他觀在心裏,還是不斷的找碴挑不是,顯示一下他在這條道上打滾多年的專業。
指了指卓冰,“她,頭牌呢,一直杵在那裏沒動過,歌唱的好,舞跳的好,在大老爺們麵前也混不過去的,紅牌姑娘要比其他的姑娘更放得開些,八麵玲瓏些……”
卓冰絞了絞手指,這等事,讓她實在難以屈就,想要一下像這些姑娘一樣放開手腳,就讓她手足無措。
南老大看出了她的別扭,突然來了興致,走了幾步上前,對她動起手腳來,卓冰嫌惡的一拍,讓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了在他們的身上。
“別碰我!”卓冰有些微的惱怒。“不就是學風塵女子麽?我是紅牌姑娘,挑的對象自然也是萬萬不像南老大這樣的,所以你將你的手拿開些,做頭牌有做頭牌的原則與風格,不是什麽樣的人都一並接收的。”卓冰一臉冷冰冰的惡叱著南老大。
大家收拾起了笑鬧的心,都靜靜的看著卓冰,南老大收了收手,攬這事,還真傷自尊,可惜沒辦法,他那些看得比他生家性命更重的銀子與家當(全部的姑娘)都被玉其林控製住了,冒著死去替他來跑這一趟,不得已啊。眼前這些不是他手下的姑娘,招惹不得,以往,他強勢的,那些不聽話一定會遭他辣手,現在卻被這樣一群丫頭片子呼喝令止,倒黴!
不如花嬌柔般做作,卓冰徑直走到了叮的麵前,眼睛直視著叮的麵容,叮的眼神開始閃爍回避,有種忐忑襲上了心頭。
沒有媚笑,沒有坐上他的大腿,沒有手臂勾上他有脖子,但是在淡香盈鼻時,那一記輕吻落上了叮的麵頰……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一章 複現
花船一路向上駛入了萬曆的軍事碼頭,還未接近,就有軍船駛了過來,軍船本來嚴防戒備著,但是一見花船舷上的南老大,軍船上的將領便放鬆了警惕。
“軍爺,前兩天我就讓人來跟左將軍捎過信了,他說要的姑娘我今天也都帶來了,可都是上等貨色啊,而且還有大驚喜哦。”南老大站在船舷上扯開嗓子叫喚著。
這南老大以往常常為靖波城與止戈城的官兵提供情色服務,雖說現在兩軍劍拔弩張,但是對這南老大卻無須特別介懷,而且這些遊妓是左將軍為主帥暗地裏準備的。主帥為萬曆的附馬,所娶的萬曆公主加藍已是萬曆國的第一美女,獻上這些自然並不是給主帥享用的,而是主帥另有他用的。
接頭的將領自是事先被通知了,於是引著這隻花船進了萬曆的碼頭停靠。
“咦?南老大,這些姑娘可全是新的啊!”領路的將領看出了問題。
“那是自然,”南老大橫橫的說,“我南老大是什麽人,左將軍說要好貨,我就四處搜羅了一些上等貨,”突然壓低了聲調,有些神秘兮兮的湊到領路將領的耳旁低咕道:“而且,這裏麵有一個絕美的美人兒,可是周遊過十個大城後,無人可比的一等花魁,我是花了大銀子弄來的啊。”
“嘖嘖,十城花魁啊!”那將領有些色心起起,磋磋手,討好著南老大道:“南老大可否讓我私下一睹?”
“那可不行,”南老大放大了聲調,環顧了一下四周,又神神秘秘的湊過去小聲說:“那花魁大牌著呢,我都不怎麽買賬,必竟是見過大世麵的,知道不?有富賈花了黃金十萬兩,都沒買到她摘紗露上一麵,嘖嘖,十萬兩啊,黃金啊!”
看著南老大聲色俱佳的疼心狀,那將領再也說不出瞧上一麵的要求來,十萬兩買不到一麵之見啊!回頭往那一群都蒙著麵紗的姑娘掃了幾眼,瞧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心裏渴望,也隻能渴望。
一路把他們引到了萬曆的軍營,空出了幾個大營房讓他們先行休息準備,今天晚上先會表演一些歌舞為主帥賀生辰,然後這些人再由主帥再安排。
送走了萬曆將領,營房內的眾人都放鬆了崩緊的神經,脊背的肌肉有些酸痛,不少人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捶了捶,也虧得這南老大會演戲,讓他們沒什麽驚險的混了進來,但是重頭戲在今天晚上,晚上的表演非常重要,絕對不能讓萬曆的主帥看出破綻來。
叮一直很擔心讓卓冰去做為主角露麵,但是卻一直不好跟茨蔚說,而且,整個女兵團除了卓冰,真的沒有什麽人可以頂著花魁的名號了,有些東西也不好直接跟卓冰說,比如今晚萬曆的主帥是北宮薪。
來回的踱著步子,今晚上若北宮薪真的對卓冰怎樣的話,他們也不敢妄動,否則真如南老大說的,前功盡棄了。但是讓北宮薪見到了卓冰,而卓冰的身份十分不巧的如他所料,那……“唉!”一跺腳,叮咬了咬牙,身為磐的皇子,萬曆的附馬,北宮薪會再對她進行誅殺嗎?
一個猛的轉身,卓冰身影竟一下撞進了他的眼裏,她何時步至了他的麵前?
“呃,今個晚上,你,……”還是覺得難已啟齒。
“不用擔心!”卓冰對他露齒一笑,“我會偽裝的很成功的,等著瞧吧,真正的上場,一定一點也不忸怩了。”
“不是,不是,”叮有些急。
“知道了,說了叫你不用擔心了,要知道我會劍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們敢動我,我就宰了他們!”卓冰揚了揚下巴,故作驕傲的放著狠話。
“宰了他……?”叮愣了愣。
“對哦,也不能輕舉妄動,不過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會有分寸的。”卓冰看他在那裏皺眉走了一個晚上了,原來他是真擔心她。
“可是……”叮一張嘴,另一邊花嬌柔叫喚著卓冰,卓冰向花嬌柔走去,走了幾步,回頭朝叮給了安慰性的一笑。
“可是那人是北宮薪啊……!”
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
女兵們排舞,著裝,化妝,更重要的是,是對晚上行動的具體分配,茨蔚跑去了靖波城的財務處,說是跟財務處商討這樁交易的價金,實質也會對整個營區進行略粗的打探察看,找準方位,對冥雲勾畫的靖波守城的地形圖進行實地勘察。
靖波守城的主帥營在城防的最後方,建造的甚是雄偉,茨蔚遠遠的瞄了幾眼,今晚若不出事,那逃跑路線便可不作過多留意,怕就怕被敵軍識破了。
裝作有些迷路的在軍營內轉了幾圈,幸好大家都知道他是南老大新帶的賬房先生,對軍營不甚熟悉也不是很奇怪,沒起什麽疑心。
一天的光陰很快,在她們的忙忙碌碌中,暮色已至。
主帥營被裝點的燈火輝煌,進進出出的人很多,誰能想到,兩軍對峙的當口,止戈城是全副武裝的戒備,而靖波城卻笙歌大作,侵略者永遠比被侵略國要來的輕鬆愜意。
宴會上的賓客喧嘩著,多數在對今天的主要人物須溜拍馬,舉杯卻無法暢飲,因為那坐在正中主席位的正主似乎並不怎麽高興,一整個晚上,不論誰對他奉承稱頌,他都未露一笑,頂多就回以舉杯,酒是喝了不少,氣氛卻不熱烈。
副將左白拍了拍手,宴會場安靜了少許,等候著看左白有什麽舉動。
“各位各位,今天是我們的主帥將軍二十八的生辰,北宮將軍身為友國皇親,又為萬曆首公主的附馬,年紀輕輕卻數度戎馬沙場,戰績彪稟,曾為友國磐立下大功,如今又為萬曆打首陣,實乃萬曆的貴人,……”北宮薪聽得有些昏昏然了,這種宴會很無趣,以前在莽卓時,因為有著對功利的追求,所以並不會太難熬,甚至這種宴會是他達成某種目的的捷徑。
“……我們花重金請了十城之魁的花魁為北宮將軍獻藝,這位美人可是據說十萬兩黃金都無法得見其麵的絕世大美人啊……”
聽到這裏,底下的眾人發出了驚呼,大家的興致都被調了起來,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這位絕世美女了。
左白倒是不擔心所請來的美女會比不上萬曆第一美女加藍,因為就算打動不了北宮薪,也沒有關係,這些重金聘來的遊妓的用處,早由北宮薪打算好了。
絲竹和耳,鼓瑟齊鳴,所奏之曲乃廣為各國流傳的經典之曲《鳳戀凰》,此曲纏綿婉轉,又頗顯大氣,甚是悅耳動心。伴著前奏,一批的舞妓已進入了宴會場,這批舞妓的舞姿尚可,個個姿色也不錯,但是眾人更期待絕世美妓的出場。
出來了,出來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猶蒙麵紗半遮麵!!!
果然是千金難買一相見!
看身姿,上上等,看舞藝,上上等,那種風情,上上上等,麵紗未遮的美目,上上上上等!
心癢難撓啊,這種若隱若現最是令人想一窺究竟。
蒙紗獻技是叮的堅持,卓冰很是樂意的接受。
一心一意的專注於自己的舞伎,她的任務不包括察言觀色,對整個宴會的觀察另有他人負責,她隻保證她在整場晚宴的表演不出紕漏。
眾人看得皆熏然,突然一陣大的聲響打破了這場足以醉死人的表演,眾人將目光調向了聲響處,愕然的看著他們的主帥將軍北宮薪居然推翻了他眼前的案幾,一臉的厲然,幾個箭步從主席上衝了下來,直直的朝那位絕世舞姬走了過去。
卓冰也因為突然的變故停下了表演,回頭一看,一雙美目瞠至最大,那朝她直衝衝走來的,可是北宮薪?!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二章 舊情
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見將軍這副模樣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有些人還站了起來,保持著警惕的守衛兵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手搭上了隨身所攜的刀柄。
叮暗叫一聲不妙,直覺的想往舞場中衝去,被一旁眼明手快的茨蔚一把拉住了,要他靜觀其變。
北宮薪衝至卓冰麵前,一手抓起了想要逃離的卓冰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這名半麵蒙紗的舞姬,眼神裏有期待,有興奮,有害怕,有擔心,伸出另一隻手,竟有些微微的顫抖,他想揭開那層麵紗,眼前人的眼神十分的慌亂,對上他的時候毫不掩飾的充滿了憤恨,不會錯,不是他做夢,死了的人複活了……
麵紗還是被他揭了下來,乍現的那麵容,竟讓他無法克製的全身顫抖了起來,他就知道他沒有看錯,從她一出來,他就覺得是她,那曲《鳳戀凰》他永遠記得,如果說她死了,那沒有人會再跳出與她一樣的舞蹈來,從不敢相信,到不敢確定,到完全的不可思議,那種失而複得的感情讓他衝動的有些不顧一切。
卓冰的麵紗被扯下的那一刻,在場所有的人都發出了“哇”的喟歎,不愧是千金難買的天人麵容啊!光是蒙住麵的舞姿就吸引得主帥迫不及待見她的麵容,如今這麵容一現,看主帥那副模樣,大概是全副心神全被這舞妓給勾引了去了。
卓冰沒想到會這樣突然的見到北宮薪,沒有人告訴她靖波城的主將會是北宮薪,若她知道,她是萬萬不會選上這支舞曲的,若非南老大的誇下海口,她絕對不獻出自己最拿手的長技,而若是她一開始就往主帥席上多瞄一眼,她也不會繼續這樣的跳下去,那麽多的若是,導致現在她完全的曝光在北宮薪的麵前。
“今天的宴會到此為止。”話畢,北宮薪拖著卓冰就往主將營後堂走了去。
“將軍,將軍……”南老大見事情不大對,馬上上前去勸阻。
“閉嘴!”北宮薪現在是恨不得宰了這個遊鴇,他不知道卓冰是怎樣淪落風塵的,不過,如果她沒死,淪落風塵,一點也不奇怪。隻是一想到這一點,北宮薪就憤恨不已。
這就叫戛然而止?本來正在興頭上的宴會,被這急不可耐的將軍給叫停了!
不過,能見到這美人一麵,也足矣啊。
卓冰在被北宮薪拉住時,不忘回頭用眼神向叮他們暗示,現在還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
晚宴結束後,稍晚一點,左將軍再與南老大進行了接洽,他們必須動身趕往另一個地方——白河城。
白河城是靖波城的大後方,靖波城屯兵的全部糧草都由白河城供給,而白河城的郡守,是萬曆皇帝的小舅子白士傑,雖說北宮薪現在是萬曆皇帝眼前的大紅人,可是北宮薪卻拿這白士傑沒輒,因為這白士傑是小人,小人就小人吧,問題是他不光小人,而且愚蠢蠻橫,所有的人都在巴結著北宮薪,而白士傑仗著自己的姐姐在宮中頗為得寵,對這北宮薪很不買賬,常常在補給糧草與兵械分發上進行克扣遲押,催得越急,他便越發刁難。碰上個這樣的人物,又處在與敵對峙的當口,也隻能先給他一些甜頭,滿足一下白士傑的虛榮心。北宮薪借著自己的生辰,投白士傑所好的,一次性請來了大量的遊妓,本來準備全部送給白士傑娛樂的,但沒想到那最紅的頭牌還是被北宮薪給看中了,自己扣了去。
所以,卓冰是意外,原本靖波城打算的意外,德天軍行動計劃的意外,這場宴會的意外,北宮薪的最大的意外。
白士傑收到這批禮物很是意外!
然後是得意!
他北宮薪還是向他低頭了。連北宮薪水都向他示好巴結,他的官威是越來越大了,白士傑一想到此,便忍不住大笑起來。再看了看那些聽說是搜羅了很多地區的遊妓,也甚是漂亮,而且,……
白士傑將目光長久的停留在花嬌柔的身上,姿色真的是很不錯。看來,北宮薪確實花了些心思。向他的親衛兵招了招手,這批“禮物”,他收了。
將卓冰一路拖到他的住處,房門一闔,卓冰便用力的甩開了緊握著她的手,北宮薪回頭一看,便對上了卓冰盛滿殺意的雙眼,當下便一愣,眼底有絲苦楚一閃而逝。
他現在把她拖到這裏來,卻也不知道究竟想對她做些什麽了,隻是知道當他知道她還活著,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便想不顧一切的把她帶到一個遠離那群人的地方,她是公主,現在卻淪落到被眾人觀賞娛樂的地步,刹時間湧上他心頭的諸多震撼真的衝昏了他的頭腦,即使明白他和她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她也再不可能對他敞開心扉消除怨恨,他仍是莫明的就將她從宴會場上拖了過來,接下來,他要做什麽?
“接下來,你要做什麽?”卓冰惡狠狠的盯著北宮薪,“笑話我?戲弄我?還是誅殺我?”
當日他看著她投河的,要她死的心早就有過了,這次她的出現,估計也會是凶多吉少。
他再也沒有看她死第二次的勇氣了,更惶論親手誅殺她。
“我不會殺你的。”北宮薪對她有虧,聲音也放的很低,在她麵前,他高調不起來。
“但我會殺你。”卓冰笑了起來,“這輩子我會盡我所能的去殺你,直到我真的死了。”
北宮薪的眉峰疊了起來,心隱隱的作疼,她還活著,他和她恩怨也就繼續延續著,隻有她死了,才會讓一切幹幹淨淨的,蓄滿傷痛的雙眼望向狠絕的卓冰,明知道她的出現會給他帶來更多的困難不便甚至是凶險,他還是寧願她活著。
“你怎麽會淪落風塵的?”
卓冰一副他的問話十分好笑的模樣,斜睨著他,“你認為我不賣身為妓,可能活得下去嗎?”
自然而然的,卓冰覺得自己很能進入角色,半真半假的,讓她自己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了。
北宮薪有些激怒了,她說要殺了他,他是心痛,可是她自甘墮落,他開始憤怒了,很長久,他沒有發過怒了,在莽卓沒有過,在磐沒有過,在萬曆也沒有過,可是見到她,他怒了,兩步跨了過去,一雙手緊捏住了卓冰的肩,狠盯著卓冰,卻葉嚅囁著不知道要說什麽。
看他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肩,卓冰一臉嫌惡的道:“放開你的髒手,上麵沾有太多無辜人的鮮血了,腥得很!”
北宮薪聞言,手一鬆,卓冰退了兩步,拍了拍他碰觸過的肩頭,譏誚道:“誰都可以碰我,除了你!”
這句話,讓北宮薪又大為惱怒,有多少人碰過她?誰都可以碰嗎?上前兩步,北宮薪不服氣的將卓冰一把拉了過來,直接擁進了懷裏,卓冰大怒,不顧一切的掙紮了起來,北宮薪便更加用力的擁緊,兩人掙紮激烈的時候,主將營房的門被打開了,北宮薪一見來人,手一鬆,卓冰掙脫了開來。
門口站著的,是一臉愕然的萬曆首公主,北宮薪的新婚妻子——加藍。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三章 挑撥
怪不得外麵的守衛吱吱唔唔神色慌張,原來,原來,原來她的附馬也有這樣的一麵啊。本來以為他溫文爾雅,對任何事情都不慍不火,她以為那是他的秉性,他待她斯文守禮的一點也不像夫妻,相儆如賓的新婚生活,她並沒有不滿,可是,現在撞入眼簾的這一幕,卻刺痛了她,不僅是因為看到了他的丈夫在擁抱別的女人,而是看到了他無法給予她的那種情感衝動。
“附馬,”加藍扯出了一抹笑來。
卓冰聽到來人這樣的稱呼北宮薪,眼神複雜的望向北宮薪,轉眼間明了似的,竟莞爾了起來。
“我本來是趕來給你賀生辰的,卻不想宴會早早便結束,……”瞄著北宮薪又回複波瀾不興的麵容,加藍又道:“早知道,我該讓他們通報的,我以為,我們不必那麽生疏了……”
該說這公主是識大體修養性好還是習慣了宮廷一夫多妾的情形、對丈夫琵琶別抱這種事情毫不介懷?但不管怎樣,北宮薪的運氣是太好了,做了那麽缺德的事情後,還可以娶到如此美眷,而且還那麽高高在上的接受萬曆各方的擁護奉承,是不是人需要越壞才會活得越出彩?
要壞?那就壞吧!
主動的倚向北宮薪,嬌笑著將臉貼向了北宮薪的手臂,目光柔情似水,吐氣如蘭的嬌嗲著,“北宮將軍剛剛問奴家是怎樣伺候客人的,奴家雖然出身低賤, 但向來不喜粗暴的客人,即便是客人尊貴如將軍。而隻要是對奴家敬重的,即便是已娶妻室,奴家也不會拒之千裏。”言畢竟朝北宮薪的臉湊上自己的唇。
在那唇觸及北宮薪的麵部時,加藍別開了視線,這種場麵太難堪了,即便是她的修養再好,她也無法容忍了。
北宮薪麵色鐵青,將靠在他身上的卓冰推了開,目不斜視的摔門離去,留下屋內的兩個女人,兩個公主!
卓冰朝加藍笑了笑,聳聳肩發出一聲喟歎來,“男人啊……!”
加藍瞧眼前這女人一身的風塵味,有些不齒,有些厭惡,還有著的,是嫉妒!她,堂堂萬曆國的公主,萬曆第一女,才貌雙全,德能兼備,丈夫卻受一名風塵女子的吸引,不甘!
卓冰盤算著,這下最好可以讓這萬曆的公主對他的丈夫產生隔閡,而且最好能有機會挑拔得讓他們絕裂,讓萬曆王對北宮薪失望,削一削北宮薪的實力,雖然原本的計劃有變,但是她若能讓計劃更完美的話,也算是送上了一份功勞。隻是,茨蔚他們那邊的事情正在進行中,她也不敢妄自行動,否則,她將北宮薪一刀斃命,效果會更好。
專門挑上了花嬌柔,白士傑帶著一臉的淫笑摟著花嬌柔進了他的營房。
他一進去,茨蔚便向其他的女兵使了使眼色,南老大也領會,一時間所有的人各司其職,他們的行動必須得快,安排了叮仍停留在靖波城守護卓冰,而他們必須在短時間內行動,所針對的,便是整個白河城軍屯的糧草與軍械,盡其所能的毀之。
白河城因為這些女人的到來,有些燥動,士兵們都帶些熏熏然,連白河城的空氣似乎都變的曖昧起來,而德天的女兵們也使出渾身解數對那些守軍大展風情,媚惑軍心。
白士傑色欲熏心,花嬌柔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早讓他心急難捺,而這位美人總是對他若投以秋波,或蠱惑人心的嬌笑,他便覺全身的骨頭酥麻,他白士傑也是閱女無數了,青樓女子他抱過的幾多,一眼便瞧出眼前這女子比起他抱過的那引起青樓女子更有味道,雖然看似媚豔,卻不俗氣,眉宇間還有著青樓女子難得的個性,身體也比那些殘柳般的妓女矯健俐落,臉蛋也很是靚眼,有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活力,極品!她實在不該為青樓女子!
已想到了這個層麵上了,證明這白士傑看女人確實有一套,但是他除了看女人厲害,真的沒有什麽別的本事了,而且確確實實的愚癡,美人當前,那些再細想下去便會察覺的不對勁就此打住,他拒絕再浪費他的思考在美人以外的事務上。
花嬌柔對他一哂,行,來試試她在冥雲特訓下的效果吧,今晚不能讓這色鬼哭天喊娘,就是她功夫學的不到家。
營房內不時傳來白士傑的大笑或者大叫,有時伴著幾聲怪叫,營房外的守兵們忍不住笑了起來,曖昧的互相擠眉弄眼,裏麵的情景很是讓人想入非非。
“啊!”突然發出來的聲音有些淒慘,“我說姑奶奶,你饒了我吧。”衣裳半褪的白士傑哀求道。
“老實說,還有沒有漏掉的?”花嬌柔很認真的記下,見那長的倒白胖的白士傑停下了報告,一把飛刀甩了過去,精準的劃過白士傑的大腿,於是他的褲子又被割開了,而且不用花嬌柔看,也知道那把刀肯定已入皮肉三分,看不到傷口也看不到流血,光聽白士傑的那聲慘叫,花嬌柔就心情大好,前麵被他摸來摸去的仇也報得差不多了。
手中的紙記載了萬曆四品以上將領的情況,還有萬曆國皇宮的布局,以及周邊城市及地形,小心的收好,再摸出一刀飛刀,在手中揚了揚,朝白士兵傑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唇邊的笑容此刻在白士傑看來,再也不會覺得美豔十足了,隨著刀的一步步接近,他竟然開始顫抖,不說,她會用那種那種讓他恐懼至極的小刀削他,說完了,現在說完了,她會怎樣?
“你說過的,我老實的全部交待,你會放過我的。”白士傑畏畏縮縮,那把明晃晃的小刀像是隨時會對他進行索命,他開始後悔,後悔他沒有一開始就大叫救命,現在他想叫,可是更害怕他隻要一開口,那把刀會在他發出聲音之前,就劃過他的喉嚨。
“求求你,放過我……!”他在哭了,哭得稀裏嘩啦,對死亡的巨大的恐懼感,讓他哭的全身都抽搐了起來,眼前不過是一個女人,他向來認為隻能供男人享樂的女人,沒想過一個女人會如此的凶狠,如此的有心機,身上的傷口痛痛癢癢,現在,他就已經如身在地獄般了,麵前站著的人是來勾他魂魄的地獄使者。
“起火了,郡守,起火了,糧草營燒了起來了……”
在花嬌柔舉手欲發的那一瞬,有衛兵衝了進來,而郡守營房裏麵的這一幕,讓衝進來的士兵更為惶恐,支著長槍對準了花嬌柔,躺在地上的白士傑這會有些慶幸失火,至少緩解了眼前他的危急。
花嬌柔好笑的睨著以為得救了的白士傑,笑話,一個小兵而已,就算來的再多,她也不怕。
陸續有士兵衝了進來,來吧來吧,來得越多,才越好玩,順便讓大家看看他們的郡守這窘樣吧。
白士傑見到湧進的士兵越來越多,整顆心都放了下來,現在形勢急轉,剛才哭爹喊娘的恐懼瞬間被他拋至腦後,也不怕士兵笑話,一身破破爛爛的站了起來,目光也變得凶狠,一招手,所有的士兵團團的將花嬌柔圍了起來,白士傑拉來了好幾個士兵擋在他的麵前保護著他,恨恨的一聲令下,所有舉著長槍的士兵都集中的向花嬌柔刺了去。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四章 偷襲
在他們用槍刺向她時,她還沒有動,白士傑笑的甚是凶殘,眼前,馬上將會出現十分血腥的場麵,可惜了,難得一見的極品美人還未被他享用,便會變得如蜂窩般千瘡百孔了,隻是,可惜歸可惜,他萬萬再不動對她大動色心了。
手飛快的從懷裏掏出了十幾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在那些槍還未刺上她身體時,她飛快的以左足尖為圓心,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刀片也剛剛好的飛發出去,那將她團團圍住的士兵全都怪叫著向後倒了去,一刀也未被浪費的全部沒入了這些士兵的肉身內。拍拍手,花嬌柔大笑了起來,這招叫“天女散花”,很難得用這招了,以前沒有這種圍殺的情景,都沒甚沒練習的對象,沒想到這招一用,還是沒有筐瓢,用得恰恰好。
白士傑再度傻眼,他不應該輕視了這娘們的飛刀,憑她那一刀刀削盡他的身裳的精準,就了解到那小刀的恐怖,眼前瞬間殺十幾人的威力,讓他覺得擋在他前麵的士兵也太過單薄了,現在的他,仍有肉在砧上的待宰感。腿一抖,有股熱流順著他的大腿往下竄,他自己尚沒有大的感覺,可是花嬌柔看到了,突然掩唇一笑,那蠢豬居然尿褲子了。
外麵聽起來混亂的不得了,花嬌柔估算了一下時間,這邊拖的也差不多了,外麵該做的也應該做了吧,又摸出了一把飛刀,在手中亮了亮,白士傑一見,再也顧不得形象的張嘴嚎叫了起來,花嬌柔垮下一張臉,啐了一口道:“沒用!”,手一揮,飛刀直衝衝的飛向了白士傑所在的方向,白士傑怕極,拉過一名士兵就擋在了自己的麵前,飛刀沒入了那名士兵的體內。
花嬌柔也不再跟他玩下去了,道了聲:“今晚就玩到這裏吧,估計你先前要求的刺激也多的超乎你想象了,白老爺,感謝一下北宮大人為你作的精心安排吧!”言畢,有些不耐煩的用小刀割掉一部分太過累贅的長紗裙,頭也不回衝出郡守營,去與其他人進行匯合。
白河城的重要性全在於那些糧草與軍械,這一城原本是負責好幾個邊城城防的儲備,在幾大邊城的大後方,原本以為是非常的安全了,素來調以輕心慣了,哪知靖波城大戰尚未正式打響,這後方便失了火,白士傑又惱又怒又害怕,但是與北宮薪的這根梁子,他定是結下了。
日值夏日,天幹物燥,幾個糧草倉同時被人放火,火勢刹時猛不可滅,整個軍備處火光衝天,而整個白河城的守軍少說也有四萬,一部分的士兵忙著進行滅火,另一部分便對這夥亂事者進行圍剿。
茨蔚努力的與這些士兵進行周旋,她若是要逃脫,是易如反掌的,但是她必須將她這方所有的女兵全征集齊了才能殺出去,她這邊引起的大躁動,也是給那些女兵們一個易發現的集合點,但是士兵越聚越多,她倒台是不擔心自己是否應付得過來,而是擔心身後已聚攏的女兵們的安危,所以漸漸的,她發現長久的與這些士兵磨時間並不是好的主意,時間拖的越長,她們的處境更為危險,催促著花嬌柔帶領著已經逃離出來的女兵們先行離去,剩下的女兵隻有少許了,少了大半的擔心,她也好應付眼前圍著的大批士兵。
花嬌柔對茨蔚是挺放心的,向茨蔚報了一下尚待歸隊的成隊名字,便吆喝著這群女兵先行離去。
還有南老大,這老家夥在做什麽?所有的女兵們都已逃離了出來,獨獨不見南老大的身影,總不會被那幫好酒的士兵灌醉了吧?!
再策離了身後這一批女兵,她還得打回去,總不能落下南老大。
花嬌柔一行人按原定計劃與路線離去了,跑了一段路,突然發現在居然有大部隊向著白河城的方向行進了來。
花嬌柔不由的大驚,糟了,難道是周邊城防的援軍?怎麽可能有這麽快?她們的火燒大後方的計劃並未外泄,敵軍也未發現異常,從行動發現至現在,也不過一個時辰而已,怎會就有援軍趕至?
眼神閃爍不定,表明她現在的腦筋正急快的轉著,最有可能的,便是這大部隊的軍隊是原本就計劃抵至白河城的,碰巧遇上了她們的行動,而這大批的士兵,絕不是來救援白河城的,目標隻可能是靖波城。
心裏突然就有些煩亂,這萬曆想揪著止戈城往死裏打?沒想到,剛滅一患,又來一大患,大患無窮盡啊!
借著夜色潛伏前進,那樣大的部隊她們無法阻攔,但是他們一進白河城,茨蔚也不知道有沒有逃出來,若遇上了,那真是凶多吉少了。但是她們絕不敢貿貿然折回去,回去必死無疑不說,甚至還會因為這麽多人而連累到茨蔚。
但是人算還是不如天算,她們進行的再小心,還是被追上來的士兵們發現了,萬曆兵開始進行了快速的圍阻,花嬌柔一時也顧不上再放慢行程慢茨蔚了,領著女兵們就快速逃了去,身後的萬曆兵鍥而不舍的緊跟著,慌不擇路的她們,竟越發的往著北方的萬曆國境內跑了去。
而這一逃,便逃到了白河城以北的雪峰山。
茨蔚找尋了好久,才找著了醉醺醺的南老大,當時火大的想把這遊鴇直接扔火裏去,明明他們說好了晚上有重大的行動,關乎生死,他居然喝醉!叫他去扯離那些士兵的注意力,也不需要動真格的吧,做了那麽多年的遊鴇,連一點應對的計策也沒有嗎?一邊背上他,一邊罵罵咧咧的,便便這遊鴇又夠重,壓在背上讓他的行動怎麽也快不了,不由的將背上之人罵得狗血淋頭。
那南老大似乎還有些意識,耳邊一直未斷過的咒罵聲,他似乎也悉數聽了去,偶爾還搭上一兩句話。
“別看我這麽醉,那些人比我還醉……”他一人打通關,能不醉麽?
“那些毛頭兵牯子,怎麽拚得過老子我,噶……”
南老大此刻全身都像被火燒著了一樣,本就是夏日,這白河城的大火又正燒得紅紅火火,灌了幾壇子的酒,更是讓他燥熱不已,突然肩上搭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他正感覺涼快舒服時,下一秒那個地方傳來一陣疼痛感,皺眉睜開他尚不能定焦的雙眼往肩上一瞧,當下酒醒大半,天哪,他受傷了!
血汩汩的從他的肩傷出湧了出來,很快就染了他全身,一開始的微痛,也自他發現自己受傷的那刻起變的疼痛難當,當下便“嗷嗷”大叫了起來。茨蔚也發現了南老大受傷了,當下有些急了,放下背上的南老大,這一刀雖然砍傷了他,但幸好也讓他酒醒了,總算可以自己走了,索幸啊,傷的不是他的腿,不然的話,還真會被他拖累至死。
放下南老大的茨蔚叮囑著南老大躲在她的身後,手中的槍是她從軍械庫挑來的一柄銅槍,比銀槍略重,但是對臂力尚可的她,也很快便能習慣。挑槍便繼續與追至她身邊的士兵大打了起來,邊打邊退,而人群中一騎白馬衝至了她麵前,自下而上的仰望白馬上的戰將,並不能清楚真切的覬見其貌,倒是馬上的戰將因為火光映照,已將這勢單力薄的“探子”瞧了個清清楚楚。
“碰!碰碰!碰……!”正在燃燒著的軍械營發生了連環的爆炸,巨大的爆炸力將周邊的物體炸的四處飛散,士兵們全部都抱頭鼠竄,本來圍攻茨蔚的士兵也躲閃了開來,茨蔚趁機支著南老大就逃,軍械庫火勢衝天,爆炸是因為存放黑油的庫房也被燒著了,這下火是無法滅掉了,而且不知道是否還會有爆炸發生,前幾次的爆炸已炸死士兵無數,大家都不敢靠近,又見那“探子”遁機而逃,士兵們一時進退維穀,紛紛將視線掉往馬背上的將領,馬背上的人手一楊,令這幹士兵全部原地救火拆房挖隔離溝,那個“探子”,就交給他一人吧。
他一來,就遇上了老朋友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五章 恍然
“你打算對她怎樣?”加藍盡量的將聲調放得平緩,附馬好似並不打算讓那名舞妓離開。
“讓她留下。”北宮薪麵對著加藍,麵無表情。沒有往日的溫和,也不表現出他的不耐煩。但是這樣的北宮薪看在加藍眼裏,這樣的話語聽在她的耳裏,這樣的麵孔、這樣的語調、這一句“留下”,便如鋼刀紮進了她的心裏。
突然有士兵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打斷了兩人僵持的局麵,北宮薪看向來人,對他的毫無規矩有些惱怒。
“稟稟,稟將軍,白河城遭襲了!”
北宮薪很是訝然,白河城在大後方,怎麽會遭襲?!
“昨天晚上,將軍送給白郡守的那批遊妓,有問題……”來報的士兵小心的瞟了一眼北宮薪,接著道:“那批遊妓,全部都是德天的探子。”
北宮薪大驚!
他竟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因為看到了卓冰,竟讓他失去了全部的警惕心!然後什麽都不管不顧了,該發現的全沒發現,該謹慎的因為他反倒促其發展,白河城的大禍,他竟成了始作俑者!
加藍也是大驚,白河城的重要性,她很明白,而那名士兵所說的,更是讓她驚悚,眼前的附馬身體有些微的顫抖,加藍走過去,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見北宮薪並沒有反應,再稍稍大力的拉扯了一下,北宮薪好似回過了神,而下一秒便拂袖步出了他的主將營,帶著一身震怒,朝另一個營房走了去。
北宮薪並未限製卓冰的自由,叮跑來告訴她白河城出事的消息時,卓冰已經在想辦法與叮怎樣逃出去了,等到北宮薪進得卓冰的處所時,就隻看到地上光著膀子躺著的兩具萬曆士兵的屍體。
“啊!卓冰!”北宮薪發出了嘶吼,衝出了營房,立即又有士兵跑向了他,似乎有事情稟報,北宮薪一把將來人掀翻在地,衝著整個營區大吼了起來,他一定要搜出卓冰!
此刻的北宮薪憤怒的如同一頭狂獅,加藍遠遠的看著他,壓下眼底的淚光,別過了頭,離去了。
被掀翻在地的士兵又爬了起來,不怕死的再跑向北宮薪,隻是他學乖的在離北宮薪一段距離外進行著奏稟:“稟將軍,風向變了,風力也夠強了,水師統領說可以出兵了!”
出兵?!
對啊,還有大事情他要去辦,感覺心神有些恍惚,是被卓冰耍弄的暴怒還有再次失去她的焦慮讓他失的心神,北宮薪自我壓製著那些感觸,隻要卓冰還活著,終究還會再找到她的。如今白河城糧草給燒毀了,隻有打過江去借糧於敵,或可有一線生勝機。
平息一下氣息,冷靜再度回到他的麵容上。
“命令全軍作好準備,馬上強行渡河!”
戰令一下,小兵得令而去,北宮薪下意識再環視了一下靖波城,麵容更加的冷峻,他要回去披甲上陣了,沒時間了!
止戈城的城樓上,陳守誌密切的留意著對岸守城的狀況,這幾天風力漸漸的加強了,所以他必須更加留意觀察,敵方很可能趁這個機會攻過來,城防進入了甲級戒備,但是他的底氣十在不足。
玉其林步至了他的身邊,向他詢問敵軍的情況,陳守誌搖了搖頭,玉其林便明白的不再多言語,連續幾天來,他也一直在擔心著,每次來探詢,陳守誌都搖頭示意無狀況。現在搖頭,是好事。
“將軍,”陳守誌欲言又止。
“有什麽提議和意見但說無妨。”看出他的顧慮,玉其林鼓勵道。
“雖說我們為守,但是,敵軍有至少二十五萬的兵力,而且,不是我說,敵軍的水師確實了得,我們隻有七萬水師,加之援軍,才十七萬……”
玉其林看到陳守誌眼神閃爍,扯唇笑了起來,目光定向會津江的對岸,緩緩的道:“誰說,我們隻有七萬水師……!”
陳守誌有些愕然,難道,還有隱藏的兵力,或援軍?
“報!”主城樓的傳令兵打斷了陳守誌的浮想連翩,“七皇子已率軍抵達城下。”
玉其林林籲一口氣,朝對岸嘿嘿一笑,“萬曆,你的大好時機已失!”
方言用這幾天的時間研究了會津江的特點,在會津江上,並不適合用陣型,因為兩城對峙的渡口並不是非常的寬廣,無法大規模的排兵,而這個渡口的上下遊皆有占河寬廣的泥沼段,就連她擅用自然環境之人,也奈何不了那些泥沼。
有些泄氣,水上一戰,她應該是無用武之地了。
抿了抿唇,眉峰也隨著心情的越來越煩悶而堆了起來,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兵法書,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凝神靜氣了。
行軍參讚,她一個女人坐了這麽高的位置,該說德天特別的器重她還是玉其林特別的器重她?
她記得剛進兵部統時,她說要帶軍,卻遭到了玉其林的拒絕,那時的玉其林完全的看不起她,也全虧了諸葛的力薦,她才被提攜為參讚,沒有諸葛,她甚至不會走出她原本的小圈子,那個她用來與世隔絕的天地。
沒有了諸葛,玉其林開始依賴她了吧?!可是,她與諸葛,相差太遠!雖然一樣的會五行易術,然諸葛的神機妙算,是她所學不來的,現在止戈一役她拙於布陣,更是讓她感到了與諸葛相差甚遠,可是玉其林卻又讓她身階行軍參讚一職,委以重任,這種壓力讓她想瘋狂的大叫。
不過就是因為廣武一役,她有出了風頭!但那不是她的風頭,那是諸葛的,諸葛暗中給她的權力,諸葛教她的全盤戰略,諸葛研製的強大戰爭武器,甚至連後麵的保兵之宜也是諸葛早與她交待好的,全是諸葛做的,由始至終她隻是一個聽命行事的人,再就是進行了她本份之內的排陣而已,為什麽,為什麽會換來這樣的器重?不是會一些神算的人,都會有諸葛般的謀略,她,真的是何德何能啊!
一把將公案上的書筆紙硯全部拂落在地,捂住自己的頭趴伏在公案之上,諸葛,他究竟是怎樣死的?!
原本以為,諸葛帶她走出的,僅是一片天地罷了,原來,還走出了一種心境,在將她推進充滿紛擾的世界中後,他對她撒手不管了……
迷迷糊糊的,她就趴在了公案上睡著了,隱約,有人在她身後喟歎,有掌輕柔的撫觸她的頭發,有人在整理她拂了滿地的殘局,心髒突然急速的跳了起來,原本迷糊的頭腦驟然清醒,不是在做夢,確實有人,他在動,在她周圍轉悠著,誰?!有種莫可名狀的期待與興奮,還有一種強烈的感應讓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就在感覺那人站定在公案前麵時,方言猛的抬起了頭,望向來人。
“諸葛……!”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六章 追敵
“諸葛……!”
來人顯然沒有料到趴在公案上已睡著的人會突然轉醒,乍聞這聲叫喚,竟被嚇的倒退了幾步,一定神,雙眼便對上了方言的雙眸,而那雙清亮的雙眼顯示著她其實早已醒轉,隻不過,在見到他之後,便又轉為黯淡。
“方參讚覺得在下長的像諸葛先生?”冥雲摸了摸自己的臉,笑笑的望著方言。
“不像,不像,”方言有些無力的坐下,“是我唐突了!”
冥雲怎麽會長的像諸葛呢?她睡昏了?!總以為死了的人,可以複活!
抬起頭再對上冥雲的眼睛,之所以會讓她脫口而出的叫喚,就是因為那雙眼睛吧。
冥雲的眼睛狹長,睫毛也很長而翹,配合冥雲的臉顯得更為陰柔,雖然與諸葛的眼睛並不像,但是方言莫名的就覺得這雙眼,那眼底蘊藏的光芒,那種智慧閃現的皎詰,竟和諸葛如出一撤。
“方參讚可有煩心之事?”冥雲將最後一支毛筆掛上了筆架,似漫不經心的詢問道。
“沒有,沒有。”方言微斂,被人撞見她的窘態讓她有些不自在。“可能是對會津江上的排兵感到無能為力,有些底氣不足吧。”
“哦?”冥雲揀了把高背椅,將椅背倒置於前,帶著些玩世不恭的跨坐著,雙臂掛在靠背之上,而下巴就磕在手臂之上,帶些慵懶的與方言對話。
“方參讚完全不必憂心,”給了她一記安慰的笑微,“方參讚的能力,在下早有耳聞,而且參讚是諸葛先生動請的,定有非凡才能,會津江一戰,你完全不必憂心,”
方言聞言,擰起了眉,所有的人都對她有著不置疑的信心,獨獨,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這一役,沒有半分的發揮餘地。
“因為……”冥雲的話並未完結,帶絲興味的望著擰眉的方言,繼續說著不知道會不會讓方言心情好轉的話。
“因為,將軍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你參與會津江一戰。”
方言聞言,瞠大眼,這句話,什麽意思?
冥雲像小孩一樣得意的笑了起來,他最喜歡告訴別人一些讓人吃驚的內幕了,看別人驚奇的模樣,極有意思。
玉其林還是對她不看重?那為什麽會安排她做行軍參讚呢?百思不得其解!
冥雲看出了方言的疑順,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是我,我的主意。”
“我要他讓你做的行軍參讚,而且,我們都沒打算讓你打會津江。”
“為什麽……?”方言追問。
“報告參讚與千夫長,敵軍開始渡河了。”
“嗬嗬,開戰了!”冥雲跳了起來,一臉的興奮,還未等方言反應,他便如離弦之箭般衝出了營房。
她不用打會津江……!
茨蔚攙著南老大一路拚命的奔逃,後麵沒有大部隊的追殺,但是有馬,那匹白馬始終追在身後。
那人是故意的!
茨蔚咬了咬牙,對馬背上刻意逗弄她的萬曆將領很是憤恨,如貓捉老鼠般,明明已經逮住了,還作最後一番的逗玩。
南老大的肩血流不止,但是感受到死亡前的恐怖氣息,南老大不再吱吱唔唔,他也在豁命的跑,但是平時疏於鍛煉的他,總是拖累著茨蔚的腳步,他憶經用連滾帶爬的方式了,過大的運動量讓他的肺部難以負荷的刺痛不已,喉嚨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幹澀難受。身後不緊不慢的追逐讓他無法再思考任何的事情,他從未這樣怕過,被玉其林逮了去,扣了他的全部家當,他傷心難過得不得了,平時買賣沒賺上雙倍他會傷心難過的不得了,曾經他以為他會為錢財而死,錢比他的性命重要的多,可是現在,他想用他一半的錢財來換取有人殺掉身後鬼魅般的追兵。
“我去殺了他!”
南老大有些不敢置信,旁邊這瘦瘦小小的兵牯子,有讀心術?他剛想奉上他一半的家財,他馬上就應了他,隻是這瘦瘦小小的模樣,能殺得了馬背上的人麽?(人為財死,人為財死啊,南老大心裏感歎道。)
將南老大扶放一邊,茨蔚支著槍迎向了跟在她身後的人,一個人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馬背上的人笑了起來,她終於忍不住了吧。勒住了馬兒,他靜靜的看著前麵的人,天色太暗,她麵部的表情並不是看得很清楚,不過他可以想象出她的模樣,他對她,已經很熟悉。
“你和他,我隻留一下。”馬背上的人陰惻惻的說。
南老大聞言,目光不斷的來回穿梭於兩人之間,心思翻複。
“你憑什麽留一個?”茨蔚目光如炬,眼前人太小看她了。
“唰”的一聲,馬背上的人抽出了他腰間的長劍,“因為,留一個,你們才不至於全部被我滅口。”
突然起風了,南老大瑟縮了一下,夏季的風竟會讓他覺得有些不勝涼意。
翻身下馬,那人一步步的走近他們,茨蔚握緊了槍,稍稍的弓起了身子,那一陣夏風讓她的意識更加的清明,現在的她,如一隻蓄勢待發的刺蝟,隨時準備將她的硬刺紮的對方遍身是傷。
風越來越強勁,長長的茅草被風吹的如洶湧著的波濤,黑暗中那兩人迎風靜靜的對峙,南老大縮在草叢中,全然忘記了肩上的疼痛,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兩人的情形。
“啊……!”在南老大脫口而出的叫喊聲中,黑暗中的兩人行動了,兩人都以快速的奔跑衝向對方,“乒乒乓乓”的便是兵刃相交發出一連串的碰撞敲打聲,偶有火花四濺,南老大並不能看得十分的清楚,隻見那兩個身影快速的變幻身形,不斷的有格擋砍刺,糾纏在一塊的身影也讓他無從分辨誰是誰,他當下緊張的直喊觀音菩薩,平時隻給了財神爺燒香,關鍵時刻還是要求觀音菩薩啊,那馬校尉若被人砍殺了,他豈不是……早知道那呆頭的馬茨蔚應該應了那人說留一個人的開恩,這樣,至少他不用死啊。
對方的氣息很是穩健,而茨蔚因為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打鬥,精力大不如他,有些微的氣喘,但是好在她夠倔強,怎樣也不肯服輸,對方的劍法雖一流,但是她的槍法也不是白混的,在精力上拚不過他,力量上格不過他,那就比快速和精準吧,不給對方喘氣的機會,一招“毒蛇出洞”再緊接著一招“風馳電掣”,再來一招“雨吻梨花”,光線不明亮,但是她仍然快且沒有給對方發現漏洞,而對方的劍也相當的快,憑她這樣的速度,對方仍可以一一格擋掉,茨蔚不禁有些驚心,對手的強悍,可見一斑。
打鬥了多時,兩人都有些疲累,茨蔚可以聽到對方呼吸變得很是沉重,在他用力的將長劍一揮時,茨蔚仍是機敏的用手中的長槍格擋下來了,氣喘籲籲的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似當作在休息,也好似在考慮下一招,兩人靠的很近,對方的氣息噴在了茨蔚的麵容上,近距離的看著對方,茨蔚的眉越攏越緊,那人開始笑起來,笑聲讓他的胸部的起伏更加的大,茨蔚半眯起眼,極力想看清對方的麵容,而此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瞬間的光亮,照亮了那張麵容,僅僅抓那短暫的光亮映照,便足已證實茨蔚心中的猜想……
“韓夢愚……!”茨蔚念道。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七章 黑船
玉其林與李斬站在城樓上,並肩而望。
他於半年前終於知道李斬的身份了,隻是沒想到,李斬竟是皇子,他第一次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有片刻的驚愣,但是出人意料卻又在他的揣測之中,他知道李斬的不凡,但是對他的身份是那樣的高貴卻是始料未及的。
如今他們並肩而立,讓他唏噓中帶著些讚歎,不容易啊,一個皇子可以拋棄掉一切的名勢權利甘願混入軍營中,從夥夫做起,這位年僅二十一的皇子,有著非凡的氣度!
李斬側過臉來,朝他露齒一笑,“玉將軍,開城門了。”
玉其林再將視線掉轉江麵,戰令馬上下達,止戈大開城門。
止戈城的城樓建於渡口之上,大型的巨艦與樓船置於城外,城門一開,城內便湧出的是小艇,小艇隻用作接送援兵,李斬與玉其林由小艇上至了樓船。
玉其林站在旗艦的望樓之上,看到萬曆水師以十餘艘巨艦為前鋒,左右配以幾百隻樓船,數百艘的蒙衝艦和鬥艦穿插其間,成巨大的三角陣形向德天軍陣襲來,遠處還隱隱約約看到對岸的無數沙船,那是準備一等萬曆水師獲勝,就準備強行渡江的萬曆步騎兵。玉其林命手下用旗語傳令,命德天水師,繞過敵水師的先鋒巨艦,轉帆向敵軍水師的腰部突入,與萬曆水師絞殺在一起,盡可能的用近戰和接舷戰,,不讓萬曆國的巨艦上的大駑炮和投石車有所發揮。但玉其林也心知,德天水師船小人少,撐不了多久,雖說來了止戈城之後,按某人所提供的圖紙,改造了幾十艘黑火戰船,但畢竟以前沒有使用過,能否起效還真難說。而且那怪物還說不到萬分危機時,不要使用。也不知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而想到手理的另一方麵,玉其林不禁心裏微微有些緊,馬刺蝟帶的女兵隊,偽裝過江,偷襲白河城,也不知道成功與否!一直沒有任何的回信,他們無法得知白河城的狀況。照分析推測,應該已經進入了白河城內了,冥雲的情報處應該會很快傳來一些那邊的消息了。
不容玉其林細想,雙方的艦隊馬上就絞在了一起,戰鬥開始了。江麵之上喊殺聲震天,德天軍把玉其林的命令執行的很好,利用船小靈便的有利的優勢,與萬曆的巨艦和樓船靠攏,用搭鉤掛上敵船之後,馬上用上搭板,強行衝上敵艦,與敵人展開肉博戰。
風力加大了,萬曆是挑著風向出兵的,而這風力一大,對萬曆的情勢大有幫助,相反,德天一方的帆船便非常的吃力,一快一慢,兩軍的情勢便大不一樣。而且萬曆國水師也不是易與之輩,用蒙衝和鬥艦環繞巨艦,以掩護巨艦,同時巨艦上的駑炮和投車,頻頻發射。德天水師的樓船由於目標大,很快有兩艘給重創,一艘被駑炮給擊沉了。但玉其林戰前安排把廣武之役的老兵凡是會水的,都編入了德天水師中,這些老兵隻要能衝上敵艦的,很快就現出效果了,其戰鬥力要比萬曆水軍強不少。德天也奪下了幾艘萬曆的樓船,轉眼戰鬥進行了快半個時辰了,德天水師雖說取得一些戰果,但始終不能突破萬曆軍保護巨艦的蒙衝艦和鬥艦隊,同時德天的損失也非常大。水戰發展成了消耗戰,這正是萬曆國所期望的。
玉其林的旗艦也給擊沉,要不是護兵機靈,玉其林隻怕給萬曆的駑炮擊死了。換船之後,玉其林決定用黑火戰船了,旗語一打出,從德天的水寨很快衝出了一隊怪物……
雙方的戰船上的士兵都有點呆住了,這是什麽啊?黑色的像一個大龜似的東西,說他是船,又不太像,沒有船帆,隻有兩側伸出無數的船槳,上麵有插德天軍旗,而且看不到船上有一個士兵,船首還有一個大黑管,黑管前麵點著火把。逆風,船的速度居然還可以行進的非常的快,不多時就接近了萬曆的船隊,萬曆的主將北宮薪凝神思考了起來,他閱覽群書,對水戰上的船舶都有了全麵的了解,但是這種船他所看過的書上均未提及。馬上命令打旗語,,各船的弩炮一齊向其射擊,並命人燃火箭燒船,一定要把這些怪物給擊沉。
由於黑船速度非常的快,駑炮和投車並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隻能打在黑船的身後,而駑和火箭射在黑船之上,居然給反彈下來。萬曆水師驚奇萬分的發現,黑船船身之上有鐵皮包裹,是鐵甲戰船!
黑船接近巨艦了,北宮命令蒙衝艦和鬥艦上的水軍,衝上黑船和敵人近戰,但不多時,北宮薪發現一窩蜂衝上黑船的水軍,馬上就慘叫著跌下了黑船,北宮薪半眯著眼朝黑船細細一看,那黑船鐵甲之上竟布滿鐵刺。北宮薪還來不及再出旗語,黑船就駛近在巨艦的眼前了,停住了……
有片刻的的停戰,萬曆的水兵全都靜靜的看著這艘黑船,不明白下一秒它又會有什麽動靜。
突然,從黑船船首的鐵管中噴出了一條巨大的火舌,而萬曆的那十幾艘巨艦因為過於突然而未設防被這火舌噴到,都著火了,而黑船仍然噴火不斷,火勢很是迎麵猛,船麵上的士兵無處躲藏,船員紛紛跳船逃生,來不及跳船的士兵便被火噴在身上,馬上就焚燒了起來,萬曆水師的慘叫之聲不絕。德天水師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原本的劣勢竟在這大黑船一出現時,馬上扭轉了過來,而且讓敵人一擊致命。玉其林不禁大笑了起來,這個怪物船還真他奶奶的好用,馬上旗語打出,全力進攻,務求全殲萬曆水師。
強風已過了,本來萬曆準備借風強渡,沒想到在惹火燒船後,風竟成了大患,若不是強勁的東風,他們的那些巨艦和樓船不會那樣快的沒於火海中,索幸的是風終於止住了,天空還“劈劈啪啪”的掉下了大滴的雨滴來,萬曆士兵總算小鬆口氣,天老還是幫他們的,這場大雨,救命雨啊!
就在這時,玉其林收到了冥雲給他傳送來的最新諜報,玉其林得知刺蝟他們火燒白河城已經成功了,但是所有的偷襲士兵全部下落不明。玉其林馬上用旗語通知了在止戈城的郡守鄭文波,德天步騎軍開始渡江,搶攻靖波城。
就算雨下的很及時,但是仍然挽回不了萬曆兵力大創且軍心潰散的事實,萬曆的水師統領看著十幾萬的水師毀於一旦,那是他幾十年來訓練出來的心血啊,德天僅用幾艘黑船,便將他的心血付之一炬。
萬曆失去了水師的抵擋,德天軍隊如入無人之境,而且由那些黑船打先鋒,後麵跟著的樓船與巨艦渡河變得輕而易舉。原本萬曆的進攻,變成了被敵反製,成了挨打的對象,德天動用了二十萬的兵力,強行渡過了會津江。
這樣快速的就狙擊了敵人,而且反守為攻,那黑船的強勢實在不可小覬,然而,除了高級將領外,連德天的士兵,也不明白那黑色的龐然大物究竟為何物!
方言望著身邊甚是得意的冥雲,不由的好奇的問道:“那黑船倒底為何物?”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八章 複活
“這黑船可是大有名堂,嘿嘿,”冥雲得意的一笑,“隻德天一家有,別國絕無!”
方言望向那些大黑船,開始思潮翻滾。
“這個大黑船其名為黑火戰艦,德天自行研製的,不用帆,運行全靠人力,那底下伸出的長槳,其實是在船艙內有人掌槳,而一船,掌槳者就為八十,裏麵搭乘艙,可容戰士五百,外圍由鐵皮護甲,再覆上鐵刺,可防火燒,可防人攀爬,而最不得了的地方就在於噴火口,是整艘船最大的亮點啊……”
“那火是怎樣噴的?”方言的視線並未離開那黑船。
“這個,不可說!”冥雲抿了抿唇,故作神秘道。
“不是不可說,”方言道,“是你不知道!”
冥雲有些愕然。
“這樣的大船,隻有德天有,而德天為內陸國,境內僅有兩條大河,但是那兩條大河的源頭,均在國內,再就是這條邊境河,能屯水師的地方並不多,兩河與南方兩國的接壤處,並不需要屯大量水師,整個德天的水師,基本上都屯積在止戈城……”
也就是說,另外的可能發生戰爭的邊境城防不需要也無能力製造黑火戰艦。
方言將視線調轉向冥雲,冥雲突然有些頭皮發麻。
“現在,連止戈城也不知道有這樣的殺傷力極大的戰船,而且,最重要的是水師統領似乎也不知道這黑船的來曆功用,知道的,隻有將軍,七皇子,還有你,但是你們當中,絕沒有製造這種秘密武器的能力。”
冥雲又抿了抿唇,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樣武器,能製造它的工匠,除了需要有出色的手藝,還需要了解戰場上的需要,更重要的是,不管是鐵匠木匠船工,他們是無法想象出能發揮如此強大殺傷力的噴火口,裏麵的噴火原理莫說我們一般人無法得知,那些專工製造的人,沒有天生才智,淵博學識,專精的技術,也是無法做得出此精妙與無可匹敵,所以……”
冥雲看上去似在留心戰場動向,其實對方言的話,已句句上心,不敢忽略。
“所以,製造這船的人,本人就是德天的秘密武器,而且聰明過頂,還精於武器製造。之所以黑船能被保密的如此好,就在於研製的人,也同樣處於秘密狀態,所以這種武器必須被保護的不為外人所知,並不是為了不讓敵軍知曉,當然這是重要的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為了保護研製黑船的人,不被人發現!”
方言不錯過冥雲的任何一絲表情,她明白,現在的冥雲定有所動,再好的掩飾也掩飾不掉眼神的的飄忽。
“諸葛是怎樣死的?”
冥雲垮下了肩,臉色也陰鬱了起來。
“他沒死!對不對?!”
“你讓他自己跟你說吧!”逃也似的,冥雲跑了開,他以後再也不要和女人說話了!他可是幹諜報的,居然無法在她麵前偽裝成功,這個女人太厲害!邏輯推理居然可以這樣的強!
方言呆立了半天,似乎萬事萬物都靜止了般,僅僅冥雲的那句話在她耳邊回繞,意思很明顯了,卻讓她一時間不敢相信,現在是該喜還是該憤怒?
一邊,是囂天的戰火紛飛,一邊,她心無旁鶩專注於自己的喜怒之中。
德天已經強渡成功了,靖波城的水師要多過步兵,過了水上那一關,基本上已勝利了大半,而步兵為以水師的失利,軍心已有動搖,黑火戰艦的威力實在太過懾人,德天擅於新武器的製造他們早有耳聞的,必竟在廣武的那一役中,因為武器的新奇而大獲全勝的的戰事早已被他們所知曉,但是那小件的武器,他們是早有防備,甚至仿著他們也研製了一些作戰的新型小武器,隻是,沒想到這次德天出的,竟是超乎想象的大家夥,再加之後方白河城的失火,德天軍的無孔不入與軍備的強硬,讓他們本是勢在必得的一戰,紕漏百出。
北宮薪承認自己組織不力而且過於心煩意躁,但是德天的新型武器也是萬曆軍所始料未及的,聲嘶力竭的指揮調度著兵馬,無奈軍心已渙散,調度總是無法到位,萬曆的軍隊,並不如磐的士兵那麽的訓練有素,費盡聲力,卻部是無法聚集兵力。而德天渡河的士兵越來越多,場麵越發的難以控製,就連回防的戰鼓大擂,也好似被戰場上的喧囂給淹蓋了,毫無任何的命令效果,萬曆的士兵們已經脫離控製的自顧自的與德天進行抗衡。
心神俱憔悴、兵力的無法掌控讓北宮薪突然的大噴出一口鮮血來,他身邊的護衛大驚,主帥的將軍竟無外傷而吐血,看來這場戰役靖波是守不住了。左白忙向北宮薪提議,放棄靖波,將防守往後拉。
擺擺手,退兵的鼓點擂了起來,為了防戰士仍聽不到命令,除了三人同擂,還有士兵大呼退兵,打得正酣然的德天軍聞言,更是軍心大振,有些不依不饒的追打,而萬曆兵一聽退兵,一心也就隻想逃跑。
靖波城,已成了德天的囊中之物!
“嗚嗚……!”
方言僵在了那裏,有人從她的身後抱住了她,並且,將他的頭埋入了她的頸窩,一邊摩蹭著,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
眼角,她瞥見了白色的發絲。
“我好想你啊,嗚嗚,天天都有想一下啊。”
方言擰了擰眉。
“你知道我有多忙多累啊,累的快死了,可是累的快死的每天,都堅持想你了。嗚嗚!”
“你不是,已經死了麽?”
冰冷的語氣讓身後的人加大力氣的磨蹭了起來,哭聲也更大了。周圍不斷有士兵經過,不時的偷偷投來好奇的眼光。
“真的快死了啊,隻是出了一點偏頗,沒死成,我索性就當自己死了,不然的話,就真的死了。”好沒邏輯的話。
一隻手掌推開了他的頭,方言滿臉不悅。
“走開!”
“不要,”身後人噘著嘴嚷道。
“我想了很久,我老是想,一見到你,就要死命的抱抱你,”那人又抱上了方言,“死之前特別想特別想。”
“走開!”那隻手按住了他的臉,繼續推開他。
“不走開,死也要抱。”他有些耍賴。
“你很髒啊。”越來越嫌惡了,那亮晶晶濕嗒嗒的的液體讓她極不舒服。
“要抱。”
“走開!”
“不走。”
“諸葛候!”
“方言!”
“……走開!”
“嗚嗚……!”
靖波城在重整,德天士兵進行戰後殘局的收拾清理,大戰過後,大家或喜或悲,總有一批戰友英勇獻身或傷殘,盡管戰爭贏了,但是並沒有誰真正高興得起來的人。盛夏季節,雨水過後,天氣馬上又複晴,傍晚時分,整片天空都是火燒雲,紅彤彤的,與會津江的河水與兩岸融成一色,若是可以忽視,士兵們寧願相信地麵上的整片整片的紅色是夕陽映照的關係,隻是那刺鼻的血腥味與不可忽見的殘肢與屍體,總是翻攪著他們的腸胃,壓抑著他們的心神。
第四卷 混戰 第九十九章 矛盾
電閃雷鳴過後,大雨滂沱而至,僵持著的兩人不多時便被全身淋透。
“馬百夫長,別來無恙!”韓夢愚訕笑道。
“跟你比了那麽多次,這次比得最過癮。”跟她的幾次比試,總會因為各種利益衝突需要考量或者有所保留,或者被打斷,難得有這樣痛痛快快的打。
“你進步不小。”他由衷的讚道。
“彼此彼此,但是韓將軍,今天我和南老大的性命,你定是取不了的。”雨聲很大,茨蔚也很大聲的向他回道。
“那可不一定!比試還沒有結束!”韓夢愚也大聲的道。
“喀嚓”的一聲,兩人繼續劈打開來。
雨下的很大,雨滴打在南老大的傷口上,讓他疼痛不已,趁兩人打得很是激烈,他索性先自行開溜,反正他也幫不上什麽忙,留下來,說不定隻是多送一條命。回頭瞄了一眼正在打鬥中的茨蔚,“抱歉了,校尉,德天要我做的事情,我全都做了,沒理由搭上一條命,別說我不夠義氣啊!”必竟,他連血都流了。
天際仍不時的有雷電閃過,風雨大作,晦暗的天地間,兩人的激戰一直進行著。隻是,打得正酣的兩人,都沒有聽到不遠處南老大突然發出的一聲哼叫。
突然,從天上劈下了一個接地雷,電光就打在了正在打鬥中的兩人身旁,於是,終於暫停了這場打鬥。
韓夢愚與馬茨蔚都被那差點劈中兩人的雷電給驚住了,那驟然的光亮帶著強大的電光激劈的聲響打在他們的身側,讓他們一時間尚不能反應發生了何事。
“扔掉手中的槍。”韓夢愚叫道。
“憑什麽!”茨蔚皺起了眉。
“會引下雷電的。”他們站的地方比較的高,周圍沒有高大的樹木,若有金屬器件,很容易招雷電劈中,剛剛那一接地雷,是萬幸沒打中他們。
“你手中的劍不也一樣?”
韓夢愚笑了笑,他的劍是萬萬不可丟的。脫下了身上的衣裳,韓夢愚將劍身全部用他的衣服包裹了起來。
“你在掩耳盜鈴!”茨蔚譏笑道,“你以為老天爺會被你的那件濕衣服蒙蔽了眼?”
韓夢愚此舉有著想讓她放下戒備,休止幹戈的意思,聽她的言語,不由的發笑起來,“老天爺是沒眼的。”
緊接著又一個接地雷打在了他的腳跟旁,茨蔚譏笑了起來,“不要咒老天爺,就算它老人家眼神不好,沒劈中你,但是耳朵還是很靈的。”
“今天不打了,天氣不適合。”韓夢愚道。
茨蔚覺得好笑,他提議不打,她自然是沒道理拒絕,必竟現在她的形勢不如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竟然沒有見到南老大,不由的四下尋找。韓夢愚打了一個響哨,白馬聞哨而至,一個飛翻上馬,韓夢愚衝茨蔚叫喊著,“先一起離開這裏吧。”
茨蔚對他的叫喚似未聽聞,敵對的兩人,再怎樣也不可能放下戒心與成見。
突然,“啊!”的一聲,正在搜尋南老大的茨蔚發出了慘叫,韓夢愚本見茨蔚不搭理她,準備自行離去,突然聽聞這一聲,讓他心頭一緊,立即勒住韁繩,跳下馬來,朝發聲處奔了去,天未亮,眼前的景物似迷蒙未開,大雨讓地麵變得泥濘,青草沾著雨水變得濕滑,而腳底一打滑,一聲慘叫後,一切又恢複了寧靜,風停雨住,天際開始泛白,一匹白馬靜靜的立在峭崖邊上,甩動的尾巴,顯示著它的焦躁。
花嬌柔一行人一直被逼入了雪峰山,而雪峰山的山腳下,就是雪峰山城,本來以為跑上山避過了追兵,便再逃出萬曆,可是沒想到上山後,路就被追兵給封了,後來還竟發現靖波城的守軍因為敗兵而退到了雪峰山城,一時間,花嬌柔她們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隻知道,在雪峰山上有得困了,若是德天不打過來,攻下雪峰山,她們就等著變野人吧。
研究起從白河城的守城郡守白士傑處得到的雪峰山城的地形特點和守備情況,連守軍的的身份背景她都有記載,如果,這些情報可以傳回諜報處的話,那對德天的軍隊應該是大有裨益,如果,德天打過來的話!
雪峰山整個山脈都很長,而且海拔也很高,夏天的山頂仍可見積雪,因此,萬曆的追兵若想要搜山,難度太大。但是山下的雪峰山城是萬曆的一座大城,因此駐軍頗多,是一個重要的軍事基地,但是雪峰山城並不是邊城,因此雪峰山城對城樓的防固並不如邊城那般重視,或許沒想過靠近德天國境的內城,有一天會遭襲,一般的城防長期隻作防禦百姓擾亂而設,但是靖波城一敗,雪峰山城不得不馬上加緊築防。靖波城的殘餘兵力加上雪峰山城的兵力,並不少,但是正因為兵力過多,問題就出來了。
白河城的糧草軍械幾乎全被化為灰燼,而雪峰山城的屯糧並不多,一接納靖波城的敗軍,那些口糧便迅速的被消耗,另一座軍備屯積庫離雪峰山太遠,調運的話根本解不了近饑。而靖波城一戰敗北,惹得萬曆皇帝很是震怒,而現在雪峰城的糧食急援的請求,鹹道很不情願一拖再拖,最終發送的也隻是少量,他的想法就是要雪峰山城的所有士兵作困獸鬥般,一舉再奪回靖波,挽回劣勢。
於是,雪峰山城的矛盾出現了。山城的兵部督師為宋達真,宋達真乃一性子直烈的人,不擅拍馬溜須,此人一直不為萬曆所重用,但實則其胸懷大才幹,隻是本人性格內向,不喜顯山露水,開城接納靖波殘軍,他認為是職務所當,即便是大量的兵力湧入,造成了軍製的混亂與口糧的緊缺,他都並不介懷,一時很努力的向雪峰山城的百姓進行著征收征用,然而,新來的靖波軍官,終於將他惹怒了。
雪峰山城屯兵部的吃食存糧的確不多,但是按計劃,克減一些糧食,再向百姓征集一些,也不至於挨餓,而靖波城的那些將領竟向城內的百姓大肆收刮,百姓怨聲載道,每天都有不斷的百姓找他上報,靖波城的那些將領一進入城,就鳩占鵲巢,奪了宋達真的權力,本來那些將領位階品級比宋達真要高,掌了他的權他也無法說什麽,可是破壞了長久來雪峰山城建立的融洽軍民關係,就實在是犯了宋達真的不悅。
而最能說上話的北宮薪,從靖波城撤下後,身體一直不適,因此,底下人的情況,基本上都沒有上奏到他那裏,而且有左白擋車,原雪峰城的將士均敢怒不敢言。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章 狠心
德天在止戈城與靖波城之間的渡過口上修建了簡易浮橋,大量的步兵與騎兵都渡河了,李斬與諸葛所帶來的兵力,有十萬,上一役之後,總共兵力仍有二十四萬左右,四萬留守止戈城,五萬駐守靖波城,一十五萬的兵力,開始朝萬曆的下一城,靖波城行進,由被攻擊轉為攻擊狀態,新的德天皇帝決定不再安安靜靜的坐在朝位上,待人宰割,最好的防禦,便是主動出擊。
在水麵上未用到的方言,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水戰不用她,不是不看重她,而是另有他用。不由得,她對自己的小肚雞腸有些暗赧。諸葛自那天見後,又不見了人影,好似總在與玉其林他們密謀著些什麽,有的時候,遠遠的一瞥,總是看他麵容肅然,行色匆匆,兩種麵貌的人,倒底哪一種會更討人喜歡呢?他正經的時候,就聰明無比,人往那一站,都可以感覺到他腦袋中正在飛快的思考,無法讓人看透,而不正經的時候,看似毫無心機,但在別人撤下心防的同時,他同樣的在算計,仍然無法讓人看透。正經與不正經,相對於他算計著的人來說,都是可怕的,再怎樣對他設防,也是妄然。
“白河城的偷襲已經成功了,雪峰山城若被我軍長久的圍困的話,定會斷糧,我們必須趕在萬曆劃撥的軍糧運至前將雪峰山城困住,這樣才有更大的勝算機會。”玉其林分析道。
“有沒有馬校尉他們的消息?”李斬凝眉問道。
“正在打探搜尋中,”冥雲道,“好像他們被分散了,據我手下的人稱,很可能往雪峰山上去了,但是生是死,還無法查明。”
“那雪峰山,定要攻下!”李斬很是堅定的道。原本的攻擊,變成了帶有雙重目的,一麵是攻擊,一麵是救援。
一群女兵穿行在雪峰山中,花嬌柔原來的山寨建在獨秀峰上,對雲龍山脈那樣的大山甚是熟悉,因此整個雪峰山還難不倒她,但是她一直在擔心茨蔚,茨蔚隻和南老大兩人,卻要應付一整個白河城的士兵,而且還有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援軍,雖然整座雪峰山並不能將她怎樣,可是困住了她就已經讓她心焦意亂了,如果就是她一人的話,她還真想衝下山城,跟敵軍幹一仗,也不用在這裏耗著。
歎了一口氣,山路很難行,通常走上一天,也沒走出一座大山,而且還要覓食,五十人的食物需求很大,除了沿途采一些山果,還要進行獵取,然後,又有一堆的問題了,好不容易獵到小兔山雞之類的小動物,這些女兵竟然都不忍心吃,捉蛇吧,她們又怕,而那些大蟲之類的,她們是萬萬不敢惹的,極力的避開有可能出現大獸的地方,然後,花嬌柔火了。
“每天的進程已經很慢了,你們這個不吃那個不敢吃,你們未入伍以前挨餓時,有想過不吃這些嗎?吃這些隻是為了不讓我們還未出這座山就被野獸給吃掉,你們想想是要吃掉它們,還是自己被吃掉吧。”拖累!她們都是一些拖累!
“以前我們吃是一回事,可是自己殺了它們來吃,又是另一回事了。”有女兵癟著嘴道。
“你,出來!”花嬌柔點著答話的女兵道。
“現在我手上有三隻兔子,你一人全被將它們宰殺,褪毛!”美目淩厲,毫不客氣的瞪著那女兵。
那女兵眼內馬上湧上了淚意,杵在那裏,遲遲不肯動手。其他的女兵都有些慶幸自己並未開口多言。
“動手!”花嬌柔見她不動,暴喝了一聲。
那女兵瑟縮了一下,眼淚一下就掉出了眼眶,拿出小匕首,看著小白兔紅色的眼睛似帶著哀求,她就是無法對那三隻小白兔下狠手。
“不殺了它,就請你離隊!”她花嬌柔帶的隊,是不容許有拖累存在,一個人若拖了全軍的後腿,她寧肯棄之扔之甚至殺之。
那女兵聞言,淚流不止,其他的女兵都催促著她,雖然在吃食難覓的情形下,五十人的隊伍使得大家都有些難熬,但是誰也不希望有任何一人掉離隊伍之外,花百夫長在操習時對她們的要求雖然嚴格,但是不會像叮當她們百夫長時對她們進行杖責,今天卻放狠話,她們雖然覺得可能會有寰轉餘地,但是卻都不敢抱太大的僥幸心理,因此花百夫長此刻眼中的狠絕,是她們前所未見的。
眯著眼睛,女兵高舉起了匕首,狠狠刺了下去,再狂刺了幾刀,感覺手中的兔子,一邊抖動著並發出吱吱的聲音,心髒就強烈的緊縮起來,睜開眼時,手中的白兔已全身染血,被她插刀的地方,血肉模糊,其她的女兵都皺著一張臉看著這一幕,感覺是相當的殘忍。
花嬌柔麵無表情的再遞上了一隻兔子,“一刀斃命。”紮那麽多刀,當跟兔子有仇啊?!
抓住兔子的兩隻耳朵,那隻兔子竟害怕的半蜷著身子,很明顯的可以看見它在顫抖,一雙圓眼直直的盯著麵前的人。
“啊!”周圍的女兵都捂嘴叫了起來,一刀飛快的劃過後,有血濺上了執刀女兵的臉。
第三隻,一樣被很快的宰殺了,女兵扔掉了手中滿是血跡的匕首,眼光避開著地上三隻染血的兔屍。
“現在你宰殺的是沒有防禦能力的小動物,但是你要知道,你也是一個軍人,你們全部都是,戰場就在我們的眼前,我們想要保護自己,保護我們想要保護的人,就必須進行屠殺,我知道你們不是沒有下刀子的能力,而是缺乏一種下狠心的勇氣,我希望我帶的女兵,可以像男兵那樣嗜血沙場,而不僅僅隻是作為軍隊中用來作偽裝、諜探、後勤之類的雜務。我以前就是做山匪的,可能說一番保家衛國的話你們會聽的很別扭,沒錯,我自己也別扭,但是我們必須隨時擺正自己的身份,我放棄當山匪,混到了軍隊中,我就要有新的人生目標,你們以前可能隻為了混飯吃而存在在這個世上,然後等長大,等嫁人,再等生小孩,再把小孩撫養大,然後老死,就算是從軍,仍然是為了混上那兩口飯,可是你們真的沒想過,德天招了女兵,其實也是給了你們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你們真的想像你們的母親、其她所有的女人一樣,一輩子就在服侍丈夫與小孩嗎?不覺得太過無味了嗎?我們要成長的,而不是僅讓年齡長大,思想不長大。但是,這樣的成長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們連握刀的勇氣都沒有,有什麽勇氣去成長,去建樹功勳?”
女兵們都低下了頭,她們以前,就是那樣認為的,長大,嫁人,生孩子,老死,誰的一輩子不是這樣呢?但是聽她們的百夫長這樣說,似乎生命還有另一種活法。
好似發了一陣飆,感覺舒爽多了,覺得剛剛自己的語氣太過正經嚴肅,那些女兵們都被自己訓斥的有些情緒低落,花嬌柔的語氣放得柔緩了些,“當然不是說你們不可以嫁人生小孩,隻是我們的目標觀點,要擺正,眼光要放的長遠些,寬闊些。”
見花嬌柔的態度軟化了,有女生不怕死的拍起馬屁來:“花百夫長是跟馬校尉跟久了,所以也變得豪情滿懷了吧?”
花嬌柔啐了一口,這女兵的一句話,讓整個場麵的氣氛輕鬆了起來,花嬌柔想想也是,以前,她怎麽會有這些個想法,茨蔚將她帶出獨秀峰後,也為她打開了一個更為廣闊的世界。
“從今天起,我們進行捕獵成績累計,每天每人都必須進行一定數量的獵捕,而且,所有獵捕後的動物,一律要進行斬殺,”花嬌柔正了正色,又道,“即便是吃不完,也必須全部斬殺!”
女兵們收起了笑顏。
好濫殺的百夫長!好狠的女人!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一章 奚落
睜開眼,已是陽光普照,青草和泥土的氣息湧入了鼻內,耳邊傳來了哼哼唧唧的哀叫,茨蔚動了動,馬上便有痛感傳遍全身,臉上的感覺怪怪的,似有什麽東西裹著,伸手一抹,全是幹了的泥土,擋住刺眼的陽光,側頭望向發出聲音的人,竟是前一晚她尋找的南老大,原來,他也從山坡上滑落了下來,怪不得她尋不到。
“你還好吧?”
耳畔突然傳來的聲音,讓茨蔚警覺的一凜,轉頭一看,竟是韓夢愚。
這陰魂不散的家夥,最好哪天她下了地府,他也跟著。
不理會韓夢愚的詢問,爬了起來,茨蔚走向南老大。南老大已經哼叫很久了,茨蔚看他的時候,他的神智已不清了。南老大肩上的傷口未及時的處理,已經感染發炎了,伸手摸上了他的額頭,竟有些燙手,茨蔚當下就陰沉起臉來,事情相當的不妙。
四下望了望周圍,根本沒有路,看來這裏根本人跡罕至,但是南老大的傷,怕是再也拖不得了。帶些警惕的望了望身後的韓夢愚,支起南老大,茨蔚決定跟他拉開距離,現在不是和他爭鬥的好時機。
“我來吧。”韓夢愚去扶南老大,茨蔚一閃,避開了他的手。開玩笑的吧,前一天晚上還在追殺她們,居然這大白天的會好心?他們是死敵!
不由分說的將南老大扯了過來,放上了自己的背上,甩開步子就走開了,茨蔚急急的追上,“我們不要你幫忙!”
“那就是要他死了?!”韓夢愚不理會她的拉扯仍往前走。
“我有能力不讓他死的。”
“行,你選一樣吧,一、我背著他走;二、你背著他,然後一邊和我決鬥。”
他究竟有怎樣的目的?茨蔚有片刻的駐足,有的時候,感覺他對她並不如她那樣的敵對仇視,但是,一時的友好示意,絕對不可能消彌兩人的對立立場。即便是磐與德天已經交好,說她小人也好,不夠他那樣豁達也好,她仍會一直保持與他的敵對性。除非他對她及整個德天再無危險性。
“我不會對你感恩的,也不會因為你的任何舉動而覺得你的個人風格有多麽的高尚。”茨蔚抿了抿唇道。
韓夢愚沒有理會她。
“你為什麽會帶兵來萬曆?磐還是沒有放棄對德天的侵略吧?換了一種形式,借刀殺人?!哼,小人!”
韓夢愚擰了擰眉,麵色有些陰鬱。
“一個出爾反爾的國家,一個背信棄義的國家,一個隻懂侵略與屠殺的國家,一個為了興盛而不擇手段去毀滅別人的國家……”
“閉嘴,女人!”韓夢愚怒叱道。
茨蔚愣了愣,留心的看了看南老大,他似乎昏死了過去,什麽也沒有聽到。
“放下他,我不用你的幫忙!”茨蔚的語氣非常的森冷強硬。
“你不是女人嗎?我有說錯嗎?”韓夢愚繼續說道。
“放下!”茨蔚近似粗魯的去拽南老大,南老大迷迷糊糊的發出了“哼哼”的痛叫,韓夢愚也因為她的蠻力弄的擰緊了眉,咬關緊咬,硬是沒讓她拽下背上之人。
“行,那現在就你背著他,我跟你決鬥!”茨蔚支起了她的槍。
韓夢愚白了她一眼,臉色愈發的青白,“你要是不怕捅上我背上的人,你就盡管來吧。”
“你是小人!”茨蔚向槍尾捅了捅韓夢愚。
“你再怎麽做,都吃力不討好的……”
“你口渴不渴?”韓夢愚掃了她一眼。
“不渴!”茨蔚很大聲的回複他。
“我背上的人渴了,你去取一些水來吧。”
“呃!”茨蔚瞄了瞄南老大,他的唇確實很幹裂,而現在的太陽愈升愈高,溫度也愈來愈大,確實應該補充些水份。
“如果你敢對他怎樣的話,我會追殺至你死!”茨蔚放著狠話。
“你覺得他對我有什麽用處,有什麽威脅麽?”韓夢愚的聲音不是很大,嘴巴隻是稍稍的囁了一下,聽得出,他對她的小肚雞腸很是不屑。
茨蔚覺得也是,便四處去尋水去了,韓夢愚背著南老大繼續艱難前行。
用荷葉盛了水,很小心的捧著,追趕上了韓夢愚,那人也很偷懶,走了那麽久,也輕易被她趕上了。茨蔚見他將南老大放下,便將荷葉湊了去,小心的將水注入到了南老大的口中,眼光瞟到韓夢愚舔了舔唇,茨蔚扭著對他道:“要喝點嗎?”
韓夢愚點了點頭。
看南老大喝的差不多了,茨蔚將剩下不多的水捧到了韓夢愚麵前,韓夢愚微微一笑,道了聲:“多謝……!”,便見茨蔚將手一放,荷葉掉落,水灑了,很快的滋潤幹燥的土地。
茨蔚很是燦爛的一笑,“不用謝!”
韓夢愚咂巴了一下嘴,繞過了茨蔚,扛起南老大繼續向前進,走了不遠,突然莫明的笑了起來。
茨蔚跟在他身旁,眼角瞄了瞄韓夢愚,瞅到了他的唇,比南老大未飲水前更幹裂,而且沒有血色。
難道是他想喝水了,所以讓她去打水?走了很久了,他一直背著南老大,可是身上卻沒有汗了,茨蔚抹著自己的汗的時候,猜想著,他不會是脫水脫的無汗可出了吧?!
“你笑什麽?”水已經灑了,要她再去取,已是不可能。
“你在戰場上的樣子,常常讓我忘記了你隻有十八歲,可是剛剛我覺得,原來你還隻是個孩子。”韓夢愚笑道。
茨蔚聞言擰緊了眉,先前說她是女人,現在說她是孩子,他就是從頭至尾看不起她,對吧?!原本覺得自己是否做得過份的自責感頓時全無。
南老大由韓夢愚背負著,茨蔚正好可以沿途尋找收集一些藥草,幫助消炎,還要找一下解饑的食物。而韓夢愚雖然走的慢,卻也一直未停下過,一天下來,三人仍是未走出無人區,天色卻暗了下來,而南老大的情形,好似更加的惡劣了,在茨蔚與韓夢愚都心焦灰心之際,希望出現了。
炊煙、竹籬、青石小路、幾間茅草小屋,屋外有池塘,有水車,圍載了幾株蘋果樹,不遠處開墾了幾壟麥田,總之,眼前,有人家!
“老天是有眼的!”茨蔚衝韓夢愚一笑,便上前去喚主人家。
“小恩小惠罷了。”韓夢愚小聲的道。
應門的是一個很是清瘦的老頭,看起來並不是很喜歡有客來訪,陰沉著一張臉時,看起來有些陰森,茨蔚跟他說了一堆話,未見他笑,也未見他答話。
想想也是啊,若喜客來訪,也不會住得如此偏僻了。正當茨蔚覺得這老人家一定會將他們拒之門外時,那老頭不言不發的進了屋,而那敞著的門,表明著他接納了他們。
茨蔚一喜,吆喝著韓夢愚,便跟著老人進了小茅屋。
因為有客來訪,老人便去張羅一些吃食,茨蔚催促著韓夢愚將南老大放到榻上,自己便開始將沿途收集到的藥草搗碎,以作敷用。
在那老頭再度邁入主屋時,茨蔚已將藥草都敷上了南老大的傷口,正準備清洗沾有藥汁的手。老人指了指茨蔚身後的韓夢愚,對茨蔚道:“他呢?”
茨蔚一時有些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乍聽老人開口說話,還有些不適應,隻好一時回不過神的愣在那裏,順著老人的手指,向後望去時,正好看到了韓夢愚的轟然倒下。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二章 解謎
“他怎麽了?”茨蔚望了望倒下的韓夢愚,又望了望老人。
老人將韓夢愚扶到了榻上,掀開了外衣,茨蔚馬上咋舌,什麽時候,他把他自己傷成這樣了?背部、腿上,都有血痕,原本以為他衣服上的血跡是南老大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他自己的。
“外傷、發炎、脫水、體力不支。”老人說話非簡潔。
外傷應該是從山坡上滑落造成的,不過,脫水,那就是她的錯了。茨蔚抿了一下唇,她真不知道他受了傷,不過,受了些傷,缺了點水就這樣的不支,他的體力太差了吧。
“蛇毒!”老人又冒出了一句話來。
還有蛇毒?茨蔚愣了。
翻天褲管一看,確有蛇齒印,周圍已經黑腫了起來。茨蔚想起了韓夢愚發白的麵色與唇來,現在看上去,卻已經烏了。
“不時,蛇毒將入心肺,回天乏術。”老人又說道。
接著查看了已經被茨蔚上過藥的南老大,老人搭了搭脈,搖了搖頭,“傷口感染,風寒入心,已傷及肺部,外敷已無效。”
“老人家有辦法救他們嗎?”茨蔚聽了老人的診斷,不覺擰起了眉。
“有。”
老人的回答讓茨蔚安下一顆心來,這老人家看來甚懂醫理。
“我隻救一人,兩人中,你挑一人吧。”
茨蔚有些愕然,覺得這老人,真怪!肯出援手,卻又要刁難一下。茨蔚來回的掃視著南老大與韓夢愚,突然,她覺得自己猶疑了。先不說兩人是不是必須死一個,但是,若真的會死一個,她要選擇誰存活下來?
韓夢愚?他是敵人,是她的死對頭,捉過她,戲弄過她,害死過她的戰友,打過她的國家,死有餘辜。
南老大?他跟她不熟,貪財怕死,好色貪杯,拖她後腿,以前做過的壞事也多不勝數,她一點也沒有好感。
但是!
南老大有為德天出力流血,人雖不好,卻對德天仍是有功,明知道幫他們,如入龍潭虎穴,卻仍然不惜投身進來,雖然目的是為了私利,幫了他們大忙確是真的,按理,她應該對他加以保護。
韓夢愚身份特別,人品卻比南老大要好,怎麽說也是一個忠於他的國家的人,立場不同所以才不討她喜歡,一代沙場名將若說就這樣折損,不免讓人歎惜,而且,有的時候,茨蔚也不得不對他敬佩。
挑誰?讓韓夢愚活,不免太對不起南老大了,讓南老大活,茨蔚又覺得心裏梗得慌。
搖了搖腦袋,“大爺,你認為誰的傷比較的重?”
老頭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櫃子裏摸摸索索的找出了一把刀來,再走回榻邊,在茨蔚的驚呼下,一刀紮上了南老大肥胖的身子。
看著南老大痛苦的扭動著,老頭拔出了染血的刀子,望著茨蔚道:“現在他們的傷幾乎一樣重了。”
“你,”茨蔚一時語噎,皺眉沉思,這老頭明擺著在刁難她,怕是另有企圖。
“大爺,你說吧,如果救兩個,你有什麽條件。”要麽就爽快點吧。
老頭扔掉了手中的刀子,摸摸索索的從貼著心口的衣兜處,搗出了一張已經非常皺的紙張,小心的展了開,遞給茨蔚。
看得出這張紙被翻閱過多次,字跡也不太清楚了,努力的辨認著,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起來:“穆桂英身懷有孕,竹將軍打馬走信,鐵角牛……天地占份,瓦口槽一統乾坤……”
“什麽意思?”茨蔚問道。
“解謎!”
“解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字條,這是謎語?
“解開了,他們兩人我保證不會死在我這兒。”那老頭麵無表情的說道。
沒想到,本以為天無絕人之路的尋到了一戶人家,哪曉得卻更加的糟糕。茨蔚彌思苦想了起來。
“大爺啊,有沒有提示啊?”
那老頭瞟了一眼,一言不發。
“行,我先選一個人,你幫忙先行診治吧。”拖下去,兩個都得死了。
“你可得考慮好,這紙謎語,十年來,無人得解。”老頭放著話。
茨蔚垮了垮肩,反問道:“十年來有幾人來過你這裏?”
“……不足百人,”老頭嚅囁道。
“你先幫忙解了那人的蛇毒吧。”茨蔚指了指韓夢愚。再看了一眼南老大,她一定會解開謎的,解不開,她就自殺謝罪吧。
老頭聞言,就動手替韓夢愚開始解毒,先給他服食了一粒藥丸,從櫃子裏摸出了一壺酒來,很小心的打開了瓶塞,頓時酒香四溢,老頭很珍惜的嗅了嗅,小飲了一口,“撲”的一聲又全噴在了韓夢愚的傷口上,再小心的倒小一點酒洗了洗手中的刀刃,然後在韓夢愚的腿上開了個口子放血。
茨蔚無法太關注他的診治手法,一心沉在解謎之中。
“這謎語究竟是猜什麽呢?字?人?物?地理?事件?僅僅有謎麵,方向太廣。”
“謎麵太複雜,所以可以排除是猜字,有可能是猜人物,從謎麵的意向,也可以排除是猜地理,猜事件也不可能,那麽就隻剩下人與物可以猜測了。”
如果是猜人的話,那就麻煩了,出謎人若編這樣一個謎語來猜人,她定是猜不著了,因為她根本就不認識出謎人,不了解出謎人周圍的人物,無從猜起。
“應該是猜一物!”茨蔚最後下定論。
老天保佑,她的猜測方向是對的,這首謎語一定在打一物。
老頭就看著那個瘦小個一臉皺巴巴的冥思苦想,一會兒凝思,一會兒驚乍,但傾刻間又大搖其頭,他的心也隨著他的表情動作而上下起伏,初聽他念叨,覺得甚是合理,不由的對眼前人抱的希望大了起來。他等不起了,十年了,那麽多人,都對這條謎語束手無策,他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破滅,想解謎的心情迫使他不得不對眼前這三人出狠招,誰知道他還能不能等到謎底揭曉的那一天。
“啊……!猜不出猜不出猜不出!”茨蔚捧著腦袋大叫了起來。
他的無能為力,無疑是在老者的心上紮上了一把刀子,不僅僅是茨蔚受不了這謎語,他自己也受不了十年無法破解的謎語,茨蔚的語音還未落,老頭大叫一聲,衝出了茅屋。
茨蔚一驚,馬上跟了出去,見那老頭跑進了另一間房內,茨蔚也立即跟了進去,一進房門,就瞧見了那老人伏在一張遺像前嚎啕大哭。
遺像中人,為一中年女子的畫像,雖然年紀稍長,卻仍可看出年輕時姿色甚佳,而那一臉的慕藹和悅,感覺是一位很有善心的人。
“猜不出,猜不出,我猜不出,沒有人猜得出,”老人邊哭邊對遺像上的人吼著,蒼老的哭聲聽起來撕心裂肺且滿是絕望,“我不管了……我再也不要猜了,我直接來問你了。”言畢,老人摸起了一把匕首,朝著自己的心髒刺了下去……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三章 破解
茨蔚飛快邁過去去奪下老者手中的匕首,不就是一個謎語沒有猜出來嗎?值得這樣嗎?然她一近老者的身體,那老者突然對她大打出手,僅僅一招,便將她推飛了,直到撞上土牆又跌倒在地,心口被這大力的打擊震的如火燒蟻噬。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那老者,他竟是深懷絕學之人。
硬是爬將起來,在老者第二刀要刺下去之際,茨蔚不顧一切的去奪他手中的刀,銀光在眼前一閃,臉突然傳來一陣辣,痛!臉被匕首劃破了。
“我會想出來的,大爺你不需要如此極端。”茨蔚急著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直接去問她。”老者麵如死犒,眼中滿是淚光,執刀又往自己身上紮下去,茨蔚順手操起了一根長棍,便向他挑了去,那老者似乎被她的阻擋惹怒了,一出掌便朝她打來。
掌在距她兩尺的距離時,她便感覺到了掌風,心裏頓時一驚,不顧一切的避了開來,而那一掌擊在她身的木櫃上,整隻木櫃都立刻化為粉碎,茨蔚驚的嘴都合不攏了,這老者,太強了。
“我看你還擋不擋我!”老人麵色俱厲,眼中凶光迸射。
茨蔚挺直了背,哼哼,遇強則強,即然這老者如此高強,那她便可不用忍讓了。拾起原先的那根長棍,靈活的舞弄著,讓整根棍子做三百六十度的旋轉,即可做防又可作攻,老者看這小子是要跟他耗上了,不由的心頭怒意橫生,一張臉也微微的扭曲了起來,“你休怪我無情了。”
一掌伸過去,速度竟快到穩穩的抓住了茨蔚手中正快速旋轉的棍子,茨蔚還來不太驚愕,手中的棍子已在老者的運氣握捏之下,化為粉塵。
要怎樣可以做到這樣的出掌速度與精準的抓捏製衡?要怎樣可以擁有到這樣化物為塵的神奇力量?茨蔚的腦海中隻能存在這些疑問,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而她的呆愣,卻給足了老者足夠出擊的時間,掌化為拳,一拳擊上了茨蔚的腹部,茨蔚整個人都飛了起來,一直撞到了茅屋後麵推置的雜物堆裏,口中鮮血直噴,腹部的那一拳似已破肚穿腸般,讓她巨痛不已,掉落雜物堆時,更是震得渾身似要散骨,腦袋有很久的不甚清明,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
老者收起了拳,掃了眼茨蔚,那小子的跌落,砸損了他很多的寶貝,但是,那又如何呢?現在,那些東西,對他而言已沒了意義,他馬上不需要用那些東西去緬懷他以往的快樂,他的快樂,早就埋在了地底下,他會在下一刻,去追尋,他不要再等了,十年了,她用了一首謎語,讓他一個人過了十年,浪費了十年,她知道他並不如她那樣的聰明啊,為什麽用一首沒有謎底的謎語來吊他十年啊。
老者硬咽不已,淚水縱橫滿麵,死絕之心愈發的堅固,帶些不舍的再度望向遺像中人,再次舉起了匕首……
“慢!”
老者已不理會茨蔚了,對他的聲音置若罔聞,高舉的匕首狠狠往自己身上紮下。
“咣……!”
“啊!”老者悖怒不已,本來已為奄奄一息的小子,竟向他扔來一隻鐵鍋,可是那隻鐵鍋卻沒將他砸死。
“小子你找死,是不是?是不是一定要先把你殺了,你才肯讓我去見我的嘉儀。”怒吼著的老者怒目圓睜,眼中布滿了血絲,發絲飛散,衣衫淩亂,看起來已接近瘋狂。
“那是,”茨蔚唇邊又有稠血流出,剛剛用了全身的力投擲了那口大鍋,讓她不適感更甚。
“那就是謎底!”
“謎底?”老者的張狂有些平息,望了眼腳邊的大黑鍋,這個是謎底?
“你敢騙我!”揚起大掌,他準備一掌將眼前小子劈斃。
“它就是鐵角牛……咳……”茨蔚擰緊了眉,滿嘴的血水隨著她說話時,不斷湧出。
那一掌在她的頭頂上兩寸處停了下來。
十年的猜想,那謎倒底還是對老者有著極大的誘惑力。
一把匕首抵上了茨蔚的喉結處,老者陰沉著臉道:“小子,你最好別騙我,不然的話,我一定讓你死。”
推開了他執刀的手,茨蔚踉蹌著爬起來,在那堆雜物堆裏找尋了起來。
一隻大木桶,一根竹槽,一個小桶。
捂住了腹部,茨蔚深吸幾口氣,又過去將那隻非常大的大黑鍋拾了過來,一陣鼓搗之後,茨蔚向老者道,“這就是謎底了。”
“這?是這個?”老者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東西,那首謎語,打的竟是這個!
“這是釀酒的酒樽,穆桂英身懷有孕,是說釀酒的鬥,竹將軍打馬走信,是從酒鬥內伸出的引酒的竹槽,鐵角牛天地占份,上接酒鬥下接火爐,這隻大黑鍋就是鐵角牛,瓦口槽一統乾坤,其實就是最終盛酒的桶啦。”
“這就是謎底?!”老者神色有些恍惚,“為什麽呢?她生平愛釀酒,可是,她為什麽給我留下這樣的一個謎底呢?為什麽說不解開這謎底,連地府她也不會讓我找到她呢?”
“為什麽?你說為什麽?”老者抓住了茨蔚,急迫的詢問了起來,“她為什麽要留這樣的謎底?這是什麽意思?”
“她?她是尊夫人?”茨蔚緊擰著眉問。
“好,我幫你想,你先放開我。”被他抓的非常疼痛,茨蔚又掙脫不開,隻得提議幫他想。
那老者馬上放開了他,眼前的年青突然變得十分的重要,他十年來一直困繞他的問題,終於有機會得以解開了。
茨蔚仔細的檢查起酒樽來,就這簡單的幾樣物件啊,有什麽秘密呢?沒有夾層,無法放入任何的紙片,上麵也沒有刻字,看起來平凡至極啊。
突然間,茨蔚回頭望向老者,老者雙眼的光芒大盛,“解開了?”
“不是,”茨蔚道,“老人家你得先去幫我治治我的另外那位朋友,至少我解開了謎語,你得先兌現你的諾言。”
“你先幫我解開謎底的意思。”老者嘟起了嘴。
“你說話不算話的話,那麽我不解了。”茨蔚就地一坐,雙手抱胸,不搭理老者。
“行!如果救活了他,你還未解開謎底的話,你們三個都別想活。”
茨蔚聳聳肩,他還真是個不好招惹的老頭。
看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出什麽蛛絲馬跡來,心中有些急,嘴裏又覺一陣甜味上湧,一口血又噴了出來,看來那老頭傷她不輕。
手中的大木樽沾上了她的血跡,她用手一擦,突覺有些刺痛,指尖上竟紮上了木刺。
“咦?”長久被使用的酒具,為什麽會有木刺?湊近一看,因血液噴染,有一行小字被噴染的有些微的現形。
“空穴迎鳳,酒以告之。”
又是一謎啊
眨眨眼,這謎,易猜!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四章 夾擊
磐已攻下了硒奈的第二座城池,守在濟北河的軍隊也一直未撤,德天在與萬曆交戰中,又發現了有磐的兵力增加,德天新帝並不如老帝般好說話,磐的野心未死,而且不義之舉在先,也休怪他無視盟約,召令早已下達,即然磐以萬曆為跳板,那他就先撤掉這塊跳板。
隻是沒想到,北方正在與萬曆鏖戰、西部有磐的軍隊牽製、南方的縝纈居然突然的就向德天發兵了……
三麵受敵的德天,還要肅清朝野,德天的新帝一坐上帝位,便接受著前所未有的嚴竣考驗。
德天的皇帝在接受考驗,而萬曆的皇帝便是在經受煎熬。
萬曆皇帝呆坐在龍椅之上,聽著兵部上奏軍報。苦心積慮的經營了多年的十幾萬的精銳水師,那麽容易就敗了。靖波城的失守,整個會津戰線宣告崩潰。德天大軍揮師急進,已直達雪峰山城之下。這個德天的新皇帝不簡單,要是德天老皇帝在位的話,一定不敢輕易將主力渡過會津江的。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新氣像啊!
不幸中的大幸,是萬曆國的步騎兵由於撤的快,還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實力仍然是有保存。
擺擺手,中止了還在進行的匯報,“傳詔下去,京城四品以上官員到武英殿朝會。商議下一步的作戰方案。另外把在萬曆京師的磐國禮部侍郎文宇也一並招來。”在傳詔下,朝會的人員迅速被都召集到了,隻差文宇。據說是出城遊玩去了,已派人出城去找了。未到就未到吧,鹹道一揮手,朝會開始。
首先是萬曆國的兵部尚書林陸把軍情簡單的說了說,官員們對軍情了解的並非十分的清楚,隻能知曉個大概,聽到萬曆水師的大敗,就發出了一片嘩然。萬曆帝正了正聲色,擰眉看著堂下的喧嘩,伸手按了按,壓製住燥動,說道:“目前情勢危急,諸愛卿有何良策可解目前的困局,可暢所欲言!”萬曆國吏部尚書張承天出班言道:“臣早先就已向陛下勸諫過了,我國與德天世代交好,不可輕易興兵,但陛下仍一意孤行,以至有如今之危……”正在講述之時突聽一聲大喝:“張承天大膽,敢諷刺君王,實乃已犯大不敬,按律當斬。”
張承天舉目望去,發出這聲音的正是朝中的主戰派的帶頭人兵部尚書林陸。張承天看看萬曆帝,見其臉色並無異樣,於是不理會林陸,接著道:“正是由於林尚書你們的唆使慫恿,才使萬曆陷入困局,使陛下身陷圇囫,而軍隊也損兵折將。未經周密的籌劃、未擬長遠計劃、未估準所戰之國實力強弱,便行侵犯之舉,實乃自損之舉。唯今之計,隻有派使者到德天去求和,我相信德天皇帝看在兩國幾百年的友誼之上,可以與我國達成和解盟約,休此一役。”張承天此言一畢,眾文臣大多附合。林陸漲紅了臉欲發作,卻無文臣的辯才,語結氣噎,一時好不氣惱。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時,殿外傳來太監的傳呼:“磐國禮部侍郎文宇進見。”
林陸小舒了口氣,心想磐國主兵,這文宇總算來了。張承天這樣的文臣,的確不是像林陸這樣帶兵打戰的武將所能應付得了的。文宇進得殿來,行了禮之後,言道:“不知陛下急詔朝會群臣,所為何事?”
張承天在旁冷笑道:“莫非文侍郎不知軍情?我國水師在會津江全軍覆沒,不正是由貴國的王子北宮薪擔任指揮嗎?侍郎你對我國之事,太不上心了。”
文宇作恍然大悟狀,道:“原來是為了這般小事啊?”
“小事……?”文宇此言一出,立即已犯殿上萬曆眾臣之怒,萬曆帝也抬起了頭凝眉直視著文宇。
文宇哂然一笑,道:“雖說貴國水師潰敗、德天軍渡江來襲,然此舉不足慮也。德天雖說初戰告捷,但不應當將大軍渡江而來,此一大敗筆。”見群臣皆麵有不解之色,又道:“德天軍隊主力還駐防在西部邊境上,在會津江沿線的軍隊,是好不容易拚湊調遣起來的。如今除去德天水師,大部已經渡江直撲雪峰山城而來,而雪峰山城是貴國的中部重鎮。屯兵精良,而靖波一役中陸師並末受大損,主力基本都撤到雪峰山城了,德天想攻打雪峰山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在堅城之下,德天久攻不下,等陛下集結兵馬,一舉反撲,聚殲德天兵團於雪峰山城,則德天的東部門戶洞開,到那時我國一起舉兵,德天國的滅亡就隻在旦夕之間了。陛下切不可以一時的敗北而變更國策,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語末的那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讓全朝上下皆無語喟歎。這是萬曆的野心,還是磐的野心?
不管磐的野心是否蓋過了萬曆的野心,這番言語確實讓萬曆王轉憂為喜,武將強烈附和,文臣無語側立。新詔下達,命兵部尚書林陸為雪峰山城督師,率京城戍衛軍三萬五,支援雪峰山城的守軍,與雪峰山城內外夾擊德天軍隊。同時下詔調拔各地方的駐軍,集結於京城。準備更大的軍事行動。
磐國密詔一紙,快速的送至國師手中,磐國國師那雙精瘦有力的手展開密詔,隻寫上麵僅幾字:“援萬曆沙場,擬為軍參!”
蓋的紅通通的玉璽極刺國師之目,本來精光四射的雙眼也因那紅印而半眯了起來,背負著雙手歎息起來:“師徒相戎,隻因各為其主啊!”
看誰比較重感情,誰就等著敗北吧。
兵部統再一次接獲調令,南援的路線較長,德天狴犴帝索性放棄了南援,而兵部統所獲的調令,竟是加強西防一線的駐守,南戰西防,這樣的調遣真的是不知該說讚新帝思慮異人還是該覺得太不知所謂。
或許身為新任統軍的滄海,他的軍事眼光確實太短淺,但無論如何,雖然不能理解,現在是由他負責統管兵部統,新帝如此調遣,他隻有尊旨行事,西防一線的邊城全部加強兵力防護。而南方戰火,新帝隻要求能死守住,隻要縝纈無法破城,踏不進德天,那縝纈,他德天並不放在眼裏。倒是縝纈的發兵動機和他背後的慫恿者,他是極有興趣知道。
北方的戰事目前進行的還是很順利,北方有著新帝最信任的人在為他拚命,雖不用太擔心,但是因為他的目的太大,事情的成功與否的機率也對半,把握並不是挺大。而且,他想要對北方的領帥進行部分調度,諸葛,要為他守南方。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五章 抓捕
卓冰與叮一路的向東行,本來準備渡江回止戈城,卻在一個茶寮卻聽到了議論,靖波城已破,白河城失火,大軍壓境雪峰山城。
卓冰與叮對視一眼,心有默契,眼中都有亮光閃動,乍聽傳聞時,若不是身處敵國,不敢張揚,他們肯定大笑。
當下,他們決定放棄渡江回防,繼續潛在萬曆境內,往雪峰山城尋去,與主戰部隊接合。正當兩人準備步出茶寮時,一隊十來人的萬曆士兵執著榜文進了茶寮,對茶寮所有的人都進行盤查。
茶寮的人一個個都被核對盤查,有人探頭去看,那畫像上的,是一個女人,一個長的很不錯的女人。
“軍爺,這女人是什麽人啊?需要軍爺們來搜查?”
“是敵國的探子,軍爺辦事,別問那麽多,看到了這個女人,就馬上去駐軍報告,聽到沒?”
那人小心的吞咽了口口水,道:“若是我看到這樣的大美人,肯定會十分留意的。”
“別說我沒告訴你,看到了就要及時報告,這女人不簡單的,你把不上也對付不了的。”那軍爺橫睨對方一眼譏笑道。
萬曆兵步到叮這一邊時,一掌就拍上了叮的肩,叮正欲發作,卻瞧見了搭他肩的萬曆兵一臉的笑意,低頭一看,自己也正穿著萬曆的軍裝,不由的馬上露出笑臉來。
那萬曆兵本被叮一臉的敵意震了一下,忽見他又對他露出笑來,便也未作計較。
“兄弟是屬哪個編製的?”就當是寒喧,那萬曆兵問了起來。
叮與卓冰都有片刻的呆愣,卓冰的眼神有些閃避,身上雖然著著軍服,但是她生怕被人看出她為女裝打扮。
“我們是在北宮將軍麾下的,北宮將軍差我們到這邊來辦些事。”叮敷衍道。
“這樣啊?北宮將軍麾下的啊?失敬失敬!”那萬曆兵朝他們一拱手,向後招了招手,吆喝著其他的士兵道:“兄弟們,過來,”
“將他們兩人拿下!”一聲令下,幾把大刀全架上了上來。
叮與卓冰大驚,剛剛明明說的沒有太大的破綻啊,怎麽會這樣?
脖子上架的刀明晃晃的,兩人皆不敢動,錯愕的等著發落。
那萬曆兵一扯落卓兵的發帶,長發如瀑的飛泄而下,茶寮的人都發出了驚呼聲,女的!是女的!是畫像上的那女人!
“拍你的肩的時候,我才發現你斷了一臂,而你們兩個的神色,大有問題。”兵頭說道,“你就是那個大茶壺!”再怎麽逃,還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吧。兵頭甚是得意。
叮反而輕鬆一笑,突然“當”的一聲,似有兵器掉落,士兵們往地上一瞄,而叮便在他們低頭的那一瞬,一腳踢上了自己扔掉的大刀,大刀一飛,竟直直插進了兵頭的腹部,周圍所有的士兵對這突然的一擊弄的不知所措,都有片刻的呆滯,叮從懷中掏出了花嬌柔給他的小飛刀射殺了一名士兵,飛刀過後右手又抓住了一把架上他脖子的鋼刀,在這方的缺個閃了開,避開了其他的刀鋒,一個掄砍,幾個士兵便都中了他的刀,一時間整個茶寮刀光劍影,乒乒乓乓的格鬥這聲大作,人影人下翻飛,原本喝茶看熱鬧的人全都抱頭鼠竄,桌凳全爛,瓷碗壺盞碎了一地,叮與眾人格鬥著,而卓冰卻未能逃脫出那些萬曆兵的挾持。
“不要再打了,再打我們就殺了她。”萬曆兵叫喝了起來。
卓冰憤恨的掙紮著,衝著叮大叫道:“叮快走,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我們還可以從長計議。”再打下去,叮怕是也會吃虧,人家說雙拳難敵四掌,而叮隻有一隻手,要對付十幾人,肯定很吃力,而且她被挾持,在心理上,也會讓叮無法專心對敵,若是叮逃離了,他還可以在以後救她出去。
叮被他們的一叫喚,一不小心挨上了一刀,疼痛讓他咬緊了牙關,不甘心,也不放心。他不知道他們會對卓冰做些什麽,不敢輕易的逃離,不敢讓卓冰就這樣落入他們的手中。
“快走,按我們的原先計劃行事。”卓冰焦急的大喊著,再這樣打下去,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叮的,叮已經殺了他們的兵頭了,隻要一落敗勢,必死無疑。
原先計劃?去雪峰山城?
憤然的一腳踹開了一名萬曆兵,奪下一把鋼刀,再咬住原本手上的大刀,將手上的刀一扔,正中架上卓冰脖子的萬曆兵,刀雖比花嬌柔教給他的飛刀大上幾十倍,不過他飛射出去,也一樣的精準。
一扭頭,叮跳出了茶寮,跑出一段距離後,停駐了一下,身後追他的萬曆兵也一頓,叮回頭再看了一眼卓冰,一狠心,沒入了山野之中。
萬曆兵也不想再追下去,這人並不好對付,大部分的萬曆兵都已帶傷了,如今之計,先壓這女人回去交差,及早療傷才是。
押著卓冰,他們一行人的最終目的地是雪峰山城的守城。
聖旨向諸葛宣讀完畢,諸葛接過聖旨,微歎了一聲,傳旨人見狀,有些不解,“先生覺得有不妥之處?”
“基本上,沒有什麽不妥的了。”諸葛苦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隻要諸葛不說不妥,就是萬事大吉!
“那,先生我們即刻起程吧。”傳旨人催促著,南部告急,他們的行程是刻不容緩。
“你們先行一步,我即刻追來,這邊還有些未完事情需交待完成。”諸葛有些愁眉不展。
傳旨人不多言的離去,而諸葛卻並沒有去處理他所謂的未完事務,隻在原地踱步思索。
突然一止腳步,諸葛長歎一聲,步出他的營房,朝主帥營走了去。不多時,一騎黑駒,兩名隨護,三人奔離了雪峰山城的德天軍事駐地,追趕著傳旨人朝南而去。
一天後,玉其林召來了方言,告訴她,她的行軍參讚從這一刻起,需要全力發威。因為軍師南援去了,而她頂替了原本諸葛的軍師之職。
“諸葛先生臨走前,有留一錦囊,給你的。”玉其林交付著諸葛的托付。
方言領命之後,一言不發的走出了主帥營。
出了主帥營,那一直攥在手中的錦囊,她看也未看,扔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六章 君儀
“小子,想出來了沒有?”老者一吼,茨蔚馬上跑了出去,一進了主屋,那老者正在清洗手上的血跡,韓夢愚已經醒轉,南老大還在昏迷中。
“我怎麽知道南老大好了?”茨蔚道。
“老夫雖然對你並不客氣,但是一生言行一致,說了不會讓他們死,他們就死不了。”老者看起來不悅的說。
“大爺家有沒有酒窖?”
擦拭著雙手的老者一頓,望向茨蔚的雙眼滿是複雜。
“跟我來吧。”扔了濕巾,老者步出了主屋,茨蔚緊跟了去,真正的謎底,就在酒窖。
酒窖應該是老者常去的地方,門雖掩著,但是把手處卻磨的非常光滑無塵,一開酒窖,便有酒香撲鼻,茨蔚並不是能飲之人,光這濃烈的酒香就讓他有醺然之感。裏麵的藏酒不是十分的豐富,一旁已堆置了不少的空酒壇,應該是老者已飲用後留下的。
很仔細的打量著酒窖,這裏是地下室,光線不是很明亮,老者燃起了油燈,仍是昏昏暗暗的。
空穴迎鳳,酒以告之。
這兩句話中,猜的其實是一字,一個“窖”字。
但為什麽迎鳳呢?
“尊夫人信鬼怪?”
“不信!”
“那尊夫人懂五行八卦嗎?”茨蔚望了望掛在牆上的八卦鏡又問道。
老者答:“懂,還懂奇門遁甲。”
“杜門,東南巽四宮,臨天輔;景門,中南離九宮,臨天英;死門,西南坤二宮,臨天芮……鳳於九天,藏於九地,九地……為坤,位西南……”這是跟方言學的,雖然隻有皮毛,卻在此時還能派得上用場。
西南方向,按著牆上的八卦鏡,茨蔚確定了方位,老者十分的好奇,亦步亦趨的跟在茨蔚身後。
“西南,西南……”
老者聽他嘴裏一直在念叨著,甚是不解,忍不住的發問起來:“為什麽是西南?”
“因為謎語中的那個‘鳳’字啊。”
“你誆我?!別以為我什麽也不懂,風於九天,你說的西南,找的是九地。”老者眥著牙道。
“鳳於九天是沒錯,不過現在是找謎底隱藏的東西,凡藏,在九地,九地為坤,位西南。”茨蔚反駁道。
“你怎麽知道我夫人給我留的是東西?不可以是字啊話啊或者一壇酒啊?”
“尊夫人那麽的聰明,為什麽會委身於你呢?!”茨蔚瞪著老者道。
“小子,別以為我現在求你,就不會對你怎樣了。”老者惡狠狠的道。
“給我酒。”茨蔚嘟起嘴來,十分不滿老頭的惡語相向。
“休想!”這些酒全是他的寶貝,要不是為了解謎,他怎麽也不會讓外人踏進這裏一步。
“行,那我走了,你自己解謎吧。”茨蔚十在受不了老者的執拗。
“好好好,我去給你拿酒來,解謎用的話,早說啊。”老頭發現遇上這小子,他的情緒變得已經大不一樣了。
一壇酒遞至茨蔚的麵前,茨蔚小心的拆開封,頓時一股濃香四溢,茨蔚咂咂嘴,光聞這味,足夠她醉了。
手指上沾了些酒水,茨蔚伸進嘴裏一舔,那醇香濃馥的口感,讓她忍不住想捧壇啜飲。
“不要浪費我夫人的酒,這些全是極品佳釀。”老者斥道。
茨蔚瞟了老者一眼,二話不說的,將整壇子的酒水全撒在了地上。
“你,你,你存心的!”老頭見他此舉,頓時氣憤至極,他對這些酒視若珍寶,豈容這小子如此浪費,那些撒在地上的清釀醇液,全是夫人的心血啊。
“你找死!”一掌拍向了茨蔚的背部,茨蔚急忙躲閃,卻仍是未閃過,雖然閃避有卸去老者的部分力量,但是那一掌仍是落在了她背上,打了個擦邊,可是仍是疼痛不已,茨蔚滾到一邊,伸腿就給了那老者一腳,老者沒料到這小子受了他一掌後還能如此靈活,一不小心便被那一腳踢翻在地,頓覺惱羞不已,爬起來便又攻了過去,茨蔚暴喝一聲:“謎底出來了……”在掌風已撲向她的麵門之際,僅一寸遠,老者停了掌。
“看地上。”茨蔚指了指她灑酒的地麵,老者順指而望,一時間僵在那裏不法動彈。
地麵的灰塵被酒液推開,而地麵上慢慢的現出了兩個藍色的字來。
“君儀”
“君儀是什麽?”又是謎語?
老者突然淚湧不止,雙眼直盯著那兩個字,一瞬不眨。
慢慢的蹲下去,老者伸手去摸那兩個字,因為太過悲傷,竟泣不成聲,身體也劇烈的抖著,那兩個字在他的反複觸摸下,漸漸的變淡了。
茨蔚突然對他萬分的憐惜,能讓一個冷硬固執的老人如此傷心,究竟是怎樣的過往、怎樣的情感、怎樣的人物啊?!
茨蔚也蹲下來,安慰的拍了拍老者的背,瞅著地上的那灘酒漬,突然覺得有些怪異,空出一隻手來掃了掃,竟感覺到了有細縫,不由的仔細的觀察了起來,有縫,真有縫。
四下找來了一把小刀,茨蔚將刀刃插進了細縫裏,輕輕的一撬,那塊木板竟被撬了起來,而木板之下,是一暗格。
老者止住了抽噎,看著茨蔚的舉動,當暗格一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又是一愣。
“《君儀城下》、《毀神掌》,還有這個,‘君啟’?……”茨蔚翻著暗格裏的東西,一邊念叨著。
老者一把奪過那封上麵寫著“君啟”的書信,手指微顫的撫著封上那兩個鐫秀的字跡。
茨蔚再次確定,這老人,其實是個愛哭鬼。一開始看他寡言少語,然後是惡言相逼,再後來是頻繁追問,感覺到因為自己的出現,老人整個變了一個人,嗯,不對,準確的說,隨著謎底的一步步解開,老者像換了個人似的,從最初的無表情無感情到現在的聲色俱哀感情揮泄,能挑拔起他的情緒情感,必定是已糾纏他十年的情結。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兩本手劄,不經意的翻看了起來,僅僅翻了兩頁,茨蔚便一驚,馬上將手劄合了起來。
那書,《君儀城下》是兵書,而《毀神掌》,是獨門絕學的掌法。這樣的秘笈,未經允許,是萬萬不能翻閱的,若是被老頭知道她翻看了,說不定會遭他的滅口呢。
抬眼瞄向老者,他竟還在看著信封發呆,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不由的舒了口氣。
“大爺啊,你就是君?上麵說是給君的。”
“我當然就是君,除了我是君,還有誰會是君呢?”老人喃喃的道。
從封內取出了折疊的非常整齊的信箋來,老者猶疑了,半天不敢展開來看。
“我來吧,我念給你。”茨蔚試探著道。
“不用!”老者又厲聲道。
茨蔚好似有看到老者先深吸了口氣,再巍巍顫顫的展開了信。茨蔚很仔細的觀察著老者的表情,看著他眼瞳因為閱覽的關係而移動著,麵部沒有流露半絲情緒來,心裏不由得暗忖,不得了,暴風雨前的征兆。
出乎意料的,老者看完了信後,異常的平靜,一直呆坐著不動不言語,但是視線也一直未偏移的定在某點,他在思索?在感懷?茨蔚不敢張聲,這個時候,去打斷老者的思緒,是極不道德的。
“一年葉成灰,兩年枝成灰,十年思成灰……雙十灰成灰,”
茨蔚歪頭傾聽著。
“她要我還她一個十年!”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七章 機緣
掩埋了老者的屍體,為老者樹了一碑,碑上刻“君儀之墓”二字,左下刻:徒兒馬茨蔚立。茨蔚拍了拍懷裏的兩本密笈,做了最後一番禱告。終於,他們在一起了。回到茅屋,茨蔚從酒窖裏燃起了大火,在火吞沒了這座小屋後,茨蔚支起南老大,與韓夢愚離開了。
“究竟發生過什麽事?”韓夢愚望著一直不語的茨蔚,好奇的追問著。
“沒事,我隻是碰到了一個故事。”茨蔚凝了凝眉,目視前方。“一個花一刻鍾產生傾慕,花半輩子去猜忌,用最後二十年去相思的故事。”
而且,是一個皇子與孤女的故事。
隻是,那句話,茨蔚說不出口,梗在心中,很是刺痛。
“有這樣的故事……?”
“你臉上的傷是怎樣來的?”韓夢愚伸手,茨蔚馬上避了開。
“不小心割到的。”
在小茅屋三天的時間,韓夢愚一直躺在榻上,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茨蔚就變成了老者的徒弟,突然老者就死了,突然茨蔚的性子就十分的陰沉了,那老者對她做了什麽嗎?是洗了她的腦還是變了她的性子?現在,他故意找她的碴,她也不怒不嗔了,三天,她的經曆,很奇特嗎?
南老大靠著茨蔚,一直的在哼哼,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以前他剛在道上混的時候,這樣挨刀子的事也常有,卻沒有這樣的痛苦難受,養尊處優慣了啊。
他們究竟走到了怎樣的地方了?走了很久很久,除了山,還是山。南老大的體力流失的很嚴重,一天也走不了很遠,多數的時候,是茨蔚背著他,死活也不讓韓夢愚背了。
這是一座很大的山脈,走到第四天還未走出去時,茨蔚他們下了定論。能在山中遇到老者,能聽到老者的那個故事,能得到老者的收授,茨蔚她何其有幸,緣份之事又何其神奇。但是,她不得不對那位已逝十年的師母更是歎服,一個女人,也可以有那樣的聰慧,會兵法、掌法、神算,有著男子尚歎弗如的大智慧,還會釀出堪比玉脂瓊漿的佳釀、編謎語,小智慧無處不靈動閃現。
南老大又“哼哼”了起來,韓夢愚擰起了眉,他一哼哼,便是又要休息了,可是他們在山中的時候已經磨蹭的太久了,無論如何,他必須想辦法趕快的離開這山林裏。斜睨了南老大一眼,不由的對他十分的惱火,見茨蔚將他放下,準備讓他休息,不由的更是怒火攻心,明明他沒走什麽路,居然還這麽多的名堂,拚死拚活的沒讓他去見閻王,他就應該感謝上天對他特別的眷顧了。
一個箭步走了去,一把就拉扯起了南老大,不顧南老大更大聲的呼叫,往背上一甩,就邁步繼續前行。
茨蔚終於是急了,趕了幾步,去拖韓夢愚。
“別拉扯我。我身上那麽點小傷,早就好了,倒是再在這裏磨磨蹭蹭,什麽時候才能夠走出這裏?別告訴我,你不著急出去。”暴吼聲才將茨蔚的拉扯舉動製止。
消息完全的閉塞,外麵的戰局如何,他們一點也不知道,而時間每拖一刻,他們的心情也就越是煩燥一分,對這座大山,對他們身上的傷,有著深切的無奈感。
腳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頭,韓夢愚背負著南大老一起摔了出去,狠捶了一下地麵,喘著粗氣的韓夢愚怎麽不信他會被一座大山給絆倒了。
南老大這次倒是很安靜的沒有發出“哼哼”聲,他要“哼哼”,其實也隻敢在茨蔚麵前,他一直對韓夢愚身懷懼意。韓夢愚爬了起來,氣衝如鬥的步至南老大麵前,吆喝道:“上來,我們繼續。”
南老大眨了眨他的綠豆眼,又偷瞄了一眼茨蔚,最後自己爬了起來,“我好了,可以自己走了。”
韓夢愚眯起了眼,“上不上來?”
“真的好了!”南老大突然覺得韓夢愚的背太可怕了。
“從現在起,一個時辰行十裏,如何?”
南老大不是非常的明白一小時行十裏的速度是多快,但是他現在確實不想爬上韓夢愚的背,不由的滿口答應。
“走!”韓夢愚惡吼一聲,南老大馬上邁開了步子,雖然傷口仍是痛,卻不敢聲張而且不敢作不適表情。
茨蔚也由著韓夢愚,有的時候,做做黑臉,並不是頂壞,南老大這人欺善怕惡,能有一個壓製得住他的人,他們的行程才不會太拖。
“啊……”
韓夢愚頓住了腳。
茨蔚回頭看著落著後麵的南老大又發出了大叫。
南老大一臉的慌張,一路跌跌撞撞的向他們跑著。
這回倒跑的挺快,每次他一“啊!”,他們又得耽誤一會。
“這回是什麽?是蛇?是兔子?是野豬?”韓夢愚青黑著一張臉。
“是,是老虎……”
南老大臉都跑白了,整個上氣不接下氣。這山裏,太可怕了,他一輩子也不想再有機會邁進山裏。
“老虎?”韓夢愚擰起了眉,往南老大身後望了望,那裏一片的平靜,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在哪裏?”
“就在上麵,”南老大指了指山上,“好大的一片草都在動,若不是有老虎,不可能會有那麽大的動靜,又沒有風,怎麽可能一下有那麽多的草在動,是老虎,肯定是老虎。”南老大怕的有些語無倫次,要不是害怕,他絕不會跑著追來的,怕他們不相信,他使勁的解釋著。
茨蔚與韓夢愚對視了一眼,南老大每次驚呼,都是想借機拖延他們的步伐,讓他得以片刻的休息,這回跑著追他們,那話中的可信度就高了。
“別擔心,老虎而已,我以前在山上打過的,若真有老虎,我們還可以大吃一頓。”茨蔚安撫著南老大道。
“哇,你還打過老虎啊!”南老大驚歎,頓覺安全無比,韓夢愚聞言,眼中又多了一抹讚許之光。
剛行幾步,果真山上又傳了聲勢很大的動靜,無風,周圍的樹木枝葉都未動,獨獨那一大片的茅草動靜甚大,看來,確實有大蟲。茨蔚握緊了手中的銅槍,全神貫注的防備著,就等著大蟲飛撲而下的那一刻,準備來個一槍斃命。
“大蟲”飛撲了過來,可是茨蔚卻趕緊收起了槍,那隻“大蟲”直接的跳撲到了她的身上,兩隻“前爪”扒上了茨蔚的脖子,張開了“血盆大口”“嗷嗚”了一聲,便朝著茨蔚的脖子“咬”了下去。
在南老大的驚惶中,更多的“大蟲”陸續從山上撲躍了下來,南老大從懼到驚,從驚到喜,眼前的這些“大蟲”們讓他欣喜若狂,苦悶多天的茨蔚終於因為這些大蟲的出現而高興的笑了起來,甚至有種劫後重逢的狂喜,笑的眼中都泛出了淚光。
韓夢愚也放鬆了麵部緊繃的表情,看前眼前狂喜的一群人,露出了笑意,原先的煩躁與無奈一掃而空,這個世界又充滿了希望。
“花寨主,別來無恙啊。”韓夢愚哂笑。
死扒著茨蔚的花嬌柔聞言,一回頭,半天未回過神來,回頭直盯著茨蔚的雙眼,滿是疑惑的道:“韓夢愚?”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八章 隔閡
“這是雪峰山,萬曆國的第一長山脈。”花嬌柔解說道,“我們在這裏走了八天了。”花嬌柔委屈的吸了吸鼻子,身後的女兵們都不齒的發出“嘶嘶”聲,要是讓馬校蔚看到前幾天花百夫長的凶模樣,肯定逃得遠遠的,現在花百夫長嬌聲嗲氣,實在讓人受不了。
“我走了八天,就擔心了你八天啊,我看到白河城有援軍到了,生怕你會出事……”說著,便真有淚光閃現眼底,茨蔚一愣,扯出笑來拍著她的背安慰著,韓夢愚看得眉頭緊擰,這樣的場麵真的讓人感覺怪異的很,雖說花嬌柔並未識得茨蔚的身份,但是他識得,對這樣的情感,實在覺得毛骨悚然。
“那援軍是韓夢愚的軍隊吧?”花嬌柔湊近茨蔚的耳邊問道,“磐為什麽又派援軍來?”
茨蔚聳聳肩,盯著韓夢愚的後背道:“磐國整個就是一背信棄義的國家,不能信。”
“那我們要不要解決掉韓夢愚?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我們這麽多人,可以一舉把他給滅了。”花嬌柔提議道。
茨蔚凝著眉,要是可以殺韓夢愚,她就不會要師父救他了。
“他們國家背信棄義,我們不能趁人這危,這樣雖然對國家來說有功無害,但是站在個人的人格道義角度上來說,太卑劣了。”
見茨蔚十分堅持原則,花嬌柔扁了扁嘴,生怕再多說,她的人格她的形象會在茨蔚心中大打折扣,很聰明的閉起了嘴。
因為這次的偶然會合,讓所有的人都精神大振,一路走來再也不覺得疲累了,南老大被這群女兵吸引了心神,連痛都不覺得。
再走不久,終於是走出了山林,一大隊人馬踏出山林的那一刻,都長長的歎了一氣,回頭看那片黑壓壓的森林,都忍不住啐了一口,茨蔚想到了走出鬼獄山的那一刻的感覺,那是種勝利的征服感,那是種千辛萬苦後的解脫感,那是種將自己磨瀝的的更強的滿足感,而這次,卻少了那些征服感、滿足感,有更多的是無限的感歎。
一行人剛出山林,便有一匹白馬飛奔而至,韓夢愚高興的吹了聲呼哨,那馬兒興奮的蹬著四蹄,不斷的跳躍著,不時發出嘶叫,毫不掩藏的張揚著它的快樂。
“耶?你的馬倒是很聰明啊,居然事先知道你會從這裏出來,早就守在這裏。”花嬌柔看著那匹歡騰著馬兒,十分的欽羨。
韓夢愚回頭,朝她一笑,“我的馬兒的確非常的聰明,但是,它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我會在這裏出現。”
花嬌柔收起了笑容,與茨蔚對視。
“我的軍隊,就在附近。”韓夢愚毫不隱瞞的告訴她們。
身後的那群人頓時安靜無比。
韓夢愚笑容更深了,她們應該都在算計著要如何對付他了吧。
“你們現在是想挾持我?”韓夢愚問道。
花嬌柔的眼光閃了閃,他猜到了她心坎處的打算了。偷偷的扯了扯茨蔚,花嬌柔吞了口口水。
“我們走。”茨蔚一聲吆喝,讓花嬌柔有些泄氣,卻讓韓夢愚的笑意更深。
“馬百夫長,呃,是馬校尉,在下期待著與你繼續完成未完的較量。”跨身上馬,韓夢愚一邊催馬,一邊作著他的道別。
韓夢愚離開後,茨蔚他們一行人平安的遠離了雪峰山脈。
“三弟!”
茨蔚渾身一顫,背後的叫喚,熟悉又遙遠。
她有聽到,可是,她卻走了。
李斬久久的站在原地,她的那下呆愣,讓他確定她聽到了他的叫喚。她半年多未見到他了,他曾想設過再次見麵時的情形,或是激動、或是興奮、或是情感流露,可是現在茨蔚對他置之不理的態度,大大打折了他的期盼,沒有什麽樣的重逢,會比這樣的重逢還糟。
麵色有些陰鬱,他向來不輕易放棄,有問題,他就要化解。快走幾步,他向著茨蔚離去的地方追了去。
但是,全部都是德天士兵散漫的操習場,憑他看花了眼,也無法覓得他要找尋之人。
她還在介意他的隱瞞身份嗎?他說過,他會在老地方與她再見麵的,那個時候,她也沒有任何的異常啊,他以為,他向五哥力爭回歸軍隊,一切仍可以如他未離去前般,兄弟仍是兄弟、上司仍是他的上司、每天他仍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去爭取紮紮實實的榮耀,可是,很明顯的,玉其林對他的態度,將士們對他的態度,以前那些兄弟對他的態度,就連茨蔚對他的態度,都讓他覺得不一樣了,一切都蒙上了一層代表著隔閡的虛假。
有人搭上了他的肩,他回頭一看,是軋虎。
“小老虎?有事?”
“嗯……”軋虎的神色有些怪異,是那種有些畏懼,又有些討好的樣子。李斬看多了這樣的表情,對這些表情背後所包含的訊息,他已可以猜測個萬全。
垮下了肩,軋虎決定放棄他原先的想法,那種想法,太可恥了。
“沒事了,沒事了……”軋虎吱吱唔唔又帶著微赧答道,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李斬更確定的度測出了他的心思。最近有聽說軋虎的娘給他來信了,看來,這小老虎想憤發圖強,想依母願的衣錦榮歸,可是,他的實力還遠遠不夠,雖然他很努力,比剛入軍伍時有著天壤之別,但是,實力就是實力,他還沒有能耐可以帶兵,他們有交情,可是交情不是用來在戰場上做人情的。想要光耀門楣,必須要有比別人更卓絕的長處,在戰場上有撼動人心的表現與戰績,小老虎沒有發號施令的才幹也沒有精準的調兵遣將的能力,他還需要成長。
“既然沒事,那我先忙去了。”雖然有兄弟主動跟他攀談,可解一時的鬱悶,但是,現在卻不是與小老虎敘舊的好時機,小老虎無法啟齒,正好解了他的困,抓住機會,他便開溜,必竟要聲正辭嚴的對小老虎進行一番教育訓斥,用一個長官的身份去對待兄弟,他不願意也不喜歡。
望著李斬離去的背影,軋虎的雙眼滿是落寞,還有些悲傷失望,剛剛差一點,他的請求就要說出口了,現在的他,不知道是該懊喪錯失時機,還是該為自己的堅持而感到自豪。
長久之後,他長歎一聲,既然無法說出口,那麽,就這樣吧。
一件心事已落定,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由的猛拍自己的後腦勺,笨,太笨!本來他是要來上交拾遺的,居然給忘了。
在人群裏,他眼尖的發現了茨蔚的身影,行,交給她也行,反正都是長官。小老虎的娘說,揀到的東西要馬上歸還失主。他在有些方麵不能滿足娘的願望,但是對娘的話,他會時時的牢記心中,這也是一種孝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零九章 土城
會津江上片刻成橋,雪峰城外一夜成城。
這是德天軍隊創造的神話。會津江上的浮橋,由船隻連鎖搭建而成,隻需片刻,便在會津江上止戈與靖波兩城之間,快速搭建了一條用於運送通行的簡易 “橋梁”,德天駐軍的所有糧草與軍械全是通過這座簡易浮橋運送,這樣一座小橋,在此時發揮著維係德天“營養”輸送的重大功用。
而一夜成城,更是讓人驚歎不已,用十五萬的德天軍隊的力量,讓雪峰山城的守軍在某天的清晨,以為出現海市蜃樓般的,驚愕萬分的發現城外又現一城,那城上,還插著德天的旗幟。
德天的士兵連續幾天都在挖掘泥土,萬曆的諜探有探到這消息,可是卻百思不得其解,當那座一夜城出現時,他們才恍然大悟,采挖泥土,是為了建夯土城,繼高大的城樓建成後,德天的軍隊又馬上圍建了一人多高的夯土城牆,整個的將萬曆守城圍了一圈,而外圍,為防援軍,也築了防守城。萬曆的雪峰山駐軍,成了城中之城。被圍攻困的雪峰山城的守城將士在發現那一座圍城開始,更加的焦慮,雪峰山城的萬曆駐軍一被圍困,那他們馬上便會斷炊,一斷炊,雪峰山城便會不戰而敗,若沒有外麵的援軍,那他們唯一的出路,便是開城門拚死殺將出去。
原本偷襲白河城的德天人馬隻剩卓冰與叮不知去向,按說,靖波城已潰敗,北宮薪已退至雪峰山城,而且據諜報,沒有任何卓冰與叮被斬殺的消息,在迎回茨蔚與花嬌柔時,德天軍本以為會很快的見到叮與卓冰的回歸,但是久候不至,那兩人的下落確實令人擔憂。
雪峰山城的駐軍加退守的士兵共計十一萬,而德天的圍守的士兵整整十五萬,花嬌柔打探到的情報對德天在研究戰術上非常有用,德天的目的就是要雪峰山的守城自己打開城門,出來與他們一決勝負。德天每天都有小將帶著人去城門前叫陣,那雪峰山城駐軍不管外麵怎樣的叫囂辱罵,一直緊閉著城門,他們就是要耗,耗到了援軍到達,或者耗到米盡糧絕,再作決一死戰的打算。
萬曆方的主帥營內,加藍日裏繼夜的守護著北宮薪,靖波一役的慘敗,讓他莫名的元氣大傷,大夫都說他是氣急攻心,能將原本總一派氣定神閑的附馬氣至整日臥榻,靖波城的失守,後果有那麽的嚴重嗎?戰場上的成敗,能從精神上打垮一個人嗎?她在猜想,附馬的氣急攻心,是否還另有隱情,她沒有問那名舞妓的下落,北宮薪自然不會主動的提起,別人都說她是萬曆第一聰明的女人,可是,這第一聰明的盛讚全是因為她身為一介女子,卻博覽眾書、積極進取、善於學習,並非天生的她的頭腦就那麽的比他人好使。像丈夫琵琶別抱,這樣的事情應該怎樣的應對,書上沒有,她也沒有有先見之明的向人請教,但是在她身邊,卻並不是沒有先例,他父皇就是坐擁美人上千之人,隻是,她的母親很高明,一如她現在的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她的母後才一直穩坐皇後之座,她父親、她身邊的侍婢都說,她的母親,其實也是一個極聰明的人,聰明的人,就是要識大體,有大度,能容人所不能忍。她正在試、在學習,試她是否可以學得像她母親那樣的得體。
韓夢愚的軍隊確實是來援北宮的,但是,他們並未進到雪峰山城,山城便封,兩萬的軍隊遠遠的駐紮在主戰場外,一萬的精強銀甲兵,仍是不敢捋十五萬大軍的胡須,他們也在等,等萬曆的援軍。
戰場像靜止了。
但是,靜止的表象下,各方諜報活動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每天都有無數的大大小小的消息進行回籠,敵軍的駐軍情況,有無援兵,士氣如何,有無異常舉動,食物的消耗,主將的身體狀況與精神狀況,天氣,戰馬的狀態……諜報處的斥候每天馬不停蹄,而主將們的大腦也終日不休的進行著統籌分析,一天數場會議,戰術時時刻刻在改變,所有人的神經都崩到了最緊,除了戰事,任何的其他事物都無法在他們有腦海中有閃現的時間與空間。
然而,最新的一條諜報一傳達各方的駐地,各方的將領全因為這條諜報而麵色大變。
萬曆調拔的糧草到了,援軍也到了。
可是,雪峰山城的萬曆將領們卻絕望了。
糧草全部被白士傑扣押了,而援軍三萬五,根本無法從外部打亂德天的十五萬大軍,白士傑不光拒絕向雪峰城提供糧草,並且拒絕向援軍提供足夠的糧草。
韓夢愚在歎息,為什麽要與萬曆結盟呢?!這樣大費周折的用掉一位皇子的幸福,卻換取像白士傑這樣愚不可及的敗類去刁難欺淩,不值,太不值!萬曆這樣的國家,應該像收拾莽卓那樣,作為一塊小小的路障,進行吞並清除。他的一萬銀甲兵,他不想再用在萬曆的戰場上了,太浪費!他將隻對四皇子,進行援救。
花嬌柔是笑了半天,她覺得自己未殺了白士傑,實在是大功一件,如此愚癡的一個人,要說不是靠裙帶關係爬上一個郡守的位置,實在教人難以相信萬曆選人的標準,一個隻想著自己消氣而棄大局不顧的人,卻實實在在的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下次有機會見他,應該對削他的那幾刀說抱歉與對他這次的壯舉說感謝。
北宮薪被這樣的訊息氣極攻心,加藍明白那白士傑,他所依靠的後台是父皇最寵的妃子,而她、她的母後,都是那寵妃的眼中釘,自然也是白士傑的眼中釘,這次他不顧一切的扣押戰時軍糧,卻做的太過愚蠢了,雪峰山城隻要一潰敗,萬曆都城就岌岌可危,他白士傑一人,如何要背負得起亡國罪臣的罵名!
加藍要隻身出城,北宮薪攔住了她。
“首先,城外城的防守太過森嚴,你無法安然的出得城去,其次,白士傑絕對不會聽服於你,因為萬曆的國訓中便有:女子不得幹政。憑你的身份再高貴,僅此一條,白士傑便有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你無功而返。”
“那我們不能在這裏等死!本來以為拖到援軍到達,就可以突圍了,可是白士傑的一攪和,讓本來已經處於劣勢的我們,更加的窘迫。”
“要出去,也不會是你出去的,我已經讓人去了。”北宮薪淡淡的道。“對白士傑,隻能用一招!”
加藍有些不解,但是,在抬眼對視的那一刻,她的疑問,化解在北宮薪盛滿殺意的雙眼中。
有士兵匆匆來報,附在北宮薪的耳邊低語了一陣,加藍的疑惑又生,是什麽事情,可以在利劍出鞘情勢緊迫的當口讓她的附馬瞬間斂去殺意,眼底的光芒大盛?
第四卷 混戰 第四卷第一百一十章 探監
卓冰被抓獲了,消息是由飛鴿傳書讓雪峰山城內的諜報處得知的,但是因為入城不易,卓冰便一直質押於城外的援軍駐地,也就是,白河城的守城。北宮薪聞言,眼中原本的亮中變轉為了擔憂,她質押於白河城?那豈不是放羊於狼穴?!白士傑那色狼,定會不放過卓冰的。不顧任何人的勸阻,北宮薪整裝,決定親自己出城進行刺殺計劃。
加藍一直站在原地,唯獨她未對他進行勸阻,但是兩手的手指已在一起絞纏了不下百次,無人注意她時,她悄悄退了出去。
在北宮薪堅持出城後,雪峰山城便未再找到加藍公主的身影。
卓冰一被送到了白河城,便被關押入監,叮一直跟在其後,白河城距雪峰城並不是很遠,但是叮卻不敢去雪峰山城德天駐軍請求救援,因為僅他一人守護,他怕他一離開,卓冰便會遭萬曆毒手。斬殺了一名萬曆兵,喬裝混進了白河城,也幸得萬曆有援軍進駐,所以即便突兀的多出了一張生麵孔,也無人察覺。
因為援軍的安置與糧草的儲放,白士傑並沒有閑心思去注意一名俘虜,一心要與北宮薪鬥到底的他,連聖諭調遣都罔顧,心裏的盤算其實是更為險惡,抗旨的罪名他不背,若真雪峰山城敗了,那麽,北宮薪與加藍公主,一定會被他斬殺滅口,他的刺客盟絕不會有機會讓北宮薪夫婦回到京都麵聖,而靖波城的潰敗、雪峰山城的慘敗,這兩個屎盆子,都會扣在北宮薪的頭上。白士傑在笑,笑的甚是得意,他不在乎毀了一個城,他隻在乎給他氣受的人,會不會不得好死!
而隨侍附在他耳的細語,更是讓他兩眼曜曜發光,唇畔的笑意更深。背負起雙手,一行人向監牢走了去。
叮正好已經混入了關押卓冰的監所,卓冰在乍見叮的那一刻,驚喜不已,礙於其他的牢頭,隻能喜在心中,而喜中,她還是有些擔憂,但是,人都到這裏麵來了,擔憂也是多餘,能再見到叮,她已經很高興了。
叮準備在幾個牢頭的酒菜中動手腳,這是最不打草驚蛇的做法,然而,事與願為,牢頭幾人剛剛吃食小部分,白士傑便走了進來。
叮暗裏捏緊了拳頭,懊喪著未及時動手而錯失良機。
白士傑在乍見卓冰時,有驚為天人之感,站在監外呆愣的嘴都合不上,雖然此女此刻身為階下囚,披頭散發,服裝陳舊不搭,但是那出色的容貌勝過他所閱的任何女人,不愧為北宮薪不顧形象而從宴會上拖走的十城花魁啊!也難怪北宮薪就算被圍雪峰山城,還不舍的派人四下追尋打探。
摸摸下巴,笑容裏混入了猥褻的意圖,那北宮薪無緣消受的美人恩,由他來替他消受吧。招了招手,命牢頭去開鎖,牢頭很是殷勤的摸著身上的鑰匙去放人,牢房裏一時間隻有“嘩啦啦”鐵鏈鬆動的聲音,“哢嚓!”鎖開了,“撲通!”開鎖的牢頭倒下了。
本來一臉淫笑的白士傑因為牢頭的倒下而突然轉為呆愣不解,在尚未回神之際,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一名單臂的士兵就這樣挾持了他。
牢裏的美人跑了出來,淡淡的一笑,讓人甚是目炫神迷,隻是,目炫神迷的感覺也不及脖子上的冰冷觸感,白士傑小心的吞了口口水,是大呼還是求饒?
“你們是刺客?”他決定緩兵。
“我說當官的,你也太笨了吧。”叮譏諷道。
“那你是來救這個舞妓的?”白士傑雙眼放光,若這獨臂人隻是那舞妓的相好,可能問題並不是太嚴重。
“是啊,我的目的就是來救她的,而官老爺你的運氣太好,剛好撞到了我的刀口上,還有,她不是舞妓,是德天的戰士!”叮向白士傑展露著笑容。
他身旁的卓冰聽著叮對白士傑的戲弄,聽著他對她的辯護,轉著看向叮時,突然覺得叮這樣的笑,很好看,目光一時無法離開那張臉。
“萬曆的官員,真的太蠢,那些士兵沒有告訴你,他們俘的是敵兵嗎?”見白士傑竟真的搖起了頭,叮低頭哂笑了起來,“我說豬頭官老爺,燒你的城糧軍械的那些人,是什麽人?”
“啊,你們是一夥的!”白士傑這才想到,燒他白河城的,是遊妓。
“萬曆啊,國將不國啊!”叮搖了搖頭,他為萬曆歎息。
“走吧,豬頭官爺,借你的脖子用一用吧。”推著白士傑,叮喚著卓冰緊跟他身後,他們走出了監所。
出了監所的白士傑也不敢高聲呼叫,架在脖子上的刀實在是將他製的太緊,步出了很遠,竟還是沒有人發現他被挾持了,不覺又急又氣,眼前走來走去的士兵竟然沒有人發現異狀,警覺性太差了,太差了,正當他急得跳腳時,終於有士兵驚呼了起來,啊,終於發現了啊!
白士傑輕籲一口氣的同時,叮附在他耳邊道,“別急,你的腦袋現在還在脖子上呢。”
白士傑聞言一凜,叮感覺到了他背部僵了一僵,看來他還不至於愚癡到任何話也聽不懂的程度啊,叮輕聲的一笑,那爽朗清脆的聲音傳到了卓冰的耳中,她莫名的感覺到了放鬆。
確實,發現了又怎樣呢?他現在的處境仍未改變,隻盼這獨臂人不那麽狠心,留他一命。白士傑繼續發揮他的哀求攻勢,上一次就是他的哭求讓那個會耍飛刀的女人放他活路的。
聞訊趕來的士兵越來越多,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叮一派的悠閑,他手中有王牌,不怕他們會怎樣。
白士傑主動示好的,要求士兵們不要太靠近,以免他被“誤”傷。
叮又笑出了聲,豬頭官爺在保命時,還算聰明。
士兵們又近了一步,包圍圈縮得更攏,叮收起了笑容,兩眸略有深沉,對士兵們的神色留意了起來。
白士傑輕輕的“咦”了一聲,這一聲之後,包圍圈又在縮小。
“你們想造反?沒聽到我的話嗎?”白士傑怒吼道,而那一聲怒吼招致的後果便是包圍圈更快的縮小。
感覺脖子上的冰冷突然消失了,白士傑正在奇怪時,背後有人一推,他脫險了!獨臂人放過他了。
叮歪唇一笑,“豬頭官爺,你要保重啊。”不用他動手,他活不長了。
“啊啊啊,”重獲自由的白士傑開始叫喚起來,“抓住他,抓住他……”身邊的士兵全都向中心聚攏了過去,他的叫喚看似得到了響應,卻顯得十分的突兀。
“啊……!”聲音有些慘,已退到兵陣之後的白士傑,發出了他生命裏最後一聲慘叫,在長劍劃過之後,倒在了血泊之中,他那十分珍惜的脖子不斷的湧出腥臭的稠血,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被某個奔跑中的士兵未注意的踹了開……
就在以後白士傑之死被發覺了,也隻剩那軀肥厚的身軀,頭一直不知去向。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宮
圍攻的士兵很多,要殺出一條血路來,十分的艱難,他的刀法與卓冰的劍法,尚未達到以一敵千的境地,難道再次束手就擒嗎?
卓冰被關數日,叮先前有傷,兩人的精力與狀態都不是最佳,地上躺倒的傷殘士兵一直在增加,而他們身上的小傷大傷也在增加,渾身浴血的他們仍是不放棄拚殺,死也不降敵,死也不做無骨之輩。
大刀或長矛密密的向他們攻擊著,有條黑影躥進了打鬥場。
卓冰已經很累了,身上濺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她所斬殺之人的,刀槍仍是不斷向她揮來,格開了,斬殺了一批,另一批又湧上來,她的力量太薄弱了,心想著橫掃千軍的能力,卻喟歎著自己僅僅能逐個斬殺的不濟,肩上又挨了一刀,離她的脖子,也就幾公分遠,命大,她又可以多殺幾人了,卓冰吞咽了口口水,手在機械的砍殺,腦海中也簡單的隻能竄出些毫無邏輯的思維。又是一刀,她擋了,可是力氣小到卻格不開了,有一會的僵持,腳有些軟的跪了下去,一把長槍,對著她的腹部捅了去,看著槍頭的逼近,卓冰眯起了眼,她要玩完了……!
叮發現卓冰的困境的時候,已步長難解遠急,不要命的擋開周圍的格殺,一陣狠絕的狂劈濫砍,暴發著他超前的巨猛力量,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砍殺擋步?為什麽這麽近的距離卻會那麽艱澀的前行?為什麽那一槍刺下去之前他無法用他的力量去阻攔?為什麽看她無力的跌跪在地時他會心痛如絞?
不要命了,他不要了。
將手中唯一的武器用花嬌柔所教授的飛射法扔了出去……
刀插入了肉體,從背部直穿過去,腹前露出了血紅的刀尖,被刺中之人手中執一長劍,劍身又沒入了另一具身體之中,身體的主人著萬曆軍服,手中執著長槍,槍離卓冰腹部兩指之距……
飛刀投的仍是很準,隻是,插錯了人!
打鬥突然停止了,突然發生的這一幕太怪異了,眼前的狀態,就像一個死亡的連環般。被叮用飛刀射中的人是誰?叮錯愕了,那人在救卓冰!他誤殺了自己人了?他們會有人援救嗎?
卓冰睜開了緊眯的雙眼,目光首先就觸及了一柄劍,被飛刀砍中之人手中所執的那柄劍,卓冰是認識的人,慢慢的移眼上去,那麵容,她也認識的。
“北宮將軍!”正麵與那人相對的士兵發出了驚呼,被砍殺之人,是他們的主將、萬曆的附馬、磐國的皇子——北宮將軍!
“北宮將軍!”萬曆的士兵大呼了起來,聽聞的萬曆士兵全都倒吸了一口氣,一時間場麵更加的紛亂,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們更驚慌了,他們主將被折了!
卓冰一直盯著那張她曾經非常熟悉的臉,腦袋中空白的無法思索任何的事情,看著血沿著刀尖一滴兩滴,然後竟如注的滴落在地,他的身體一直保持著最後一刻的姿勢,睜著的眼睛,再無眨動。
一個大力的拉扯,卓冰被叮拽起了,將她拉到自己身前,才能空出手來,拿下咬在嘴裏先前奪下的刀,一邊用身體護著卓冰,一邊拱著她,再一邊繼續進行砍殺,圍攻他們的士兵顯然士氣不如剛才,而且也無太多人去顧及他,主將被殺的消息讓他們的反應一下就遲鈍了起來,身著萬曆服裝的叮與卓冰,在混亂的萬曆兵陣中,借著夜色的掩護,也並不那麽的顯眼,卓冰一直處在茫然的狀態,心神飄忽,幸得有叮的保護,九死一生的,他們終於脫離了白河城駐軍的圍剿,血灑一路的朝著雪峰山城的方向逃去。
有一個女人,看著白河城的混亂,聽著士兵遠遠近近大聲小聲的呼喝,再將目光定在匆匆逃去那兩人的方向,久久的,身體沒有動彈,眼淚沒有聲音。
雪峰守城內,天天上演著激烈的爭吵戲碼,城外的戰爭尚未打響,而原守城督師宋達真與靖波城撤退而來的將士間卻硝煙不斷。靖波守將一直在慫動著雪峰山城出城一戰,而宋達真堅持要守,極力反對貿然出兵,整個守城的食糧不多,每天都會有分隊爭糧的事件發生,若不是連續斬殺了好幾名搶食的士兵,整個雪峰城怕早是亂了。這樣的情形下,兵荒、馬亂,統率心浮氣躁,絕不能出戰。他了解德天連弩的厲害,那座一夜城的城樓怕是早就設伏好了大量的連弩手,用疲餓之軍去對德天的精強之兵,用短械對強弓,他們一出城,唯有送死一路。而且,北宮將軍已在外圍想方設法了,他們必須等到白河城傳來白士傑死訊的諜報,不能拖,也得拖過去。
每進行完一次的爭辯,他就像大戰過一場,身心皆疲,在隨侍的親兵勸說下,已經幾天幾夜未休的宋達真終於肯去補充睡眠,而他正迷迷糊糊之際,外麵卻傳來一陣喧嘩,披衣起來,眼底青黑的陰影顯示著他的睡眠嚴重不足,開門一看,門外的情形讓他愣在當場,院子的天井中,擠了滿咚咚的人,他的親兵拚命的擋攔,卻攔不住執意湧進的人群,從院外走進的靖波諸將,見到宋達真已披衣站在眼前,帶頭的萬曆步兵都統興楚拱手道:“宋督師,雪峰山城中全軍將士一致公議,決定出城與德天軍決一死戰,宋督事就下令吧,否則,”興楚眼光由而向上瞟著宋達真,“我們可就要越俎代庖了!”
宋達真半晌不語,他累了,累的什麽話也不想說了,再這樣跟他們累下去,還真不如放手一博來得痛快。
院落裏擠滿了人,卻在長久的等候發令的情形下,安靜的很,那些將士都等著宋達真的一句話,或戰,他們便傾巢而出,與德天進行殊死一博;若守,那他們就先解決掉這名固守不化的守城!
有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奔進來的諜報失驚慌失措,湊近宋達真耳邊輕語,宋達真臉色颶變,院中的將士覺得事有蹊蹺,暗自揣測著,正欲發聲詢問,就聽得宋達真開言了。
“升帳吧,生死就這一博了……!”
興楚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放棄了他的堅持,但是,他卻嫌這督師的令,發的不夠豪氣,無法壯大士氣,大吼一聲:“升帳,出兵!”身後的人全部都跟著響應起來,貌似飽滿的士氣,卻勾起了宋達真唇邊的苦笑。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二城
萬曆方的東城門開了,德天城樓密切的留意了起來,城門大開,必定不是小活動,而是雪峰守城終於忍不住,要出兵了,久候的大戰,要開始了。
德天方的首級戰備的鼓點擂了起來,有兩支馬隊從城門快速出,護住了城門的兩側,萬曆方在城門大開後,大量的士兵湧了出來,對峙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玉其林與李斬、馬茨蔚、方言站在高台之上,俯瞰著底下的情形,玉其林下令:連弩陣作一級戰備。騎兵隊等對方發動進攻後,向敵後方突進。斬斷出城之敵的返城之路。同時命令土圍的守將,小心防守。不可讓萬曆援軍突破土圍,同時命步兵攻城部隊隨時準備攻城。
萬曆軍也在城下布陣完畢,兩軍幾乎同時做好了大戰的準備,宋達真在城樓上主帥,而興楚揮劍引陣,一聲嘶吼後,萬曆開始衝陣。
兩城相距並不太遠,而萬曆為困獸之師,準備是以一博定生死的,因此衝的十分的凶猛快速,德天的軍隊按兵不動,弩炮開始發射,而連弩卻引弓不發,等著萬曆的軍隊靠近。在萬曆兵衝到連弩的發射射程時,萬弩齊發,箭雨密林,空氣中因為萬箭飛射的速度過快,而發出似要噬血的“嗡嗡”振響,呼哮著一聲就落向了萬曆兵陣中,萬曆兵陣雖有方陣護盾,卻擋不了連弩的強大攻勢,一批士兵仍是遭到了折損。興楚揮劍跨馬衝在靠前方,因此飛箭射來時,因護盾擋的不及時,而中了箭受傷落馬,出師未捷身先死。
少了一名將領,似乎也未怎樣影響狂哮衝鋒的萬曆兵,殊死一博,那口氣他們憋了很久,終於可以正麵對敵,衝破圍城的迫切讓他們不顧一切,奮力朝前。連弩專挑騎兵下手,騎兵無法隱於盾後,目標均顯露的太易招連弩陣對付,而連弩連發,衝鋒中的萬曆兵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在一批批的倒下,後方的萬曆兵也顧不得所踏踐的那些倒下的戰友是否還活著,倒下去了,就沒於了後方一湧而上的士兵足下,連弩不可能射殺盡萬曆的將士,頂著箭雨,萬曆的衝鋒不多時便已接近了德天土圍的拒馬。
德天駑陣之後的長槍手和刀手很快和衝過拒馬的萬曆步兵展開近戰。在圍城土城之外的萬曆軍,也聽到雪峰城下殺聲振天。也知道雪峰山城告急,土圍之外的萬曆軍也向德天土圍發動了急攻。
內城與外城同時向夯土城發起了進攻,雖然腹背受敵,可在德天早有預料與打算,外圍的防守與浴凰、利器、思哲他們監守,做足的預備,讓夯土造就的城牆堅如磐石。內城,萬曆洶湧的攻勢也如同大浪打在大堤上一樣,來去匆匆卻又周而複始。
雪峰山城城樓上的宋達真看著底下屍骨滿地的萬曆士兵,痛苦難當,他的戰士,無可厚非的全部都是勇士,卻奈何他們從一開始就走了下風,無天時,無人和,連原本的地利,也被敵軍顛覆個徹底,萬曆官吏腐敗因素是導致這一役慘痛的直接因素,而最大因素,卻是德天的戰備與將領讓人歎服的作戰能力,偷襲、諜報、圍城、弩陣,這些都比萬曆做的強太多,有什麽理由,萬曆會憑著一股拚死的勇氣而想衝破樊城?他們有作困獸一戰努力,但是,德天卻早有準備好長槍,等待著困獸破樊的那一刻,一舉斬殺……
茨蔚與李斬分別領了騎兵出城了,兩隊騎兵向萬曆發起了衝擊,緊隨其後的方言的步兵軍團也打開了拒馬,與消耗嚴重的萬曆士兵進行著近距離的博殺。在勇氣支持下而衝鋒陷陣的萬曆兵在前鋒幾乎全部覆沒的情形下,士氣已大傷,近身一博,那本想繼續前衝的隊伍卻被德天軍阻擋的慢了下來,然後就慢慢的停滯不前了,再然後,他們開始受不了敵軍打擊的開始不自覺的後退了,當退過中線時,他們的破城希望完全破滅了,士氣在傾刻間全潰,一心打算退回雪峰山城,而騎兵由兩側包抄,切斷了萬曆兵的退路,將整個萬曆衝鋒軍如包餃子般圍困在中央,所剩不多的萬曆衝鋒兵陣在無計可施的情形下,心灰意冷的降了!
德天的反攻開始了,德天的軍械充足,用於攻城的樓車、投石車、撞車、雲梯一應俱全,而在防守時就有保存實力,成功的防守與大量戰俘的收獲讓德天士氣大振,也可能是受了先前萬曆兵不要命般衝鋒的那種勇氣影響,在攻向雪峰山城時,德天的士兵也用不輸於萬曆兵的勇猛朝萬曆方的城樓發起猛烈的攻擊,那種聲勢浩大的陣仗,讓本已是驚惶之極的雪峰山城內的士兵更是惶然。
撞車不斷的抨擊著雪峰山城的城門,萬曆方城樓上的箭枝不斷的朝攻城門的德天兵射擊,可是那些箭在連弩的陣的麵前,顯得太過可笑,薄弱的似無法傷及敵軍皮毛,城門被巨大的衝擊力撞的連帶城牆都顫抖著,城上之人明顯的感覺腳下的城樓在抖動,更甚者,會產生城樓在鬆塌的錯覺,這樣的震顫,讓他們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宋達真已經開始招架不住了,攻擊戰讓他差不多心神俱滅,而比攻擊戰更凶猛的德天反攻戰,讓他明白,雪峰山城守不住了,他不知道他在拖什麽,憑著的,隻是做為軍人不輕易降城的意識,但是,當城內突然冒出德天士兵時,他放棄了,他知道,他慘敗了,這已是他生平的最後一役,慘烈到這輩子絕無再有機會進行任何的反擊。
德天從土夯城內挖了地道,在雪峰山城固守的那些時日,地道已伸至了雪峰城內,從地下冒出來的德天士兵卻比從天而降的感覺更讓人驚悚,不需要再戰了,雪峰山城完全的潰敗!城樓上,宋達真抽出了長劍,在親隨痛惜的眼光中,引劍自刎,萬曆的一名強將,雪峰山城的守護神,自此消逝!
城門大開,德天的軍隊湧和了城內,萬曆的殘軍全部跪地,棄甲投降,當雪峰城的城樓換上德天的旗幟時,雪峰山城內部,已被德天全部掌控,雪峰一役,收俘四萬。
城外的援軍林陸,久攻不入,在諜報兵將城亡的消息傳來時,外圍的攻擊停止,三萬五的援軍全部後撤,不是他們膽怯了,是無能為力了,後撤保兵再作計較才是智舉。
靖波敗,雪峰山城敗,萬曆的朝堂上,更加的喧嘩,本來想以雪峰山城的一役,徹底打垮德天軍,卻道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會算,也不如德天的精打細算,首敗,再敗,萬曆帝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節節潰敗!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國師
“繼續北上?”茨蔚問道。
“嗯!”李斬的眼光瞟向茨蔚的臉,除了公事,她竟然不願再與他有其他的私語。
“北到什麽程度?”
“萬曆都城,平都。”
“……!”
李斬也不再跟她贅言了,如果她真的覺得他們間的兄弟情、友情、或者其他任何的感情都那麽的薄弱的話,他也沒有必要再那樣的一味執著。
“德天的打算是吞並萬曆?!”什麽時候,他們從被打國變成了侵略國?
“不用覺得有什麽不妥,萬曆的出兵,並不是萬曆的本意,萬曆隻是一個工具、磐的跳板,事實上,已到了現在這種情形,萬曆的下場隻有一種,不是被德天所並,便是被磐所並,而磐隻要並了萬曆,再並了硒奈,那麽七國,將會在最後隻剩下磐,已並三國的磐,將會是任何一國或者其他三國聯盟都無法應對得了的。”李斬淡淡的應道。
“我們必須取下萬曆,拆掉磐的這塊跳板,這是對磐的侵略步伐的一種阻擋。也是對自己國家的一種保護!”
“用侵略的方式來保護?”茨蔚有些微的皺眉。
“侵略?若不是萬曆的侵略,它自己絕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現在的萬曆,是進退不得,而現在的德天,卻隻能進,退不得。”
“你能確定這是形勢所迫,而不是新帝的野心使然?”茨蔚擰眉望著李斬。
“要分那麽清楚嗎?你覺得眼下,還可以分得那麽清楚嗎?”磐國的野心讓德天必須作出些什麽,四皇子的反政讓德天必須做出些什麽,如今戰火已在六國燃起,七國全攪進混戰是遲早的事,什麽樣的舉動,都無法用一個理由一個借口去定義了。
茨蔚聽明白了,懂了。轉身不再多問的離開。
反方向的,李斬大步離開,原本稱兄道弟、情愫暗生的兩人,莫明的,心也如他們所離去的方向,越走越遠。
下一城,將對萬曆的楷川城進攻。
時值夏末,酷暑難耐,取下雪峰山城後,全軍休整一天,為了進行更大更長遠的攻擊,德天又有援軍從靖波城處進入了萬曆,除了留守三萬駐紮雪峰城,對付楷川,兵力有足足二十萬。
行軍的路線,避開了狹隘的地形,而軍隊以步兵打頭,指揮作為中樞,兩翼為騎兵與輕裝步兵,後勤部隊壓尾。女兵不再是後勤部隊,因為在白河城中的出色表現,男兵們都他們側目看待,在軍營中的地位大有提高,不再是認為女子兵陣僅僅是德天的一種新嚐試。
行軍途中,萬曆不斷有軍隊對德天軍隊進行偷襲,或許是隻想打亂德天的陣腳,或許是想讓德天士兵精神常期的處於緊張狀態,將德天軍隊搞疲,也或許,是對德天的一種最直接的刺探,萬曆打,德天也僅僅隻作原地的還擊,萬曆打不過便逃了,德天的大部隊並不追,一是不想打亂陣腳,二是怕中敵計,必竟在地形上即便打探的再清楚,還是不如敵國清楚。他們的目的地隻有一個,那便是楷川。
雪峰山一役結束後,玉其林便對表現出色的戰士進行了嘉封,叮升為千夫長,花嬌柔為校尉,卓冰為百夫長。
叮與卓冰被滯留在雪城山城,當他們出現在雪峰山下德天的土夯城時,雪峰山城駐紮的德天所有的士兵,都當他們為英雄般崇敬著,這兩人從有駐兵近四萬的白河城逃離了出來,而且斬殺了萬曆的護國大將軍、雪城一役的主將北宮薪,他們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那已被血染得不現原色的軍服,都是他們作為讓人崇敬的標誌。
德天軍團的繼續北上,使萬曆的皇帝憂心更甚,他不確定是不是還需要相信磐國的作戰計劃,還要不要相信文宇的堂皇之詞,從一開始他相信磐,是因為他們的四皇子入贅,並且親自揮軍前線,現在北宮薪死了,好像突然將萬曆對磐的信任與依賴的思想抽掉了一根中心架腳,這信任與依賴差點就要因為這根支架的撤離而轟然倒塌,文宇也隻是個禮部侍郎,他的責任僅在於兩國的交邦之中,他再聰明再能言善辯,卻無法解讀軍情,也無法控製戰場的突法狀況,他萬曆為什麽會信他文宇的誇誇其談?!
鹹道思來想去,便覺得甚是惱怒,本來想吞下德天這塊肥肉,沒想到卻被反噬一口,萬曆大傷元氣,而磐頂多也就是折損了一名皇子,這宗買賣,怎麽算來,也是萬曆虧大了,磐說他礙於與德天表麵的交好而無法明目張膽的與德天大動幹戈,但是,現在萬曆覺得這種說辭很有問題,北宮雖是打著萬曆的幌子,卻成了先鋒主帥,德天不是傻子,天下人也不是傻子,磐的將軍韓夢愚領兵而來,雖然兵力不大,但是光光那頂著的將軍頭銜,就很能說明問題,磐看來不是想能明裏與德天對著幹,而是隻想用萬曆做為磐的工具,一塊撬開德天北大門的撬杆,這根撬杆若是折了,對磐,沒有絲毫的影響。
“皇上,求和吧!”吏部尚書張承天勸道,若雪峰山城一役前皇上便求和,他們付出的代價就不會如此之大。
文官全部都附和了起來,讓人突然有種錯覺,這朝堂上相似的一幕,似時光倒回般的回到了雪峰山城一役之前,隻是,現在的形勢更加的糟糕,皇帝的心情也更為複雜。
“皇上,這萬萬不可,原先的計劃仍然可以進行,現在若放棄的話,便真正的前功盡棄了,德天的軍隊越是深入,那麽他們退卻起來就越是困難,大後方他們便更是無法保障,我們的切斷其退路的計劃也就越好實施,隻要我們此計一成功,那麽形勢就完全的扭轉了。”文宇道。
鹹道擰起了眉,眼前這人,他倒底要不要信?
文宇心裏“咯噔”了起來,善察顏色的他,明白萬曆王此時已對磐失去了信心了,對他失去了信心了,他對這場戰役的決心動搖了。
事實確如文宇所說的,求和,那麽便是割地歲幣訖付大量的金銀,繼續與德天抗衡,若給磐方麵一些壓力,還有機會一轉乾坤,現在,他是進退兩難啊!
朝堂上有太監匆匆來報:
磐國國師請求晉見!
長吐一口氣,文宇終於是笑開了,那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落定了。
磐國的國師?鹹道從他的龍椅上站了起來,原先對磐的疑慮一掃而空,國師人還未至殿上,他倒反先下了主位,帶著滿腔的激動,迎了去。
朝堂的大臣全部或疑或驚,對萬曆王的非常之舉一點也不意外,倒是全部的麵向大殿外,蹺首引望了而去,直到一個高瘦的身影背光出現在殿門處,還未見得真麵目,但那仙風道骨的感覺,已在所有人的心版上刻下了極深的印象。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手劄
韓夢愚不知道北宮薪會突然在白河城出現,當他知道北宮薪已死的消息時,突然就有了打道回國的想法,然而國師來了,除了萬曆欣喜,韓夢愚也甚是欣喜,想扭轉自廣武以來的敗績,靠國師的高明應對之法,絕對有機會,二話不說,草書信件一封,快馬送至國師處,剩下來的事,便是等候國師的調遣,等著一掃晦氣。
而此時,磐國已攻下了硒奈的第三座城池了,南方的順利與北方的挫折,想較起來,德天比起硒奈來,要顯得頑強的多,磐嚦的心情原先一直不錯,即便知道萬曆已輸兩城,他仍是不疼不癢,隻是當知道北宮薪陣亡時,心情突然大落,他的四弟,徹頭徹尾的,成了他的一枚棋子,利用至死。
目前七個大國中,就隻有溯涪沒有參與任何的戰爭,就算與縝纈結盟,溯涪仍堅持著自己的立場,靜觀其變,按兵不動。
另外有一小國,芷睚國,成了德天密切留意的國家,芷睚國是德天與萬曆夾界的內陸小國,僅彈丸之地,卻在周圍強國林立的境地中生存了幾百年,與幾國頗有淵源,而他求存之道,無非就是與強國聯姻,德天的老皇帝牘後以前最寵的王妃芷妃便是芷睚的公主,而芷妃,卻正是老四睚眥生母。芷妃是極富野心的女人,一心想扶兒子坐上帝位,她的目的動機,全是來自於她對她的國家的忠誠與眷顧,芷妃在嫁入德天時,便冀望依借德天之力,複興芷睚,讓芷睚國興榮強大到幾百年前,七國未分立時,由芷睚一統天下的強盛局麵。本想若其子登位,那德天與芷睚便可合為一家,再用德天的實力,行大一統之舉,重現幾百年前的中原大陸為一整體的宏偉,卻不想,四子的登帝之旅,遭了重挫,老皇帝在去世前,竟就在遺詔中書明,待其一駕崩,便將芷妃打入了冷宮。老四睚眥一方麵不甘帝位被奪而企圖操戈謀大逆,一方麵逼宮救母,誰知他的早失人心讓他在宮變中慘敗於老五,而芷妃的野心在睚眥被打成大逆臣時,基本上宣告破滅。
德天的援軍在諸葛趕至前就已經在南方邊城布署好了,援軍的數量非常少,但是在諸葛看來,卻足矣,他的目的,除了守住南方,不讓縝纈打開德天的南大門外,就是挖掘出那背後的慫恿者,若他所猜不差,那慫恿者,正是德天全國通緝之人。
隻是諸葛一直在好奇,那背後之人,為何勾結的是縝纈,實在是有些費解,然他細細推敲加猜測之後,便發覺了問題的有意思之處,而且這個有意思,是太有意思了,縝纈跟萬曆一樣,都被當了一回傻瓜。
軋虎湊近了茨蔚,偷看著茨蔚手中的手劄,茨蔚無奈的合上了,軋虎在身旁的晃悠,影響到了她。
軋虎扁了扁嘴,嘟噥道:“小氣!”
他是真的想學些真本事。
“我學會了教你好不好?”她已經在趁行軍空閑的時間抓緊學習了,不想被任何的事情幹擾,那本《君儀天下》她一拿起就不想放下,裏麵對兵法的運用、絕頂武器的製造、軍械如何發揮最大的威力、在各種戰場陣法的使用、城池的建造在戰時容易成為敵軍突破的弱點、軍心對作戰的重要性,這本手劄比起茨蔚以前所看的那些名家著作的兵法書,更加的新穎,裏麵所設計的妙計層出不窮,戰例舉一反三,超強的邏輯推理教人如何從敵方的點滴動靜而推算出敵方的重大訊息,裏麵所設計的武器更是從未在戰場使用過的新型武器,並且附了製造的方法,手劄中也不乏大量的看似不入流卻叫人叫絕稱妙的小手段,縱觀全文,宗旨便是:利用一些的細微,去為戰爭發揮具大的功效。
茨蔚喟歎不已,她的師母,究竟是怎樣一個有大智慧的人啊?從未聽聞有此奇女子,萬曆不準女子參政,更惶論女從參軍,一個未上過戰場的女子,如何懂得這戰場上的諸多事宜?如何對兵家心態把握的那麽的精準?難道說,二十年前,或者更久以前,她的師母也與她一般,武裝罩嬋娟,征戰過沙場?!
茨蔚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來,事情發展的有些讓人恍然,那極為相似的際遇,讓她有些分不清過往、現實與未來。
軋虎見她失神,不覺得撇了撇唇,他們總是在敷衍他,無視他想學習想進取的心,總認為他的能力太差,也總以為他還是在胡鬧,罷了,他軋虎也不想會有什麽一步登天的學習方法了,他們不教他、不幫他、沒空理他,他也會自己去一步步的煆煉自己的,雖然不如他們那樣幸運的天生聰明,但是努力總會比等待強。悄然離開,他朝麒麟走去,人不理他,馬兒雖然不那樣的喜歡他,但是不會介意他去打擾它。
另一本《毀神掌》,這本手劄是師父與師母合著的,茨蔚有翻看,師父也有進行過解說,但是明顯的,他師父寫的對於她的來,有些生澀難懂,她一看就知道哪些為師母所著,《毀神掌》的學習,要比《君儀城下》學的費勁,師父的文法有些天馬行空,常常讓她有那種脫節的或漏字句的提心吊膽感,但是,這掌法確是威力無比,掌法的特點是迅猛淩厲,疾怪多變,威力具大,一掌即可令人斃命,似毀天滅地,讓人神形俱殤,故得名毀神掌。現在想起來,茨蔚仍是覺得心有餘悸,也幸得師父打她幾掌那時並非真想要她性命,否則早在第一掌,她便會命喪黃泉。
有士兵來催促著她該繼續起程了,收起了兩本手劄,她這才發現軋虎已不知何時的離開了。站起身來朝麒麟走去時,遠遠的看到了軋虎又在跟她的馬兒說話,她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麒麟便拋下了軋虎朝她奔了來,原本想跟軋虎招呼一聲,誰知那小胖子竟然一扭身,氣呼呼的歸隊去了。茨蔚有片刻的呆愣,然後就是忍俊不禁,歎息著,這小胖子倒底是沒有長大,這麽點小事也上心,也生氣,無怪乎大家總認為他資質太差。其實在她看來,這小胖子比起入伍時,已有了本質上的轉變,一開始的又懶又嬌,到現在的積極進取,小胖子是在努力的成長,假以時日,小胖子也會成為一代名將的。等這一仗打完,她一定會滿足小胖子的學習願望,將她所學的技能一一傳授於他。
一催馬兒,沒入茫茫人海中,龐大的隊伍繼續北行,這二十萬的征戰士兵中,已有多少的熱血男兒,會有多少的功成名將,又會有多少的無聞英雄,誰都是這個團隊不可忽視的力量,誰都可能在最需要的時候發揮出他不為人知的英雄氣概,不一定留名青史,卻一定會留在某些人的心中。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地道
德天的軍隊聲勢如虹,在達至楷川城前,途經的幾座小城鎮鎮守都聞訊棄鎮而逃,除了小小的偷襲,基本上沒有再作大規模的戰鬥。
楷川是一塊平原地形,根據探馬來報,駐在此地的大軍是由萬曆國太尉於承宗帥領,總兵力大約有十萬左右。除去太尉府五千中軍騎兵外,其餘大部都是萬曆各地赴京師的勤王之師。另外,林陸撤回的那三萬兵力也稍後加了進去,而韓夢愚也有一萬的兵力,不過據探報,這一萬隻是進駐,而不聽萬曆調遣。所以現在楷川現在的兵力已達十一萬。這個於承宗是玉其林在德天兵部統時,就有了解的一位人物,其人已年過七旬,是萬曆國的三朝元老,萬曆國大部分將帥都在他手下當過兵。可以說是萬曆國軍事上的宗師級老將軍。但正是由於其在萬曆國軍界影響大,加之為人梗直,不止一次和鹹道在朝堂之上頂牛,而且是極力反對萬曆的入侵德天計劃。所以鹹道將他投閑致散,將他下放至楷川城。而萬曆國在此役中的一敗再敗,居然敗到了於承宗所守的楷川城,再敗下去,便到了亡國的邊緣,不得已又要重用於承宗。鹹道給於承宗的命令是死守楷川,等待磐國援軍的到來。
玉其林和李斬、冥雲駕馬出營到一個小山包上觀察於承宗的工事,不由得讚歎,果然薑是老的辣。雖說部下都是臨時抽調來的雜牌軍,但從營地和布防情況上看,完全的符合一個老將風範,營房錯落有致,營地周圍圍起一道臨時的木牆,木牆之前有濠溝,濠溝外還錯落的擺放著拒馬,隱隱約約還看到木牆後麵的投車和望樓。
玉其林肅著一張臉,轉頭麵向李斬,聲音低沉的說道:“王爺,看來於承宗是打算死守了,為萬曆國組織新軍爭取時間。”
李斬仍舊將目光投放在楷川城的城防處,緩緩道:“萬曆是個大國,也是個強國,之所以會一敗再敗,主要是領兵將帥的過失。而我軍之優勢在於攻勢猛烈,急如風雷,令萬曆國一時不知所措、無從組織。如果和於承宗這麽耗著,可不是我軍之福……我軍深入敵境,補給線拉的很長了,而磐軍在洚原虎視眈眈,隻要我軍一有閃失,隻怕就會立馬出兵。”
玉其林在片刻未搭話,這是他們最大的憂慮,少頃後,玉其林接著道:“所以我們必須要快點掃清於承宗軍,直逼萬曆京城。這樣我軍逼降萬曆國,消除西麵磐軍伺機入侵的威脅。”
李斬“嗯”了一聲。
冥雲凝眉插言道:“隻怕我軍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了,這個於承宗可不是易與之輩。”
玉其林與李斬皆不再言語,舉目望向楷川城的城牆與營帳。
“還有……”冥雲的言語有些吞吐了,遲疑著是不是要告知,“探到一個不明確的情報,”
玉其林扯高了一邊的眉峰,這小子若不是情報十分準確,一般不會妄加告之,讓他忍不住將不明確的情報透漏出來,這裏麵的問題,必然有相當的嚴重性。
“磐國有援軍,好像……!”
援軍?
磐國派駐援軍一點也不奇怪,韓夢愚的援萬,就是一個預告。看冥雲欲語還休的模樣,莫非這援軍,極為浩蕩?
“據報,援軍,似乎隻有一人……”
風起,山城上經過一夏瘋長的茅草被風刮得形成了綠浪,有稍黃的葉片夾在風中揚滿了天空,秋風乍起,季節在不知不覺中,進行著交替……
全軍抵達楷川城後,便在城外五裏處安營紮寨,經過一夜的休整,於第二天的拂曉,德天便吹響了號角,同時戰鼓一擂,德天軍如洶湧的浪潮般,向楷川城衝擊了過去。德天軍將兵力分為了三拔,輪番進行攻城。
這樣強的攻勢並沒有讓楷川混亂,於承宗坐陣坐的很穩,在調度上盡可能用最精準最簡單的命令將原本未經過嚴格的集合訓練的雜軍按令行事,能做得如此到位,也是他一名老將的本事,正因為他的臨危不亂,使得那十一萬的將士對他非常的服從。
於承宗手下的五千中軍騎兵非常的精壯強悍,他將這五千的中軍騎兵分成了兩隊,常常在對方的攻城輪番換兵之際,將兩隊人馬殺出去,專攻德天進攻部隊的側翼,衝散德天的進攻陣型,減輕城樓上的壓力,而且快攻快退,訓練有素,於承宗就像一匹狡猾的狼般,舉重若輕的應付著一群年青的老虎的進攻,見招拆招。
在振天的喊殺聲中,一整天的攻擊,在幕色低垂時,終於顯得疲了,城樓上的人疲了,城樓下的人,也疲了,攻擊的勢力明顯的減慢變弱了,而攻擊的德天士兵經過一天的衝撞,折損幾千,楷川城卻僅僅是小折損,城池也仍是固若金湯,並未遭受大損。
一天的攻擊結束了,德天一方在第一天的戰鬥中,毫無收獲,主將們在晚上的會議上都有些沉悶,大家都在苦思對策,楷川城必須快速的攻下,並不是他們太急進了,而是他們都明白一個道,一鼓作氣,士氣經不起長久的折騰,而且後方的守備並不強大,楷川一拖他們的進攻腳步,那麽等於是為萬曆爭取了足夠的扳本時間,對德天此行,大大的不利。
“挖壕溝吧。”茨蔚提議到,“現在就動手,挖到明天,應該也差不多了。”
大家有些好奇,挖壕溝有什麽用?
“用幾個營帳作掩,從帳內,挖一道地下壕溝,一來不被敵人發現,可以出其不異,二來免受地麵的攻擊,三來,”茨蔚扯唇一笑,“鬆其基腳、塌其城池。”
“可是挖地道這一招在雪峰山城用過,不怕萬曆有所提防?”
“不怕,他們防不著,因為,地道口不會伸入楷川城內。”茨蔚提筆在白紙上畫起了戰術圖來。
“壕溝隻到城門之下,這裏,我們與城樓之間的地段,壕溝離地麵的距離至少要十二尺,這樣地麵上的衝擊才不致於讓土地坍塌,在城樓下地道必須往上伸,與地麵靠近,但是,夠到城樓的基腳便可,我們從底下對它進行掏空三分之二……”
“這樣城樓一時不易坍塌,就算不小心坍塌,因為在地道末端有一定手弧度,地道低於端口,根本不用擔心挖道士兵的後撤問題。”
“挖地道估計約摸要兩天的時間,在後天攻城時,兵力要避開地道的位置,在城牆下地道的端口處更是要避開,我們可以用投石機進行遠跑離的投擲,而且地基已不穩,城牆應該是非常容易鬆塌。”
雖然不知道這舉是否會讓城牆真如茨蔚所言般坍塌,但是也不妨一試,大家又是一番商議,設地好了地道的方向,挖掘的角度、深度,玉其林馬上命令下去,德天軍隊趁夜進行著第二日攻擊的工事準備,有了一夜成城的嚐方式,德天軍隊深信任何的奇跡,都可以用團結的力量去造就。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棄城
天已微亮,諜報處傳來了在楷川城所偵察到的最終新諜報,韓夢愚的一萬精騎銀甲兵撤離了楷川城。
因為韓夢愚並非萬曆的軍隊,他的單獨行動,就著實讓德天方猜測不透,離去是好或是不好,有無陰謀,也無從得知,而一萬的兵力,並不能有太大的作為,若真想惹點什麽事出來,也隻有真到那時再從長計議。
地下仍舊在進行施工,地道挖的不十分的寬,所以就算士兵多,也加快不了工程進度,而地麵的上保密措施也在嚴密的進行,敵軍定有諜報活動,楷川的城樓因為前一天的攻擊小有毀損,在德天進行地下工程時,他們也在緊急修茸城樓,所以,對第二天德天的休整,楷川其實也鬆了口氣。
又是一夜,兩軍相安無事,楷川自韓夢愚撤兵的消息傳入德天軍隊後,再無其他動靜,而德天的軍隊看似毫無動靜卻讓楷川城守有些惶惶不安,於承宗知道德天也不會願意久拖的,這樣一天連一次小攻擊也不發起,實在是有些怪異,若他所料未差,德天準備的下一波的攻擊,應該是將生死於一博的鏖戰了。
擱在公案上的拳頭越纂越緊,第一天的防守還不錯,能將雜牌軍調度的如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也算自己有些能耐,但是二十萬的大軍做最強烈的攻擊,加之德天一向詭計多端,武器裝備也甚是先進,他這七十多歲的老將,覺得楷川城的防守實在是吃緊的很啊。
林陸作為援軍督師,在朝中的品級與於承宗同高,但是林陸此人人品尚可,雖然是好戰分子,卻也敬老尊賢,在楷川城中都聽計於於承宗,兩人正在商議守城事宜,有士兵匆匆送來了書信一封,信封上的字跡蒼遒有力,指明由於承宗親啟,密級為絕密。
林陸很自覺的退後五尺,於承宗拆開蜜蠟封口完好的封件,快速的瀏覽了起來,看到最後,竟凝眉“咦”出聲來。
林陸甚是好奇,等於承宗收好信件,竟忍不住的追問了起來。於承宗仍在思索著信件的內容,良久,才鬆開了緊攢的眉,原本一直懸著的心也安定了下來,神秘的朝林陸一笑,揚了揚食指,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戰爭又在黎明時分打響,滾石、箭陣、黑油澆灑、硝煙濃礪的戰場,貌似沒有任何的特別,戰場本來就是這樣的,再正常不過。
然而,進攻方並不猛烈,防守方也並不嚴密,經過一天休整的雙方,戰鬥力卻遠不如第一天,兩方人馬打的什麽小九九,也就隻有各自清楚。
現在雙方的目的重要折損對方的兵力,攻方不去注意那座城池,大多都是用輕甲的弓射兵對敵,而城樓上滾石不斷,每砸下一塊,地麵都會有強烈的震動感,城樓上也有,剛開始砸下巨石時,城樓上的士兵還擔心城樓會不會給自己投下的巨石震塌,不過此種想法確實可笑,再怎樣,堅固又有新修整過的城樓也不可能因為投石的震動而塌倒。
一直在主樓的於承宗看著攻勢不斷的德天軍隊,總覺得有些怪異,是戰局太怪,德天軍隊一直在回避一塊戰地,他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那回避出來的一塊戰地,應該是一條長的道,雖然他們回避的不明顯,也有些人偽裝著穿插的越過長道,但是那條道大多時是空著的,在底下的他們也許不易發覺自己的疏漏,可是一站在城樓上,便一目了然,經他一觀察,便愈覺得那條空道太過明顯,而長道的一端,一直延伸到楷川城的城牆。
心裏突然一驚,七十歲的老將軍竟直接趴到了主城樓的地上,附耳細聽著。手一壓,命投石的士兵暫停投石,無奈,城下馬奔車滾,於承宗雖然老邁,耳力卻不差,但是仍未聽出他想聽到的聲音來。
帶著滿腹的疑惑爬了起來,旁邊投石的士兵見沒事,在於承宗來不及製止之際繼續將一塊大石推了下去……
“轟!”落石的那一刹,天搖地動!
“城塌了,城塌了……!”
底下的德天士兵開始做最猛烈的衝擊,亂,城樓上亂,城樓下亂,塌城處,亂至極至。分不清是哪一方的士兵一直在高吼著楷川城塌的訊息,但是這樣的訊息著實讓楷川城樓上恐慌不已,城牆隻塌了一處,但是足可以讓敵人從此弱處攻掠城池,於承宗大歎口氣,眼光掃向底下正在狠勁衝撞的德天軍隊,心底有著不甘心的折服,德天的出奇製勝,他終算是領教了。
一聲令下:楷川棄城!
地道塌城一計,算是奏了奇效了,楷川城士兵的逃亡,讓德天軍隊的氣焰更長,玉其林更是心情大好,從止戈打到楷川,打得萬曆是落花流水,節節敗退,這種一馬平川之感著實讓他酣然不已。
馬茨蔚因為獻計破城成功,計上一功,晉一級,提拔為千夫長,領騎兵。
已攻下三城,這速度和磐打硒奈的速度不相上下,然,德天卻是在形勢大不如磐的情形下取得如此戰績,德天的士兵都有著攀比過後的驕傲心態。
“太快了。”方言輕聲的呢喃道。
茨蔚點了點頭,她聽到了,也聽懂了,楷川城丟棄的太快了,城樓才塌一角,主將便棄城而逃,若從第一天楷川的拚死守城態度來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有不好的預感。”方言眼中光芒閃爍不定,她不會諸葛的神算,可是她說過,她的感覺很準,越北上,她的這種不安感便越來越強,似乎在前方,或在就在他們前進的某個地方,會出現她所不能克服的障礙,她感覺到了自己那種天生的乏力感,那即將出現的,像是足可以讓她覆滅的天敵。
一場勝仗,為何會讓她如此的惶惑不安?
在身上四下摸了摸,掏了所有的衣兜,翻了翻衣角,額頭上慢慢的涔出了細密的汗來。
“你在找什麽?”茨蔚瞧見方言焦急,忙問道,本來想幫她翻找,手已伸出,憶及自己的身份,又謹守禮儀的收回了手。
錦囊,諸葛留給她的錦囊呢?
似乎她隻要找到那個錦囊,所有的不安便可化解,可是,她把它放哪裏了?
腦海突然中電光一閃,手下的慌亂停了。
她扔了,她在一時的氣憤下,將那個錦囊給扔了。
“找什麽?我幫你找吧!”茨蔚見方言懊喪的放棄要尋找,一心想幫忙的問道。
“不用了,找不到了。”垮下肩的方言臉色發白,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那些細碎的發絲粘上了她的頰側,勉強向茨蔚扯出一抹笑,可是發現麵前的茨蔚竟無法給她帶來安全感。
為什麽呢?二十萬的大軍給不了她安全感,連勝三城的戰役給不了她安全感,智勇雙全的馬校尉給不了她安全感,有什麽樣的災劫與力量,會強過這些?!
看著方言神情恍惚的離去,茨蔚對她有些無能為力。
她究竟在找什麽?
無從思索,轉身她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因為身體扭轉的動作,腰間的衣帶微微鬆動,露出了一角金線纏繡的軟物。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平都
縝纈又退兵了,諸葛不得不歎服一下縝纈的頑強,也不得不鄙視一下攻城主將的淺識,如自殺般的一味猛攻,是在顯示他的頑強還是顯示他的兵力雄厚啊?!新帝讓他守,他就盡人事的隻守住南大門便可,否則,打開的不是德天的南大門,而是縝纈的北大門。
啜飲著南方上好的龍井,齒頰留香,南方這地方真不錯,景致秀麗,物源豐富,經濟繁榮,少了北方的寒冷與荒涼、幹燥與多塵,連女人也比北方的秀氣漂亮些,新帝應該放棄北方的。
帶些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城樓外有著戰火的紛擾,可是城內,卻是一片怡人風光,秋季已至,樹木仍然枝繁葉茂,秋蟬耐不住秋燥,仍在啁鳴,步至城區內,那大街上的吆喝此起彼伏,鐵匠鋪“叮叮當當”的敲打個未停,米鋪的老板悠哉的拔打著算盤,滿頭華發的老嫗將家裏存的幾十枚雞蛋用竹籃一裝,在街道旁占個位就蹲等著有人來買她的雞蛋,民風較開方的南方城市,姑娘們撐著遮陽傘一路嘻笑的在每個首飾花伶攤前駐足挑選,膚若白雪,頰若桃花,一走一頓風姿搖曳,引得諸葛候駐足觀望了許久。
已二十六的他,也該娶房媳婦了,在一絕色女子狀似有意的衝他千嬌百媚的一笑時,他如是想。
背負著雙手,他走遍了全城,新帝若是得知他守城守得如此的愜意,怕是會氣極吧。諸葛唇角泛起笑意來,能保住他背後那一片安詳寧靜,新帝就應該要感謝他了,戰禍近在咫尺,城內卻絲毫不受影響,沒有半分的恐慌,除了他諸葛可以玩出這樣的戰爭藝術,這世上還有誰可以做到?!
玉其林抽調了靖波城的部分士兵北上,整結集合後,二十萬的大軍一路向北殺去,下一城,便是萬曆的都城——平都。
這一步走的很險,靖波城是他後方非常險要的出關卡口,若萬曆殺個回馬槍,再取靖波城,切掉了德天軍團的後路,那滯留在萬曆境內的德天軍團便會陷入非常艱苦的境地。
但是玉其林在賭,賭萬曆會如何的分布兵力,是將全部的兵力集結於都城,還是派兵賭截掉他的後路,並趁機取回靖波,他在賭萬曆國的膽子有多大,看在京都被敵國軍隊臨城下時,是否還會分散兵力;賭磐的野會不會適時的顯現,再一次背信棄義的不顧萬曆死活隻求魚掌兼得。圍魏救趙的遊戲,是需要耍計之人有超凡的勇氣與過人智謀還要有縝密的謀劃的,萬曆,從他一路打過來的情形來看,並非發現有非凡之將材。
用一路可稱輝煌的戰績,用德天軍隊如虹的士氣,他來提高賭局的德天這一方贏的機率。
萬曆的京城是塊硬骨頭,玉其林不得飲鴆止渴,而萬曆與德天國力相當,滅亡一個與德天能力相仿的大國,應該是一名職業軍人的極至榮耀,他玉其林治軍十幾載,終可將自己精心調教出來的精兵揮斥在沙場之上,守住國門不說,還開疆擴域,為國家劃下新的版圖,這樣的功勳,足以讓他的名字在德天的史冊上濃墨重彩的書下一筆。
行軍的途中,冥雲組織的諜報行動將觸角伸的更遠,所回報的諜報也非常的繁多,在情報總處先作了一番總結篩選,再呈報至玉其林處,重要的情報直接由千夫長冥雲遞交,每天行程一結束,攤派打散在整支隊伍的千夫長級將領匯至主將營,再由千夫長將最後統籌分析過的有用信息下放到校尉,需要廣納良策時,便直接召開校尉會議。但是,訊息一繁多,再經過諜報處的篩選,還是存在大量的無用信息,而且敵軍貌似有故意放假消息,幾次突然遭襲,便是敵軍假消息所致,所以,越來越多的萬曆兵活動頻繁的訊息,就讓人難辯真假。冥雲也極為煩惱,情報的偵察,萬曆竟會比他做的更好,而且似有人對他的偵察手法極為了解,所放出來的假消息,就是利用了他對某些訊息刻板的鑒定而製造出來的,他一向引以為傲的敏銳“嗅覺”,在這階段竟成了敵人用於反製的弱點。
訊息諜報的不準確,直接導致的後果便是將士對情報的不那麽重視,接下來繼續不斷送來的諜報,玉其林索性擱到了一邊,而諜報上頻頻探測到的敵方向後方活動頻繁,也被玉其林認作為萬曆軍的遊騎兵的騷擾行動,目的就是想阻滯拖延德天軍團對萬曆都城的進攻速度。
當萬曆都城已近在眼前時,玉其林扯唇笑了起來,萬曆做虛假騷擾的功夫白費了,現在,基本上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阻卻德天軍團的前進了,切他的後方就得奉上整個大前方,這座繁榮的古城,那座巍峨的大殿,一整個城市的財富,一個國家的全部疆土……
安營紮寨,這套流程德天的軍隊已經做的很熟練了,平都之戰,不急於一時,他們還得等,等著德天從兵部統抽調援軍直指平都,三日,隻要再三日,援軍一到,萬曆便是生死存亡的一戰。
利用這三天,進行行軍後的休整,諜報的探察與戰略的布署。
駐紮的第二天,從雪峰山城抽調的援軍到達了德天主力部隊的駐軋處,叮與卓冰的傷屬皮肉之傷,雖傷未痊愈,便急不可捺的衝到了前線來。
“大哥,我沒想過打萬曆會打得這樣的順利。”叮發著感慨道。
李斬也覺得太快了,德天的進攻太快,靖波城的抽調太快,快的讓他也開始不安了,而他心裏的不安,難道僅僅是因為戰事太過順利了嗎?
萬曆國的軍事方麵可能並不如德天,但是若明若暗的讓磐攪和進來,那裏麵的重量成份便並不如眼前那幾役敗戰所體現出來的,萬曆還有潛力,磐也還有野心,李斬覺得事情並不如玉其林想的那麽樂觀,德天的軍團有些急進了,士氣旺盛的有些驕氣了,雖然德天軍團總會奇謀來製勝,但並不是所有的戰場都會適合出奇製勝的打法,而且萬曆這泱泱大國,能人異士有多少,他們的奇招又會如何的令人防不勝防,一切都未可預知。玉將軍,急躁的有些輕敵了。
望著不遠處那座看起來堅固無比的平都城牆,那麽高大巍峨,城高池深是他們所打過所有城池中,最有威懾感的,這樣固若金湯的一座龐然大物,他們要怎樣撩倒?!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衝陣
三天內,德天跑到了平都護城河的上遊,將河水進行了堵截,三天內,圍城一圈的挖了一條壕溝,阻隔了平都城與外界的聯係,三天內,十三萬的援軍抵至,一切戰前準備全部就緒。
三十五萬的德天士兵開始向平都城池發起進攻了,攻防兵力相當,而平都還多了一座城池的城防,不管怎樣看,德天軍團勝算都不是很大,玉其林覺得新帝用兵太謹慎了,這樣其實甩不開大手腳,不能真正酣然的大幹一場。
平都的城牆前有一條二十米寬的護城河,給德天的進攻帶了很大的不便,上遊被截後護城河是幹了,卻需要填平,因此三十五萬的戰士並不能全部的用於攻擊上,還有一部分需要在掩護下進行護城河的填充,因為行軍線路太長,大型的作戰工具會拖延行軍的進程,因此像樓車這樣的巨猛大物,都未運來,倒是高架弩車沒有放棄的運了幾台,這家夥實在是太猛了,對遠程的射殺城樓上的士兵非常有用,每次射殺過後,就會見城樓上如雨般落下兵卒,但是這個卻不能做快速的連續射擊,長矛的安裝非常耗時,而且還要進行抽絞,在惜時如金的戰場上,總感覺並不是十分的完美。而且每次射殺時,為了防止誤傷已方,需要戰士進行暫時的回防,射殺完畢後再進行衝擊,一來二去,除了是對戰士體力的消耗,也是對時間的消耗。用去了半天多的時間,才填平一段護城河來,撞車一直未停止撞著城門,可是撞門的士兵換了好幾拔,那釘著銅鉚的大門,紋絲不動。
“攻城太耗兵力了。”看著菅命如草的戰場,茨蔚的心開始疼痛了,北宮薪敗兵時會吐血,宋達真失守時自刎於雪峰山城,凡愛惜士兵的將領,看到士兵們作如此犧牲,都會有刀絞之感吧。
方言與茨蔚都為騎兵統領,騎兵在衝城時,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但是他們必須在戰場上耗著,等著平都開城門與他們決一勝負,而平都有這樣堅固的城牆,想要他們棄守轉攻,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萬曆有很強的攻擊策略或者非常厲害的戰將;第二種的話,便是德天的戰鬥力已經到了一擊便潰的地步,那麽,平都的大門才會大開。
所以說,要萬曆大開城門主動迎戰,並不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以上兩種狀況無論哪種,讓德天軍團遇到都會非常的棘手。
“城門開了!”
方言與茨蔚大驚,才想到這裏,城門竟然突然洞開,兩人心裏突然有些驚惶,德天的兵力尚未有大折損,士氣也正旺,萬曆竟然開城一戰,難道,現在就開始反撲了?
方言半眯起了眼,城樓上的出現了一個人,莫名的,她覺得那人的眼光放在她的身上,有種很強烈的感覺,有些東西似乎被敲碎了,有些東西讓她想要倒退了,那種強烈的不安馬上襲上了心頭,在遠處高樓上的人影越來越清晰時,戰場卻模糊了,本該揮師前進的她,停駐了,那震耳的喧囂,遠離了,驚愕的心感覺到連時光也靜止了。
該茨蔚他們的騎兵主戰場了,催促了方言一聲,卻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反映。
方言倒底怎麽了?前幾天她就是這樣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樣,那倒也罷了。可是現在,現在是千鈞一發的戰場啊,上千萬的戰士的灑血的屠殺場啊,她怎麽可以掉以輕心,怎麽可以精神煥散?!
“打不過了,我們打不過的!”方言喃喃道,麵向茨蔚,她竟大聲的叫喊道:“我們撤退吧,別打了,打不過的,我們打不過的。”
茨蔚倒吸了一口氣,左右望了望其他的士兵,士兵們的臉上都出現了惶惑神色,茨蔚的眉瞬間擰了起來。方言為什麽會如此的失常?戰時動搖軍心,後果是立斬,她不知道嗎?
不讓她有繼續說胡話的機會,拉過她的手,她將東西往她手中一塞,道:“我不管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言論,也不管你有怎樣充分的理由,就算你會諸葛的能力會探測先機也好,但是,還沒有上場拚打就先行言敗,我不讚同。這個錦囊裏麵好像是個陣法,騎兵全由我帶了去,若你真的無心此役,發揮不了你的長才,那你就直接按這個陣法布陣法。”
言畢,茨蔚一聲令下,騎兵全部整合,迎向正湧出平都城門的大量萬曆士兵。
方言咬緊了自己的嘴唇,咬到快滲出血絲了,伸手撫上自己覆著鐵麵的左臉,身體略微的顫抖起來,因為城樓上的人還是因為茨蔚的話而讓她會在秋暑天感到寒意,她無從分析,現在的腦海中一片的空白,手不自覺的纂緊了,緊到直到感覺到了手心裏的異物,才條件反射般的低頭撐開了掌心。
錦囊!
她尋找的那隻錦囊?!
德天的輕甲兵趕快的後撤,而重甲兵與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迎向了萬曆的重甲兵與騎兵,在極短的時間,兩軍相接,鏖戰也從兩軍交接處瞬間蔓遍了整個中心戰場,萬曆的戰鼓大擂,而且一擊便一直未停,士兵們也在那鼓點聲中更加的賣力廝殺。茨蔚駕馭著麒麟,舞著銀槍,槍挑萬曆的出兵將領,麒麟非常配合的前進後退或躍跳,很好的保護並協助著背上的人,它已完完全全的融入了戰爭,為了戰爭的需要,而淪為一匹真正的戰馬。
萬曆有用陣法!
茨蔚覺得看似混戰著的萬曆其實是大有名堂的,她的五行之術雖然不精深,卻也小有認識,那些變動卻引起了她的警覺,但警覺也隻是警覺,憑她的能力,無法參破這種陣法的奧妙。而萬曆一使用這種陣法,德天軍團的兵力開始被萬曆的士兵慢慢的圍絞了起來,越來越無法展開手腳,形勢也慢慢的不如萬曆,德天方的死亡人數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在遞增著,更多的人都負了傷,身旁的人不時的發出了死亡前的慘叫,茨蔚在著急,為什麽?這個陣法的奇妙之處在哪裏?為什麽可以發揮如此強大的威力?
混於戰場之中,她看不清敵軍兵陣的動向,萬曆出城,應該是準備決一死戰,所以,她現在想退兵,估計也難以辦到了。
不再多想,她要打開一個缺口,打亂掉萬曆的陣法,或許萬曆會覺得自己的陣法毫無破綻,但是,他們也無法預算到德天的將領倒底有怎樣的才幹。
手執著銀槍槍身的中間,高舉過頂,大喝一聲,索性將所有的德天騎兵與重甲兵全聚攏於中心,即然萬曆想將他們慢慢的絞殺在中心,困住他們的手腳,那她就索性來的更痛快些,自動的向中心聚攏。
德天軍團的變化,確實讓來不及變化的萬曆兵曆有些措手不及,而正當兵陣反應過來齊力向中心刺殺時,德天軍團的士兵開始向外衝了,成放射性的,拚盡全力的衝向外圍的萬曆兵陣。
如破網般,原本看似“絞繩”般的萬曆兵陣被突破了。
城樓上的人略微一愣,然後竟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江山代有人才出,德天的小將,不可小覦,竟懂得用“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來破解他的陣法。
揮一揮手,鼓點節奏改變,陣法重整,兵陣重現,下一波攻擊,德天可要接好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忠誠
萬曆新組合成的陣法也是奇猛無比,以散打散,將原本因為破陣而衝散開來的德天軍團打得更散,無法凝聚,便是一盤散沙,散沙的下場,便是沒落於泥土之下。
城樓上的人密切留意著那棗紅馬兒上的小將,年紀輕輕便可領騎兵征戰沙場,必有非常之材,剛剛僅那一個舉動,便足可讓他對德天小將刮目相看。
情形又回到了不久前的狀況,德天一方仍是倒下較多的一方,戰士的不斷折損,讓茨蔚心如泣血,廝殺起來便更是不顧一切,未真正的進行過如此這般的殺戮行為,所以在大量砍殺的同時,心裏摻雜的感覺總在不斷的互相衝擊。殺人原來可以這樣的殺!她想起了她殺狼,那個時候隻是一心一意的將狼隻全部的斬殺,所以殺的一點也不心軟,必竟那些都是些牲畜,所以她一槍便將狼隻碎屍也不會覺得有多麽的殘忍和惡心,但是她就是無法像對狼那樣去對待這些萬曆兵,人與狼是不一樣的,他們會慘叫,會哭嚎,會用那種讓她不忍下手的眼睛瞅著她。
“啊!”
銀槍一掃,又有萬曆的士兵死於她的銀槍之下。不是萬曆的士兵發出慘叫,便是她德天的士兵亡於陣下,所以她可以心軟,卻絕不能手軟。
萬曆的兵陣有些不太敢靠近德天的騎兵將領了,那杆“銀槍”實在太厲害了,近身者,皆斃於銀槍之下,整個主戰場的中心,差點成為一個屍塚。
城樓上的人一直未放棄關注銀槍,看著成片倒下的士兵,麵部未顯露任何的表情,戰場上的生命好似最不值錢,一個人能完整的從戰場上走下來,就算十分的幸運或強悍了,作了古的,是在以後會被人稱作英雄的不濟者。
德天方的戰鼓擂了起來,退兵的鼓點是催促著騎兵與重甲兵的後撤,正在拚殺中的德天騎步兵正在疑惑之時,而重排陣法的鼓點又隨之大起。騎兵與重甲步兵心知已方有新的作戰策略,都心甘情願的快速向德天的後退回,退至半路時,準備好了的新陣組合兵團與退回的士兵擦身而過,由李斬、浴凰、叮組成的騎兵與輕甲兵及弓弩陣向主戰場衝了去。
方言完全無法用自己的腦袋去正常的思考,城樓上的人的出現,萬曆兵陣的不斷變化,讓她無力做出任何的反應,城樓上的人,她不會看錯的,萬曆兵陣所用到的奇門之術,她不會看錯的,即便是八年過去了,她仍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城樓上的人,是她的師父。
她的師父廣寧子,一個與諸葛一樣深不可測的術士,一本原本說去遊曆天下卻在今天出現在敵國戰場上的世外高人,一個讓她敬畏於她有恩的她在這世上唯一算得上有些關係的人。
盡人事,安天命。她現在矛盾混亂的很,她不知道是不是還要待在這個戰場上,她想逃跑,從她認出她師父那一刻起,便想逃跑,當一個逃兵。可是為什麽,這個錦囊會適時的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如果是天意,要她繼續為德天出力,繼續為諸葛守兵,那麽天意是不是要她與師為敵?
錦囊內是一張畫著陣形的紙,除了兩個不一樣的陣形,沒有其他的任何言語。方言下令布陣,完完全全的按照圖紙的指示,她機械的發布著命令。
茨蔚的騎兵團回到了指揮處,方言雖然神色怪異,但終究是沒有放棄,這讓她大鬆口氣,有軍醫在騎後撤回後,飛快的上前進行傷勢處理,那首先就跑來急著給茨蔚上藥的軍醫被茨蔚拂開了,而她的坐騎似乎不是很樂意,一個勁的躁動跳躍著,茨蔚緊勒住了忘記的韁繩,剛剛戰場上它的體力還未發揮盡嗎?竟然還有這樣大的力氣來搗亂!
麒麟的不安跳躍惹的茨蔚身上的傷口扯開了,她不大清楚自己身上有多少的傷,隻是偶爾這裏痛一下,偶爾那裏疼一下,有的時候,竟她也不知道是哪裏在疼,隻覺得痛、痛、有地方在痛。
無奈的落下馬來,再端坐於馬背之上,她的傷勢會更嚴重。
麒麟在她一滑落背下之後,馬上如離弦之箭般衝入了戰場,茨蔚呆愣了一下,身邊的馬影一晃,竟已離她數米之遠,連她響亮的呼哨,麒麟也不管不顧,自顧自的又上了戰場。
這馬兒,倒奇怪了,剛剛那一役難道它還未打得酣暢淋漓?這該死的麒麟,一點也不懂軍規紀律,令出收兵,竟還敢惘顧命令的衝撞沙場,欠教訓!她不知道,麒麟竟是如此的好戰。
不再理會麒麟,茨蔚將心神放到方言的兵陣上來。
“李斬的騎兵守開門,位西北,臨天心,浴凰的弓弩陣守死門,位西南方,臨天芮,叮的刀兵陣守坎門,位正北方,臨天蓬……”茨蔚對著奇門陣法的規律析義著陣法,“九天之上好揚兵,九地之下好藏兵,李斬為攻,浴凰為守,這兵陣,好奇怪啊!”
“怪?”方言似乎捕捉到了茨蔚的評價,她也想知道,諸葛這個陣法,倒底意欲為何。
“很怪,前鋒看起來好似威力不大,盡管安排的還算是合理,但是極為重要的作為衝鋒兵陣的前鋒營就是少了一股戰場上應有的威猛。”茨蔚道,“可是更怪的是,這樣的兵陣卻有另一種氣勢,一種很是浩然的氣勢,一種針鋒對芒尖的攻勢。”
“除了這主要的三門安排了主將部隊,其他五門的擺法也甚是奇怪。”
哪裏怪?茨蔚還說不上來,那兵陣和以前所有她見過的兵陣都不一樣,沒見過這種擺法,似散又未散,隱約的有著一種莫可名狀的凝聚力……
“好像一個字。”有機靈的小兵插嘴道。
茨蔚與方言互視一眼,忙將眼光調向了兵陣,天哪,真是一個字,這,這,兵陣怎麽會排出一個字來!?
茨蔚不懂,看著戰場上的那個由人馬排出來的字,著實讓人匪夷所思,這個兵陣是誰排的?莫非她撿到的錦囊內裝的不是兵陣?而隻是某人無聊時的消遣?
場上的那個字,隱約竟是一個大大的“忠”字。
方言渾身一震,這就是諸葛留給她的訊息!
“忠誠!”
不管敵人是誰,不管自己有怎樣強烈的心理障礙,戰場上,隻有忠誠二字,忠於國家,忠於軍隊,忠於作為一個軍人的原則。
如醍醐灌頂,眼前的戰場變得清明了,方言感覺到身體裏原本被自己凍住的細胞又開始活躍了,身體因為那個看似形散卻在眼底越來越沸騰的字而激動的微微顫抖了起來,再將眼光放向城樓之上,一直處於恍惚不定的方言竟有了些淺淺的笑意。
或許,作為弟子之導師,想看到的也許並不是弟子的賢孝,若能將師父所授技藝完美的發揮出,即便是青勝於藍,那當師父也的不會那麽的計較自己的得失吧。茅塞頓開後,竟會覺得自己先前的擔心恐懼是那麽的可笑,就算她知道她的師父必強過於她,可是她也在成長,八年的時間,她也有學會自己的東西,或成或敗,都比因為敬畏而放棄的好,何況,她還有諸葛。
令旗一揮,戰鼓大擂,新一輪的衝擊開始了,在德天軍團陣法重組後,咆哮著向著萬曆的兵陣快速移動,城樓上的人與德天指揮處的兩師徒,開始做真正的較量。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章 威虎
有了陣法的輔助,兩軍的對仗才更顯的激烈,方言也不再將陣法局限於諸葛的那一陣,雙眼緊盯著戰局的變化,隨時變幻著她所研究出來的陣法。她師父確實是很強,那些陣法設計的十分的精妙,若非常之舉,難以破解,師父對五行八卦的運用已至化境,但是隻要不是德天全軍潰敗,她便盡其所學,力挽狂瀾。
這方大家全神貫注的將心思全放在了主戰場上,以至於所有的人都未去注意另一方去而複返的麒麟,正馱著一人奔了回來。
麒麟飛快的奔向了指揮處的後方,找到了軍醫,做了番頂拱,才將軍醫原本關注著傷兵的心思拉向了它,軍醫有些不解的看著這匹氣喘籲籲的棗紅馬,在見到其一身的血汗,大驚不已,以為此馬受了致命大傷,才會渾身鮮血淋淋,可正待他欲喚獸醫前來一診時,那馬兒又拱了拱他,將身子側了一下,軍醫才發現了這馬背上,竟還有一人。
軍醫馬上命人幫忙將馬背上之人扶了下來,一探鼻息,不由的眉頭緊皺,此人已奄奄一息了,再細察其全身的傷口,軍醫的雙眼竟含滿了淚水。
搖了搖頭,即便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麒麟嘶嚦了起來,前蹄飛蹬,狂暴的性子大作,止不住的在原地狠刨著地麵,不時的用唇輕輕觸碰著躺在地上瀕死之人,軍醫見狀原本已湧上眼眶的淚水止不住的就溢了滿麵。
茨蔚與玉其林等一幹將士被麒麟的狂躁引起了注意,回頭一看,有些不明所以,麒麟已經很久沒有大發狂性了,為何會在戰時表現的如此狂躁不安?
茨蔚走近一看,才發現地上躺著一名重傷的士兵,而一向不與人親近的麒麟正滿眼痛楚的舔舐著重傷者,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籠罩在後方的醫診處,軍醫、傷員都被這一幕動容的眼含淚光。
是誰?
茨蔚有些止步不前,她在擔心害怕,擔心地上躺倒著的傷員會讓她悲痛不已,害怕那具血肉模糊的軀體配上那張她猜想到的麵容。
男人哭起來不是很好看吧?極力壓製著眼底的酸楚,想要潰堤的淚水一直在眼眶處翻湧著,心裏像是要爆炸般疼痛難當。
“我們無能為力了,他的軀幹,就有三十一處傷口,最深的傷,是被鋼刀穿破身體,腸穿肚爛了。”軍醫在一旁說道。
再也忍不住了,軍醫話未畢,茨蔚便淚灑當場,不顧及其他人的目光,從腹腔裏發出來的哀哭讓人聽起來有些歇斯底裏,麒麟停止了狂躁,哀大過於心死般的用頭輕輕的觸碰著那位無法救治的朋友,像是做最後的討好,來回報對方長久以來對它的照顧與討好。
“刺……蝟……”
抽泣不已的茨蔚極力的壓製住情緒,壓低著身子湊近了,想聽清他在說什麽。
“我想我娘了……!”
剛剛止住的抽噎,在軋虎氣若遊絲的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似要氣絕的痛哭不止,其他的士兵即便是跟死亡的戰士不熟,也忍不住的背身而泣,那臨終的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動容不已。
又是一位兄弟,她又失去了一位說要同生同死的兄弟,軋虎,那位入伍第一天便引起她注目的胖墩,那位又懶又能吃的胖墩,那位總是跟在她身後說無人搭理他的胖墩,那位也會夢想當上將軍而至死仍是十夫長的胖墩,那位一心想長進卻總是遭人拒絕幫助的胖墩,曾經貪生怕死怕苦怕痛的胖墩,竟在沙場上身中三十幾刀仍不放棄的廝殺。
這樣屍骨成堆的戰場,逝去一名士兵並不算什麽,那麽多的人在無人知曉的情形下肢離軀碎,倒下的全是有著大無畏犧牲精神的英雄,都值的去歌頌去悲痛去惋惜,可是,眼前的胖墩,卻是她比起其他人來更加在乎的,這樣的說法顯得她偏心,沒錯,她就是偏心了,軋虎是她的兄弟,她一心想保護的兄弟,她想同生共死的兄弟,卻如犀牛一般,在她的疏忽大意中消逝。她食言了,在軋虎想努力的進取,想從她的進步中得到點滴的教導,她卻以時間緊迫為由打發了他,她害了她的兄弟,她狹隘的認知,以為自己的強大便可以保護周圍的人,卻不曉得幫助同伴強大才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她做錯了,後悔了,自責了,痛恨了,悔悟了,可是,兄弟的命卻無法用這無邊的懊喪自責換得回了。
連麒麟都可以發現的狀況,她卻毫無察覺,她忽略的真夠徹底,就如同忽略了犀牛憋的青紫的臉與苟蔞的無法放下巨石的身軀。
三十幾刀的捅刺割劃,這樣慘烈的被欺負,那平時毫無心機的軋虎,有一天也會被如豺狼般的敵人毫無憐惜的痛割濫砍,也會懷抱著對嬌縱他的老母親無限的思念先卒於白發人,那老來得子的白發母親要如何飲泣喪子之痛?!
在戰場上,不允許悲泣到無法自製,玉其林敬重像軋虎這樣為國捐軀死得轟轟烈烈的戰士,但是兩國交戰的沙場,卻不能讓這悲傷的情緒無止境的蔓延,軋虎的屍首很快的被覆上了白布,正欲抬離,身後傳來了一聲喝止,眾人回首一看,都有些錯愕,戰爭,什麽時候結束了?
萬曆的士兵退回了城內,主戰場的士兵全部撤了回來,不管是什麽原因讓打得正酣的萬曆退兵回城,這一役,算是結束了。而李斬與叮他們一回後方,便看到了茨蔚的悲泣與那具覆上了白布的軀體。
叮一個飛奔,奔至了屍體的旁邊,伸手一揭,軋虎慘白染血的麵容盡收眼底。
“小老虎!”
死了!
這樣貪生怕死的小老虎怎麽會死?曾經跟他一起逃出兵部統,在廣武準備接受刑罰時還想當逃兵的他,怎麽會被人狂砍至死?
“我要去殺光他們,全部的殺光!”叮暴怒了,他們這樣對待他的兄弟,就算他看起來皮厚肉多,也不用花上這麽多刀子去砍殺他啊,這樣殘忍的對待一個也是血肉之軀的人,萬曆的士兵心是什麽做的?
跟他一起比賽食量的飯桶小老虎,在他受鞭責皮開肉綻時笨拙的替他上藥的小老虎,常常被他打趣惡損的小老虎,喜歡與他共浴的小老虎,竟會變得如此的殘破不堪。
李斬將牙關咬的死緊,拳頭的緊捏與身體的緊繃顯示著他的悲憤,對親兄弟的手足相殘之痛也比不上此刻小老虎的逝離之痛,他想不到,小老虎會以這種方式來告訴他,他認為能力太弱的人也會有錚錚的鐵骨,也會有不屈的靈魂!
七七六四排與七七七九排的士兵都群情激昂,叫嚷著說要替小老虎報仇。
“你們全給我停止!”玉其林麵對前眼前如喪犒妣的手下,暴怒不已,“收起你們的悲傷,收起你們的衝動,現在還在戰場,死在戰場上的戰友成千上萬,要悲痛,我們永遠也悲痛不完,或許軋虎死的很是壯烈,但是誰敢說其他的士兵比他的忠誠要少上一分?我們可以用這些為國捐軀的英雄之舉來銘記,來鞭策自己,但是,收起你們的眼淚,此刻,除了感情的渲瀉,它毫無意義!”
“我以發布軍令的方式在此警告,不管等級高低功勳顯赫,誰若敢輕舉妄動,我會用我的鞭子,親自進行鞭殺!”
在場所有的人都悲憤著,卻不再喧嘩躁動,不可否認的,玉其林看似不近人情的命令沒錯,一名士兵的死亡,不能去動搖一個軍團的紀律,不能去影響整個軍團的情緒。
軋虎很快的被人抬走進行埋葬,茨蔚慌亂中,隻扯下了代表著他的編製牌,一塊有著刀痕染著他鮮血的,從一開始就跟隨著他的,代表軍人象征的編製牌,也是唯一可以繼續留給他們的紀念。
冥雲一臉陰鬱的快步從諜報處奔跑而來,附耳向玉其上報著最新的諜報。
事件非常的不妙,萬曆的出城迎戰與毫無理由的又退兵回城,全是為了一個目的:萬曆軍在後方發兵奪回了靖波城,德天軍團的後路被切斷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掠
不得不說萬曆新出現的這位神秘人物能力非凡,德天軍團確因他的伎倆而進退不得,作為後援的糧草輸送不進,遠程征戰所自運的糧草也是有限,德天軍團目前僅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繼續進攻平都,殊死一博,但是神秘人的把守,讓原本並不出奇的萬曆兵變得神勇無比,城高池寬,要攻克,十分困難,強攻的下場很有可能便是全軍覆沒;二是退兵,與萬曆議和,讓德天軍團三十萬的人馬退回至止戈城,一切回複到戰前的狀態,這樣可以保住兵馬也可以保住德天的北大門,但是前麵所有的功夫,也就全白費了。
所以,萬曆新來的軍師這一招,著實讓德天軍團的主將們頭痛不已,德天軍團現已完全陷入了一種進退皆難的尷尬境地,現在最擔心的是,若不進行議和或者議和失敗,萬曆關起門來放狗,對德天軍團進行強力打擊,那德天軍團的情形會更加艱難。
冥雲匯報著對萬曆軍師的情報打探後收集的訊息。
又是磐!
廣寧子,磐國國師,好遊曆,精通奇門遁甲、天文地理,在軍事、國政、文學方麵都有堪屈一指的造詣,與諸葛候一樣,會預測之術,城府深厚,謀略過人。
這些是表麵上收集到的出現在平都城樓上神秘人的訊息,而冥雲經過更細致的探察,統籌後分析得出了一個更令人震驚的可能性,去年磐將莽卓國吞並滅亡,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國師一手盤劃的。
方言從頭聽到尾,心裏不由的顫抖著,這就是她師父的底細,原本她以為這世上唯一親人的來曆。
突然而然的,她發現心目中原本親切敬重的一個人,一個總在清晰的站在她心底的人,變得遙遠陌生的難以辨析。
叮一直是主戰派的,他知道這一路打來很辛苦,犧牲也很大,他不要全盤的放棄掉,那些血淚不能白灑,丟掉性命的戰士,不讓能他們的靈魂繼續遊蕩在他鄉,所以,最好是將萬曆收入德天的版圖,讓背後主謀的磐頓足不已,讓受人唆使一心想要進犯的萬曆痛悔不已,讓他們知道德天的疆土不容侵犯,德天的士兵不好欺淩。
玉其林也不想放棄,花了很多的心血與智謀,用掉了很多士兵的鮮血才讓他們打到了萬曆的首都,這樣的放棄的話,實在有挖心搗肺般的難受,但是三十幾萬的士兵在後援難至的情形下,現在的每一步都顯得艱險非常,平都是否能被突圍已成了一個未知數,而止戈的兵力薄弱,若他們顧前不顧後的一味死戰,大後方很有可能會成為磐和萬曆所組虎狼之師的掠食之地。
玉其林明白了諸葛臨走前要他不要急進的用意了,可惜,勝利讓他覺得自己的兵團強大到無堅不摧了,完全忘記了諸葛亮奉勸,作為主將的他,應該好好的反省了,由人作主角的戰場,時刻都有意外出現,可變因素太多了,未經深謀遠慮的急進,往往會招致毀滅性的災難。
可是,他們有什麽底牌拿去和議?現在的形勢,是德天軍團處於劣勢,說要退兵,怕也是不易了。
“折回去,繼續攻擊靖波城吧。”眾將苦思之際,茨蔚出聲言道。
“一切從頭開始,就算失掉了大部分的戰績,也不會一無所獲,如果可以挾持靖波城成功或者隻要給靖波城造成足夠的威脅,我們就有底牌了拿來與萬曆和談了。”茨蔚分析著她的建議。
唯今之計,此道也是他們可以減至最小損失的辦法了,這個迂回戰術,雖然對前麵的努力大大的折損了,卻未嚐不是一招力挽之計,而眼前的工作重心,便是需要冥雲的諜報處做一番絕妙的策劃,以彼之道還彼之身,進行反諜報、虛假諜報的活動,徹底擾亂敵人的視線,這樣對靖波的再次攻擊戰的成功希望才會大些。
可是要繞過萬曆的諜報處很簡單,但是要繞過廣寧子的眼睛,就不那麽容易了,想象一下,諸葛若成為了他們的敵人有多可怕,就知道廣寧子與他們為敵是多麽棘手的一件事情了,他們不知道,現在的迂回之戰是否也會在廣寧子的預料之中,突然冒出來的這個人,讓他們有了縛手縛腳之感,在行動前需要進行非常周密的安排,就算如此,仍是顧慮重重。
假象,全是假象,萬曆收集到的諜報多數都是假象,冥雲的反諜報,就是反自己的偵察手段與正常的偵察手段混合布下迷陣,隻要加些精心設計,那訊息的真假,很容易便能打亂敵人的辨析方向,就算是廣寧子,要成天應付層出不窮的假訊息,也會有疲乏疏漏之時吧。萬曆的軍師是不錯,很強很厲害,但是,萬曆卻少了磐那樣的精兵,少了德天這樣的強將,僅僅靠一人的謀劃策略來對付一個群體的智慧,孰上孰下,還是未定之數。
撤軍的事宜基本上安排了妥當,三十萬的大部隊不作一次性的撤退,先由部分步兵撤離,騎兵的速度快,先作假像的留守,然後再快速趕上,中途會有些小安排,為確保撤兵的安全,路線也作了重新的策劃,盡量的以奇打亂敵人的方針。
先行步隊是李斬與浴凰、沙旦打頭陣,玉其林與方言、叮壓陣,而茨蔚領了幾支千人騎兵,則為了防止在行軍時主力軍隊遭萬曆的襲擊,而遊走於主軍的兩側,為主力部隊掃清萬曆伏擊的散兵。
這樣大動靜的行軍,萬曆沒有理由不發現,他們能做到的隻是拖延萬曆發現的時間,就算靖波城一方已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平都也不可能有援軍比他們更快的趕到靖波城,拖住了萬曆的大部隊,隻需要專心對付靖波城的話,難度會降低很多,必竟,他們手上還有幾萬的俘虜關在雪峰城,以此為要脅,靖波城便也會放不開的。
靖波城的萬曆將領竟是楷川城棄城的老將於承宗,到此時,玉其林才明白,楷川那麽容易得勝,其實並非他們的攻擊太過強悍,而是敵人故意製造的假象,設計的一個陷井,讓他們往平都打去,而楷川的退兵聯合韓夢愚的一萬精兵在他們正攻打大前方時合力攻下了靖波城,形成了甕中捉鱉的形勢。
這一招用的真的是高明至極,就連德天主將的心思也猜的絲毫不差,以致於可以瞬間扭轉戰局,當先鋒部隊看到靖波上那重新插上的萬曆大旗,倍感苦澀難當,一個多月前也是這裏,他們花了那麽多的心力去攻占的一座城池,轉眼間又被對方毫不費吹灰之力的搶了回去,而這次的攻打,竟是完完全全的為了自保,這樣尷尬的境地,引發了德天士兵心底最憤憤不平的酸澀,對萬曆的不甘,對靖波的不甘,對磐隨處都施以強援的不甘,對他們又成為弱者的不甘,此時的他們,都想用對靖波的再次攻擊來消彌這許許多多的不甘與酸澀。
隻等著主將的一聲令下,德天軍團與靖波的第二次戰役將立即打響。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勸訪
先行部隊一到靖波城就開始了攻城的準備,後方的騎兵趕來的速度非常之快,基本上在先行部隊到達,騎兵也趕至了,在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德天軍團便發動了對靖波的攻勢,但於承宗與韓夢愚的強強聯合並不好對付,靖波城一役是萬曆國與磐非常重要的希望,於承宗在德天軍到來之前,就作了周密的安排,將原有的護城河加寬加深,同時在護城河之前挖了無數的陷坑,還有靖波城中充沛的德天的軍事物質,使於承宗的守城更有信心。而且吸取上次雪峰山城之戰時,為了防止德天軍的地道作業,在城牆之內側,排列無數的水缸,作為地聽,探聽地下的地道作業。在於承宗安排的滴水不漏的防守之下,德天軍對城樓的衝擊,隻是徒增傷亡數字罷了,未取得任何的意義。
進攻持續了五天了,靖波城的防守還是堅如磐石,德天軍隊一邊要攻克靖波城,一邊要去阻擊援軍,兩頭相顧,而情勢緊迫,整場戰役變得艱難異常,持續不停的攻擊給德天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然而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隨著城池的久攻不破、戰友的不斷傷亡,德天軍中漸漸在顯現著一股躁動不安並且漫延著悲觀情緒,如此下去,隻怕沒到糧食用盡之時,德天軍便會不攻自潰。玉其林一夜末眠和方言、李斬在商議,在淩晨時發布了命令,暫時停止進攻,在傍晚時分,招入了馬茨蔚。
是夜,茨蔚潛入了靖波城內,先前在靖波城假扮遊娼的時候,她已將城內的情形摸了個大概,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主將的營房,躲過了非常勤快的夜巡軍隊,在也是疲憊至極的主將營房守哨的士兵精神有些渙散時,繞過了他們的視線,從虛掩的扇戶內輕躍而入。
連續幾天德天的攻擊讓萬曆的守將的精神也絲毫未放鬆,於承宗更是五天內睡不到五個時辰,好不容易今天德天停止了攻擊,在士兵們的勸說下,才肯在東廂睡下,然而茨蔚盡管極力消除聲響的入侵,仍是將警覺心極靈敏的於承宗醒轉過來,“嘩”的抽出連睡覺都不離身的長劍,於承宗直直的指向了黑暗中的來客。
“來……”於承宗本想大喝“來者何人”的,卻在來人比他更快的將槍架上他喉結處時,消匿了聲音。
“於督統,我隻想和你談談。”
女人?
女刺客?
黑暗中不能明辨來者容貌,但聽聲音,卻很奇怪,像女人的聲音,又像一個正在變音期的小夥子的聲音。
“哼,早聽聞德天就會耍一些諸如夜襲之類的下三流手段,今天老夫是領教了,原本在楷川城時還對你們側目相看,沒想到,不入流的戰隊就是不入流,夜襲仍是德天最愛的手法啊。”
聽聞著於承宗的譏諷,茨蔚聳了聳肩,竟無所謂的撤下了架在於承宗脖子上的銀槍,此舉倒是讓於承宗意外不解。
“於太尉,在下隻是夜訪,並非夜襲,太尉千萬不要誤會才好。”麵對著這萬曆的一代老將,茨蔚竟覺得無比的放鬆,絲毫沒有身處敵營的危險感,於承宗給她一種英雄垂幕的敬重,他是一個出色的將領,而且,他們之間,應該頗有淵源。
“夜訪?貌似,老夫並未對閣下進行過邀請。”於承宗知來人並未有取他性命之意,也不驚動外麵的防守,要對付一個毛頭小子或者一個丫頭片子,他根本用不著幫手。
“那是,隻是做晚輩的,若不主動拜訪,怎麽說也是太不敬了。”茨蔚輕聲一笑,喚道:“師叔!”
於承宗心中一驚,眼睛瞬間半眯,極力的辨析著眼前的人,他跟眼前人,怎麽會有師叔侄關係?
“想師叔當年也是征戰磐國的萬曆功臣,卻不想在今日,與磐為虎作倀,欺我德天,若是我師父地下有知,定是對師叔失望至極。”茨蔚搖頭歎道。
於承宗心理一慟,難受萬分,眼前人的幾句話,正戳中了他的痛處,而他那句“師父”引起了他的極大注意,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讓他迫切的想得到證實。
“誰是你師父?”
“師叔,你認為磐國真的的想與萬曆共同強大嗎?師叔,你認為德天繼續與萬曆打下去誰會真正的漁利?……”未去回答他的提問,茨蔚用非常緩慢,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向於承宗發起了連串的提問,“師叔,你現在已經老到了沒有原則了嗎?”
於承宗身體一僵,有些不滿及憤怒,這小輩竟敢這樣欺他。
“小兒,什麽叫原則?臣子的原則,就是皇帝的聖旨,別在這裏教訓老夫,什麽師叔師叔的,少攀親戚,今天你進得來,休想那麽容易出去。”
“師叔,你的原則裏麵,包括助紂為虐嗎?”還是那種淡淡的卻又聽起來非常尖銳調調。
於承宗的眉頭已緊到不能再緊,但是,他卻覺得他無法用剛剛那種長輩的語氣去喝止眼前人,因為那樣的說辭,並未讓他建立起半分威信,更是威嚇不到眼前之人,徒增蒼白。最重要的是,他擊中了他的要害了。
他從開戰以來,這個問題就一直是將他纏得死死的矛盾,當年他意氣風發的與磐國廝殺時,壓根就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與磐國的將領站在同一個位置合力對付別人,現在的情形,真像是老天的刻意作弄。
“師叔,如果皇帝的聖旨會導致國破家亡,你也會謹遵不悖嗎?”
“笑話,你認為你們德天軍團,會強大到吞並掉我萬曆嗎?”三十萬的德天軍團已傷疲到自身難保了,這小兒還在這裏大放厥詞。
“是啊,那磐呢?”夜暗中,那冷冷緩緩的語調,像一把錘子,一錘子下來就將於承宗敲入了深不可測的冰窖之中。
半晌,主將的營房內沒有任何的聲響與對話。茨蔚在等,等著眼前人自己去想明白,等著德天兵團的轉機出現,等著英雄的氣概打破原則的桎梏。
原本相安無事,幾百年來未動兵戎的兩個國家,在磐的利益唆使下,而大傷元氣的互相舉兵進犯,已到了這個地步,無論如何,兩個最後都不會有什麽利益可得,倒是磐坐享其成,僅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兩個國家元氣大傷的效果,與磐在沙場上鬥了一輩子的萬曆老將,卻在遲暮之年,以這種方式大輸了氣概,老天待他,何其不薄啊!
駐守門外的哨兵一直很奇怪的聽著主將營內的響動,剛剛似有人語,中間有久久的沉默,一直想拍門而入又怕打擾到老太尉睡眠的哨兵在終於下定決心進去一探究竟時,裏麵竟隱隱約約的傳來了老太尉的啜泣聲,兩人麵麵相覷,經過一番妄自的猜測,兩人的目光突然的就傷感黯淡了起來,讓老太尉作夢時都會飲泣的戰役,何時才會結束?!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止戈
“你師父究竟是誰?”在茨蔚離去前,於承宗急急問道。
茨蔚已接近窗邊,已近中秋,外麵的月亮雖不圓卻十分的皎潔,遠近的景物都大致清晰可見,茨蔚的臉有一半被月光映射,顯露在於承宗麵前,於承宗卻看不仔細這人倒底是男是女。
“我的師父是——馨、嘉、儀!”
“嘉儀?!”於承宗大聲驚呼起來,他的聲音立刻引得門外的哨兵的破門而入,而在他們破門那一刹,茨蔚敏捷的從窗口輕輕一躍,跳了出去,並且迅速的沒於營房的轉角。闖進去的士兵隻看到呆坐在床榻上的老太尉,和一室的月光。
茨蔚奔出了東廂,本來是無人發覺,卻在途經西廂時,被一把劍架上了脖子。
又是這把劍!
茨蔚掃了眼劍身,伸出了兩指將它推開,麵向執劍的韓夢愚,月光下,那人露出一臉得逞的賊笑。
“我就說德天今天白天的停戰一定會在晚上送上宵夜,沒想到這宵夜是你。”收起了劍,韓夢愚的心情極好,刻意的舔了舔唇,看著眼前的“美味”。
“對啊,我是來送宵夜的,不過這夜宵磐是吃不下了,而且,磐連萬曆這塊正餐,估計也吃不下了。”茨蔚也笑,瑩瑩的月光下,襯得她的笑容純淨無暇。
韓夢愚聞言,慢慢收起了誇張的笑來,唇角隻留了些淺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吃不下夜宵倒也無所謂,”甩了一響指,指節碰撞的聲響在這寧靜的夜晚聽起來非常的幹脆,“但是正餐,我們一定會吞掉的。”
“哼哼,”茨蔚冷笑了起來,“磐從來不懂掩飾自己的野心,現在在別人的地盤,竟還敢這樣的口出狂言。”
“對,我們磐國就是這樣,國家是這樣,人民也是這樣,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討厭什麽,就讓這個什麽消失,喜歡什麽,就努力的去得到這個什麽。”似意有所指,韓夢愚抬高了一邊的眉骨盯著茨蔚道。
“為所欲為的後果,必是自取滅亡!”茨蔚不再理會他,她沒有功夫耗在與他的唇舌之爭上,看準了他不會對她進行阻攔,繞開了韓夢愚,一如來時腳極輕的奔離了靖波守城。
昭華似水,伊人難覓。
“該收兵囉1又要很久見不到她了,韓夢愚吹起了口哨向他的軍隊駐紮地走去,萬曆,沒有了四皇子的萬曆,命不久矣啊!
當天夜裏,韓夢愚的軍隊就從還在與德天軍團對陣的靖波城撤離,啟程回國,而身處萬曆都城的磐國國師廣寧子與禮部侍郎文宇,莫名的從守衛森嚴的兵部統消失,萬曆的國君同時收到了磐的解約國收,宣布著從此開始,磐國與萬曆的結盟正式解除,隱晦的也宣告著磐與萬曆成為了新的敵對國家,而磐方解約的理由竟是:萬曆護人不力導致四皇子北宮薪在萬曆的駕薨,是對磐國友好結盟的蔑視。
誰也沒想到萬曆與德天的一役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當戰爭的利益已變成一塊雞肋時,兩軍的主將幹脆的同時向各自的國君投遞了與敵軍議和的奏請。
磐的撤兵讓萬曆君主萬分的懊惱,那解除盟約的理由實在是太過牽強,在四皇子死亡後,磐還讓國師來保住萬曆的平都,可是德天一撤離,磐竟以萬曆護人不利的理由而撤離了,磐想做什麽,萬曆帝明白,整個朝野都明白了,他們要的僅僅是萬曆不被德天所並吞,留下一個戰後傷重卻又擁有絕對主權的一個國家,恐怕,他們想的,是保住萬曆然後來留給自己咬。磐的狼子野心,讓萬曆帝及所有的文武大臣都恨的咬牙切齒!磐的背信棄義加上四萬戰俘的生死,萬曆不得不議和。
德天的南方與縝纈做著正麵的交鋒,西方與磐又暗中劍拔弩張,北方若實無利益可言,狴犴也不打算再做無謂的犧牲,而身處南方的諸葛,竟也密書勸和,且附上了一連串的秘密計劃,新帝提筆便擬了議和國書,就算未達到先前的驥想,但是萬曆一戰也有著在某些方麵微薄的收效,足矣!
萬曆與德天最終交換了議和的國書,三個月的戰爭,打得勞民傷財且無真正意義。萬曆結束了與南一麵的交戰,卻未敢舒心長歎,西方,有著一匹更甚於德天的惡狼,正對萬曆垂誕待戰。
浮橋重建,德天滯留在萬曆境內的士兵開始撤回,一場夜訪,便讓一場戰役消匿,讓本來做足若萬曆絕不議和而拚一死戰心理準備的玉其林與李斬無語了很久,想伺機反攻的叮有些不甘卻又無能為力,走過長長的浮橋,回頭再望一眼萬曆的國土,竟覺得那塊土地也焦黑殘損的不如原先他們登臨時的光鮮,一個被戰火燒過的國家,身心俱疲了吧?!德天的士兵發出了“哼”笑,這笑裏有的,是對一個落不著任何利益的侵略國的憐憫。
於承宗到處在德天的軍隊中找那晚夜訪的人,可是卻無任何的頭緒,他記得去問那人的師父是誰,卻忘了忘來人是誰,那張半現在月光下的臉在記憶裏已非常的模糊,德天的三十萬大軍他何從找起?年輕的小將還是德天特有的女兵?能隻身潛入的,位階會在什麽級別?
對了,還有銀槍,夜訪之人的明顯標誌,能執銀槍的人,應該不多。
極目而望,長槍陣全是木製的槍身,那一杆久尋的銀槍紅纓,就是未出現在他眼中。實在不甘,他追尋一生的消息,又這樣的被輕易的從自己眼前流失。
茨蔚刻意掩藏起了她的銀槍,於承宗的焦急她看在眼底,他眼底那種渴望與殷切期盼讓她望之心酸,牽著麒麟不再回頭去看焦灼的於承宗,跨過了長長的浮橋,茨蔚也長長的大籲一口氣,不告訴於承宗關於他找尋人的消息,不是怕他要求她帶著去找尋的麻煩,而是她覺得,活著的人有些期盼,比心死神傷要輕鬆愜意些。就好像他的師父,謎底一旦解開,他便覺得生命已再無意義,一個外表看起來強悍無敵的人,內心竟脆弱到不堪一擊。
英雄本無淚,奈何情傷人!
背後的萬曆,在那片土地上,在三個月的戰役中,茨蔚有得到些什麽,但是,卻失去的更多。可能,以後的每場戰役,都會有這樣的失去,會痛苦難過,會傷心痛哭,卻要學會習慣麵對。
忍不住的又回頭向萬曆眺望了一眼,輕聲的再向著對她重要的人道別:
師父、小老虎,再見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征
秋天也非常的美妙,諸葛站在田壟看著南方德天的百姓收著熟稻,付出了一年的辛勤,終於可以抱得滿懷的飽穗,不錯的年成。去年的秋天,他在兵部統看一群的毛頭小夥子天天在地上摸爬滾打,看方言為了可以帶兵而用石頭一天到晚的擺陣法,自己為了尋找命盤中的召示而做了一堆的無用功,可是卻非常的開心,意外不斷狀況不斷的兵部統,真的教人懷念。
拂掉沾在衣袖上的草屑,腳下的泥土軟軟的,一腳下去會履出一個腳印,感覺很是踏實。
沒有那些人陪伴的日子還真是寂寞,索幸的是,這樣的日子,就快要結束了。
心情大好的哼著江南小調,他諸葛的幸福日子快要到來了。
僅僅三天,從萬曆回到兵部統,僅僅休息了三天,調令又出,南援!
所抽調的將士,隻有兩人——馬茨蔚與方言。
接獲調令的那一刻,馬茨蔚與方言都有些傻眼,不是受到了上級的器重將她們調往南方支援令她們覺得詫異,而是南援的目的地,讓她們大吃一驚。本以為就算有支援也會是去援正在與縝纈交戰的邊城,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調令上竟寫著:硒奈。
方言位階萬夫長,而馬茨蔚位階千夫長,雖是一女一“男”都位階千萬人馬的統率,可是若做友情援助,在外形上未免不能取得友國的信任吧。借用叮不服氣的一句話來形容,便是:怎麽看怎麽不中用!
這倒也罷了,可是,那調令上竟赫赫寫著兵馬的數目竟隻有五千。
萬夫長與千夫長加起來,竟帶了一隊一個師不到的人馬,是上頭對她們的能力太器重還是對硒奈的援助未以誠心?兵部統的這些老大,又想玩什麽花樣了?
花嬌柔吵嚷著要跟著去硒奈,無奈軍令難違,花嬌柔身為千夫長,再也不能以她原來在山寨中的姿態提出諸多要求,要求得不到滿足,她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上人遠征他鄉。
對硒奈的援助是德天新帝的意思,在萬曆的戰場上,磐可以毀棄盟約的私調軍隊摻和進去,那麽,在磐對硒奈的戰爭中,他便以彼之計還之彼身,磐調一萬精兵援萬曆那他出個五千強將援硒奈也不為過吧。德天因為磐的阻止而未攻下萬曆的平都,那麽就讓他在磐進攻硒奈的都城時,也讓他們嚐嚐受阻的滋味。萬曆不會因為德天而被並吞,但是磐也休想再吞並硒奈。對硒奈的援助,是對磐勢力擴張的扼製,也是對德天自己的保護。
中原大陸的混戰局勢慢慢的突顯出這兩強對立的局麵,雖然磐有已吞一國的優勢,但是在與德天的對抗上,德天卻表現出不相上下的強勢,兩名新帝,同樣強悍的軍隊,打算做著或明或暗並且長久的較量,而兩強不斷的較量中,其他幾國,自然逃不開池魚之殃。
輕甲兵五千,皆配馬而行,新甲新旗,整裝待發。
接過虎符令,帥氣的向送行的兵部統的兄弟揮了揮手,茨蔚跨坐在麒麟背上,頭也不回的向南而行,生離強過死別,看著迢迢不盡前方,突然生出了他鄉征的悲壯感來。扯唇一笑,挺直了背,她是副將,不管怎樣的新征老戰,她該懷有豪情萬丈的情懷才是。
醉臥沙場軍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就算歸人無幾,那又怎樣,豪情未滅,便死得重於泰山,人生能以轟轟烈烈收尾,也是一場美事。
輕風時不時的展揚著他們的新戰旗,血紅的旗底上繡著一隻翱翔的矯鳳,一百張新旗在全軍快速前行時“嘩啦啦”的全部展開,上麵的鳳凰就像鬥誌昂揚的不斷飛翔。
五千的人馬就如同在司方城時所征新兵的數目,當時覺得五千人匯集,已經壯觀的匪夷所思,然而在動輒上萬的戰場,五千兵卒,她竟會覺得單薄。側臉向方言燦爛一笑,方言莫名的見茨蔚朝自己笑,微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該回以怎樣的表情。
“萬夫長,我兩人打個大勝仗回來吧,”茨蔚的眼笑到半眯,“做給那些男兵們瞧瞧……”
言語未畢,茨蔚便一催馬兒,如離箭般往前方衝了去,她的尾音借由風力傳入到方言的耳中,身後的方言便是全呆了,那句話讓人費解到震驚了,她反應了半天,才琢磨出話中那奇怪的立場,卻驚到不敢相信。
原來是這樣!
方言在良久的思索之後,竟然大笑了起來,笑的淚都擠出了眼眶,枉諸葛那個傻瓜自稱是能掐會算的天下第一聰明人,竟也會被人輕易的蒙蔽。找了這麽久的人,其實就在他的第一感覺發現時就找對了,卻自動放棄的繞開了,她長這麽大,沒遇到過這麽好笑的事情,她也從未如此笑過,她就說過,她的感覺向來很準,在諸葛問她茨蔚有沒有可能是女人時,雖然她回答的不那麽肯定,但是,那種確信茨蔚將會不凡的感覺始終沒錯。茨蔚出眾的表現,映證著她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沒太多激情的遠征,卻因為茨蔚的主動揭示的意外,讓她鬥誌昂揚,諸葛費盡心機的找尋,卻讓她占了被揭曉答案的先機,可笑。回往了身後的五千精兵,噙在嘴角的笑,突然光亮無比的目光,挺直的背,都宣示著她將要竭盡全力的拚博,應茨蔚的建議,她們一定會凱旋歸來。
軍隊中有一小將扯唇哂笑起來,看著前麵的兩名主將催馬狂奔,他輕輕的一甩韁繩,緊緊的跟著大部隊前行,看來硒奈之戰他們是充滿了信心啊。
在方言與馬茨蔚南調之後,兵部統的將領又做了一次的分割調整,或西援或南調,死守住德天的邊防,暫時,德天沒有強大的敵擾威脅,僅僅需要進行牢固的防守而已,這已是輕鬆至極了。
玉其林掌管兵部統的大小事務,成為各方援軍的中樞機構,各種調遣情報命令,皆由此處下發至各支線,良而有循的統籌著德天兵力的動向計劃,兵部統發揮著它有史以來最為重要的功用。南方與縝纈交戰的隋南城,由叮、浴凰與花嬌柔前去駐守,西邊仍由展略薦嚴密的關注著磐的動靜。北方暫時不會有戰事,但是德天卻並未因此而放鬆邊防的警覺。
久未有過戰事的德天,在幾場大役之後,很上手的全麵調動了作戰的機動性,一群以前未經過戰火洗瀝的人能在戰鬥中不斷的吸取經驗,快速掌控局麵,在對以後更加漫長的征途中,以及他們各自的人生中,都有著極大的裨益。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五章 硒奈
當硒奈皇帝得知德天援軍快趕到時非常的興奮,沒想到德天會在自顧不暇的當口,麵對強敵磐,會不做自身考量的前來援助,著實讓心力憔悴的硒奈國君感激萬分,本是充滿期望的盼著德天援軍的到達,在那隊五千數量的隊全出現眼前時,不免覺得有些失望,熱情也就失了大半,若兵力不夠雄厚也就罷了,可是將領竟是女人,副將雖是男人,卻看起來非常的瘦弱,毫無半分氣概。本來在武英殿舉行的國宴,改為在偏殿的召見。
馬茨蔚和方言風塵仆仆的進入偏殿入座,舉目望去,殿上正位的一位三位長須的老者,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在她們。坐在正中的老者是硒奈第十五代帝周信,而在兩邊隨侍的,左邊是硒奈國大將軍李曼成,而右邊的是硒奈國丞相侯士吉。在周信的身後有名年青的武者,諜報處對他的情況沒有介紹。由於磐國入侵硒奈之始,德天就派駐了諜報人員就潛入了硒奈,探察硒奈與萬曆交戰的情形,也將硒奈的高層探了個清楚,在方言他們趕到之前就把硒奈國的和磐軍的活動情況進行了上報,並且對硒奈的權貴作了詳細的的描述。
“現乃我國多事之秋,磐國的入侵使得我國損兵折將,民不聊生,而德天君主不畏磐國的強勢,毅然來援,此番雪中送炭之義舉,本王實在是感激不盡。”端起了一斛酒,周信敬向德天的兩名將領,眾人也皆舉杯敬之。
方言與茨蔚對視一眼,忙舉杯而飲,辛辣的液體讓兩人都有些咋舌,她們心知德天出兵單薄其實並不招硒奈的真正歡欣,但是寥勝於無,他們的到來,對硒奈來說,及時的伸出援助之力於對方最艱澀之際,即便不足以力扳乾坤,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而她們,兩個女人,可以坐上硒奈國宴的賓席之上,由硒奈國君親自接見,是她們以前從不敢想的待遇,這樣的禮遇,讓她們心裏不免有些偷笑。
硒奈的將軍李曼成站起來向萬曆雙將拱了拱手,方言與茨蔚也慌忙的站起來回禮,這禮多了,還真是不自在,她們兩人,估計也就隻適合沙場作戰,而不適合官場打諢。
“現在我國的情勢十分的危急,雖然磐軍隻攻下了我國的三城,但殺傷了我國的大量有生力軍。我國目前的設想是,在磐軍攻打我國第四座城池金鏞城時,我們將調集所有能集中的兵力,在金鏞城和磐軍決戰。目前知道磐軍攻打金鏞的兵力超過十萬,還有以前莽卓國的仆從軍近五萬……”就在李曼成分析著局勢與作戰計劃的時候,一直處在周信虎後麵的年青武者發話了:“我們不可與磐軍決戰,隻能堅守城池不出戰。同時把部分軍隊化零為整,利用我國叢林山地多的特戰,利用地形之利打擊敵人的軟肋,與磐軍硬拚實在不劃算……”
就在那個年青人侃侃而談時,周信虎發出一聲厲喝:“尚兒住嘴,此番就在軍議,等李將軍講完,你再講也不遲。”
年青人臉色一沉,退了下去不再言語。
周尚!
方言與茨蔚再次對視,眼底皆有明了之意,此人為硒奈周信之子——秦王周尚!
硒奈帝君的庶出之子,是周王最小的兒子,但是因為其母身份低下,連帶的,他並不討周王的歡喜,也從未對其進行封王,這周尚自小愛習武,成年後又在幾次平定國內叛軍的行動中功勳卓著,從而取得本就應得到而一直給硒奈太子壓著的王位。但在這次對抗磐國的戰爭中,又一次被安排了閑差,隻讓其就任保衛京城的虎衛營都統之職,而硒奈太子卻在金鏞城但任總監軍。
從斥候遞交的情報上來看,方言與馬茨蔚對此人都有好感,斥候站在其公正的立場,盡可能不帶偏頗的對硒奈的將領們進行具細頗靡的報道,盡量的給德天的將領最客觀的情報,便於將領們的拿捏,所以,除去硒奈將士與大臣們眼中給掌權之人的光環,她們更看重一個人的能力與本質,這周尚,確實是她們認為在硒奈最稱頭的一人。
而從剛剛周尚脫口而出的一番建議來看,她們覺得他的見解,更甚於那名看似經驗豐富的老將軍,有見地,有謀略,而且,有勇氣。
“不知將軍給在下分派了什麽任務?”方言起身拱手問道。
“我們的計劃是想請貴國援軍也趕到金鏞城,配合由太子率領的我國大軍與磐軍決一死戰。”李曼成微微一笑,五千兵力也是一份力量,而且據說德天善用奇兵,這五千人馬中,能給硒奈帶來多少的意外收獲,也未定。
“戰術守舊,計劃太過籠統,以硬拚硬絕對會吃上大虧。這樣的安排,我們無疑是去送死。”茨蔚小聲的言道,方言將眼光投遞在主席位之上,耳卻伸向了茨蔚,聽著她的小聲議論。
方言擰起了眉,這戰術確實有問題,而且她們對硒奈的作戰能力與將領的指揮能力並不看好,卻無奈身處異國,要為其所用,若正麵拒絕,實在有失德天的初衷,也顯得太過失禮。
正在為難之際,秦王竟從周王的背後跨了出來,在周王席前屈膝一跪道:“兒臣有奏!”
見周尚又摻和進來,周王一臉的無奈,點頭準允。
“兒臣想以虎衛營的五千人,加上方萬夫長的五千輕甲兵,向敵人的後方去尋找戰機,同時策應金鏞的大軍的行動。”
周王還在凝眉沉思之際,旁邊一直未作言語的丞相候士吉開言了,道:“此計甚佳,硬攻加奇襲,最能動搖敵軍。”
見丞相也這樣的認可,周王對德天的五千援軍也不甚重視,放在戰場上似乎也可有可無,拿來對磐軍敲邊鼓,說不定還有些奇效。
“命你為鎮軍將軍,率虎衛營所部,總督磐軍所占地方的軍事行動,不必聽從你大哥的調遣了。另外你負責接待一下德天軍吧。沒事,那麽現在就散了吧,接下來,要麻煩德天的兩位主將了。”
周尚聞言,喜形於色,欣然領命。而方言與馬茨蔚也暗地裏籲了一口氣,跟著秦王打遊擊,比跟著不可一世的太子主將硬拚送死,要讓她們好過得多。
眾人在周王離去後也自行散去,丞相候士吉看著德天的兩名弱不禁風的將領離去的背影,終於露出了整晚來的第一抹笑容。不同於君主與將軍的看法,德天的兩名弱將他十分的看好,在聞訊德天援軍時,他甚至並無注入太大的希望,可是在見到兩名主將時,憑他多年來的相人之術,他對硒奈的起死回生,燃起了新的希望。
硒奈的眾人隻看到了五千兵馬,而他,卻看到了兩百萬的雄獅。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秦王
秦王的府第非常的簡樸,簡樸到讓方言與茨蔚對秦王更添好感,秦王這身份尊貴卻如此陳簡,倒是十分少見,至少在茨蔚來看,他跟她認識的某人的性子倒是蠻相像,貴為王子,卻甘願平凡,注重自我的修為與磨練。因為對秦王的好感,麵對他的時候,方言與茨蔚也少了席間的拘謹,三個年青人自是對戰事一番談論,以及對秦王在席間插言的那番見解作了肯定的評價,秦王也將他的計劃作了番簡述,三人談的甚是輕鬆愉快,合拍之極。
秦王本要謹遵其父旨意,說要給二位將領行洗塵之禮,但宴席未開,便有小兵急急來稟。而小兵一見秦王府中的兩名生客,便欲言又止,不確定主子是否會先請客人回避再稟以實情。
“但說無妨,兩位統領日以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無需回避。”
“稟秦王,陳侍衛長回來了。”小兵臉上浮現了些焦急。
秦王有些吃驚,“他怎麽不馬上來見我?”
“他身受了重傷。”小兵急道。
小兵言語一畢,周尚便掠過了小兵,朝府外走去,方言與茨蔚互相交換了眼神,緊跟著秦王而去。
王府的左營中,床榻上躺著一名男人,身旁的醫者正在對他進行傷口處理,男子見到周尚的到來,掙紮著想脫離醫者的控製,被周尚一個快步的上前壓製了,出聲免去了他的行禮。
回轉身來望向跟來的方言他們,周尚作著簡單的介紹:“此人為我派去探察軍情的侍衛長陳進興。”
“自從磐國入侵我國後,我一直想親自領兵到前線去了解情況,可父皇卻一直壓著不放,沒有聖旨,我也無權調動虎衛營的兵馬去前線偵察,無奈之下隻好派出我的侍衛長陳進興,帶著支百人的王府衛隊到前線去看看。”
醫者將陳進興的傷口包紮好,起身洗淨染血的雙手,作了些簡單的精理,便向周尚行禮告退離去。
“陳侍衛長,你講一下你探察到的情形吧。”
陳進興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將其所打探到的情狀一一道來:“王爺,我們在向導的指引下,一路都避開磐軍的正麵。據我們探察,磐軍的布署是這樣的:磐軍最精銳的冀九騎兵軍團,在金鏞城的正麵。和太子殿下的我軍主力正麵相恃,而之前所占的三座我國三座城池。都交由前莽卓國的仆從軍占領,隻有少部分磐軍作監視之用。還有,我們還找到了折衝校尉司馬衡帥領的三千多人馬。”
周尚驚道:“他不是在城破後戰死了。”
陳進興繼續說道:“沒有,他們在城破之後退入了青沼之中,陸續收集了一些散兵。由於磐軍大都是西北人,對青沼這樣的地方,沒一點辦法,也不敢進去搜索,所以司馬大人能一直堅持到現在。”
見方言他們聽得似懂非懂,周尚再度解釋道:“青沼是我國最大的一塊沼澤地,繞金鏞城大半,裏麵到處是殺人不見血的泥沼,並潛伏著傳說中的怪獸。別說磐軍了,就連我國國人都很少有人敢進去。不過,那個司馬衡本身就是生長在青沼的人,能在青沼中出沒,自然如魚遊水,適應的很。”
方言與茨蔚聽得嘴有些微張,這硒奈國,真的如此奇怪的地理環境啊?!
陳進興補充的說道:“司馬衡是王爺在少年時青沼探險時發現的奇人,司馬衡本是為逃避仇家,而跑到青沼去的。王爺發現他後,幫他解決了麻煩,還讓他進入了軍隊累功做到折衝校尉。”
周尚繼續向陳進興問道:“你是如何受傷的?還有其他人呢?”
陳進興眼神一黯,說道:“我們和司馬衡分開後。就準備回來向王爺匯報,但在路上遇到了磐軍的一支千人護糧馬隊,兄弟們為了掩護我和向導,都戰死了,我也是護著向導拚死殺出才受的傷,不過並無大礙。”陳進興扯起唇角,沒死,就什麽都不怕。
周尚聽後沉默了片刻,眼底有絲傷逝。
“那磐軍的勇猛的確是名不虛傳,連一支護糧隊伍的士兵也個個武藝高強,但我們也沒辱了王爺的威名,他殺了我們百名士兵,我們也斬殺了一二百磐軍。”陳進興眼中迸發出狠絕的殺意來,布滿血絲的雙眼似有濕意。
周尚聽完拍拍陳進興的肩,“你先好好休息吧。”
從生死邊緣逃出來的侍衛長,除了身負重傷,也應該身心俱疲了,他的手下,都是些錚錚鐵漢。
轉身向門外走去,邊走邊傳令道:“傳令虎衛營,百夫長以上的軍官都到王府帥帳報到,還有命令虎衛營全軍做好準備,我們馬上動身,準備出征。”
帥帳之中周尚向大家介紹了德天的諸將,同時分配了任務。一萬多人的隊伍從硒奈的京城出發了。
帶領他們的向導名叫黃儀,此人也十分的熟青沼的環境,青沼在京都以西,覆地麵積極為寬廣,金鏞城有一半的周邊被青沼所繞,青沼全是沼澤濕地,人一踏入,便泥足深陷,無法自拔,即便是十萬大軍,青沼也可將其全部覆沒。沼內極少有人家,而且無法開發,但是沼內的泥土雖稀爛,卻極為肥沃,滋養的各類植物甚是茂盛,而且各種珍惜的藥草也隱於沼內,所以,青沼盡管可怖,仍是有人會出沒於青沼,而且會自已累積一些行走於青沼的經驗來,適應環境的本能,讓人在多年的摸索後,遊走這沼澤地遊刃有餘。但是,但非如此便毫無性命之憂,沼澤內最恐怖最可怕的,還並非先天生成的稀泥濃垢,而是潛伏在泥潭中的怪獸,一種極為凶猛的食肉怪獸,而且這怪獸在青沼中的數目不少,多的地方,這種怪獸以群居之,要是發起攻擊來,一般的人都難逃一死。
黃儀一路上細心的教導著各位青沼的各種應對之法,對付青沼,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就算是熟悉青詔的人提起十二分的注意,也常常難免的被泥沼所吞噬,若不小心的陷進去,那便是真正的沒頂之災。
敵軍也會有護糧隊小心的從青沼外圍進行糧食軍械的運送,還有一些散兵潛伏在青沼之外,擔心著硒奈會以青沼的地理環境對磐的主力發起奇襲,但是無論如何,他們是萬萬不敢涉足青沼半步,起始時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的戰友前仆後繼的一個個迅速消失在那泥潭之內,簡直像一場惡夢,不相信那樣的地方竟可殺人於無形,這血的教訓讓他們對青沼是敬而遠之了,所幸的是,他們要對付的,是硒奈的人,而非那樣恐怖的地形。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輕視
磐軍的駐軍需要後方的不斷提供糧食補給,所以在糧運押送的兵隊活動比較的頻繁,磐的主力軍駐紮在離金庸城五裏的主幹道之上,切斷了城外的援兵進入的道路,若想進得城去,隻能從青沼進入,而為了防止援軍借青沼支援金鏞,青沼的四周總有磐軍進行遊察。
在青沼,他們見到了原先提到的司馬衡。司馬衡見到周尚似乎十分的高興,即便是長期的打鬥與躲藏讓他疲容俱現,卻在見到周尚時一掃倦怠,眼中光芒大盛。
方言他們就是要進入青沼,製造出大的動靜,引得磐的注意,盡一切可能的一邊消耗著磐的兵力,一邊為金鏞城增援,進行著必要的兵力或糧食的輸送。
“為什麽我們不學磐的作法?”茨蔚提議道,“在萬曆的時候,我們一直攻到了平都,而磐的國師使計棄掉楷川城,而讓我軍在繼續北上時,他們便抽薪去燒我們的後方,斷我們的後路,為什麽我們不借用他使用過的伎倆來對付磐呢?”
“磐用過的方法,他們自然也會防著別人對自己使用啊,要用起來,恐怕並不容易。”周尚沉吟道,雖然馬千夫長提的建議確實可考,但是冒險性太大。
“那不一定,所領兵馬的將軍不一樣,思維方式也不一樣,現在的情形也不一樣,磐軍定不會認為硒奈還有足夠的兵力去燒他的後方。”茨蔚繼續道。
“那我們確實沒有足夠的兵力啊,加上貴國的兵力,再回上司馬的三千遊兵,現在我們也就一萬三千人,處於磐的後方,也就是上一被克之城‘孟城’,據報,有兩萬五千的駐守,我們如何對付?而除了孟城,另外兩城距離太遠,我們若在後兩城進行截斷的話,無疑更是送死,因為能不能奪下兩城另說,若其中一城幫撲,我們必定全軍潰倒。”周尚覺得情況一點也不好處理。
方言她們了解到的情況是孟城雖然有兩萬五千的駐守,但是兩萬是磐軍,另五千是莽卓的仆從軍,而她們覺得最有可能突破的並不是兵力的問題,而是將領的問題,冀九的家將冀武替冀九守著後方,這就是最大的突破口。冀武並不如他家的主子那樣的精明,勇猛是夠,但是肚量卻不夠,守後方,做著勤雜般的兵務,斥候直白的在情報上寫著此人心理不平衡,而他心理不平衡,便是她們所拿捏到的敵方最大的攻擊點。
經過一番商議討論,作了一番權衡利弊,周尚將信將疑的同意了她們的作戰計劃,但是,司馬衡卻急了,堅決反對德天的將領要求秦王以自己作餌去誘敵深入的計劃,這種以王誘敵的方法不僅太失軍威,而且風險太大,一旦擒王,對整個大局都有著十分深重的影響,何況,秦王是他的恩人,他必須力保秦王的安全。
方言與茨蔚聳了聳肩,若是硒奈不配合,要以一萬三去對付磐軍,而且在磐軍並不進入的青沼對付磐軍,就算能消滅部分磐軍,對磐來說也是皮毛之癢,撼不了大樹,對磐的主力無法一並鏟除。
周尚止住了司馬的急躁,幹大事的人,若太多的顧忌,總不能創造些什麽,想用一萬三的兵力去發揮最大的威力,他們必須冒險,必須甩開手腳來幹,不成功,便成仁!
大的計劃擬定了,由周尚作餌,卻對孟城進行突襲,而方言與馬茨蔚跟著司馬衡在青沼內對磐軍的散兵進行遊擊,一邊牽製住磐主力的注意力,一邊等著周尚引敵深入,再進行一網打盡。而青沼在打擊孟城守軍時,秦王再繞開追兵進行反撲,一舉奪下孟城。
“當餌的話,完全可以用我去,他們也在四處的搜尋我,我若出現的話,估計冀武也會不顧一切的追殺而來。”司馬衡不放棄的建議道。
方言擰了擰眉,司馬這人看來好衝動,而且不善於思考。
“你份量不夠,而且你若去誘敵,青沼的遊擊如何進行?”方言淡淡的道。
司馬衡一時有些語噎,這女人!
讓女人上硒奈的戰場已經是非常之舉了,這女人還囉哩囉索,稱他不夠份量!硒奈禮遇她,是看在她是鄰國的友情援助將領的份上,而他,若惹到他的不爽,他絕不會給她們客氣,說到底,他不信女人,戰場上,女人隻能用她用的淺識多言多舌,壞事!
周尚笑了起來,拍了拍司馬衡,“你的確是份量不夠,若非皇族,苦非大將,敵人不是太蠢的話,絕對不會輕易追擊。司馬你必須好好的配合兩位將領,若是青沼的工作與我的工作銜接不好,那麽到時候仍會是功虧一簣。”
司馬頷了頷首,雖有些不服,卻不得不聽秦王的。
駕馬一催,秦王領著他的王千虎衛營士兵朝西而去,以五千去騷擾兩萬五千的敵軍,誰都覺得有些心驚,看著絕塵而去的隊伍,方言與茨蔚默念一聲:老天保佑!
好吧,秦王需要老天的保佑,他們一樣需要老天的保佑,雖然有司馬衡協助,但是青沼裏所掩藏的意外因素太多了,麵對磐的十幾萬主力部隊,八千人經不起任何的折損了。
方言所帶來的五千輕甲兵全部棄馬而行,在進入青沼前,司馬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而且向所有德天的士兵詳細交待了青沼的注意事項,能過得了青沼,會對磐軍帶來極大的恐慌,而若能借助青沼對磐軍進行斬殺的話,更是奇功一件。
踏上特製的木板鞋,行走起來極奇怪異,木板鞋非常的寬大,為了不讓自己的鞋互踩,他們必須跨開雙腿,作著動作僵硬的前行,雖然他們不懂這是什麽道理,但是都十分相信司馬說的,這是保命鞋,盡管不方便,可是在青沼的濕地裏,還是會有很大的用處。
另外就是士兵們都配備了一些草藥包,這些草藥包是用來防蚊蟲的,濕地裏有一種毒蚊,個大,吸血,被這種毒蚊叮上會痛癢難當,若是被很多的毒蚊叮咬,甚至會出現全身麻痹的狀況,而這種草藥包並不是被叮咬後用於治療的,而是用藥草的香氣去驅趕蚊蟲的。
至於怪獸的說法,司馬說那並非危言聳聽,青沼內確實有怪獸潛伏,但是他並未真正的碰到過,碰到過的人,也基本上沒有回來過。所以,如何對付怪獸,他不清楚,而他們隻能相信八千人,足以對付怪獸了。
為了防止大木鞋在行走時發出過大的聲響,士兵們對鞋進行了些微的加工,用江南地方秋季剛打下來的稻草進行了底部墊紮,想到稻草不一定耐磨,所有的人還有備無患的背上了一小捆稻草,準備作更換。
司馬差點笑出聲來,這還真是一群自作聰明的軍隊,木鞋在幹地行走時,確實會發出非常大的聲響,但是,進入了濕地後,他們就會明白了,綁上的草會無一點的用處,濕地會吞噬一切,包括聲音。
看著這隊滑稽的隊伍,司馬諷刺的扯唇而笑,卻懶得去阻止,很多事情,很多的經驗,都需要自己的摸索體驗然後加以積累的,多說,實在無宜。
鄙夷著德天的將領,鄙棄著德天的軍隊,在他所熟悉的地盤,名為配合之軍,其實,他才是最重要的先鋒,德天軍隊若自視過高,那就等著吃苦頭吧。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青沼
她的隊伍有些奇怪,再一次回頭,茨蔚總覺得隊伍很奇怪。
“怎麽了?”方言關心的問道,她不想隊伍會出什麽差錯。
衝方言一笑,茨蔚搖了搖頭,身後的戰士們很努力小心的前行著,能有什麽奇怪?
可能第一次入這種難行的沼澤地,對士兵們有些擔心吧,這塊地方被司馬說的相當的危險,她的警戒心不免得有些過高了。
身旁的一些闊葉植物擦著他們的身體,發出蟋蟋索索的聲響來,有植物的遮掩,路麵變得非常難辨,不過有司馬開路,他們若按照司馬的行徑行軍,應該也不會有大問題,而越往裏走,路也越難尋,常常會等上好一陣,才能緩慢前行。到了真正的濕地時,便發現其實大麵積的沼澤是沒有像那種闊葉植被覆蓋的,看上去平整,隻會有些長草紮根其上,仔細看那濕淌淌的泥地還冒著些氣泡,偶爾發出“撲嚕”的聲響,而沼池中不斷散發衝入鼻內的腐腥味十分的濃烈,這種原始即渾濁的空氣,刺激著士兵們的感觀。
前方的司馬傳話過來,禁止任何的士兵動用火種,這樣大片的沼澤地,若一遇火,那沼氣極有可能因遇火而發生後果極其嚴重的大災難。
行了大半日,將士們都已疲勞至極,除了路的難行外,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讓士兵疲累不堪。然後司馬一望天空,不覺眉頭緊皺,催促著部隊繼續前行。
“可能會有雨!”一直緊皺的眉頭未有半分放鬆,司馬低沉的說道。
茨蔚望了眼天色,確實比較的陰沉,一直在注意路狀而未作天色察看,經司馬一提醒,這才發現天色已經不對,“我們要冒雨前行了。”
司馬的眉頭擰的更緊了,極度輕視的瞥了馬茨蔚一眼,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音節來,“冒雨前行?!”
茨蔚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極度不屑,她又說錯話了?閉嘴不語,她開始考慮起在這沼澤地遇到大雨會出現怎樣的後果來,雖然對這片青沼陌生的很,但是用心的探索發現,應該不致於讓自己太過無知累贅。
司馬實在懶得跟這樣的瘦巴巴的看似乳臭未幹的小子多言,看他那不知輕重的模樣,跟他解釋下雨對沼澤地行進的可怕,還不如多花些心思尋路,及早的繞過這一片沼澤。
探路隊加緊探索前行,後方的大部隊不斷聽說前方又有士兵踩進了泥沼,別人冒著生命危險所探尋出來的這條路,就算再再難行,他們也堅持的緊跟著。
這一大片的沼澤還未穿越,雨終是下了起來了。
司馬鬱悶的咒罵起來,雨下的不小,若時間再長一點,這沼澤的稀爛程度會更甚,如果變成了水澤,那麽他們將被困死在這裏。原本即便是可以行走的地方,也會因為水的浸泡而稠化,八千人所需要的占地並不小,可供行走的地麵一縮小,那八千人沒頂,將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啊!”
隨著後方不遠處的驚叫聲傳來,前方的司馬心裏就突然一沉,開始了,他們的災難要開始了。
中間有路斷了,本來尚可通行的地方也稀成了沼澤了!
前麵的探測隊還未發生狀況,後方居然有人陷入了泥潭,陷進去的士兵奮力的掙紮著,撲打著的泥水四射,大雨嘩嘩的打落下來,陷入泥沼的士兵哭喊著,泥水淚水雨水全讓那張恐懼著的臉看起來十分的怪異,旁邊的戰友全都伸手去拖拉,可是揮舞著雙手的士兵下沉的速度非常的快,隻少頃,泥已漫到了腰以上。
“別動!”司馬暴喝一聲,是在叫潭內的士兵別動或是其他的士兵別動,不得而知,但是所有的人因為他的暴喝,都不敢再妄動了,泥沼內的士兵害怕的臉皺的十分的苦楚,自己一點點的在下沉,那種下陷讓人感覺到絕望和無助,雙腿用不上任何的力氣,他的妄動隻能讓自己更快速的下沉,但是不動的話雖然會慢些,卻不會就此停住,掙紮是他的本能,而馬事的暴喝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想活下來,他必須聽司馬的。
“用繩子,把繩子拋去把他拖上來。”
伸手去拉扯隻會讓更多的人陷入泥沼,陷進去的人越多,能存活下來的希望便越小。
“抓住繩子,盡量把身體擺平,不要用力,對,別用力……”司馬大聲的向泥沼內的士兵叫喊著,雨聲很大,他的聲音必須盡可能放到最大。
泥沼內的士兵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抓住繩子,而司馬要求放平身子時,他遲疑了,他再放平身子,就隻能讓整個身體陷入泥沼之內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快點!”司馬瞧出了泥沼內士兵的擔心,不由得著急了,“往爛泥裏躺,快點!”
不放平身體,他就算扯住了繩子,這周圍的士兵也無法將其拖上來,沒有置之死地的勇氣,就不可能有後生的希望,司馬他焦急了,破口大罵了起來:“你們德天的士兵就這樣的怕死嗎?這樣的不信任戰友嗎?你們來幫我們打什麽仗?實在想找死,也不用死在這樣的泥沼裏!還要拖累我的軍隊,可惡!”
德天的士兵全部都陰鬱了臉,他們冒死的提供幫助,反倒成為對方口中的拖累,兄弟陷身泥潭,命在旦夕,是假的嗎?他們從未見識過這種氣候地形,跑到這裏來,遭罪嗎?不顧倦怠的行走於沼澤之地,他們在做戲嗎?扯了扯手中的繩子,他們企圖將泥潭中的人拉扯上來。
茨蔚很著急,她們對於這泥潭確實沒什麽辦法,隻能應和著司馬的要求急呼著沼內的士兵按要求去做。
未身在其中,便不識得其滋味。沼中的士兵感覺到自己在一點點的往下沉,腳下的泥像是有吸力般,將他一直不斷的往下吸,手中有著救命的繩索,卻隻是讓他的手勒得火辣辣的疼,無法阻止身體的持續下沉,再看一眼周圍戰友焦急的臉,千夫長擔心的麵容,就連司馬衡暴怒的臉,他也覺得十分的親切,那些都是代表著關心,友愛,對一條生命的挽救,即便像自己這樣貪生怕死之輩,他們也仍是不放棄的進行著挽留。
而自己,像他這樣的人能活到現在,未死在屍骨成堆的戰場,是千千萬萬的戰友用生命的捐獻換取來的,身處沙場,因為人數的眾多,別人看不見他因為對自己生命的重視而有所畏縮,但現在獨自身陷泥沼,在眾目睽睽下,那貪生怕死的本能暴露無遺,自己作為一名軍人,竟會對自己的生命有所保留,他感到汗顏!司馬衡因為他一人的怕死行為而對整個德天軍隊的嘲諷,讓他汗顏!對那些英勇殺敵死於疆場的兄弟,因為他的個人行為而遭受到別人的鄙視,他羞愧當死!
咬了咬唇,泥已漫至半胸,上麵的兄弟臉憋的通紅的在拉扯著繩索,傾盆的大雨澆透了他們的身體,隔著雨簾,那樣的情景,讓他感動的淚盈滿眶。狠吸一口氣,似作最後道別般,他向著所有的人微微一笑,一個用力,他一頭狠紮進了濃稠腥臭能吞噬一切的沼澤之中。
幾個氣泡伴隨著“咕嚕咕嚕”的聲響,冒上了覆上了積水的沼澤麵上……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草橋
“拉!”
一聲令下,本來驚呆了的士兵猛的用力拉起了手中的繩索,手中死纂著繩索,指節因用力太猛,泛著死白,牙關緊咬,臉部的氣血上湧,憋得滿麵通紅,繩子的那一端似被一種極大的力量拉扯住了,但是隻要未被放掉,他們就不會放棄,他們絕不放棄他們的戰友。
“出來了出來了!”有士兵驚呼了起來,奇跡般的,原本一直拖拉不上的身體竟從泥潭裏拖出來了,周圍的士兵全都驚喜萬分,有的甚至借著滂沱的大雨而肆無忌憚的淚流滿麵。
第一次,他們見識到了什麽叫沼澤的可怕,那種沼澤裏所散發的氣息,原來不是腐朽的氣息,而是死亡的氣息,連樹葉也無法飄於其麵的泥潭裏,吞噬了多少的生命!
喘息不止,劫後重生的放鬆與驚悸感交雜在一起,讓所有的人都有渾身一軟的不支。對麵的士兵向後退著,這一邊的士兵向前湧著,司馬看著中間越來越寬的水沼,有些莫可奈何,後麵還有約五千兵未跟上,路卻斷了。吩咐前先行部隊繼續小心探路,這後麵的部隊他必須另外探測出一些可行之路來。望著沒有止雨之意的天空,雨滴毫不留情的打上了他的眼睛,他用力甩了甩頭,吆喝些他的部下,進行其他的路狀探尋,雖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為了那五千士兵,德天的五千精兵……!
茨蔚與方言知道此行的艱難已大大超出了她們的想象,本以為有司馬做向導,萬事無憂,誰知道天不遂人願,行路偏逢傾盆雨,原本已經讓他們難以對付的環境,更加惡劣不堪,而這樣的際遇使得對方的統領對他們的態度也十分的不耐煩。
瞥到了司馬臨行前那一抹深刻的無奈,茨蔚知道這另辟蹊徑可能沒太大的希望了,而她們卻僅僅隻能隔沼與對麵的士兵相望,這樣想做些什麽又做不了的無力感不斷的叩擊著她的心髒。
方言以前習陣時,很善於利用環境,但獨獨對沼澤沒辦法,就如同在止戈城時,那河兩岸的沼澤,她無法利用一般,很少接觸到的環境,她就算知道這樣地質的特征,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征服,而青沼的厲害遠勝於會津江,隻有像司馬這種常年出沒青沼的人,對付這樣的地質才會遊刃有餘。隻是,這次八千人的隊伍,他再大的本事,也變得技窮了。
思索了良久,冰冷的雨水讓茨蔚本來的心煩意躁變得冷靜起來,這沼澤定是有辦法對付的,司馬用於穿行與救助時的方法,都在提示著一個訊息,與沼澤的接觸麵積越大,越不易於陷入泥沼。若是可以用長木板架過這段沼澤,後方也可以迅速的通過,隻是,這青沼內全是矮小的灌木叢,根本不可能有粗大的樹幹,若是這麽簡單,司馬早也想好了。拍了拍自己的頭,這個頭是越來越不好使了,一進了別人的地盤,就束手束腳,腦筋都不會轉了。
雨水還沒有止意,所有的人全部都被澆得濕透,即便是用了寬大的闊葉作擋,然是擋不了雨水的肆無忌憚的擊打,士兵們這才發現背上背的那些稻草其實真的起不了什麽作用,被雨一淋也全都打濕了,燃不了也取不了暖,還增加了負擔,索性全部懈了下來扔掉。
茨蔚的眼睛一亮,沒有大的樹木作搭橋,那這些稻草呢?
“用稻草做橋?”方言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議。
五千士兵每人一捆,背起來的稻草應該不算少數了,就算這沼澤可以沉葉,那這麽多細長的稻草鋪墊上去,會有什麽樣的效果呢?綿軟的稀泥加上柔軟的稻草,能經得住五千人的踐踏嗎?
不知道,不肯定,因為還未嚐試。
隔著雨簾她向對麵的士兵大聲叫喚了起來,所有的士兵將卸下的稻草全部的收集起來,由後至前的全部運向沼澤處,全部墊於沼澤之上,不夠的話,砍闊葉,矮木叢的枝葉,能夠墊上去的,全部都墊,墊的非常的厚實,而且交錯著鋪墊,她就不相信,當大量的草葉推得有一人高時,那樣踩下去,還會深陷入內。後方在進行斷路的鋪建,前方也在努力的收集闊葉,雖然這樣的提議不知道會不會奏效,但是總比他們呆呆的在原地什麽都不做要好,不會那麽的無望。近八千人的力量,他們不相信會對付不了隻有幾米寬的一塊沼澤地。茨蔚也相信,努力就能創造奇跡,曾經,他們兩百人可以在一天內收割完兩百畝的稻田,而眼前這巴掌大的地方,她不相信越不過。
砍割、傳遞、鋪整,一連串的工作,他們做的有條不紊,沒有人在指揮命令,沒有人在高聲喧嘩,密密的叢林裏,他們在做著無聲息的抗戰。
當扔進沼澤地的稻草不再飛快的沉沒時,當草堆高過膝、過腰時,當那堆草垛能站上第一個人時,當那幾米寬的沼澤縮小成一米、半米時,當一條全部由稻草與枝葉鋪出來的路顯現眼前時,八千人都笑了,草上行人的奇跡出現了。人終究是強大的,在任何環境中,他們都要懂得動用所有可以使用的力量去創造希望,再不適合通行的地質也可以改善,再難抗爭的敵人也有辦法打敗。
用爬行的方法,後麵的人作謹慎緩慢的通行,草垛在經過多人的通行後有些下沉,但是士兵們卻有快過下沉的補給,草垛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高度厚度,後方的五千人在平穩安全的過渡著,前方繼續前行,方言向茨蔚讚揚的笑了起來,原來,稻草真的可以作“橋”。
司馬衡尋了很久的路,卻總繞不到後方,在萬分喪氣的回到主力軍隊被切斷的地方時,那眼前的一幕讓他吃驚不小,原本以為五千人的喪失會讓整支隊士氣大傷,無力挽救會讓場麵失控,卻沒想到,真沒想到,他趕到時,後方的五千人竟隻有幾百人還滯留在原地,他原先料想的悲觀絕望完全看不到,現在,他看到的全是一張張鮮活帶笑的臉孔,一個充滿自信連原先的疲憊也一掃而空的臉孔……
雨水讓他的頭發全服帖的粘在了臉上,睫毛擋開了些雨水,可是,眼前仍是有些模糊不清,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沒有發熱的際象,拖住一個剛剛爬過來還拍著自己胸部似劫後餘生的帶著笑容的士兵,那士兵竟向他行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軍禮,司馬衡相信了,他們就這樣躲過了一劫。
不是,不是躲過的,是戰勝的。
他一直以為,在青沼裏生存,隻能用躲的,躲開泥沼,躲開怪獸,躲開可能發生危險的任何地域,他認為適應才能生存,卻從來沒想過可以用改變去戰勝危險,八千人,足夠去改變去戰勝一些什麽了,可是,他隻想著如何保住這些人的性命,而壓根沒想過如何調動八千人的力量。他開始明白德天為什麽會不畏懼磐了,若說環境惡劣,人就為了生存而必須去適應,那是根本不會有任何的進步與發展的,所以,青沼上百年來,上千年來,仍是青沼,一塊從未消失的惡水,正如磐國,他越惡,便越強大;而硒奈,卻是一塊越來越縮水的硒奈,他一昧的去適應去配合,僅作著自我的保護,到現在竟成了習慣的不善於去攻擊,去改變。
一件小事,不一樣的處理,不一樣的思考位置,竟可以反映著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思維方式與能動性,習慣,太可怕了!
方言在所有的士兵安全通過後,看到了呆立在雨中的司馬衡,走上前輕拍了拍司馬衡的肩,用一種貌似輕快而又顯慎重的語氣跟這位硒奈的統領言道:
“校尉大人,請相信,我們是無敵的!”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章 引誘
青沼他們是有驚無險的過了,接下來便是要將磐的兵力往青沼內拖,用青沼的惡劣環境來達到以少打多的奇效。
磐的護糧隊常常莫名的被搶劫一空,那潛藏在青沼內的雜牌軍搶了便跑,不作無謂的鬥爭,而磐軍追至青沼便不敢再踏入一步,幾次三番,磐軍真的惱怒不已,急忙召集著將領商量起對策來。
而青沼內的三個統帥也嚴密的計劃著下一步的行動,青沼被他們充分的利用起來,在不少的地方,他們進行了陷阱布置,磐軍若是不進來就罷了,若企圖往青沼內衝,就讓他們來個全軍覆沒吧。
周尚領著五千人馬已跑到了孟城之下,那城中的兩萬五千人就算引不了全部出動,至少要亡掉他們的首城!
冀武半眯著眼,看著城樓下那大到不能忽視的動靜,突然出現的一支硒奈軍隊,居然還堂而皇之的打著硒奈國秦王鎮軍將軍周尚的旗號。
“他真的是秦王是嗎?”冀武招來了硒奈的降將,指著底下端坐於馬背上看似威武不凡的將領道。硒奈降將有些畏懼的縮回了脖子,向冀武如搗蒜般的點著頭。
冀武的眼睛亮了起來,摸著滿是青髯的下巴,扯唇笑了起來。沒想到在大後方做個鬱悶的督糧官,卻有大魚自動送上了門。眼中精光一閃,冀武點了五千人的兵馬,披掛整齊,提著他的大刀駕他的寶馬,親自出城迎戰。
冀武本人很是張狂,從他那一身與眾不同的戰甲便可看得出來,他比他家主子冀九還要張狂,銀色戰甲被打造的甚是誇張,雙肩處的護肩又高又寬,襯得他本人威武偉岸,而他手上所提的大刀,刀柄還配有紅的耀眼的綢子,揮舞起來也威風八麵。這樣一個毫不懂掩飾的人,跟了一個精明強悍的將軍,卻還是不加以收斂,應該是極得冀九之心了。
周尚搖頭嗟歎,冀九實在不該養這樣性格衝動的家將,就算這冀武對他來說有百利,但是隻要有一害,那便是冀九的大傷。
揮劍迎上,兩名主將衝得極快,一刀一劍在空中相錯,錯開、劈砍、閃避、再劈砍,兩人的對恃很是勇猛,周尚並未著重甲,一輕的輕裝讓他揮劍起來十分的靈活,但是因為少了保護便多了閃避,而冀武的每一刀都重量十足,強劈過幾招後,周尚便於工作不敢正麵迎敵,而做旁敲側擊,卻奈何冀武的的重甲雖花哨,但是該保護的地方都被保護的很好,在幾劍都無法傷其要害後,周尚對打造這件鎧甲的人不得不讚揚幾聲,花哨且實用,做工精細,手藝實在不錯。
幾個回合的攻擊之後,周尚奸詐一笑,冀武警覺的眯起了雙眼,均未占得上風的他們,都想要有一個突破,但是卻又害怕提防著對方的奇招打亂自己的手腳。現在周尚那奸詐一笑,看得冀武是毛骨悚然,不由的對他的動作更加的提防,心裏的顧慮一多,手上的功夫便有所疏忽,除了力道有減,還會出現些微的遲緩,有漏洞可尋。
這家夥疑心還挺重!
周尚笑意加深,眼底那抹過分自信的笑讓冀武的眉頭是越攢越緊。兵刃一直上下相錯,攻擋的的陣勢卻有些亂,周尚又是一笑,這三笑,讓冀武惱火至極,一個狠劈過去,竟又讓那小子給閃了開去,而頭上突然的一記重擊,讓他心中一涼,一種莫名的恐慌瞬間讓他雞毛疙瘩起了一身。
“咣當!”
有東西滾到了地上,而且滾了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周圍有士兵倒抽口氣,那滾在地上的,是孟城的守將——冀武的頭……盔!
冀武也呆愣了良久,就看著自己的頭盔在地上“咣當咣當”的滾了很遠,然後停住,然後,他收回了心神,然後,他怒了,暴怒!這小子敢動他的“腦袋”,他今天就要這小子的腦袋真的在地上翻滾上幾圈。
一招大力的“開天劈地”朝周尚的身上猛劈過去,暴吼伴著身上重甲因為大動作而發出的聲響,還有似乎可以聽見的刀風的呼嘯,巨猛的一劈,所營造出來的氣勢,真有開天劈地之感。
擋不起,周尚的劍擋不起,他的身體更是擋不起,這樣的被當頭一劈,不被劈成兩半才怪,好漢不做無謂犧牲,打不起,他躲!
一策馬兒,避開了冀武的巨猛一砍,將韁繩一扯,他已準備逃離。
憤恨未解,冀武豈容他輕易離開,打馬狂追,未擒得硒奈的秦王,未給這敢挑釁他的小子一個狠狠的教訓,他不甘心,叫他整天無聊的守著後方,他不甘心……
跑了一陣,周尚索性回頭再與他打上幾個回合,打冀武一個措手不及,更是惹得冀武惱怒不已,本以為那小子隻有逃跑的份了,哪曉的一個回馬槍殺的他差點被他打落下馬,狠啐一口,這小兒太戲他了,簡直是自尋死路。
接下來,兩人就在追追打打中一路的前行,周尚始終打不過冀武,冀武也始終沒能讓刀劈開那小子,兩隊人馬也不斷的打打停停,冀武一方帶的人馬打的很是盡興,對方明顯的弱於他們,隻要死逮住了,硒奈的五千人馬定會在他們的猛打之下不堪一擊,所以,他們不放棄,打落水狗般的狠咬不放,能在守後方的無聊空檔,滅掉敵方一支五千人馬的軍隊,實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冀武他們被周尚的隊伍蒙蔽了,被牽引了,直到感覺到周轉的環境已經不對了,可是,這時候,晚了!
明明是一樣的地麵,明明他看到周尚一群人駕馬奔過,為什麽,在他衝進去後,身後那一隊人馬突然都慘叫不斷?怎麽會這樣?
他完全沒有注意,他們竟被帶入了青沼內,而更沒有注意,稍稍的行踏步錯,便是滅頂之災,不光身後的人,他自己胯下的馬兒在後方引起的慌亂中幾個錯步,突然,猛的一沉,那細細的馬足立刻沒入了泥沼之內,底下的馬兒再也無法動彈了。
驚叫,掙紮,呼喊,馬兒驚恐的嘶鳴,五千人馬,有半數多陷入了泥沼,有人棄馬而跳,可是這一跳,便在跳入泥沼後瞬間沒頂,其他的士兵在看到這更為讓人驚恐的一幕,哭出了聲,努力的伸著手,想要未陷入泥沼的戰友拉扯自己一把,然而邊上人的拉扯,下場竟是胯下的馬兒莫名的也陷入了泥沼。
周尚的隊伍又出現了,就站在泥潭的旁邊,看著泥潭裏的人的掙紮,麵上帶的,又是那抹奸詐的笑。這個泥潭夠大,可是要繞開也很簡單,但是,冀武不是周尚,冀武不熟悉青沼,冀武不知道有種路叫不歸路,還有,冀武沒徹底看透他周尚的那抹笑!
吆喝一聲,周尚的軍隊從冀武的眼前走過,未陷入泥沼內的殘餘部隊眼睜睜的看著周尚他們優哉遊哉的從麵前經過,卻不敢再去阻截追擊,任何一步,都會讓他們繼續被覆沒。
冀武恨,恨似滔天,恨自己竟如此就中了對方的詭計,恨這青沼害人不淺,恨自己某天竟會無能為力的看著這樣的小兒在自己的眼前招搖過市,恨!
棄馬吧,跟了自己十年的馬兒,他要割舍了,為了保命,再是不舍,他也要丟棄了。一個狠心,他抽腿往馬背上一踩,借馬使勁,一個大力的飛躍,他朝著馬兒陷落前所站立的空地飛撲了過去,回頭一看,沼池中他的馬,用一種絕望的眼神,一直的瞅著他,然後,沒頂!
身上的身甲因為他的大力撲倒,磕的身體很疼,疼到他哭了,他望著那再也看不到馬兒的泥沼,流淚了。
叢林裏又是一陣大的動靜,冀武睜著蒙著濕意的雙眼,向那闊葉林裏望去,一群如野人般的硒奈兵出現在他的麵前,為首的小子囂張的衝著他大笑著:
“冀武將軍,我們守候你多時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怪獸
他的災難還沒有結束,泥沼池毀了他的大半人馬,而從叢林裏鑽出來的這隊人馬,意圖十分的明顯,他們是要毀掉他剩下的所有人馬。
爬將起來,狀似不經意的抹了一把臉,斂了斂雙眼,再望向叢林裏的硒奈兵,他的眼光狠絕的如萬道利箭,想要將這些對他們趕盡殺絕的硒奈兵射殺至死。
茨蔚他們不再多說,做好了攻擊狀態準備與冀武進行剿殺,與臨死的敵人做太多的唇舌之談,其實是對對方的一種殘忍,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殘忍,殘忍,且無益。
孟城的士兵大約隻剩下了一千餘人,全部棄馬,下地來與叢林裏埋伏的硒奈士兵進行近博,眼前他們是退不得,倍數於他們的硒奈兵團團圍住,他們無處可逃。
在那帶頭的小子亮出他的兵刃時,冀武算是明白了,銀槍!那杆在廣武城時讓他家主子大受屈辱的銀槍,原本他以為的硒奈士兵,原來是德天的偽軍!德天居然公然的與磐對著幹了!
他不相信,在正常情況下他家主子會收拾不了這銀槍小子,冀九的槍法劍法刀法,都是一流的,若非這小子有先前的詭計手段幫襯,定早就亡於他家主子的刀槍劍下,如今,就算在這綠野青沼內,就算這小子再很是卑鄙的借助這青沼的優勢對他進行剿殺,他也定會代他家主子,消滅掉這小子,最起碼,他會讓這小子與自己同歸於盡。
兩軍開始進行混戰,茨蔚這一方確實在借用青沼,即便他們已經用青沼毀了冀武的大半兵力,而且現在他們倍數於敵軍,可是他們仍利用這青沼的力量,做最小犧牲的對敵獵殺。
冀武專挑上茨蔚進行著殊死搏鬥,兩人的近博之術都十分的高超,就算茨蔚所帶兵卒眾多,也總也近不了這兩人的攻擊圈,隻得愛莫能助的參與到對其他士兵的剿殺中。
冀武已經決定豁命相拚了,所以他的招數,要比茨蔚的招數狠絕得多,作困獸鬥,往往也能轉危為安,冀武的瘋狂狀態,讓周圍圍觀的方言與司馬都擔心不已,而這樣精彩之極的博殺,讓司馬徹底扭轉了對這德天小將的先前看法,若說以草渡人隻能體現些小聰明,那麽這樣運用高超技能的拚殺對決,則完完全全讓他折服了,一個瘦小的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將,可以出神入化的耍弄著那杆長槍,能夠抵擋住冀武那看似千斤一劈的力量,他對這小將的歎服,讓自己都鄙視起自己的狗眼看人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幫著茨蔚提防著地麵,隨時的提醒著他的腳下,而這兩人越打越往叢林內,看得出是冀武想刻意的帶離,就算叢林裏危險萬分,他定是抱恃了玉石俱焚的執念,這樣不要命的打法,讓他們兩人的打鬥更是驚心動魄。
有人加入了兩人的戰局,打得正酣的兩人都因為此人的加入而詫異得有短暫的停頓,隻是冀武沒有過多的停頓時間,對方不弱的劍法打得他招架的很是吃緊,而茨蔚吃驚到完全的停下了手中的打鬥,這新加進來的人,莫非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司馬衡咂了咂嘴,向驚愣在一旁的方言豎起了大拇指,“貴國真的是人才濟濟啊,先前我還真的是狗眼看人低了。”
方言聽到了司馬衡的話,卻無法做出任何的回應,那正在打鬥中的三人,讓她半天未回過神來,精神如突陷雲霧之裏。
“沒想到你們的一名小兵都會有如些高超的劍技,德天真的是臥虎藏龍啊。”反觀硒奈,可能像秦王這樣的大將也未必能有德天這幹將士的本領強啊。
茨蔚又加入了打鬥之中,動作卻明顯的遲緩了,眼睛不時的瞟向與她共同作戰的那人,她終是無法相信她所見到人的麵貌竟會是那張她極為熟悉的臉。
然而除了他會是誰?隻有他的劍法才會耍的如此飄逸又淩絕。
以二對一,冀武很快便處於了下風,好在他的體力很強,不放棄的對兩人進行著大力的劈砍,總能卸去一些危機。
“啊!”慌亂與驚叫來自於混戰中的最內側的士兵,一開始,大家並未察覺出異狀,直到有人開始呼叫“有怪獸!”,所有的人才驚覺更糟糕的情形出現了。
他們終於看到怪獸是什麽樣的了,一種有四肢的爬行動物,嘴極大,身上有肉刺,似乎還覆有麟甲,有長尾,身體的顏色和沼澤地的顏色一致,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趴伏在地上的這些怪獸。
“啊!”士兵們不時的發出了慘叫,不管是硒奈兵還是磐兵或者德天兵,在這一大群怪獸出現的同時,驚恐萬分,那些怪獸的攻擊力太強了,它們爬行攻擊的速度相當的快,有力的大尾一掃,便能掃倒一大群的士兵,然後它們的猛撲狠咬,一時間傷殘遍地,死者甚多。
司馬衡與方言再也無法在一旁閑觀了,帶著士兵衝去了怪獸出沒地便是一陣砍殺,卻奈何那群怪獸數量眾多,光一隻便難以對付,而這眾多的數量,讓是讓幾千人聚剿也變得相當的困難。
茨蔚他們分心了,想要盡快脫身了,而冀武開始得意,真是天助他也,就算他的手下會被那些怪獸給全部吞噬撕碎,他也不管不顧了,反正,他沒想過他們今天會走出這青沼。倒是德天與硒奈軍該哭了,讓他們遇上了那樣一群怪物,就算他冀武無法折損他們過多的兵力,但是那些家夥會幫他的大忙,將這些對他趕盡殺絕的家夥,殺個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冀武大笑了起來,他絕不會放過這兩小子,讓他們去對那些怪獸進行斬殺,死,他也他們兩個一塊陪葬。
打鬥比開始更加的激烈,三人的動作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飛快,除了茨蔚兩人的急躁,還有冀武的急進,快到讓人應接不暇的一場精彩對決,此時卻沒有任何人駐足觀賞,在泥沼旁那些與怪獸的打鬥,比起三人的激烈來,更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屍橫遍野,血腥衝天,越來越濃的血腥讓這些怪獸更加的嗜血凶殘。
一個狠劈,執劍人閃開了,再一個橫掃,在執劍人分心之際,那一掃就將執劍人掃出了幾米之遠,直接推進了人獸大戰堆中,茨蔚一急,急欲伸手,卻在對方的一劈中又迅速的收回,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滾到了怪獸的旁邊,心也在此時提到了嗓子眼。
雙眼一厲,茨蔚憤恨的直視著眼前的敵國之將,牙關一咬,她的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狠絕,一個長槍飛快的刺去,毒蛇出洞,直刺對方咽喉。
冀武明白,這小子的殺意大起了,於是更加小心的做著格擋,無奈那小了卻似發了狂般不要命的快刺,眼前槍花一片,銀光四閃,他的眼睛在這快速的連刺中跟不上的半眯了起來,動作也因為身上的重甲而無法靈活的跟上,然後,他的手臂、大腿、腳掌,未被護住的地方都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他的動作從原先的總比對方慢一拍到變成了完全無法跟上,身上的傷痕也就越來越多,心裏也就漸漸的明白,他離死亡,其實隻有半步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懺悔
冀武被最致命的一槍挑入了泥沼之內,他再也無力掙紮了,眼睛仍然死盯住讓他慘敗的德天銀槍小將,他死也不瞑目,就算他錯了,他低估了這小將的能耐,他還是不瞑目,他的博殺,竟到最後也未傷到那小子的一毫,若非有執劍的那小子加入,以多欺寡,他不會落得如此的,但是,若非他不甩開那執劍的小子,他更是不會落得如此的,他的那一推,為什麽會讓銀槍小子變得那麽瘋狂?為什麽?
當泥沼糊住了他仍是不肯閉上的雙眼時,當身體全部陷入了漆黑的泥潭時,他仍不明白,兩個小子之間,一個將領與一個小卒之間,究竟有怎樣的感情,他一直在思索著為什麽……
解決掉了冀武,茨蔚飛快的在怪獸群裏尋找起李斬的身影來,她的大哥,德天的七王爺,竟然會以一個普通兵卒的裝束參加到她與冀武的打鬥之中,她怎麽一直都沒有發現?從一開始覺得怪異的感覺,原來就因為李斬的混入嗎?
一隻隻的怪獸向她大張著血盆大嘴,茨蔚心焦加惱怒的一槍刺入了怪獸的大嘴,銀槍直直的由怪獸的大嘴插入了喉嚨深處,一個大力的回抽,銀槍抽回的瞬間,從怪獸的喉嚨深處“唰”的噴出了大量的血液來,血液噴染了茨蔚滿臉,讓整個茨蔚看起來更加的瘋狂可怖。
大量的怪獸專朝著茨蔚爬來,這些怪獸其實與狼群的特質極為相似,非常的團結,也有著很強的報複心態,可能,茨蔚所刺中的那隻體型巨大的怪獸,在這些怪獸群中有著某種特殊的地位,於是,一隻怪獸的死亡,竟招來了其它怪獸的群起而攻,這讓原本隻想在這時找尋他要找的人的想法,變得更為焦慮,放眼四探,卻一直未看到李斬的身影。
是被撕碎了?——一個淩旋回槍,將一頭怪獸攪了個粉碎。
被怪獸吞食入腹?——風馳電掣,從怪獸的背部穿刺到腹部,一陣蠻攪,肉泥四濺。
是被掃進了泥沼?——橫掃千軍,五頭怪獸被一次性掃殺。
在哪裏?!
已殺到瘋狂至極的茨蔚再也不想與這些怪獸做費時的廝殺了,它們耗費了她的大量時間。
士兵們已經不參與怪獸的斬殺中了,遠遠的退出了殺屠場,中間那柄“銀槍”的瘋狂,已經讓他們膽顫心驚了,怪獸的目標也隻衝向了那柄銀槍,他們,僅能遠遠的駐足觀望了。
“他瘋了!”司馬衡一眼不眨的盯著在中心場屠獸的馬茨蔚,無意識的呢喃著。
“瘋了!”方言看著那不可思議的一幕,接著司馬的話道。“這就是雪野一夜屠九狼的威力!”
原來,兵部統相傳的馬茨蔚一夜屠九狼的事,一點也沒有誇張。
時隔一年,從九狼到幾十頭的野獸,這就是馬茨蔚的長進,僅僅一年的時間!
士兵的全部退出,讓中心屠殺場看起來簡單了很多,弓射手也做好了準備,小心的避開了馬茨蔚而對那些怪獸進行射殺,而茨蔚也終於在一陣激烈的打鬥後看到了怪獸群中欲掙紮而起的李斬,所幸的是,這些怪獸都在一專的對付著她,而沒有去注意正爬起來的李斬,因為分了心思,一隻怪獸的大尾一掃,就毫不留情的打上了茨蔚的身體,將其掃開了去,這一掃,便將其掃進了泥沼之內。
眾人大驚,所有的士兵馬上的對怪獸進行了大肆的捕殺,一方麵有人去對茨蔚進行援救,然後,遭到捕殺的怪獸狂性大發,快速的衝進了硒奈軍隊之中,進行瘋狂的撕咬,阻卻了士兵向泥沼的靠近。
茨蔚在快速的下沉,用銀槍狠狠的插向了地麵,可是仍然無法阻止如有地心吸力般的讓她沉入泥沼。
有人飛撲了過來,在泥掩過她的腰際時,有人飛撲過來抱住了她,猛的一陣大的下沉後,在兩人的驚慌中,下沉的速度變慢了,李斬的半個身子仍留在堅實的地麵上,他的環抱,隻能讓茨蔚不繼續下沉,卻無法使勁將其拖出泥沼,因為,隻要他的上身再用力,那麽下場便是他們兩人都栽入了泥沼,應了結拜的句話,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而且,是死同穴。
感覺到茨蔚在哭,李斬有些不確定,她在怕了?怕死在這裏?
而茨蔚感覺到了,李斬在笑。
“不用怕,你不會死在這裏的。”她也會怕死啊?他還真的不知道她會怕死。但是,她肯定不會死的,因為,他怕她死了。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茨蔚帶著哭腔問道。
“救你啊!”有死亡的威脅,人會恐懼到變笨?
茨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她說過自己不輕易哭的,可是現在卻忍不住的流起眼淚來。
“我是說,你為什麽會在硒奈出現?”
“當兵啊!”李斬支撐的有些累,他要等,等後麵的人把怪獸消滅掉,等他們來救援,能和茨蔚說說話,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也算不錯。
“你又玩扮豬吃老虎的遊戲?”她不明白,一個王爺,為什麽這麽喜歡當小兵。
“哼,這樣玩,我很開心啊。”李斬的口吻似相當的輕鬆,似乎想輕易的帶過茨蔚的詢問。
“看在我快死的份上,你說句真話吧。”哭的有些抽噎,茨蔚抱怨道。
真話,他隻是因為一次隱瞞,讓她不再相信他說的話了?“我說的是真話……”放棄再用那種輕鬆的語氣,他微歎了口氣,“在雪峰山城的時候,小老虎曾經私下找過我……”
他想轉移話題?茨蔚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起小老虎來,但是她並未打斷。
“當時我未多作理會,而且不想搭理他的逃離了他,知道為什麽嗎?”
茨蔚不知道。
“小老虎的天份太差,能力太弱,沒有戰功,也無長才,我當時就是這樣想的。”
茨蔚仍在抽噎著,但是她在聽,仔細的聽著李斬的話。
“我以為他找我是想攀交情讓他走捷徑提職。”
“我想,我絕對不會徇私情的讓他提升上一官半職,即便是他想升職的目的為了讓他的母親高興,盡份孝心……就算是有這樣可以讓人動容的理由,我仍是避開了他。”
身後的怪獸還在咆哮,也有士兵的喊殺,聽得出砍殺十分的激烈。
“後來,小老虎死了……”
“這卻讓我後悔自責不已,我竟然對我的兄弟抱恃著那樣的想法!”李斬說的有些激動,身體有些顫抖,“我後來才明白,他私下找我,隻是為了請假、請假回去看他病危的母親。”茨蔚感覺到李斬抱他的手臂有些縮緊,聲音也有些走調,不由的止住了抽噎,小老虎的母親病危?她沒聽任何人提過。
“在處理他的遺物時,我發現了他母親給他的信,當時,其他的戰友告訴我,他曾經想過請假的,可是,卻不想在戰時抽身,於是,就一直在拖,本想拖到戰爭結束,可是……”
茨蔚感覺到頸窩一熱,似有液體溫熱了勁窩處。
“不快樂,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身份對待兄弟,不快樂。”頂著一種光環,在看待一些事物時,那種光環所產生的光芒與他人對那光環的奉承,讓他在看待所有的事情上都產生了偏頗,就連本質淳樸的兄弟,他也會用一種有色眼光去看待。
所以他要丟棄,丟棄掉那種連兄弟也看不清的光環,繼續,從新開始。
“唔!”感覺李斬的悶哼有些怪異,茨蔚察覺到不對勁,急忙抬頭,眼光在觸及李斬的身後時,茨蔚倒吸了一口氣。
一隻怪獸,正咬上了李斬的腿。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共死
“別動,不要動。”李斬緊抱著茨蔚。
“快點放開,放開!”茨蔚焦急了,再不放開,李斬隻有死路一條了,到時候,兩人誰也活不了。
“說了叫你別動!”李斬怒吼道,她一動,便又下沉一分。
“放開我,聽到了沒?我不想和你一起死。”茨蔚瞪大著雙眼,不理會李斬的憤怒。
“唔!”那怪獸還在咬。
“那我們一起死吧。”李斬壞壞的一笑,他就是不想要她稱心。
茨蔚覺察到了什麽,開始使勁的推開他,可是李斬抱的死緊,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別動了,幫我把那怪獸殺了吧,”李斬直視茨蔚,眉宇間滿是痛苦,“很痛啊!”
茨蔚直視著李斬的眼睛,這麽近的距離,看這雙眼睛,原本的清明睿智、狡黠晶亮的一雙眼,現在滿是苦楚,與深情!
茨蔚的一雙大眼瞬間含滿了淚,空出一隻手來,舉起她的銀槍,在淚眼朦朧中,對準了怪獸,結合她在毀神掌中的定位發力的了解,用力將銀槍一擲,那還在啃咬李斬腿部的怪獸,還未有所反應,便一頭側倒,那杆銀槍,直穿過它的頭部。
也就在李斬感覺到腿部一鬆時,李斬的眉頭鬆了開來,雙眼又盛滿了笑意,在茨蔚眼淚滑落的那一刻,他吻上了她的臉龐。
“你前麵在擔心什麽呢?再壞,也就是這樣的下場了,就算有再多先天條件的限製,再壞,大不了一起死了……”他輕聲笑了起來,做人要活那麽累幹什麽?得不到,就努力,努力了,還是得不到,那就承受最壞的結果,可是為什麽要放棄呢?
下沉繼續開始了,兩人的重量,便得陷入的速度更加的快了,茨蔚一直在哭,可是她不是在怕,是在後悔。每個人的命運都不同,即便太過相似,相似到近乎於等同,卻並不代表會有一樣的結局,師父和嘉儀到最後的兩兩相怨,雖然是一種她與李斬命運的範本,卻並不一定就是他們必然的結局。
就如同現在,他們的結局,就在這泥沼裏。
後麵的急呼聲距離還有些遠,看來,他們是必死無疑了。死就死了,那又能怎樣?
茨蔚淚中帶笑,道:“我沒有怕!”
李斬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說這樣一句話來。
“你剛撲過來的時候,叫我不要怕,其實我沒有怕,我向來隻怕我在乎的人死掉,但是從來不怕自己會死掉,所以我不是怕。”
李斬一瞬不轉的盯著眼前人,眼底有淡淡的期待。
“我沒有怕,”哭成淚人兒的茨蔚止不住的抽噎起來,她要快點說了,泥沼已經漫過了肩了,下沉更加的快速了,李斬的抱她的手臂也已沒入了泥沼,“因為你又抱我了,就是因為這個,不是因為我怕。”每次有人抱她,她就會情不自禁的感動莫名。
李斬將茨蔚抱得更緊了,將頭埋進茨蔚的頸窩裏,掩住了自己滿麵的淚水縱橫,這樣一個隻懂得付出,總是為他人著想,又那麽重視感情的人,為什麽收獲的溫情卻那麽的少?
在泥沼淹過他們的下巴時,李斬附在茨蔚耳邊說了一句話,話畢,他們便被黑暗所吞噬了,在李斬半截留在泥潭外的腿也被拖入後,泥沼又恢複了平靜。
方言與司馬他們趕至泥潭邊時,什麽都沒了……
縝纈與德天的戰役在叮與浴凰他們趕至時,德天從守備狀態變成了攻擊狀態,縝纈的防守不堪一擊,整場戰役打的荒唐可笑,縝纈就像一個好惹事非的小孩,成天拿著他的皮弓對著一個巨人進行射擊,而在巨人終於被惹惱時,縝纈的下場,就隻剩下了一條路了:亡國路!
而縝纈與溯涪的結盟,最終仍是未起到任何的效果,溯涪和縝纈結盟的目的,是在於自衛,而不在於侵略,縝纈自招的苦果,現在要自己吞下去,實在是感覺澀苦難當。當他們的北防被反擊的德天突破時,第一城被占據時,第二城被損毀時,那一直慫恿他的幕後人突然消失時,當德天兵臨皇城時,縝纈的半壁江山,在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內,就被劃入了德天的版圖,皇帝坐失大半主權的行跡,讓縝纈的內政開始動搖,分黨割據,口沫相誅,整個縝纈,已經開始土崩瓦解,一個看起來與其他六國同樣強大的國家,一個在經濟上強大,在物質上豐盛的國家,僅僅因為被有意者慫恿起來的野心,就在急快的時間內,敗落至此,是天數,是命數,是氣數,已將盡!
周尚的回馬槍,將沒有守城防守的孟城輕易的拿了下來,就如磐在萬曆所使的伎倆一樣,磐現在和原先的德天處在了同樣尷尬的境地,後方被切斷了,糧草的輸送成了大問題了,是繼續打金鏞,還是退回去打孟城,冀九猶疑了。
他沒想到讓冀武守孟城,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形,兩萬五的兵力雖不算多,卻是他所算計好的,因為他相信硒奈不會有太多的兵力再去集結起來打孟城或者更後方,兩萬五,並不好對付,可是,報來的情報上,居然赫赫寫著,敵軍以五千,取下孟城整座城池加兩萬五的磐守軍。
五千對兩萬五,他不信。青沼內肯有問題!
他的遊兵被青沼內潛伏的硒奈兵清掃的差不多了,青沼是一個很大的未知數,不知道青沼內究竟潛伏了多少的士兵,也不知道這些士兵會對磐軍做出些什麽,但是單單從他們利用了磐在萬曆對付德天的這一招,這裏麵,便大有玄機所在,不說有高人潛伏,但是所藏之兵,絕對的不簡單。
即然不簡單,那麽,他也就用不簡單的辦法來對付他們,在萬曆,德天的撤退很是明智,但是,卻也是大敗之招,以他冀九的眼光看來,雖然德天保住了兵力,也守住了北大門,可是,卻放棄了一整個萬曆,不夠狠,手筆不夠大氣,整個德天不夠魄力。
這就是磐與德天不一樣的地方,也是磐的將領與德天將領想法不一樣的地方,用他們不同的思維去對付對方的行動,往往,才是反敗為勝的作法。在萬曆,德天退了,可是在硒奈,磐的下一步,一定是攻下金鏞城!
冀九大笑起來,金鏞城,即便你是太子監守那又怎樣?太子,他不是沒殺過!青沼,即便你有高手潛伏又能怎樣?不入青沼,你能奈這幾十萬大軍如何?
攻下金鏞,硒奈必亡!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溯
“戰神?”茨蔚仰起臉,望著懸浮在半空的金槍戰神,雙眼滿是迷離。
“給你一個願望,你會用來做什麽?”戰神俯視著馬茨蔚,思索了良久後,開言問道。
“願望?”什麽願望?緩緩低下頭,眼神開始閃爍不定,她有什麽願望?
慢慢的盤地而坐,她有願望,她有很多的願望,她需要慢慢的想,細細的比較。
她希望母親沒有懸梁,她想要帶她的弟弟去見母親,她想叮的手臂可以再長出來,她想在石頭滾落下以前將犀牛從巨石下解救出來,她想在言正莽撞出城前告訴他洚原會被屠城,她想幫軋虎擋下所有的刀子,她想要花嬌柔去喜歡上另一個男人,她想改寫師父與嘉儀的結局,她想要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磐國,她想要……李斬能夠複活。
“我想要時光倒流,回到沒有戰爭以前的和平,回到我母親還沒有去世前的時間。”所有的一切,用這一個願望可以改變了,她那許許多多的願望,都可以實現了。
“哈哈哈哈……時光倒流?”戰神大笑了起來,“我們來看看你要求的時光倒流,會發生什麽樣的結局,好吧?”
茨蔚還在疑惑之時,戰神不見了,眼前一片浮光掠影,她看到了一片水波晃動,在水波漸停之後,眼前不可思議的出現了一塊大幕,自己所經曆過的事情,竟在幕上重演了。
被當候爺的“父親”所鞭打,回去後又被母親氣憤的抽打,痛到暈倒,然後,現在的她看到了母親在眼淚,還有,她夢寐以求的母親憐惜的撫摸……
原來,當時在夢裏感覺到有人輕輕撫摸她,是真的!原來,母親也會心疼她!瞠大了眼,茨蔚一眼不眨的盯著眼前的景像,眼眶濕了又濕。然而這些事實,她未見過的又真實出現在眼前的事實,她所經曆過的一模一樣的事實,讓她對接下來的所要看到的情景,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那根繩子拋上了房梁時,她驚叫了,母親的雙腿停止踢蹬時,她跪倒了。
然後,她看到了梧桐樹後的馬左慕,看到了向她遠行仍在磕頭的小男孩,那就是她的弟弟,她母親臨死也不得其見的弟弟。
接著,莫名的入伍,看到了因為與老母親生氣而在地上打滾的軋虎,這個嬌氣被寵壞的小胖墩!玉其林將他的鐵鞭甩的響亮漂亮,在鞭過後木樁粉碎時李斬出現在眼前了,接著犀牛出現了,還有叮和浴凰不要命的互博……
她偷跑出了營地,到京城她尋著了將軍府,然而卻被將軍夫人打了出去,看到自己遍體鱗傷的忍辱離去後,她又看到她離開後犀牛與李斬他們的落寞。
接下來的大會師,為了競爭十夫長她和沙旦比試提水,還有七七七九排比賽吃飯,他們在隻剩下禾蔸的稻田裏打著滾……
眼眶還泛著淚,瞧見此幕,她又笑了起來。
偷習銀槍,馴服麒麟,鬼獄山殺狼,言正把她拖出去打,冀九斬殺言正於馬下,然後,洚原屠城開始了……
“不是,我不是要回憶,是要時光倒流,我不是要這些……”茨蔚大叫了起來,她要的不是按原來重新來一次,她要的是她能掌控的再來一次。
沒有任何的回音,而眼前的情景卻仍在繼續。
“不能重新再來,就停止吧!”皺著眉,茨蔚開始憤怒了,這樣算什麽?告訴她什麽都不可能改變嗎?告訴她,她的願望根本就是可笑的重複?
閉上眼睛,屠城的血腥讓她膽顫心驚,不是沒見過屠殺,可是眼前他們揮舞著大刀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們砍去時,那種無力感和無辜感,在瞬間讓她想瘋狂嘶吼,血液沸騰的讓她想一舉滅磐。
“啊!”那一聲熟悉的慘叫讓她忍不住的睜開了眼,叮那張痛苦猙獰的臉出現在她麵前,斷臂處的血竟然會噴上了她的臉,真實的畫麵,真實的血跡,讓她幾近跌倒,伸手抹上臉,手上竟抹下了一手的血紅。
大幕上的她駕馬跨過金瓶口時,犀牛望向她的眼神,複雜的讓現在正仔細盯著大幕的她似乎看出了什麽,但也隻是那一瞬,亂石滾落,犀牛背著巨石還睜著雙眼,便被那從半山腰上滾落下的石頭給掩埋。
廣武大戰,生靈塗炭。
麒麟救主,方言宣旨免死,李斬告訴她,她是皇子……
籲了一口氣,在看到大戰凱旋的同時,她如從生死場上又遛了一圈,疲累傷心的沒有半分的輕鬆與喜悅,因為,她知道,那次的凱旋,並不代表結束,戰爭仍會繼續。
兵部統,她看到了落寞的自己,天天與軋虎給麒麟刷背,她在汲水的同時,遙想著宮廷中的某人說好與她老地方見,然而,她沒有發覺,也沒有聽見,草叢中,那個某人就潛伏在那裏,輕聲的叫喚著她。似有餘音般,那一聲“三弟”,讓現在才聽聞到的她,怦然心動了!
德天喪鍾大鳴的時候,萬曆向德天開戰了!
她與花嬌柔混進了靖波城,火燒了白河城,然後她與南老大被追殺了,在電光火石的那一閃之間,她近距離的看清了韓夢愚的臉。
小茅屋內,她被師父打得飛落於雜物堆,酒窖裏解謎,師父述說著他與嘉儀之間的情情怨怨,教授著掌法的精要,在她跨出門檻的那一瞬間,師父用自己的絕學擊向了自己的天靈蓋……
“戰神,我不要這個願望了,停止吧!”茨蔚放聲哭了起來,為什麽?憑什麽!她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女孩,為什麽她必須要麵對這些?她哀求他了,求求他了,她不是要再看一遍這些,她的願望不是這樣的,她要的是這些都沒有發生過!
雪峰山城的守將自刎於城樓,德天揮師北上,終於輪到小老虎了,她終於看到了小老虎是怎樣死的了,三十多刀,每一刀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痛哭著,迷蒙的眼,盡管將一切看得浮光迷離,卻沒有將那鮮血噴濺的畫麵漏過。小老虎是自找的,三十多刀,都是他自找的,他殺了萬曆至少與他所中刀數相等的士兵,茨蔚看著他在被一刀穿腸過腹後,仍捂著被捅穿的肚子,在進行著砍殺……
跪伏於地,茨蔚開始磕頭,她也不知道在向誰磕頭,但是頭很痛,像要裂開般的痛,心絞痛使得呼吸緊窒,她隻能下意識的磕著頭,用自己的頭往地上死命的撞擊,撞掉眼前看到的一切,撞掉腦海中所浮現的一切,要讓這些都遠離她,她隻有忘記,瞎了,笨了,癡了,就不會這樣難過了。
“我愛你!”
耳朵卻還可以聽見。當這句話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她停止了她近乎癲狂的舉動,抬頭一看,看到了李斬,唇邊帶絲微笑的湊在她的耳邊說了這句話,然後,他竟滿臉的心滿意足,抱著她,一起沉入了泥沼,黑暗,在吞噬他們的同時,也吞噬了整個畫麵,一切都平靜了……
血淚混了滿臉的茨蔚跪趴在地上,抬著頭,淚水不止的大眼一眼不眨的盯著眼前的黑暗,沒有了思緒,忘記了心痛,好像連呼吸也停止了。
“過去是無法改變的,曆史是無法重來的!”很久很久,久到茨蔚臉上的血淚幹成了一層薄薄的膜,久到趴跪著的她僵硬到似一尊化石般無法動彈,久到那一直大睜的雙眼已酸澀的又滾下了新淚,戰神又出現了。
“去掌控你的未來吧,它比你一心想改寫的過去,有意義的多,而且,也隻有它,可以任你譜寫……”
光芒消褪,戰神又隱入了黑暗之中。
“去爭取吧,我會讓你幸福的,哪怕隻有一天……”
那坐“石雕像”在光芒即將褪盡時,癱軟在地。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五章 複生
孟城被占,青沼內的戰鬥結束,硒奈與德天的士兵有少許折損,但是卻有著大的收獲,雖然意外總是不斷,打的不如計劃中的順利,卻已是萬幸了。
用一萬三的士兵折了對方兩萬五的士兵,還折殺了了冀武,切了磐軍的援糧,連原本已完全沉沒於泥沼內的李斬與茨蔚都可以被潛伏在泥沼內的怪獸莫名的拱了上來,還有什麽會比這些更幸運呢?
所以,秦王信德天的這支小隊伍,司馬信這支隊伍,他們相信這支隊伍有著某種神奇的力量或者特別的幸運,一支能給他們帶來勝利希望的隊伍。
秦王信了,所以,太子不信了。
凡秦王所舉薦的,便是硒奈太子所排斥的,方言及司馬衡一行人並未進入金鏞城,太子周希稱金鏞城防守已經十分的足夠,勿需再加入援軍,打亂統製。
這硒奈太子周希的態度,讓方言抿唇不語。這個太子,性子有如德天的四王子,其實真的不適合做太子,也不適合在將來稱帝,秦王,要比他適合的多。
主將太近功利,不是好事,這一仗至少會打的不那麽得心應手。
處理好了李斬的腿傷,方言又去察看仍在昏迷的茨蔚。茨蔚的情勢,她不假手於他人,全由她一人負責,沒有太多的外傷,怪獸傷她的並不如李斬嚴重,但是她一直在昏迷,而且,一直在哭。
她隻在軋虎去世的時候見過她哭,很少,能看到馬茨蔚哭。除了戰友的死亡,艱苦的訓練或者艱難的進晉,她都不會哭。可是現在的她,哭泣不斷,嚴重時,竟抽噎到呼吸不暢。
有什麽事情可以讓她傷心成這樣?
方言覺得自己並不是很了解馬茨蔚,她僅僅是比別人多知道了她的一個秘密罷了,其他,她以前是沒興趣去了解,現在,她是沒有渠道了解。
“那小兵的腿傷很嚴重,怪獸咬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怪獸咬過的人,非常難救治,不是說怪獸帶毒,但是它口下之人,能活者,甚少。”司馬衡表情凝重的跟方言說道。
方言聞言,眉頭擰成了死結。“你們一定要想辦法保住他,他絕對不能死在硒奈。”
司馬了解方言這支隊伍對士兵們的性命都非常的愛惜,他也在極力的想辦法對那小兵進行救治,但是,這情形實在不容樂觀。
“我告訴你,你必須救活他,不然,不然……”方言咬起了下唇,她不想威脅與為難硒奈,但是,李斬死不得。
“他是我們的七王爺,不是小兵。”方言幹脆的抖出了七王爺的身份來,她不管硒奈會作何想法,頂多,就是本來便看他們不爽的太子覺得德天的友援居心叵測,派皇子做臥底,但是硒奈也絕不會興起太大的風浪,不敢將她們怎樣。被驅逐,好過讓王爺死在硒奈。
司馬半天合不上嘴,好不容易合上了,硬是吞了吞唾液,梗澀的喉嚨將話語打散的一點也不連貫:
“他……兵,呃,小兵,……是王爺?”
方言很慎重的向他點了點頭。在得到確認的司馬,表情更是陰鬱了起來,這事一壞,就壞成了大事了。若德天的七王爺死在了硒奈,不光這神勇的德天軍隊會離開硒奈,德天與硒奈的邦交會出現嚴重的裂隙,硒奈在與磐的戰爭中,形勢也就會更加的嚴峻。
“這,這,我說,這,王爺怎麽會不要命呢?”一跺腳,司馬急急的跑了出去,他必須馬上尋到秦王。
在司馬匆匆離去後,方言轉回頭來,竟看到了茨蔚奇跡般的睜開了眼睛,直直的望著她。
急急的倒了一杯水給茨蔚,看她咕嘟咕嘟的大口吞咽著,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這明明以為死定了的人,又活過來了,命真的是很強硬啊。
方言淺笑了起來,舉凡能創造偉大功勳的人,都是命硬之人。
喝了兩大杯水後,茨蔚長籲一口氣,呼吸好似經過長跑般,有些急促。抹了抹嘴角,一手捏上了方言未被鐵麵遮住的另半張臉,見方言一眥牙,她竟大笑了起來,先前哭得整張臉都滿是淚痕的她,一點也未發覺自己昏迷時的異狀。
“我還真的沒死啊!”眼睛笑的快眯成了一線,這樣都死不了,真好!
從床上跳了下來,動了動全身,基本上,沒事!
找到了她的銀槍,舞弄了一會,手腳還夠快,腦袋也沒變笨,眼睛看東西也看得更加的清明了,身體的機能都又回到了最佳的狀態。
敲了敲腦袋,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對頭,左看右看,卻隻見方言一人在她的房內,滿眼喜悅的盯著她直看。
“你真是越來越強了,”方言由衷的感歎,“明明前一刻在床上昏睡沉沉的,居然一下床就可以生龍活虎,有的時候,覺得你還真的是個怪胎。”方言扯唇笑了起來,看著茨蔚的眼,也一掃原先的陰鬱,多了抹亮光。
“嗬嗬,”茨蔚撓頭一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醒來,就覺得精神特別的好,渾身充滿了力量,那泥沼,莫非有什麽特殊的功效,隻要淹不死人,就能讓人必有後“福”?
但就是感覺上有些怪怪的,不知道哪裏怪了。
“人呢?”
方言微微皺起了眉,她想起了李斬了麽?
“司馬他人呢?秦王那邊怎樣了?”
“嗯?”方言似稍有分神,聽到了茨蔚的詢問,忙答道:“司馬去見秦王了,孟城已經被拿下了,守在金鏞城的磐軍的援糧路線被切斷了,現在他們的情形和我們在萬曆的情形一樣。”
“一樣?”一手支著銀槍,一手叉在腰上,茨蔚凝眉思索起來。“情形一樣,但是環境與心態會不一樣,冀九與我們的性格不一樣,所以,應對的方法,肯定也不一樣,走,我們見秦王去。”
話畢,她拿著銀槍就步出了營房,風風火火的向秦王的營房走了去。
方言在營房中愣了好一會,看著茨蔚的背影,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來。為什麽,她覺得茨蔚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原來有些擔心,要不要告訴茨蔚李斬的情況,現在茨蔚沒有提及,能暫且不說,就不說吧!告訴了她,也無濟於事。
李斬的問題,在司馬向秦王匯報後馬上被送離了青沼,忙於作戰的硒奈與德天將士,再無人閑閑的提及起李斬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王
金鏞城在孟城被占的第三天便被破了。
太子周希被冀九所斬殺。
冀九的部隊直逼硒奈京城,皇帝周信與那群皇親國戚竟然棄城而逃,整個京城交給了大將軍李曼成與丞相候士吉防守。金鏞城內硒奈潰敗殘餘的士兵,或者被擒,或者退回京城,或者逃往孟城,冀九的軍隊在硒奈境內猶如一隻張狂的猛虎,橫衝直撞著。
本來一直遊曳在青沼與孟城之間的德天與硒奈的雜牌軍,也有些迷失方向了,是去援京城,還是守後方,一時難以拿捏。聖旨從硒奈的都城傳來,秦王接任了監國攝政王之職,總理硒奈國軍政諸事。
而從各地戰敗的硒奈散兵都在聖旨下達後,往孟城匯聚。有不少因恥於老皇帝周信虎不戰而棄獨自北逃行為的文武百官,也都紛紛投向孟城。秦王周尚的人員越來越充足,迅速的拉起了五、六萬的隊伍。而其間周尚派司馬衡和方言率軍,奪回了磐軍最早入侵時占椐的興平城和陽城。在興平城和陽城的守軍大部是前莽卓軍,沒什麽戰鬥力,基本沒費多少力就拿下來了。
冀九大營中的各將領,一直在向冀九進言,建議增兵回攻孟城,但是這些建議都不諳冀九之意,因此統統的未被采納,金鏞城有大量的硒奈物質,使得磐國而來的這條糧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若要援軍,那後方幾萬的硒奈軍,不足為懼。
目前,最要緊的是在周信虎逃入德天境內之時抓住他,能夠一舉擒王,硒奈便沒有什麽太大的存活希望,然後就是攻克硒奈的京城,達到這兩個戰略目標後,基本就可以結束在硒奈的戰事了。至於活躍在他後方的秦王周尚,在攻下京城後再收拾也不晚。到是斥候捎帶回的德天軍可能也參戰的消息,讓冀九有些擔心。基本上,他相信確有德天軍隊混入了硒奈,青沼一事,讓他便有這樣的懷疑,他不是怕德天的軍隊,而是德天軍隊總是那麽出奇不意,在這最後的當口,他不希望德天摻和進來。
周尚在孟城焦急的等著李曼成的回音,他以攝政王的身份命令讓大將軍李曼成放棄京城,全部撤到孟城來。因為,在磐軍連戰連捷而父皇又逃離京城的情況下,已成為空殼的京城不光守不住,也沒有守的必要了。信一送達,周尚在迅速瀏覽之後,無力的癱坐於木椅之上,李曼成太愚忠了,他的忠心與父王的逃避,讓人覺得可笑。一座沒了皇帝的京城,他還要死守,真是愚不可及!信中,李曼成稱將十萬的衛戍部隊在候丞相的帶領下撤至孟城,他帶著他的家將五千與京城共存亡。
“望秦王殿下早日驅走磐狗,收複國土,光複硒奈……老臣灑淚叩托!……”
周尚呆坐了好一陣子,這紙信箋,就是一個老臣子的赤膽忠心,那沾有淚跡的白紙上,有著的是堅守無望的苦楚與報國捐軀的絕決,有這樣的臣子,父皇為什麽還那麽的貪生怕死?!
“稟攝政王,京城失守,李將軍已亡於城下,皇城被占……”小兵的來稟,並未讓周尚有太大的意外,也未能引起他驚慌的表情,京城的失陷,是遲早的事。但是,京城並不代表硒奈,硒奈還不算亡。
周信並未被冀九抓獲,順利的逃入了德天境內,周尚聞言也沒有太大的驚喜,對父王,他是失望了,他的生死,抵不上硒奈的生死。
在眾臣的勸言下下,黃袍加身,秦王周尚成了硒奈新的皇帝,一個本是絕不可能登上帝位的庶出王子,在這樣的情形下,登上了硒奈的帝位,而逃逸了的周信,被“尊”奉為太上皇。孟城,儼然成了硒奈新的小朝庭。
冀九在攻占硒奈京城大勝之後,終於可以有空來收拾這後方孟城的硒奈小朝廷了。在保留了在幾支部隊用來掃蕩硒奈的小股之敵,冀九親率十萬精銳騎兵與三萬仆從軍直撲孟城而來。
在孟城的大營中,收到情報的周尚招開了軍議大會。
擅於利用環境的方言早在收取興平城與陽城時,便對孟城後方的地形了解的甚是清楚,除此之外,在對整個硒奈地形都很熟悉的司馬的幫助下,將孟城與京城之間的地形也打探琢磨透了,在軍議會上,對於與冀九這一役,她提議借助於野狼穀的地形來伏擊冀九。
野狼穀是一段較狹長的山穀,但卻不一定是京城到孟城間的唯一道路,隻能算是要道,冀九極有可能另遁他道,繞至孟城,對於像冀九這樣的精明的戰將,絕不對像對待冀武那樣,誘敵深入,有了前車之鑒,冀九會對硒奈的任何行動都更加的提防,要讓他由野狼穀穿行,必須跟他打一場非常曲折的心理戰術。
茨蔚與方言對視一笑,冀九的心態,她們因為多次接觸,他的想法,她們不能說全部都了解,但是卻了解甚多。如何讓冀九進入野狼穀,她們倒可以去算計算計。
秘謀了半天,孟城的整個布局拉開了,龐大的軍事架構展開,虛虛實實,讓磐軍的諜報處不敢掉以輕心的將探察到的孟城的點滴情況,都向冀九一一細稟,具體的分析與定奪,全由這主將作考量。而冀九一邊行軍的過程中,一邊細細的統籌分析這些情報,那精明的腦袋內,時時刻刻的都在進行縝密的運轉。眼前的野狼穀,他究竟是否要穿行,或是繞道而行,他有些難以定奪,然而,孟城的一個舉動,讓他馬上決定,大軍從野狼穀穿行,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孟城前進。
而此時,孟城的大部隊,正地野狼穀之外的另一條通行道上埋伏著,後方,磐的援軍也進入了硒奈,孟城的兵力有多少,冀九清楚的很,他有十三萬兵力,在孟城兵力三方需要兼顧的情形下,他不信硒奈能玩出什麽大花樣來,十三萬,就算用上野狼穀的地勢再加上孟城的傾巢而出,也能以一舉全殲。目前,隻要他能迅速通關,與援軍夾擊孟城,硒奈的最後一塊餑餑,將完全的被磐所吞並,磐的版圖,磐的能力,將在中原大陸上不可動搖,是德天等國再也不可撼動的,中原大陸湊整為統一的大陸,指日可待。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冀九
縝纈的京城在德天火力全開的攻擊下,一舉奪下,早已崩潰的朝庭半數以上自動降向德天,一場大戰打下來,叮深切感受到了戰爭所帶來的淒涼與蕭條,原本縝纈這樣一個富庶的國家,僅僅在四個月的時間,經濟一滑千裏,政治動蕩所帶來的種種民生問題,讓這個國家破爛到長時間都難以恢複元氣,德天要重整它,估計需要一番大的整治加上強有力的新措施,吞並隻是一種手段,得到了一個國家,更重要的是這個國家能為已所用,改造重於侵占。
在德天奪下縝纈之時,萬曆再次向磐提出了議和,磐兩個月的攻打,萬曆也已到了亡國的邊緣,這樣的議和,其實是萬曆向磐稱臣了,萬曆的主權,已經不在鹹道的手上了,萬曆完完全全的淪為了磐的藩屬國,一個喪失了主權的殖民地。
德天與磐的勢均力敵,使得硒奈的戰役變得更為重要,硒奈的勝敗,不再僅關乎一個國家的存亡,牽扯的種種暗含因素,使得整塊大陸都將眼光投向了硒奈這塊戰場。
十三萬的軍隊進入了野狼穀,輕甲兵在前方,騎兵與指揮在中間,後方為糧草。野狼穀很是平靜,除了磐軍的行軍,沒有其他的不尋常跡象,然冀九十分謹慎的觀察著,諜報處活躍的更是頻繁,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細細的記錄打探呈上,所目前的狀況看,即便是德天有伏兵,也絕對不會超過一萬人,野狼穀險,卻不足以險到僅憑野狼穀的特殊地形便可以滅掉十三萬的軍隊,若硒奈以為用天險可以取勝,那未免太自視過高了。
六萬兵力用於應付磐的援軍,支了五萬去另一條道上阻擊他,還要留守大量的士兵守孟城,能用來守野狼穀的硒奈軍,少之又少了。他們看準了他不會走野狼穀,硒奈的心思繞的比他想象的要複雜,若是在萬曆與莽卓那樣的國家,他定是不會走野狼穀這樣的狹道,而在硒奈,會耍詭計的硒奈,他必須反其道而行,況且,現在走野狼穀,硒奈也奈何不了他,不是他夠自信,也不是他輕視硒奈,所有的情報都在告訴他,硒奈在野狼穀不可能玩出大的花樣。
花樣,便是切頭斷尾!
在三萬部隊已過了野狼穀,兩萬部隊還未進野狼穀時,巨石滾落,前後同時的行動,將這支長龍隊伍二切為三,中間的騎兵部隊與指揮處,被卡死在野狼穀。
冀九在隊伍發生狀況那一刻,心裏有些微驚,千防萬防,硒奈還是在野狼穀做了伏擊,他們正中埋伏了。
一杆旗幟樹了起來,一杆又一杆,兩側的峭壁上,頓時樹起了兩排密密的大旗,旗幟數量,讓磐軍有些慌亂,光戰旗就這麽的多,伏兵數量也定是不少,原先的失算,讓所有的磐軍都惴惴不安,首尾不相應,穀中軍隊一亂,指揮起來就如散沙難聚,冀九的聲音再大,也大不過馬嘶人嚷,戰鼓在後方,無從指揮,當巨石又從峭壁上滾落下來的時候,野狼穀更加的躁動了,誰也不知道要往哪兒躲,也不知道哪裏可以躲,而望著峭壁上的硒奈軍隊,他們隻能無奈的眥著牙,上不去,打不了,他們隻有挨打的份。
巨石的滾落傷了磐的大部分兵力,而接下來,冀九又遇到了在廣武時的慘烈場麵,從峭壁之上拋擲下來的,變成了火油瓶,大量的火油瓶砸入野狼穀內,秋末幹燥的枯草沾上了黑油,瞬間漫成一大片的火海,穀內八萬的士兵及戰馬全部都被天沒在這一片的火海之中。
冀九的身上也染了火星,黑被薰的烏黑,氣惱的望向峭壁,眯眼細看著那些戰旗,戰旗上的鳳凰,眼生的很,他不知道有軍隊是以鳳凰作為戰旗,但是,他敢肯定,那上麵的,一定是德天的軍隊,隻有德天的軍隊,才總會想出這些下三濫的招數,也隻有德天的軍隊,才會那樣的揣摩他的心思,也隻有德天的將領,能讓他往圈套裏鑽。
在野狼穀燒得差不多、被困的磐軍被損的所剩無幾的時候,穀底出現了一個人。
磐軍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前後路都被堵住了,野狼穀也經過火燒,被薰烤燒灼的磐軍都已焦黑,而他一身的光鮮,支著那杆銀槍,站在不遠處,冷笑著望著寥寥無幾的磐軍。
銀槍!
本來已是惱怒不已的冀九,在看到這杆銀槍時,翻江倒海的怒氣似要直衝過去將那執銀槍的小子撕個粉碎。就是這小子,讓他這不敗神將三番兩次的慘敗而歸,他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一支青甲兵,已被他敗毀殆盡,這惱、這恨,不將這小子親自斬殺到他的手中,實在難以消除。
站在峭壁之上的方言實在不明白,茨蔚為什麽會堅持要下去與冀九進行近身決鬥,明明,他們勿須再將主將斬殺,也可以大獲全勝,但是,這固執的家夥,卻一定要在野狼穀與冀九決一死戰,其中有什麽緣由,真的讓人費解。
胯下的馬兒已經受了傷,冀九索性從馬上跳落下來,直衝衝的向銀槍小子走了去。
將一杆長槍拋給冀九,茨蔚一臉的冷酷,她的個頭與冀九比起來小了很多,但是氣勢卻在此時絲毫未輸冀九。
冀九接過他拋過來的槍,因憤怒而通紅的眼死睨著銀槍小子,這德天的小將,從廣武城一役起,便突然打破他戰績的小將,喜歡搞偷襲耍詭計的小將,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在這野狼穀,他單槍匹馬的出現,惱怒大過平時的精明,他不去作過多的猜想,挑起了長槍,他便向那銀槍小子刺了過去,以他的絕學技法,與這槍法也不弱的小子一較高下。
兩槍杆都非常的靈活,屍骨成堆的野狼穀內,那兩杆長槍舞動的上下翩飛,槍槍生風,橫掃一槍,氣場竟使得地麵上因火燒而化成的黑燼飛揚了起來,茨蔚的速度漸漸地快了起來,冀九的速度也被她帶了起來,他必須讓自己快過“銀槍”,才有可能取勝,但眼前這小子的速度實在是太過驚人了,他可以感受到那槍法一直在加快刺挑收放的速度,快的他以為會沒有節製的均速漸加,加上他難以預料的變化,這場雙人對決,已經變成了“銀槍”所控製的對決,他越來越吃力的跟進,像將自己卷入了一個吸附力極大的漩渦,他隻能像一隻不能停歇的陀螺,不停的在這漩渦裏運轉著,失去了自我的控製。
峭壁上的士兵去收拾失去了指揮的首尾士兵,僅有總指揮方言一動不動的站在絕壁之上,垂首觀看著穀內兩人的鏖鬥。穀內寥寥的磐軍士兵,隻能遠遠的,看著他們的主將漸漸處於下風的與那槍銀槍廝殺著,誰也不敢靠近,他們沒有那種能耐,沒有靠近這場打鬥的能耐。
淩旋一槍,挑殺而來,冀九再也快不過那飛旋著的槍頭,一槍刺入他的身體時,他隻能弓起巨痛不已的身子,無法抵住巨痛的進行稍微的動彈,在“銀槍” 狠狠的抽出插在他身上的那杆槍時,仍是弓著的身子,轟然後倒,噴出的血柱迷蒙了冀九的雙眼,因為血液噴射,使得他的身體有些微的痙攣。恨恨的望著狠絕的小子,冀九很不甘心,為什麽會有人的槍法在他之上?那麽快的速度,是怎樣練就的?為什麽?磐國的一代戰神,會倒在這瘦弱矮小的銀槍小子腳下?
那杆銀槍再度刺下,正對著他的心髒處。
他曾經,也這樣對待過他的敵人,但是,他從未想過這樣刺下去,他槍下的人會是什麽樣的感覺,但是他現在知道了,痛到四肢百骸都想縮成一團,痛到全身的血液在瞬間似凝結成冰,痛到大腦中形不成任何影象的一片空白……
弓起的身子在因咽氣躺平前,染血而迷蒙的雙眼在要闔上以前,銀槍小子抽出了他的銀槍,告訴他:
“這一槍,是替我父親言正還給你的!”
世界安靜了,他的戰爭,偃旗、息鼓!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朝
冀九到死也不知道,消滅他的大軍,隻用了五千士兵。十三萬的精兵被五千的德天軍隊全部的殲滅,一名千夫長槍殺了一名將軍,孟城的守將在城外看著這幾千士兵安好的回來時,幾乎無法置信,從地平線上走來的那一支隊伍,讓他們不知該是驚喜還是驚悚,五千人,讓整個硒奈的戰局發生了急遽的變化,形勢突然變得讓人喜出望外。
後方的阻援戰打的也比較的順利,在孟城守將折損不大的情形下,將援軍折損過半,接下來的直取京城,已經變得唾手可得了,那麽丁點的磐軍兵力,實在易取的很。原本硒奈眾將臣並不看好的德天鳳軍,在硒奈的戰場上竟立下了最大的汗馬功勞,硒奈未如磐之所願成為又一戰敗亡國,德天的這支小蜉蚍隊伍,撼倒了磐軍龐大的大象部隊。
取下京城,硒奈的新帝在老帝還未趕回前,便登基了。新的紀元開始,主權未變,人事已非,新帝的登位,將硒奈與德天的關係又拉近了一步,兩國互通友好,結成了生死盟約,德天幫助硒奈盡快的對經濟進行戰後的恢複,硒奈也允諾將會在必要時,在軍事方麵傾全力相助。
方言與茨蔚也在新帝登基時,功成身退。在硒奈百姓的歡送下,在皇城禁軍的護送下,浩浩蕩蕩、風風光光的班師回朝。
“嗯,那個……”方言與茨蔚並肩而驅,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你有話要說?”茨蔚看向方言,她這樣吱唔已經好幾次了。
“沒……”到了嘴邊的話,在視線觸及茨蔚微擰的眉時,方言又吞了下去。但是,一直就抱有的疑慮卻更加的深重了。
茨蔚倒底怎麽了?
她想了很久,總是想不出所以然來,不仔細觀察,真的不會發現茨蔚的怪異,可是,她發現了,於是這種怪異感就越來越深,結束掉在硒奈的戰事後,一空閑下來的方言開始認真的思索起茨蔚的怪異來,空閑下來的茨蔚不會對李斬有疑問嗎?不擔心李斬的下落嗎?
早在硒奈京城被冀九攻陷時,李斬便下落不明了,周尚四處的打探,卻一直沒有消息,基本上,除了茨蔚外,所有的人都知道硒奈的朝庭找李斬找的心焦氣躁,就怕他已被冀九所斬殺了。而茨蔚的不聞不問,讓方言實在不知道是否要將這情形告知於她。
在下定決心開口詢問時,茨蔚一指前方,滿臉興奮的道:“諸葛!”
心頭一陣狂跳,方言向視線移向茨蔚所指的前方,她們已經走到了硒奈與德天的邊境了,而邊境處那迎接他們回歸的大部隊,以諸葛為首。
臉有些微紅,從雪峰山城之後,方言就未再見過諸葛,他的突然迎接,讓她心裏慌亂起來,突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對待諸葛。
兩支隊伍都快速的行進,相見甚歡的熱情打著招呼,這次的凱旋,那種喜悅甚過在廣武的喜悅,斬殺了磐軍一大將領,可謂是功勞甚大,而與硒奈的交好,讓德天更是收益頗多,最重要的是,很久沒有看到諸葛,再見麵時茨蔚是笑到合不攏嘴了。
方言一直淡淡的掛著淺笑,更多的時候是看著眼前諸葛與茨蔚的高聲談論歡笑,跟在其後默默不語。
諸葛亮幾次回頭,衝方言燦然一笑,方言都別開了臉,盡管那個錦囊讓她消氣不少,可是麵對諸葛,她仍是無法不去介懷,還有,就是那錦囊裏的另一個陣法,她實在不知道她是否解錯了。
原本關於李斬的下落問題,被這一樁事的插入,讓方言忘到了九宵雲外。
軍隊一直進入了京城。
叮和花嬌柔他們也與茨蔚他們進行了會合,縝纈的大勝,叮是大功之臣,與方言、茨蔚在硒奈漂亮的那一役,讓他們幾人都成了德天的英雄,皇帝在宋熙大開城門,特準這幾人帶兵入城,接受嘉獎。
繁華的長安街上,夾道歡迎的群眾,讓卻茨蔚的心情低落了起來。這就是京城,她第二次邁入的京城,本較於第一次的女裝打扮,愁苦無依四處打探的模樣,現在這樣高高的端坐於馬背之上,接受著眾人擁護的高聲歡呼,以一種英雄姿態穿行於長安大街,她情緒卻高昂不起來。
看著叮嘴角一直噙著的笑,感覺飄忽了起來,司方街上這小子還帶著淺薄無知的笑容,現在的他,終是應是那句他要出人投地的豪情壯語吧?
鳳旗迎風展揚,她也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打著這樣的旗幟,去接受最高榮耀的獎賞,雖然,她不能以她真正的身份形象,來向世人宣告她的驕傲,但是,也夠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在花嬌柔脈脈含情的注視中,她不想以一個女人的身份來接受封賞了。
她也不需要去證明一些什麽了,有方言作榜樣,她不需要去給眾人另一個驚奇。但是,一個傷害,卻明顯的擺在了眼前,從花嬌柔將她的匕首交遞給她的時候,那個傷害就一直在那裏,時間越久,便越是深刻,到了某天,她不知道那傷疤一揭,會讓花花情何以堪?
宣政殿前的廣場整齊的列滿了凱旋而歸的各路戎軍,從大殿上緩緩步下的德天年帝年輕、自信,滿臉驕傲的望著這一坪的將士,萬人廣場沒有因為人數眾多而有喧嘩之聲,所有的士兵都引頸而望,想一睹天子真容。
一年前,在兵部統的大會師之時,老皇帝牘後威武不凡的揮劍向所有的士兵行過軍禮,他們也曾這樣因為得以一睹天子真容而激動萬分。然而一年前與一年後,他們所抱恃的心態已大有不同,從當初什麽也不懂的毛頭小兵到現在身經百戰的英雄,他們的視角也在變化,那種絕對的仰望崇拜轉換成今天的榮耀自豪,一年的成長,並不隻在於身形與技能,他們的心智,在這一年內也有著更深刻的提升。
拂袖一揮,德天皇帝非常滿意眼前整齊的軍隊,那英姿煥發的軍容,是他強大這個國家的保證,這些英勇不凡的將士是佐他政務的忠良,授勳嘉獎,意義僅在於這是他對這些勞苦功高的將臣們,一種表達感謝的方式。
叮從千夫長的位置,直接提升為了將軍的職稱,花嬌柔升為萬夫長,方言晉級為將軍,德天的第一名女將軍……
馬茨蔚!
皇帝步下階梯來,緩緩的走至馬茨蔚的麵前,茨蔚身板硬挺的單膝跪地,接受著皇帝對她的的嘉獎。
“你想要什麽樣的封勳與嘉獎?”
茨蔚不敢抬頭,頭頂上年輕的皇帝聲音很是清朗,近距離聽起來,她好像還可以聽到話裏似另有深意。
見茨蔚久未回應,遲疑不定,皇帝勾起了淺笑來。
“那,換種說法好了。我給你一個願望,你有什麽樣的願望想要實現?”
渾身一個激靈,茨蔚抬頭望向了距離她十分近的皇帝,背著光的皇帝,她看不清他的麵容,而他身後,太陽所投射的光芒,太耀眼了,仿佛,曾經在這樣的光芒擁簇下,有什麽人也同樣這樣高高在上的跟她說,要給她一個願望。
隻是,那光芒,真的太耀眼了……
她福薄,承受不起。半眯起眼來,仍是抵擋不了強烈光線對她造成的眩暈,心口一陣疼痛,眼前突然一片空白,本是筆挺跪著的她,在眾人驚詫的注視下,“怦”然向後倒去,意識漸失……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三十九章 糾問
“她怎麽了?”叮有些急躁的來回的踱著步子,不斷的詢問著方言。
花嬌柔很細心的又為茨蔚抹去了眼淚,她乍見茨蔚的喜悅、受勳的興奮,都在茨蔚倒地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他哭什麽?”花嬌柔輕聲的問道,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一個身經數戰,視死如歸的男人,哭的如此的淒慘?
“硒奈的戰役中,誰死了嗎?”花嬌柔無聲的陪茨蔚掉著眼淚,她隻見過在平都時,那胖子的死讓他哭過,除了親友的死亡,好像沒有什麽能讓他哭泣,誰的死會讓他這樣的傷心?
“我不知道!”方言一直呆坐在一旁,看著那張流淚不止的臉,她莫名的很是不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因為他不見了,失蹤了。”
叮一頓,旋身望向方言,“誰?”
誰和他們一起參與硒奈的戰爭?
“七王爺!”垮下了肩,這件事情,終究是要麵對的。
叮一驚,滿臉寫著不信,“大哥?”,不信的一笑,“這怎麽可能,大哥不是在皇宮裏?怎麽會跑去硒奈作戰?”
屋內沒有任何人響應他的話,他的笑又僵在了唇角,眉頭深擰了起來,“他怎麽會去那裏?為什麽又會生死不明?”
“我也不知道,一個七王爺,怎麽會混在軍中,怎麽成了一個小兵。”方言沉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他就是那樣突然出現了,幫著茨蔚與冀武搏殺了起來,然後被冀武掃入了怪獸群中,在茨蔚身陷泥沼時,他撲身上前去救茨蔚,但是還是雙雙沉入了泥沼之內……”
叮與花嬌柔極認真的聽著方言的敘說,他們聽過人談論青沼的惡劣,知道沼澤的可怕,也知道那些怪獸的厲害,原來,任何的戰爭,都不是那麽輕易能打下的。
“可是神靈庇佑,他們居然被泥沼內潛藏的怪獸給頂了上來,茨蔚很是幸運的大難不死,可是七王爺他……”
“怎麽了?”叮臉色更加的陰鬱,急切的想知道李斬的情形。
“他在沉入泥沼前被怪獸咬過,後來又被頂上來的怪獸傷了肚腹,……”方言有些說不下去,瞟了眼茨蔚,她還在昏迷中,眼淚仍是未斷線的流著。
“茨蔚她被救上來後,也這樣一直的流眼淚,現在這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後遺症。”方言叉開話題說道。
“我大哥呢?我大哥呢?”叮急躁的催問。
“我不知道!”方言煩悶的嚷了起來,瞅了眼叮,他擔心的眼眸,讓她泄氣的繼續說道:“對青沼與藥草都很熟悉的司馬都說他難以救活,凡被怪獸咬過的人,都會因為感染而難以存活,何況七王爺已傷成了那樣,他說,凶多吉少……”
“怎麽會這樣?你沒告訴他們那是我們的王爺嗎?你沒讓他們明白他性命的重要性嗎?你沒要求他們必須讓我大哥活下去嗎?”叮的急躁性子暴露無遺。
“說了,他們也了解了王爺性命的重要性,於是將他快速的送往了京城,找最好的大夫進行救治,可是,可是……”
“硒奈的皇帝跑了,朝庭散了,京城被冀九侵占了,然後,王爺的下落,就無從查尋了。”
叮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一臉的悲戚,手緊緊的纂成了拳。
“他這樣的重情義嗎?”花嬌柔細心的擦拭著茨蔚的臉頰,這張臉,越看越清秀,從她第一次被這張清秀的臉所吸引時,她便一直無法將視線轉移向兵部統的其他男人。
跟茨蔚相處越久,她便越受茨蔚的吸引,即便是這樣少見的脆弱一麵,仍是強烈的吸引著她。
屋外人影一閃,方言眼尖的瞧見了,略一猶疑,她出了茨蔚的營房,尋著那抹身影而去。
一直轉了好幾個角,才在一僻靜處看到了諸葛背對著她的身影。
那背對著她的身影,讓她眉峰堆了起來,方言較咬了咬唇,轉身決定離開。
“跟上了,卻又想離開了?”
身後人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內。
“那些疑問,你不決定解開了?”
剛走兩步,身後人又說了起來。
憤憤的一轉身,原本將她帶出來時,形影不離的人,讓她產生了強烈的陌生感和距離感,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她也神秘起來,那個會抱著人擤鼻涕的諸葛為什麽會變得這樣的讓人難以琢磨。
“那你說法,你知道我的疑問的話,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攤開來說吧。”
“你一個個的問吧,要我說的話,可能我抓不住你想要的重點。”轉過身來,諸葛帶著的那一抹笑,看起來有些飄渺,很遙遠。
“虎與麒麟是什麽?”
“還不知道。”
“你在德天的身份,倒底算什麽?”
“嗯,國師。”
“你為什麽裝死?”
“為了製造武器和誘發宮變。”
“為什麽會一聲不吭的離開?”
“皇上的旨意,守南方。”
“錦囊裏的方陣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所認為的意思。”
“七王爺下落呢?”
“……”
將身上的佩劍抽出一半,又大力的推回鞘內,帶著不好惹的表情,方言瞟了諸葛一眼,她在向他示意他的不坦白,一別身子,方言甩開步子想要離去,若不能坦白以對,問什麽都是多餘的。
“他快死了。”
身後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
果然,他什麽都知道,在硒奈與德天邊境時,她一看到他,便覺得諸葛並不如表麵那麽簡單的在守縝纈,不管在哪一方的戰役,他總會用一根無形的線在牽扯著,而在她不知道的表象下,他究竟還有多少可挖掘的秘密?
原本一臉神秘莫測的諸葛,在方言問完了全部的問題時,竟換上了皮皮的笑容來,走近方言,開始了他的連珠炮般的提問。
“你認為龍與鳳是誰?”
“嗯……?”方言眼神閃爍開。
“為什麽覺得我有國師以外的身份?”
“嗯……!”方言抿了抿唇。
“聽說我死的時候,你什麽感覺?”
“……”方言擰起了眉。
“我離開了,你又是什麽感覺?”
仍是無言。
“錦囊裏的第二個方陣,你的回複是什麽?”
方言想要逃開了。
“我想要成親了。你說好不好?”
“哈……?”方言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諸葛那張湊的很近的有些賴皮又透露些奸詐的笑容。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章 尋情
秋風乍起,揚起了方言的長發,一片黃葉卷上了方言的長發,諸葛伸手將它摘下,捏在了手心,原本嬉皮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嗯,前些日子,天天在江南看美女,突然生出了感歎,我到年齡該成婚了,否則,皇帝那小子會給我指婚。”
“美女?”方言雙目盈盈,諸葛在南方一邊主持著戰事,還一邊有功夫去看江南美女?
撫上了自己的鐵麵,眼神裏有些受傷,從未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她,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殘破。
“告訴我七王爺的下落吧,我想幫茨蔚。”叉開了話題,方言不想跟諸葛說他成親的事情。
“為什麽這樣能幫茨蔚?”
“因為,因為,……”
“他們就是你所認為的龍與鳳?”諸葛索性幫她說出來。
他怎麽又知道了?方言的心情很差,諸葛越是聰明,現在越是明察秋毫,她就越是惱怒。
“有些東西,你想幫也幫不上的,也有些東西,是我想做也無法做到的。”諸葛微歎一口氣。
“你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
“有,”他並不神仙,他隻是善於算計而已,“比如洚原的屠城,我知道會發生,卻無法阻止,因為不是洚原被毀,便是整個德天被吞;再比如,誰是龍鳳麒麟,是天機,有的時候,老天會保密到的他出的謎語,隻有他才知道答案;再比如,就算李斬會死,我也無能為力,盡力救治是一碼事,他活不活,便是閻羅王的事,我無法控製;還比如,我無法探測出現在你的心意。”
幹脆點的,方言向著貌似一臉正經與深情的諸葛踹了一腳,以前的怨氣怒氣,對他態度難以琢磨的憤恨,都用這一腳踢還給他。
覺得還不解氣,一連給了他好幾腳,諸葛忍痛邊退邊躲,方言與他第一次見到的方言已經不一樣了,那性子淡漠、不苟言笑、喜怒不驚的方言現在也會喜怒俱色,也會替他人擔心著想,還會對他假以辭色了。
“你就去成親吧,找那些江南美女吧,少來招惹本將軍。”再狠狠的給了他一腳,方言扭頭便走,他是國師又怎樣,她還是將軍呢,總是做一些曖昧不明的事情來,她沒那閑功夫陪著他去玩猜心遊戲。
揉著發疼的腿,諸葛滿眼的委屈,方言絕然離去的背影讓他鼓起了頰,好不容易想來個表白,卻落個這樣的下場,他的幸福日子本來是眼看到來了,卻突然又扭著跟著方言走了。
女人也可以當將軍,但是她卻仍隻是百夫長。
卓冰指揮著士兵們整理著軍械,兵部統的運作如最初她剛入伍之時,但是她的身份也不一樣了,花一年的時間她爬上了百夫長的位置,但是,也隻是這個高度了。
北宮薪死了。北宮薪是她之所以會那麽拚命的一個主因,她想要他死,有的時候恨北宮薪更甚過於恨磐國的侵略,磐國的侵略對她來說是一種毀滅她全部的仇恨,而北宮薪的行為對她而說,還附加了對她感情上的欺騙。
可是他死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不能再很坦然的麵對叮了。
就連叮去了縝纈拚殺,她也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去擔心他,叮的凱旋而歸,授勳歸隊,讓他們的距離拉的更大了,距離大了,梗在中間的因素也就更多了,她便可以更有理由堂而皇之的躲開他。
幫著拾起一個小兵落下的大刀,在手中掂了掂,那家夥的刀法有精湛到在沙場上所向披靡了嗎?他在斷臂時,明明她還比他更加厲害,在劍法上比他還要高上一層,後麵不斷的戰事,他是怎樣爬到了刀法一流的境地的?
舞動了兩下,刀不如劍讓她使得順手,垂下手來,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來,沒有什麽事情可以用討巧的方式就能取得大成就的,刀有刀的使法,劍有劍的技巧,兵刃的選擇並不能快速的讓一個人出類拔萃,叮的成就,還是在於他的努力。
所以,她現在仍在百夫長的位置,除了在武學天份上不如叮,自己的努力也不及於叮。
遠遠的,她看到了叮穿行於較場,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很是俊挺,卸去盔甲的他一樣威武不凡,一年前她所鄙夷的小軍官,在陽光下揚著自信的笑容,接受著其他士兵的行禮問候,被所有的士兵以崇敬英雄般的尊敬著,這就是人的價值,總是在不斷的突破與改變。
幫忙將兵器搬入庫房內,回頭瞥了一眼匆匆而行的人影,他的腳步,不會因為她的注目而停下。
叮停了下來,舉目四望,偌大的較場,分散的營房,他仍是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不斷有士兵向他行禮,他以微笑回應著,曾經他在入伍第一次會師的時候說過,他若是當上了將軍,也會像玉其林那樣,拿根鞭子,甩的劈叭作響,威風凜凜的讓所有對他產生敬畏感。可是隻是一年多的時間,他就躋身為德天最年輕的將軍之一,然而一年前那種想法在現在的他看來,確實幼稚的可笑。
可能,以他的年紀和秉性,還不適合像玉其林那樣鐵麵治軍,至少麵對這些向他恭敬的行禮的士兵,他是絕計拉不出玉其林的鐵麵來。
在士兵向他敬禮的同時,他也探詢著他要找之人的下落,女百夫長應該是惹人注目了,可是,人影攢動的大較場,總是難以捕捉到卓冰的身影,而往往他按人的提示走去時,又總是撲了個空。
撓了撓頭,四下張望仍是搜尋無果,他有些氣惱了。
他回來也好些天了,就算是很多的事情會絆住他的腿,但是他仍是盡量的找機會去接近卓冰,他是沒想到,一個將軍要找一個百夫長,本來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而在現在卻進行的相當的困難。他不願意以將軍的身份去傳見,白天有空時找尋又總如大海撈針般,就算進行事先的打探,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不得其見,等所有的工作忙完時,夜已深沉,也不方便再探女將營了。
他與卓冰之間,像無形間豎起了一堵牆來,他們總在牆的兩側來回行走著,知道彼此近在咫尺,卻總在擦肩而過。
一隻手勾上了他的脖了,帶著他往前走,叮側頭一看,諸葛帶些慵懶的朝他笑著,白頭怪人還一如以前的怪。
“叮大將軍,”手臂一用力,勾回了還不時回頭四望的叮,在叮有些不耐的望著他時,他才開言道:“有沒有興趣跟我玩結拜?”
“結拜?”叮皺起了眉,他很久沒有玩過了,不是,義正嚴辭的糾正道:“結拜是不能玩的,要玩就要玩真的。”
諸葛一撇嘴,“那還是玩!”
“行了行了,就說要不要和我結拜吧?”
“行啊,諸葛你的品行沒話說,為什麽不結拜?”叮豪氣的說。
“哼哼,那你就是我老弟了。”
“但你得告訴我我大哥的下落。”
“現在起,我就是你大哥了,我年齡最大。”
“那告訴我我二哥的下落。”
“行,這事慢慢說……你多大了?”
“十九。”
“這樣啊,和小老虎是一年的啊……?小我很多。”
“哼哼,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命運哪……”
……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天
忘記了最初的夢想,
落葉似雪般飄飛,
紛亂的戰場、嗆人的硝煙,
在大雨過後隻剩下堅強。
卸下了盔甲,
看滿天的星光,
哪怕幸福隻有一天的時光……
茅草屋子的上方炊煙嫋嫋,屋外的水車靠水流而自動的轉動灌溉著,籬笆根怒放著傲風的菊花,鮮少還有幾隻鳥兒撲騰的飛來飛去,淡淡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一匹未被拴上馬樁的棗紅色馬,來回的踱在拴了好幾匹馬兒的馬廄外,輕甩著尾巴,自在悠閑的啃咬著幹草。
半掩著的門“吱呀”一聲的被人全部敞了開,係著圍裙,穿著女裝的茨蔚將手上的手漬往圍裙上抹了兩抹,入冬後的氣溫慢慢的轉為寒冷,但是她的額角沁出了密密細細的汗珠來,抬肘一抹,吸了吸鼻,她快速的步向柴禾堆,抱了一滿懷的柴禾,又跑向了廚房,灶頭上那盅草藥散著些許白色的熱氣,熬藥要用粗材慢熬,曾因為母親的緣故,她對熬藥一事,十分的拿手。
隻是這身衣裳,她穿的有些不大習慣了。方言倚在門口,看著茨蔚嫻熟細心的煎熬著草藥,一點也不覺得突兀,看慣了她的一身戎裝或鎧甲,穿上了一襲長裙,她仍不覺得有什麽不妥,或許因為兵部統內早吸收了女兵的加入,或許因為她早已知曉了茨蔚的身份,又或許茨蔚本身給她的感覺就是應該這樣的溫潤,所以,她能理所當然的接受著茨蔚的改變。
輕輕的拍了拍花嬌柔的肩,看著她的眼裏仍有未褪盡的受傷,帶著安慰的將她擁了一擁,在花嬌柔露出一抹笑容時,她不得不讚歎花嬌柔的大度與寬容。
走向了田壟,她們提籃采摘青菜,偶爾幾句私語,安靜時,心理有的也是恬然。
李斬與諸葛對奕,叮扯著李斬的胳膊要求他悔棋,霧全神貫注的為李斬的腿部軋上最後一根銀針,慢慢的轉動撚擰著,諸葛拍開了叮的手,製止著他放肆的舉動,不時將眼光瞟向了霧手中的銀針。
最後一個療程的最後一天,李斬那條曾幾乎被廢掉的腿,又可以行走了。
一切就像諸葛說的那一句話,都是命哪!
李斬是諸葛派人所營救的,而霧在兵部統所加入的神秘組織為德天秘訓的專司刺殺與營救的影子組織,霧從硒奈的京城救回了李斬,那些大夫說他連神仙也難救時,誰也不會想到,一直隱藏著自己真本事的霧讓李斬存活了下來,本來那流出了腸子的肚腹愈合了,那雙原本已肉爛筋損的腿,霧也讓它們長出了新肉。
所以諸葛又在說,這一切都是命,命運總會給人一些意想不到。
茨蔚慢慢的移著步子,小心翼翼的端著藥湯碗,步入了主屋,叮見狀跑了過去接,被她緩緩的避開了,含著笑,眼眸對上了李斬盛滿溫暖的雙眼,將藥碗放到了桌沿,被燙了很久的手指捏上了李斬的耳,在叮與諸葛故意的嘲諷聲中,她還可以裂唇笑得甚是開心。
霧將最後一根銀針抽離了李斬的腿,用潔淨的帕子抹去了他腿上細細的血珠,輕籲一口氣,他釋懷的笑了起來。
“走一下吧,可能還不是特別的自如,但是堅持自己練習一下,可以不再需要針炙了,而且感染的部分也痊愈,用藥可以大減了。”
眾人眼中滿是喜悅的光芒,茨蔚輕扶著李斬,緩緩的邁出了第一步。
觥籌交錯的主屋內,兄弟也好,朋友也罷,或者曖昧不明牽扯不清,懈下很多雜七雜八的複雜心思,厘清了一些以前無法澄清的禁忌,在舉杯碰觸時,或眼光流轉間,很多的無法釋懷也在飲下杯中物時,莫名的消散,這一席清淡的酒宴,有著十足的放鬆,扮演著各種角色,頂著各種光環或隱藏著眾多秘密的他們,在此時是全然的坦蕩與親近,無關於性別的差異,無關於能力的強弱,無關於身份的尊卑,敲著杯緣的他們,不傷悲春秋,隻言談風月。
諸葛不知道,方言居然會唱歌,如黃鶯出穀般的聲音有一種避世的清靈,如天籟般能洗滌人心;叮的耍寶與逗笑功夫讓霧忍不住的噴出了滿嘴的米飯,花嬌柔被笑到摸出了飛刀威脅他閉嘴;諸葛出著連環謎,讓在座的幾人費盡腦汁,解得不亦樂乎;在叮與花嬌柔的強烈抗議下,其他的幾人不顧反對的吟詩作對,用文縐縐酸溜溜的詞胡謅瞎湊;霧大倒眾人胃口的講解著如何將人殺上一百零八刀而不死的方法;李斬的右手在桌下輕輕的執握著茨蔚的左手……
除去本來那些用於特別戰場與場合的裝甲與麵孔,燭火映照下的他們,其實也就是一凡人,嘻笑怒罵,真情流露,本是極為平凡的情緒表達,在複雜繁擾的軍職生活與征戰生涯中,變成了鮮見。
李斬奇跡般的康複痊愈,茨蔚對李斬的隔閡消除,花嬌柔對茨蔚身份坦白後的釋然,霧對自己心理障礙的突破,諸葛對方言潛藏的另一麵的發現,原本看似十分艱難無法做到的事情,全部的迎刃而解,醉意薰薰的相視一笑中,便是滿溢的幸福與感動。
這樣的氣氛,很容易感染人,叮在飲下不知道第幾杯酒時,他有了一種衝動,亟欲見到某人的急切讓他無法再安坐其位,放下了酒杯,他打定主意要去實現心中的想法,結不去解開,便永遠是一個結,幸福往往就在打開的那一扇門之後。受到了其他人的讚成與鼓舞,叮盛滿笑意的眼簇動著隱約的火苗,拎起他的刀,在酒宴未散的情形下,他決定先行離去。
拉開了那一扇門,原本料想的滿天星鬥並未撞入他的眼簾,反倒是連帶的,原先他眼中的光芒也在瞬間消失了,小院內,安靜的跪了一院子的士兵,等待著他們酒宴的結束。
身後的幾人都聚集到了叮的身後,這一院子的士兵,讓他們的笑容漸漸的隱去,肅穆與剛硬又回到了他們的麵容上。
半張被燒毀的大旗展開在他們的麵前,旗上的鳳凰,隱約可見,沒有了展翅的鮮活,破敗損毀的旗身,像是在作為證據,替他的敵人,控訴著些什麽。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二章鳳將
諸葛走近皇帝的身後時,年輕的皇帝也沒有轉過身來,背負著雙手,站在白玉欄前望著遠方的天空。
“你說這天空是什麽顏色?”知道身後有來人,而且他也知道是誰在他的身後。
走上前,與皇帝並肩而立,站在與他同樣的角度,去抬頭看那一片天空。
“你想從這片天空,看出什麽玄機來?”諸葛輕笑。
“不想看出來,我也看不出來,我就是想知道它是什麽顏色。”狴犴沒有笑,一直將視線定在遠處的天空。
“昨天,我覺得天空是湛藍的,因為酒的滋味非常的醇香;上午的時候,我覺得天空的顏色是灰的,因為我看到了士兵們披上的鎧甲泛著青光;明天,天空應該會是黃色的,因為馬蹄揚起的塵土會迷蒙上所有的眼;後天,天空是黑的,烽火一直會燒遍黑天空;再後天,它會是紅色,因為河流所映照出來的天空,全部都是紅色的……”
“我的主將呢?軍師大人!”諸葛的說辭讓狴犴扯出一抹笑來。
“誰惹的事,磐國要的是誰,誰就是主將。”
“他做主將?”兵部統的有資格的將軍一大把。
“有比他更好的人嗎?注定是要他去的。”
“注定的?”狴犴的眼中光芒大盛,“是不是總把話說得撲朔迷離些,才有資格稱為國師?”
“我是神棍!”諸葛撇著唇哂笑道。
“那行,磐明裏的矛頭指向誰,就讓誰估我們的主將吧。”
那張半毀的戰旗,燒掉了磐與德天的盟約,磐的禮部侍郎文宇重新蹋上德天國土的時候,從磐國燒的火,也跟著他的步伐燒來了,用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奉上磐國認為的最有力的證據,那些盟約被撕毀了,維持了一年的那句“永不交戰”的承諾被作廢了,造成這種局麵的罪魁禍首,是那半麵戰旗,是戰旗的主人,是它主人所隸屬的國家,是德天。
“從那張旗幟打出來開始,我們就應該要猜到,我們一直在尋找的主將出現了。”
“幹脆,讓她出現的更加符合天意好了,”露齒一笑,“封她為鳳將軍,統率全軍,賜全權調動虎符一枚,為用兵調將全權決策者,兵部統兵力數目任調,主戰沙場……以她原本的麵貌,替朕征殺!”
這就是磐所要的,也是德天所一直在等待的,不一定,侵略者就會是明顯的強勢者,德天證明過,那些居心不良的國家,總是最後的敗者。
雙指在白玉欄目杆上輕快的敲了兩下,諸葛收回放在天邊的視線,轉向了皇帝,毫無尊臣禮儀的拍了拍皇帝的肩,所有的話都用這一拍替代了。
轉身離去,諸葛的長袖袍隨風而展,借著風,他將他的最後一句話揚送給了身後的皇帝:“下一刻的天空,會是紫色的,皇上,趕快回宮吧。”
收回了放在天空的視線,老五略略的轉身,目送著離他越來越遠的諸葛,眼中的光芒複雜難解,大聲的向遠行之人喊道:“保重,三哥!”
諸葛沒回身的揚了揚手,噙在嘴角的笑容隱了去,身後的人,無法看見他肅穆異常的臉。
直到諸葛完全的走離了他的視線,皇帝才將身子轉回,不再理會天空的顏色低頭凝思著,可是下一刻,乍紫的色彩又將他的視線引向了天空,閃電劃過長空,不久後便是轟轟的雷聲,冬日響雷,如同夏日飄雪,這個世界,要顛覆、要重新整合了嗎?
茨蔚沒想過她會是主將,更加沒想過皇上竟讓她以女將的身份披靡殺場,欽賜的一麵繡金戰鳳旗與一枚虎符交遞於她的手上,諸葛拍著她的肩,輕言道:“責任重於泰山哪!”
留在硒奈的那麵戰旗引發了兩國間的戰爭,磐國憤怒的矛頭直指殺了他們遠征大將軍的德天小將,一直嚷著要將德天的小將交出去,本來一直在揣測朝庭意思的茨蔚被授命前往硒奈與硒奈進行大戰,在出乎意料之外,又甚覺任重道遠,諸葛的那一句話,算是說到她的心坎上去了。但是,在硒奈要德天交人,明擺著想治她罪的情形下,她帶兵遠征,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舉起了戰鳳的大旗,兵部統調兵八十萬,玉其林,叮,方言,為副將,重騎鐵戈,兵雄糧豐,大手筆的調度,並不是因為對磐的畏懼,也不是對德天雄厚軍力的炫耀,八十萬,如此龐大的數目,實則是經過了縝密的籌劃後得出的最保守的數字,因為,磐……
磐國皇帝磐嚦決定出戰德天,其實是比國師計劃的要早了些,縝纈敗,硒奈勝,磐就急了,原先的計劃步步被德天所打亂,原想用極少的兵力奪下硒奈,最大限度的擴張磐的勢力,卻未料到將磐的王牌將軍折損於野狼穀;本來勾結德天四王子慫恿縝纈與德天大打出手,南北夾擊德天,以傷德天元氣,卻未料到德天竟一舉將縝纈奪下。
所幸的是,萬曆終於成了磐的藩屬國,但是,元氣大傷的萬曆,未與德天開戰前便明顯的暴露出其弱勢,即便是為磐國所利用,卻並不會為磐國帶來太大的利益。
所以,磐嚦心急了,原本一切都按其料想進行的事情發生了變化,原本他所掌控的局麵他越來越難以控製,所以他要提前出擊了,趕在局麵未完全失控前,他要一役永固江山。
七十萬的精銳之師,十萬的近衛軍,十萬的莽卓仆從軍,十萬的萬曆援軍,整整一百萬的兵力,由韓夢愚主帥,廣寧子為軍師,率磐國強將若幹,於磐都城會師,誓師後,百萬軍馬,開始向東行駛,穿過莽卓地域,按最初始的行程,從哪裏退回來的,他們便繼續從哪裏打開德天的大門。
所以,他們的目的地,仍是德天的西北之地:洚原。
一直駐守在濟北河一帶的磐軍兵力為三十萬,而自上次戰役之後便一直駐守在洚原的守城將領展略薦所持軍力為十五萬,中途沙旦等受命前援的士兵為十五萬,兩軍皆與駐守混合,磐與德天的兵力分別為一百三十萬與一百一十萬。
或許德天已經習慣了以少對多的打法,二十萬的差距,德天眾將並未放在心上,在用兵上,磐比德天要大膽,但是,其實德天方清楚,磐的仆從軍與萬曆雜牌軍有二十萬,也就是說有二十萬的兵力不濟,這二十萬的兵力打入隊伍中,隻能說是聊勝於無,太大的撼動性,恐怕沒有。
二十萬不足懼,有十萬近衛軍,難以對付,一百萬的精兵,也不容小覬。倘若說這些會讓德天軍團甚感棘手,那冥雲的斥候所打探出來的情報,竟整個德天軍團都不恥的想吐糟。
磐軍的第一副將,竟是曾經在廣武一役中親自出征,將磐打退回去,還因此邀功被先帝大賞的叛國王爺——睚眥。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入境
德天的軍團並未直接進駐洚原,而是選擇了離洚原二十裏地的參合原,將主力布置在參合原,是因為比起全是平原之地的洚原城來,參合原多山丘,大營駐紮在此,既能守住關卡,又不怕敵人的偷襲,而參合原比起洚原城來更有利的一點便是這裏有人工開鑿的護城河,水源不缺。
隻留十萬的前鋒兵在洚原,專司打探,若有動靜,便急退至參合原。城中的城防全撤,所有的械備也運至了參合原,曾經,磐國議和時所奉上的三座原莽卓城池,在極南之地,根本在這樣的戰爭中起不了任何的阻擋之用。洚原城中已無百姓,去年的屠城幾乎將洚原屠盡,經過一年的修整,洚原仍是死氣沉沉,回到洚原的百姓極少,一座偌大的城,除了邊防營地有著較旺的人氣,一入夜,城內燈火難見。所以,兩國烽火又起之時,曾一朝被咬的邊境百姓,聞風而躲,全部的撤離了洚原城。
冥雲的諜報處已經動作的極為契合,已經擁有了大量諜報經驗的斥候門所打探挑選出來的信息,無不及時送至且準確無誤。
主將由十九歲的小將擔任,而且,這新提拔上來的小將是讓整個兵部統的士兵都為之震驚的一個假小子,一個隱騙了所有人近兩年的女人,對這個女人突然曝露出來的身份,說心裏沒有強烈的反應,那絕對是騙人的,但是對皇上讓她當上主將的器重,卻無人有微詞,越是了解她的,越無想法,他們都知道,這樣的位置,全是她一步步爬上來的,用功勳推砌起來的,在士兵中炸開鍋的,絕對僅僅是她隱藏真實身份的事跡,太難以置信了!
對著那張繪製在豹皮上的地形戰略圖半天了,一口水也未進,腦海中想過好幾種戰術,《君儀城下》有好幾種對敵方法,適用在這樣的大型作戰上,而且那些戰法非常的精妙,但是書是死的,特別是,現在的敵人,是磐國,一個有著和諸葛一樣擅於算計的軍師的磐國。嘉儀師父曾經在萬曆也和她一樣有過女裝男扮的征戰經曆,但是她不確定,在師父的征戰經曆中,有沒有遇過像磐國這樣強大的敵人,從書中所記載的一些日誌看來,也有對敵軍的兵力乃至心態的描寫與分析,但是,茨蔚仍覺得那些軍隊比起磐來,還是會有些距離。
在萬曆時,僅簡單的與廣寧子過招,便可察覺出此人相當的不凡,若非磐國的計議放的很長,在萬曆時他們的情形會變得非常的窘迫,隻要稍有破綻,便會讓磐國將小小的破綻演變為可以全軍覆沒的大患。她相信磐有那樣的實力和能力,廣寧子有那樣的智力,準備全力以赴的磐,有更多的會超出她所能想象的手段。
三次會晤,千夫長以上的領士從出謀獻策,對地形分析,作戰的注意事項,如何布陣排兵,兵力如何掌控,對敵軍所探查到地訊息的交流溝通,全部的人,將全副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備戰之中,三天中,不斷的集合,不分晝夜的探討,主將營房不閉門,無通報,一身戎裝讓茨蔚與以前並無二致,排的滿緊的工作讓所有來去匆匆的人也都忘記了主將原本的身份,大戰前就是這樣的,用十足十的心思去備戰,即便是強敵詭計多端,戰爭的變數相當的大,做足了準備,拚盡了全力,才是他們的使命命名與本份。
磐的軍隊已抵達了兩國的邊境,未作停留的直接侵入了德天之內,磐國應該已經察探好了德天明顯的棄洚原而退入參合原,洚原城成了他們不攻而取的駐紮營地,在德天的境內駐兵打德天,打的不傷脾傷肺的,這樣才叫侵略。
“他們還真敢進來啊!”叮抱胸摸著已長出寸長的青髯道。
“若是我的話,洚原擺在那裏,我也要斟酌再三,怕是敵國在唱空城誘敵計。他們倒夠本事的,毫不遲疑的堂皇入室了。”沙旦咕噥著,太容易讓磐軍進入,讓他覺得讓人得了大便宜了。
“磐國的國師有著異於常人的心思,太簡單的布局與使心計,很容易被他識破。”茨蔚對磐的入境,不以為意,總得找一個地方做戰場,不是在德天便是在磐的地盤,一座死城做來兩軍交戰的主場,並無不妥。
說到了廣寧子,方言便神色怪異了起來。
整整十天,相隔二十裏的兩方軍隊都沒有什麽衝突,明明是劍拔弩張的形勢,卻安靜的好像會一直僵恃下去,如同暴風雨的前兆,此時的戰場靜悄悄。
天空有幾隻鳥雀飛過,撲騰的聲音更加襯托出整個軍營的寧靜,一騎快馬由遠駛近,複命的斥候傳直接走入了主將營房,帶回了最新的諜報。
“撒糧?”茨蔚不解的詢問道。
“嗯,我們探查到,洚原城內不少的地方有撒穀子,城中的居民已遷出,且大戰之時,大量蓄備糧食的軍隊與居民,都不可能大片的撒糧,而洚原城內四處有人刻意散播穀子,疑是有詐。”斥候將有可能成為敵軍重要行動的蛛絲馬跡都一一細查匯稟。
揮一揮手,斥候退下,茨蔚卻陷入了沉思。
中午時分,她將這情況與軍師諸葛候進行了商議,兩人皆甚覺怪異,磐很有可能,從一開始便以詭計奇襲,而這撒糧一舉,究竟為何,卻百思不得其解。
茨蔚與諸葛都難以猜想出來的伎倆,便是綜合部將士之才智,也難以破解,而原本寄希望於有人會熟諳此道的茨蔚,在所有人都搖頭表示無法參破此舉時,不由得有些急躁,憑直覺是,磐這樣的舉動,所暗藏的計謀定是十分的詭妙,接下來,由這計謀所引發出來的攻擊,將有可能是德天軍隊的致命一擊,可是,他們無法參破,或許是情報還有所欠缺,或許,磐軍還會有所行動,無法明察磐軍心思的德天軍團,隻能靜觀其變,謹慎的進行著戒備,觀察著磐軍微小的動靜,等待著磐軍最大火力的攻擊。
“撲撲撲撲……”從西北方向飛來的鳥兒,在黃昏時歸巢了,冬日裏的鳥群,讓天空不再顯得那麽的沉悶,厚積的雲層讓白晝變得更短,似乎白晝與黑夜隻隔了那麽一瞬,在鳥兒全部飛過後,天空便完全的黑了下來。
詭計也便在這黑暗來臨之時,醞釀而生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雀杏
“撲撲撲……”群鳥歸巢,冬日裏能見到這樣大規模的群鳥,實在讓人怪異,在主將營坐了一天的諸葛走出了營房,便被這些鳥兒吸引去了注意力。
“好多的鳥兒啊!”叮仰著頭,天色將暗,火把還未燃起,疲累了一天的德天將士在營房外觀看著鳥群,有著難得的輕鬆。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鳥兒?”方言對環境與動物的習性很是了解,說是因為黃昏該是鳥兒歸巢的時候,然而如此多的鳥兒同時歸巢,像是曾經參加過某種聚會般的,散會而歸,不僅怪異,在兩軍對恃的當口,更讓人覺得會有著某種征兆。
“浴凰!”諸葛喚道。
“咻!”上箭拉弓,動作一氣嗬成,就著靄靄暮色,箭無虛發的射下了一隻鳥雀。
有小兵飛快的將落地的鳥兒拾了過來,眾人皆將目光投放於那隻鳥兒的身上,細細的一翻看,諸葛不禁大呼不妙。
“著火了,著火了。”在其他人還未察覺出鳥兒的玄機時,不遠處有人大呼了起來。
營地馬上有人敲起銅鑼,士兵們傾巢而出,向著火源處進行撲救。
火苗在多處燃起,一方被撲滅,另一方又燃起,不明所以的士兵都以為營地混入了探子偷襲,明明剛剛那地方沒有任何的火險,突然的燃燒讓人不得不生疑。
“這是怎麽回事?”茨蔚從主將營跑了出來,眼前一片混亂,火苗四竄,濃煙大起,鑼鼓聲,叫囂聲與燃燒時所發出來的爆破聲,讓她的詢問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諸葛等人跑到了糧倉前指揮調度去了,茨蔚隨手抓了一名小兵,問道:“混入了探子了嗎?為何平白無故的營地會起火?”
被抓住詢問的小兵,一臉的茫然,“不知道,不知道誰放的火,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著火了,隻知道滅了一處,另外一處又著火了,就是抓不到放火的人。”
茨蔚向諸葛所在的地方奔了去,問諸葛,磐國肯定用了什麽詭計。
“趕鳥,不能讓鳥接近,快點。”難得看到諸葛會如此的急躁,遠遠的,就聽到了他大聲的命令著。
鳥?
除了一部分的士兵正在撲滅火苗,弓射兵開始對著天空進行射擊,不斷有鳥兒掉落下來,一隻中了箭的鳥兒落在了她的腳邊。
拾起來一看,這鳥兒竟是被人動過手腳的了,鳥雀的腳上,都被綁了杏殼。捏開杏殼一看,殼內都裝了易燃的艾草。
這就是磐的詭計,在洚原撒種子,是為了引來鳥雀,捕了大量的鳥兒,便利用這些鳥兒,為他們將火種帶入了德天的軍營,難怪乎,任他們猜想了半天,還是猜不出磐國行動詭異的原因,如此計謀,實在讓人難以揣測,磐國的國師,實在讓人歎服不已。
“將軍,啟稟將軍,敵軍的主力大軍已開始行動,正在向我軍營地前行,現在距我守城僅十裏了。”一堆混亂中,有斥候找到了人群中的茨蔚,焦急的將軍情報上。
本來正要去與諸葛商議的茨蔚聞言,先是一愣,回轉身來,就朝主將營房跑了去,眼前的混亂,必須停止了,交待小兵去傳達命令,萬夫長以上馬上集合於主將營,而她,必須先去發布緊急行動的命令。
戰鼓擂起來了,原本忙著救火的士兵在戰鼓大響時,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那鼓點讓他們有片刻的遲疑,而下一秒,他們全仍掉了手中的提桶,向自己的營房奔了去,著鎧甲,綁脛甲,抓起自己的兵器,從戰鼓擂起到全部整軍完畢,僅用了半柱香不到的時間,一級戰備已經形成,而他們的身後,整個糧倉仍是熊熊燃燒,無人再去撲救,即便是火燒著了眉毛,他們也必須死死的守在自己的位置,那供全軍兵馬所食用的糧草,在德天軍團放棄撲救後,最快速的吞噬著參合原的城防後方。
放棄糧草是茨蔚的主意,在這個時候,搶救糧草隻能讓參合原更加的混亂,磐國此舉,無非就是為了讓德天這樣的混亂,在參合陷入最混亂的局麵時,一舉攻城,或者,德天放棄糧草的搶救與他一決勝負,就算是一時打不下參合原,參合原也絕計守不長久,沒有了食糧支撐的德天軍團,最終成為磐的甕中之鱉;或者,兩邊兼顧的參合原力量大減,突襲讓德天軍心必亂而且後方失火,最終造成德天方兩失的局麵;或者,也是磐最想看到的局麵,德天的軍隊因為火災完全的失控,原本固若金湯的城池,如同紙樓,一捅便破。
不管哪種可能,茨蔚都不想讓它發生,事已發生,她們未能完全的推算出敵軍的陰謀,總不能就完全的陷入磐所布下的連環套中吧,無法兼顧,就放棄一方吧。
鎧甲披身,手執銀槍,在主將營中,已與各將領合計了一番,再出現在已集整完畢的兵陣前時,表示一切都準備就緒,磐先前所給的準備時間,已經足夠了,這要的突襲,就算是背火一戰,準備充足的德天軍營,隻要不亂,一切仍如先前般,他們仍有最強的戰鬥力。
磐最好可以輕視他們的能力,隻要身後的大火不足以將參合原吞噬,磐軍休想攻入城內。
留一萬的兵力進行糧食的搶救,他們能保留多少,算多少。另派一千騎,急馳回京請求國庫支援軍用糧餉。以硬拚硬,就看誰更敢拚,更不怕死。
城門加固,城樓上各就各位,各種守城工具早早便已靜置待發,蹲伏在城樓上的士兵一動不動,視線全部望向城外的漆黑,盡管城內燒得火光衝天,不用火把便可將一切看得分明,但城外如墨般的暮色,暫時的看不見任何的動靜。
有人趴在了城樓上,將耳朵貼向了地麵,全神貫注的聆聽感受著。
萬籟俱寂,有百萬士兵駐守的參合原城樓,所有的將士都隻聽到了身後大火燃燒的呼呼聲,偶爾那救糧隊會有人遠遠的呼叫指揮,除此之外,城樓上沒有任何人言語。
聽著地音的土兵的神色越來越緊張,不自覺的伸起了手,口中突然咿呀了起來,旁邊的士兵崩緊了神經。
“來了!”終於,那士兵叫喊出聲,就在那一聲落音後,城樓上的士兵發現了遠處慢慢接近的火光,城樓開始明顯的震動了,馬蹄聲轟隆,百萬軍馬,殺過來了。
引箭上弦,半眯起眼,將手中的大弓拉至最滿,德天軍等著那一聲令下,便將萬箭齊發!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棄城
黑暗中受箭下馬的人不知凡幾,但是比起百萬大軍來,卻如九牛一毛,夜中攻城,弓射並不能起到如白晝時的效果,用投石機打下的石頭更能顯出比弓箭更好的殺傷力,城上的光亮讓攻城方比防守方更加有利,雲梯一架,參合原也放下了夜叉擂,從兩兵一接,震天的喊殺就在瞬間大起,所有的人也用最短的時間進入了作戰的最佳狀態。
攻城方總會比守城方的傷亡要慘重,但是,下一刻城樓上大量的被殺傷,讓德天方有些措手不及了。
磐軍的將領遠遠的進行著觀望指揮,護城河上架了數架雲梯,磐軍的仆從部隊進行著填實,德要比他想象的要有準備,先前的計謀並未達到他們最想要的效果,但是,趁今晚,他們必須開一個漂亮的首戰,他的目的並非在今晚便一舉破城,各種情形,磐軍都已經計劃好了,反正,他的最終目的是讓參合原棄守,但絕不急於一時,不寄希望於一戰。
火光映照下,將韓夢愚的臉照的一明一暗,城樓上的情形他看的不是十分的清晰,但是雙眼卻一直未放棄的搜尋著主將的身影。德天終究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和女將軍作戰,他是第一次,可是和馬茨蔚作戰,卻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絕不會輕視,她是殺了冀九的女人,和他終究有著未完結的比試的女人,每次見到她,她的職位都在上升的女人。
“怎樣,國師?”望著正在鏖戰中的場景,韓夢愚側頭詢問。
“行了。”廣寧子不緊不慢的答複道。
“收!”一甩馬韁,馬兒調轉回頭,少頃,身後的磐軍如急流湧退,戰役戛然而止。
“退兵了?”叮看著急進急退的磐軍,突然的退兵讓他意猶未興。
“我們追出去殺吧。”叮建議道。
“不可以,這種情況下一定會有陰謀的。”花嬌柔不同意的嚷道。
“你也懂陰謀之類的?開玩笑吧,如果有陰謀能讓你看得出來的話,那是不足為懼的。”叮哂笑起來。
花嬌柔不服氣的踹了叮一腳,好歹他的飛刀是她教的,居然這樣的小看她。
“花花說的沒錯,磐不會就此罷休的,就算磐沒有什麽陰謀好了,但是磐絕對不擔心我們會對他們進行追擊,換言之,我們的追擊,對磐有益而無害。”茨蔚沉著道。
花嬌柔重重的點了點頭,仍是習慣性的將身子偎向了茨蔚。
“那他們為什麽突然退兵?剛剛開始的戰役,根本還看不出孰勝熟負,就急著退兵,磐軍在想什麽呢?”
“有兩種可能。”諸葛開言了,“一是邊續襲擊,將主動權完全的掌控在磐軍一方,隨時的奇襲讓德天的軍隊隨時處於備戰狀態中,以頻繁而短促的戰役來將我方打入極其被動的狀態,將我軍完全的牽製住;二是拖延,剛剛的短兵相接,足已看到我軍的狀態,先前的雀杏之計並未讓我軍潰散不堪,攻城會折耗太多的兵力,隻要探得我軍的虛實,不能一舉攻破參合原,那麽就用拖的,因為,我們不管怎樣,已經被他們的雀杏失了糧草,他們的攻擊,能達到拖延對後方火勢的搶救,目的已經達到了。”
諸葛的一番剖析,在場的所有的將士都恍然大悟,然而同時也陷入了愁緒當中,眼前,後方糧草的確被磐的一計幾近全部銷毀,百萬的守兵,在這一夜之後,將變成德天最大的困擾,守住參合原,在食糧上,得另尋援助。
“稟將軍,火已撲滅。”天明之時,終於有士兵來報。“搶救下來的糧草經過統計,隻剩下一萬石,按先前的消耗進度,僅能供全軍吃食一天。”
一天!
“昨晚上已向京中發出了緊急糧援的請求,可是再快速的的救援要至少要半個月以上,一天的食糧分成十五天吃,若是沒有戰事,也難以維持,但是要士兵們餓著肚子上戰場,一百萬的士兵形同虛設。”玉其林來來回回踱了好幾回了,眼前的困窘,讓人心急如焚。
“時值冬季,收割不久,這參合原的百姓應該屯糧頗豐吧,征用吧。”叮提議著。
展略薦聞言,大搖其首,“叮將軍有所不知,參合原雖比起缺水的洚原來,地質較宜作物生長,卻也是蠻荒之地,作物一年一熟,早在夏末便已收割完畢,現在估計各家略有餘糧,但是再過兩月,糧食也會消耗完畢,參合原一帶的百姓通常會有五個月的青黃不結,春後他們多數以野菜與樹葉為食,我們有百萬的戰將,恐怕集參合原百姓全部的食糧,也頂多維持個把月,這還不包括百姓們自己的吃食在內,也就是說,隻要我們一征用,且不說能不能夠征集那足夠的食糧,就算征到了,參合原的百姓的情況會困苦不堪,若是強征的話……”
茨蔚搖了搖頭,不能強征,若是強片讓百姓對德天軍團失了向心力,外敵一擾,內有怨載,這戰役還未開打,便必定敗得一塌糊塗。民心不可失!
“那我們要怎麽辦?去搶劫磐軍的食糧嗎?”叮煩躁的往木椅重重一坐,泄氣的將旁邊的一把椅子踹飛了。
“別自亂陣腳了,當上了將軍,脾氣也大了是不是?”花嬌柔隨時的對叮進行挑釁。
叮冷冷的掃了花嬌柔一眼,站起了身子,橫橫的走到了花嬌柔麵前,對她進行著怒瞪。花嬌柔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幾秒鍾的互瞪之後,叮繞過了她,將不遠處自己踹飛的椅子拾了起來,擺歸原處。
“棄城!”
“啊?”椅子剛落地,叮便驚詫的手一抖,椅子又被他的手一帶,倒落在地,發出“碰”的響聲來。
“什麽?”其他的眾人都從凝思中回過了神來,全都望向了發出聲音的茨蔚。
“你說什麽?”玉其林不相信的向茨蔚發問映證自己是否聽錯。
“我說棄城。”茨蔚堅定的說道。
諸葛未作言語,茨蔚所講的,和他所想的,如出一撤。
“憑什麽啊?不就是沒了糧食,我們想辦法在就近的幾個城鎮收集啊,派出一支分隊,每天收集一些,總會熬過去的,對果棄城,別的城市比起參合原來城牆會更堅固嗎?食糧會更充足嗎?”叮不讚同。
“據《君儀城下》的手劄記載,五種情形,應當棄城:一是壯大寡小弱眾;二是城大而人少;三是糧寡而人眾;四是蓄貨積於外;五是豪強不用命。現在我是糧寡而人眾,極易導致敗兵,以退為守,乃形勢所需。”茨蔚一捶案桌,斬釘截鐵道:“必須退!”
“退到哪?”方言開言道。
“天山!”諸葛應接道。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斷後
天山為德天的第三大山脈,地形較高,梗橫在德天的西北,繼雲龍山脈,它在此時成為了德天的第二道屏障,山下有雲天城,城並不大,人口卻是參合原的幾倍,隻因天山地質特殊,自有地溫,山上有溫水湖,常年持溫,地表也適宜栽種,雖沒有德天東南等地的氣候,但是比起參合來,兩城相距不遠,卻有著天壤之別,作物也可以達到一年兩收,存糧應該比參合原要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山峰因為很高,山頂積雪,除了有一溫水湖外,另有積雪化水,流下山來,還是德天淮河的源頭。
“五天,將剩餘的糧食至少分成五天的份量,第一天我們要將城內的百姓遷移出城,第二天先行部隊進駐雲天城進行大部隊進駐的部署與糧草收集,第三天全軍後撤,三天的時間行至雲天城。”簡短的將行程安排了一下,他們還需要在參合原待上兩天,兩天內,士兵們的體力應該還會撐得住,就算磐軍大舉來犯,也不會成為太大的問題。
先鋒部隊飛快的向雲天城前行,而主力部隊一邊譴散著參合原的百姓,一邊做著離開的準備,城防絲毫不敢鬆懈,食物的大減,在第一天,還看不出什麽狀況來,操練停止了下來,活動也減少了,一切都為了讓士兵節約氣力。有百姓從餘糧不多的家中均出了一些口糧來捐給兵營,軍營考慮到百姓的利益未向民眾征糧,而百姓也懂得回饋,明白若城防失守,他們失掉的不僅僅是全部的口糧,而且會失掉整個家園。
磐軍未采用連續攻擊的方法,一整天都未再犯,所以,第一天的情形,並不如所有將士所想象的那麽難以應付。
第二天的傍晚,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明天的行程準備也安排妥當了,參合原的百姓也散盡了,甚至,為了防止敵軍利用,參合原周圍的矮屋也燒了,隻第第三天的天明,全軍將全速向著雲天城出發。
天將明,兩天內磐軍未向參合原發起任何的進攻,報諜報處察探,磐軍一直駐守在洚原城,沒有過任何的異常舉動。
“有詐!”諸葛篤起了眉,諜報上所記載的敵情,讓他暗覺不妙。
“不管磐軍用哪種戰略,但是在這種情形下兩天不出兵攻擊,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叮有些緊張起來,對方有一個廣寧子在,有一個狡詐的四王爺在,很有可能使出一些下三濫的招數來。
“他們會有什麽陰謀?什麽陰謀能讓他們不能趁這樣的機會發兵?”叮追問道。
“防止我們因為攻擊而提前撤退!”玉其林突然道。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認同的站了起來,磐軍就算再有能耐,他們絕計不會想到他們要撤退的。
“但是若磐軍真的這樣想呢?而且除了這樣的目的,磐會有什麽其他的理由呢?”方言輕道。磐是有可能知道他們會退的,因為糧草已盡,德天不主動出擊決一死戰,便隻能退。
在一片的議論聲中,營外的軍統跑入了主將營,稟報著全軍已經整合完畢,可以出發了。
“出發吧!”茨蔚下達了命令,也中止了眾將的議論。
然而,話剛一落,便有士兵火急火繚的跑了進來,顧不了通報,顧不了下跪行禮,衝著一整個營房的將軍萬夫長大叫了起來:“將軍,雲天城已經被占領了,前天,前天就被占了,先鋒部隊被全被俘虜屠殺了,整座城也被破壞了……”
本來已經準備出發的眾將,全部大驚,連諸葛也驚愣原地,茨蔚更是半天無法答話。
雲天城毀了,他們的後方唯一可供駐紮的據地也失去了,接下來的他們,哪兒也去不了了,接下來的他們,真的要被困死了。
主將營房裏有長時間的安靜,從第一戰開始,他們從未遇過這樣的困難,手中的百萬大軍,讓他們感覺到了壓力的巨大,對方的國師,讓他們感覺到空前的無奈,而現在雲天城早在兩天前的被占,磐軍的盡察先機,讓他們發現了,德天軍團裏,不再那麽的單純了,機密的泄露,代表著,萬夫長以上的將領裏,定有內奸!
安靜一直在持續著,嚴重的意外,讓所有的人對雲天城被磐所搶占事件的背後潛藏的問題,不言而喻,互相打量探測著,察看著周圍這些曾在戰場上以死相博、親密無間的戰友,誰的神色可以出賣他們的內心,誰有可能是那個將情報泄露給磐的內奸。
磐可以將一名王子安插在莽卓十幾年,為什麽不可以在德天植入他的間諜?從兵部統內湖打撈出情報兵的屍體時,德天軍隊便一直在對那名奸細進行暗查,卻一直未查出蛛絲馬跡。可是現在,要他們去相信這屋子裏的人當中,有一名會是磐國的奸細,他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麵對。
眾人的視線卻不由自主的掃視著各人的臉。
諸葛,曾用盡各種辦法將原本可以一舉擊敗德天的磐打退出境內。
茨蔚與叮可以互相確定對方不會是奸細。
玉其林,德天的重要功臣,整個兵部統嚴謹的軍風是他一手創製的,整齊的軍容,強硬的軍紀是他一手打造的,能跟諸葛結拜,一心為德天著想,人品上,作風上無可挑剔的大將軍。
花嬌柔,對茨蔚死心踏地,對韓夢愚毫無好感,心機單純,不管如何都站在茨蔚身後的女將。
展略薦,忠心耿耿,任人唯用,心胸開闊,無欲無求,眾人的視線再度略過。
浴凰與沙旦,七七六四與七七七九排曾結過生死盟的兄弟,在廣武役時盡忠職守的替德天把關的兩名將士,他們有可能嗎?
方言,在眾人將視線投向她的時候,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別猜了,”諸葛打斷了眾人的揣測,眼前的情形已經是最壞的狀況了,“我們若在內部還產生隔閡,互相猜疑,我們就完了。”
叮擰緊了眉,想出言反駁,高級將領中,若有一名奸細,那麽他們以後的所有秘密行動,都會被磐軍所知曉,整個德天軍團的行動,會完全的透明化,敵方能明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那他們一樣會玩完。
“就這樣吧。”在叮想出言之前,茨蔚先聲製人,“我們不能讓內部更亂了,一切都簡單化吧,該怎樣,就還是怎樣。”
茨蔚心裏煩到像炸開了鍋,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壓製得她想要狂吼,磐軍對全局的掌控將她束縛的毫無動彈之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磐所算計,讓她對整場戰役有了撓心之急。
麵色無波,打開了軍事圖,敲了敲桌子:“命令下去,取消原定計劃,外麵的全部士兵繼續在參合原駐紮,解散,回營待命!”
麵對著軍事圖,背對眾人的茨蔚用輕到隻能自己聽見的聲音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我們隻能背水一戰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困窘
第四天,磐軍來襲了,來襲的兵力並不多,有小將在叫陣,將整個德天軍隊的將領罵了個遍,連德天的皇帝也罵了個狗血淋頭,極其惡毒的語言讓人不堪入耳,而涉及到宮變時的一些內幕,更是讓參合原城樓上的士兵們氣憤得咬牙切齒。
“你們的老皇帝是被新帝謀殺的,不知道吧,你們所效忠的群主,其實是最大逆不道的小人,弑兄殺父,上登帝位便將所有的兄弟都外逐,惡毒之心堪比始王的弑弱殺弟了,你們餓著肚子替他打仗,求的是什麽呢?用你們的一堆白骨去換取他的坐享其成,你們都是些傻冒,蠢驢,一群沒有大腦隻知道惟命是從的笨蛋……”磐國大軍笑的甚是囂張,城樓上的士兵一聲不吭,但所有的人的臉色一點也不好看。
“看吧,明明是差不多兵力的部隊,卻縮在城中不敢出戰,你們知道自己的實力,比起我磐國大軍來,你們的抵抗,隻能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你們那些主將,縮在殼裏團團轉了吧,德天沒人了,讓女人出來送死,遲早要完蛋了……”
叮上了城樓,俯視著城樓下正在叫囂著的磐軍,麵色鐵青。
浴凰跟在叮的身後,嘴角噙了一抹笑,拍了拍叮的肩,示意他讓開,叮側開了身子,浴凰飛快的引箭上弓,在滿弓放弦之際,彈性極好的箭弦回彈發出了淳和的顫音,離弦之箭衝著城下正在叫罵的小將飛射了出去,原本有著長盾護身的小將笑容還最大化的顯現在臉上,那支精準的長箭便紮入了他的雙眉之間,破顱而出。
從馬上轟然倒下,那小將身後的磐軍突然都收起了諷笑,錯愕的望向了城樓之上,城樓上原本安靜至極的德天兵此刻全部都自主的歡呼了起來,那張臭嘴的閉上,讓城樓上的人大快軍心,僅一箭,就大煞了磐軍的威風。
副將一揮劍,磐軍全數的前衝,開始向參合原發起了強攻,城樓上本來因為折殺了對方將領而興奮的德天兵,馬上轉入了戒備狀態,弓弩陣全部就位,馬麵牆後萬箭齊發,先前的按兵不動,是稟承將軍下達的命令,敵不動我不動,但是沒道理敵人強攻開始,他們還不作行動,將先前的怨氣暴發出來,從磐軍的強攻開始,箭雨就一直未停過,城下的喊殺聲與打在打在盾牌上叮叮咚咚的聲響,兵跑馬奔卷起的黃土,攻城規模雖不大,氣勢卻不小,城上幾倍於攻城兵的兵力,是德天方考慮到士兵們的體力均衡,現在的德天方,能不與磐進行強攻,則盡力的避之,避不開,就想辦法保留著士兵的體力,隻要城不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這場小戰役也耗了半天的時光,磐軍無法將德天軍引出城外來鏖戰,也盡可能的對德天軍團進行騷擾,他們沒想過短時間攻城,因為他們確信,參合原遲早會被攻陷,他們比起德天來,有更多更充足的時間。
磐軍估計是打累了,終於又撤了回去,城樓上的士兵們也疲憊的癱坐在地,叮輕籲了一口氣,這樣的打法,真的是太被動了,可是目前他們卻無法擺脫眼前的被動情形,幾位將領都在苦思對策,可是,想出來又怎樣,不管茨蔚與諸葛如何製止壓製,他的心底,已蒙上了陰影了,其他的人心底應該也會如此,就連茨蔚與諸葛的心底,恐怕也如此吧。主將層中,已經暗藏了互相猜忌的因素,他無時不刻在對其他人進行著觀察試探,有的時候,自己做了些什麽,為什麽這樣做,自己都在糊塗,而這樣的心態讓他也惱怒之極,就比如現在,看著浴凰離去的背景,他仍是揣測,就算浴凰剛剛毫不遲疑的射殺了敵國的小將,他還是在懷疑,為什麽他會那麽做,是不是為了刻意的避嫌,因為,叮總覺得,浴凰的行為太過刻意了,似乎在急著澄清自己的立場般……
一天三次的攻擊,半夜時分,參合原的戰鼓再度擂起,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德天士兵將腰帶緊了緊恨恨的又往城樓上跑了去,在烽火大起的城樓,進行著第三度對敵軍的打擊。
直到天明,第三次的攻擊才偃旗息鼓,城樓上進行著守衛的士兵已經疲憊不堪,換上了一批新的守衛,堅守一夜的士兵回到營房便倒頭大睡,有的時候又餓又累,睡眠比起吃食來,能起到更好的效果,但是卻也是他們唯一能享受到的。
一部分士兵對戰場進行著清理,將死去的士兵進行土埋,回收一些兵器箭支,偶爾會發現未斷氣的磐軍,便解氣的再補上一刀,護城河經過磐的多次填實,水已漲至離城腳一米處,水流在堵截處形成了一個兩米多高的落差,士兵們沒有太多的力氣去清理河內的沙包,極餓的士兵,甚至開玩笑的提議,這死在戰場上的敵軍士兵是不是可以拿回去烹煮了做吃食。忙著清理的士兵聞言都笑了起來,但笑是這樣笑,可是笑過後,這樣的言論讓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這樣的提議,不一定就是一個自找樂子的笑話,再餓幾天,這埋進泥土的屍體,說不定他們也會挖出來再吞食,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收起了笑容,士兵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心中的惡心感讓他們覺得手中的肉體已經散發出了惡臭來。
米糧也就剩下了最後的一天,盡管曾有百姓自願捐獻,卻如杯水車薪,在百萬大軍的吃食下,那樣的數量僅夠塞牙縫。
糧援迢迢期遠,這糧食也一時半會的種不出來,大量的士兵會去找尋一些野菜來充饑,隻要毒不死,難吃一點也無所謂,但是冬季的野郊,光禿禿的連草都鮮見,野菜更是難覓。而參合原後的那幾座山丘,所藏的動物也甚少,能打幾吃鬆鼠野兔,最大的收獲也就是捕了頭野豬。
護城河的上遊可能是被磐軍給堵截了,水流越來越細,漸漸的就見了河床,然而,河床的現,竟給德天軍團現了一線生機出來。
護城河內有魚,原本河水滿溢時,看不出來河內是否有魚,戰時的德天軍團也無從去注意想起護城河內的魚來,但是現在河水淺了,那不時躍出水麵的魚兒吸引了餓極的士兵們的眼,繞城這段的河床,竟藏有這麽多魚,讓德天軍團欣喜不已,迫不急待的將城門開了一小縫,撒開了大網就開始進行了大肆的捕撈。
天總無絕人之路,瀕臨絕望的人們在希望刹時出現時的狂喜,蓋過了前幾天所充斥的那種無所不在的饑餓感。
然而這種好運,在他們打撈半天後宣告結束,駐在水中的腳碰觸到了死魚,打撈得正盡興的士兵們放眼望去,從上遊漂下來的,是滿眼的白,浮在水麵上的,全是魚腹朝天的死魚,護城河被下毒了,他們的食物來源又被切斷了,連帶的,水源也被汙染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奸細
茨蔚與諸葛進行了多番的密謀,他們曾有過充足的準備,可是準備卻無法應付形勢,缺食少糧,內有奸細,現在還要麵對水源被汙,用水緊缺的困窘,這一仗從一開始就打得艱辛萬分,能否扭轉局麵,奇跡般的出現生機,除了他們的計謀能順利達成,也就指盼天意了。
參合原的守城內僅有一口深井,護城河的水源乃從山上引下的,未被汙染時,參合原守城並不缺水,可是水源所遭到的截流與汙染,德天軍團的全部士兵與戰馬,便隻能依靠著城內的那口深井的井水進行水份補給,有士兵整日輪番值守在井旁,防止再次被人下毒。所幸的是冬天並不需要經常的進行洗渙,而那一口井每天的出水量也就那麽點,天不下雨,原本每頓飯已經非常清寡的士兵,現在連水也喝不飽了。
望著遠處守在井旁的士兵,再轉頭望向了終日緊閉門扉的主將營,玉其林突然甩了一下手中的鐵鞭,鞭子甩的非常響亮,也揚起了大量的塵土,站在玉其林身旁的沙旦揮了揮手,驅散開撲麵的灰塵,皺著一張臉不解的看著玉將軍,不明白他突然生出來的怒氣為何。
一個箭步衝上前,玉其林揪住了沙旦的衣前襟,厲聲追問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沙旦倒退了兩少,一臉的茫然,這,將軍的怒氣為何是衝著他而起的?
“你是奸細嗎?”雙眼瞪的如銅鈴般,幾天下來的疲備,讓沙旦清楚的看到了玉其林眼中滿布的血絲。
沙旦猛搖起了頭,一臉的無辜,將軍在懷疑他。他自問自己沒有太大的功勳,但是他絕計不會去做奸細。
玉其林眯起了眼來,一直盯著沙旦的臉,對沙旦的搖頭,他不信。但是,不信又如何,瞪視了足足半刻鍾,玉其林一推,放開沙旦衣襟的同時,將他又推了開來,叉著腰,懣憤的望著主將營。
“可是,不是你,又會是誰?幾個人中,會是誰?是我嗎?”主將營中密謀的兩人,將他也摒除在外,明顯的是對他的不信任,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成為被懷疑是奸細的對象。
“不是我!”沙旦垂下頭,眼中有著明顯的受傷,低垂下頭,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眼神。
“是誰?是誰呢?”現在德天軍團什麽也不能做,沒吃的沒喝的,打不過退不了,能做的就隻有守在城樓與水井旁,他這個大將軍,也什麽都不能做,非常時期,連他也被擱置了,他讓人無法信任了。
又是一響鞭,比先前那聲更加的響亮,伴隨著鞭響,還有玉其林的咆哮,不安的情緒自玉其林的叫吼聲後,漫延開來,士兵們不自覺的都挺直了脊梁,神經緊崩,有種前所未有的自危與自查,言詞行動也變得經過多次斟酌後的謹慎。
誰都不想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將軍何必呢?”
在塵土紛紛揚揚落下時,玉其林喘著粗氣,透過薄塵看清了不遠處的那張臉。
“冥雲?”
踱至玉其林麵前,冥雲拍了拍玉其林肩上的塵土,莫名的笑了起來。
玉其林拂開了他的手,他並不喜歡冥雲這樣的笑容,他可以在他麵前無所顧忌,他也給過他那樣的權利,但是卻無法避免玉其林並不太欣賞冥雲的這種笑容,就像跟他的兄弟諸葛般,這種笑容常常讓他惱恨,因為看不穿,琢磨不透,在他看來,不夠爽快。
“奸細不會是你的,將軍。”被拂開的手背到了身後,冥雲收起了笑容,將唇抿起,忽閃著一雙狹長的眼,狀似天真的盯著玉其林,“我相信您不可能會是奸細。”
玉其林站直了身子,冥雲的表情非常的輕鬆,比起其他所有的士兵與將領來,他的輕鬆顯得格外的超脫。
“你有了腹底?”
抿緊的唇一裂,笑容又泄於臉上,“不會是將軍您!”
“是誰?”玉其林急切的想知道。
沙旦跨了一步,湊了過來。
笑容又從嘴角隱了去,眼底隱約浮起了絲陰鬱,在玉其林與沙旦期盼答案的注視下,冥雲的眼神開始遊移閃爍,答案不可以在這裏揭曉,而且那個答案,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如實上報。
抿緊了唇,眉峰慢慢的堆了起來,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突然一個轉身,背負起雙手,冥雲拋下兩人快速的離去了。
玉其林再度揪住了沙旦的衣襟,厲聲責問了起來:“倒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沙旦躲避不及,連退了好幾步,卻仍未躲開玉其林的揪持,以前穩重沉著,遇事冷靜的玉將軍,怎麽也會如今天這般狂躁?局勢的敗落真的可以讓一名大將失了風度麽?
沙旦一個勁的搖頭,他不明白玉將軍為何又將矛頭指向了他。
“為什麽冥雲在你湊近時,會轉身離去?他是在避諱著你麽?”無法解釋冥雲的離去,他所能想到的,就是問題出在沙旦身上。
“我隻是想聽一下誰是奸細,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離開,不是我。”沙旦的力氣很大,卻不敢將眼前的人推開,就算他能打得過玉其林,他仍是無法動自己的上司半分。
方言遠遠的看著他們的舉動,慢慢的隱於營房的矮牆之後,北風一吹,將溫度又吹寒了幾分,麵冷如冰,鐵麵的寒光擱置在臉上,映襯的整張臉孔更加的陰冷,緩緩的隅牆而行,長睫蓋去了眼底所浮現的複雜心思。
軍營中的浮躁讓她擔心害怕了,連大將軍都變得那樣的敏感狂躁,一點點的異常,可能都會將她推入萬劫不複之中,隻要有人向她投來一抹異樣之光,她不知道她會不會脆弱到崩潰,或許,以前她一直表現出來的堅強與處世無爭,比她想象的要脆薄,也許,所有的剛強,隻需要輕輕的敲打,便會碎成一地。
帶著女兵采摘野菜歸來的卓冰,看到了神色異常的方言,出聲向其招呼,方言卻置若罔聞,帶著一臉落寞的凝思而行。
越過了矮牆,遠處玉其林與沙旦糾纏在一起,士兵們小心的避開著,主將營一如她離開前的模樣,還是緊閉著,軍營這幾天的氣氛越來越怪異,她聽說了,營中的高層中混入了奸細,她很難想象,高層中的那幾人,怎麽可能有人是奸細。
望向城樓,叮一直守在城樓之上,卓冰隻是快速的掃了一眼,又將視線瞟向了別處。有過亡國經曆的卓冰,就算不想相信高層中的將軍將領有人會是磐所蜇伏在德天的奸細,但是,她卻仍是覺得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連北宮薪都有可能是磐的四王子,誰又不可能會是磐所安插的奸細呢?叮可能是,茨蔚可能是,剛剛神色怪異的方言可能是,就連諸葛候,也可能是!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探底
“磐軍若想破參合原,會在近幾天內發起大的攻擊,他們必須趕在糧援前發起攻擊,才可以用最少的損失來取得最大的成功。”在帶些浮躁氣息的萬夫長會議上,大家都意識到大戰的臨近,磐軍如果將時間把握的剛剛好,在援糧未來而士兵餓極之時發起大攻擊,那麽德天的後果便是不堪設想。
“我們搞偷襲吧。”散會後,叮找到了茨蔚,私下裏建議道。
茨蔚良久無語,在叮等到不耐煩的時候,才出聲:“你認為誰去偷襲合適?”
“我!”他相信茨蔚會信任他。
“行,不過還要帶上一個人。”叮一愣,茨蔚的幹脆,讓他明白其實她早已有打算讓他去偷襲。
“帶誰?”
“方言。”
叮又是一愣,他不知道茨蔚與諸葛倒底密謀了什麽,雖然他知道茨蔚讓他和方言一起進行偷襲定是別有用意,可是,隱隱約約的,他覺得有些事情似乎已經在茨蔚與諸葛的揣測下浮出了水麵,而方言,更是讓他心頭一驚,心中也頓時百味雜陳。
出了主將營,叮僅憑直覺的穿過較場,整副心神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這樣做,不會太明顯嗎?偷襲,方言能做什麽呢?她武力不濟,難道她的奇門遁甲也可以指點如何偷襲?如何利用地形?有些扯蛋,太過明顯的用心,連他都可以猜測如來,更何況心思細膩的方言。但若真的如他所猜測的,那麽這次偷襲的意義,便完全的變了,他原先所想的總是跟不上茨蔚所要的。
低頭沉思的叮被正在行走的某人一頭給撞上了,在對方被他撞得跌倒在地時候,他的心神也在那一撞之後,回複正常。
“卓冰?”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天涯處何不相逢。
他的這次偷襲如果真如茨蔚所料,估計是危險重重,要用他的力量讓德天方去跳脫開磐的設局,他是抱著必死的心去的,茨蔚一直在對是否讓他去進行這次行動猶疑的很,但是,沒有人會比他叮更適合了。所以,能在這個時候見到卓冰,他很是開心,有種上天對他的恩賜般的感覺,隻是原本他在茅草屋時想對她說的話,他卻不能說出口了,想給的承諾,若他遭了不幸,對卓冰來就變成了一種痛苦了,能見她,已經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念想了。
將卓冰扶了起來,手中握住卓冰衣服下的臂膀有一種結實的觸感,這麽久未見,卓冰把自己的訓練的更強了吧,光從外表看,便可以看出她的進步,那原本白皙的臉,已變成了麥芽色,人比以前更瘦,不過卻是精瘦。
兩人麵對麵的站了一會兒,叮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以前那股想急切找到她的衝動在撞上她時突然的不知道飛散到了哪兒去了,他也曾想過卓冰可能會因為他殺了北宮薪而難以釋懷,所以才會在這麽長的時間內都不得見其一麵,而若不是今天的巧遇,他不知道會幾時才能再見到她,或者能不能再見到她。
左思右想了半天,竟找不到最適合的言語來,摸著後腦勺,四下眺望了一番,在視線最終回到麵前的人時,他放下了手,暗自深吸一口氣,繞過卓冰繼續朝自己的營房走去,無法說得更多,便用最簡短的兩字帶過所有吧。
“保重!”
卓冰在他繞過自己的時候,在他隻對自己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飛快的轉回了身體。
“站住!”
她的命令讓身為將軍的叮馬上便停下了腳步,然而卻並不敢轉身麵對身後的人。
“我也要一起去。”
“啊?”打定主意要離去的叮一個轉身,對身後卓冰提出的要求倍感突然,“你要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怎麽會知道他要去偷襲?這麽快,他們的秘密就泄露了?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四個人知道他們的行動,卓冰為何知道了?
突然生出來的一堆疑惑,讓叮的整個神經都變得敏感異常,這些天的猜忌讓他已經變得有些草木皆兵了,有任何的怪異與不對勁,他都會往很深的層麵步步思考,層層解剖。
“你知道了什麽?為什麽會知道?”他的右手握住了卓冰的肩頭,眉頭凝了起來,神色又現浮躁之色。
“我知道你有可能去送死,之所以知道,是我猜的。”卓冰道。
“猜的?”就這麽簡單?
“你的神色,和你私逃兵部統時的神色,是一樣的。”就是這麽簡單。
放開了她的肩,叮摸了摸自己的臉,眼前的人,竟如此懂得察言觀色。
“若說,萬夫長內有奸細,你會覺得是誰?”叮問道,就算茨蔚有了懷疑的對象,他也知道了最有可能的是誰,但是他就覺得無法相信。
“你有了懷疑對象了。”卓冰直視著叮的眼睛說,“這次行動,誰和你一起參加行動,就是誰!”
叮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為什麽他從來不知道卓冰可以如此厲害,他的心思她全都能看透?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這次你明顯覺得自己會去送死,有什麽原因可以讓你在行動之前就抱這種念頭的,那就隻有軍中所傳聞的敵國奸細事件,它困擾了你。”卓冰不知道誰是這次與叮同出任務的人,但是叮對那將要浮出水麵的結果,明顯是排斥的。
或許,她也會跟叮抱恃著一樣的心情,非常的不願意那個某人,變成了敵人。
“誰和你同去?”卓冰迫切的想知道,卻有擔心害怕著。
“……方言!”叮的麵色土灰,極不情願的吐出這個名字來。
卓冰釘在原地,一動也未動,聽到這個名字,她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來,一點點吃驚的反應也沒有。是誰,都是件讓她十分難過的事情,那些萬夫長以上的長官,不是朋友,便是她所佩服的人,而方言,是征召她入伍的人,就算她將那些可作懷疑對象的長官們全部都猜測過一遍,這個結果讓她心理仍是難受至極。就像從前的有一天,北宮薪出現在冀九的身後,那種被人背叛的情緒翻江倒海的將心神攪得如死灰般,失望透頂!
“卓冰,……”叮張了張幹裂的唇,寒冷的北風讓僵持了好一會的兩人凍的如兩尊冰雕般。
“卓冰,”有些艱難的啟唇,叮又喚道,“如果,我就是那個奸細,你會怎麽樣?”
“嗯?”卓冰抬頭望著叮,叮看到了她的視線的飄渺。
“你是奸細……?”好似意識還未回複般,但是眼光卻慢慢的變得淩厲了,“若你不殺死我,我便會殺死你!”
又是一陣強烈的北風刮來,肅殺之氣也更加的濃重,叮看到了卓冰眼中的殺氣。天冷,或者是心冷,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得微微顫抖了一下。
“從現在起,你必須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因為你知道了一個至關緊要的秘密,茨蔚,諸葛,方言,我,包括你,誰都有可能是奸細,傍晚時分,我們會出發。走吧!”暫時的,誰也不可以相信,即便她是與磐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莽卓亡國公主。
卓冰跟在了叮的身後,一場測試,將她也卷了進去。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探底
“磐軍若想破參合原,會在近幾天內發起大的攻擊,他們必須趕在糧援前發起攻擊,才可以用最少的損失來取得最大的成功。”在帶些浮躁氣息的萬夫長會議上,大家都意識到大戰的臨近,磐軍如果將時間把握的剛剛好,在援糧未來而士兵餓極之時發起大攻擊,那麽德天的後果便是不堪設想。
“我們搞偷襲吧。”散會後,叮找到了茨蔚,私下裏建議道。
茨蔚良久無語,在叮等到不耐煩的時候,才出聲:“你認為誰去偷襲合適?”
“我!”他相信茨蔚會信任他。
“行,不過還要帶上一個人。”叮一愣,茨蔚的幹脆,讓他明白其實她早已有打算讓他去偷襲。
“帶誰?”
“方言。”
叮又是一愣,他不知道茨蔚與諸葛倒底密謀了什麽,雖然他知道茨蔚讓他和方言一起進行偷襲定是別有用意,可是,隱隱約約的,他覺得有些事情似乎已經在茨蔚與諸葛的揣測下浮出了水麵,而方言,更是讓他心頭一驚,心中也頓時百味雜陳。
出了主將營,叮僅憑直覺的穿過較場,整副心神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這樣做,不會太明顯嗎?偷襲,方言能做什麽呢?她武力不濟,難道她的奇門遁甲也可以指點如何偷襲?如何利用地形?有些扯蛋,太過明顯的用心,連他都可以猜測如來,更何況心思細膩的方言。但若真的如他所猜測的,那麽這次偷襲的意義,便完全的變了,他原先所想的總是跟不上茨蔚所要的。
低頭沉思的叮被正在行走的某人一頭給撞上了,在對方被他撞得跌倒在地時候,他的心神也在那一撞之後,回複正常。
“卓冰?”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天涯處何不相逢。
他的這次偷襲如果真如茨蔚所料,估計是危險重重,要用他的力量讓德天方去跳脫開磐的設局,他是抱著必死的心去的,茨蔚一直在對是否讓他去進行這次行動猶疑的很,但是,沒有人會比他叮更適合了。所以,能在這個時候見到卓冰,他很是開心,有種上天對他的恩賜般的感覺,隻是原本他在茅草屋時想對她說的話,他卻不能說出口了,想給的承諾,若他遭了不幸,對卓冰來就變成了一種痛苦了,能見她,已經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念想了。
將卓冰扶了起來,手中握住卓冰衣服下的臂膀有一種結實的觸感,這麽久未見,卓冰把自己的訓練的更強了吧,光從外表看,便可以看出她的進步,那原本白皙的臉,已變成了麥芽色,人比以前更瘦,不過卻是精瘦。
兩人麵對麵的站了一會兒,叮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以前那股想急切找到她的衝動在撞上她時突然的不知道飛散到了哪兒去了,他也曾想過卓冰可能會因為他殺了北宮薪而難以釋懷,所以才會在這麽長的時間內都不得見其一麵,而若不是今天的巧遇,他不知道會幾時才能再見到她,或者能不能再見到她。
左思右想了半天,竟找不到最適合的言語來,摸著後腦勺,四下眺望了一番,在視線最終回到麵前的人時,他放下了手,暗自深吸一口氣,繞過卓冰繼續朝自己的營房走去,無法說得更多,便用最簡短的兩字帶過所有吧。
“保重!”
卓冰在他繞過自己的時候,在他隻對自己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飛快的轉回了身體。
“站住!”
她的命令讓身為將軍的叮馬上便停下了腳步,然而卻並不敢轉身麵對身後的人。
“我也要一起去。”
“啊?”打定主意要離去的叮一個轉身,對身後卓冰提出的要求倍感突然,“你要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怎麽會知道他要去偷襲?這麽快,他們的秘密就泄露了?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四個人知道他們的行動,卓冰為何知道了?
突然生出來的一堆疑惑,讓叮的整個神經都變得敏感異常,這些天的猜忌讓他已經變得有些草木皆兵了,有任何的怪異與不對勁,他都會往很深的層麵步步思考,層層解剖。
“你知道了什麽?為什麽會知道?”他的右手握住了卓冰的肩頭,眉頭凝了起來,神色又現浮躁之色。
“我知道你有可能去送死,之所以知道,是我猜的。”卓冰道。
“猜的?”就這麽簡單?
“你的神色,和你私逃兵部統時的神色,是一樣的。”就是這麽簡單。
放開了她的肩,叮摸了摸自己的臉,眼前的人,竟如此懂得察言觀色。
“若說,萬夫長內有奸細,你會覺得是誰?”叮問道,就算茨蔚有了懷疑的對象,他也知道了最有可能的是誰,但是他就覺得無法相信。
“你有了懷疑對象了。”卓冰直視著叮的眼睛說,“這次行動,誰和你一起參加行動,就是誰!”
叮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為什麽他從來不知道卓冰可以如此厲害,他的心思她全都能看透?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這次你明顯覺得自己會去送死,有什麽原因可以讓你在行動之前就抱這種念頭的,那就隻有軍中所傳聞的敵國奸細事件,它困擾了你。”卓冰不知道誰是這次與叮同出任務的人,但是叮對那將要浮出水麵的結果,明顯是排斥的。
或許,她也會跟叮抱恃著一樣的心情,非常的不願意那個某人,變成了敵人。
“誰和你同去?”卓冰迫切的想知道,卻有擔心害怕著。
“……方言!”叮的麵色土灰,極不情願的吐出這個名字來。
卓冰釘在原地,一動也未動,聽到這個名字,她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來,一點點吃驚的反應也沒有。是誰,都是件讓她十分難過的事情,那些萬夫長以上的長官,不是朋友,便是她所佩服的人,而方言,是征召她入伍的人,就算她將那些可作懷疑對象的長官們全部都猜測過一遍,這個結果讓她心理仍是難受至極。就像從前的有一天,北宮薪出現在冀九的身後,那種被人背叛的情緒翻江倒海的將心神攪得如死灰般,失望透頂!
“卓冰,……”叮張了張幹裂的唇,寒冷的北風讓僵持了好一會的兩人凍的如兩尊冰雕般。
“卓冰,”有些艱難的啟唇,叮又喚道,“如果,我就是那個奸細,你會怎麽樣?”
“嗯?”卓冰抬頭望著叮,叮看到了她的視線的飄渺。
“你是奸細……?”好似意識還未回複般,但是眼光卻慢慢的變得淩厲了,“若你不殺死我,我便會殺死你!”
又是一陣強烈的北風刮來,肅殺之氣也更加的濃重,叮看到了卓冰眼中的殺氣。天冷,或者是心冷,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得微微顫抖了一下。
“從現在起,你必須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因為你知道了一個至關緊要的秘密,茨蔚,諸葛,方言,我,包括你,誰都有可能是奸細,傍晚時分,我們會出發。走吧!”暫時的,誰也不可以相信,即便她是與磐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莽卓亡國公主。
卓冰跟在了叮的身後,一場測試,將她也卷了進去。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章 背叛
“我?”方言大睜雙眼,看著眼前的諸葛。
“嗯!”諸葛沒有什麽表情,不管方言會多詫異,也不管她會察覺出什麽,他都打定主意不做任何的回應了。
“我去準備一下吧。”沒有任何的詢問,方言斂著眼瞼,也無法觸及她的目光而窺探她的心思,如此爽快的受命,倒讓下達命令的諸葛緊擰了眉。
看了眼方言轉身離去,諸葛擰著他一直未鬆開的眉,一樣幹脆的朝主將的營房走了去,為什麽挑上她,他也不想的,可是不是她,能是誰?
一整天,諸葛都未與任何人交談,麵色鐵青的他,也讓所有的人都望而卻步,該談的都談完了,事情也商量出了結果,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再閉門密談了,所以,他不需要再和任何人說話了。
冥雲坐在離諸葛最近的太師椅上,諸葛發了多久的呆,他就盯了他多久,事實即定,無力挽轉的感覺,不光是諸葛,就連他冥雲也倍覺難受,這次的行動,不管是利用還是試探,結果都會讓人難以承受,若不是背水一戰,他寧可當做什麽也未發生過。
一直枯坐著,沒了食糧的德天軍團,能像他們這樣坐著,也是一種節約體力的辦法吧。沒有侵犯,他們什麽也不需要做了,從大白天,一直坐到夜幕垂至,營房外的冷風大作,在屋內未生火,未掌燈,兩人沉默無語的等著時間的流逝,直到天色全部暗了下來,除了屋外可聽到的風聲,再無其他的聲音時,從諸葛的方向終於傳來了些微的聲響。
以錢幣卦之。
冥雲知道諸葛又在算卦,這是第七卦,為了相同的一件事,他算了七卦。他仔細的聆聽著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聲音,直到細微的聲響停了下來,冥雲仍是壓不下好奇心的開口詢問起結果來。
“一樣,無果。”七次一樣的卦相,借著黑暗,讓自己的心思沉澱了一天,卻仍是算得與前六次一樣的卦相來,是他的功力退步了,還是天意執意如此?
黑暗似無窮盡般的向他壓了過來,向來樂觀開朗的冥雲突然的感覺到了無邊的茫然,比原先更靜的安靜籠罩在他們之間。隆冬時間,天寒地凍,久坐的他們,全身已幾近失去知覺。
從傍晚時分,一行三人便縱馬向洚原城奔去,在城外一直蟄伏到了半夜時分,在駐紮在洚原的磐軍精神最不濟時,長時間伏在野外的三人,手腳已經凍得僵硬的爬起來,準備開始了他們的行動。
擒賊先擒王,在兩軍對恃而德天處於極弱形勢時,他們唯一能扳回勝利希望的,便是刺殺磐軍的主將。
拿出了在兵部統時,霧曾給叮的特製迷藥,叮對這次的任務,有七成的把握。雖然,他比起韓夢愚來,還差上一截,但是他信霧,霧說過手中的這玩意可是暈倒整個牧場的牛馬,手段是下三濫了些,可是,他不在意被人說他用這種手段去獲取勝利,隻要能保住參合原,能保住德天,什麽樣的手段,他都可以使。
將帕子沾濕了,捂上了口鼻,極冰的濕帕帖上臉部的時候,他們三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但大腦的神智卻更加的清明了,三人悄無聲息的向著洚原守城行進,濃墨的夜色與鶴唳般的風聲是他們最好的掩護。
就算磐軍的軍紀再鐵血,值哨的士兵們仍是難以抵住這夜半時分,那極低的溫度,畏手縮腳,加不斷的跳動,仍可以讓夜襲的三人感覺到那些士兵對寒冷的盡其一切辦法的抵抗。
不浪費小飛刀,叮抽著他的大刀,接近了哨兵,沒聲息的便朝那哨兵縮著的脖子一抹,然後便是重物落入草叢的聲音,在另一士兵覺得詫異轉頭時,卓冰的長劍也沾上了新血。
一路的抹殺,所到之處,守哨士兵無幸免的遭了暗殺,按他們對洚原城分布的了解,他們一路殺到了主將營區。
然而這時問題卻出現了,隨著越來越艱難的呼吸,他們發現原本蒙住口鼻的濕布居然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下,結了冷,扯下了濕布,一陣搓揉,揉了滿手的冰碴子來。有他們的呼吸溫度居然還是讓濕布結了冰,可以料想到天氣已經寒冷到了何種程度。將揉掉冰碴的布巾又捂上了唇,他們已經來到了主將營房外了,已近四更天,此時下手將磐軍的營區迷暈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得話,磐軍的損失將會是十分的慘重。
伸竹管伸進了紙糊的窗戶,已上好了迷藥的竹管在叮的輕輕的一吹下,隔著那層窗戶,室內與室外將會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空氣,靜靜聽著室內的響動,好一會兒,叮表情放鬆的笑了起來,看來事情進行的比較的順利,一招手,方言與卓冰將各個營房內都吹上了迷香。
用刀挑開了門栓,室內黑暗的看不清任何的景物,但是,當那幾聲“咻咻……”的那幾聲傳入叮的耳內時,叮頓感不妙,大呼一聲“小心!”便蹲下了身子,而那兩支箭剛好擦過他的頭頂,向後飛射了去。
緊接而來的劍氣讓叮往後一仰,黑暗中避開了一劍。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劈砍,竟也讓叮幸運的避了開,一個飛身而躍,躍出了門外,而那把劍卻如影隨行,跟著他出了營房,劍尖直直向他指了去。
一出了營房,黑暗中突然燃起了光亮來,在火光將整個營區都照的通明時,叮看到了眼前執劍人的臉,正是他所想刺殺的主將——韓夢愚。
有士兵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抽刀迎戰,叮在眾人圍困的情形下,已無所畏懼了,拚盡了全力與眼前人拚命一博,卓冰在後麵奮力的格擋著,為叮護住後背。而方言,已經收起了劍,她本來就不擅於武藝,何況,她是奸細。
退到了廣寧子的身後,麵無表情的看著那兩人的艱苦奮戰,做戲做的很是辛苦,看人打架也一樣不輕鬆。
叮與卓冰自黑暗中的狀況發生之時起,便已經不再對方言投注視線,現在打得不可開交,更是不向方言丟去一眼,在他們的心裏,這個戰場,他們這方,早就隻有兩人了。
長劍穿過了叮的肩,穿出的劍身沾著叮的血,又穿入了卓冰的背,中間的打鬥場變得寬敞了些,圍攻的士兵自動的退了開,中間的三人維持著動作,像是在刹時因天氣的寒冷而凍僵了似的,而方言望向叮與卓冰的眼,也冰寒的看不出一絲感情。這就是德天要的,不能怪她的冷酷、無情。
長劍一抽,那混著兩人鮮血的劍身帶出了叮與卓冰身體內大量的鮮血,一直背靠著的兩人再也沒有力氣揮舞手中的兵器,帶著極不甘心的神情,癱倒在洚原城的營地上,大灘的鮮血,像是在他們身下盛開的花朵,在叮閉上眼睛之前,一張女人的臉孔映入了他的眼簾,她是誰……?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援糧
“什麽?”茨蔚大驚,有些不敢置信,營中所有的人也全部都站了起來,麵麵相覷,小兵報上來的消息,讓所有的人都出乎意料,原先一點征兆也沒有,這從天而降的事情讓所有的人喜出望外。
隻有茨蔚仍是不敢相信,在所有的人都向營房外湧去時,她仍是無法置信的呆立原地。
飛快的也衝出了營房,外麵原本應該是平靜的駐地,變得十分的熱鬧,那些餓得發慌已無甚力氣的士兵們興高采烈的全湧到了較場,幫忙搬卸食物。
沙旦興奮的衝到了茨蔚的麵前,大聲嚷嚷著,“將軍,好多的食物,真的好多啊,你看你看……”
確實很多啊,滿車滿車的,全是裝的鼓鼓囊囊的米包,士兵們吭哧吭哧的來回穿梭在送食隊中,將大包的米糧扛上了肩,炊事處已經迫不及待的燃起了炊煙來,本已疲乏到近於死寂的德天軍團在瞬間又複活了,米食還未進入士兵們的肚腹,可是這樣的喜訊卻足以讓所有的人生龍活虎起來。
然而,讓茨蔚之所以如此吃驚的,並不是這批援糧的送至,而是這批援糧的來源。
送糧隊有人朝她走了來,茨蔚呆立在原地,看著那人一步一步的朝她接近,那心中無法置信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父……候爺!”已經不適合再稱呼為父親了。
“真的是你!”馬左慕看著眼前身為將軍的馬茨蔚,生出了些感歎來。“這些糧食是我從南方收購來的,三天內日夜兼程的送到了這裏,我不確定眾人口中的女將軍馬茨蔚是不是你,但是想想也覺得並無可能,必竟,你是將軍的女兒。”
茨蔚吞咽了口口水,喉嚨有些幹澀,一時間無法言語。
“這隻是部分的食糧,還有部分,會陸續運至,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收購這些食糧,花去了他大部分的積蓄,為了一個不是他女兒的女兒。
“隨便你認為我這樣做的目的,當是彌補以前對你的刻薄也行,當是巴結位高權重的將軍也行,我不否認,我這樣做確實有目的。”攤了攤雙手,他什麽都可以坦誠布公的跟她說。
茨蔚麵對眼前這位曾讓她害怕畏懼的人物,如今少去了那些恐懼,卻發現了她對他的了解少得可憐,她猜不出他的心思與用意,也從未看過他如此和善的跟她談論的麵貌,現在的陌生,讓她無言以對。
“將你娘的骨灰給我吧。”這張她一直覺得森冷肅穆的臉,竟也會從那雙深摳的眼內,流泄出請求的目光來。“我去過將軍府,想去祭拜你娘,可是,那裏沒有她。”
這就是他的目的?
生時兩怨死別又如此的執念,人永遠不知道為什麽要折騰自己。
看了看運送來的食糧,又看了看馬左慕,茨蔚沒有言語的轉身離去。
沒有血緣親情,也未建立繼養感情,突然的示好,達不到他所想要得到的結果。馬左慕無奈的歎了口氣,朝自己帶來的運糧隊走了去,已經卸下糧食的馬車已開始回轉,沸騰的較場,隻有他是落寞的。
全部卸下糧食後,馬左慕決定跟著送糧隊一道離去,後續的援糧會繼續送來,隻是他沒有再留在這裏的必要了,不管茨蔚如何看待他,也不管自己失望難過,能化解前線士兵們的燃眉之急,也不枉他花費掉如此大的代價。
行出了五裏,從參原合的方向,一匹棗紅馬兒閃電般的追了過來,馬上的人英姿勃發,馬左慕眯起了眼一直看著這一人一馬由遠而近,曾在他棍棒下求饒的女兒,竟也會有這般的模樣。
將手中的東西住馬左慕的手上一塞,茨蔚平息了一下呼吸,道了聲:“保重,爹!”馬頭一轉,又往回奔了去。
馬左慕低頭將手中的東西揭布一看,是一個白瓷骨灰壇。
“茨蔚,打完了,早點回家。”馬左慕向著那急馳而去的人大聲叫道,一雙周圍滿布皺紋的眼,瞬間湧出了淚水來。
茨蔚沒有回頭,身後的呼叫聲她聽到了,心裏湧上來感覺很怪異,送走了娘親,卻又得到了父親,她總算又有一個可以祈盼回歸的歸宿了。而她的母親,守護庇佑她那麽久,也該安息了。
參合原的炊煙讓整個駐地都沉浸在一種米香之中,士兵們餓了好幾天,終於可以飽食一頓了,沙旦樂不可抑的擠在炊事班的大鍋前,大聲的吆喝著其他的士兵拚命加薪柴,從未覺得米飯也是如此的讓人期待。
“好懷念在兵部統時,我一口氣吃下十幾海碗的米飯啊,今天,我肯定會比叮和小老虎吃的還要多,這口鍋裏的飯,全歸我了。”
士兵們在他的身後哄笑了起來,柳暗花明的情形,讓人著實歡欣不已。
諸葛露齒一笑,有飯吃了,是好事,而這樣的轉機出現,才是更讓他心情愉悅的原因,天意總是難測,再強的卜算子,也無法盡窺天意。總而言之,老天現在還不想亡德天。
茨蔚駕著麒麟一回軍營,與她一同進入的斥候馬上下馬送來了最新的諜報,前一天晚上行動的叮將軍與卓冰已經被磐軍所擒,而方言,確實為磐國所派來的奸細。
計劃算是成功了?奸細總算是要浮出水麵了?
與諸葛對視了一眼,看得出諸葛有些落寞,而其他的人都鬆了口氣,原先的猜疑總算是結束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方言。
花嬌柔快步到跑到了茨蔚的麵前,要求茨蔚再次給予確認。
“的確是她。”
不是茨蔚回答她,卻是諸葛候這樣告訴她。
“你們都不知道,但是據諜報處的探查,磐國的國師廣寧子,乃方言師父,方言所學與其成長,與廣寧子有著莫大的關係,所以,我們故意以計試探,若方言不是奸細,那麽現在回複的消息,應該是磐軍主將被折。”這就是詳解。
“這怎麽可能?”花嬌柔猛跺了下地麵。
“沒什麽不可能!”茨蔚擰起了眉。
連茨蔚也相信了?花嬌柔不相信的瞪視著茨蔚。諸葛相信了,茨蔚相信了,所有的將士都相信了,為什麽,她就是覺得不可信?而眼前這些她原本非常熟悉的人,也讓她有些不敢相信了,不相信眼前的人都是真實的,不相信她們的神情是真實的。
斥候又跑了進來,新的諜報告訴所有的人,磐軍開始大規模的進攻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續戰
披甲,上陣。
現在的德天軍團有了食糧,不需要進行死戰,她們有的是機會來從長計議。
可是磐軍接近後,茨蔚的無畏卻有些動搖了。幾十萬的大軍行進而來時,地麵都有些微的震動,可是,打了那麽多場仗的她,對這些都不再畏懼,倒是被支掛在最前麵的那兩個人,讓她擔心了。
“將軍大人,打開城門吧,我們還有一戰未打完呢?”望向城樓,白天看到的茨蔚穿著將軍的盔甲,比他想象的還要英姿煥發。
“韓將軍,我可以開城門一戰,但是條件是我一人換你現在所抓的兩個俘虜,可否?”
“不可,”花嬌柔扯了扯茨蔚的手臂,“這樣太危險了。”
抬了抬手臂,掙開了花嬌柔的手,茨蔚目光堅定的望著城下。
“一個換兩個?大人真會開條件。”招了招手,有士兵放下了綁在支架上的兩人,不知是死是活的兩人從支架上一鬆下,就癱倒在地,一動也未動。
執起了自己的銀槍,茨蔚在城樓上眾將的一片反對聲中,消失在韓夢愚的視線中。不多時,城門便開了一小縫,一人駕著一馬,身後有幾名小兵小跑著跟著出來。
韓夢愚似笑非笑,看著幾人由遠而近,身旁的廣寧子與方言他們麵部比起他來,顯得極為冰冷,有種強烈的對比。
諸葛站在城樓上,一直在磐軍中搜索他想找到的人,卻一直未能看見,照理說,木已成舟,事實早已公開,卻為何一直未見磐軍中,那禍縝纈、殃硒奈民眾的大逆臣的蹤影?老四在打算做什麽?磐國國君又想做什麽?
來回的掃視中,視線最終停在了那張無表情的臉上,離了這麽遠的距離,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冷若冰霜,能夠說斷就斷,感情收放自如,他真的是佩服她。
茨蔚身後的幾個小兵快速的將叮與卓冰抬起,退回至城中,城門一闔,整個城外的戰場,德天方就隻有茨蔚一人麵對著幾十萬的大軍,城樓上的弓射手全部引弓待發,全神貫注的盯著戰場上的動靜。
銀槍猛的一放平,槍頭直指韓夢愚,表明著茨蔚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
一手把在刀柄上,韓夢愚雙腿一夾,馬兒便從軍陣中跑離出來,進入了軍隊與守城之間的空地,形成了兩人對恃的場麵。
殺氣也在百萬人的注視下,醞釀得越來越濃。
長槍一伸,韓夢愚的劍也飛快的出了鞘,戰場突然沸騰了起來,兩方的士兵都在叫囂著,用他們的聲音來壯大己方主將的強勢,所有的士兵聲嘶力竭的叫喊,那陣勢竟蓋過了兩軍真正的兵戎相對,方圓十幾裏的百姓,都以為戰鬥已經打響了,而且這種聲勢,連鳥獸都變得倉皇不安。
銀槍從韓夢愚的胳膊窩底下穿過去,刺不刺中,也就是那麽一下的事情,而韓夢愚的長劍也擦著茨蔚的肩部護甲劃過,近距離的互相攻擊在未傷及對方時,兩人又同時將馬頭掉轉,距離又拉了開來,並且都想趕在對方再次攻擊前而攻向對方。
韓夢愚的劍非常的鋒利,但劍身卻較薄,因為不是大刀這樣厚刃兵器,茨蔚在用槍上也不那麽的避忌,狂刺快移著,以她向來的快打為主,來彌補著她力量上的不足。而韓夢愚的劍也以快為主,而且是力量上卻勝她一籌,但是茨蔚有研習毀神掌,毀神掌手劄在力量上的指點,讓她雖在掌法上未有大成,卻在槍法上將運力運氣的方法靈活運用了起來,槍法刺出去時,槍頭還未中敵手,對方便可以感覺到那股銳氣破空已至,槍的威力更甚於前。
紅色馬兒與白色馬兒都是馬中良駒,在戰場上極力的配合著它們主人的攻擊與躲避,讓整場打鬥進行的更加的精彩。
周圍的人也隨著兩人打鬥的越快速而呐喊的越賣力,似乎他們將聲音蓋過了對方,這場主將之半便是他們這一方勝利了,勢均力敵的兩人打了足足一個時辰,其他的士兵們便跟著喊了一個時辰。
“啊!”
有人落馬了。
那一聲慘叫雖然淹沒在震天的喊叫聲中,但是有人落馬,卻不可能讓人不發現。
磐軍的喊叫聲停了下來,從落馬士兵處引來的騷動,飛快的驚動了磐軍團的全軍,城樓上,德天軍團失手射出那一箭的士兵錯愕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弓箭,那剛剛彈回複位的弦還劇烈的震顫著,磐軍的騷亂,讓他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了。
韓夢愚與茨蔚打得正酣,完全不知道磐方已經引起了大的騷亂來。
諸葛一皺眉,低呼道:“糟糕,馬將軍有危險!”
“德天方不守規矩,放冷箭,我們打啊。”磐軍中有士兵竟慫動著士兵,完全不顧兩方主將仍在單打獨鬥,引弓便向城樓上射了去。而城樓上本來就準備好的弓射手在箭枝射向城樓時,還未等將軍命令,不自覺的鬆開了手中的箭。
城樓上受了箭,磐軍中也又有中了箭,而雙方因此都不服氣的全部張弓引射,頓時,原本稀稀拉拉的箭枝突然就變成了箭雨,原本僅有主將單挑的戰場,變成了無令而戰的混亂狀態。
韓夢愚與馬茨蔚的單挑再次因故中斷,韓夢愚有些惱火,掉轉馬頭就往自己的兵陣中轉回去。茨蔚無意執著於與韓夢愚的打鬥,而現在的形勢,她必須盡快的回到城內,主將折於城外,將會給城上的士兵造成極大的打擊。可是她還離城門有一大段距離時,磐軍有人已經向她發起了攻擊,大量的箭枝都在飛射向她,倒騎於麒麟這上,她飛轉著銀槍擋著射向她的箭枝,而麒麟便不顧一切的往城門奔去。
突然麒麟一跪,馬上的茨蔚失去了平衡,一人一馬全部倒在了地上,麒麟的後蹄中箭了。磐軍的士兵飛追而來,大量的士兵衝著德天的主將而去,目的很明確的想將德天的主將折殺於城門之外。
韓夢愚回轉時,局麵已經不好控製了,廣寧子對眼前的情形一直未加阻止,他是軍師,而不是將軍,對韓夢愚的憤怒急躁,他冷眼而觀,用長戩將韓夢愚一攔,那一雙深遂的眼似乎已將眼前人看得個通通透透。
“韓將軍,你在急什麽?”
韓夢愚對上了廣寧子的眼睛,那慌亂的神色定了下來,“這樣是不對的,他們的主將……”
“這正是我們要的。”截斷了韓夢愚的話,廣寧子淡漠的望向了城樓,城樓上的諸葛候竟也如他一般,在主將危在旦夕時,還能鎮定自若。
韓夢愚一扭頭,看到了遠處他的士兵已將落馬的茨蔚團團圍住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花刺
城門又開了一小縫,吊橋也快速的放下,在這樣危急時刻開城門是非常之舉,從城內閃出來的人,也僅有兩人,花嬌柔不顧一切的要求出城相救,諸葛準許了她與沙旦前去救援,城門在放行之後又快速合上,城內的士兵透過觀察孔觀看著救援的情形。
銀槍狂掃,毀神掌的運氣方法讓“橫掃千軍”的威力大發,以前她用此招總覺無法極至發揮,而如今的狂猛一掃,那幾十的圍攻士兵被她一槍掃了開去,以一敵多,這樣的招式,發揮了最佳的戰場作用。
城樓上的弓弩與投石都避開了他們主將與磐軍廝殺的那一塊戰場,磐軍頂著德天的箭雨與石塊,一步步的向城樓接近,若他們臨至城下時,那麽吊橋將不可能再放下,主將與花嬌柔他們,便無法再進得城來了。
槍長,卻不及箭快,那杆銀槍再快,也快不了冷箭的射殺,在護住麒麟的同時,茨蔚已身中兩箭,無法拔出插在身上的箭枝,茨蔚避著箭枝繼續揮舞著她的槍,麒麟勉強能行,卻無法再載負上她,一不上心碰撞到身上的箭,那痛得神經揪作一團的感覺讓茨蔚哼出了聲來,在花嬌柔趕到時,茨蔚在這樣大冷的天氣中,汗濕了三層衣,滿臉的汗珠與發白的嘴唇,看起來似乎已到了竭乏的邊緣,然而她一槍揮出,卻總又讓磐軍大受折損。
將茨蔚拉至馬上,花嬌柔一個伸手,刀花四飛,磐軍衝上來的人立刻倒了一層,沙旦用大刀為她們斷後,三人急急的向城門趕去,磐軍仍是緊追不舍,城樓上僅有弓射精兵才敢對這些圍攻攻主將的磐軍進行射殺,而磐軍卻是不顧一切的向出城的三名德天將領進行著瘋狂射擊,就算是為了這三個人,他們會失去三百人,三千人的性命,他們也不放棄的欲將三人置於死地。
花嬌柔不斷回頭的放射飛刀,最後一把薄翼刀扔出去後,她的唇角流下了血絲來。
茨蔚感覺身後的人抱住了她,將手環在了她的腰間,頭也靠上了她的肩,當下心中有些微驚,忽聞身後人出聲說話,一顆心便又放了下來。
“你騙了我,還沒有跟我道歉呢?”花當家的聲音,在這危急的時刻還是那樣的輕快。隻是,這樣危急的時刻,說這個,倒讓茨蔚莫名了,也極為不解。
“我不相信你是女人……”
“我也不相信方言是奸細……”
背後的人有些奇怪,可是茨蔚卻無心細細思索,前麵的狀況吸引了她的注意。
前麵的吊橋緩緩放下了,馬上便可以進城了,他們必須與磐軍拉開距離。沙旦與茨蔚更是夾著馬腹,促馬快行,麒麟雖然傷了,卻也未被他們所落下。城樓上的箭雨開始大量的射向了追向茨蔚的磐軍,全力的阻止著他們近距離的跟隨。
“啪啪。”茨蔚聽到了背後有聲音傳來,她不知道那是什麽聲音,轉頭一問,卻看到了花嬌柔將手中的小木棍當成了飛刀射向了追著他們的磐軍,而那些小木棍竟也可以成為射殺的兵器,花嬌柔的那一扔,磐軍又折損好幾人。
茨蔚讚許的衝花嬌柔一笑,花嬌柔也抿唇一笑,從唇邊,溢出了更多的鮮血來。
“花花?”
茨蔚驚愕,在身下的馬兒跨上吊橋前,她眼睜睜的看著花嬌柔笑著仰天後倒,摔落馬下。
飛快的勒馬,已蹋上了吊橋的茨蔚飛身下馬,忍痛拔扯掉插在她身上礙事的長箭,任血噴湧了出來,她隻想伸手去撈倒在地上的花嬌柔。
她已經死了。
“回去,快點回去,來不及了。”沙旦拖扯著茨蔚,而茨蔚拖拉著花嬌柔的手,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
“將軍!”沙旦暴吼了起來。
“你想害了整個德天軍團嗎?”沙旦的暴吼在最後的一個音節時,叉了氣,聽起來像是嘶啞的嗓子發出來的破音。
“放手!”
沙旦的大刀舉了起來,在向花嬌柔的手臂揮去時,茨蔚放開了她的手。
在沙旦的拽拉下,兩人還算是迅速的過了吊橋,磐軍剛剛趕到橋邊,吊橋已經升起,參合原的城門在兩位將領抵至後,闔了起來。
那朵殷紅的花,永遠的盛放在了護城河外的戰場上。
不顧士兵們的拉扯,負著傷的茨蔚一路狂奔至城樓之上,身後的軍醫提著藥箱氣喘籲籲的跟著一路跑上了城樓。
“花花呢?花花呢?”放眼望去,竟已不見花嬌柔的屍首。
“被磐軍扔進了護城河了。”玉其林皺著眉道。
茨蔚眼光突然變得十分的淩厲,看向玉其林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恨意,玉其林有些錯愕,這樣的眼神會讓他錯以為她現在已經對所有的人都抱有仇視心理了。
“玉將軍,幫我,把磐軍全部趕了出去吧。”茨蔚眼中的光芒未減,花嬌柔的死讓她現在對磐軍恨得咬牙切齒。
“好!”玉其林應了她。
眼睛向上一翻,茨蔚向後倒了下去,失血過多讓她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軍醫總算可以安心的替她進行救治了,讓士兵快速的將她抬下城樓,原先就淋了一路血跡的地麵又滴下了新的血跡,被她強行拔出箭枝的傷口一直在汩汩冒著血,老軍醫小跑的跟著,到了軍醫處顧不得稍息,便翻找著草藥開始進行止血救治。
城樓上開始了大規模的廝殺了,原先被堵的護城河被磐軍繼續填實著,磐軍所準備的攻城器械雖然看起來較為傳統,卻是經過改良的,運用起來更為方便快速,而且在攻擊的力度上,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威力大增,廣寧子在研究軍事器械上,也是頗有研究。
最明顯的便是磐的弓弩,不同於諸葛弩,磐弩不僅可以一次多發,而且射程更遠,所飛射出來的箭枝短,卻極為有力,常常是整枝的沒入人體內,比起諸葛弩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一隻刺蝟趴在她的麵前,她蹲了下來,想要撈起這隻刺蝟。
刺蝟仰起了臉,朝她一笑,嘴角流出了紅色的液體來。
“你快跟我道歉吧。”刺蝟在和她說話,那張臉,非常的熟悉。
“你的刺呢?”茨蔚想去摸刺蝟背上的刺。
“在他們的肉裏呢。”刺蝟指了指身後那一地的屍體。
“你把刺折斷了?”她用自己的刺去對敵人進行防禦?
“是你把我的刺折斷了。”
這隻刺蝟在說什麽?
“我不要再和你一起了,”刺蝟的眼光有些怨恨,背上的斷刺根部有血滲了出來,“我為你哭了一夜,你卻沒有向我道歉,我不要再和你在一起了。”
茨蔚一臉呆愣的望著刺蝟,它的眼光中有著抱怨,又有著不舍。
那複雜的向她望了一眼後,刺蝟背負著滿身的斷刺,爬向了護城河。
茨蔚如夢初醒般,但手就去撈,而護城河在激起一朵水花後,河水迅速被染紅了,整條河麵都紅了,城上不斷的落下石頭來,砸落在護城河中,激起了一朵朵看似嬌柔的花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四章 軍權
“我忘了道歉?”她沒有過嗎?她忘了。
“快點幫我壓住她的腹部,為她灌鹽水。”手忙腳亂的扯著布條,小兵努力的搗著藥草,還有士兵拚命的為茨蔚灌著融了食鹽的水。
“大夫,將軍的四肢都已經冰冷得不得了了。”有士兵大呼起來,如果四肢都冰涼,按士兵們的理解,人也差不多了。
“快點,將草藥敷上,快。”
“用力綁,綁緊些。”大出血必須用緊綁的方式止血,失血過多已經讓將軍進入了休克狀態,不斷的囈語說明她的精神狀態正處於休克的幻像中,情況非常的不妙。
“不能說,不能說。”昏迷中的茨蔚胡語著。
她不是忘了要跟她去道歉,是不能去跟她道歉,她以為她不去故意的碰觸,花花便不會那麽難過,但這隻是她以為罷了。
讓一個女人喜歡上自己,然後告訴她,你所愛非人,鬧了個大笑話,這是何等的殘忍,也讓花花情何以堪?!
但是她沒想到,她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應該這樣處理,而花花,卻並沒有這樣想,原來每一個人的想法,總會有些出入,就像她以為用時間去淡化一切,而花嬌柔卻想要一個真正的了卻一樣,僅用自己的方式去處理事情,卻仍會造成遺憾。
“綁緊些,再綁些布條,又滲出來了……”老軍醫一直未停下叫喚,不斷有熱水送進來,又不斷有血水送出去。
湯藥也送了進來,卻總也灌不進去,兩名士兵撬開茨蔚緊咬著牙的嘴也費了大半天的功夫,湯藥是能灌進去多少就盡量的灌了多少。
“將軍,對不起了。”放下湯碗的士兵一臉的歉意,用這樣粗暴的方式對待將軍,也不知道將軍會不會責怪他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兩名士兵互相對視一眼,將軍奇怪的絮語讓兩人以為剛剛那句對不起是不是開啟了將軍的什麽意識,但接下來,不停歇的說“對不起”便讓人怪異得不得了了。
“我們開城一戰吧。”玉其林向諸葛道,“兩軍的實力相當,若想將對方趕出德天,僅僅用守的方式,根本無法辦到,終究是要一戰的,何不趁現在?”
“還不行!”諸葛望著城下磐軍瘋狂的攻擊,對玉其林的建議,他未作多想便否決了。
玉其林擰起了眉,諸葛雖然是軍中唯一的軍師,可是,他才是將軍,否決可以,可是沒有理由便否決掉了他的建議,讓他實在有些不舒服。
“我答應過茨蔚,要將所有的磐軍全部趕出德天,隻守在這裏,怎麽趕?”不經意的甩著他的鞭子,表達著他的不滿。
“你不是她,所以不能讓你去趕,要趕,就讓她自己去趕。”
玉其林越來越覺得諸葛古怪了,這樣的戰爭,廣寧子那樣的對手,是否也讓他吃不消了?
“若是磐軍攻了進來,你也要等著馬茨蔚好了後再把他們趕出去嗎?”真的是很荒謬的說法。
“為什麽,磐軍會攻進來?”諸葛皺起了眉,遠處,廣寧子一幹人等也在靜靜觀戰。“老弟有能力出城迎戰,卻無法守住這座城?”
玉其林一時語噎,他們從一開始就決定,他隻能作為守城的將軍?他難道在他們的眼中,沒有戰鬥力?
“我真的沒有戰鬥力嗎?你也不相信我?你又用你那套神棍騙人的把戲,來說若我出戰,必敗無疑嗎?”整個德天軍團,都必須依靠已經去了半條命的馬茨蔚才可以大勝嗎?一個從軍僅兩年的女人,德天為何如此的看重她?
“命令下去,騎兵與重甲兵備戰,展萬夫長為指揮,輕甲兵作翼,全軍準備出城迎戰!”
將軍就是將軍,軍師隻能給出提點意見,而不能幹涉將軍的決定。
整個城樓上的人都被這道軍令弄懵了,進退維穀間,玉其林虎符一出,大聲吼道:“行動緩怠者,斬!”
新的戰令一出,原先的攻防陣勢便不得不放棄,城樓上的防禦力量明顯的減弱,廣寧子的眼眸裏流泄出一絲笑意來,韓夢愚手一揮,退兵鼓點起,所在已在攻下進行攻城的士兵放棄了攻擊,全數後退。
玉其林微昂著下巴,望了眼諸葛候,就算他發出了能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命令,都未能讓諸葛將視線投注於他的身上,也未露出絲毫的不滿與訝異來,先前的阻止與現在的波瀾不興的表情,讓玉其林實在無法猜測出他在想什麽,他的計劃又是什麽?
但不管怎樣,命令一出,軍師未強加阻止,證明這樣的戰略計劃是可行的,至少不會讓德天軍團慘敗,而軍令一出,再也沒有任何的事情能阻止了,令出如山,不允許妄言,諸葛不說還好,說也無益。
城門打開了,吊橋也緩緩的放了下去,剛一放平,城內湧出的千軍萬馬,讓參原城的城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站在城樓上的諸葛將底下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閉了閉眼睛,諸葛背轉過身,無所謂的聳聳肩,就算心裏再難受,卻也無法改變。
在步下城樓的第一個台階時,身後震天的戰鼓又擂了起來,超過最起初的喊殺聲,表明著兩軍加起來超過百萬的軍馬,開始了最血腥的廝殺。
一個人的戰鬥力,再強,能將磐軍驅逐嗎?
何況,何況……
“大人,現在要怎麽辦?”浴凰急急的喚住了正步下城樓的諸葛,城樓上他的弓弩兵是否還要進行射擊?
“你看著辦法,守住城,別讓磐軍攻入就行。”浴凰的呼叫,未能止住他離去的步伐,城外的犧牲,他無法眼睜睜的去目睹,他可以在去年讓洚原的那幾十萬士兵白白送死,是因為他遠在京城,而近在咫尺的死亡,是人,都無法平心靜氣的冷眼旁觀。
方言夠冷血麽?夠吧!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五章 複疑
還是血,他刻意避開了城外見血的情形,而軍醫處仍是讓他瞧見了滿眼的血。
一邊是對叮與卓冰的救治,一邊是對馬茨蔚的救治,更有無數的傷兵被送來,軍醫處的人手顯然相當的緊張,捋起了衣袖,憑他對醫學的一些了解,這些救死扶傷的活,估計也能做些吧,幫老軍醫打打下手也行。
“棉花,繃帶,魚腥草,……大人!”老軍醫在老半天後才發現居然一直給他遞這遞那的,竟是軍師大人,原本在城牆上調度千軍萬馬的軍師大人,居然跑來給他打下手!這仗打完了嗎?
“馬將軍與叮將軍的傷,傷的都不是要害,但同樣的,都是失血過多,恐怕一時難以恢複。”諸葛沒有問及,老軍醫自動的匯報著診斷的情形,手下的活也未停下,已經處理過了一大堆的病患,但仍是不斷的士兵送來,外麵的天氣冷,卻也不得不在外麵搭建停時的軍用棚,來停放病患,方便救治與照料關察,這仗還未打完,軍師大人便步下城樓來,應該是來察看將軍的傷勢的。老軍醫猜想是如此緣故。
“他們死不了的,仗未打完,豈有偷懶的道理。”諸葛笑道,手中又遞過已捶得稀爛分不清有多少種藥草混合的敷劑。
老軍醫咂巴了一下嘴巴,這大人雖是大人,可是對大人的話,他便是不那麽同意了,行了多年的醫,診治過的傷兵大將不在少數,他知道人命不是玩笑,也無法講道理的,諸葛大人的命數,他認為不可信。這人哪,要死了,就算你有再多的任務要完成,肩上還背著千斤重擔,說沒了,就沒了,仗未打完,人卻不一定不能死。
“叮將軍傷的是左肩,整個肩胛都被穿了過去,若不是他左肩早廢,那一槍再紮上右肩的話,他唯一的一條手臂,怕也是廢囉。”老軍醫一邊替病患診治,一邊紊紊叨叨的說著他認為諸葛大人會很想聽到一些情況。
“但是很奇怪啊,卓百夫長,傷的並不重,卻一直在昏迷……”
“老先生一邊說話,一邊還能對士兵進行診治,不怕誤診嗎?”諸葛提醒著。話題輕易的被叉了開去。
“嘿嘿,這就是我的本事了,戰場上的傷患情形基本類似,老夫我現在閉上眼睛都能診治了,何況跟人嘮嗑。”
諸葛以前對老軍醫言多略有耳聞,可是現在才知道此話確實不假。
“大人不上去看看,光在這裏待著,待得住麽?”老軍醫雖覺得軍醫處的人手確實不夠,但是這樣一位大人物跟在自己屁股後麵轉,實在有些擔當不起,而且,像軍師這樣的人,若在陣前指揮,那抬進來的士兵應該會少些。這聰明過人的諸葛大人,究竟在盤算些什麽?竟如此的舍本逐末。
“老先生有沒有想過,我們在這裏這樣努力的救治這些傷兵,一旦城破了,功夫豈不是全白費了?”不緊不慢的,諸葛如說家常般說道。
老軍醫手一頓,回頭一臉詫異的看著諸葛,“大人!”
諸葛一笑,臉上竟出現了疲憊的神色來,“大人,大人也是人啊!”
老軍醫不再多言了,諸葛的怪異,讓他心思翻湧不已,諸葛也是人?!為什麽諸葛也是人?雖然他們有的時候會把他當神一樣崇拜,可是能讓諸葛發表這樣的感歎,對聽到這樣感歎的人來說,是一種絕對的喪氣。當神感覺自己是人的時候,表示著神已經失去了他的神力了麽?
對於這一役,老軍醫突然感覺到了灰心,他以前救治傷兵時,從未如今天這般的喪氣,因為他從未想過他的努力到最後會變成毫無意義,諸葛一言,讓他也算是身經多戰的老軍醫,莫名的害怕了起來。
奸細!
腦海中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然後老軍醫捕捉到的,便是奸細二字。
諸葛為什麽會在兩軍大戰時棄前線不顧?為什麽會跟他說那樣喪氣的話來動搖他救治的心?對主將的傷患,更是不聞不問……他的目的……他的動機……
奸細!
除了方言,原來諸葛也很有可能是奸細!
足足打了一天,在夜幕降臨時,磐軍準備退軍了,然而,玉其林所料想的將磐軍完全的趕出德天的想法,卻無法得以實現了。
德天的兵力折損的太嚴重了,無力再進行追擊,就連指揮陣形的展略薦,也已經重傷,超過二十萬的死傷,使得在城樓之上誇言要一舉將磐軍趕出德天的玉其林,索然收兵回城。
“他們的傷如何?”玉其林在軍醫處對老軍醫進行著詢問。
“不樂觀,卓百夫長可能要好些,但另兩位,難說了。”老軍醫搖搖頭,左右兩望,輕輕扯了扯玉其林的衣袖,玉其林帶絲疑惑的湊耳過去,老軍醫附在玉其林耳邊,耳語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玉其林大驚。
“老夫也隻是這樣的猜測,事關重大,絕不敢亂與人言,將軍可以僅當作是老夫的一個提醒,多加留意而已。”老軍醫也是思量多時,隻覺得這軍中也就玉其林一人可以商量此事,才趁機提及的。
“這個事情,我要細細斟酌,但若當真,也絕不能姑息啊。”眉間形成了深摺,老軍醫的話,著實讓玉其林吃驚不已。回頭看了眼被重傷的兩位主將,“他們的傷,要幾時可好?”
“少則半月,多至三兩月。生命力若不強的話,老夫也無能為力。”老軍醫歎道。
背轉過身,玉其林帶著滿腹的心事離開了軍醫處,很多事情,都需要從長計議了。
老軍醫目送著將軍的離去,舒長的歎了口氣,原本他以為很是單純的軍隊,也讓他看到了這麽多的事事非非與居心叵測,戰爭,讓原本單純的人,變得複雜莫測,利益,在這死傷一大片的士兵麵前,倒底有著什麽樣的價值?
一個轉身,老軍醫驚嚇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諸葛候讓他心驚不已。
諸葛掃了眼比先前多上好幾倍的傷兵,竟還有心情衝老軍醫笑……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梗刺
第二天,磐軍繼續對參合原進行了攻擊,借助於高樓與磐軍的新式弓弩,德天方繼續有不少的折損,磐軍的折損,德天方無法計算,但是對於已方的折損,已讓人心寒的數字仍在不斷的上漲中。
諸葛已經不再出現在城樓,對前線的作戰,他已經完全的放棄了提點。
不去責怪他的瀆職,玉其林也不希望諸葛再出現在城樓,即便是德天軍團折損的再厲害,他也不希望現在由諸葛來指揮布陣。
他的身份末明前,由諸葛主陣,要擔的風險太大。
一樣的,在黃昏時,磐軍又撤離了,玉其林少了前一天的浮躁,僅在城上堅守,而折者,仍是甚眾。
第三天,磐軍大規模的進攻,兵力一如前兩天,傍晚收兵。
第四天……
第五天……
連續進行了五天的攻擊,每天清晨,從城樓上看到那黑壓壓的磐軍來襲,已經讓德天的士兵們的心理形成了一種壓力,前一天的死亡氣息還未完全驅散,似惡魔來襲般,死亡又籠罩了新的一天。
萬夫長會議在磐軍大規模來襲的第五天晚上舉行了,氣氛甚是凝重,諸葛本不願意出席會議,被玉其林的三道軍令下達後,才姍姍來遲。
會議進行到了一半,事情還末商量出個究竟來,傳達兵一臉喜氣的進來通報,援糧到了。
諸葛長籲口氣,立馬站起了身子,朝營房外走了去,今天的萬夫長會議已經毫無意義了,因為明天磐軍絕對不會再來侵襲了。
其階層的將領也跟著諸葛出了營房,夜色中,大隊的援糧進入了參合原,不僅僅有援糧,還有援兵,原本已元氣大傷的參合原,因為新的援軍到達,即便是援軍僅為所折損士兵的一半兵力,也讓參合原又顯現出了勃勃生機。
支援的領隊,為原本一直留在京中養傷的李斬,從上次分別到現在,時日也不久,李斬已能行動自如,隨行的霧一路為他進行著後續的治療,而霧的到來,讓諸葛更是大鬆口氣。末多作寒喧,也末聽取玉其林關於戰況的匯報,李斬拖著霧急急忙忙的往軍醫處走了去,所有的人全跟著李斬,湧向了軍醫處,除了兩人外。
在援軍到達的第二天,磐軍末再對參合原進行攻擊。
一連十天,磐軍都末再出現。
“王爺,磐軍的動靜,實在可疑的很。”玉其林終於在李斬得以單獨出現時,向其匯稟了他的想法。
“什麽可疑?”李斬雖已來了十天,卻一些事務及先前的情形卻不甚了解。
“你一來,原本天天都會向參合原發起進攻的磐軍,就停止了攻擊,就如對我軍的動靜,他們掌握了十分之足般,怕是,奸細不止一人。”
“哦?”玉其林的說法讓李斬大為訝異,瞪大了眼一瞬不轉的望向了玉其林。
“將軍以為會是誰?”李斬追問道。
“這個,微臣也不敢妄言。”玉其林擰起眉來,說真的,他不確定要不要說。
“不妨大膽說吧,就當是作為我們警惕的對象,不一定會確定是那人,但是說出來作為一種提防的對象,也是有必要的。”李斬凝眉,對玉其林的說辭,生出了重重疑慮來。
“這個,雖然我一直無法相信,但是以莽卓的經驗來看,有北宮薪那樣的先例,也會有可能有諸葛這樣的可能性。”
“他是你的結拜兄弟,你也不相信他?”李斬仍是帶著疑慮,要相信諸葛是奸細,要冒很大的風險,而且也是他最不想相信的。
“我不想相信我的判斷,如果可以的話。”玉其林的眼中盛滿了憂傷。
“那我們對他的行為多加留意吧,如果這軍中還真有其他的奸細,一定要揪出來。”李斬緩緩的道,太多繁雜的事情,讓他一涉足參合原便有筋疲力盡的感覺,能傷害人的,不是身體的疲勞,而是精神的挫傷,方言成了奸細,茨蔚與叮受了重傷,連他最信任的諸葛,也有可能是奸細,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
“在茨蔚與叮還沒有康複前,玉將軍,作戰的事宜,還是需要你挑起主務來,我的身體康複的不完全,有些事情還無法顧及,而且,而且,這些事真的讓我很累。”李斬毫不掩飾的露出了一臉的疲累來,十數天的風塵仆仆,再加上十天的神情俱疲,他真的就無法再麵對諸葛這樣的問題了。
玉其林麵色陰鬱,似有話,又欲言又止,一頷首,算是領命。
在霧的悉心醫治下,茨蔚與叮的情形一天天的好轉,但卻仍是從末離床半步,其他的士兵也是通過一些士兵的口語相傳,了解到兩名將軍的狀況,這戰事迫在眉睫,將軍若能重回沙場,對士氣來說,是一種極大的鼓舞。
李斬的到來,沒有令到諸葛擺脫到先前的鬱悶,玉其林懷疑的目光,連帶的,一些將士甚至於李斬的探測性的行為,讓他了解,他已經不適宜有任何大的舉動,或許自己將自己軟閉在自己的營房之中,才會少些爭端。
他諸葛英明一世,居然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想想也是一種心殤,戰爭將人心已弄的支離破碎了,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多了根梗刺。
磐軍在停戰後的第十三天晚上進行了偷襲,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兩名主將所在的營房,準備將傷末痊愈的德天重要的主將折殺。
整個參合原都安靜極了,不遠處有士兵巡查,但是十幾天磐軍的毫無動靜,讓他們著實放鬆了警惕,對城內,他們並不是特別的戒備森嚴。
一道血光瞬間淹沒在黑暗中,那聲悶哼,代表著一條生命的終結,又是道銀光閃現,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所一切都掩的嚴嚴實實,但是第三聲悶哼響起時,證明營房內,死的絕對不僅僅是磐軍預先計劃要刺殺的兩名主將了,第三人,第四人,一共八人,所斬殺的數目,剛好等於磐軍前來行刺的人數。
參合原仍是安安靜靜的,一夜無事。德天軍團在第二天的清晨一如往常的燃起了炊煙,而磐軍卻等不回八名刺客的複命。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加藍
“有內奸!”廣寧子這句話平平淡淡的說出了唇,然而造成的效果卻是轟然的。
隻知道德天有他們安插的奸細,但是磐軍卻不知道在磐,居然也會存在德天的派來的奸細。
“奸細?”韓夢愚擰緊了眉,“我不想讓軍隊的將領陷入如同德天方那樣的猜忌中。”
其他人靜靜的聽著,不發一言。
方言淺笑了起來,這磐軍裏麵鬧奸細,應該會比德天鬧奸細更有意思吧。眼睛望向了睚眥,此人乃德天的王子,大逆臣一個,能背棄生養他的德天,也有可能背棄磐,何況,若是德天來一個苦肉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是奸細。
再將視線調往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名讓德天想不到會在磐軍中出現的女人,萬曆的公主,加藍。萬曆成為了磐的藩屬國,那種成為奴國的不甘,會讓這個公主那麽痛快的協助磐國麽?若是想將萬曆解放,聯合起德天來滅磐,磐軍自是再也不能將萬曆怎樣。
除了韓夢愚和廣寧子,其他的人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她認為都有可能是奸細,但是她心裏此刻所哂笑的,卻是其他人心中的猜測,所有人中,最有可能是奸細的,便是她方言吧。一個莫名其妙就從德天軍營中反了出來的人,勿須猜測,她最先落入眾人眼中。
磐軍終於最大規模的向德天發起了攻擊,德天方總是出乎他們的意料,在他們認為計劃就要達成時,給予最意外的出現,這也是韓夢愚所要的,在磐的軍營中,絕對不會出現像德天一樣的猜忌,這樣的大攻擊,一戰定勝負的決定,完全是德天的奸細行蹤的泄露所造成的。
韓夢愚為主將,而睚眥為副將,緊跟其後的便是廣寧子,方言與加藍。
最先開始的,是進行主將的單挑,城門一開,德天方派出來的,居然是——叮。
方言的神色有了些微的變化,因為在她身側的師父廣寧子在看到叮出現在主戰場時,麵色凝重的側望了她一眼。
加藍請命一戰,倒是讓德天方吃驚不小,他們不曾探察到,萬曆國的公主,竟也會出現在磐與德天的戰場上,更未料到,此女還能單挑陣前。叮末曾知曉加藍的真實身份,但他有見過這個女人,就是在他倒在韓夢愚的劍下時,出現在他視野裏的那張女人麵容。
雖不識得這女將的身份,但是叮卻認出了那女人手中的長劍來,在她舉劍衝向他時,他心裏突然明了了一些事情。
但是顯然的,能出現在戰場上的女將,並不會都如茨蔚般無可匹敵,戰不多時,加藍便明顯的落於下風,一柄大刀削向她的脖頸時,頓住了,叮猶疑了,她是一個女人。
有些發絲因為斷裂而紛紛落下,刀刃是鋒利的,吹毛斷發,距離也是相當的近,及時的停在了耳際,加藍的呼吸讓脖頸處的脈動明顯的鼓了出來,隻要輕輕的一抹,磐便折掉第一名戰將,又若狠絕點的一揮,整顆頭顱,便滾落於塵土之上。
加藍的唇邊揚起了笑來,目光突然愈加的淩厲,那種對死亡已毫無畏懼的神情讓叮的心髒突然的一陣狂跳,不安的感覺瞬間湧上了心頭。
“你殺死了我的丈夫,現在是不是也要把我送去見他?”
北宮薪確實為叮所誤殺,對於北宮薪的死,叮一直也耿耿於懷,雖然說北宮薪為敵國的主將,斬殺了他,對德天來說立了一大功勳,然而,北宮薪為什麽而死的,他很清楚,他殺了北宮,的的確確是誤殺。
為此,他傷了兩個女人的心,兩個人都無法原諒他。
兩人停在了中心的戰場上,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在兩人身上,明明,加藍已處於生死邊緣,然而似靜止的畫麵,讓人著實猜不透這兩名戰將此刻的想法。
“不好!”玉其林大呼,卓冰的雙眼瞪大了,“對方使詐!”
從城樓之上觀看,他們更容易看清對方的舉動。叮在遲疑之間,加藍居然從袖裏滑出了一把匕首來,在叮無法包容到的視界內,刀劍已對上了叮的背部,心髒的正上方。
救他,要怎樣救他?
城樓之上觀戰的卓冰肝膽欲裂,強烈的恐懼突然襲上了她的心頭,他們在偷襲洚原的時候,她都不如現在這般害怕,因為當時他們離得那麽近,知道就算是死亡,他們也是背靠著背。可是現在,她在城樓之上,就算她可以飛翔,也無法在那一瞬間就飛到叮的身旁。
伸手一撈,將蹲在她身前的弓箭兵的弓搶奪了過來,想也未多想的安箭上弦,浴凰大驚的伸手阻止的一拉扯,箭離弦了。
主將單挑時,最忌放冷箭,前一次茨蔚與韓夢愚沙場較量時,便因為小兵的一不小心,而讓箭枝脫弓而出,導致了戰爭的不可控製的爆發,而最危險的,還是德天方的戰將。放冷箭,不僅會讓戰將處於更危險的狀態,也會讓德天方在戰爭中,落下難以消除的惡名,這以後,恐怕會招致所有敵人的不信任,冷箭也許不會僅僅由德天方發出來了。卓冰並不擅於弓射,現在這隻脫弦之箭,又會造成怎樣的軒然大波?
飛旋的箭頭快速的朝著中心戰場的兩人飛去,一枝細箭,根本無法引起正在對恃著的人注意,叮一直在對眼前人的舉動疑惑著,有一瞬,加藍向他的身後瞟了一眼,笑容瞬間加深,身後有東西“叮當”一聲落地,不知何時已伸至他背後的手將他猛力一推,叮直覺的認為加藍在他的背後使陰招了,大刀也在第一意識的控製下,抹上了加藍的脖子。
大的臊動又發生了,叮對眼前發生的轉變有頃刻的不明所以,為什麽,加藍的背上又多出了一支箭來?那箭本來是射向他的嗎?
那箭因為卓冰的射術不精,本來是想射向加藍的,卻直直的向擋在加藍前方的叮射了去,而加藍的那一推,卻將兩人的位置移換了,掉在地上的,是一把匕首,在箭枝射上他們前,她已經自動放棄了刺殺他了,而她脖頸上因為他大刀的抹殺,不斷的噴湧出鮮血來,因為血流速度的過猛,四肢還略微的在抖動著。
叮沉默了……
第四卷 混戰 第一五十八章 互戕
他要怎樣的幫她?
用她死亡作條件,用她放棄仇恨作條件,要他幫她。
推開他的同時,他僅僅聽到了她說“幫我……”
幫她什麽?
叮沉凝著一張臉,愣愣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人,萬曆的第一美人,尊貴無比的加藍公主,如一具殘破的娃娃般,沾上了塵土,血染全身,花一般嬌美的臉孔變得慘白。
無法再繼續在戰場上發呆,身後的吼叫聲將他的神魂又拉歸正體,一個轉身,那些躁動不安的磐軍士兵叫囂著,德天方又放冷箭了。
轉身望向城樓,城樓上,卓冰一臉的驚惶失措。
一抹笑容飛快的消逝於唇角,翻身下馬,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轉身向正在怒吼的磐軍扔了去,匕首飛快的沒於磐軍馬前的泥土中,而磐軍的叫囂聲,也在叮的一聲暴吼中,慢慢的消彌。
“你們這又是算什麽?”雙目怒睜,鐵盔下那張臉孔已完全看不到稚氣,強硬的線條襯出來的,是一個真正的將軍。
“若你們認為我方放冷箭,可是冷箭之所以會射上你們的戰將,完全是你方的先行暗算之事。”
他變得狡猾了,就算這樣的說辭,太對不住為他擋了一箭的加藍,但是眼前的情形,他隻能如此顛倒事非。
城樓上的浴凰笑了起來,抹了抹額前的細汗,他原先的擔心,多餘了。
廣寧子也笑了起來,卻是諷笑,德天的這些小兒們,什麽樣的本事,都有那麽一點。這場戰役,他的用處,已經不大了。
那雙深遂的眼望向了德天的城樓,城樓上沒有軍師的蹤影。他不知道憑諸葛候的能力,能否算測出這場戰役的結局,或許能,但是,他廣寧子,算不出。所以,一切總是超出他的控製,德天的那些小將,總會逃脫在他的掌握之外。
城門洞開,單人單騎衝了出來,叮翻身一躍,跳上了他的馬兒,雙腿一夾,馬兒衝著城門奔了去,刀別上了腰間,在與出城人爻身而過時,用他的單掌與對方一擊,加油打氣的大聲叫道:“二哥,加油。”
李斬露齒一笑,那一對掌讓他十分的開心,叮的擊打十分的重,打痛了他的手心,卻很實在,兄弟能從沙場上平安的回轉,是最好的消息。
戰馬在戰場的中心停了下來,李斬雙眼向磐軍軍隊一掃,期待著與他對決的人出列。
雙腿一夾,馬兒緩緩的步出了陣列,一雙眼淩厲的射向了戰場中心的李斬。
“四哥!”
親兄弟居然對陣沙場,各自為政。
長劍從鞘中抽了出來,劍氣在他伸手一劃時貫注全場,李斬隻覺得一股氣息撲麵而來,露在頭盔外的發絲輕輕的顫抖著,肌膚有一種微微的壓力,瞬間又消逝於無形之中。
許久以前,他們曾經比試過,在皇家的紫竹林,一整個晚上的打鬥,毀掉了半片的竹林,厚積於地麵的竹葉,無一片完整,直到日月同輝之時,睚眥的那柄長劍架上了李斬的脖子,戰得天昏地暗的兩人,點到即止。
但是師父仍是認為李斬更強些,扯談!
時隔多年,兩兄弟再次舉劍,倒底誰強,就看今天灑在這片焦土上的是自己的血,還是兄弟的血。
背後支撐著李斬的,是雄偉的參原合與全部的德天將士,而睚眥身後的,那百萬的大兵,真的是他的支柱嗎?
劍身從鞘裏抽出,金屬與金屬間的摩擦聲音非常的清脆,“嗡嗡”的回音在劍身全部脫離劍鞘時,仍不斷的持續著,似要噬血般的叫囂,讓李斬的心情有些微的低落。長劍染過許多人的血,卻不曾沾染自家兄弟的血,眼前人,是逆臣叛賊,但仍與他有著血脈親情。
翻身下馬,平地對決,一如許久前的那一夜,來一次最為盡興的較量。
城樓與磐軍消失了,兩軍發出來的叫喚聲遠離了,主戰場變得無垠的寬廣,他們的眼中,僅有對方的存在。
“啊……!”兩人同時發出的長嘯伴隨著長劍的一揮,巨大的氣場以他們為中心,隨著劍的運行揮發出去,兩氣在最中心相遇,所有的人似乎都可以感覺到兩股氣體因為碰撞而發生碎裂,持劍的兩人抵足而衝,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對方跑了去,火花四射,金屬與金屬最粗暴的碰撞,劍沿與劍沿最鋒利的撕劃,兩件神兵都不懼毀滅般的互相擊砍在一起,即便在白晝,仍是可以看到火星的飛射。
韓夢愚一眼不眨的看著主戰場,這樣的對決,他在一年前廣武一役中有目睹過,當時驚歎於冀九與睚眥的對決,那種不顧一切的想將對方毀滅的招式連觀看之人都甚覺過癮,如今這兩兄弟間能出現更甚於與冀九的砍殺,更是讓他不舍移目。
同一位師父教出來的兩個徒弟,所用的招式便相差無幾,在兵部統晉級時李斬所用的那種行雲流水般的打法,在這裏完全的摒棄掉了,他們同時用了所學劍招中最最上層、最精湛、卻也是最費力氣的打法,倒底誰可以占得上風,便看這麽多年的練習中,誰把手中的劍運用的更加自如,劍招更為精湛,還有,兩兄弟中,倒底誰更狠心。
身形在不斷的變化著,靈活的躲閃著對方的攻擊,再不惜一切的攻擊向對方,這套劍法,他們都非常的熟悉,對方下一招會如何的使出,也全在預料之中,睚眥一直是自信的,李斬相較於他來說,有太多的弱點,即便是師父說過李斬更強過他,他仍是不信,不管對劍法的掌握與運用如何的嫻熟,在對決中,能將對方所斬殺,才是真正的強者,李斬,永遠不可能將劍架上他的脖子。
淩空一旋,劍隨身動,並縮起了雙腿躲開了睚眥的一劍,淩於空中的李斬借旋力使劍,整整一圈的飛劃,劍尖劃上了睚眥的肩臂的軟蝟,落地再一個倒掛,長劍劃過對方的腹部,若非盔甲與軟蝟護身,兩劍,便足將睚眥大傷。
李斬改變了劍招了?
前麵的幾十招,全是他所熟知的,突然改變的招式,卻讓他大駭,猝防不及的倒退兩步,他不明白,師父所創製的那套堪稱一絕的劍法,居然還可以被再創製與完善,他試過很多次,仍何的改變,都不可能有達到原創的製敵效果,但是李斬竟在幾十招之後毫無預兆的給了他不一樣的改變。
“皇上有旨……”淩空一躍,雙腿一劈,長劍直下,對著睚眥罩麵撲來。
“亂臣賊子……”睚眥的盔甲被李斬的狠絕一擊劈了開來,“叮叮當當”的碎裂了一地。
“見者誅之!”睚眥仍在驚悚中,長劍抹上了他的脖子。
血柱噴湧,頭顱滾落在地,被削去了盔甲的身軀直直的轟然倒地,城樓再現,四周的景物慢慢變得清明,整個戰場在李斬的三招邊續劈砍中,變得安靜異常。
“咣當!”
將染血的長劍棄之於地上,跨上馬兒,李斬頭也不回的朝城內衝去。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決
三戰兩負,磐軍連折兩名戰將。
第三個從城內出來的人,駕著棗紅馬兒,緩緩的走向磐軍。
磐軍中,有人暗地裏舒了口氣,主將出現了,出現的完美無缺。
銀槍指向了磐軍的大軍陣,韓夢愚提起了韁繩,德天的主將出陣了,那麽最自然的,便是他作為主將來應對,剛剛看的的確是很過癮,但是,不如自己上陣那麽過癮。磐軍折了兩名戰將,這第三次對決,會折哪一方?
長戟攔住了他。
韓夢愚一側頭,廣寧子收回了長戟,臉側向了另一邊:“你去。”
方言一凜,即便神色再平靜,她仍是覺得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不安。
下意識的一夾馬腹,她被她的師父推入了主戰場了,麵對的人,是相處了兩年的親密戰友,曾經在硒奈的生死至友,也要對陣沙場。
連德天的皇子都兵戎相向,而且下場是身首分家,現在她上場,身首分家的,定會是她吧。
任誰都可以看出廣寧子此舉的用意,說到底,現在他們就是在懷疑方言是奸細,催一個在格鬥上能力非常弱的女子去跟德天在槍法上足以與磐軍主將匹敵的將軍去戰鬥,無疑是等於要她去送死。
馬兒出列的非常慢,似主人一樣的猶疑。在歸入磐軍後,一直冷漠著一張臉的方言,步入了軍陣後,背對著磐軍大兵團,衝著茨蔚,綻出了仿佛過了幾輩子般的第一抹笑容來。
視線放到了茨蔚的身後,城門處有人緩緩的步了出來,無刀劍槍戟,閑庭信步般,離主戰場越來越近。
“大哥好興致,跑到這裏來散步了。”茨蔚哂笑了起來,一直將自己關在營房中的諸葛,到方言出場時,才舍得出現。
“我的事情都完成了,不出來,再悶下去,會病的。”活動活動了臂膀,這雙臂膀雖無縛雞之力,卻可以折殺敵軍萬萬千。
“你們兩個要打架了麽?繼續。”近距離的,他蹲下來準備觀戰。
“你沒關城門,跑來看熱鬧,有危險的。”茨蔚向後瞄了瞄,看著洞開的城門,感覺有些不妥的提示道。
“城內的人太多了,放不下,正在整兵,等一下會出城列陣,這外邊多好,地方寬廣,視野寬闊,人家遠道而來,目的也是要出城相助,關在城內,太憋悶。”
無視於百萬磐軍正當眼前,兩人如嘮家常般在主戰場說些讓人甚覺蹊蹺的言語。
有磐軍的斥候跑向了主帥處,卻附在廣寧子的耳邊耳語了起來,諸葛眯起了眼,看著那神秘兮兮又神情緊張的斥候,搖頭歎息了起來。
比起冥雲來,他們的動作慢太多了。
“方言,下來。”一招手,方言端坐於馬上的身子僵了僵,有些不知所措,身後百萬磐軍,現在這樣,行麽?
“來來來,”不停的招著手,方言卻並末因此翻身下馬來,隻是一夾馬腹,緩緩的朝諸葛走了去。
“你家師父,與茨蔚比起來,誰強些?”
“不知道。”冷著一張臉麵對著諸葛,她確實不知道。
“進城去吧,等下會很亂。”一擺手,這個都不知道,當什麽別人的徒弟。
“嗯。”一臉的漠然,很是聽話的朝著參原合的城樓走了去。
反應這樣的冷淡,讓諸葛噘起了嘴,站起了身子,扭了扭腰,抱胸好整以暇的麵對著磐軍。
城樓上的玉其林握緊了拳頭,城下的人,簡直,太過份了!
“謔謔,國師大人,你的徒弟,又叛變了。”韓夢愚忍俊不禁的笑起來,原來滿是血腥氣息的戰場,被諸葛的一攪和,竟顯得異常的怪異。
廣寧子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將軍,硒奈十五萬援軍與萬曆太尉於承宗的七萬援軍,已經抵至參合原了。”
“呃。”這句話確確實實讓韓夢愚收起了笑容,“沒想到萬曆會玩陰招,臨時倒戈。”
“將軍,你上吧。”現在,也就剩下主將能與德天的主將對陣了。
“早有此意!”韓夢愚一甩韁繩,白馬走向了主戰場中心。
不能輸呀,這一局,定不能輸!廣寧子半眯起了眼,最後這場對決,磐絕對不能輸。
將視線從戰場調向城樓之上,參合原,即便有再多的援兵,這一戰,他是定要奪下的。
“來真的了啊。”諸葛退了幾步,覺得可能不大安全,便又退了好幾步。
韓夢愚的劍已經脫鞘,長劍對長槍,看起來總是覺得怪異,卻又是他一心所祈盼的對決,一場怎麽打總也未打完的對決。
玉其林在雙方的主將在進行對決時,步下了城樓。怒氣衝衝的執鞭走向了馬廄,準備牽馬出城,在城門處遇上了李斬,李斬呼叫了他一聲,他竟頭也不回的朝城外衝了去。
他是去捉奸細的嗎?
摸了摸下巴殼,李斬望著絕塵而去的馬兒,獨自朝後方援軍走了去,不多時,參合原城內一片哀號,新來的十幾萬援軍紛紛倒地呻吟不止……
打得正酣的兩人被一條長鞭的摻入而中止,兩人均不解突然出現的玉其林究竟想做什麽。
趁兩人短暫的發呆,那條長鞭竟兩邊開甩,同時打向了馬茨蔚與韓夢愚,鞭尾劃過兩人,盔甲竟被一鞭擊凹,玉其林握著鐵鞭的手柄一震,那長鞭似有自己的生命般又靈活的翹動起來,甩南打北,讓人防不勝防,劃過臉頰與手背,便是皮開肉綻。
韓夢愚與馬茨蔚快速的對望了一眼,舉起手中的兵器便向玉其林打了過去,耐何韓夢愚的長劍再鋒利,也無法砍斷玉其林的鐵鞭,而玉其林更是不顧一切的向兩人發起了攻擊,鞭子在他的手中被運用的出神入化,從未與使鞭子的人對決過的兩人,一時覺得難以應付,一條長鞭便將善於槍劍的兩人攪纏的死死的,看起來不能立即致人喪命的長鞭,在玉其林的手中變成了殺傷力極大的奪魂索,耳畔不停的傳來了“呼呼”的響聲,那是鞭子在空中舞動時所帶起的風聲,“啪”的一聲,堅決果斷,便是她或者他又被抽中了,麒麟與白馬的身上更是被鞭子抽的傷痕縱橫,馬兒盡量的不亂了自己的方寸,極力的躲閃著鞭子的落下。
偶爾,鞭子落在了地上,便場起了大量的土沙,主戰場的三人對決,看起來紛亂不堪。
“他瘋了,我們的將軍瘋了……”城樓上,沙旦不敢置信的叫了起來,玉其林,原來是一個瘋子。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六十章反諜
諸葛對三人的對決看起十分的起勁,這麽近距離的觀看如此激烈的打鬥,是一種挺新鮮的體驗,城內有人跑了出來,在諸葛正看在興頭上時,匆匆的將他拉回了城內。
麒麟怒了,身上挨的鞭打讓它疼痛不已,不停的鞭打激發了他的戾性,許久以前,玉其林也曾因為想要降服它而對它進行過鞭打,如今那鐵鞭又落在它的身上時,當時的恨意與憤怒又暴發了出來,迎頭頂著鐵鞭的威力,不顧一切的朝著玉其林奔了去。
玉其林還未注意到麒麟的不對勁,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兩名主將的身上,揮鞭一卷,鞭尾絲毫不差的卷上了韓夢愚手中的劍柄,隻揮臂一拉,長劍脫離了韓夢愚的掌握,“咣當”一聲飛扔至遠處,接著一個回抽,鞭如靈蛇又纏上了茨蔚的腰,催馬一奔,不需要玉其林的臂力,被鞭子纏住的茨蔚因為玉其林馬兒的奔馳,竟將她從自己的坐騎上掀拉下馬,飛撲在地時,全身的疼痛讓她忽略了腰間的鐵鞭又何時抽離,麒麟揚起的塵土迷蒙了她的雙眼,對被拋下的她不管不顧的往前衝,此種情況鮮少發生,眯著眼細看,身上多處是傷的麒麟應該是被鞭打擊怒了。
“嘶……”麒麟發出了嘶叫,不斷的揚起了前蹄,近了玉其林的身體,玉其林的鞭子便不那麽好使了,這匹瘋馬狂了般的頂拱著他胯下的馬兒,飛揚起身子來,前蹄險些就要踹上他的身,勒馬一轉,不斷的揮動手中的鞭子,置於頭頂上方旋轉了好幾圈,往棗紅馬兒甩了去,長鞭纏上了麒麟的脖子,一個拉扯,想將鞭子收緊,勒住棗紅馬的脖子使其窒息,卻不料那馬兒又是一個飛蹬,後蹄也離地躍起了來,空中一個扭轉,巨大的拉力將握著長鞭的玉其林飛拉下馬。
勒住麒麟的鞭子鬆落了,被甩落在地的玉其林一抬頭,已拾回長劍的韓夢愚近在眼前了,仰麵一看,長劍已經落下。
頭盔掉落,發絲紛亂,劍還末至,玉其林已經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殺氣拂開了籠在他麵上的發絲,不由的閉起了眼睛,有了受死的打算。
金屬製的兵刃穿過了穿著戰甲的軀體,長劍在距離玉其林三寸處停了下來,一股溫熱的液體灑上了玉其林的臉龐,劇痛卻遲遲末至,玉其林睜開了雙眼,瞧見馬背上的人正不支的俯向了前,長劍與他的距離又縮近,直到劍尖抵上了他的盔甲,劍尖卻無法刺入他的盔甲。馬背上的韓夢愚,沒了氣力了。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沙旦急搖著浴凰的的手臂,戰場上的事情,他從頭至尾沒看明白,也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
“廣寧子居然殺了韓夢愚,磐軍的國師殺了磐的主將……老天爺啊,我是不是看錯了?”沙旦煩躁的搖起了頭來,所有的事情他都看不懂,方言為什麽又回來了?玉其林為什麽又出去了?然後那三人的一團混戰,又是怎麽回事?韓夢愚殺玉其林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麽廣寧子會在韓夢愚殺玉其林的時候,飛戟殺韓?
一團亂麻般的思緒,讓原本不愛思考的沙旦心煩意亂,求助的要求浴凰給予解析,卻僅得到浴凰一臉茫然的搖頭。
茨蔚飛快的奔至韓夢愚的身側,隻見到那長戟的長尖刃穿過了韓夢愚的胸腔,血水沿著露在身體外的刃尖流下,三叉的戟尖足以使他的胸內大部分器髒被損毀,韓夢愚的手臂已經不能控製的抽搐抖動著。
放掉了長劍,顫抖著的手伸起了盔甲內不停的摸索著,身體因為沒有了支撐無法端坐於馬背之上側轉倒下,正在他身側的茨蔚飛快的伸手接扶住了他,靠在她身上的韓夢愚嘴唇不斷的嚅動著,斷斷續續的,說著一些什麽:
“我的……心……意……”
手仍伸在盔甲裏末拔出來,言語終止,呼吸停息,心跳停止。
“子於皿上,我叫孟盂……”
“韓夢愚……”
抽出了他的手來,她看清了他的心意,手中緊握住的,是一個刀柄,曾經在雪峰山上,因為刀身卡在了石頭裏,而僅讓他拔出來的刀柄。
感覺到韓夢愚的身體一陣巨烈的晃動,那原本穿過他軀體的長戟被抽離了,不知何時駕馬奔至他們身後的廣寧子抽回了他飛射出來的長戟。
“奸細!”
一臉的冷漠的看著已成死屍的韓夢愚,將目光停留在馬茨蔚的臉上,“你們出現的太健康了,連叮都沒有死,所以,他是奸細。”
叮與方言偷襲那一晚,他廣寧子便已看出了破綻了,方言的假意叛變,是為了引出磐所安插在德天的真正奸細,而且,那一招用的確實厲害,一舉三得,即可以平息了德天內部的猜忌,又可以蒙敝住磐,最重要的是德天方想要蒙敝他廣寧子,讓他以為德天還末發現磐的真正奸細。而當晚韓夢愚對叮與卓冰一劍雙雕的劍法,卻讓他心中一動,忽然明白,德天也在磐安插了奸細。
將計就計的讓他們都自以為是的進行著間諜遊戲,而遊戲的生門仍由他來把守,隻有他才有叫停的機會,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蒙敝他的眼睛。
“你又怎麽知道他是奸細的?”回頭轉向玉其林,對於玉其林的行動,她明明做了嚴密的監視,他根本無法與磐軍聯係,就算早在方言投敵時,廣寧子便已察覺出了異狀,玉其林仍是無法得知德天安排在磐的最大秘密。
“我不知道,我隻在城樓上看到了國師,要我將你們兩人,全部斬殺。”
茨蔚眉頭擰了起來,像是哭,又像在笑,手中握住韓夢愚原本緊握在手中的刀柄,淒苦迷離的望向了玉其林。
“玉將軍,這就是你說的忠誠,我在入伍第一天你對我們所有人的要求,讓我在軍中一直不放棄的信念,從你口中說出來的忠誠!”一個奸細,竟可以將話語說的如此的冠冕堂皇,教育著全部的軍人如何去對一個國家忠誠……
“誰又能說你不是忠誠的呢?”嘴角露出諷刺的笑來,“你把德天的軍隊打點的太好了……”
玉其林的眼閃浮光閃現,馬茨蔚的話,在他心中不能不激起些微的波浪來。
將手中的刀柄放入了懷中,與花嬌柔臨死前別入她腰間的金鎖片擱在一起,持起銀槍,現在她要憑她的力量,來將狼子野心般的磐軍,驅逐出境。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六十一章 龍虎麒麟鳳戰頭
麒麟的踢踹與拉掀,可能是讓玉其林受了挫傷,手臂揮舞起來不再十分的流暢,腳步也有明顯的趔趄,鐵鞭的威力大不如前。而茨蔚她未料到廣寧子原來除了奇門與謀略外,還精通武藝,不是像諸葛那樣能文不能武,長戟使得虎虎生風,轉動長柄,那三叉戟形成的飛旋足以將人體掏空,茨蔚的槍飛快,而廣寧子的長戟卻也不慢,在氣力上,拿捏得當,即能保持持久作戰,又能使對方招架較為吃力,一時間兩人打得伯仲難分。麒麟不斷的向玉其林發起攻擊,玉其林雖然手有長鞭,而麒麟的速度卻飛快,總有玉其林鞭長也難及的時候,一時間,槍器的撞擊聲、甩鞭時的呼嘯聲與麒麟的嘶叫聲,又將主戰場吵的沸騰了起來,磐軍的大將所剩無幾,麵對著突然發生的一場又一場的變故,磐軍的士兵其實也很是懵然,一直最為他們所信任的將軍,竟成了德天安插進來的奸細,有些感觸讓他們心裏在發怵,對那些高高在上的將領們的的景仰,在副將一個個被折殺,主將被國師所射殺後,灘化在心中,五味雜陳著。
現在,麵對著主戰場上三人一馬的對決,磐軍士兵沒了先前的興致,叫喊不出聲了。
參合原城內一片的狼狽,原本整齊威風的十幾萬友國援軍,現在估計有上千人躺倒在地,不斷的呻吟著,城防的其他的士兵,也正有體乏的跡象出現,霧正在對士兵們進行著檢查,諸葛被人拉進來後,也立刻就明白了發生了何事,就算廣寧子那老頭收到的情報再晚,但是仍末讓玉其林給放過了可以搗亂的機會,被嚴守的那口井,仍被下毒了。
“毒性不是很大,不會致命,但是卻可以讓人渾身乏力,腹疼難當。”霧擰起了眉,“是子與散。”
“毒下的應該不久,因為無法下過多的藥,藥力也不是很足,所以那麽多的士兵都軟用了井水,僅小部分因藥效的發揮而有中毒跡象。”
“下毒的是玉其林。”後方的人,還都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事,也一直對這突然發生的中毒事件疑惑著,諸葛斷言這下毒之人,便是在前線已經轉向了磐軍的玉其林,他的老弟。
冥雲一合掌,“我說在萬曆時,為什麽敵軍會對我們的心態摸得那麽準,所有的諜報到最後都變成了假諜報,從那時候起,玉將軍就已經向廣寧子泄露訊息了吧?”
後方的人有片刻的沉默,對於玉其林突然成為了磐所安插的奸細一事,有著與磐軍士兵一樣的心態,除了難以置信,還有著無盡的惋惜。
有小兵不斷的送來了前方的消息,在李斬麵前一跪,“稟王爺,韓夢愚被廣寧子所斬殺了。”
於是,後方便變得更加的沉默,連硒奈與萬曆的將士都沉默了,叱吒一時的磐軍猛將,就這樣亡於沙場了。
諸葛沒有了先前在主戰場上看戲的好心情了,他慶悻,他被人拉回了城內,少去了見到故人逝去的場麵。
中了毒的士兵留在了城內休息,沒有中毒士兵已經整裝待發,隨時準備出城,與磐軍展開真正的激戰。
城外的打鬥仍在持續著。
“要等他們結束嗎?”叮摸著下巴殼問道。
如果,主戰場的打鬥結束了,那這場戰役,還有多大的可打性?磐軍再折將領,便成了無主將的兵團,自然已無戰鬥力。而他們都不希望,也不相信茨蔚會敗下陣來。
“出城吧,他們一定也不想再耗下去了,現在,我們比他們耗得起了。”諸葛一招手,號角馬上吹響了,城內開始整兵出發了,不再死守參合原,德天開始進行了大反擊。
麒麟的身上已經是鞭痕累累,而玉其林也傷了筋骨,一匹馬兒竟可以和一個頂級戰將進行沙戰對決,不管看在誰的眼裏,都無法置信,但麒麟就是麒麟,一開始,所有的人都知道它的不凡,從一匹速度與耐力都超越群馬的野馬變成身經百戰的戰馬,麒麟與茨蔚同時在成長。
參合原的城門湧出了德天的士兵,還有萬曆與硒奈的援軍,主戰場上的對決,無法再繼續下去。
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的廣寧子,在經過長時間的打鬥後,還能平息靜氣,功夫確實不弱。停下了打鬥的廣寧子眯眼望向已出城布陣的德天方士兵,明白德天其實已經準備好了要進行反擊了。
“國師大人,再打無宜了。殺了我,德天還有很多本領高強的將士,但隻要我殺了你,你的百萬雄師,馬上會化成一灘血水腐肉。”
“不用你教!”廣寧子仍是一臉的冷漠,睨著馬茨的眼,有些不屑。“你定是打不過我的。”隻是他現在確實不想和她再打下去,打下去贏了她,也無益。
玉其林退到了磐營,成了磐的將領。
“玉將軍,現在回到磐作將軍,會不會太晚了?你的命令,會讓磐軍信服麽?”他挑了一個最差的時機曝光,就算磐軍對他的命令會惟命是從,但是那種長久以來建立的融合與默契,不可能會在他與磐軍間存在。磐軍是再無主將了,由韓夢愚一手訓練出來的銀甲兵,轉而由玉其林帶領,廣寧子就算是心機算盡,卻算不準人心。她馬茨蔚看中了他們的弱點會變成他們的死穴。
催促著麒麟回城醫治,茨蔚手持銀槍繼續留在戰場與磐軍進行殊死一博,而那馬脾氣仍舊傲得很,搖頭甩尾的不肯退去,茨蔚對它不肯再駕馭,它負氣的又跑進了騎兵陣裏。茨蔚一個長哨,麒麟“蹭”的從騎兵陣裏躥出,衝至了茨蔚的身旁,一個翻躍,一人一馬,繼續以最佳組合出現在德天軍團的最前方。
馬茨蔚為前鋒將領,以弓弩兵與重甲兵打頭,李斬與叮負責左右翼,帶領著騎兵,重甲兵陣為中鋒,輕甲兵為尾,由展略薦指揮。硒奈與萬曆的援軍,遊戈於戰場,對各部分兵陣進行著補缺。方言與諸葛站到了指揮台,隨時關注著戰場的變化,對兵陣進行調整。
龍虎麒麟鳳戰頭……!
德天的最強陣容,已經全部組合至一個兵陣當中了,給予磐國最強的一擊,在戰鼓擂下時,上天的旨意在冥冥中鋪陣展現,無法破解的玄機,也會在這場戰役後,大白於天下。
第四卷 混戰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祭奠
黃沙漫道,西北一如千百年來一樣的荒蕪,穿過了一大片戈壁,西北之地,竟也有一片綠洲。
覆滿地的嫩草與點綴其間的白花,盎然著南方才會有的青翠,長足一寸寸踏過,留下了一連串的屣印,湖綠色的衣袍被風輕拂,清洌的氣息撲向了他堅毅的麵龐,這裏的老朋友們,都在歡迎他的到來。
“知道麽……”攤開了手臂,擁抱著清風,另一隻袖管,空空的隨風飄揚。“沙土之地盛開鮮花,荒蕪戈壁鋪滿綠草,必須進行施肥改良土壤。”
步步踏入,每踩過一步,鞋底被草上的露水打濕,沾染上無盡的思念,風是綠的,托起他的長發,頸間留下的全是清爽。
仔細的辨認著隆起的土包,地麵已經沒有太大的起伏了,八年的光陰,不僅讓這片土地長出了參天大樹,也讓那一座座的石碑字跡不再清晰。
長滿厚繭的手指撫上了墓碑上刻下的字跡,“這個,是我的二哥!”
一筆一畫,描出來兩個字:李斬。
諸葛關在房內所製造出來的,是用火藥製成的硫磺彈,威力無比,點火扔向磐軍,被炸傷者無數,因為硫磺彈的數量有限,本來主要是用來對付主將與弓弩兵陣的,為左右兩翼的李斬和叮帶著騎兵飛快的對磐軍進行側麵的攻擊,中間的戰場上火花四濺,不斷有大的轟炸聲響起,然而,左翼的叮與右翼的李斬,是絕不可能互相顧及的,不知何時,戰得昏天黑地的左翼士兵隻覺得炸聲有些遙遠,整個戰場便有些不如原先控製的有秩序了,友國援軍大量的湧向了右翼……
他知道,有將士受了傷了,軍醫們從城內衝了出來,直接在戰場上對傷患進行診治,他隻飛快的瞟了一眼,他相信,憑守在右翼的李斬那高超的劍技,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將他打倒,磐軍也不能輕易的將他折殺,於是,他繼續獨臂揮砍,一隻手,不停的揮砍著大刀上百次,上千次,很酸很累,卻停不下來,血灑向了他的盔甲,反映著天光,映射出古怪的色澤,清空了大腦中所有的想法,他殺的有些狂了,無法再顧及右翼倒底傷了誰了……
………………………
“一個王爺的墳墓!”唇角扯起一抹笑來,“僅占了方寸之地……”
灑上一杯清酒,酒液沒入了泥土,從地麵上冒出一絲酒香來,身後人插上了三柱香,一把紙錢,燃燒在墳頭。
臉磨梭上粗糙的石碑,單臂圈著碑體,做著最親密的擁抱,閉上了雙眼,是因為心底在做著思念的訴說。
第二杯酒,灑上了第二座墳墓,若不是當年樹了碑,那歇下去的土根本無法讓人辨認出這裏原來,也是一座墳。
“虛空浮生夢,筧絲胡雁哀。這裏,是一對人。”
所以,第三杯酒,仍是灑在這個墳頭上。
銀甲兵幾乎被他們消滅殆盡,硬拚硬的結果是兩方俱大傷,德天的兵力也毀了大半,主戰場的人越來越少,廣寧子的掌控全局的能力,不弱於諸葛,盡管銀甲兵與他的默契並不夠,他的陣法仍是讓銀甲兵與其他的弓弩兵、輕甲兵發揮了最大的作用,磐的兵隊完全的變成了他的棋子,除了會自動砍殺,位置的變化,完全以戰鼓控製。
所以,磐軍知道戰鼓與指揮者的重要,而玉其林,更是明白德天會布奇陣的軍師的厲害,毀了兩個操控者,德天便會失了大勢。
三架高架弩全部對上了指揮台,任是他盾牌再堅硬,城牆再厚實,他也要諸葛與方言無處可逃。
十幾年的情誼,因為他的歸隊,在瞬間化成了虛無,新的立場,讓他用最極端的手段,去對原先情同手足的人進行殘殺,箭雨紛飛,被廣寧子改良過的長矛,在遠程射出後,仍可以沒入城牆七分,所有的盾牌,全被摧毀,方言不敢置信的抱著諸葛,或許,以前他用假死騙過她,現在,就算長矛整個的將他刺穿,她仍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實的,諸葛是不會死的……
“算不出玄機,是因為他們,都在局相之中!”
小將不言不語的將黃土壘高了,兩人合葬的墳墓,怎麽可以那麽的平坦。
又燃起了黃紙,嫋嫋青煙的後麵,那張臉孔線條剛毅,看不出有多麽的悲傷,視線放的很長,他仍在緬懷。
有蝴蝶繞過他,縈著墓碑飛了幾圈,停歇了下來,牽回了他的視線,手掌滑過粗糙的碑體,睡在裏麵的人,讓他嫉妒!
在這座墳墓後麵的另一座墳墓前,他蹲了下來,眼底終於浮上了水氣,麵孔也柔和起來,想了八年,他又與她接近了。
後麵的人伸手準備撫纏繞在開碑上的蔓藤,還未觸及碑體,便被喝止了。
“別動她,什麽也別動。”
那聲大叫,在寂靜的林子裏顯得特別的響亮,小將的手一震,他被他的叫吼聲嚇住了。
那是他的,公主!
女兵團全軍覆沒,除了百夫長。
他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哭了起來,他殺到瘋狂的心因為目光觸及到這一幕,毫無預警的全揪到了一塊,渾身浴血的她,原本麥芽色的臉被硝煙薰的發黑,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小孩,站在戰場上哭泣,她的周圍,堆起的全是女兵的屍體,然後,然後……
然後在他撕心裂肺的叫吼聲中,磐軍將大刀揮砍向了她的脖子……
在他飛刀將磐軍斬殺前,她的頭顱,滾落到了地麵。
“讓女人上戰場,是件很殘忍的事!”
有多殘忍?
非常,非常……
不避諱旁人的驚詫,他將唇貼上了冰涼的石碑,許久許久以前,她也曾經,將她的紅唇,吻上他的麵頰。
酒灑了出來,斟了好幾次,仍未斟滿一小杯,他僅一隻手臂,無法更穩的讓執壺的手不那麽顫抖,眼睛有些迷蒙,在小將毫不掩飾的詫異與同情中,他淚雨滂沱,身體抖的如風中殘葉。
他忍了很久了,從刀抹上她的脖子開始,他就在忍,八年的淒風苦雨,更多的生死離別,他讓自己冷酷的似沒有靈魂。
小將拔開了另一座墓碑周邊的茅草,不用看墓碑上的字,他仍能清楚的知道,那是霧的。
一個莽卓的神醫,妙手可以回春,卻救不了撒克需的百姓,也救不活死在戰場上的德天將士。
李斬是他精心治療幾個月才救了回來的,茨蔚也是他費盡心力救治好的,千千萬萬的剛剛從他手中醫治過的人,橫屍於沙場,磐軍的斬殺永遠比他救治的速度快,在戰場上的救治變是荒唐可笑,所以,他瘋了。
他除了是一名醫者,他也是德天的刺客,本來準備用他對主將進行暗刺,卻未料到他更大的用途花在了救治上,然而當所有的工夫會諸東流時,他真的瘋了,是瘋狂了,也許將對方殺死比等他製造更多的傷患來救治,才為最根本,霧是真的那樣做了,玉其林想不到,那個曾在兵部統外跪了三天三夜的莽卓人,會在最後將他斬殺於劍下,鐵鞭卷緊霧的脖子時,霧腰間暗藏的軟劍也刺進了他的心窩。
這就是刺客的意義,明劍易躲,暗劍難防。
“這兩個,是衣冠塚。”等小將將那些墳墓重新都壘上新土後,第六杯與第七杯酒,是敬給花嬌柔與韓夢愚的。
找不到他們的屍體,為了緬懷紀念,為他們壘了兩個衣冠塚。
花嬌柔的飛刀,總是在關鍵時刻幫了他的大忙,但是,卻在最重要的時候,還是慢了。
缺了的那一臂,是韓夢愚砍的。他常常在想,韓夢愚在砍他手臂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因為他和玉其林一樣,都是將自己身份掩藏的相當好的奸細,砍他的手臂時,更多的,是在為磐考慮吧?!韓夢愚肯定沒想過,被他砍掉了手臂的人,會是在後來為德天打下大片江山的人。他肯定也未曾想過,因為他砍掉了一個人的手臂,會讓茨蔚曾憤恨到想要將他斬殺,比起北宮薪來,韓夢愚沒有那麽完美,他沒有北宮薪的那麽狠心。
一撮黃土一盞酒,遍地英雄滿地柩。
最後的一個墳包前,叮站立了良久,從上而下的俯視著墓碑,薄唇緊抿,單手後背,風吹到這裏,停息了,身後的小將也將目光長久的停留在這座墳墓上,有一種感覺從心底升騰了起來,莫名的,雙眼被墓碑上仿佛的一股氣息,蒸騰出霧氣來。
“給她磕幾個響頭吧。”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直到身後的小將感覺到自己身體因為靜止已經麻痹時,大將軍又發話了。
“啊?”
周圍非常的安靜,安靜到他以為他產生了幻聽。
大雪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鎧甲映射的光芒更加的亮眼,雪花遇上熊熊燃燒的大火時,發出滋滋的聲響,廣寧子錯了。
他說,馬茨蔚是打不過他的。
所以他錯了,或許茨蔚沒有強過他,但是,卻也並沒有比他弱,最終仍是他們的對決,廣寧子的堅決不撤離,落下的,便是全軍覆沒,但是,也將德天的強將,拚盡了。
鳳旗緩緩落下時,方言從城樓上掉落了,如同一隻折翅的鳳凰,摔落在城牆之下。
鳳旗與方言同時拉去了茨蔚目光與心神,心髒也在方言那一砸落而迸裂出鮮血來。參合原一戰,連續打了兩天一夜,她從頭打到尾,明明她已經將長槍刺入了廣寧子的身體,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才終於將他折殺,可是為什麽?方言為什麽還會掉落城牆?她想要保護的人為何還會一個個的死去?還有,刺中身體的那些箭又是從哪裏來的?
沒了主將,不等於磐軍就已經輸了,強大的弓弩兵陣仍在對德天虎視眈眈,沒了主將,箭枝還有;沒有了指揮,磐軍作為軍人的忠誠不渝還有。
“磐終究是輸了,因為我還沒死,哈哈哈哈……”將壺中的酒直接灑於地上,餘下的全倒入了腹中,臉上沾滿了酒液,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猖狂。
“給她磕頭!”再一次要求道,小將不得不急忙跪下,磕著頭,卻不明白為何大將軍會如此這般的不講道理,也不明白為什麽單單就要他給這墳裏之人磕頭。
這墳裏睡著的所有的人,他都不認識,他們去世時,他也還小,但是,隻要是大將軍要求的,他全部都會完成,收莽卓,複萬曆,到最後的滅磐,大將軍是他心中的偶像,就算今天看盡了大將軍各種各樣的麵孔,他那些不可抹滅的功勳與對國家的忠誠,才是他最為佩服的地方。
“給你!”
接過了大將軍手中的兩本手劄,甚是疑惑不解。
“這是遺留給你的……”
遺留?
“庭傲,要好好的學習,別辜負了前人!”
前人,應該是躺在這些墳裏的英雄。很是聽話的將手劄小心的收入懷中,瞥到了還有一塊斜立的石碑。
“還有一座墳,忘了壘了。”捋了捋衣服,伸手去拾倒在地上的鋤頭。
“不用了,那不是墳,隻是塊碑,你回去吧。”緩緩的放下酒壺,“我還要和我的朋友敘敘舊。”
風又揚,低低的擦著地麵,爬上了那張雙目緊閉的麵頰,屬於他的那塊墓碑,早在八年前,就刻上了他的名字。
他不用再嫉妒他們了…………
在遠方,比地平線更遠的遠方,用一種遠離寧靜的喧囂,用一種比柔軟更軟的剛強,可能用靈魂去換回一種榮耀,可能是兀鷹銜回所有的淒涼,用重逢來洗刷離別的憂傷,繁花盡落處誰在擺弄著那杆長槍,當風又吹起清涼,故鄉,就是那陣陣的花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