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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小可:可樂記事

(2009-03-07 17:58:53) 下一個
  第 1 章
  這個世界有點殘酷,別人歡笑我在哭接受了你的祝福卻覺得更痛苦無法擺脫的惆悵怎能說的清楚掩去一切收拾心情悄悄離開把昨日的風雨放逐大家都知道,田可樂是個笨蛋。因為小學一年級的數學題,她始終弄不清楚。
  還記得又高有胖的數學老師眯著眼睛,笑的一臉虛偽,尖著嗓子問,“田可樂,一隻香蕉,分給三個小孩子,其中兩個孩子,每個人分一半,第三個孩子還剩下多少?”
  “沒了。”
  “那是多少?”田可樂想了想,十分肯定的回答,“香蕉皮!”
  講台下的小朋友都哄然大笑,老師卻站在講台上,哭笑不得。不錯,我就是田可樂。但我不喜歡別人叫我的名字。可樂——總讓我想起那黑褐色,冒著泡泡的碳酸飲料。
  我很笨,很傻,長大後,一年級的算術始終都算不過來。別人每每叫我的名字,我都會想,自己肯定傻的冒泡!所以,我拒絕別人把我的名字和那種能冒泡的液體聯係起來。
  我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陳圓圓,不要誤會,此圓圓非彼圓圓,據說那個吳三桂的愛妾可是個閉月羞花的大美人,但我們的圓圓卻不同,1.55米的身高,200多斤的體重,怎麽看都名副其實。再說我和圓圓,兩個人好的恨不能穿一條褲子,可是,她的褲子我是萬萬穿不得的,從小,她就能裝我兩個半沒問題,所以她的一條褲腿我都能當裙子穿。圓圓很講義氣,從小,她的好吃的好玩的隻要我喜歡,她都二話不說拿過來跟我分享,所以,我也不敢吝嗇,但凡我的東西,她喜歡,也統統拿去。我們兩個一起擠公車上學,我瘦小,總是先發揚釘子精神,擠在前麵,把後麵的空間讓給她,有一次,車裏特擠,我上去了,圓圓沒上去,我一著急,又下去了,在圓圓背後使勁推了一把,終於把她弄上車,車門都關上了,我才發現自己還在下邊。因為我馬虎,怕自己把錢包和月票弄丟了,所以我的東西一直放在圓圓書包裏。沒錢也沒月票,我這個急呀,跟著公交車跑了一站地,才在下一站追上她,我使勁往車上擠,售票員卻說:“上不來了,等下一趟吧,關門!”
  “等等,我找人!”我使勁撐住車門,大喊“陳圓圓,你快點下來!”
  可能是我的焦急感動了售票員或乘客,後麵有人下車,售票員說,“別喊了,前門還可以上倆,快點!”
  我一高興,感激涕零啊!上去了。
  車一開,我才發現不對,敢情剛才下去的人是圓圓,這家夥正在下邊跟我擺手呢。
  “我要下車!”我喊,售票員打量著我,“下去就別想再上來了!”
  “我還上來幹什麽呀?”我趁她一愣趕緊衝下車。
  “別讓她走。”圓圓喊我,衝過來踢公交車的門。
  “怎麽了?”我問,車開走了,圓圓那個氣喲。
  “那個售票員超討厭,我剛一下車,她就喊,前門還可以上倆!”
  我大笑,怎麽也止不住,原來如此啊!“田可樂,你跟誰一夥的?”圓圓氣呼呼的看著我。
  我指指圓圓,“我跟你一塊兒罵她!”但心裏還是忍不住要笑。
  後來,我跟圓圓還真給那個公交公司寫了封信,煞有介事的批評了那個售票員。雖然不知道她叫什麽,但憑我們倆經常光顧那趟車的次數,足可以把她的特點描述的八九不離十。直至後來,我們倆再擠那趟車,她見了我們都客客氣氣的檢查我們的月票。看來投訴還是有點用的。
  後來,圓圓出國讀書了,我們之間減少了聯係,直至完全沒有了音信。我依舊傻傻的在普通學校混日子,從普通高中到普通大學。有一天,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認識了肖遠。肖遠可是我們學校的白馬王子,眾人覬覦的理想對象。我端著一大碗免費的西紅柿雞蛋湯從食堂東頭走到西頭,手都被碗燙麻了,想放下,又舍不得,這個湯超好喝不說,還是免費的,怎麽能便宜了別人?忍著,忍著,離我占的餐桌也就還剩五米遠了,誰知道肖遠卻從我前邊的餐桌猛然站起來,“天啊!乖乖!”
  我看一眼肖遠頭上頂花帶葉的湯水,正滴答著往下淌,一身雪白的運動服也弄髒了,那樣子簡直慘不忍睹。
  “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洗西服吧!”
  我誠惶誠恐的說。肖遠同學可能被我的湯燙傻了,要不就是腦子進水了,居然看著我笑,“好啊!我等會兒換下拿給你!”
  “噢!我是行政管理二班的田可樂!”我趕緊通報了自己姓名。
  他都沒理我,徑直走了。吃完飯回教室,肖遠居然抱了一大堆衣服在門口等著我,“你說的幫我洗!”
  “我說隻幫你洗剛才那套!”
  “反正順便,都洗了吧!”肖遠笑笑的看著我。
  也是啊,洗兩件衣服也是花一個洗衣幣,洗多點也是一個洗衣幣,懶得跟他爭論,誰叫我剛才把一大碗湯都扣到人家腦袋上了呢?衣服放到洗衣機裏,我被同學叫去看足球,我根本不懂足球,就在旁邊跟著瞎起哄,玩了一會兒又去上課,把洗衣服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過了三天,肖遠同學找上門來要衣服,我才想起,他那一堆衣服還放在學校公用的洗衣機裏,那幾天,洗衣房正進行水管改造,洗衣機都停用了。
  肖遠打開洗衣機的蓋子,趕緊捂住鼻子,“都餿了!”我一聞,差點暈了,果然發酵的很徹底,“我賠新的給你!”
  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我是豁出去了,以後不就少吃點飯嗎?就當自己減肥了。
  肖遠看著我,“那你陪我去買新的吧,過幾天運動會我還要穿呢!”
  我狠狠心,把自己的小肥豬打碎了,裏邊也就可憐的幾百塊錢,如果肖遠存心要敲詐,這點錢就全給他。
  肖遠帶我在商場逛了大半天,逛的我暈頭轉向,看來人家要打擊報複了,我暗想。
  果不其然,他看好了一套運動服,而且穿起來很好看,“怎麽樣?”他問我。
  我看一眼價簽,“媽呀,一千八百多!”我手裏的錢付零頭都不夠。
  “好是好,可是我的錢不夠啊!”我告訴他。
  “我什麽時候說讓你拿錢了?”他笑笑,晶亮的眼睛閃著算計的光芒,馬上又改口說:“好象應該是你付錢喔!”
  “如果讓我付錢就挑便宜的!”我拉著他到國產品牌區,“訛人也應該講點原則吧!你哪隻眼睛看我象有錢人?”
  肖遠隻是看著我笑,“田可樂,你可真小氣!”
  不過肖遠並不是不講理的人,最後隻讓我賠了一雙運動鞋,398元的特價耐克,我挑的,簡潔的設計很入我眼,“我覺得不錯,如果你不喜歡,我就給你買個最便宜的李寧。”我威脅他。
  “好吧!”他老大不情願的同意了。
  肖遠穿著我賠給他的運動鞋在全校運動會1500米長跑中獲得了第一名,那個美呀,還專門跑到我們班,說:“田可樂,你真有眼光,這雙鞋雖然不怎麽好看,但穿著還真是舒服!跑起來還有助力!下次你還給我買鞋吧!”
  說的那麽理所當然,周圍的同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媽的,肖遠,你咋呼啥?”我們班長章騁憤憤的盯著他,“沒看可樂正上自習呢嗎?”
  我裝著低頭寫作業,心裏卻窘迫不堪。肖遠隔三差五就來我們班報道,害我無心上課,老是走神,眼前時不時就浮現出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外界都傳聞肖遠看上了我們班某某大美女。晚自習時,我羨慕的看著他跟某大美女坐在一起,嗬嗬,真是金童玉女啊,外加郎才女貌,什麽時候我也可以找個象肖遠那樣的男朋友就好了!
  肖遠一回頭正好看到我,我有點做賊心虛,別開眼,趕緊收拾書包,這裏不是久留之地,看著別人卿卿我我,老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我逃難似的離開教室,肖遠卻追上來。
  “田可樂,你不上自習,跑出來幹什麽?”肖遠喊。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總不能說,我看你跟其他女生坐一起不舒服吧?所以,幹脆不說話。
  “喂,我跟她坐一起說學生會的工作總結呢,我打算下學期辭掉會長職務專心考研!”肖遠走到我跟前,解釋說。
  “你做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
  “嘿嘿,我擔心你吃醋唄!”肖遠嬉皮笑臉的看著我笑。我就不理解,為什麽他每次見到我都笑的象隻狐狸。
  “吃醋?”我為什麽要吃醋?
  “難道不是?”肖遠拉過我的手,“笨蛋,我喜歡你!你難道不能也表現的也喜歡我一點嗎?”
  我突然覺得麵前鮮花綻放,肖遠居然說他喜歡我!我用力捂住發燙的麵孔,天啊,難道這是真的?總之,不管是真是假,從此我成了肖遠的女朋友!和肖遠在一起,幾乎贏得了全校女生的羨慕和妒忌,走在肖遠身邊,總有人指指點點的說,“瞧,就那個不算太漂亮的女生,她就是肖遠的女朋友!”
  每當聽到這些,我都會自動離肖遠遠點,而肖遠卻惡作劇般的將我拉進,恨不得把我貼在身邊召告全校,我就是他女朋友!
  嗬嗬,隨他吧,誰讓我愛上了肖遠,一個所有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畢業的時候,肖遠選擇出國深造。我則希裏糊塗的考取了國家公務員。考試的那天,肖遠正在辦出國手續,我幫他複印資料,還遲到了,要不是監考老師好說話,估計我就進不去考場了,班長敲著我的頭,恨其不爭的說:“你就混吧,這麽多年怎麽就沒點長進?”
  “誰說沒長?我大一的時候一米六五,現在一米六八,不信你可以拿尺量量!”我理直氣壯的說,
  班長被我氣的差點要吐血,隻能無可奈何的走開。我接到公務員考試成績的那天,肖遠的錄取通知書也到了。他說,請我吃涮羊肉,兩個人一口氣吃了六盤肉,肖遠說:“你那麽能吃,將來誰養的起你?”
  我一愣,隨即嗬嗬笑著,“我媽說了,她要養我一輩子!”
  “真傻!那隻是說說!”肖遠笑我。
  “是真的!她離不開我!”我媽怎麽能沒有我?她和我爸離婚了,一個人把我帶大,我就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命根子。
  “總有一天,你會離開她,有自己的家!”肖遠認真的說。我不敢想那麽遙遠未來。
  “你走的那天,我正好要麵試,就不去送你了!”肖遠默不作聲,抱緊我的肩膀,“我不去了,留下來陪你吧!”
  “我才不需要,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陪?”我擺脫他的鉗製。
  “可是,我卻很想陪著你!”他吻了吻我的頰,一直以來,他都隻吻我的頰。
  “為什麽不吻我的唇?”我問他。
  “我怕我一旦吻了你唇就再也走不開了!一輩子隻想停留在你身邊!”他半真半假的說。
  肖遠走的那天,下著大雨。我上午麵試,結束後,打了個車,匆匆忙忙趕到機場,航班卻早已起飛。
  不舍得再打車回來,窮學生沒有多少錢,隻能等機場大巴,因為沒帶傘,在機場裏跑來跑去找車子,被淋的全身濕透,一路上都沒幹,回到家就開始發燒,一燒就是一個星期。
  肖遠打來電話,我一個都沒接到,隻迷迷糊糊聽到我媽跟他說“可可不在家,跟同學出去旅遊了!”

  第 2 章
  “能夠到這裏工作,我很榮幸!”看著周圍眾多陌生的麵孔,我太緊張了,趕緊鞠了個躬,表示我的發言結束。
  一起進來的還有向傑,在這麽多陌生人麵前她卻泰然自處,而且發表了一篇精彩絕倫的演說,大致說什麽初來貴寶地,請大家多多關照什麽的,然後介紹了自己的一些優點,最後還要給大家唱支歌,讓處長攔住了,“大家還要工作,下次有機會再唱吧!”我崇拜的看著她,簡直是巾幗英雄啊!
  單位有個司機也姓田,年紀不大,大家都叫他小田。現在我來了,再喊我小田未免混淆,處長就問,“你還有別的名字嗎?”
  “公安局派出所沒有要求要起兩個名字啊!”我也撓頭。
  “為了跟咱們司機區別,以後大家就喊你可樂吧?”處長年齡不大,說話的口氣也很溫和,沒什麽架子。
  “可樂?會不會有點搞笑?您想,如果同事們天天喊可樂,可樂的,是不是感覺象進了麥當勞?”我直截了當的說了自己的想法。
  處長一想,覺得可笑,可是在新來的下屬麵前又不好意思笑得太開,就一直半笑不笑的憋著,我看了暗想,可別憋出什麽內傷來!“在家的時候,我媽老是叫我可可,如果您覺得合適,就讓大家喊我小可吧!”
  就這樣,以後處長見了我就喊小可,同事們也跟著喊,小可的名字便叫了出去,甚至有些人都忘記了我本來姓田。我是不善交際的人,上了一年班,才把單位四十幾個人給認全了。同時,我也是不求進取的人,隻要一份安穩塌實的工作幹著就行,安於現狀,胸無大誌。
  處長對我不錯,任憑我當個辦公室閑人,偶爾交代點工作,做好做壞也不追究。倒是下邊的幾個科長經常露出不屑的表情,我見了也隻當沒看見。有時候做一個單純的傻瓜比做一個鬱悶的清醒者要快樂很多。向傑和我一起來的,已經被單位委以重任,下邊人就未免說些閑話,“小狐狸精挺厲害的,野心不小呢!”
  “可要小心提防著小向,沒準哪天就騎到你頭上去了!”我無言!人,真的很可怕!在單位,唯一可以聊天的就是司機小田,他叫田勇,大我兩歲,我喊他田哥。
  小田經常告訴我單位人事複雜,誰與誰什麽關係,誰的背景靠山又是誰等等。
  “告訴你這些隻是讓你在複雜的關係中能夠保護好自己!”小田很樸實的說。
  我感激他的善良,同時也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在單位混了兩年多,依然沒有什麽作為,上班時間偷偷懶,上網聊聊天,隻要不侵犯別人的利益,同事們都會容忍和理解。有時候,也會被單位派出去開一些無聊的會議,因為沒人願意去,就會指派年輕人,在單位我最年輕,而且又好說話,所以每每遇到這樣的情況,我便首當其衝。
  這次開會,要在外麵住兩天,單位其他人都不願意去,隻好又找到我。
  我傻笑,多美的差事兒,有吃有住,還能玩,去就去吧!
  到會務組報道的時候,明明領了房卡,還看了門牌號,“3號樓601”
  我默念著,怕自己忘了,還一直彎著三根手指頭。可是到601門口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房卡,我提著行李到服務台,服務台的小姐讓我提供身份證,否則不能幫我開門,我一摸口袋,連身份證都不見了。又打電話到會務組,一直沒人接,隻好坐大大廳裏等。
  肚子餓的咕嚕骨碌亂叫了,會務組還沒有人過來。我無奈的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餅幹,一片片往嘴裏送,怪不得領導們都不願意來開這樣的會,簡直是放羊嘛!有組織無紀律的!我小聲嘀咕著,早知道這樣也找個借口不來了!
  “什麽有組織無紀律?放什麽羊?自己在這裏嘀咕什麽呢?”有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一抬頭,感覺一陣眩暈的驚喜,“班長!”
  “就是你丟了房卡和身份證?”章騁看著我笑。
  我長長的舒了口氣,“可不就是我倒黴!”
  他打了個嗬欠,“有人比你更倒黴,忙了兩天沒合眼了,剛睡著又被叫起來,說有位同誌丟了房卡和身份證!你說,什麽事兒啊?”
  “打擾班長大人休息,小女子感到無比愧疚!”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行動上並沒表現出任何不好意思,反而嬉笑著要他幫我把行李搬到房間,誰讓他曾經是我們無所不能的班長呢?
  兩年沒見,章騁變化很大,線條更明朗了。很奇怪,我和他之間居然沒有生疏感。
  “真沒想到你去了中直機關,畢業後一直沒你消息呢!”
  班長見到我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我卻開始抗議,“你們這是什麽破會啊?還讓人餓肚子!”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我,光顧著說話了,也沒問你吃飯了沒有!”
  “當然沒有!”章騁帶我去吃漁場的烤魚和香辣蟹。看著滿桌子的美食,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開始眼冒精光,大滴口水,總之,我什麽話也不肯說了,埋頭奮進,一直吃得自己感覺撐得不行了才罷休。
  “還是班長了解人民疾苦啊,小的都半年沒吃過帶腥味的糧食了!”我捧著吃的渾圓的肚子興奮不已。
  “就知道貧!”章騁始終沒怎麽吃東西,光顧看著我了,可能我的吃相真是不怎麽好,把他嚇到了,可是想想也不至於吧,上大學那會兒不是也經常坐一起吃飯?所以我得出另一個結論:他根本就不餓!“這次會議關於什麽的?如果實在沒意思我就中途島撤退了!”我想從班長這兒打探點消息。
  “能源!肖乾光主持的!”他邊說邊看我的表情。
  “跟我們有什麽關係?等等,肖乾光又是誰?”我問。他停了一下,點起根煙,“能源跟每個人都有關係!”
  “你什麽時候吸煙了?”我記得班長大人原來不吸煙的啊!“我一直都吸!”他吐一口煙霧,見我皺眉,趕緊將煙掐滅了,“你居然不知道肖乾光?”
  “他是國家主席嗎?什麽時候換的,怎麽沒人通知我?”我笑著跟他打諢。
  “他是國土資源部的部長,也是肖遠的父親!”班長最後一句話讓我當場愣住。
  肖遠,這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名字一被提及,便無端湧現出許多莫名的傷感。
  兩年多了,在這漫長的日子裏,雖然沒有聯係,但心中的思念卻一分都沒少過,他還好嗎?
  章騁見我半天沒吭聲,輕聲問:“你還沒有忘記他?”
  “豈是說忘就忘的了的?我的初戀啊!”我擰擰自己的臉,好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太蒼白。
  “這次會議,他會跟著一起來。”班長認真的看著我。
  “哦!”我應了一聲,想象著現在的肖遠變成了什麽樣兒!由於頭天晚上和班長一起吃飯,又喝了點小酒,折騰到很晚才睡,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晚了。
  一看會議議程,媽呀!遲到了。本來就是個路癡,又一著急,連賓館幾座樓都分不清楚了。看好在7號樓開會,趕緊順著賓館的中軸線往裏走,找到了6號和8號樓,卻怎麽也找不到7號。終於看到路上有個服務員,總算遇到救星了,這個賓館還真會經營,連找服務員都找身材好、相貌好,又有氣質的,我仔細看一眼他的製服,上好的毛呢料,沒牌子,不過看起來可不便宜,我暗自咂舌。
  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多想,趕緊虔誠的詢問,“7號樓怎麽走?”
  他衝我笑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煞是好看,“一直往裏,大概500米,左轉,走100米,再左轉,然後過一個人工湖,再拐三個彎兒就到了。記住了嗎?”
  怕我沒記住,他又說了一遍。我早已經暈了。
  “你再說十遍我也還是找不到,不如你帶我去吧!”我期待的看著他。
  他搖頭,微笑著:“我們這兒帶路要收小費的!”
  我掏出錢包,裏邊就一張100的和一張10塊的,我把10塊的拿給他,“可以嗎?”
  他卻不屑的搖頭,不肯收。嫌少啊?
  我拿100塊給他,“你得找我50塊,否則,我回去沒錢打車了!”我實話實說,我這個人太馬虎,錢包經常丟,所以錢包裏從來不多放現金。他拿過錢,在手裏捏了捏。
  “放心,不是假的!”我說。
  “還不是假的?你自己看看!”他把錢還給我。我急了,看準他的胸針上的數字,“2008,不帶我去?我可以到客服中心投訴你!”我故意凶巴巴的說。他笑,摸摸胸前閃亮的別針,“歡迎你去投訴!”
  “這爛地方,服務質量怎麽就這麽差!”我氣呼呼的扭頭就走。
  “喂,我帶你去吧!”他喊住我。
  “終於良心發現了?”我衝他努努嘴。7號樓很隱蔽,在最裏麵,環境幽雅,異常安靜。
  服務員帶我乘電梯上樓,問我,“你是哪個單位的代表?”
  我想嚇嚇他,說:“中央的!”
  他一下笑了,“不會吧?你這麽年輕,神經又這麽大條?怎麽可能是中央的!”
  我瞪他,“難道中央的都要貼個標簽嗎?”他才不說話了。
  “你想從前門進還是從後門進?”帶我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問。
  “當然從後門進了!難道要讓大家都看到我遲到啊?”我懷疑這個服務員腦子不大好使。
  “我也從後門進,你最好從前邊進吧,那樣不太顯眼!”他勸我。
  “當我白癡啊?”我又瞪他一眼,這人真夠磨唧的。
  “你確定跟我一起進去!”開門的時候他又問了我一句。
  我點點頭“非常確定!”
  他搖頭,笑了,“你會後悔的!”
  不知怎麽的,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他笑的別有深意。
  後門打開的時候,我聽到雷鳴般的掌聲,然後是無數閃光燈衝著我和旁邊的服務員猛拍,“怎麽回事?”
  再看我旁邊那個服務員,不停的衝著所有人揮手致意。
  我趕緊躲到他後邊,咬著牙問,“你搞什麽飛機?”
  “是你非要跟我一起從後門進來的!”他小聲說。
  “我以為你是這裏的服務員!”
  “我哪裏象服務員了?”
  “你穿西裝,還別個標牌!”
  “哪家飯店的服務員穿阿曼尼?”他指指胸前的別針,“這是奧組委的朋友剛送我的紀念胸針好不好?”
  我無話可說了,真的無話可說了,因為我看到肖遠和章騁都在奇怪的看著我和服務員,不對,他隻是個冒牌貨。
  會場終於平靜了。我卻始終找不到座位坐下,因為會務組的工作人員都以為我是這個冒牌服務員帶來的秘書啥的,簇擁著我一直跟著他走。
  快走到中間的時候,班長章騁過來拉住我,“別湊熱鬧了,趕緊找個地方坐下!”我被他拉著坐到第二排的左側,正好是肖遠的後邊。
  幾乎能聞到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我感覺自己心跳比平時快了10倍不止,肖遠依然玉樹臨風,光是一個背影都能我遐想聯翩。
  正當我色咪咪盯住肖遠後背的時候,他猛然轉過身看著我,“剛才還以為我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啊!”
  我心花怒放,他終於注意到我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看他一臉震驚也知道他想不到了。我深情的看著肖遠,期待他對我說點什麽想念的話,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聽他再開口。
  我有點失望,想打破沉默,又不知道說什麽。幸好,這時候章騁走過來坐我身邊,“你怎麽認識章禦?”
  “章魚?”怎麽有人叫這個名字?
  “章禦!”他強調。
  “張裕解百納的那個張裕?”突然想起電視上的葡萄酒廣告。
  “立早章,防禦的禦!”班長簡潔的告訴我。
  “誰是章禦?”
  “剛才跟你一塊來的那個人!”班長指指前麵的貴賓席。
  “我以為他是服務員,讓他幫我帶路來著!”說完,我又看向肖遠,兩年多不見,他怎麽能帥的越來越沒天理?章騁痛心疾首的看著我,“你以後帶著腦袋和眼一塊兒出門兒行不行?”
  “帶了!”我有點煩,好不容易見到肖遠,班長老跟著攙和什麽啊?
  肖遠搖頭苦笑,“沒什麽指望了,她這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在說我嗎?沒心情和他們計較。
  看著肖遠的臉,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怎麽看都完美,我不禁問,“肖遠,你怎麽保養的?怎麽越來越好看了呢?”
  原來章禦還真是有些來頭,連肖遠他爹都對他客客氣氣,什麽什麽集團的總裁,很拗口,我不感興趣,根本沒聽清楚,開會的時候,隻顧盯著肖遠的背影發呆了,連什麽時候休會的都不知道。
  “還魂了!”班長在我麵前晃動著他的手掌。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散了?”
  “散了!”
  “肖遠呢?”我望著前頭空蕩蕩的座位,上午的一切不會隻是一場夢吧?
  “肖遠先去送肖部長離開,一會兒回來找我們!”
  “哦!”終於安心了。
  吃完午飯,也沒見肖遠回來。我和班長每人要了杯茶,百無聊賴的瞎侃,都是說一些上學時候的陳年舊事,有時候還張冠李戴,因為我的心思完全沒在上邊,總是在想著肖遠什麽時候能回來!遠遠的看見章禦朝這邊走過來,我故意把頭扭向窗外,假裝看外麵的藍天,上午把人家當成服務員,想起來萬分尷尬!“嘿!這兒呢!”章騁恐怕他看不到我們,趕緊跟他招手。
  “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哥章禦!這是我同學田……”
  原來他們兄弟啊,怪不得都姓章呢!沒等章騁說完,我就打斷他。
  “嗬嗬,上午真是不好意思啊!”他笑著,“為哪件事?你當我是服務員?還是我講話的時候你睡覺說夢話?”
  “什麽?我說夢話了?”我看向章騁。
  他也笑,“你隻是說了什麽湯啊,什麽菜啊亂七八糟的,我也沒聽太清楚!”
  我恨不能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其實,也沒什麽!”章禦笑的很賊,“很多人睡覺的時候都會說夢話。”
  “可我平時根本不說夢話!”我有點火了,大聲告訴他。
  “了解!隻是今天比較緊張而已!”他還笑。
  “很好笑嗎?一個紳士是不會當眾取笑別人的!”我決定討厭眼前這個人了,不管他是誰哥哥,也不管他到底什麽來頭。
  章騁見氣氛有點緊張,趕緊打岔,“哥,我還沒給你介紹呢,她是……”
  “我是小可。”算了,還是自報家門吧,要是等章騁介紹,章禦一定會笑我的名字,但我決定不給他這個機會。
  “是可樂的可嗎?”他盯了我半天,突然問。
  我幾乎想口吐白沫,倒地身亡。為什麽別人聽我這麽介紹後都會問“是可愛的可嗎?”而他卻偏偏問是可樂的可嗎?
  “是,可樂的可,沒錯!我叫田可樂!”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回你沒的可問了吧?
  誰知道人家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問,“那——是可口可樂,還是百事可樂?”
  徹底暈倒!章騁那麽穩重大方,少年老成,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倒黴哥哥?肯定不是親的!或者這個章禦是路邊揀來湊數的,我壞心眼的想。肖遠回來的時候,我正氣呼呼的喝茶,一杯接著一杯,直到喝的肚子漲痛。
  “師兄也在?”肖遠居然第一個注意的是這隻討厭的章魚?
  “正好遇到章騁和他同學,一起喝杯茶!”章魚居然用他的爪子巴住肖遠的肩膀。
  肖遠這才看我,“田可樂,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剛才開會沒睡夠?”
  “好看才怪呢?”我小聲嘟囔著。
  “怎麽了?”肖遠坐在我身邊,“喝多了茶晚上又睡不著覺!”
  他隨意拿過我的杯子,自顧喝著。他輕柔的聲音讓我耳根發癢,看著他英俊的側臉,我突然覺得心中溢滿幸福。在狹小的心靈空間,這些柔情蜜意不斷滋生、膨脹,仿佛要衝破胸口。一切都太美好,忍不住辛酸!淚水,無意間滑落。
  “小丫頭怎麽哭了?”討厭的章魚故意要給我難堪,不知死活的遞過來一方紙巾。
  大家都把目光轉向我。
  “借光,出去一下!”我從肖遠身邊匆匆經過,迅速離開茶吧!

  第 3 章
  肖遠,總能觸動我最敏感的神經,我發現,我可以不愛自己,卻怎麽也做不到不愛肖遠。兩年多過去了,我對他的感覺依然沒變。可是他呢?這兩年是不是經曆了新的感情?還是象我一樣,苦苦壓抑著心中那份深遠神聖的愛,不斷的等待著對方的出現?我怕,肖遠已經改變了,而我還傻呼呼的站在原地。
  在外邊晃蕩了一個下午,躁動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在賓館外邊的大排擋吃了烤串和麻辣燙,還要了一聽燕京啤酒,滋味那叫一個美啊!吃完東西,鬱悶的心情也好了大半。
  舒服的伸個懶腰,還是回賓館吧!反正明天就該卷鋪蓋走人了,趁今晚有空,再多看肖遠兩眼,免的以後看不到了遺憾!吃的很飽,就想多溜達溜達,下下食,幹脆爬樓梯!樓道裏都是感應燈,每到一層,為了讓燈亮,我都使勁咳嗽兩聲,上了幾層,腿沒事,嗓子倒開始疼了。
  心裏默念著層數,數到六的時候,鬆了口氣,終於到了!拿出臨時領到的備用房卡開始開門,卻沒反映,卡壞了?爬了半天樓梯,有點累,踢了兩腳門,便靠在門上休息,“看來還真是倒黴!”我自言自語的說。
  突然感覺門動了一下,然後,我就後仰著跌進了房間。屁股結結實實的敦在地上,疼的我直冒眼淚花。根本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就看到一個穿浴袍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章禦?”我完全糊塗了,“你怎麽會在我房間裏?”我掙紮著站起來,揉著屁股,這一下跌的可不輕,估計沒個三五天好不了。他可能剛洗完澡,頭發上還滴答著水,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你怎麽會在我房間裏?”我吸著涼氣又問了一遍,原諒我,屁股摔的太疼,都不敢動。
  他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昨天就住這裏!”怎麽可能?我也是昨天住進來的啊!我一拐一瘸的往裏邊走,見鬼了,房間跟我昨天住的真的不一樣,裏邊的空間大多了,還有各種電器。
  “有鬼啊!”我尖叫。他眼疾手快,一下捂住我的嘴。被他捂的快窒息了,我突然有一種求生的欲望,衝著他的胳膊狠咬下去,然後,聽到他吸涼氣的聲音。
  “你怎麽咬人?”
  “誰讓你捂住我?”看著他胳膊上的牙印,我突然有種發泄出來的快感。
  “誰讓你亂叫?”
  “可是,真的有鬼!這裏昨天明明是601!”
  “哦?可你現在呆的卻是701!”
  “怎麽會?我數著樓層上來的,肯定是601沒錯!”他不說話,盯著我,似笑非笑,打開門讓我看門牌號,“這個樓沒有四層,你不知道嗎?”
  我使勁盯著門牌上的701,怎麽之前就沒注意看看啊?我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恨不得打開窗戶跳樓!老天啊,幹嗎老捉弄我,讓我鬧笑話!
  “肖遠和章騁一下午到處找你呢!”章魚給我倒了杯水,讓我坐下。
  我指指自己的屁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真是虛偽,剛才毫無預警的突然開門害我跌的很慘,現在又假惺惺!
  章魚笑笑,“喝點水吧!我去叫章騁他們過來!”
  肖遠和章騁看到我,異口同聲的問,“一下午去哪兒了?”
  雖然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但那口氣絕對是溫和的。我這個感動啊!你想啊,兩個兩年多不見,也沒有聯係,見了麵還這麽關心我,我能不感動嗎?“在外邊瞎逛,順便吃了點烤串和麻辣燙!”我小聲說。
  “你?……”肖遠看著我,突然又不說話了,我覺得他好象有點生氣。
  “怎麽自己在外邊吃東西?”班長問,口氣也是嚴重的不讚同。
  “不就吃了點小吃!”我狡辯,還得虧是吃了點小吃,如果我在外邊吃了大餐,看這架勢,他們還不得氣死。
  “找了你一下午,打你手機也不接!我們到現在都沒吃晚飯呢!”肖遠說。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手機號!”此時,我覺得自己反映還挺快的,他走的時候,我還沒買手機呢,他怎麽會有我號?
  “我告訴他的!”班長站出來拆我台。
  “再說了我也沒聽見手機響啊!”我嘟囔著找手機,翻遍了背包,怎麽也找不到,終於放棄。算了,什麽東西都是這樣,你找的時候找不到,不找的時候老在你麵前出現。
  “去吃飯吧!”章騁提議。
  “好!”我趕緊附和。章魚說他還有事,就不去了。我嘴上不說,心裏卻很美,不去合適,省得讓人看著礙眼。我已經在外邊吃過,所以沒什麽胃口,就看著肖遠他們吃。吃完飯,班長終於覺悟,決定不再當燈泡,先撤退了。我跟肖遠相對無言。
  “我下個月回英國!”他首先打破沉默。
  “恩!”我點點頭,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說點什麽啊?”他看著我。
  “我很好!工作順利,身體健康,……總之,傻傻的,很快樂!”我木然的說“快樂就好!”他輕吻了我的頰,很輕,很輕!會議結束,從賓館走的時候,我和肖遠反向。當我提著旅行箱出門,正好看到有司機幫他開車門,他一閃身坐進車裏,估計沒看見我。
  “再見了,肖遠!”我無聲的說。看著他坐的車漸漸消失在視野裏,我覺得很難過,開始哭,哭得天昏地暗,來往的行人都詫異的看著我。看什麽看?沒見過傷心的呀?回到家,我媽看我眼睛紅腫,問我,“怎麽回事,不是去開會了嗎?”
  “追悼會!”我說。
  追悼我和肖遠逝去的愛情!我沒告訴他我見到了肖遠,因為我一直都覺得我媽不喜歡肖遠,說不上來為什麽!
  上班的時候,跟領導匯報了會議內容,其實開會的時候我根本沒怎麽聽,就直接拿了會議議程照著念了念,領導居然很高興,說“辛苦了,下午單位不忙,你休息半天吧!”
  每天照樣混日子,上班,回家,偶爾去商場逛逛,買點打折的衣服,不是不想買好的,實在是公務員那點工資很微薄,都不如我媽的退休金高,要生活,要買房,要買車,就要學會節儉,省著點過日子總沒壞處。我媽過生日,我跟她要了我的工資卡,給她買了一條開司米的圍巾,過去,她老念叨這樣的圍巾多漂亮,多暖和,多時尚等等,可是送給她的時候,也沒見她有多喜歡。
  我把工資卡還給她,我的卡一直都放她那兒,買什麽東西就直接跟她要錢,還省得我費心管理財政,她卻說,“快春節了,你取點錢,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吧!”
  我搖頭,“你都給我買了,我還能缺什麽呀?”
  “你不是老惦記買輛電動自行車?”
  “我那輛舊車騎出感情了,不想換了!再說,我現在每天就剩騎車那麽點運動了,再買了電動車,光吃不運動還不成了豬啊!”我媽笑了,光潔的皮膚上布滿細紋,我知道,我媽老了,而我自己卻還沒長大!
  始終沒找到我的手機,每天數著日子,肖遠要離開了吧?他會不會給我打電話呢?可是我的手機卻丟了。看我整天念念不忘手機的事,我媽又幫我買了一款新的,還幫我申請了新號碼,她哪裏知道這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看我把新手機隨便扔在床上,她說:“再丟了你就別用了!”
  威脅我!?
  “我向馬克思他老人家保證,決不再丟!”我訕訕的拿起來放進包裏。
  “你要能不丟了就不是我閨女!”我媽太了解我。春節單位放幾天假,我就陪我媽走走親戚。
  大舅家都好幾年不去了,我媽說應該去看看。大舅媽見了我,用她那標準的唐山話誇張的喊,“可可都這大了?你瞅瞅,長得這個水靈啊!有對象沒?”
  我尷尬的笑笑,怎麽上來就問這麽尖銳的問題?“還沒呢,她工作忙!”我媽倒是很會替我找理由。
  “敢情是這麽回事啥,趕明個我給你介紹一個,包準兒讓你滿意!”她講話象極了演小品的趙麗榮老師。
  “就不勞您費心了!”趕明個給我介紹個唐山人,天天聽他跟我講唐山話,我非笑破肚皮不可,我看還是免了吧!“那孩子可好咧,是個主任醫師!我倆一個單位地,知根兒知底兒。”
  大舅媽很有興致,連我媽也跟著點頭。不會吧?就憑大舅媽這麽說兩句,我媽居然說要考慮?
  過完春節,開始上班,又恢複了忙碌、無為的日子。
  有天回家,我媽說,“上次你大舅媽說給你介紹個對象,這個周末去看看吧!”
  她們居然玩真的!“媽!我還小呢!”我撒嬌。
  “我都答應人家了,你去看看,合意就談談,不合意以後再說!”我媽態度還挺堅決。
  “可是……”我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駁她的借口。周末,被我媽和我大舅媽壓著,去相親。地點是某某大飯店,看來這個男的經濟實力挺雄厚,第一次見麵就請吃大餐。
  既然無心相親,就不忍占人家便宜。我提前聲明,餐費AA製,那男的象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強調“我付的起!”
  廢話,我知道你付的起,但我不願意讓你付!來的時候胃就不舒服,他還自作主張幫我點了一杯檸檬水,害的我胃裏翻江倒海的鬧騰。
  其實,這個醫生白白淨淨,長相也還算過的去,可是跟肖遠比卻差遠了。
  想到肖遠,我一陣辛酸,他現在應該在異國他鄉,感受別樣風情了吧?是否象我一樣,無可救藥的想念著一個人,同時卻無可奈何的麵對著另一個不相幹的人?
  “去一下衛生間!”顧不得看我媽和大舅媽的臉色,迅速跑出包間。然後聽到我媽對那男的說,“這孩子太小,不懂事,別和她計較!”
  胃裏根本沒什麽東西,吐出來的都是酸水,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端詳自己,“我小嗎?”
  “你指哪裏?”我抬頭,從鏡子裏看到身後站了一個男人,正打量著我。
  “章魚!”我茫然轉身,怎麽會在這裏遇到他?“章魚?”他問。我趕緊閉嘴,怎麽不小心叫出來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問。
  “當然來上廁所啊!”這不廢話嗎?來衛生間不上廁所難道來吃東西?“我問你為什麽會在這家飯店?”他笑。
  “相親!”我沒好氣的說。
  “你?相親?”
  “我!相親!很奇怪嗎?”
  他點頭,“對!”
  “這有什麽好奇怪?年紀大了,嫁不出去,自然要相親!”
  “你急著嫁人?”
  “我媽急著把我處理了!”
  “哦!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考慮收購!”他吊兒郎當的說。
  “你去死吧!”我最討厭他似笑非笑的樣子。
  “你急著當寡婦?”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掉頭就走,跟這樣的人說話簡直浪費口舌。我慶幸那隻章魚沒有跟上來,回到包間,見我媽和那個年輕醫生聊的很投機,我說,“我先走了,單位還有事,!”他追上來說:“我開車來的,送你吧!”
  “行!謝謝!”我也不跟他客氣,正好,我需要跟他單獨談談,讓他知道我媽和我大舅媽的意願並不代表我的。這個醫生名叫郭品敘,我坐上他車的時候他跟我說的。
  “我是田可樂,如果你覺得俗,可以叫我小可!”
  他淡淡的一笑,“不俗,不俗!”
  “不俗你還笑什麽?”我問。
  他忍住不笑了,說,“你向來說話都這麽直接嗎?”
  “如果我認為需要快點表達我意思的時候我會直接點!”
  “那你現在是不是準備要表達你的意思了?”
  他邊開車邊說。還怪聰明的,“是!”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很排斥我,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今天的相親失敗了!”他自嘲的笑笑。
  “答對了,加十分!”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不用我費心思考,人家都能說到我心坎上去。
  “相親失敗值得你那麽歡呼?”哎!如果可以,我想放鞭炮慶祝!
  把我送到單位,郭品敘說:“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以後還可以常聯係!”
  其實,這個醫生人也不錯,隻要不是相親,多個朋友自然是好事,最後,我不好再打擊人家的自尊心,和他握個手,說:“好!常聯係!”
  就是這句“常聯係!”讓我和郭品敘在以後的日子裏成了好朋友,而且還促成了他和我另一個好朋友——圓圓的美好婚姻,這當然是後話,暫且不提。
  回到單位,看到門口停了輛嶄新的奔馳,把我們單位大門堵了個嚴實,怪招搖的。我們單位門口平時不讓停車,交通協管正叫司機把車開走,人家非但不理,還想繼續往裏開。
  “你這人怎麽回事?”我敲著車窗說。玻璃降下來,章禦看著我笑,“我找你!”
  “這不讓停車!”
  “你上車,我就開走!”
  “我為什麽要坐你車?”還是奔馳,我這個小老百姓就怕坐高檔車,坐不慣,暈的厲害!
  我和他僵持著,協管見我跟他交談,就問:“小可,你朋友啊?”
  “是啊!”
  “不是!”
  “別停這裏了,開進去吧!這裏不能停車,一會兒挖掘機要從這裏進!”協管的大叔催促道。
  “聽見沒有,不能停車!”我說。
  “你上來,我開走!”章禦固執的說。
  “小可啊,你快讓他開走,外邊給信號了,大車要進來!”我暈,本來好心幫著勸人,倒招上我了。
  “上就上去!”我豁出去了,總不能老跟他處在這兒吧?

  第 4 章
  上了章禦的車,他載著我穿過鬧市,然後上了高速,時速一下提到200多公裏。
  我已經暈了,而且極度恐慌,他卻依然談笑風生,“剛買的新車,試試性能!”
  “這哪兒是試性能啊,純粹是玩命!”我反駁道。
  “怎麽?怕了?”當然怕了,我還年輕,還有大好的青春年華!雖然說目前為止,我的生活質量不高,但不能說明我以後不會幸福啊?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我不能就這麽陪他葬送了自己的小命,不是嗎?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嘴上卻不服輸,“怕?我田可樂怕過誰?”
  章禦哈哈大笑,“聲音都顫了還說不怕?”
  “如果你求我,我或許可以考慮開慢點!”死章魚真是異想天開,求他?下輩子吧,我長這麽大都沒求過人。見我不說話,章禦也不支聲了,隻顧專心開車,速度卻慢下來了!“你要暈車就說話,不張嘴誰知道你難受?對了,章騁說打你電話打不通,老是關機!”
  “手機丟了!”我悶悶的說。
  “你應該告訴他一聲!”
  “我沒他電話!”
  “139…………”章禦說了一大串數字,我隻當聽天書一樣,想讓我在短時間內記住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的電話呢?”他問我。
  “沒帶!”
  “我問你的號碼?”
  “我要記得住還……!”說了一半突然沒法往下說了,還能怎麽樣呢?難道去補辦一張SIM卡,等著肖遠打電話來嗎?還是記著他的號碼,給他打過去,告訴他我很想他?
  “真不知道你是吃什麽長大的?”章魚居然也會感歎!
  “當然吃飯!我媽怕我長大了笨,從來沒給我吃過糨糊。”我特別聲明了一下。
  我總覺得章魚這個人不笨,但有時候問的問題卻很幼稚。
  章禦帶我到了郊區的一個娛樂城,下了車跟我說:“有人約了我打麻將!你隨便去玩點什麽,走的時候我叫你!”
  “打麻將?”我第一次有點崇拜的看著他,“你會打麻將?”
  記得大學的時候,肖遠他們經常打麻將,我怎麽學都學不會,最後隻能放棄,每次他們玩我都隻能坐在肖遠身後伺候茶水點心,所以會打麻將的人,我覺得很不簡單。
  “你要感興趣可以一起來!”他笑著說。
  “好啊!”我跟著章禦進了麻將坊。裏麵已經等了三個人,看見章禦帶我來都瞪大了眼睛,“不會吧?打麻將還帶妞?”
  “別瞎說,她是章騁的同學!正好路上遇到。”他一本正經的說,其他人才不說話了。
  路上遇到,章魚真會說話,開車到我們單位門口去正好遇到我!哈哈。
  章禦很會玩,一連坐了七莊,我雖然不懂,但輸贏還能看得出來。有時候,看著看著就想起肖遠來,他們打麻將的時候,他一贏就拉著我的手,說:“你就是我的幸運女神!”
  “是女仆吧?”我跟他抬杠,“你去外邊問問,多少人想當我的女仆還輪不到呢!”
  “吹牛!”我捶著他的背消遣,他就會說,“使勁點,多捶兩下,坐久了腰酸背疼的難受!”然後,我就裝模做樣的給他捶捶,讓其他幾個人羨慕的眼紅。
  章禦他們玩了兩個多小時,最後一把,他突然一推牌說不玩了,“腰酸背疼的難受!”
  “讓小妹幫著捶捶!”那幾個人起哄。
  “我可使不動她!”他揚揚手,“怕她一不高興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拆了!”
  “就幫他捶捶吧!”其他幾個人衝我使眼色。對不起,我可不是你們能支使的!長這麽大,除了幫我媽捶過背,也就幫肖遠捶過,而且除了肖遠,我不打算再伺候任何人!一幫人覺得無趣,“既然大哥累了就散吧!”
  章禦贏了錢,要請我吃飯,讓我挑地方。
  “就我們單位樓下的成都小吃吧!口味正宗,還便宜!而且吃完飯,我可以順便騎自行車回家,省得再跑一趟單位取自行車!”
  他猶豫了一下,說:“隨你吧!”
  我要了一碗酸辣粉,上麵飄著一層紅油,看起來香辣美味,章禦卻說,“這能吃?”
  “不但能吃,還好吃,要不你嚐嚐?”他拿起筷子挑了兩根,辣得直吸流,“怎麽這麽辣?”
  “不辣怎麽叫酸辣粉?”我美滋滋的吃著。章禦隻好隨便要了一份蓋飯,象征性的吃了兩口。果真是大少爺,錦衣玉食慣了,吃這種平民化的東西入不了口。吃完飯,章禦叫住我,“贏了這麽些錢,連個零頭都沒花出去,要不去給你買個紀念品吧?”
  “不了,你捐給希望工程吧!”我才不需要什麽紀念品,我隻是個普通平民百姓,太貴重的東西享用不起!“那你替我匯給他們!”他把一袋子鈔票放到我手裏。
  “你這不是誘發犯罪嗎?我一會回家被人打劫怎麽辦?”
  “我送你!”他說。
  “也行!”我答應讓他送完全是看在人民幣的麵子上,要不,我可不希望有人開輛大奔跟在我身後,尤其是我騎輛破舊的除了鈴鐺不響,上下哪兒都響的二手自行車,落差太大,嚴重的貧富差距,影響我心態平衡!
  到我家門口的時候,章禦從車裏走出來,“你不請我進去呆會兒?”
  “我怕你嚇到別人!”
  “我那麽可怕?”他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來這個人對自己還自信十足啊!
  “不是可怕,而是來頭太大,我們這裏的小老百姓都沒見過比樓長大的官!”我跟他解釋。
  章禦笑得前仰後合,“可是沒覺得你怕我啊!”
  “我屬於那種賊膽特大的人!”
  章魚突然不說話了,平靜的看著我,說:“你還真是稀有物種!”
  “可以當是稱讚嗎?”我問。
  和章禦告別,他坐進車裏,又伸出頭,問我:“可樂,這個世界上難道沒有你特別喜歡或在意的事物嗎?為什麽老是從你的表情裏看到馬馬乎乎和漫不經心?”。
  我佇立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有啊!這個世界上我最在乎的就是我媽和肖遠!
  “算了,趕快回去吧,我看著你進去!”章禦笑著跟我揮揮手,目送我捧著一大袋子鈔票進門。
  “你去搶銀行啊?怎麽那麽多現金?”我媽看我拿著這麽多錢進門嚇了一跳。
  “一個朋友讓我捐給希望工程的!”我趕緊跟她解釋,她才放心。
  把錢匯給希望工程,拿著回執,我才想起我根本沒有章禦的聯係方式,回執沒法給他!算了,或許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依然過著悠閑散漫的日子,依然渾渾噩噩的消磨時光。和我一起進單位的小向已經升了科長,我羨慕的看著她搬進獨立的辦公室,威風八麵的喝令大家幹活,總覺得物是人非。有天下班,看見單位樓下的成都小吃門口停了輛大奔,有點似曾相識。便鬼使神差的走進去,果真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他靜默的坐在一個角落,在嘈雜的環境裏顯得那麽與眾不同,當然與眾不同了,開車奔馳來吃酸辣粉的人!
  看到我,他笑,說:“路過這裏,正好餓了!”
  我看到他麵前一大碗酸辣粉根本沒動過,騙誰啊?上次明明說過不能吃辣!
  “其實,對麵還有一家老北京涮肉也不錯!過天橋轉過去就是!”我指給他。
  “我請你一起吃!”我搖搖頭,“不行,你自己去吧,我媽做好飯在家等我呢!”
  “哦!”他的表情有點失望,“我送你回家!”
  我還是搖頭,笑嘻嘻的說:“我,有車——自行車!”
  “那,再見!”他心不在焉的跟我說。
  “再見!”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突然覺得今天的章禦那麽憂鬱!嗬嗬,可能是我多想吧?
  此後很久,再也沒見過章禦。有次看電視,在一個訪談欄目裏突然看見,卻全然一副穩重、幹練的模樣。
  當時還特意讓我媽看,“他是我同學的哥哥,厲害吧?”我媽連眼皮都沒抬:“又不是你上電視,瞎美什麽?”得,還被打擊了!日子在無聲中滑過,春夏秋冬永恒交替,不變的隻有我對肖遠的思念,也僅僅是思念而已。
  當肖遠離開整1500天的時候,我自己去吃了一次涮羊肉,還是那家老店,卻換了裝修。我一個人要了六盤肉,慢慢的吃,好象肖遠就做在旁邊。邊吃邊流淚,鮮美的羊羔肉吃到嘴裏又鹹又澀。
  從火鍋店出來,感覺小肚子一紮一紮的疼,都不敢喘氣。趕緊打了車去醫院,醫生看了看我的情況,沒照片子就斷定是闌尾炎,趕緊安排了手術。
  當冰冷的手術刀接觸到皮膚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覺一陣解脫!疼痛和意識同時遠離了。
  當時還想,如果肖遠也能象這闌尾一樣多好,一疼就從腦海裏刪除!醒來的時候,手術已經完成,很順利。在病房裏躺著,憋屈的難受,我媽租了個輪椅,推著我在醫院的小花園裏乘涼,還不忘責怪我在外邊亂吃東西。
  我也不敢頂嘴,隻能老老實實的聽著。
  好不容易我媽不來醫院,打完吊針,出來透透氣,卻看到班長章騁從我麵前經過,我看著他傻笑,“哎,你不會是知道我住院了來看我吧?”他揉揉眼,盯著我看,“可樂,是你!”驚喜了半天,然後才想起問我:“怎麽了?這是?”
  “闌尾炎,剛做了個小手術!”我如實告訴他,免得他大驚小怪。
  他舒了一口氣,“差點嚇著我!”
  “還以為你來看我呢?”我假裝失望的說。
  他搔騷頭,“我來例行體檢!”章騁找個空地坐下來“怎麽後來打你手機老是關機啊?打到你們單位,接電話的人總是說你不在!”
  “我不在?”我想起來原來辦公室的電話已經改成向傑的專線。
  “是啊,一個年輕的女的接的,每次都很冷淡,總是說不在!”我沒有得罪過向傑,她怎麽會這麽做呢?讓我很難理解。
  “我換了新號碼!”拿出手機,想給班長留一個新號。可弄了半天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號碼。
  “笨啊,我來!”他拿過去,迅速在我手機上存了他的號,撥打了一下,然後在自己的手機上存上我的號碼。
  “班長就是班長!”我說,要不怎麽在我看來這麽困難的事情到他那裏就這麽簡單。
  “所以說這個世界不怕笨,就怕不承認!”嘿,還喘上了。
  又過了一天,傷口已經不疼了,我可以自己站起來走動了。
  章騁又來了,據說是為了專程看我,順便體檢。他抱了一大束鮮花,還拎來了雞湯。
  聞著香噴噴的雞湯我這個感動啊,連我媽都沒給煮點湯來補補,他居然給弄了雞湯喝!看我喝完雞湯意尤未盡的樣子,班長問:“好喝嗎?要不明天再給你帶點!”
  “得了,你以為我真要在這兒常住啊?明天就出院了!”我衝他笑。
  “那我給你送家去?”
  “你也不認識啊!”
  “你不會告訴我怎麽走?”章騁還挺堅持。
  “別,勞駕你跑這麽老遠,不忍心!”我眨眨眼。
  “看來這裏還挺熱鬧!”我和章騁說話的時候都沒注意門口站了一個人。
  “章禦?”他隨意靠在門口,神色淡然,懶洋洋的鬆了鬆領帶,看了看我身上的病號服,問:“怎麽了!”
  “可樂做闌尾手術!”章騁代我回答了他的問題,“對了,哥,你怎麽會在這兒?”他問。
  “來看個朋友,他說剛才看見你進了這間病房,我順便過來瞧瞧!”章禦一直站在門口說話,並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要不要進來坐?”看他站在門口怪別扭的,好象我和章騁做了什麽壞事,他站在那裏訓人。
  “不了,還有事!”他生硬的說,然後看了我一眼,轉身匆匆離開了。
  “別介意啊,我哥這人當慣了領導,有時候說話特衝!”章騁趕緊跟我解釋。
  他說話怎麽樣跟我有什麽關係,我介意個屁啊?再回單位上班,已是十天後。處長把我叫到辦公室,為難的說,“小可啊,最近局裏有個項目,想從咱們這兒借調倆人,其他人現在手頭都有事,也就是你還能抽出身。”
  “借調?”我很迷糊這些人事關係。
  “就是說你暫時要去局裏上班,等那邊的項目結束再回來!”處長給我解釋。
  “行!”到哪兒不是幹革命?我爽快的答應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和田哥坐一起,他問我,“你答應去局裏了?”
  “不就暫時借調嗎?”
  “說是這麽說,可是多耽誤事兒啊!”
  “能耽誤什麽事?”
  “你去那邊上班,這邊的工作都中斷了,等回來一切又得從頭開始!”
  “從頭開始也不錯啊!”有時候你沒得選擇,或許命運會幫你開個好頭!
  到局裏報道後才知道這個項目是一個重要的網絡信息工程,項目是國務院特批的,與一個科技集團合作。項目組一共十五個人,報道的時候隻見到了十個,據說其他幾個人除了領導就是技術總監。
  去局裏上班的第一天,由於路不熟,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臨時組長嚴厲告戒我,“上班不允許遲到!”我趕緊點頭。
  第二天,還是遲到!這件事說起來也不能怪我,由於怕遲到,晚上睡覺都不敢睡實,這樣撐了半宿,實在撐不住了,快天亮的時候,剛合眼眯了一會兒,誰知道一下眯過了頭。結果又看了組長臉色。
  第三天,我發誓,再也不遲到了!對,早點出門。出門是不晚,結果路上出了狀況,我那輛倒黴的自行車早不壞,晚不壞,正走到半路的時候車胎沒氣了!隻好推著自行車走到局裏,又遲到了!
  組長放開他的大嗓門喊:“田可樂,你成心是吧?明天再遲到扣你工資!”
  哎!人倒黴的時候就是這樣,喝口涼水都塞牙縫!周四五點就起床了,比往常提前一個小時出門,“爛自行車,你再壞了推著你到局裏也不會遲到了!”果然,一路平安,提前一個半小時到了組裏。周五也一樣,又早到一個小時,組長樂了,跟辦公室裏的人說:“看看田可樂,每天都提前到,還給大家打熱水,大家應該向她學習嘛!”不是我遲到他衝我狂吼的時候了!
  項目組的工作漸上正軌,我負責組裏的日常行政,真不知道領導們都怎麽想的,讓我這麽一個粗心的人幹這麽仔細的活?幹好了才怪!每天把上班時間把握的很準,都沒怎麽遲到過。這天早上真是湊巧,我家樓上的水管壞了,水都漫到我家廚房和衛生間,我媽又不在家,她們單位組織退休職工外出春遊。我一個人拿著墩布圍追堵截,總算把水控製住了。
  樓上修完水管,我一看表,又要遲到。趕緊狂奔,到胡同口打了輛車,直奔局裏。
  還好,組長不在,辦公室裏隻有小劉一個人。我從抽屜裏拿出餅幹,胡亂在嘴裏塞了兩塊,早上光顧忙了,早點也沒吃。
  “組長沒來吧?”我邊吃邊問。
  “來了又走了!”小劉擠眉弄眼的看著我“怎麽了?你臉抽筋?”我發現她表情很奇怪。
  “組長早!”小劉站起來衝我身後說。
  “組長?等等,組長……”一大口餅幹噎在喉嚨裏!“田可樂,你又遲到!”組長看見我後,嚴厲的說。我想把餅幹咽下去再跟他解釋,誰知道一急,卻岔了氣兒,咳嗽起來。組長趕緊幫我倒了杯水,“先喝點水!急什麽?”我緩過氣兒來,問:“喝完水還扣我工資嗎?”那可是血汗錢啊!記得組長老早就說過,再遲到扣我工資。
  “扣工資?”組長可能被我氣糊塗了,撲哧一下笑了,“我哪有權利扣你工資,當時那麽說隻是嚇唬你!”
  “喔!”我長舒了口氣,“用什麽事嚇唬我不好,偏偏用這麽重要的事嚇唬我?”不知道我把工資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嗎?扣了我工資用什麽吃飯啊?“我錯了,行了吧?”組長今天態度極其好。我喝了口水,“今天有什麽重要工作,您交代吧!”
  “新來的技術總監說,如果你到了,勞駕去趟他辦公室!”新來的技術總監?那企不是比組長還大?我萬萬沒想到,新來的技術總監竟然是肖遠!

  第 5 章
  肖遠站在我麵前,笑著說:“田可樂,我就知道是你!”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連聲音都在顫抖,“肖遠!真是你嗎?”
  “如假包換!真是我!”他拉住我的手,溫溫的,確實不是夢!肖遠好象瘦了,但一雙眼睛卻熠熠生輝。
  “你怎麽就成了技術總監呢?”我問,他不過出去四年多而已,最快的也隻是剛讀完博士課程。
  “這件事挺複雜的,有機會再跟你說吧!”肖遠笑看著我不再言語。坐在肖遠的辦公室裏,聽著輕柔的音樂,品著香濃的奶茶,和他無言相望,我已覺得是幸福的極限!這些年,所有等待,所有思念,都化成深情凝望,在眉稍眼底輕輕流轉。
  肖遠看著我,皺起眉,“可,你眼睛不舒服嗎?怎麽這麽奇怪的眼神?”
  My God!肖遠你難道不知道什麽是目送秋波?還是我把這個動作演繹的太差?
  “沒有,我隻是……隻是——沒睡好!眼睛有點澀。”我支吾著說。
  技術總監一到位,副總監也跟著出現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據說是局長的侄女,海歸高知,於是,全組男士興奮不已,未婚的都蠢蠢欲動。但大美女總是有點傲氣,對全組男士都不正眼相看,惟獨對肖遠殷勤有加!我看得一陣心驚,自己本來就沒什麽競爭力,現在又遭遇這樣的強敵,看來老天還要考驗我一把啊!雖然和肖遠在一個組,但相處的機會並不多。
  有時候路過他辦公室,我都忍不住偷偷往裏瞧一眼,每次都看到肖遠聚精會神的研究項目圖紙。
  和我同一個辦公室的小劉深具觀察力,有一天忽然問我,“田姐,你是不是對肖總監有意思?”
  我正喝茶,茶水噗一下全噴出來,“對不起,喝嗆了!”我趕緊拿了抹布擦桌子。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咱們組六個女的,除了陳姐年齡不對,其他五個都暗戀肖總監呢!”小劉陳述著,然後又具體進行了分析,“不過,看吳副總監勢在必得那架勢,我覺得咱們基本都沒戲!”
  我聽著心裏犯堵,你想啊,曾經是你的專署戀人,私房寶貝,現在卻要拿出來與大家分享,而且還被判斷最終要花落別家,心裏能舒服嗎?下班的時候,肖遠讓我等他,晚上一起吃飯,我覺得心裏憋悶,騎上自行車先走了。
  走到半路,又後悔,別人覬覦他,又不是他的錯,可憐的肖遠,我是不是太不體諒他了?
  又騎上車原路返回。跑進大門,傳達室的老大爺問,“怎麽又回來了?”
  “我落了東西,很重要的東西!”我說,然後上樓,直奔肖遠的辦公室。
  門虛掩著,裏麵傳出女人若有若無的抽泣聲。我止住腳步,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別哭了,我陪你去吃點東西吧!”我聽到肖遠輕柔的說話聲,收拾東西、縮抽屜的聲音。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藏到樓梯後,看著他們的背影像攜離開,才覺得失魂落魄。
  下樓的時候,傳達室的老大爺還在,“東西找到了?”他熱心的問。沒有!我告訴他,“那已經不重要了!”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肖遠見了我,依然微笑,可我總覺得那笑容那麽遙遠。
  “讓你等我卻自己先走了!”他若無其事的說。
  “對不起,我忘了!”我笑不出來,隻能假裝看著別處。
  “怎麽?誰惹你不高興了?”肖遠看著我,語氣小心翼翼。
  突然想起多年前,我亂吃醋,看她和班裏一個女生坐一起,便從教室跑出來,後來他追過來,拉著我的手說:“笨蛋,我喜歡你!”笨蛋!我真是個笨蛋,總天真的以為,隔了這悠遠的時空,我們都未改變!然而,事實總是殘酷的,我們變了,所有一切都不再如從前!組裏的工作很忙碌,我與肖遠幾乎沒有什麽機會碰到,有時候即使碰到了,話也很少。
  據小劉觀察,“肖總監這幾天心情不大好!”
  “國家給你發多少工資,你還負責總監的心情?”
  “我八卦還不行?不過,這幾天你火氣也很衝啊!注意點,可別提前到更年期了!”
  “據說,更年期的人都愛嘮叨!我有嘮叨嗎?”小劉趕緊閉嘴!項目規劃設計做到一半,似乎遇到了困難,因為我有好幾次看到肖遠坐在辦公桌前冥思苦想,然後到吸煙室猛吸煙。有時候遠遠的的看著肖遠,覺得特心疼,可恨我能力有限,幫不上任何忙!
  下班的時候,路過家樂福,幫我媽買電池。可是電池沒買到,卻買了一大堆沒用的零碎兒。
  當我拎著購物筐往外走的時候,看到了肖遠,剛想叫他,卻又硬生生把話吞回去,因為他旁邊站著副總監吳悅,什麽時候他開始陪她逛超市了?還一副對她嗬護有加的樣子?再看他們的購物車,裏邊已經堆滿了居家用品。
  我鼻子酸酸的,胡亂檢了些東西,趕緊往外走。
  偏偏吳悅也看見了我,“小可?小可!”她叫我,聲音柔和清麗,婉轉動聽,即使在宣泄的人群,也能彰顯與眾不同的音質。
  然後是肖遠的聲音,“小可,你怎麽也來了?”
  不來能看到你和美女副總監一起卿卿我我?一生氣,也沒理他,隻跟吳悅說,“真巧,副總監!”
  “叫我吳悅吧,現在是下班時間!”她拉著我的手顯得很親熱。我一直禮貌的微笑,看著她和肖遠。而肖遠卻神色黯然。從超市出來,眼淚就刹不住車了,嘩嘩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過天橋,看到腳下車水馬龍,想著如果從上麵跳下去會不會死的很慘?肯定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樣子吧?說不定腦漿還能濺在行人身上。想著想著,已覺得毛骨悚然。估計古往今來能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尖叫的我是第一個人。也顧不得再細想肖遠和吳悅的關係,隻想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躲的越隱蔽越好!
  超市對麵有家星巴克,我可能是嚇傻了衝進去的,因為當時根本沒想到一杯咖啡要花掉我多少人民幣!咖啡館鑲嵌在一個五星級酒店的角落裏,環境幽雅,服務一流。點了一杯卡布基諾,還要了甜品。香甜的食物讓我心情好轉,輕柔的背景音樂讓我漸漸放鬆下來,不再想那些莫須有的暴力血腥場麵,隻記得肖遠那張陽光帥氣的臉。
  “小姐,需要麵巾紙嗎?”服務生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
  “不用,謝謝!”我下意識的用手拭一下麵,卻發現全是淚水,我怎麽會哭了?
  “請別坐那裏!”我邊擦眼睛邊告戒對麵的人不要跟我坐一起。
  “你以為我想,隻是你一直這麽哭,弄得我心情很鬱悶!”對麵的人說。
  “章禦,你為什麽老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我無精打采的對他說。
  “可是,我好象比你還狼狽!”他聳聳肩,指著自己象牙色的手工西服,我才發現,原來剛才我無意中打翻了咖啡,褐色的液體都滴到他身上。
  “傻瓜,你怎麽就不知道躲開?”
  “看你哭比較重要,因為很難得!”他露出一個淘氣的笑容,怎麽看怎麽象個孩子。
  “走吧,帶你去個開心的地方!”章禦拉著我起身便走。怎麽也沒人攔住?這家店怎麽做生意的?“我還沒結帳?”我想掙脫他的鉗製。
  “走吧!會有人結!”這裏果然是個開心的地方,十二樂坊。
  “為什麽叫這麽個名字?”我問。
  “這裏有十二個項目,每一個都會讓人樂不思蜀!”章禦解釋。
  “能讓人忘了煩惱嗎?”
  “能!隻要你願意!”和章禦進了“閣樓”,立即有女子迎上來,“章總,章總”的叫個不停。我還繼續拎著我在超市買的大包小包,跟在章禦後麵活象個跟班。許多人坐在一起,開始聊天,隻是說一些各自的近況,看來章禦和她們很熟,因為我坐在一旁什麽也聽不懂,隻能看著我的大包小包發呆。老天!我怎麽買了這麽一大堆護手霜?
  一幫人開始喝酒劃拳,很熱鬧,不知不覺我也加入進來。我不能喝酒,卻很會劃拳,幾圈下來,其他人都微醺,我卻清醒的厲害。
  章禦笑看著我,說:“我們打撲克吧!”
  “我不會!”我老實的承認。
  “你不玩湊不滿人!”有個女子靠在章禦懷裏廝磨著。我看了覺得別扭,“來,來,來,不就是打撲克,打不好還打不壞?”湊夠了六個人,三副牌的拖拉機。我分了三分之一紙牌,來回翻洗,靠在章禦懷裏的女子始終盯著我的手,“呀,小可,你的手真漂亮,又白又嫩!”之後,其她幾個人也都注意看我的手,紛紛問我,平時怎麽保養?
  我故意翹起小指頭,說:“我是平時用護手霜啊!”還煞有介事的拿出在超市買的一大堆護手霜給她們看,“就這個牌子,非常好用!”
  “在哪裏買的?我也去買!”有人附和。
  “別去了,附近超市的都讓我買光了!”我說的可是實話。
  “那你的賣我兩隻吧?好小可!”有人拿著兩百元大鈔求我。我思考著,該找她多少錢,我向來數學不好,簡單的算術就沒算對過。見我皺眉,她立馬又遞過來兩百,“夠嗎?”我有點傻了,不是夠,是太多了,我算不過來怎麽找錢?見我沒反映,這個兩隻,那個兩隻,把我袋子裏的護手霜拿走了大半,然後看袋子裏堆了一大堆錢。
  “還打撲克不?”章禦問,也沒人理他,都拿護手霜擦手去了。我挑著眉看著他,“都沒人跟你玩了,你該請吃魚翅了吧?”章禦也不推辭,笑著說:“好啊,大家都去,我請!”一大幫人吃飯,竟點貴的,不點對的!我喝著好喝的飲料,竟然有點頭暈,“怎麽會?我都沒喝酒啊!”
  “難道你喝的是水?”章禦笑我。
  “好象是酒!”再仔細聞聞才覺出剛才喝的飲料是用洋酒勾兌的。
  “我要呆會兒再回家,不能讓我媽知道我喝酒了!”我依在章禦身上,他用力扶助我的肩膀。
  “好!”他怎麽老是對我笑呢?是不是我眼花,其實他是在跟我生氣!到了門口,我翻著包包找鑰匙,然後開門。章禦卻笑我,“怎麽用你家的鑰匙開我家的門?”
  “會嗎?”我拍拍腦袋,“用你的鑰匙開開試試?”果然,他把門打開了,我跟著進去,趴在沙發上哭,“為什麽你的鑰匙能開我家的門,為什麽我的卻開不開?”章禦坐在地毯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白癡,你哭什麽?不就是為了一把鑰匙?明天給你配一把好了!”
  “不是因為鑰匙!”我還哭,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是止不住。
  “那因為什麽?”
  “因為肖遠!”我哭著說。章禦不說話,點了根煙,含在嘴裏。可能是哭累了,打了個哈欠,漸漸沉入夢鄉。夢裏,肖遠一直站在高處,任憑我怎麽仰望,總也望不到他的眼。早晨醒來,感覺渾身酸疼,使勁伸個懶腰,張大了嘴打著嗬欠。一轉身,看見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麵前,媽呀,原來不是自己家的臥室!
  “醒了?”章禦一身清爽的出現在我麵前,可能是剛洗完臉,頭發上還沾了水。
  等等,我怎麽會在這裏?章禦見我混沌,說:“你昨天喝多了酒,不敢回家,非要來我這兒!”天啊,我是不是瘋了?“現在幾點了?”我問章禦。
  “7:30!”他指著牆上的鍾表說。
  “7:30!你怎麽不早叫我?我要遲到了!”我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跑,卻被他拉住,“我送你!”坐在章禦的大奔裏給我媽打電話,我媽劈頭蓋臉把我一頓好數落,“還記得我是你媽啊?一晚上去哪兒了?打你手機總是關機!”
  “我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
  “我給你打一晚上了呢!”我媽的聲音有點哽咽,“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嚇死我了?外頭那麽亂,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辦啊!”
  “媽,我錯了,我跟您道歉還不行!”我老老實實的說。我媽老半天沒說話,隔了半分鍾才說:“下班早點回家吧,別在外邊亂跑了!”
  “是,長官!”掛了電話,心裏糾結的難受。再看章禦正慢悠悠的開著車,也不說話,我看看時間,說:“勞駕,快點!要遲到了!”
  他全神貫注的看著路麵,說:“總不能去撞車吧!”到單位的時候正好八點整,都沒來得及謝謝章禦,就急著往辦公室跑。
  “你的包!”章禦追出來把包拿給我,“怎麽臉上還有口水印呢?”他用手指幫我擦了擦,然後把包遞給我。我正想往裏走,卻見肖遠站在大門口。
  “我沒遲到,不信你看看!”我拿出表讓他看。
  “剛才送你的人是誰?”他寒著一張臉問我。敢情大總監站在這裏不是查考勤!那就不怕他了,“跟你沒關係吧?”我衝他拋個飛眼,大搖大擺的往裏走。
  “可……”我聽到他叫我,卻沒有回頭。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談私事!

  第 6 章
  我忙著匯總材料,卻被內線電話吵得頭暈,“小劉,幫忙接一下!”
  “肖總監讓你去趟他辦公室!”小劉掛了電話傳達。我沒理她,繼續匯總組長交給的工作。一會兒電話又響,小劉接了說:“肖總監讓你快點去他辦公室,上次你給他總的資料有點問題!”
  “行!”我答應了一聲,還是遲遲沒動。電話又響,小劉看著我直搖頭,“得罪了肖總監,你就別混了!”我幹脆拿了兩個藥用棉團把耳朵堵上。響了半天,電話終於安靜了,我鬆了口氣。一抬頭,卻看見肖遠站在我們辦公室門口。
  “田可樂,你來一下!”他柔和的聲音如大提琴一樣優美,蠱惑著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跟他走。
  肖遠的辦公室充斥著一種玫瑰濃鬱的芬芳,我使勁吸了吸鼻子,問:“哪兒來的香味?”
  他變戲法似的從辦公桌底下抄出一大束紅玫瑰,說“送給你賠禮道歉!別不理我了!”
  看著一大束花,嬌豔欲滴,我沒接,而是反問他:“為什麽要給我賠禮道歉?”
  肖遠尷尬的笑笑,“今天早上我態度不好!”我瞪他一眼,“你哪兒是光今天早上態度不好?”他把花塞給我,“是,我一直態度不好,請你原諒,行了吧?”我抱著一大束花,湊進了聞,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肖遠笑我,“笨啊,這樣容易花粉過敏!”
  “笨怎麽了?笨又不犯法!”
  “是,你笨的與眾不同,恰到好處行嗎?”我詫異的看著肖遠,“大總監,你什麽時候學的這麽會說話了?”他不看我,隻是低頭盯著幹淨的桌麵,“我發現快要失去你的時候!”我頓住,半天沒反映過來,連懷裏的一大束玫瑰什麽時候掉到地上的都不知道。
  晚上回家,陪我媽看8點檔連續劇。知道她在生我氣,所以不敢言語,老老實實的坐著,卻有點心不在焉。見我不停的打嗬欠,我媽可能於心不忍,說:“困了就去睡覺吧!”
  “不困,不困!”強打精神,繼續陪她耗時間。電視劇插播廣告,令人超級反感,一群人又唱又跳,“今年過節不收禮……孝敬爸媽……”簡直不倫不類!嚴重影響全民視聽。我就不明白有關部門怎麽審批的,這種垃圾廣告也能上電視?別的廣告要錢,這廣告要命!我媽也覺得鬧騰,關了電視,戴上老花鏡看報紙。
  “您就別看了,早點休息吧!”眼睛不好,還老喜歡看小字。
  “我哪兒跟你似的,躺下就睡?年紀大了,睡不著!”我媽慢悠悠的說。
  “我陪你聊天!”我媽終於放下報紙,“好吧!我也正想跟你聊聊!”
  “你昨天晚上沒回來,去哪兒了?”我就知道會問這個問題。
  “跟朋友聚會,鬧了一個通宵!”我隻好撒謊,上帝原諒我吧,如果讓我媽知道我喝酒喝醉了,還在一個單身男人的公寓裏住了一晚上估計她會跟我斷絕母女關係!我媽歎了口氣,“你怎麽從來都不讓我省心啊!”
  “我錯了還不行!”我乖乖承認錯誤,爭取坦白從寬!“可可啊,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考慮找個男朋友定下來啊?也省得老讓我操心!”我媽語重心長的說。男朋友是說找就能找到的?我媽真是急性子!我笑笑,突然又想到肖遠。
  我們還能在一起嗎?“您還記得我大學時候有個朋友叫肖遠嗎?”我媽突然頓住,過了很久,好象想起了什麽,“記得!那年夏天你發燒,都到40度了,神誌不清的時候老是念叨這個名字!”我有說出來?“後來,我問了你的老師和同學,才知道肖遠出國了!”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媽,“您還知道什麽?”
  “你們一個老師給了我他家裏電話,我本來想問問他父母他在國外的聯係方式,他媽卻告訴我,他們家根本不同意他跟你在一起!”我媽平淡的敘述,聲音裏透出悲涼。
  “既然那孩子已經出國,就證明他心存高遠,不會為了你放棄他的前程,這樣的人無法托付終身!”
  “後來,他給家裏打過幾次電話,我都告訴他你不在!再後來,我們換了新電話號碼!”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裏頭還有我根本不曾知道的曲折!“媽!”我怎麽又哭了,我緊緊抱著我媽。
  “可可!”我媽拍著我的背,“去睡覺吧!”
  “不,我今晚要跟您睡!”我賴在她懷裏不肯走。每天上班,都故意繞開肖遠,盡量躲得遠遠的看他,果然已經不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青澀少年,現在的肖遠,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穩重和大氣吸引著所有人的眼球,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當初怎麽會看上天生少根筋的我?不能理解,所以覺得荒誕!
  有天,班長章騁弄了兩張劉德華演唱會的門票,獻寶似的拿給我,“怎麽樣?你偶像的演唱會!”
  “要不說你是班長,簡直太偉大了!”我高興的什麽似的,劉德華一直是我喜歡的歌手。
  “那這個周末我陪你去看!”章騁提議。
  “不用,讓我媽陪我!”我知道章騁不太喜歡劉德華,大學那會兒,每次我聽劉德華的歌他和肖遠都嗤之以鼻。
  “老人家對這些港台歌星不感興趣,去了也是受罪!讓年紀大的人受罪還不如我去受罪呢!”章騁到是很會體諒人。
  “哈哈,我媽要是聽見你這麽說非跟你急!”
  “怎麽呢?”
  “她比我還迷劉德華!”
  “天,怎麽還有這樣的老太太?”
  “我媽才不老呢!”我反駁他。為了感謝班長提供演唱會的門票,我答應下次請他去體育館看籃球。
  周五的時候,技術總監和副總監由組長陪著到各部門巡視。遠遠的看到肖遠,我趕緊低下頭假裝複印東西。他們隻是例行公事,隨便看一眼,應該很快就離開。我脖子低的都疼了,他們不但沒離開,反而進來了。
  組長笑嗬嗬的說:“嘿,小可啊,你這蘆薈長的可真好!”你說沒事不快點走,看我蘆薈幹什麽?
  “是啊,一塊兒買來的,我的就沒小可的長的好!”小劉也跟著附和。
  “怎麽養的?介紹介紹經驗!”組長走到我麵前,拍著我的肩膀說,好象我們倆關係多好似的。
  “嗬嗬,哪裏有什麽經驗?”隻是每天喝剩下的牛奶懶得扔,我全倒花盆裏了。
  “跟我還保密啊?”當然要保密了,要不回頭又批評我?吳副總監見氣氛沉悶,問:“小可,你是不是最近減肥,感覺一下瘦了好多!”
  怎麽一群人都圍著我問這問那的?我覺得不自在。
  “對不起,各位!我要上衛生間!”我趕緊找個借口離開。經過肖遠身邊的時候,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你還是習慣逃避!”
  下班的時候突然起了風,夾雜著厚厚的沙塵,嗆的人難以呼吸,隻能打車回家。
  可能天氣不好的緣故,路上的出租車很少,偶爾過來一輛,裏邊還坐了人。
  在路邊站了很久,也沒坐上車,我心裏煩悶,低著頭數地上的格子。一輛蘭色轎車在我身邊停下,我聽到肖遠的聲音,“上車!送你回家!”
  我搖頭,“不用了,你又不順路!”
  “這樣的鬼天你打不到車!趕緊上來吧!”我看看灰蒙蒙的天,再看看路上漸稀的行人,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肖遠的車。
  上了二環,路上開始擁堵,肖遠放慢車速。
  “前麵有家川菜不錯,吃完飯再送你回去吧!”肖遠根本不經過我同意,一打輪出了環路。
  “把我放這裏就行,”我指指前麵的路口,“我不餓!就不陪你吃飯了。”
  肖遠苦笑,“你什麽時候轉性了?記得以前下午不到四點就喊餓!”以前?嗬嗬,那是多久以前了呢?“而且還特能吃,飯量和我有一拚!”肖遠繼續說。
  “現在我不吃那麽多了,怕長胖!”
  “可是,你從來沒胖過啊!”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一直呆在我身邊,不了解!我最胖的時候到了140斤!”我喃喃的說。
  那時候因為瘋狂的想念著某個人,又沒有發泄的途徑,隻能猛吃甜食,結果沒多久,身體就象發麵一樣,迅速膨脹。肖遠不說話,思緒似乎飄了很遠。
  後麵的車不停的摁喇叭,肖遠才意識到車子正停在馬路中間,“我餓了,陪我吃點吧!”他央求的口氣讓人難以拒絕。
  果然是地道的川菜,一進飯店門就聞到一股香辣的味道,我雖是北方人,卻比南方人更喜歡吃辣。上二樓,進了一個幽雅寬敞的房間,房間裏繚繞著茶香,讓人頓時神清氣爽。
  “我看我們還是換個地方,這裏太奢侈了,肯定不便宜!”我小聲跟肖遠說。
  “沒事,飯錢我還付的起!”他笑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真是本性難移!自從我認識他的時候就喜歡奢侈浪費,這麽多年,居然絲毫未改。
  看著眼前的肖遠,無端湧起許多莫名的傷感。歲月改變了許多東西,卻改變不了最初那顆愛戀的心!冷漠、逃避都是自欺欺人,每當真正麵對,無處可遁的時候,一切便又回到了起點!
  “哈哈,肖遠啊,你來了怎麽都不告訴哥們一聲?”門外一個聲音由遠及近,接著就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魁梧的身影。
  “我這不是路過嘛!沒想打擾你的清閑。”肖遠笑著。那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看著我,“呦,這不是那天陪大哥打牌的小妹嗎?”
  怪不得看著眼熟,原來這個人還真見過,那次和章禦去娛樂城打麻將就有他。
  “大哥,打牌?”肖遠聽得一頭霧水,但並未追問,“昆少見過我們家小可?”
  “原來是你家的!”昆少笑聲爽朗,“怪不得連章禦都對她嗬護有加呢!”
  “我和章禦不熟!”我站出來為自己澄清,也就見過幾次麵,有過幾次接觸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
  “但是肖遠跟他熟啊!”昆少把將手搭在肖遠肩上,“回來沒去找老大喝酒?”
  “沒呢!”肖遠淡淡的說:“我回來除了告訴你,其他人誰都沒告訴!”
  “得,今兒不告訴也得告訴了!章禦、章騁、老朱、程少他們都在隔壁!”
  昆少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一陣哄亂,“好哇,肖遠,回來都不通知兄弟們!”然後房間裏一下子湧滿了人,我隻好退到角落裏。一群人哄鬧著又重新坐下來。
  “今天什麽日子?怎麽大家都在這裏?”肖遠問。
  “這不是明天老大要出國嘛,正好今天有空哥幾個就湊一塊兒坐坐,要不又三五個月見不著了。”有人說。
  “對了,肖遠,上回我們家老爺子在英國見到你和女朋友一起去看畫展,回來讓我去問呢,你們什麽時候辦喜事,他好去湊份子!”
  “程少,你喝多了吧?”昆少一邊給他夾菜一邊朝他使眼色,“來,多吃點菜啊!”
  “怎麽喝多了?這不都把女朋友帶回來了!”
  “程天朗,你瞎說什麽?”肖遠急了,使勁把筷子扔出去。我拉住他,和顏悅色的說:“人家可能看錯了!”肖遠轉過頭看著我,神色緊張,“你不要相信他!”我點點頭,我不會相信他的,我和他初次見麵,憑什麽相信他呢?這個世界上連身邊的人都不能相信,誰又會去相信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的胡言亂語!一幫人鬧騰了半天,我實在困頓、疲憊。想偷偷溜出去,無奈包卻被肖遠攥的緊緊的,“別又跟我說上衛生間,你已經用這個借口溜走過好幾次了!”
  “我去給我媽打個電話,這麽晚了我還沒回去,她會擔心我!”
  “你保證,別走!一會我送你!”肖遠低聲說。
  “我保證!”不能不走,看你們這架勢,不得鬧騰到淩晨?回家我媽又跟我生氣!
  肖遠才把包給了我。
  “別等我了,您自己吃飯吧,我吃完飯回去,現在沙塵大,又是下班高峰,打不到車!”我給我媽回了電話,然後靠在走廊的牆上。腿腳支持不住沉重的身體,背沿著牆麵下滑,大理石牆體的冰涼透過衣服滲到身體,將頭埋在雙膝,慢慢消解身體裏的水分。一隻大手落在我的頭上,輕輕撫摩我的頭發,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問:“你用什麽牌子的洗發水?頭發保養的真好!”本以為是來安慰我,沒想到卻問了這麽一個不著邊的問題。
  “別亂摸,我的頭發矜貴著呢,摸壞了你賠不起!”我抬起頭,看到出來的人居然不是肖遠,而是章禦。
  “怎麽是你?”
  “為什麽不能是我?你以為是誰?”
  “肖遠呢?”
  “跟章騁在裏邊拚酒呢!”我提著包要下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外邊起了沙塵暴,打不到車!”他站在我身後提示。
  “那我就走回去!”
  “可以試試!”他打了個響指,“你一直都與眾不同!”可惡的章魚說話總是帶刺兒。
  外邊還是打不到車,沙塵暴來的很凶猛,路上都堆起了細細的粉塵。我沿著環路往一直走,用雙手使勁捂住鼻子和嘴。眼睛被風吹的無法睜開,還一個勁的流著眼淚,這樣的鬼天氣,真是難挨。
  “小姐,要車嗎?50塊錢一公裏!”身後是章禦那輛招搖的奔馳。
  “太黑了吧?”
  “我給你還不行嗎?”章禦笑著。坐在章禦的車裏,我才敢順暢的呼吸。眼睛裏好象進了沙子,眼淚斷斷續續就沒幹過。
  “你一直哭,是不是擔心我明天出國被外國人賣了?”
  “我是擔心你出去把外國人賣了!你粘上毛比猴都精,誰還能賣了你!”
  章禦哈哈大笑,“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怎麽都聽不出來?”
  “當然誇你了!”
  “噢!還有你這麽誇人的!見識了,不過,我還偏偏就愛聽。”你愛聽我還不愛說呢!快到我家樓下的時候,章禦說:“我明天就走了,估計最少也要三個月才能回來。”
  “我剛才都聽說了!”
  “那你就沒點表示啥的?”
  “還要有表示?要不一會兒路過我們家樓下的便利店給你買點蛋糕、酸奶什麽的帶著!”
  章禦哭笑不得,“我看還是免了吧!”那最好!過了一會兒,章禦突然說:“要不我們就來個吻別吧?”
  “什麽?等等,……”我是不是聽錯了?“吻別!”他停下車,捧著我的頭認真的看著我。估計我是嚇傻了,要不就是丟了魂,竟然目不轉睛的和他對視。他的頭漸漸靠向我,一股溫熱向我襲來,“等等!”我喊。他停住,放開我,忽然大笑,“逗你玩兒呢!”死章魚,什麽不好玩,竟玩些惡劣的點子?到我家門口的時候,章禦說:“心情好點沒?”
  “好多了!”多虧了有他在。
  “那就把眼淚擦幹淨,下車!”他停下車,很紳士的幫我打開車門。
  “章禦,謝謝你!”我很誠懇的說。
  “口頭的就免了,來點實質的吧!”章禦眼珠轉的很快,估計又在打什麽如意算盤!
  “我沒錢!”我先聲明。
  “我又不缺錢,要你錢幹什麽?”
  “那你要什麽?”我提高了警惕,這個人一向不按規矩出牌,得防著點。
  他拿著一串鑰匙在我眼前晃,“這是我家鑰匙!你拿著。”我上下打量他,“你沒發燒吧?沒事把你家鑰匙亂給人!”
  “當然沒有!給你鑰匙是讓你幫我幹點活!”
  “什麽活?”我就知道他是個不肯吃虧的人。
  “幫我喂魚,定期給它們換水!”
  “你家養魚了?不是章魚吧?”我去過他家,沒見到有魚啊!“當然有魚了!全都是名貴的熱帶魚。”
  “我怎麽沒見到?”
  “你除了我們家沙發還見到什麽了?”
  “也是!”那天喝多了,到他家趴在沙發上就哭,哭完就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又慌忙去上班,的確是沒注意他家到底什麽樣兒!“可是,我跟你並不熟啊!你怎麽能放心把你家鑰匙交給我?”
  “就因為不熟才放心讓你去!讓熟人去回頭媒體那幫記者又瞎猜了。”章禦振振有辭的說。
  “讓我們班長去,肯定沒人說什麽了!”我提議。
  “他去了把我家折騰個天翻地覆的,我回來得收拾好幾天!”
  “可是,……”
  “你怎麽那麽多可是?”
  “可是,我都沒養過魚啊!給你喂死了怎麽辦?”
  “遇到問題給我打電話!”
  “國際長途啊!”
  “給你報銷電話費,外加補助,買魚食的錢也報銷!你要再可是,我可急了,讓你幫個忙怎麽這麽難?”我還能說什麽?隻能接過他鑰匙,“要是給你喂死了你可別生氣!”
  “不就是幾條魚嗎?我還能生什麽氣!”見我乖乖接過鑰匙,章禦笑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第 7 章
  晚上睡覺忘記關手機,睡到半夜,它開始叮咣亂響。
  “誰呀?”不知道現在是睡覺時間?大半夜打騷擾電話該判死刑!電話那邊根本沒聲音,安靜的一塌糊塗。我不怕吵,卻最怕安靜,寂靜無聲的時候總是有一種詭異。過了幾秒鍾還沒聲音,我騰一下坐起來,“拜托說句話,要不嚇死人你得償命!”我對著手機大聲說。
  “可……”居然是肖遠的聲音。我秉住呼吸,這下換我不說話了。
  “你,你沒關手機!”肖遠輕輕的聲音那麽溫柔。
  “恩!”仔細傾聽他的呼吸,感覺要迷醉。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半天。
  “沒事!”最後還是肖遠先開口,“晚安!”我握著精巧的手機,久久沒有放下。直到身體感覺到了冷,才發現被子已經掉到床下。
  嗬嗬,肖遠啊,難道大半夜打電話就是要告訴我沒關手機!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風終於停了。打開窗戶,屋外的窗台上已經堆了厚厚一層沙塵,用手指在沙塵上輕輕一畫,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笑臉。樓下,不知道是誰家的狗狗,穿著可愛的衣服,在散步,胖嘟嘟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非常可愛。小狗走到一輛蘭色轎車下,想標識領地,聞聞好象氣味不對,又慢悠悠的走開。
  我注意到那輛蘭色轎車,很象肖遠昨天開的那輛。我飛快的跑下樓,奔向那輛車,隔著沙塵覆蓋的玻璃看到了車裏的肖遠。他整個身子靠在坐椅上,睡著了,隻是手機仍放在耳邊,好象打電話的樣子。我敲敲車窗,然後看到肖遠轉醒。
  “怎麽會在這裏?”他揉揉惺忪睡眼,“天都亮了!”
  “你在這裏呆了一夜?”我懷疑他昨晚是在這裏給我打的電話。
  “沒有,淩晨兩點多才從昆少那兒出來!”他打開車門,“你冷不冷?進來說話吧!”
  “還說什麽話,沒事趕緊回家睡覺去!”我站在外邊沒動。
  “有事!”
  “有事趕緊說,說完回去睡覺!哪兒有你們這樣的?一下折騰到這麽晚,誰受得了啊!”我覺得我今天特羅嗦,象個八十歲的老太太。肖遠安靜的看著我,“你是不是在生氣?”
  “我生什麽氣?你們愛怎麽著怎麽著,跟我有什麽關係?”
  “一個勁的瞪著我,還說沒生氣!”肖遠寵溺的看著我笑。
  “我是生氣,生我自己的氣呢!大冷天的,跑下來管你幹什麽?”我轉身想上樓,不理他就該走了吧?“等等!”肖遠下車拉住我,“我隻是想跟你說,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麽不是我想的那樣?”我想什麽了?又不是什麽樣?肖遠輕歎一聲,“算了!有些事兒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就別說吧!”既然不知道該怎麽說還說什麽。肖遠顯然很累,打了個嗬欠,說“我現在回家睡一覺,晚上來接你,給你個驚喜!”
  “晚上?我有事!”晚上我要和我媽去看劉德華的演唱會。
  “如果不重要就推掉吧!”
  “推不掉了!”演唱會又不會為了我延期,而且都跟我媽說好了,她都為此興奮好幾天了。
  “哦!那算了!”肖遠有點失望,“但願下次還有機會!”還有什麽機會,我想問問他,但看他一副疲憊的樣子,還是算了吧!體育館門口人山人海,很多人都沒買到票,聚在門口買高價票。有人看著我票上的座位號,問:“小姐,你票賣嗎?”我搖頭,班長好不容易給弄到的怎麽能賣?旁邊,也很多人圍著我媽,有人說:“大姐,這個票你開個價,多少錢我都要!”
  我才知道,原來這兩張票是天價。看來回頭還要好好謝謝章騁。進場以後,才知道我們的座位是貴賓席,提供免費的飲料和小吃。我們在第三排,離舞台很進,能清楚的看到舞台上正在調試設備的工作人員的臉,估計一會兒也能看清楚天王的麵孔吧!我們前麵,也就是第二排,有兩個座位一直空著,座位前麵的方桌上擺著玫瑰百合花束。
  演唱會開始的時候,前麵兩個座位還是空的。我想著,什麽樣的人這麽燒包?買了票居然不來看!演唱會一開始,我和我媽迅速進入狀態,跟著大家一起高喊劉德華的名字,瘋狂狀態前所未有。我媽更甚,還拿著相機一直拍劉德華的動作和表情。
  “您這相機拍出的照片什麽都看不出來,別費勁了!”我告訴她。
  “清楚著呢!不信你看看!”我媽煞有介事的把相機拿給我看。
  “明天網上就有專業攝影師拍的照片了,我下載下來給你看!”
  “還是我自己拍的好!”我媽自信的說。嗬嗬,我也不和她爭論,明天看了專業人士拍的就沒話說了!看完演唱會,我和我媽心情都出奇的好,我媽說:“趁著商場還沒關門,我們去逛逛吧,看看手表!”
  “什麽時候又喜歡上了手表,又用不到!”
  “給你買,快到春天了,胳膊上光禿禿的穿衣服也不好看!”
  “那您給買個翡翠手鐲吧!那好看!”我跟我媽開玩笑。
  “你要喜歡,等明個把我的住房公積金取出來給你買一個!”我媽笑著。
  “還是別了,您還是攢著給我買房吧!”給我買個房子一直是我媽的心願,她老說,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家,要不以後跟老公吵架都沒地方去。很奇怪的邏輯,但很實在,因為我媽和我爸剛離婚的時候,我們真的沒地方住,直到很多年以後,我媽單位才分了個小兩居。畢竟是單位分的房,沒準哪天又收回去,我們又沒地方住了,所以不塌實,她老惦記著給我買套屬於我們自己的房。
  “買房子的首付都給你存著呢!夠了!”我媽牽著我的手往華堂走,就象小時候她牽著我的手去幼兒園一樣。可是現在,我長大了,個頭比她都高。
  “您覺得我們這樣牽著手逛商場,象不象姐妹倆?”我跟她耍皮。
  “要是象就好了!”我媽感歎的說。
  “象,不信你問問別人!”我故意和她靠的進進的。
  “哪天我們去照個什麽貼吧?那叫什麽來著?好象什麽大頭的?”
  “大頭帖!”
  “對,就那個,你陪我去!”
  “行,沒問題!還挺時髦啊,我都沒照過!”跟我媽在一起,永遠都那麽快樂,心靈總覺得有了依靠!看演唱會的時候,手機調成了靜音,有好幾個電話打進來都不知道,一翻電話本,居然都是肖遠。我背著我媽給他回過去,那邊是肖遠疲憊的聲音,“沒事了!”
  “哦!”我應著,回頭看我媽正若有所思的盯著我,趕緊掛了電話。周一上班,接到局裏通知,要來臨時檢查項目進程。我把通知拿給組長,他卻讓我直接給肖遠和吳悅。肖遠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你不躲著我了?”這是工作,能躲得開嗎?
  我看到他桌麵上擺著兩張演唱會的門票,票麵上赫然印著2排8號、10號,難道?我一下恍然,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驚喜!“你也去了演唱會?”我試探的問。
  “沒有,我一直不喜歡劉德華!”他淡淡的說。
  “那要這個票幹什麽?”可惜了這麽好的位置。
  “別人送的,可惜,送錯了人!”嘴硬,不說算了!“肖遠!我要和你說說這個工程的電纜鋪設規劃。”吳悅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大堆草圖。
  “我還有其他工作,就先回去了!”我趕緊給吳悅讓路。
  “你也坐這裏,跟著聽聽!”肖遠命令我。吳悅皺了一下眉,說:“小可完全可以不聽!”
  “對,對,對!我沒必要聽啊!”我陪著笑。
  “她正經學理科出身,而且還是專業怎麽就不能聽?”肖遠似乎非要讓我留下來。
  “你怎麽知道?”吳悅奇怪的看著我跟肖遠。
  “怎麽不知道?我們大學是一個學校!”
  “肖總監!”我想製止他。可是他看了我一眼,仍繼續說“而且她曾經還是我女朋友!我能不了解她?”
  吳悅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
  “副總監,別聽他瞎說!”我趕緊解釋,“上學時候都是鬧著玩的!”
  “誰跟你鬧著玩了?”肖遠臉色也不好看,怒視著我。
  “肖遠!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吳悅一下哭了,然後飛快的跑出去。
  “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為什麽要說出來?”我也哭了,這麽複雜的關係,讓我以後怎麽在這裏混?你肖遠不在乎,你後台堅固,完全可以說走就走,我怎麽辦?“對不起,我不能不說了!”肖遠摟著我的肩膀,“再不說,家裏會逼著我和她訂婚!”
  “你們訂婚好了,為什麽要把我扯進來?”我哭著。
  “傻瓜,你難道不明白嗎?一直以來我愛的人都是你!”肖遠用力抱緊我。
  為什麽?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才跟我說這些?我眼冒金花,雙腿無力,一直緊緊依靠在肖遠胸前。好幾天都無心上班,老想著肖遠那句話,“傻瓜,一直以來我愛的人都是你!”想著想著,就自己傻笑起來。吳悅好幾天沒在組裏露麵。局裏下來檢查組,局長親自掛帥,肖遠和組長陪著到處看,我跟在後麵負責記錄。
  走完一圈,大家坐下來休息,局長和肖遠坐我前邊。
  “肖遠啊,是不是和悅悅吵架了?”局長和藹的跟肖遠話家常。肖遠不說話。
  “年輕人在一起免不了吵吵鬧鬧,別放心上!你也知道悅悅那性格,小孩子心性,什麽事愛計較,多讓著她點,畢竟要訂婚了嘛!”
  “吳伯伯……,我想我跟吳悅不合適!”
  “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你們倆青梅竹馬,多好的一對兒!”局長拍著肖遠的肩膀笑嗬嗬的說,“前幾天給你爸打電話還問我,訂婚酒席在哪兒擺呢?”
  “吳伯伯,我想不會有訂婚酒席了!”肖遠小聲說。
  “還真是鬧脾氣了!”局長仍笑嗬嗬的,“不過,小兩口吵架有個三五天又好了!”
  休息夠了,大家又繼續走,去現場看施工情況,這次有電視台的記者跟著,局長顯得很嚴肅,不時向肖遠詢問項目進程,我在後麵遠遠跟著,心裏卻是一種說不清的滋味。抽時間去了趟章禦的住處,幫他喂魚。有錢真是好,可以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光客廳就有兩個,每個廳都放了一個大魚缸。魚缸裏形形色色的金魚,種類繁多,我沒有養魚的經驗,分不清這些魚都是什麽具體品種,隻知道很多都沒見過,或許真的很名貴!魚食就放在桌子上,我拿了一些放進去,小魚兒們開始搶著吃,一會兒工夫就吃光了,我又投了一些,又被吃光了。看來這些小家夥們真是餓了,幹脆把一大包全放進去,讓他們吃個夠。
  喂完魚,從章禦家出來,給肖遠打了個電話,“我們去學校的食堂吃次飯吧!”
  肖遠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在學校門口等我。食堂基本沒變,隻是不再提供免費的西紅柿雞蛋湯。我和肖遠買了兩份宮爆雞丁蓋飯,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還是當年的場景,隻是蓋飯卻完全吃不當年的味道。吃完飯,肖遠說:“我們去操場吧,看看我現在還能不能跑1500米!”我才注意到他穿了一雙半舊的耐克運動鞋。
  “你還穿這雙鞋?”當時給他買這雙鞋是因為便宜。
  “想換雙新的,一直沒人陪我去買!”他衝我笑著。我低頭錯開他深情的注視,“等有時間再陪你去買雙新的吧,但你得自己付錢!”
  “田可樂,你真小氣!”還是當年批判我的原文。我站在跑道邊幫他掐時間,曾經他是我們學校這個項目的冠軍。操場上很多學生都看著我們,也有人指指點點,尤其是女孩子,看肖遠的眼神都放著光。
  我拉著肖遠:“走吧,飯後不能劇烈運動!”從學校出來,我和肖遠手牽手沿著河邊散步。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走著,仿佛回到多年前剛相識的時候!“等這個項目一結束,我們就去注冊結婚吧!”肖遠突然說。
  “結婚?”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為什麽?”為什麽會問這麽愚蠢的為什麽?
  “當然因為我愛你!”肖遠停下來,吻了我唇。他居然吻了我的唇,我錯愕著!“怎麽?還要?”他似乎上了隱,又湊過來吻我。肖遠的唇細膩,溫潤,柔軟,輕輕的印在我的唇上,帶著澀澀甜蜜。
  “肖遠,你還會離開我嗎?”
  “再也不會了!”他堵住我的嘴,“專心點,別說話!”肖遠一直把我送到家門口,“我想進去見見你媽!”他處在那裏不想走。
  “下次吧,我先回去跟她說一聲,免得她嚇著,她一直都以為你在國外呢!”
  “我們在一個單位上班,你居然都不跟她說!”
  “我怕她不喜歡你啊!”
  “丈母娘見姑爺,哪兒有不喜歡的?”他臭美的說。
  “行了,你下次再來!”我推開他,“趕緊回家睡覺去,明天還上班呢!”
  我媽已經睡了,我輕輕開門怕吵醒她,近來,她都早睡。洗完澡躺在床上,激揚的心才沉澱下來。肖遠啊,我們真的能在一起嗎?現在,暫時的甜蜜又能維持多久?為什麽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手機響,第一反映是肖遠。
  “到家了?”我柔聲問。對方一陣沉默,“不,我還在國外,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天啊!是你?章禦!”
  “很榮幸,你還記得我!我打電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幫我去喂魚!”
  “當然去了,我這個人很負責的!”
  “那就好!”
  “嗬嗬,你那條花斑魚真能吃,半袋子魚食都給它吃光了!”
  “估計明天要撐死了!”章禦笑吟吟的聲音聽起來好象一點也不生氣,“那條魚不能多喂東西,它食量雖大,但胃口很小,每次也就給它一小撮魚食就夠!”
  “那怎麽辦?”
  “沒關係,你下次都少給它們吃就行了!”章禦非常耐心的說。
  “好!我一定按照你說的做!”我向他保證。
  “章,快點好不好?人家等了好半天了!”我聽到電話那邊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還有什麽問題歡迎打電話谘詢!”章禦交代完了啪一聲掛了電話。聽著滴滴答答的芒音,突然覺得很困倦。那條花斑果然死了,我去的時候,它已經漂到水麵上,其它魚都圍著它追悼。
  我把它撈出來,放進垃圾桶,後來又覺得不妥,畢竟是一個生命啊,應該給它找一個能夠棲息的場所。章禦家樓下有大片的草地,我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挖了一個小坑,打算把魚埋起來。坑挖好的時候,找魚,怎麽也找不到了,一轉身,發現不知哪兒來的野貓,正叼著那條死了的花斑跑。
  “放下那條魚!”我追著貓跑。那隻貓見我追它,跑得更快,很快就沒影兒了。物業的保安見我追一隻貓,問:“它叼了您什麽東西走?”
  “一條魚!”我告訴他們。
  “死的活的?”
  “死的!”
  “那還追什麽?”我沒理保安,轉身想走。他們卻攔住我,“小姐,我們沒見過您啊?您住幾單元幾號?”
  “我不住這裏,我是來幫章禦喂魚的!”我跟他們解釋。
  “章先生的魚?您怎麽不早說!”幾個保安不再管我,都衝出去找那隻貓。
  “別找了,不就一條死魚嗎?”我跟他們說,他們才停下。
  “以後您有什麽事盡管叫我們!”臨走時,保安熱情的送了我老遠。看來章禦在這裏的人緣還不錯。

  第 8 章
  吳悅再回到組裏上班,神色裏多了幾分自信。見到我頤指氣使,說:“小可,替我泡杯茶來!”
  泡茶的工作不歸我管吧?組裏沒這先例啊,辦公室工作人員要替總監泡茶嗎?不管了,既然副總監交代,那就泡吧!
  茶水間裏有紅茶、綠茶、花茶和奶茶,我犯難,這副總監也沒說泡杯什麽茶啊?幹脆一樣放上一點。吳悅接過茶,喝了一口,噗嗤,全吐出來了,“這是什麽茶?”
  廢話,既然存心找茬,什麽茶你不也得吐了嗎?
  我笑著告訴她,“這是混茶!每樣茶葉都放了點,好喝嗎?還是您根本喝不慣?”
  吳悅怒視著我,“田可樂,你也別得意的太早!”我得意什麽?我一個普通工作人員,在你大小姐麵前有什麽可得意的呢?
  吳悅盯著我,冷笑,“你知道,人鬥不過命!”我知道,我什麽不知道?而且我都做好了思想準備。晚上回家,我媽正坐在大屋裏,翻看以前的相冊。
  “媽,吃什麽?我餓了!”我媽看到我回來,急忙收起相冊,“今天出去吃吧,下午出去辦了點事,回來晚了,沒給你做飯!”
  “那您請客!”我媽吃的很少,一直看著我吃,“您怎麽不吃啊?媽,您最近瘦了,是不是減肥呢?”
  “減肥?對,上了年紀的人一胖了就容易三高,我還是少吃點,預防著。”我媽慈祥的看著我笑。
  “還挺懂養生!”
  “對了,媽,跟您說個事兒,您別生氣!最近,我跟肖遠……”關鍵的地方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們見麵了?”
  “其實,他一直是我們項目組的技術總監,沒跟您說,是怕您多想。”
  “媽不是反對你們在一起,而是怕你會受到傷害!”
  “肖遠很愛我!”
  “但是他那個家庭容不下你!”
  “我還沒有想過那麽多!”
  “可可,媽的要求很簡單,隻希望你一生都快樂!”
  “做您的女兒,很快樂!”我用吃得油膩膩的嘴親了我媽一下。
  “頑皮!”過了幾天安靜日子,每天和肖遠約會。去商場給肖遠買運動鞋,他看上了一雙黑色耐克,我看上了一雙白色阿迪。
  “你付錢就買阿迪!”他和我耍賴。
  “那你還是買耐克!”那麽貴的鞋我才不幫他付錢呢!“那我付錢買阿迪吧!”他悻悻的說。
  “怎麽又變阿迪了?”
  “因為它是白色的,我穿上,你一低頭能能在人群裏找到我!”肖遠笑著說。
  一天中午,剛吃完午飯,傳達室的老大爺叫我,“門口有人找!”誰會找我呢?出了門,看見一位中年男子,他衝我點點頭,“請問是田可樂小姐嗎?”
  “我是!”
  “我們沈局,肖遠同誌的母親,想找你聊聊!”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跟著他走出去老遠,然後上了一輛車。大概有15分鍾車程,車停在一個四合院門口,“田小姐請。”有人客客氣氣的將我請進去。四合院不大,收拾的很整齊,偏房的門開著,有人將我帶進去。屋裏坐著一位中年婦女,正用嚴肅的目光審視我。
  “你是田小姐?”她問,聲音不大,卻透出威嚴。我點點頭。
  “我是肖遠的母親!”媽就媽,還母親,拽了半天還不是一個意思?不過肖遠他媽還真是會保養,如果不說,別人還以為她三、四十歲。我還是點頭。
  “請田小姐來是想告訴你,下個月肖遠和吳悅就要訂婚了!”
  我是不是該說聲恭喜?
  “想必田小姐也知道,我們肖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找對象馬虎不得,不是隨便什麽人我們都能接受!田小姐雖然和我們肖遠走的比較進,但畢竟身份地位在那兒擺著呢。”
  我笑著,“肖遠愛我!”
  “愛你又怎麽樣?難道你願意永遠沒名沒分的跟著他?”
  “我們會結婚!”
  “真是太年輕了,想法都那麽天真!”肖遠他媽搖頭輕笑,我總覺得她笑的那麽妖媚而詭異。
  “要不要看看肖遠和吳悅的婚紗照?去年在國外拍的!”去年?那時候肖遠還沒回國!“吳悅和肖遠青梅竹馬,她一直陪他在國外讀書!去年,要不是肖遠出了車禍,他們就訂婚了。”我心裏好象有塊冰在凝結。
  “肖遠不會愛上別人的!他愛我!”我喃喃的說。
  “肖遠隻是暫時迷戀你,這不是愛情!”
  “不管你怎麽說,我都相信肖遠,我相信肖遠!你不能拆散我們!”我始終對她微笑著。
  從肖遠家出來,我打了個電話給組裏,小劉接的,“肖總監找你呢!”
  “我下午不回去了,幫我找個借口請假吧!”我拜托小劉。
  “你怎麽了?怎麽好象哭了?”小劉問我。
  “沒有,嗓子疼呢!”一個人漫無目的的亂走,走了很久發現又走回了原來的地方。路過寵物店時,順便給章禦的魚買了魚食,這幾天都忙著和肖遠約會,幾乎忘了那群小家夥。
  魚缸裏漂著幾尾死掉的魚,會不會是幾天沒喂食餓死了?我心疼的將他們撈出來,邊撈邊哭,“都是我不好,忘了你們!都怪我,都怪我!”
  清理好魚缸,又給剩下的幾尾魚喂了食,才從章禦家出來。路過醫院門口的時候,看到我媽!她卻沒看見我,徑直進了醫院。
  我媽一向身體都很好,來醫院幹什麽?我有點好奇。我也跟著進去。看她直接去了診療室,我就站在門外等。人不多,我湊到門口,正好能聽清楚我媽和醫生說話。
  “你這種情形看片子已經很嚴重了!要盡快安排手術!”醫生說。
  “能不能不做?反正我這種情形做手術跟不做手術也沒什麽區別!”我媽的聲音。
  “我們還是建議做!現在技術比較發達,癌症的治愈率已經很高了!”醫生在跟誰說話?我媽嗎?怎麽會有癌症?我是不是聽錯了?“讓我考慮考慮吧!”
  “還是盡快下決心吧!你家人呢?他們什麽意見?”
  “我女兒還不知道,現在還不能告訴她!”我媽清晰的聲音敲擊著我的耳膜,我差點站不住。
  回家洗了所有的衣服和被單,還嫌不夠,連廚房廁所也刷了一遍。我媽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在家,不禁一愣,“怎麽沒去上班?”
  “下午沒事,忙完了就算下班了!”
  “怎麽洗這麽多衣服?”我媽看到陽台上曬的衣服問我!“這不沒事可幹嘛!”我邊擦家具邊說。
  “是不是和肖遠鬧別扭了?”我媽看著我。
  “肖遠?哦!算是吧!”我隨口應著。我倒寧願是跟肖遠吵架了!那樣我也隻是生點小氣而已,可現在,卻覺得心肝肺都絞到一起,疼的喘不過氣來。我媽進屋倒了杯水,邊喝邊說:“以後,多體諒點別人,別老鬧脾氣!”
  我聽到她拿藥瓶的聲音,衝進裏屋,“您吃什麽呢?”
  “維生素和鈣片!”我媽一慌,一瓶藥掉到了地上,撒出來大半。
  我一粒一粒幫她揀起來,小片的安痛定我還認識,隻是不願意讓她知道我發現了什麽,所以假裝把藥放回瓶子,“您最近真是很注重養生啊!”
  我牽強的笑著。
  我媽趕緊搶過我手裏的藥瓶,“別的老年人都吃!”
  我沒說話,回到自己房間,蒙起被子偷偷掉眼淚!
  項目組的工作做了一半,我被調回原單位。
  我們處長無奈的看著我,說:“上邊有安排,讓你去基層鍛煉兩年!所以下個月起,你到三產上班吧!”
  還是那句話,到哪裏不是幹革命?去就去吧!
  上廁所的時候,無意中聽到原來的同事們發揚廁所文化傳播精神,“聽說在項目組勾搭局長的侄女婿了,才被貶回來的!”
  “就那小可看著老實,怎麽是這樣的人啊?”
  “向科長,我以前還聽她說過你壞話呢!”
  “……”聽到這些,讓人心驚膽寒!人,真是很可怕!下午,跑了趟醫院,詢問了我媽的病情。
  “她是乳腺癌晚期,很嚴重了!”醫生告訴我。
  “還可以治療嗎?”我焦急而期待的看著醫生。
  “希望不大!”我頓時覺得眼前一黑。
  “……”
  “田小姐,田小姐!”醫生掐著我的人中,“哎,終於醒了!”
  “……”
  “我媽不希望我知道這件事,所以請不要告訴她我來找過您!”我拜托醫生。
  “真是一對奇怪的母女!”醫生不解。如果他知道我和我媽相依為命,如果他知道我們沒有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承受,他還會不會這麽說?回家的時候,在我家門口見到肖遠,“你不上班跑這裏來做什麽?”我問。
  “我把工作辭了,而且從家裏搬出來了!”肖遠故做輕鬆的笑著。
  “你怎麽能辭掉工作?”
  “他們把你從組裏調走,還不聲不響的在報紙上刊登了我跟吳悅的訂婚啟示!”
  “我沒看報紙!”這幾天根本沒時間看報,都在為我媽的病和調動工作的事發愁了。
  “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肖遠拉著我的手。
  “肖遠,你先回去,有些事我要好好想想!”最近腦袋裏都亂做一團了,真的沒有時間細想有些事該怎麽處理。肖遠遲疑的看著我,“可,你怎麽了?”突然想起吳悅那天說的那句話:“人,鬥不過命!”肖遠似乎打算徹底和他父母決裂了,不但把工作辭了,還在外邊自己租了房子。他帶我過去看的時候頗為自豪,“我要靠自己生活了!”
  “可是,有沒有想過你以前怎麽生活的?你父母供養了你這麽大?怎麽能說決裂就決裂?”
  “他們那麽對你,你不恨他們?”肖遠抱著我。
  “不恨,我能理解他們那種為你著想的心情!天下父母誰不願自己的孩子好?”就象我媽,都病的那麽嚴重了,還不肯告訴我,怕我傷心。
  “傻丫頭,你為什麽要那麽善良?”肖遠吻著我。我媽最近好象心情很好,天天約了朋友出去。
  “您最近都在忙什麽?”我邊吃飯邊問她。
  “我和隔壁的許阿姨去郊區看房了!”她興奮的跟我說,“那戶型和麵積都不錯,還便宜!”
  “現在有的住,不要急著買吧?”我跟她說。
  “不行,這個樓盤真不錯,現在不買以後要漲錢了!”
  “您高興就買吧!”我吃不下飯,又不敢表現出來,就假裝端著碗看電視。
  我媽果然行動的很快,沒兩天就跟我要身份證,“我以你的名字定了一個兩室一廳!過兩天辦手續你本人必須跟著一起去!”
  “您能不能省省心?”我急了,跟她嚷嚷。
  我媽老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我又覺得自己特過分,她是病人,怎麽能跟她吵呢?
  “媽,哪天辦手續,我請假跟您一塊兒去,啊!”我哄著她。
  我媽把所有存款都取出來,給我買了那套房,辦完手續出來,她囑咐我,“以後生活要節儉著點啊,你自己要供房子呢!”
  “知道!”她好象不放心我,交代後事似的,我心裏難受,一路走一路哭,還不敢讓她看出來。
  回家的時候,看到我家樓下停著那輛黑色奧迪,我坐過那輛車,上次去肖遠家,還記得車牌號,尾數四個8。車旁站的人見到我和我媽回來,走到我跟前,說:“田小姐!”
  “我把我媽送回去再出來跟你們說!”我低聲告戒他。我媽走在後邊,沒聽到我們剛才到底說什麽,就問我,“剛才那人幹什麽的?”
  “他問路!”我裝做什麽事也沒發生的說。肖遠他媽果然在車裏,我坐上車,她吩咐司機去高爾夫球場。到了球場,她問我會不會打球。高爾夫是有錢人的娛樂項目,窮人見都很少見,怎麽會玩?她說,“你看,你跟我們有多少差距?肖遠最喜歡的運動是高爾夫,你居然不會玩。但吳悅卻玩的很好!”我無心聽她閑扯,我媽還在家裏等我,我出來的時候跟她說我去樓下的便利店買點東西。
  “今天本來打算邀令堂大人一起來玩的,但你好象不願意讓我們見麵啊?”
  我媽現在病著,你再給她點氣受,能讓她來嗎?“您的目的就是要分開我和肖遠,是嗎?”我開門見山的問。
  “你很聰明!”
  “這個世界上您是第一個誇我聰明的人!”真的,長這麽大,見過我的人都說我笨,唯一不說我笨的還說我傻,今天居然有人誇我聰明,我怎麽能不感到榮幸?她冷笑,“聰明也好,愚鈍也好,總之,你,離我們家肖遠遠點!”
  “好!以後見到肖遠,我盡量和他保持100米以上的距離!您覺得夠嗎?”
  “你……”她指著我說不出話來,整張臉扭曲的厲害。
  “我怎麽樣?我好欺負是嗎?”
  “其實,我跟肖遠是我們之間,本來您沒必要插手,我都會把事情解決了,而且會讓你滿意。
  我跟肖遠上大學時就認識了,那年他選擇出國,我就覺得我們以後不會在一起了,當時也真是抱定了這樣的決心,強忍著不跟他聯係,不去詢問他的任何消息。
  即使現在我們又重逢,我也沒想過今後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有時候,即使我們約會,即使我們親吻對方,但是,我們心理上仍有距離,這麽多年的分離畢竟造成了生疏,雖然不說出來,但其實我們心裏都很介意。您隻知道千方百計的阻撓我們在一起,難道您沒發現,我們即使現在在一起也不象情侶,這種微妙遲早都會演化成矛盾。他與吳悅之間發生過什麽,我說不好,但我能體會到他們之間一定不尋常,那種若有若無的情愫即使再笨的人也能看的出來。那次肖遠生病,我去看望,卻被您的助理攔在外邊,遠遠的能看到病房裏吳悅坐在他身邊,我就在想他們是多麽般配的一對兒,當時也想就這麽放棄,卻舍不得。
  沒錯,我喜歡肖遠,他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大男孩,他善良、勇敢、堅強、有主見,確切的說,他很優秀,而我卻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我覺得我配不上肖遠。正是因為有了這樣或那樣的差距,所以我經常審視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也經常自己告戒自己,肖遠這樣的男子不一定是屬於我的,即使現在跟他在一起,也隻是暫時的緣分,是老天特別優待我。
  前段時間,我媽告訴我,原來很多年以前,您和您的家人就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既然這樣,我就更不能輕易接受肖遠的感情,因為,我不能讓他永遠痛苦的活在愛人和父母之間,那樣,他一輩子都無法解脫。
  我不能讓他受這樣的苦,因為我愛他!我願意成全他,我願意讓他放棄我去選擇一個美滿的家庭,一個能給他依靠的妻子,一份圓滿的愛情!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可是,是你們激起了他的叛逆心,是你們把他從身邊趕走了!”
  說完這些,我心跳加快,情緒激昂,我從來沒有說話這麽順暢過,也從來沒有這麽尖銳過,我想,我今天是氣憤過頭了,才會這麽不分場合,不分對象的胡言亂語。
  肖遠他媽瞪大眼望著我,“你,你……你說的都是真的?”我點頭,“我理解父母為了孩子的苦心!”
  “你願意離開肖遠?”
  “如果我離開,他能生活的更好,我願意!”我沉聲說。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肖遠能更幸福,我為什麽不願意,真正的愛不是擁有,而是祝福!我愛肖遠,所以不忍心讓他在我與他父母之間選擇,不忍心讓他的將來受哪怕絲毫的委屈。
  我哭了,為了肖遠,為了想愛他而不能愛的命運!“對不起!孩子,請你體諒一個母親的心!我們會補償你!”肖遠他媽居然幫我擦起了眼淚,你看,人轉變的多快,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大家都特善良。
  “不需要,請為我保留一點點尊嚴吧!”我仰起頭,看著遠處的藍天,天空多麽單純而美好。
  “你有什麽要求可以跟我說!”
  “我隻有一個請求,——不要去打擾我媽!”我說,然後再也沒有回頭!
  
  第 9 章
  晚上,我媽老是睡不好,有時候半夜醒了就把身體斜靠在沙發上翻看過去的老照片。
  藥瓶裏的安痛定下去的很快,我想,她是在強忍著疼痛和時間賽跑吧?我不敢去打擾她,怕她知道我發現了她的病情,那樣她心裏會更難過,因為她舍不得我傷心,就象我看不得她傷心一樣。
  母女兩個就這麽互相隱瞞著,各自獨自痛苦著。
  我媽拉著我去逛商場,“你不是想要個翡翠手鐲?”
  我要那勞什子的東西做什麽?當時隻想跟她開個玩笑!“我現在倒覺得手表不錯,可以看時間也可以當裝飾!”
  她不是一直惦記給我買手表嗎?“那好,就給你買一個!”我媽那個時代,手表是必不可少的飾物,所以她喜歡手表。
  我媽一門心思的幫我挑手表,我卻心不在焉,看著遠處的人流。
  視線中闖入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肖遠,好象在選首飾。
  肖遠也看到我,先是一愣,後來又笑了,過來拉著我的手,說:“我想選個戒指,還怕買了不合適,現在你來了,正好去試試!”
  原來他要給我買戒指!我忍住憂傷,淡淡的微笑著,或許他的戒指我永遠都無緣佩帶了。
  我掙脫他,說:“別拉我,我媽在後邊呢!”
  “阿姨來了?”這時,我媽也走過來,我趕緊挎住我媽的胳膊,“媽,他是肖遠!”我給他們介紹。
  “阿姨好!”肖遠一個90度的大鞠躬。我媽樂了,說:“經常聽可可提起你,有時間來家裏玩吧!”肖遠的臉上樂開了花,“謝謝阿姨!我一定去!”我衝他做了個鬼臉,說:“我要跟我媽去買東西,你自己逛吧!”肖遠還真是聽話,第二天就到我家了。我在廚房燒菜,聽他跟我媽在大屋裏聊天,左一個阿姨,右一個阿姨,叫的那個甜啊!
  我喊他:“肖遠,你過來!”
  “怎麽了?”
  “你別老叫我媽,啊,你叫一個阿姨她答應一個,多累啊,累壞了怎麽辦?”
  “叫阿姨也不行?那怎麽辦?要不我跟著你叫媽,看她答不答應?”
  “在我們家你老實點,別貧啊!”我警告他。吃完飯,我媽顯得有點疲憊,我讓她早點休息,我送肖遠下樓。樓下有成排的石凳,我和肖遠坐下,路燈昏黃的光線打在肖遠臉上,怎麽看都不真實。
  我說:“肖遠,你別跟你家裏鬧別扭了,還是回去吧!”他不理我,兀自點了跟煙。
  “他們這麽做都是為你好!”
  “你是不是拿了他們什麽好處?怎麽竟幫他們說話?”肖遠嚴肅的看著我。
  我能有什麽好處?讓肖遠走我也舍不得啊?“父母親情,你終是逃不開,不能一輩子都跟他們唱反調吧?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後悔了,但後悔卻來不及了!”我淡然的說。就象我一樣,多麽希望以前我對我媽能更好一點!不讓她為我操心,不讓她生氣,不讓她幹那麽多家務,不讓她……
  “我回去,我跟你就沒有將來了!”肖遠站起來,背對著我。
  “或許,你不回去,我們也沒有將來!”他猛然轉過身,用一種驚悸的眼神看著我,“你怎麽了?可?他們是不是威脅你?”
  “沒有人威脅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能接受這樣的情形!我不願意看到你和你的家庭決裂,那樣,即使我們在一起,我也不會覺得幸福!”肖遠頹然的按著額頭,“老天為什麽總給我一種兩難的命題?”
  是啊,命運給我們安排了注定的際遇卻忘記安排緣分,有時候,你不得不被迫選擇放棄,即使是心流著血!在基層工作,讓我有很多時間照顧我媽,相對來說也是好事。
  班長章騁得知我換了工作,氣憤的不得了,“他們憑什麽這麽對待你?”
  “算了!這樣也很好!”我說。
  上次演唱會的門票欠了他一個人情,本打算請他看籃球賽,但由於時間不對,隻能請他看電影。看完電影,章騁又開車送我回家。班長是個好人,什麽事都特熱心,什麽事都周到體貼,我打心眼裏感激他!在我家樓下和章騁說了再見,略停留了一下才上樓。樓道裏坐著一個人,見我過來,騰一下站起來,我嚇了一跳。
  “肖遠,你怎麽在這裏?”我詫異的說。他卻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你和章騁約會嗎?你媽說你們去看電影了!”我怕我媽擔心,所以告訴她我和班長看電影的事。
  “你去過我家?”
  “當然去了,一直等了你三個小時,後來實在不好意思打擾阿姨休息才出來等你!”
  “找我幹什麽呢?”我放低語氣。他拉著我下樓,找個個安靜的地方,說:“我不會和吳悅訂婚!”
  “恩!”
  “我願意放棄那個家,永遠不再回去!”他鄭重的說,“我們去公證結婚,然後我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我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肖遠,你做不到!”我輕聲說。
  “你要相信我!”他似乎急於說服我。
  “如果,我們追求的這麽簡單,當年你就不會選擇出國留學!你就不會在幾千個日子裏杳無音信,當我們再度重逢的時候你就不會那麽被動,甚至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裏你也不會那麽猶豫!肖遠,雖然不說,但我都知道!”肖遠盯著我,目光是那麽陌生,他聲音低沉沙啞:“當年我走是因為我想要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可是,走了,我卻後悔了,我應該留下來陪你的!…….在國外,一直是吳悅陪著我,她溫柔、體貼,知性、大方,我承認,開始,我是被她吸引了,也有了忘記你和她從新開始的打算,可是,就在我們要訂婚的那段時間,我突然意識到,我跟她之間似乎不是愛情,那隻是一種在陌生環境裏相互依偎的親情。那段日子,我瘋狂的想念著你,想著要回來看看你,所以出了車禍,在床上躺了兩個月,身體剛能活動,我就回來了。所以,才有了開會那次意外的重逢,那次再相見讓我又一次體會到你對我的重要,隻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能發自內心的笑,所以我決定無論怎樣,畢業以後都要回國。沒過多久,正好國內有個項目,我求我父母想辦法讓我參與進去,因為知道你在這個組,我想要和你離的進點,再進點!……和你接近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時間真的讓我們有了隔閡,雖然你對我笑著,但我覺得我們之間卻越走越遠,我害怕,想要做點什麽,去抓住你。可,……我不知道他們對你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愛你!”
  燈光將肖遠的影子拉得很長,使他看起來消瘦,單薄,所以,我覺得他的話也那麽蒼白!
  “我相信!一直都相信!”我深吸了一口氣,相信不相信還能有什麽區別嗎?或許我寧可選擇相信!那樣,我的心就不會痛的激烈。
  “那我們去公證結婚!”
  “不!”我搖頭。
  “為什麽?為什麽要拒絕?”肖遠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因為我愛你!愛你,所以不能輕易做一些讓你後悔的事情!“肖遠,回去吧!”我們都有各自的使命和責任,愛情並不是人生的全部。
  “可,你愛我嗎?”肖遠不確定的語氣傷害了我。我沉默。愛,不一定要說出來!肖遠,我曾經愛過你,用一顆單純的心愛過你;現在,我仍愛著你,卻是用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愛著你!明知這樣的愛沒有結果,卻如飛蛾撲火,義無返顧。但是,或許是我們愛的不夠堅持,緣分不夠深,或許是我們太在意愛情以外的東西,而忽略的愛情本身,所以,我現在不能給你確切的回答。
  肖遠,曾經,我多想和你攜著手,一起走到白頭,圓滿我們青春的夢想,可是,是你先放開了我,讓我久久徘徊。
  曾經,我還夢想有天重逢,我們再次牽手,去看海闊天空,可是,現實畢竟殘酷,前路多阻,我們無法再延續青春的浪漫。不是不介意,你中途的走失,那是對愛情的考驗,證明了我們愛的不夠堅貞!突然之間,我長大了,成熟了!知道凡事不是順著我們意願在發展,知道了無奈時必須要放手,知道了愛情有時候無法圓滿。
  當然,我們也可以強求,在一起,但是,強求來的結果往往不會如所願。馬克思他老人家說的太對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什麽樣的基礎決定了什麽樣的愛情觀,什麽樣的基礎決定了什麽樣的結果!不是我不想努力爭取,真是這個過程太累,我無法承受!生活,已經讓我感到疲憊,而愛你會讓我傷痕累累,所以,我決定自私的多愛自己一點,多給自己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間。
  愛情,是美麗的,愛過或者愛著,都如煙花般璀璨,可是,對我來說,這璀璨卻轉瞬即逝,徒留一抹飄渺煙雲。或者,現在已經是該放手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麽說再見?人生總有再見不能的悲痛。
  我轉身上樓,隻想留給他一個淒美的背影。看著書桌上那頁登有訂婚啟示的報紙,還有報紙上那幅美麗卻不真實的照片,我雖不能坦然給予祝福,但卻能夠平靜麵對。
  其實,不是他們那個家庭或那個階層不能接受我,而是一開始,我就已經被排斥在可選擇的範圍外。如果,當年沒有遇到肖遠,如果,沒有愛上肖遠,我或許會生活的很幸福吧?因為一張白紙總勝過濃彩重墨。如果,我與肖遠早斷了牽纏,如果,我們選擇了各自忘卻,我應該會很快樂吧?因為沒有紛擾的心總會寧靜淡泊。如果,我肯忘卻以前,如果,肖遠沒有回來,我們都應該找到了各自的幸福吧?因為,幸福的定義那麽簡單。如果,沒有他父母的反對,如果,我們能愛的再堅持一點,或許,我們的愛情已經修成正果了吧?可是,現實中沒有那麽多如果,這種種假設都不存在。
  人生,總是緣淺福薄。肖遠,真的要與你說再見了!盡管愛過、愛著,但終究這樣的愛不是你我想要的!
  肖遠一直站在樓下,我站在臥室的窗前正好可以看到他朦朧的身影。含著淚水對他微笑,他可曾看到?我媽和肖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兩個人,現在,他們都要遠離我了!我媽,我留不住;肖遠,我留不起!手機屏幕一閃一閃的亮著,在漆黑的深夜發出幽幽藍色的光。
  “你好!”我擦掉臉上的淚水,卻無法掩飾哽咽的聲音。
  “我說,這可是國際長途,等這麽半天,要浪費我多少電話費啊?”章禦慢悠悠的說。
  “怎麽是你?章禦!”
  “想你了唄!打個電話問候一聲。”他調侃的聲音裏充滿戲噱。
  “怎麽可能?是想你的魚了吧?”我們根本不熟,他想誰也輪不到想我啊!
  “對,對,對!想我的魚了!所以決定明天回去!”總覺得他在電話那邊笑。
  “你不是說三五個月才回來?”
  “想念祖國的同胞們啊!就這樣吧,明天記得接我,應該是中午一點半到首都機場。”
  “對不起,我不能接你!”我抱歉的說,“明天還要上班,而且我連車都不會開,總不能騎自行車接你吧?”
  “人來就行了!再搭我的車回去!”
  “那不是白跑嗎?”
  “看在朋友的分上,跑一趟吧,要不我回來都沒人接多沒麵子啊!”
  “想接你的人恐怕都排上隊了,不差我一個吧?況且,我們真的算不上朋友!”
  “田可樂,你這人怎麽就這麽無情?”章禦火氣不小,“不接算了!”我招誰惹誰了?為什麽對我發火?多冤啊!“你哭什麽?不接拉倒!”章禦雖然還在發脾氣,但語氣柔和了許多。
  “你管我哭什麽?”我哭得更厲害,都泣不成聲了。
  “停,停!明天回去給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別哭了!”章禦哄著我。我不理他,隻是望著樓下肖遠的身影,哭得更厲害了!手機扔在一邊,自己哭了很久。肖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我揉著紅腫的眼睛,想看看時間,手機裏居然傳來一聲歎氣,“哎!不哭了?”我才想起來,剛才和章禦通話還沒切斷。
  “喂?”天啊,這可是國際長途,得浪費他多少錢電話費啊?
  “累了?還是想通了?”他在嬉笑。
  他為什麽心情總是很快就好?
  “章禦,如果我明天能請假一定去接你!”我無頭無腦的說了一句。
  吃完午飯,請了半天假,打了車直奔機場。
  路上堵車堵的厲害,眼看兩點了,還堵在收費站,完了,章禦一定等著急了,我想著。
  兩點半才進了機場大廳,遠遠的就看到一大群人眾星捧月似的圍著章禦,根本就不缺人捧場嘛!害我大中午還跑一趟。章禦旁邊站了一個穿紅外套的女孩兒,個兒不高,胖嘟嘟的,她讓我想起了童年的好友圓圓。
  不對,怎麽越看越象?連羅圈腿的弧度都一樣!
  “陳圓圓!”我離老遠就喊。她順著我的聲音看過來,然後就象炸彈一樣衝我投射過來,“可——樂!”
  我們兩個擁抱著,隻是傻笑。
  “你怎麽會來?”圓圓高興夠了,才想起問我。
  “接人!……你怎麽跟他們一起?”我指著旁邊那幫人問。然後就聽到章禦的聲音:“田可樂,你是來接我還是接我的翻譯?啊!”
  我笑笑,“接你,沒想到看到她了!”章禦把我拽到人群裏,一本正經的說:“來,給大家介紹,這是我朋友——田可樂!”
  我什麽時候成了他朋友?等等,“隻是認識!”我更正。章禦掃了我一眼,銳利的目光好象告戒我少說話,我隻好閉嘴。一群人分頭上了車,我被分到和章禦一個車,圓圓卻坐後邊那輛,我不幹,“我要和圓圓坐一起!”
  “陳小姐,你坐前邊!”章禦直截了當的吩咐。一路上,我唧唧喳喳的和圓圓說個不停,圓圓一個勁的給我打手勢,還小聲說:“總裁一路上都沒休息好,讓他休息會兒,我們回去再聊!”我看看旁邊的章禦,果然神色疲憊,就拿身後的靠枕給他墊到脖子上,“靠著舒服點!”
  章禦讓司機先直接把他送回家,到他家小區門口的時候,司機幫他提了行李想給送上去,他沒讓,我和圓圓坐在車裏,興奮的不得了,等會兒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聊聊了。司機說:“田小姐,總裁說讓您趕緊下去幫他開門,他沒鑰匙!”
  “哦!”我才想起,我還拿了章禦家的鑰匙。圓圓好奇的看著我,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章禦在車下喊:“快去開門!”暈!我一邊下車一邊說:“圓圓,你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小路,趕緊送陳翻譯回去休息!”見我下了車,章禦跟司機說。死章魚,成心啊!兩個大魚缸裏統共剩下稀稀落落的幾條小魚,章禦問:“魚呢?”
  “我說我不會喂你非讓我喂啊!”
  “我問魚呢?”
  “嗬嗬!”
  “去哪兒了?”
  “你真想知道?”他點頭。我也豁出去了,早晚不都得告訴他?“跟我下樓!”指著草地上坑坑窪窪的小土堆,我說:“雖然不是一批犧牲的,但都葬在這裏了,除了那條最大的花斑,被一隻野貓叼走了!”章禦強忍了半天,終於笑出來了,“你沒去追?”
  “追了,連保安都幫忙了,沒追上!”章禦大笑了半天,又痛心疾首的說:“哎!可惜了我那些魚啊!”

  第 10 章
  清風擾美夢雨雪送詩情舊城山河遠何處覓天晴我待春已去秋又遠行蹤低頭拭淚眼再看晚霞紅請圓圓到我家玩,我媽見到圓圓非常高興,“當年要不是搬走,差一點就當我幹閨女了!”
  她拉著圓圓的手笑得合不籠嘴。我在旁邊幹瞪眼,撇著嘴抗議:“圓圓來了我就成了外人,真是偏心!”
  圓圓見到我媽也美,“阿姨,要不我現在就認幹媽吧?把當年的遺憾給您彌補上。”
  “圓圓,你故意還是成心?你現在都快比她親閨女親了!如果再當了幹閨女,那我還不得刷鍋台去?”正主兒意見大了。
  “去,給圓圓洗水果去,別搗亂!”我媽喊我。
  “看吧,我就說,圓圓一來我地位就得下降!”我趕緊去廚房給洗水果,見到我媽那麽開心,我本應該高興才對,可就是忍不住想流淚,如果,以後她高興的日子長點就好了!
  “天啊,阿姨,您居然連小白too都知道!”圓圓在那裏大呼小叫,小尖嗓子吵的我想堵住耳朵,這麽多年了,習慣一點沒改啊!“可可整天說:小白+小白=小白(too)兔,我就記住了!”我媽笑嗬嗬的跟圓圓在那裏侃山。
  ……我端著水果進去,圓圓正跟我媽說著我去機場見到她的情形。
  “當時還以為是做夢呢!”我說。
  “我們總裁在機場等了快一個小時了,你才到,我們還以為他等什麽重要人物呢,原來等你啊!不過,你還真是重要呢,是總裁的女朋友?”圓圓邊吃邊問。
  “女朋友個鬼啊?我碰巧認識他而已。”
  “噎,誰相信?騙小孩吧?都有他家鑰匙!”我真是百口莫辯:“有他家鑰匙就是他女朋友?他拜托我幫他喂魚行不行?”
  我媽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們:“可可的男朋友是肖遠!”幸虧她提到肖遠,圓圓才不說話了。
  晚上,我和圓圓擠在一個床上,圓圓提醒我,“阿姨的氣色一直都是這樣嗎?好象不太對勁兒!”忘記交代了,圓圓出身中醫世家,雖然本身不學中醫,但耳濡目染也略懂醫術。
  圓圓一說,我就開始掉眼淚,靠在她肩上:“我媽得了乳腺癌,都晚期了!”
  圓圓一愣,“怎麽不去醫院?她自己知道嗎?”
  “知道,她以為我不知道,還瞞著我呢!為了讓她安心,我隻能假裝不知道!”
  “天啊,怎麽會這樣?”圓圓幫我擦眼淚,“別哭了,讓她聽見麻煩!”
  跟圓圓聊了通宵,大致知道她在國外讀完書,拿了綠卡,全家都定居國外了,但她一直在為中國的駐外企業工作,生活很平淡,也很充實。這次回國,是因為工作需要,不會停留很長時間。
  很多問題沒來得及問,很多話也沒來得及說,天就亮了,時間真是短暫。
  一直都在為我媽的事,為肖遠的事,為工作的事煩心,雖然總是告戒自己要堅強,挺住!可是,我畢竟是個人,人都有軟弱的時候,不是嗎?
  我感冒了,發高燒。
  不敢驚動我媽,隻能自己上醫院。打著掉針,一直迷迷糊糊,連手機響都不知道,還是旁邊一起輸液的人好心提醒我,“小姐,你手機響了七、八回了,怎麽不接?”
  我翻出手機,按照上麵顯示的號碼回過去,聽見我們現在單位的領導大喊:“小田,你怎麽回事?不請假就不來上班,電話也不接,有點紀律沒有啊?你當我們這兒是什麽了?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我隻是無意識的聽著他大喊,完全說不出話來,我早上給人事部門打電話請假了,他不知道嗎?
  “你現在必須回單位,上頭來人找你有很重要的事兒!”他啪一聲把電話掛了。
  我根本回不去,掉針還有三分之二沒完呢,再說,我今天可是請了整天假。
  沒過幾分鍾,他又打過來,“小田啊,剛才是我聽錯了,局裏領導是說,你方便的時候過去一下,找孫副局長,他辦公室在601!”
  沒理他,我把電話掛了!
  過了一會兒,圓圓又給我打電話,聲音神神秘秘的,說:“可可啊,我剛聽到我們總裁發脾氣呢,把你們局裏的什麽孫局啊、吳局啊統統罵了一遍!還提到你的名字呢,你可別是得罪我們頭兒吧?小心點啊!你,老是那麽冒冒失失的!”
  我怎麽會得罪你們頭兒呢?頂多是把他那些魚喂死了而已,他也說,不會計較了!
  “可可,你怎麽不說話?”
  “圓圓,我頭好疼,等我好點了再給你回電話,啊!”我握著手機,恍惚的的說。
  “可可,你在哪兒呢?”圓圓急切的問。
  “……醫院,感冒了!”我怕她找來,迅速掛了電話,還拆了手機電池。
  “田可樂!”我覺得眼前的人影怪熟悉的,好半天才想起來,他是郭品敘。
  “你怎麽在這兒?”他憨笑:“我調來這裏當副院長了!”
  “哦!”官還升的挺快。
  輸完液,他硬要送我回家。還是別了,“如果方便幫我叫輛出租車吧!”
  他挺實在,跑去醫院門口叫車。
  今天因為下點小雨,天氣不好,出租車也少,好半天也不見一輛。
  我坐在醫院的大廳等著,等著等著就聽到外麵有吵架的聲音。隔著窗戶一看,居然是圓圓和郭品敘吵了起來。天,這兩個人怎麽就遇上了?
  看圓圓那架勢,肯定是得理不饒人,郭品敘也不弱,直罵圓圓是潑婦。
  我頭大,趕快走過去,說:“你們別吵了!”
  圓圓和郭品敘同時看著我,“可樂!”我拍著腦門,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圓圓忿忿的看著郭品敘,他正齜牙咧嘴的做鬼臉,圓圓一生氣,上去就是一腳,高跟鞋使勁踢在郭品敘小腿上。就聽郭品敘唉呦一聲,然後抬起腿不停的撮。
  “別鬧了!這是怎麽回事?”我本來就不舒服,被他們一鬧,頭暈的厲害,說完居然暈菜了。
  醒來的時候,郭品敘和圓圓都焦急的看著我,“你血糖太低!”兩個人異口同聲,然後圓圓瞪了一眼郭品敘,“趕緊弄點糖水來啊!”
  “這兒是我辦公室,你吼什麽?”
  “正因為是你辦公室,才讓你去,要在我的地盤上,還輪得到你?”
  “你那火暴脾氣,悠著點,我不是沒事嗎?”我安撫圓圓。
  “都怪你啊,沒事關什麽手機!我跑了四家醫院,路上也不好打車,幹脆讓司機在門口等,我自己進來找。哎,那個不講理的人,非要坐我那輛車,你說這不是找茬嗎?我能讓他坐?”
  “他幫我叫車!”
  “早說啊!”最後,因為不好打車,還是郭品敘把我和圓圓送回去的。回到家,我猛喝開水,按時吃藥,希望自己快點好起來。我媽見我不舒服,整天坐在床頭看著我,每看一眼,都讓我鼻子發酸。肖遠得知我生病,過來看我。我靠在床頭,盡量對他微笑,“你看,我沒事了!真的,你趕緊回去吧!”
  他也笑,卻笑的那麽勉強,“我回項目組上班了!”他說。我低下頭,用手指勾住被單的一角,輕聲說:“你做的對,那是你的事業!”
  他繼續說:“我會想辦法也讓你回去的!”我搖頭,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我隻想平靜的陪著我媽過日子。
  “肖遠!你很忙,以後別來找我了!”我把他送到門外,終於把一直積壓在心頭的話說出來了。
  “你可以不愛我,但來不來卻是我的自由吧?”肖遠絕望的看著我,眼裏分明有淚。
  我用力關緊門,衝進廚房給自己衝了一大杯橙汁,喝一口,酸的把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圓圓這個大嘴巴果然可以媲美廣播電台,連章禦也知道我生病了。
  “幫我喂了這麽長時間魚,也沒好好謝謝你呢!”章禦在我家樓下給我打電話,因為我透過窗戶看到了他那輛招搖的大奔。不讓我賠就是好事,也不敢讓他謝了!“這事,就免了吧!”
  “是我上樓,還是你下來?我正好有事找你呢!”他說。我隻能乖乖下去。
  “都感冒發燒了,也不知道多穿點!”章禦把他西服給我披上。
  “阿曼尼嗎?”我仔細看著衣服上的花紋。他笑,“很希奇嗎?”當然,長這麽大,見都沒見過這麽名貴的手工西裝,更別說穿上。章禦把車裏的暖風調得正好,我剛吃完藥,昏昏欲睡,“我們去哪兒?”
  “吃飯!你眯著,到了我叫你!”他柔聲說。我真睡著了。醒的時候,車正停在凱瑞食府門口。
  “來這兒吃飯嗎?怎麽不早說?”我還穿著卡通毛衣和休閑拖鞋呢。章禦看著我笑,“沒事,這挺好!”進去才知道,今天來的,不光是我和章禦。滿滿一屋子人,一細看,嚇了一大跳,我們局長和肖遠他媽也在。大家都和章禦打招呼,親切的叫章總,我心裏笑,一群老頭老太太圍著一個年輕人叫章總,總顯得不倫不類。章禦拉著我坐下,才說:“這位田可樂小姐是我朋友,大家多照顧著點!”淡淡的語氣透著隱約的警告。
  “是,是!”我們吳局長直點頭。然後,一位年齡稍大一點的老領導站起來說:“我已經跟他們都說了,把田小姐調回局裏,這幾年,田……小田同誌工作表現突出,早應該提拔了,現在局裏人事處還缺個處長,也不知道小田同誌有沒有興趣?”
  畜長?我可幹不了!
  章禦看著我笑,“行不行啊?孫局等著你回話呢?”
  我搖頭,小聲說:“人怎麽幹畜長的工作?”
  章禦哈哈大笑,說:“行了,就這麽定吧!孫局,過幾天讓田小姐去您那兒報道吧!您給安排個副處得了,省得上下都不好交代!”
  “是,是!”孫局也點頭如搗蒜。肖遠他媽臉色一直很不看,陰翳的盯著我,“田小姐,陪我去一下洗手間可以嗎!”
  我站起身跟著她走出去。
  “你以為你搬出章禦就可以跟肖遠在一起了嗎?”她指著我問。我說,“我從沒有搬出誰來當救兵!今天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裝的還挺象!”我身體不舒服,懶得跟她理論。
  “你答應過我,要跟肖遠分手的!”我是答應了,而且也在親身力行,隻是我無法左右肖遠的想法!“你父母怎麽教你的?真是陰奉陽違,說的話都不算數嗎?”她咄咄逼人,“看來哪天真是有必要找他們問問,哦,我好象忘了,你根本就沒有父親……”
  “我們會分開的!”我覺得頭疼的厲害,“別去打擾我媽!”
  “如果你再跟我們家肖遠藕斷絲連,我一定會去拜訪她的!而且不保證會做出什麽。”她冷冷的說。
  “您在威脅我嗎?我知道您有權有勢,對付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易如反掌,但您太明目張膽了,如果肖遠知道,不會原諒您的,還會造成你們之間的矛盾。我已經答應和他分開,就會做到!今天我再請求您一次,別去打擾我媽!可以嗎?”
  她終於有所緩和,“那你一定要和肖遠分開!”
  我能不和他分開嗎?單不說我愛他,就算為了我媽得個清淨我也得跟他分了呀!
  回到座位上,章禦看著我,問:“去跟伯母說什麽體己話了,這麽半天?”
  “我告訴田小姐肖遠和吳悅要訂婚了,她很高興!”肖遠他媽笑咪咪的說。
  我則說不出話來。
  “噢,伯母有這個好消息也不先告訴我?訂婚宴什麽時候擺?到時候我和田小姐也去湊個熱鬧!”章禦說。
  “歡——迎!”肖遠他媽咬著牙說。又坐了幾分鍾,章禦說:“各位慢用,我有點事,就不陪大家了,下個月我們家老爺子過壽大家都來啊!”
  “章總先忙!”有人起身要送他,章禦拉起我,說:“別送了,吃完飯大家再換個地方消遣,都記我的帳!”
  被章禦拉著出來,我還在精神恍惚,他說:“怎麽了?別沒事別老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說:“你可真有麵子,三兩下都把他們擺平了!”
  “他們哪兒是給我麵子,他們是給錢和權麵子!”我不說話,是啊,這年頭,金錢和權利多麽恐怖,能讓人為所欲為!章禦捅捅我,“怎麽走神兒了?剛才我都沒吃飽,我們換個地方再吃點兒!”
  有錢的是大爺,“還吃什麽?”
  “就你這樣,還是吃點清淡的,喝粥吧!”他帶我到一家特色粥屋,要了兩碗粥和幾樣精致的小菜。粥熬的恰倒好處,散發著濃濃的米香,我喝了一大碗,出了身汗,覺得身體輕鬆了不少。
  看著章禦慢條斯理的喝粥,舉止動作那麽優雅,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和肖遠是一類人,都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子弟,與我們這些普通小老百姓有著天壤之別。
  “為什麽一直看著我?”他抬起頭。章禦有漂亮的五官,輪廓清晰分明。
  “章禦,謝謝你!”我說。
  “謝什麽?你要覺得過意不去,以身相許好了!”
  “你去死吧!”這個人有時候太惡劣,就不能對他客氣。
  “我死了你會傷心嗎?”他巴巴的問我。我搖頭,我的心都無處可傷了!“無情無意!”他撇撇嘴,“早知道不幫你!”
  “別幫我,我又沒上趕著要你幫!”總怕欠他的人情太大,我還不起。
  “嘿,下次你上趕著我都不幫了!”他不說話了,繼續喝粥,估計是在生氣。
  過了好半天,叫他還是不理我。我覺得無趣,站起來想走。
  “你去哪兒?”他問我。
  “回家!”既然不用上班,回家陪我媽去,她現在是過一天少一天,沒準哪天說走就走了,到那個時候,我有時間,想陪她都沒機會了。章禦說:“我送你吧!”
  “不用!”我衝出粥屋,去街頭找公交車站。天陰著,還刮著風,我瑟瑟的拉拉毛衣,從家出來的時候沒想到會走這麽遠。
  站了一會兒,看見章禦也跑出來,抱著他那名貴的手工西服,跑到我跟前,給我披上,“你說你發著燒就別跟我慪氣了!”我哪兒是慪氣啊?是心裏難過!我醒醒鼻子,說:“章禦,別對我這麽好?我都還不起你的人情!”
  “傻瓜,誰讓你還了?”坐進章禦的車裏,我又開始暈呼,他放慢車速,邊走邊跟我聊天,我有一搭無一搭的應著。
  回到家,看我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我心裏一涼,撲過去就哭,“媽!媽,你怎麽了?”
  我媽睜開眼,說:“看著看著報紙就睡著了,現在幾點?你不是說跟朋友出去一下?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媽,咱們去醫院吧,您以後再也別瞞著我了!”
  
  第 11 章
  紅梅傲霜雪鬆竹經嚴寒本是人間小可愛苦後甜更甜縱愛楓林晚更喜烏江寒欲知後來事聽我把書談我媽說什麽也不住院。
  “咱們不治,不做手術,就在醫院住幾天!”我哄著她。我媽拉著我的手,說:“可可,媽對不起你啊,從小就沒讓你有個完整的家,現在又病著,以後不能照顧你了!……”
  “媽,您別說了!”我痛哭失聲。
  我媽終於住院了,但說什麽也不肯接受治療,醫生拿她也沒辦法,隻能順著她的意思,偶爾給她注射點杜冷丁,解除她的痛苦。
  我去局裏報道,被安排到人事處當副處長。
  人生就是這麽戲劇,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局長們都對我客客氣氣,我請了七天年假,去醫院陪我媽,領導們都覺得理所當然,還主動問夠不夠?不夠可以先把明年的也休了!
  感歎之餘還是感歎!
  從人事處出來,正好看到肖遠的車開進來。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讓他看到我憔悴的樣子,所以趕緊往外走,剛走到大門口,還是被他追上,拉著我的手就走。
  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說:“你不能躲我一輩子吧?”
  我能!我說:“肖遠,我們分手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沒想到會這麽快!”肖遠緊閉起雙眼,又睜開。
  我沒有給自己任何反悔的機會,轉身就走!身後,肖遠歇斯底裏的喊:“田可樂,我愛你!這一輩子隻愛你!”
  我沒有理會他的聲音,隻是低著頭走,在模糊的視野裏尋找一雙潔白的運動鞋!耳邊,反反複複隻有一個聲音,“笨蛋,我喜歡你!”
  回到家,屋裏空蕩蕩的,我打開電視和電腦,同時放著音樂,好讓家裏不那麽冷清。煮了魚湯,用保溫盒盛著,給我媽送過去,醫院的飯她吃不來,也嫌貴。看完我媽,順便去了一趟房地產中介,我想著新買的房子一下來馬上轉手賣掉。
  肖遠他媽譴人送來十萬塊錢,用檔案袋裝著,滿滿一袋子,我拿在手裏掂了掂,很沉,壓的我難受。
  難道十萬塊錢能買斷我對肖遠的感情?我把整個袋子砸在她車上,“我不會要你的錢!”
  旁邊居然有人鼓掌。我一轉身,看到章禦和圓圓。
  我一邊哭一邊笑,說:“你們看,我現在都的富拿錢砸人了!”
  圓圓抱著我,說:“別哭,這不還有我們呢嘛!”也不知道章禦怎麽跟醫院說的,我媽從普通病房轉到特等病房,收費還降低了。
  我靠在醫院的走廊裏,說:“章禦,你別這樣,你讓我覺得咱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以後永遠沒辦法和你平等的站在一塊兒了!”
  他看著我,微笑:“我以為你數學不好,不會把帳算的那麽清楚!”
  “有時候,我是有點笨,但大多數時候還挺聰明的!”我說。
  “那麽聰明,難道沒看出來我這是投資嗎?”
  “在我身上投資,小心賠個底朝天!”我警告他,我就象一隻跌停的股票,馬上就要退出大盤,沒有任何升值的潛力。
  “那就當我是有錢燒的吧!”他還是笑。有錢燒成這樣的不多!肖遠和吳悅的訂婚酒席擺在一家五星級飯店,我接到了喜柬,居然是肖遠他媽派人親自送來的。
  心裏早已經麻木,失去了痛的感覺,仍象往常一樣跟我媽平靜的散步。她體力已經不比從前,每走一小段路都氣喘籲籲,我攙扶著她,小心翼翼的走過泥濘,我媽說:“如果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該多好!”
  是啊,我也這麽祈禱!章禦出現在醫院,我媽見過他幾次,隻知道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和我媽打招呼,客客氣氣的,很穩重,也很謙虛!我媽很高興我有這樣的朋友。
  “阿姨,我們有個朋友今天訂婚,我要帶可可一起去參加訂婚宴!”他笑著,就象臨家大哥哥一樣,溫和、清朗。
  此時此刻,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是一個大集團的總裁。
  “去吧!趕緊去吧!”我媽說,“省得老在我跟前兒晃!管這管那的。”
  “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陪著您!”我跟她撒嬌。
  “我今天感覺很好,不用你陪!”她說,“你快去,回來給我買點餃子帶過來!”
  “好吧!”我雖然應著,但心裏卻是不情願。如果我媽知道這是肖遠跟別人的訂婚宴,她還會讓我去嗎?從醫院出來,我跟章禦說,“我不去了,人家訂婚我摻和什麽?”
  “你不去不就不精彩了?”
  “讓我去,難道你想看熱鬧?”
  “既然人家給你發了喜柬,不去豈不是說明你心虛?”我說:“章禦,你別激我,我為什麽要心虛?難道我欠了誰不成?”
  “你怕見到肖遠?”
  “我怕見到肖遠他媽,明明長的太寒磣,還老以為自己是美女!”
  “你去了別看她,隻看著我不就行了!”
  “暈,我還是看著天花板好了!”
  “那,去?”
  “去吧!不就死活挨一刀,誰知道這刀下去是成魔是成佛呢?”
  “對,有點歪理!”章禦點著頭,“不過,我看你這個形象去,別人都會以為你成魔了!”
  “難不成我還要先沐浴更衣?”說完我就後悔了,當著一個大男人說什麽沐浴更衣呀?
  他吹著口哨,“對!沐浴更衣。”我拿車裏的靠枕丟他,“你重複什麽?”
  “別鬧,小心我們兩個小命嗚呼了!”
  “誰怕誰?”
  “你情願跟我死一塊兒,做一對亡命鴛鴦?”
  “死章魚,你少說話誰會當你是啞巴怎麽的?”章禦開車直奔他家,說:“你跟我上去換衣服!”
  “你不是很好?還換什麽?”
  “小姐,是給你換!”章禦家居然有女裝,放在一個大盒子裏,章禦抱著盒子統統塞給我,“趕緊去換上!”
  我端詳著這些衣服和鞋子,黑色的絲綢禮服、配一個貂皮小披肩,半高根軟皮鞋是今年的流行款式。
  “你怎麽有這些衣服?不會是你女朋友的吧?”他被我說的臉紅,章禦居然也會臉紅,“就是給我女朋友的,怎麽了?看你沒衣服,今天先借給你穿穿!”
  “哦!”我一件件換上,幸好,衣服鞋子都合身,看來他女朋友個子應該和我差不多。
  我本來皮膚就偏白,再穿黑色,襯的更白皙,章禦笑著說,“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到了酒店,章禦拉著我進去,我心裏直打鼓。大堂裏衣香鬢影,珠光寶氣,應的人眼花繚亂,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隻想安靜的參加完這個訂婚典禮,然後悄悄離開!司儀開始試麥克,嗚嗚的口風,好象麥克也在哭泣。
  “今天,是肖遠先生和吳悅小姐的訂婚典禮,……”
  “有請我們的準新郎和準新娘入場!”然後,我看到肖遠和吳悅走進來,肖遠掃視了大廳一圈,把目光定在我身上!
  ……吳悅也看到了我,她麵色很難看,盡管塗了厚厚的粉底,還是能看出來臉色發青!
  “有請準新郎說幾句話!”肖遠站在台上,看了我一眼,目光決絕。
  “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因為我愛的人可以安靜的在這裏聽我說——我愛她!”他的聲音深沉緩慢卻有磁性,讓人不由自主的肅靜下來。然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繼續說:“這枚戒指,買了好久了,本想握著她的手,親自為她戴上,但我想,不可能了!……所以,我把它戴在自己的手上。”
  我看著他慢慢將戒指拿出來給自己戴上,忍不住辛酸,想不顧一切的衝出去,但章禦卻將我拉住,“你不能走!”……
  “相愛真是很不容易!謝謝你,親愛的,謝謝你給我的幸福和美好,那是我終身最難忘的時光!”肖遠雖然在笑,卻笑得滿麵憂傷!“今天,我們終於可以舉行這個儀式,訂婚了!你是不是也很高興?”肖遠說完,吻了吻手上的戒指,然後,深深的衝台下鞠了個躬!我清晰的看到他眼角的淚,一滴,一滴,每一滴都晶瑩!
  整個大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掌聲又是為了哪般?我終於掙脫章禦,衝出了大廳!在車庫裏哭得天昏地暗!章禦緊緊抱住我,說:“哭吧!哭出來能舒服點!”
  中午,給我媽包了豬肉大蔥的餃子,送到醫院,卻看到了章騁,他說:“不好意思,剛聽說阿姨病了,我來看看!”
  “謝謝班長!”我說。章騁想跟我說什麽,又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後來說:“這附近有個茶吧,我們去喝杯茶好嗎?”
  “你等會兒,我得去跟我媽請個假!”茶吧裏生意蕭條,基本沒人。章騁說:“肖遠今天訂婚了,和吳悅。”
  “我知道,我去參加了典禮。”
  “你?”章騁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沒什麽?很快就結束了!”我說,這次典禮為我和肖遠的感情畫上的句號。
  “可是,我沒有看到你!”因為我很快就出來了!“可樂,既然都結束了,那你應該堅強起來,勇敢麵對!”是啊,我已經勇敢麵對了,隻是我還不夠堅強,把自己弄的渾身是傷!“其實,其實……”班長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把話說完。
  “其實什麽?”
  “其實,我一直暗戀你!”他說。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班長,你不必用這種方式安慰我!”
  “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就別添亂了,行嗎?”肖遠訂婚了,我媽還在醫院,我真的很難過!這個時候,我真的沒心情聽誰來開玩笑。
  “或許,我應該改天再說!”改天也不用再說了,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房地產公司通知我,我的房子賣出去了,對方願意出雙倍價錢,隻是希望盡快過戶。
  看來,有時候老天也是眷顧我的。房子過戶的時候,我沒有見到買方,隻見到了他的律師。律師很客氣,拿一大堆文件讓我簽,簽完告訴我,“或者,哪天您反悔了,可以再找我聯係!”
  我不會反悔的!為了我媽,一所房子算什麽?拿到賣房子的錢,我給章禦打了個電話,一直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因為怕打擾他的工作,他不比我們這些普通人,隨時都有時間。
  電話剛響一聲,他就接起來,“今天太陽這是打哪邊出來了!”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調侃。
  我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麽,也許根本不應該打擾他,沉默了半天,我說:“章禦,我請你吃飯吧!”
  “是該請我吃頓飯!”他也不推辭。地點是他選的,很偏僻的一個山莊。
  “吃完飯,你不付錢,就把你留下洗盤子!”他說。
  “人家不會同意,因為怕我洗不幹淨!”我笨手笨腳的,會拖累人家做生意!
  這裏吃東西很有意思,魚要自己現撈,雞鴨要自己去捉,連菜都要自己去摘!很DIY!
  我跟章禦撈了一條很大的虹鱒,我說烤了吃,他說生吃,我說:“今天我請客,我說了算!烤一半,生吃一半!”章禦卷起袖子片魚片,動作嫻熟,我在旁邊看著,驚歎不已“你居然會切魚片?”
  旁邊的服務員說:“這魚片比我們大廚切的都好,又薄又均勻!”章禦笑笑,“今天算你有口福,平常我可不會親自動手!”席地而坐,吃烤魚和生魚片,又點了幾樣小菜,就著蒙古王,我和章禦對著,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烈酒入腸,火辣辣的,卻暢快淋漓。也許是酒太辣,也許是魚片的芥末太嗆,或者是我喝多了,我又哭又笑,一個勁的跟章禦說:“謝謝!”章禦看著我笑,說:“你別跟我提那兩個字!俗!”
  “什麽不俗?你告訴我!”
  “這樣!”在我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他的唇已經覆上我的,如火一樣焦灼。我熱得火燒火燎,想推他又推不動,隻能咬住他的舌頭,用力咬!他一疼,終於鬆開我。
  我說:“章禦,你搞錯了,我是田可樂!”他拍著腦門,“噢!田可樂!可樂,來,幹杯!”還喝啊?我和章禦吃完了四斤多的虹鱒,喝了兩瓶半56度的蒙古王,全掛了!我還記得自己沒睡著的時候,躺在蒙古包的地毯上唱歌,唱李碧華的《分手》,“如果說分手如此容易,總有人來人去,我又為何哭泣傷心,而姻緣本是注定,聚散各有道理,遲早總是該死心……”邊唱邊哭。章禦拍著我手說,“別唱了,你那破鑼嗓子,吵的我心煩!”
  “我嗓子很好,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拿過全校卡拉OK大賽冠軍!肖遠……”我想說:肖遠說過,我有全世界最動人的嗓音。可是一個肖遠卻卡在喉嚨裏頭,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章禦說,“我留學的時候,也拿過卡拉OK大賽的冠軍!不過唱的是英文歌曲!”
  “那你唱吧,我歇歇!”我感覺自己在雲霧裏飄著,飄了好遠,心裏很怕,怕再也回不來了!
  章禦哼著我根本沒聽過的音樂,他的聲音低沉優雅,有如大提琴獨奏,聽著聽著,我就迷糊了!
  醒來的時候,外邊天都黑了。章禦看著我笑,“你睡覺怎麽總流口水!”
  “做夢夢到好吃的,吃不到,當然隻能流流口水了!”我沒好氣的告訴他,你說這個人沒事怎麽竟提別人的難堪。
  章禦喝了酒不能開車,山莊找人把我們送回市裏,一路上我不說話,章禦象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癟著嘴,還小聲問我,“你生氣了?”
  我說:“你別在我跟前裝可憐,一頓飯花了我一千八百塊錢!”
  他卻笑了,說:“原來是為這個呀?”
  “還能為什麽?當然,打這次以後,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喝酒了!每次都把我灌醉,還讓我出醜!”
  “你那是自己灌自己好不好?”細想想,他還真沒灌我!“那你應該攔著,別讓我喝!”
  “行,下次我試試!”還有下次?回家洗了個澡,才敢去醫院看我媽,還是被她聞出了酒味,“可可,你去哪兒了?那麽大酒味?”
  “應酬!應酬!”我陪著笑,“您不知道我現在當官了?事多。”我衝她眨眨眼。
  我媽知道我去局裏人事處當副處長,高興了好久。但她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當官了是好事,但應酬的時候別喝酒啊,你一個女孩子,容易吃虧!”
  “我不讓別人吃虧就好,誰還能讓我吃虧?”我削了個蘋果,遞給我媽,她的手一直顫抖,好象拿不住的樣子。
  “媽,你怎麽了?胳膊疼?”她費勁的捏住蘋果,“我這半個肩膀發麻!”我給您揉揉,我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腦海裏浮現出那天醫生說的話,“情況更惡化了,腫瘤已經擴散到淋巴,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手術呢?還有希望嗎?”
  “希望不大,這種惡性腫瘤即使前期發現接受手術也不能保證完全治愈,況且,病人發現時已經是晚期,即使做了手術,也隻是一個心理安慰而已,隻會增加病人的痛苦!”
  我絕望的站在原地,比任何時候都無助!我媽撫摩著我的手,說:“想什麽呢?”
  “噢,想想晚上吃什麽!”
  “你這孩子怎麽老想著吃?”
  “還能想什麽?”我媽笑笑,“你是不是跟肖遠鬧別扭了?怎麽好久也沒見他人呢?”
  “沒有,他現在在項目組上班,特忙!等他不忙了,我讓他來看您啊!”我哄著我媽,不想讓她知道我跟肖遠分手了,那樣,她會以為我受傷了,會為我擔心。
  “我就知道阿姨會想我!”我話音剛落,就看到肖遠站在病房門口。
  “肖遠!”我詫異的看著他。肖遠提著水果籃走進來,“前段時間太忙了,沒來看阿姨,希望您原諒!”
  我媽高興的看著他,“來了就好!”我媽和肖遠麵對麵坐著聊天。
  “肖遠啊,現在可可也當了副處長了,你們家不會反對你跟她在一起了吧?”我媽問。
  肖遠點頭,“不反對,早就不反對了!”
  “可可有時候太任性,也粗心,以後,你要多擔待她點兒,好好照顧她,就算阿姨拜托你了!”我媽拉著肖遠的手說。
  “媽,您說什麽呢?”我撲到我媽身邊。肖遠摟住我的肩,說:“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愛她一輩子!”我媽笑著,閉上眼,說:“你們出去走走吧,我累了,休息會兒!”外麵正是陽春三月,夜晚的的風微涼,正是所謂春寒料峭時節。
  “肖遠,謝謝你來看我媽!”他不語。許久,才開口,“這是你分手的原因嗎?”
  “是與不是很重要嗎?”我問。
  “對我很重要!”我從沒見過肖遠如此消沉的表情,好象掉進一個巨大的深淵,萬劫不複!
  “不是!”我輕聲回答,“因為,我不夠愛你!”要死就死的徹底吧!

  第 12 章
  我媽的病情越來越惡化,住院兩個月以後,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隻能靠流質食物維持體力。
  後來,因為全身疼痛,下不了床。看著她痛苦,我隻能更痛苦!看著床頭的呼吸機,我不敢想象,突然有一天,她停止呼吸,再也不能跟我說話,這個世界上隻剩下我自己的孤單。
  所有親戚朋友也陸續知道我媽住院了,都過來看望,來的人越多,我媽越疲憊,精神越不濟,所以後來我便直接跟大家說,“別去打擾她!讓她安靜的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吧!”
  籍貫河北唐山的大舅媽抱著我哭,“孩子吖,你命可真苦,你媽咋也這麽命苦呢,你說你也大咧,剛能孝順她咧,又得了這個病,這是老天爺不長眼呀!”她一哭,惹得周圍病房的人都出來看,以為現場拍小品呢。我還得安慰她,“舅媽,您別哭了,讓我媽聽到,她又難過!”大舅媽邊擦眼淚邊說:“不哭咧,哭也沒用,不是?讓我們老姐倆多說會兒話吧!”
  我媽情況一惡化,我也不敢睡覺,整晚都陪著她,好在單位那邊章禦給打過招呼,我可以暫時請假不用上班。有時候,圓圓也過來幫忙,她是中醫世家出身,知道怎麽樣能讓病人減輕痛苦,有她幫忙,我覺得放心多了。
  我媽離開的那天晚上,我跟她說了一夜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絮叨個沒完,總之,就是想跟她說。快到淩晨的時候,我媽喊我,“可可!可可!……”
  聲音很微弱,但我卻聽得很清楚,她說:“我走了,你別難過!要不我走的不安心!”
  “恩,”我重重的點頭!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
  我抱著她的胳膊哭,直到感覺她的手上再也沒有了溫度。燒了好幾壺開水,用毛巾給我媽擦拭身體,她最愛幹淨了,我不能讓她身上有一絲灰塵,做完這些,已經淩晨三點半了,我叫了醫生,告訴他們我媽走了!然後又趕緊回到病房陪著她。
  大概過了十分鍾,我以為醫生來了,沒想到進來的卻是章禦,他把我攬到懷裏,說:“別怕,你還有我呢!”
  我已經哭不出來了,隻是哽咽著。章禦利落的交代完醫生護士們做什麽,然後就一直呆在我身邊,直到天亮。
  我從沒經曆過死亡,這是第一次,也就這麽一次,就讓我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辦完我媽的後事,回到家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這裏隻有我自己了!
  大屋的桌子上還有我媽的眼鏡和報紙,還有她經常翻看的相冊,裏邊是我從小到大的照片,我怎麽就忘記了給她帶上一張呢,她以後想我了怎麽辦?電話鈴一直在響,我無意識的接起,卻是芒音,還在響,一聲蓋過一聲,原來是門鈴!
  我跑去開門,幻想著是我媽回來了,剛才她隻是去樓下買菜。門外站的卻是章禦。 “重死了!快讓我進去!”他說。
  “你拿了什麽?”怎麽大包小包的叮當亂響?“今天老爺子過壽,我看好吃的不少,順便給你打包了!”他解釋。
  “我不餓!”好幾天了,胸口象是堵了塊鉛,什麽東西都吃不下。他把東西放在餐桌上,一樣一樣擺好,“你不餓我餓,我自己吃了,剛才光顧給你打包,我都沒怎麽吃!”他邊吃邊說,“要是再有點酒就更好了!”
  “章禦,你家人過生日,你不陪著,來我這兒搗什麽亂?”沒見我心煩嗎?
  “有章騁那小子獻殷勤就夠了,今天我陪你!”他招呼我,“你過來嚐嚐,這丸子真好吃,特意給你帶的!”我看到廚房裏我媽晾的幹菜,想著她每次做酶菜扣肉時就會這麽說,“這肥肉一點都不膩,你過來嚐嚐!”我頓時哭了。章禦說:“別哭了!哭好幾天了還沒哭夠?”
  “你別管我!”我大聲說。
  “我願意管你呀?”他把東西一扔,“你有本事就哭!”我象個小孩子一樣哭得稀裏嘩啦,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叫一個辛酸呀!“我這不沒事找事嗎?”章禦拿了毛巾給我擦臉,“招你幹什麽?”
  “誰讓你招我了?我又沒去請你!”我邊哭邊說。
  “都是我不好!行了吧?知道你難過還跟你發脾氣!”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咱們先中場休息一下好不好?”哭了一通,心裏舒服多了,章禦把帶來的小點心給我吃,“嚐一口吧,都是稻香村特製的,外邊吃不到!”我勉強吃了幾口,算是糊弄過去了。吃完東西,心情也平靜了,我跟章禦說:“這幾天多虧了有你!”
  “別對我那麽客氣,生分!”他靠在我床上,眯著眼吸煙。有時候我真的很奇怪,我跟章禦根本不是一類人,身份地位都相差太遠,怎麽就能混到一塊兒去呢?這幾天章禦一直都陪著我,讓我從失去我媽的痛苦中慢慢解脫出來。這幾天,他比我還累!不但要幫忙張羅很多事兒,還要安撫我的不穩情緒。看著他疲憊的靠在床頭,似睡非睡的樣子,我總覺得對不住他。
  “章禦,你要累了就躺下睡一會兒吧!”我喚他。回答我的居然是他的鼾聲。看著他清晰的輪廓和麵龐上隱約的胡茬,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一點都不了解他!
  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怎麽就突然闖入了我的生活,在我最失意的時候一直陪在我身邊,幫助我,安慰我,他圖什麽?圖財?他不缺錢;圖色?我也沒有,甚至他都從來沒有表現過對我有那麽一點點想法,他身邊的女性哪個不是時裝模特、影視紅星、千金小姐?隨便看看電視、報紙、雜誌,就能知道他在女人堆裏多受歡迎!嗬嗬,或許,他隻是好心吧,遇到我同情心泛濫!對,隻有這樣才可以解釋他的行為!
  休息了兩天,去單位上班,又開始投入緊張忙碌的工作。隻是,每天下班,我媽已經不在家等我,也沒有人再打電話提醒我按時吃飯,注意保暖!
  偶爾會在單位的樓下看到肖遠和吳悅,遠遠看到就趕緊繞開。要斷就要斷的幹淨!
  日子又恢複了周而複始,隻是,已物事人非!看著天空飛過的大雁,知道秋天已經過去,冬天又要來到。圓圓因為工作需要,已經調回國外的分公司,經常打電話來,每次都問我與章禦進展如何?
  我笑,我與章禦能有什麽進展?我們之間根本就不通電!“你傻啊,既然那個肖遠沒戲了,別章禦也跑了!”圓圓諄諄善誘的教導我!
  “是!我一定拿繩子把他綁在身邊!以防他出去咬人!”周末,一個人呆在家裏,洗衣做飯,收拾家務,培養自己賢妻良母的美好品質。
  章禦打電話給我,說:“我昨天打麻將贏了錢,一會兒請你吃飯吧!”
  “謝了,我自己做了!”我很感激他還記得我,偶爾一個電話,或者一句問候,都讓我倍感親切。
  “那是不是應該去你那兒噌點?”他說,我聽到他那邊有笑聲和歡呼聲,還有若有若無的歌聲。
  “我這是粗茶淡飯,你大少爺恐怕吃不習慣!……你在哪兒?真吵!”
  “和幾個兄弟在風雅健身呢!你來不來?”他問的隨意。
  “不去!”我收了線。中午正吃飯,章禦來了。
  “一個人吃飯也弄這麽豐盛?”
  “一個人也得吃飯啊!”他用手捏了幾絲筍條,放進嘴裏“恩,味道還不錯!”
  “你去外邊吃山珍海味!別來跟我搶!”
  “那麽小氣!不就是添雙筷子的事?”章禦搶過我的筷子,“今兒還就跟你搶了!你去我那兒,少吃了我的?喝了我的?”
  “我什麽時候去你那兒噌吃噌喝了?”
  “也是,好象很少去!”
  “根本沒去過!”
  “吃你點東西,陪你去歡樂穀玩兒還不行?誰叫我贏了錢燒的慌呢!”章禦邊吃邊說,一盤子筍條都快被他吃光了。
  “給我留點啊!”我趕緊搶過來使勁吃!歡樂穀是新開的,聽說玩兒的項目都特刺激,老早就想來,隻是覺得自己來很無趣,既然章禦願意來,我也高興能有個伴兒!章禦拉著我上了過山車,“這個應該很好玩,比八角遊樂園的長多了!”
  我猶豫著,說:“我看我們還是別玩這個,多危險啊!”
  “可是,我想玩!”他一臉興奮的表情讓人不好拒絕。我就舍命陪君子了,“那就玩吧!”過山車發動起來,我一直尖叫,從未有過的奇異飄飛感覺代替了恐懼。我笑著高喊章禦的名字,可能太興奮了,所以,喊出來的聲音都是“章魚!”過山車停下的時候,我拉著章禦說,“真刺激,我們再玩一次吧!”他屁股上象著了火一樣,蹭一下竄出去,到空地上大吐特吐。
  “怎麽了?”我幫他撫著背。他臉色蠟黃,指著過山車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我小時候玩這個就暈,沒想到現在還暈!”
  我更暈!你暈還叫我玩?他正說著,旁邊走過來一個年輕男子,還帶一個孩子,他跟章禦說:“先生,你能不能陪我小外甥坐一次過山車?”
  我當然大義凜然的站出來,“他剛吐完,還是我來吧!”
  看我跟那個小孩兒從過山車上下來,章禦鬆了一口氣,說:“這個太危險了,你下次還是別玩兒了,我在下邊看著心驚肉跳的!”
  我哈哈大笑,沒想到章禦這麽一個大男人,居然怕玩過山車!章禦看到我笑,說:“你原來會笑啊!”
  我當然會笑,隻是前段時間不開心的事太多,忘記了怎麽笑!章禦呆呆的看著我,說:“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你笑起來挺傻的!”我敲著他的頭。
  “我能有你傻?”他反過來敲我。我說:“你小點勁兒,敲傻了你負責呀?”
  “我負責!隻怕你不願意!”他笑著,眼裏滿是算計的精光。我一下愣住,“我說著玩兒呢!嗬嗬。”晚上,章禦還是請我吃了飯,這個人老說贏了錢燒的慌!我本著拯救勞苦大眾的決心狠狠的敲了他一筆。他笑嘻嘻的看著我吃幾百塊錢一小碗的燕窩粥,根本一點都不在乎,而我卻心疼的要命。
  “還不如成都小吃的酸辣粉好吃呢!”我邊吃邊抱怨。
  “那我明天請你吃酸辣粉?”
  “好啊!”我隨口答應,說不定過了今天他什麽時候才能又想起我呢?這個空頭約會定了等於沒定!我們邊吃東西邊聊些有的沒的瑣屑事情,章禦目光定在一處,我順著看過去,天啊!那邊那個女人那叫一個美啊,高佻的身材,明眸皓齒,一笑,簡直滿堂生輝,讓同為女人的我不免感到慚愧!
  章禦說:“等我一下!”他過去跟那個令人驚豔的大美女打招呼,然後,兩個人說笑著一起離開。重色輕友的家夥,我心裏暗罵他!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回來,我幹脆走人!第二天下班,我一出大樓門,正碰上肖遠從外邊進來!兩個人走了對麵,不打招呼未免矯情!肖遠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我半天,問:“你還好嗎?”
  “很好!”我笑著,卻覺得眼睛幹澀。
  “一個人生活,要學會照顧自己!”他輕歎了一聲,接著說:“對於愛情,我從沒想過要放棄,可是卻找不到再堅持的理由了?”
  我從沒想過要堅持,為什麽放棄了卻萬分不舍?我還是笑,任淚水在笑容裏滑落,肖遠拿出紙巾幫我擦淚,說:“你總是愛哭愛笑!沒個節製!”
  我撥開他的手,一下衝出大門,卻看到章禦一派悠閑的靠在他的車上衝我招手!
  “怎麽來了?”我擦幹淚水,問他。
  “不是說好今天請你吃酸辣粉嗎?”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然後又看一眼大門後閃過的身影。
  “哦!”我以為他隻是說說,“怎麽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你手機落我這兒了,怎麽打?”他拿著我的手機晃了晃。怪不得今天沒聽到響呢?我拿過手機,章禦說,“昨晚章騁給你打電話了!”
  “你沒接?”
  “當然沒有!我哪兒有閑工夫理他呀?都忙死了!”
  忙著泡妞吧?昨晚把我放在餐廳,跟美女一起離開都沒回來!我坐在章禦的車裏給章騁回電話,“班長,召我什麽事?”
  章騁笑嗬嗬的聲音傳來,“這個周五有籃球賽,我弄了兩張票,你去陪我看!”
  因為以前答應要請他看次籃球賽,卻一直沒機會,這次說什麽也要去陪著班長看了。
  “好!何時何地集合?”我問。
  “周五中午我去接你,一起吃飯!然後看球賽!”他說。我怕記不住,幹脆拿出包裏的紙筆,撕了一張便簽寫上。跟班長通完話,一直想著看球賽的事,也沒留意章禦的臉什麽時候變了天,晴轉陰,連多雲的機會都沒給!“我說,怎麽,我又得罪你了?”
  “沒有!”他放慢車速,轉了個彎兒,把車停在新九龍門口。
  “不是去吃酸辣粉?”我問。
  “這兒有正宗的!”他隻顧停車,也不看我,然後,冷冷的說了句:“下車!”
  我也沒說什麽錯話啊!衝我發什麽少爺脾氣?我決定不理他。酸辣粉是很正宗,但這頓飯卻吃的犯堵!這是請我來吃酸辣粉還是請我來看他臉色?
  知道他不吃辣,還特意為他點了清蒸排骨,卻一點兒沒動!我也沒招他啊!我想著,章禦是不是更年期綜合症?我一直低著頭吃東西,要了兩瓶啤酒,他自己全喝光了,一滴也沒給我!
  氣氛太壓抑,我決定打破沉默,“服務員,買單!然後這些、這些都打包。”我指著桌上剩的排骨和魚說。章禦看著我歎了口氣!一頓飯658,夠奢侈的!我錢包裏有今天單位剛發的補助1000塊錢,還沒來得及存到卡裏,全都給了服務員,“不用找了!”我也當回凱子爹!服務員愣嗬嗬的看著我,說:“您給600好了!”他又給我數回幾張。我拎著打包的東西出了飯店。章禦在後邊喊我,“田可樂,我送你!”還是別了,喝了兩瓶啤酒還開車,你敢開,我還不敢坐呢!旁邊正好有出租車經過,我一招手,上了車,跟司機師傅說了地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就是說不出來,快到家的時候,才發現,包落在飯店了!
  “師傅,麻煩您還回剛才我上車的地方!”我小聲跟司機師傅說,“我包落那兒了!”
  幸好,司機是個好脾氣的人,什麽也沒說,又掉頭往回走。章禦正舉著我的包站在門口,看到我來,說:“比我預想的快了五分鍾!”
  “知道我落了包不告訴我?”我瞪著他。
  “我叫你了,我說送你,是因為知道你沒帶包,沒錢打車!”他一臉無辜的說。
  真是氣死人!

  第 13 章
  日子總是平淡,生活無法複雜,就讓它回歸簡單。快樂,不是因為擁有的多,而是因為計較的少!我的性格注定我無法適應繁複與紛爭,所以,隻好將自己淨化的單純。辦公室勾心鬥角,人心叵測,世態炎涼,這些,在身邊真實的發生著,卻因為我的無知錯過了與我的相交,所以,我的生活和工作都輕鬆。周五,和班長去工體看籃球賽。緊張、激烈、刺激的球賽讓我們都熱血沸騰。
  從工體出來,班長一直握著我的手,我不露痕跡的掙脫,他又來搭我的肩,我蹲下身假裝綁鞋帶。班長說,“前麵新開了一家西餐廳,我們去嚐嚐!”
  “如果,你想對我說什麽話,就直接說吧!”我站住,認真的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章騁頓了頓,說:“既然和肖遠分手了,為什麽不能接受我?”我笑,說:“班長大人,您別老跟著起哄行不行?”
  “我是認真的!”他很嚴肅的說。我還是笑,“從大一開始,學校裏追求你的女生都可以用卡車裝了,我要是跟你在一起,還不成了女性同胞的公敵?你的粉絲們非拿刀砍我不行!”
  “可是,我喜歡的人卻是你!”他急切的說。看他站在麵前,我不住的往後退,“不要跟我開玩笑!”
  “我從來沒這麽認真過,”他說,“這麽多年一直沒跟你表白,是因為知道你愛的人是肖遠,現在他訂婚了,你為什麽不給我,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呢?”我難過的看著章騁,“愛情很微妙,不是說給誰一個機會就給的了的!愛,是一種感覺,如果感覺不對,給再多機會都沒用!你在我心裏是班長,這種感覺已經定型,所以,你永遠隻能是班長!”
  “那肖遠呢?永遠都是你愛的那個人嗎?”章騁問。
  “不,我已經決定不再愛他!”
  “你不愛他了,也不會接受我,對嗎?”他自嘲的笑著,卻比哭還難看!
  不要逼我!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是我不想接受你,而是我無法接受你!愛情讓我恐懼,尤其是愛一個太優秀的人,會讓我身心疲憊,再次傷痕累累!章騁輕輕擦拭我臉上的淚痕,輕聲說了句“對不起!”不,是我不好!怪我!都怪我!
  我不停的後退,退到無處可退的角落裏,正好踩在一塊大石頭上,腳麵向外一翻,清晰的聽到喀嚓一聲。強忍著痛回到家,腳麵腫起了老高。用紅花油敷著,給圓圓打電話,圓圓直罵我笨,“趕緊去看跌打醫生啊,給我打電話有個屁用!”難道外國人聽不出來她在用粗俗的中國話罵人嗎?這個小妮子怎麽就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圓圓說,“你等著,我叫郭品敘去看你!”
  等等,郭品敘,“你們?你們有這麽熟?”我錯過了什麽?
  “他居然是我爸爸的學生,犯到了我手上!有機會再跟你詳細說。”
  “現在就說吧,等不及了!”
  “白癡,你腳明天就走不了路了!”
  “哦,你還是先叫郭醫生來給我看看吧!”郭品敘給我揉了幾下,喀嚓一下又把骨頭正回去,我疼得直叫!他說:“忍著點,這次不正好了,下回還容易崴。”我忍著,忍著,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說:“你跟圓圓到底怎麽回事?”
  “那個小潑婦在我老師麵前給我告狀!”
  “小潑婦?”我敢肯定,讓圓圓聽到會請他吃鍋貼。
  “就是陳圓圓小姐!”
  “說到圓圓就咬牙切齒?怎麽還會一臉甜蜜?”我問。郭醫生一副狼狽樣,“你腳再擦點紅花油,休息兩天幾沒事了!那個,……那個,我先走了!”
  哈哈,有問題!幸虧是周末,不用上班,我把腳伸到椅子上看電視,高高的供著它!《藍色生死戀》,已經重播過無數回,我依然愛看,而且每看必哭,哎,我這個人啊,已無可藥救!手機瘋狂的叫喊:我是一個菠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來來,我是一片芒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我一隻腳跳著去拿手機,不小心磕到凳子上,小腿擦破了皮,血順著腿流到腳上,我捂住傷口,輕輕揉周圍的淤血,要不明天又是一塊青。電話是章禦打來的,自從那天在新九龍跟他鬧的不愉快,已經有好幾天沒聯係,他不會是來找我道歉吧?如果是,新仇舊恨就一塊兒算!“田可樂,你到底對章騁做了什麽?”他清冽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我渾身不自覺的發冷。
  我能對章騁做什麽?難道我能打他罵他?還是我能把他強暴了?那天看完球賽分手的時候,他還笑著跟我說再見呢!當時我腳疼的厲害,想對他笑都笑不出來!“說話?”章禦喊。
  “章騁怎麽了?”我問。
  “他跟你看完球賽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兩天了!”我也不吃不喝兩天了,自從腳崴了就沒下過樓,一直靠方便麵和芝麻糊維生!看來親情永遠勝過友情,怎麽就沒人關心關心我到底怎麽樣了?班長的事兒我很抱歉,也隻能抱歉而已!我尊重他,我們班長一直都是一個熱情豪放、誠實穩重、禮貌周到的人,我也喜歡他,他身上有陽光的味道,清新宜人。但是我卻不能愛上他!
  “田可樂,不管你有沒有聽我在說,麻煩你來看看章騁,有什麽話最好當麵跟他說清楚!”章禦命令的語氣讓我感到很不舒服。還說什麽呢?該說的已經都說了,不該說的永遠也說不清楚,“我不去!”
  關了手機,拔了家裏電話,連門鈴的電池都卸下來,我躺在床上,蓋了兩床棉被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睡覺。周一,人事處的處長聽說我崴了腳,居然親自開車來接我上班。我受寵若驚啊,連忙道謝,他說:“大家都是同事,就別客氣了!局裏說,等明年經費下來,給你配輛車!”
  給我配車?嗬嗬,我看這麻煩大了,不光配車,還得配司機!人事處正在擬訂西部考察團的名單,今年部裏有規定,政策要重點向西部傾斜,所以派個專家團去考察一番,也算是支援西部的先遣部隊。我們處裏需要出個人,大家一聽情況都覺得條件艱苦不願意去,我隻好身先士卒,“那我報名吧!”
  “不行,你身體受不了!”處長首先反對。
  “西藏都去過了,還怕什麽?”我身體條件還不錯,應該沒問題,我明白處長的顧慮,我在這裏是重點被照顧對象,萬一出了問題,他沒法跟上級交代,“就這麽定吧,我保證活著回來,如果萬一回不來,也是烈士呢,多光榮!”
  “田處,你再考慮考慮吧!我要跟上級匯報才能決定!”
  “我主動要求去的,您不用擔心!”我幹脆把話挑明,省得他一匯報,上邊不讓我去。
  “那你保重!”
  “沒問題!”周三,我人已經到了銀川。考察團計劃從銀川一直往西,徒步穿越兩個縣,然後乘車到新疆境內。我不懂為什麽要臨時改變路線,記得原定路線是從銀川去西寧,不過,既然團長要求改變,就自有他的道理。
  西北環境惡劣,幹旱,多風沙,但因為汙染少,自然景觀秀美。一路上邊走邊看,邊看邊問,邊問邊記,我忙的不亦樂乎,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
  在新疆境內停留了20多天,返回蘭州。蘭州,應該是這次考察的最後一站,預計在蘭州停留3天。一路上風餐露宿,大家都吃了不少苦,所以到蘭州預定了最好的酒店,晚上大家都留在房間裏趕報告,我因為邊走邊寫,報告早就完成了,所以有空上街逛逛。夜市並不繁華,比我生活的那個城市差了太遠,但是卻有一種異樣的親切。
  正是白蘭瓜成熟的季節,據說甘肅的白蘭瓜全國聞名,挑了兩個帶回賓館,一會兒可以讓大家嚐嚐。賓館大廳裏站了幾個氣質不凡的人,一看氣勢就知道非富即貴,尤其是一個穿玫瑰紅襯衣,黑色長褲的背影吸引了我的注意,看身形總覺得熟悉,好象在哪裏見過!他轉過身來,麵對我的一刹那,看到那淩厲的眉眼,我樂了,原來是章禦!
  我抱著兩個白蘭瓜,謄不出手跟他打招呼,隻能站在對麵傻樂!在異鄉見到朋友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不是嗎?章禦居然對我視而不見。幾個人衝電梯口走去,章禦在前,其他人在後,然後,我看著他第一個進了電梯,後邊的人才跟著進去。
  電梯門剛要關閉的一刹那,我趕緊衝上去,“等等!”
  還是沒來得及,電梯門關上的時候,我隻看到章禦驚訝的表情。哎,錯過了就是無緣!算了,既然這樣就別去打擾他了!我剛想按電梯,卻看到電梯門又自己打開了,章禦站在裏邊按著控製紐,微笑著看著我。
  我瞠目結舌,他剛才不是上去了嗎?怎麽又回來?“笨蛋,上不上來?”他可能按的累了,顯得很沒耐心!我抱著兩個白蘭瓜,衝他嗬嗬傻笑!章禦的房間在頂層,我不知道是不是叫總統套房,但一個人住好幾個房間總覺得奢侈!
  我懶洋洋的趴在他房間的沙發上,讓他幫我去切白蘭瓜。他把瓜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塊,用牙簽插著遞給我,“吃吧!”
  “嗬嗬,章禦,你怎麽來蘭州了?”我邊吃邊問,白蘭瓜的確很好吃,清甜可口,怪不得全國聞名!他看著我吃,自己也拿了一塊放進嘴裏,說:“我來搞點油!”
  “你不是跟外國人做生意?怎麽來這裏弄油?你不會倒賣石油吧?”我問。
  他笑,“倒賣石油賺幾個錢?我倒賣軍火!”
  “媽呀!那可是犯法的!”他無奈的搖頭,“你也信?”
  “騙我玩兒啊?不理你了!”我假裝氣汩汩的吃東西。他趕緊說:“別,你都一個月不理我了,給你打電話不是不在服務區就是關機!”
  我才想起來,這段時間在西部手機有時候沒信號,後來因為電池沒電幹脆關了。
  “章騁最進還好嗎?”我問,始終沒給章禦打電話是因為他上次因為班長的事情遷怒我。
  “不好!他說要出國呢,到國外找個洋妞結婚生子!”章禦半真半假的說。
  不管怎樣都是因為我,“我希望他幸福!”
  “這段時間懸,正被我們家老爺子逼著相親呢!”他幸災樂禍的說。嗬嗬,看來,他有的忙了!和章禦嘻嘻哈哈的聊了半天,看看時間也不早了,我打著嗬欠,說:“我要回去睡覺!”
  他注視著我,“今晚睡這兒吧,你看,這麽多屋子,隨你挑!”
  “那半夜考察團該報警找人了!”我搖搖頭,拒絕他的提議。
  “可樂!”他用喑啞的聲音叫我。
  “恩?”
  “我想抱抱你!”他伸出胳膊將我圈在懷裏,用他男性的氣息魅惑著我。
  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幾乎笑的沒了力氣,“離我遠點,我怕癢!”從蘭州回來,一直忙著總結考察報告,每天忙碌但充實。總想著讓忙碌將生活添滿,讓時間將記憶衝淡,讓所有往事都在談笑間隨風!
  不曾主動去回憶,也不曾刻意去遺忘。親戚朋友偶爾打電話問候一聲,很親切,也很隨意。我佩服發明電話的那個人,縮短了時空的距離,卻放大了自由的空間。路過商場,進去看我媽當初看好,卻沒來得及買的那塊手表。讓售貨員拿出來反複試戴,發現真的很好看!原來不同的心境下看同一個事物卻有不同的想法。
  下次帶夠錢一定買回家放起來!旁邊的女孩兒跟我看上了同一塊表,隻戴了一下,就讓售貨員包起來,看著她毫不猶豫的去款台刷卡,我心裏不是不羨慕,有錢就是好,能把萬把塊錢當幾十塊錢花。
  “這塊表還有嗎?”我問售貨員。
  “這表是全球限量版,這是最後一塊!”售貨員態度和藹,細心的跟我解釋。
  我失望的看著空蕩蕩的櫃台發呆。
  “會寧,買了什麽?”我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不是章禦是誰?“表,你看,好看吧!”女孩兒把表給他看,“全球限量版的,最後一隻,那位小姐想買,可惜沒有了!”她指指我的方向。我想趕緊離開,不願被他們看到,但是已經來不及,章禦擋在我跟前,“見了麵都不打個招呼?”
  “嗬嗬,不是不想打擾你嗎?”我看到他一身整齊的西裝,好象剛主持完什麽重要會議的樣子,雖然風塵仆仆,但精神十足。
  旁邊的女孩兒走過來,摟著他的胳膊,說:“我們晚上去哪兒吃飯?”
  他甩開她,“別鬧!”
  那女孩兒又把胳膊挎上來,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看著他,“去哪兒吃飯?”
  雖然在笑,但眼神卻淩厲的盯著我。
  我趕緊說:“我還有事!”隨即,迅速的離開了。
  章禦追著我,說:“你別誤會,她是我堂妹章會寧!”
  她是誰跟我有什麽關係?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章禦的消息,他不主動找我,我也不會去打擾他,他是大忙人,每天忙於交際應酬,談判簽約。他的世界離我太遙遠,根本不是我這種常人所能企及的!我與章禦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偶爾有一天,某條線走錯了軌跡,從而產生錯誤的交匯,但是,交匯過後,卻隻能越走越遠,直到再看不到雙方的痕跡。人的命運真的很微妙,在你最艱難困苦的時候,老天總會派給你一個保護神,拯救你於水火,當你的路越走越平坦的時候,這個保護神就會慢慢淡出你的生活,去拯救另外的人,我相信,章禦就是我的保護神,也相信,他會慢慢遠離我,去保護他要保護的人!由於工作繁忙瑣屑,慢慢將章禦淡忘了,每天隻執卓於生活的平淡和千篇一律。
  偶爾有一天,他又出現在我的視野。淡淡的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小姐,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您吃個晚餐?”
  我笑,掠一下淩亂的頭發,“章禦,好久不見!”
  “確切的說是99天零9個小時!”
  “是不是4分12秒?”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4分12秒,因為那是肖遠1500米跑的最好成績。
  他搖頭,看著表說:“是13分14秒!”
  “你就忽悠我吧!”我笑。
  “我在凱瑞定了位置!”
  “那麽奢侈?”不會讓我請客吧?我今天沒帶銀子!“隻想安靜的跟你吃個飯!”他不再多說。
  的確很安靜,凱瑞今天人出奇的少,整個大廳好象隻有我們倆。氣氛很好,章禦興致似乎不錯,一直笑著跟我胡亂的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會是昨天打麻將贏了錢吧?”我跟他開玩笑。
  “都有三個月不摸麻將了,上哪兒贏錢去?”
  “你不是定期都去打麻將?”
  “這幾個月一直在國外,忙一批軍用……”他突然意識到說多了,笑了笑,“說了你也沒興趣。”
  “原來在國外啊!”我一直都以為他在北京。
  “一點都不關心我!罰酒三杯!”
  “不用罰了,我自己來!先說好,喝完這三杯就不喝了!”
  “隨你!”章禦從袋子裏拿出一個盒子,“對了,這個給你!”
  “什麽東西?”我好奇的打開,原來是手表,而且是我曾經想買的那塊。
  “前段時間去瑞士,正好看到,幫你買了!”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怎麽能要?“多少錢?比國內貴還是便宜?我取錢給你!”我知道他不缺錢,但一碼歸一碼。
  “那你最好連來回的機票也給報銷了!”那應該比這個表貴多了,死章魚,敲詐我!“我隻給表的錢!”
  “那我多虧,要不等以後我看上什麽東西你買給我?”他提議。
  “那好吧!”我勉強答應了,看他笑的一臉燦爛,我就知道自己肯定占不了什麽便宜。
  說不喝酒,又沒少喝,開始時我還笑,“這種紅酒跟飲料沒什麽區別嘛!”可是喝了幾杯之後,才發現後勁很大。看著眼前章禦飄忽的身影,我說:“你要扶著我!”他果真穩穩的勾住我的肩,把我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臂膀裏。我迷迷糊糊的問她,“我身上有酒味嗎?”他湊進我,聞了聞,說:“你喝多了!”
  “那我們在外邊呆會兒,要讓我媽知道我喝了酒又說我!”
  “你媽不在了!”
  “在!你看,這是她幫我挑的手表!”
  “……”

  第 14 章
  第二天早上醒來,閉著眼不敢睜開,回想昨晚與章禦一起吃飯,然後,我不敢回家,天啊!我是不是又睡在他家沙發上了?動了動身子,確定自己不是躺在沙發上,才睜開眼。
  章禦正一臉興味的看著我,“你這是什麽怪運動?”天啊!我的確沒躺在他家沙發上,而是躺在他家床上!
  “我說過,以後喝酒的時候要攔著我!”我吼他。
  “是你自己要喝的!”他聳聳肩。老天,我這一世英名啊!章禦送我上班,輕車熟路,邊走邊說:“你幹脆搬來我這裏住,我還能每天送你上班,多好!”
  “不行,”我堅決反對,“讓媒體盛傳我是你的新情婦?”
  “他們說什麽隨他們去唄!”章禦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不行!人言可謂。”我還要給自己留點好名聲。
  “可是,你自己住實在讓人不放心!”
  “我這不是好好的?”兩輛車走了對麵,肖遠和章禦同時下車,我則縮在後座上不敢動。
  “師兄,早啊!”肖遠和章禦打招呼,他叫他師兄是因為他們在國外讀的同一所學校,隻是章禦比他早幾年畢業回國。
  “早!”章禦說,然後看了一眼後座上的我,說:“可可,下來跟肖遠打個招呼啊!”
  死章魚,根本就是成心!肖遠不可思議的看著我,說:“沒想到是你!”我輕笑,這個世界上的事有多少是人們能想到的呢?“哪天去喝一杯?”章禦拍著肖遠的肩。
  “好!”肖遠隻是看著我。
  “要遲到了,你趕緊回去!”我推著章禦離開。他笑的詭異,用唇在我額頭上輕觸了一下,“好,晚上下班等我,來接你!”一個隨意的動作,卻給別人無限遐想。
  “不要玩兒的太過火!”我低聲警告他。他笑的更甚,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是的,遵命!”章禦的惡作劇讓我困窘,再看肖遠,已然一副呆滯神情!章禦,這次是你逾越了!晚上下班,章禦果然來接我。我為早上的事耿耿於懷,對他愛塔不理的。肖遠到底做錯了什麽,犯的著利用我去刺激他?
  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淡然的說:“一會兒有個朋友過來,你陪我去應承一下!”
  “為什麽要我去?”應該請個能說會道的呀!“你去足夠了!”不與他計較,或許這句話並不是對我的侮辱,而是對他朋友的看輕!
  高級會所裏,出入的不乏高官巨賈,托章禦的福我有幸目睹中國的有錢人是怎麽生活的!
  在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裏,富人階層揮金如土,驕奢淫逸,根本忘記我們隻是一個發展中國家。
  章禦的朋友坐在會所大廳的中央,在金碧輝煌的燈火下怡然品著紅酒,單不說長得英俊,就那份從容淡定的氣質就足以上天下的女人瘋狂。我呆呆的看著章禦的朋友,簡直是震驚了,一個男人怎麽能長的如此好看,還如此有氣質?真是沒天理!怪不得他說我來足夠了,我看換誰來都足夠,隻要女的,看見他這個朋友都會心跳加快。
  章禦拉著我的手,很好笑看著我,“怎麽看見方圃一副小狗見到骨頭似的表情?”
  幹嘛在帥哥麵前說我是小狗?“就算我不夠聰明,不夠靈活,怎麽也比小狗強吧?”
  “你也就沒流口水而已!”章禦撇撇嘴。死章魚,你看到美女不也是這般表情?方圃不怎麽愛說話,表情也很冷淡,指著遠遠一個皮膚微黑的女子說,“我太太也來了!”
  那個女子居然是他老婆?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隨意的紮一個馬尾,笑起來很甜。
  章禦走過去和她打招呼,說了幾句話又回來,我悄悄問他,“他們夫妻為什麽不坐一起?”
  “他們說不到一塊兒!”他小聲說。那總能吃到一塊兒吧?點東西吃的時候,我提議把方太太也叫過來。剛開始她還推辭,後來看到我真誠的衝她微笑,終於坐過來,說:“你是可樂?很高興認識你!”我瞪了一眼章禦,他總是跟別人介紹我是田可樂!“你可以叫我小可!”我替她拿水果,“要蘋果還是西瓜?”
  “我隻吃香蕉!”她笑笑說。
  “為什麽?”我好奇。
  “因為香蕉能治療抑鬱症!”一直沉默的方圃終於開口說話了。
  “哦!那香蕉應該都給方先生吃!”我笑嘻嘻的把整盤香蕉都推到方圃跟前。
  張禦和方太太都笑出聲來,隻有方圃忿忿的看著我,“我不吃香蕉!”我還是笑,“可以打包帶回去嚐嚐!味道很不錯。”方太太一點都不抑鬱,而且很開朗,一晚上我們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兩個人還約好哪天一起去逛商場。方圃和章禦大致都在聊局勢,聊生意,方圃不時把目光瞄向他太太,流露出憎恨和憤怒。
  從會所出來,我問章禦,“他們夫妻間能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什麽要如此對待彼此。”
  “誰知道呢?愛情這個東西說不清楚!明知道該放棄的卻怎麽也放不開。”他好象頗有感觸,“方圃恨雲一,卻不會放她自由!因為他也愛她!”
  “真是很奇怪的夫妻,如果是我,倒寧願死的幹脆!”章禦笑,“如果是你,早已經千方百計氣死方圃了!”
  “我哪有這樣的道行?”
  “還沒有?你把香蕉給他打包,沒看他臉都綠了!”這叫對付什麽人用什麽招?我不善於欺負人,也不善於被人欺負,更見不得別人恃強淩若,方圃對他太太的態度讓我不爽,所以才會讓他吃癟。從會所到我家,正好路過章禦住的小區,我說:“你回家,別送我了,我打車回去!”
  他不同意,“要不我送你,要不你跟我回家?”
  “你每天那麽多大事要忙,已經很累了。”就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當然後邊的話沒說出來,畢竟除了開玩笑,章禦從未對我表示過什麽,如果我先這麽說,未免有點矯情和做作。
  “你這是關心我嗎?”他笑。
  “當然,我可不希望你累出個好歹,我還指望你飛黃騰達,我能多沾點光呢!”我故做輕鬆的說。
  “言不由衷了吧?”他過家門而不入,直接上了三環路,送我回家。再見到章騁,已是冬天,在郊區的的一個會議中心,他正指揮人布置會場,看見我來,說:“我看了參會名單,知道你要來,特意讓餐廳準備了羊肉片,晚上我們涮火鍋,再喝點特製二鍋頭!”
  我笑,看來他已經恢複了元氣,又是那個熱心周到、和藹可親的班長了。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啊!”哈哈,喝醉也是一種美事!可能是真的喝多了,班長開始教誨我,“可樂啊,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是。班長教導的對!”我笑著。豈止是十年啊?或許這一輩子我都難以回複。
  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章禦,就當我要將他遺忘的時候,他又大大咧咧的出現在我麵前,拿了一條祖母綠的翡翠吊墜項鏈給我,“也不知道入不入你的眼?”我一向對這些東西沒什麽概念,隻知道翡翠很貴重,我拿過來在脖子上比畫著,跟他開玩笑,“你紅粉知己不要的?可惜了,我也不稀罕!”
  “不稀罕丟了去!”他有點不高興,抓起項鏈想丟進垃圾桶。
  “你發什麽脾氣?誰又給你氣受了,來拿我撒氣?”我就不明白我為什麽就老是那個受氣包?
  “除了你,誰還敢給我氣受?”他歎了一聲。
  “我什麽時候惹你了?”
  “這個項鏈我在台灣拍賣會上買的,本以為你會喜歡!”他幽幽的說。
  “我這個人就喜歡錢,以後別幫我買些亂七八糟的,你直接給兌現得了!”我笑著跟他說。
  “難道除了錢,就沒有別的東西是你喜歡的?”他問。有啊,我媽和肖遠!我不是說過嗎?可是,他們都遠離我了!“你沒必要關心我喜歡什麽!真的,我跟你非親非故的。”
  “你說話怎麽那麽傷人?”他氣衝衝的走了。是我傷人嗎?還是我不得不拉遠我們的距離,拒絕那些若有若無的曖昧!
  局裏計劃給我配輛車,前提是我先要拿到駕照。於是,大冷天去駕校報了名,開始學車。跟我一起報名的有個大學教授孫陽,我們倆分到一組,一個師傅帶。我以前都覺得教授肯定是戴著厚厚的眼睛,頭頂沒幾根頭發的老學究,可是孫陽卻不同,年輕帥氣,還能歌善舞,練車之餘經常帶著我一起唱唱歌,調節氣氛,所以學車的過程倒也還有趣。考樁結束的時候,為了慶祝我們都順利通過,他提議去撮一頓,地點選在筱鄉,開始聽著這個地點還挺陌生的,後來他一說才知道是昆少在老城區開的那家川菜館,肖遠帶我去過的。
  既然答應了孫陽,也不好意思再換,有意無意跟他說了好幾次那個地方賊貴,他隻是笑笑,根本不當一回事,看來這年頭,有錢人是多了!連大學教授都可以理直氣壯的去泡那種場子。
  我到的時候,孫陽已經在一樓大廳等我,說:“跟我姐夫說了,給我們安排一個樓上的包間!”
  等等,難道昆少就是他姐夫?上了樓,聽見嘩啦嘩啦的麻將聲,然後一群人哄著出來,有人喊:“打了一天,累死了!”
  也有人喊:“腰酸背疼!”
  “應該吃點肉補補!”
  “腰疼該補羊蠍子!”
  “大哥腰疼是因為昨晚運動量過大,該補羊鞭,新認識的女明星夠鮮吧?”
  “累死我了!下次這種事兒你們自己去擺平。”
  “大哥今天贏了錢,請客吧!”
  “都給你們,我要錢幹什麽?”
  “大哥情場賭場都得意啊!”
  “……”我聽得懵懵懂懂,好象知道這群人裏有昆少,有章禦,還有上次見過的程少什麽的,他們都喊章禦大哥。我一直都在他們後頭,而孫陽已經走到走廊盡頭,我過不去,隻能說,“借過!”
  章禦一回頭,目光正好和我對上,“是你!”他詫異的說。我沒理他,“借過!”於目光交匯處擦肩,兩個人一刹那心神相通,於微笑中錯身,仿佛過去千年,已忘卻前世之記憶。身後有聲音傳來,“怎麽著,大哥,我們今天補什麽鞭?”
  “……”一切都漸漸遙遠,耳邊隻有孫陽在說,“還以為你走著走著不見了呢!”
  我恍惚,或許,剛才所有一切都隻是我的臆想,並非真實存在。可是,為什麽獨有一個聲音那麽清晰?“可樂!”原來,不是不介意。孫陽說,“這裏的菜不好吃?怎麽不動筷子?”
  “不是,我在想,等路考我們再這麽順利通過了還去哪兒吃飯?”我笑笑。
  “你說!等拿了車本我帶你去,正好練車!”
  “算了!新手上路,我害怕!”吃了一口小炒肉,可能正好吃到辣椒,辣得我直流眼淚,孫陽趕緊跟服務員要了杯白水,“這裏的辣椒都是四川產的,巨辣,誰讓你連辣椒都吃啊!”我搖頭,吱著舌頭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昆少進來,跟孫陽說:“借用小可一會兒!”然後他帶著我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這間屋子比上次我跟肖遠去過的那間更大,更豪華,還設有單獨的麻將桌,看來隻限於內部使用。章禦坐在沙發上,吸著煙,煙霧擾的我難受,一個勁的咳嗽,加上剛才被辣椒辣到,眼淚又不爭氣的流開了。
  “你哭什麽?”章禦把煙掐滅,站到我跟前。我哭什麽呀?真沒出息。
  “你剛才聽到的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他臉上一片陰雲。我剛才聽到什麽了?明明什麽都沒聽到。再說,就算我聽到什麽又有什麽關係?
  他抱著我,“那天我是跟你生氣了!那個項鏈是我在拍賣會上特意為你買的!跟一個老外較了半天勁,買了來你卻不屑一顧,而且還說那麽傷人的話,我能不生氣?”我在他懷裏憋的難受,哽咽著說,“章禦,我求求你,別對我這麽好,行嗎?”
  “看,又來了!”章禦找不到紙巾,用他真絲襯衫的袖子幫我擦著淚,“我對你好怎麽了?那是我願意!”
  “可是,我卻還不起!”
  “我幾時說過讓你還了?”
  “那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隻想讓你沒有任何壓力,快快樂樂的!”好,我快快樂樂的!可是,你這樣,我真的快樂的起來嗎?章禦知道我在隔壁跟孫陽一塊兒吃飯,走過去跟孫陽打招呼,“我打是誰呢?原來是孫博士啊!咱們這可是第二次過招了!”孫陽看看章禦,又看看我,說:“我不會就這麽倒黴吧?兩次都要敗在你手上?”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能哼哼哈哈的跟著附和。章禦說,“我們小可有時候笨點兒,您可要多擔待,一起學車要多照顧她點!”
  我拉著章禦的胳膊,為什麽逢人便讓多照顧我?我又不是小孩兒!再說了,什麽是“我們小可”?我幾時成了他們的了?孫陽笑的勉強,“田小姐大智若愚!”嗬嗬,這個我愛聽,我樂!章禦掃了我一眼,“跟孫博士吃完飯來隔壁找我,那兄弟幾個惦記去吃點鱉補補呢,帶你一起去!”
  “我很強壯,不用補!”
  “怎麽不懂規矩?”章禦又用一副冷麵孔看著我。
  “好吧!”我抱歉的跟孫陽一笑,“下次路考過了我請你去吃釣蝦王!”孫陽看著章禦的身影,說:“估計沒下次了!”果然,自那天開始,整個學車過程章禦都在旁邊監視,就算他人不來也會打電話來問。
  天啊,我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堂堂一個大企業的總裁難道整天都沒事可做嗎?
  拿到駕照的第一天,章禦比我還興奮,讓我開著他的大奔練車。我說,“你別慣著我,等明兒我開慣了大奔開不了普通車了!”
  “大不了這車借你開!”這可是好幾百萬的奔馳,不是自行車,說借就能借嗎?
  單位給配的是北京現代,章禦看不上眼,說:“等你開順了,我幫你換輛好點的!”
  “你是不是錢多燒壞腦子了?”我摸著他的頭,還好,不燙。
  和章禦的邦交關係恢複正常,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常?我們可以十天半個月不聯係,但每次見麵都親切如故。他會出其不意的出現在我家,我單位,帶些我根本用不到的東西。我也會偶爾關心他一下,打個電話問候一聲。有時候看電視或報紙看到他的花邊新聞,不禁會莞爾一笑,不去求證,更不會放在心上,他自有他的生活,有他的自由。有時候外界也會紛紛揚揚的盛傳某某集團的章禦和誰誰怎麽樣了,我隻是聽著,聽過,笑過,也就過去了。我滿足於有這樣的朋友,有這樣的知己,知道他關心我,我就覺得溫暖。
  我們是好朋友了,也僅僅是好朋友而已!我謹守著那條界限,不去跨越。

  第 15 章
  局裏項目組的工作完成後,肖遠和吳悅都調走了,據說去了某部委,我無意去打聽其中的細節。聽到有人議論肖遠和吳悅的婚期,同事們都私下裏商討局長侄女結婚大家要湊多少份子錢才不失禮。
  幾千?幾萬?都是為了用錢去打通關係,為自己謀求更多的利益!因為臨時事故,加班加到深夜,回家,已經身心疲憊。泡一杯茶,坐在陽台的竹椅上看遠處閃爍的燈火,能夠獨享這一份清淨,已是老天優待我。
  樓下,暗淡的街燈襯著稀落的樹影,顯得蕭條而冷清。細看,樹影裏居然有人,正仰望著這個樓某家的窗戶。淡然一笑,或許在等人吧?卻等到這般晚。衝我媽的照片說了聲晚安,便爬上床。或許茶喝多了,一直睡不塌實,不停的做夢,夢裏反反複複都是肖遠的身影,不停的跟我說同一句話,“可,等著我!我會來找你!”
  “不要!”驚醒,拉開窗簾,看樓下,明明滅滅的煙火裏那個身影居然還在!
  肖遠,這又是何苦!他在窗外站了一夜,我也哭了一夜!說不愛,那是騙自己!連續好幾個夜晚,我都習慣往窗外看,隻有看不到肖遠的身影時候,才能睡得安然。
  章禦見了我,看著我嚴重的黑眼圈兒,說:“你這快趕上國寶了!”我笑不出來。
  “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歇幾天假,正好跟我們去日本看櫻花!”他提議。
  很誘惑,很有吸引力。
  “都有誰去?”我問。
  “不就是那幾個兄弟,反正你也熟!”他說。
  “好,什麽時候回來?”
  “五一之前吧!”
  “多呆幾天行嗎?”
  “不行,章騁和天朗還要趕回來給肖遠當伴郎!”我不知道章禦是故意還是無意,總之,他還是提到了肖遠。我有點要崩潰。章禦一個勁的告戒我,什麽都別帶,麻煩!可我還是帶了大包小包的衣服和零食。
  章禦無奈的看著我歎氣,“我說了半天都是對牛彈琴了!”
  我自己帶,又不讓你拿,“你別管我!”
  他拿過我的行李,提著就走!我則兩手空空的跟在他身後。其他人比我們早到機場,幾個男的都大致見過,章騁更是熟悉,他看到我來,似乎有點意外,“誰能請到你啊?可樂!”我指指章禦,他會意的一笑,沒再多說什麽,我能理解他那複雜的眼神,應該是誤會了,但沒必要去解釋,有時候越解釋越糟糕。女的經大家一介紹也馬上熟了,都是家屬什麽的,其中還有孫陽的姐姐孫謙,她看著我笑,“看來孫陽還是沒福氣啊!”
  我根本聽不懂她說什麽,一個勁的說:“孫教授人很好!”
  章禦將我拉到他身邊,然後對昆少說:“胡一筒,管好你老婆,別讓她忽悠我們這個缺心眼兒的!”
  我笑,原來胡一筒是昆少的外號。笑過之後才想起跟章禦算帳,“死章魚,你說誰缺心眼?”
  “我說錯了,你不是缺心眼兒,是少根筋!”我揪著他胳膊上的肉一擰,他疼的直皺眉,“你輕點兒,怎麽還有暴力傾向?”
  我們坐頭等倉,上了飛機,覺得要遠離這個城市的時候,我才放鬆下來。
  見我有睡意,乘務員給我蓋了薄毯,我便沉入夢鄉。醒來的時候,正靠在章禦的身上,我說:“給你靠麻了吧?你怎麽也不推開我?”
  他笑笑,故意色咪咪的說:“你主動靠過來我求之不得呢,怎麽能推你?”
  “一會兒整個人都靠你身上去,壓死你!”我嚇唬他。
  他大笑,很沒氣質的那種,“你要願意,一會兒到賓館我們試試?”天啊,怎麽這個人什麽都能聯想到!
  “章禦!”我氣急敗壞的喊他,“你思想能不能純潔點兒?”
  程天朗和他女朋友坐我跟章禦後頭,也跟著笑,程天朗說,“章禦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他隨便起來就不是人!”我小聲嘀咕。到了日本的賓館,已經早早有人等在門口了,用漢語跟我們交談,我讚歎,“日本人的漢語說的真好!”
  章禦說,“他是中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房間預定的是五組套房,正好五位男士,其他四個人都帶了女伴進入房間,剩我跟章禦在門口尷尬的對望,“我以為是普通單間,每人一間的!”我說。
  他笑笑,“這是慣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跟他們說再增加一組!”
  “算了!”我不想給他找麻煩,本來帶我出來已經讓他很破費了。還好,套房裏有單獨的房間,大不了一個人睡廳,一個人睡房。
  章禦在房間裏打電話,聲音很低,估計是不願意讓我聽到,我假裝出門去看看環境,在電梯口等著。
  章騁也出來,看到我,一笑,“真沒想到是這樣!”
  什麽樣?我知道他指我跟章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低聲說,“我們隻是朋友!”
  章騁說,“但願象你說的!”
  “為什麽?”
  “你沒看出來嗎?今天這些人除了昆少,其他人都帶情婦!”天啊!我怎麽就沒看出來,“難道你?你,你帶的不是女朋友?”
  “我們這樣的人不會輕易交女朋友,隨便帶個人出來玩玩,回去就一拍兩散了!”章騁訕訕的說。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我不想你受傷害!”我笑,“我現在已經刀槍不入,誰能傷害的了我?”我做了一個軍體拳的防禦姿勢,軍體拳還是大學軍訓的時候章騁教我的。章騁也笑,“真想念上大學那會兒沒心沒肺跟著你們瘋的日子!”
  “來,練練!”我擺好架勢叫班長一起來。他果真勇猛如當年,一個擒拿,將我反摔在地上,“輸了,輸了!”我笑,“愧對師傅啊!”
  章騁一把將我拉起來,用力太大,我一下撲到他身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們倆在幹什麽?”我不知道章禦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他正冷冷的注視著我和章騁。
  我趕緊從章騁身上躲開,“我們練習練習拳腳!嗬嗬。”
  “章騁,你離她遠點!”章禦氣衝衝拉著我回到房間。
  “你生什麽氣?”怎麽在我麵前老是跟個小孩兒似的?在別人麵前不是都挺好嗎?心平氣和、穩重大方、氣宇軒昂。
  “你不是拒絕章騁了嗎?”
  “但我們還是好朋友啊!”總不能拒絕了人家就要老死不相往來吧?“好朋友也應該有個限度?”他說。
  “你說,怎樣才算有限度?”我不是想跟他吵,而是心中氣憤。
  他不說話。我也不再說,省得說多了還吵,而且,我跟他吵個什麽勁兒啊?他管不著我,我也管不著他,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和思考角度。晚餐的時候,孫謙來叫我去吃飯,我沒胃口,剛才把帶的零食吃了大半,早就不餓了!
  看著窗外的街景,華麗而寧靜,心中便無端湧起很多愁緒。手機響,我以為是章禦打電話來叫我吃飯呢,“喂”了一聲,卻沒聽到任何聲音。
  攥住手機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汗,濕濕的,涼涼的,聽著那一聲一聲的呼吸和自己紊亂的心跳。那頭是肖遠沙啞的幾乎聽不出聲音的輕歎,“我買了去英國的機票,我們走吧!”
  我已經淚流滿麵,“肖遠,太晚了!”一個人徘徊在異國他鄉的街頭,想逃避,卻發現沒有一個角落是屬於我的。
  想起了我媽,想著她跟我說:“我走了,你別難過!要不我走的不安心!”
  想起了肖遠,想著他說:“笨蛋,我喜歡你!”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不要我了呢?”我瘋狂的喊。
  發現自己就象一葉漂浮的浮萍,漂漂搖搖,因為無根,所以無法安定。逛遍了整條街,任性的一直沿著大路漫無目的的走。就讓自己任性一次吧,壓抑的太苦,我已無法承受。瘋狂過後,情緒逐漸冷靜。就象暴風雨過後,烏雲已然散盡。心中有隱隱的疼痛,但一切終於釋然。
  回到賓館,章禦他們剛吃完消夜回來,他問我餓不餓?
  我搖頭,對他歉然一笑,“對不起!我有時候脾氣太衝動。”
  他說:“是我,不該帶你來!”
  我本想讓章禦睡臥房,我睡客廳。他卻堅持我睡臥房。臥房的雙人床能睡四個人不止,我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老想著章禦,他那高大的身軀窩在沙發上肯定很難受!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賓館派了旅行車送我們去富士山,車上章禦老是支著腰,我問他,“腰不舒服?”
  他哼了一聲。我有點過意不去,估計是昨天睡沙發睡的,“要不要我幫你揉揉?”我媽生病住院的時候我為了給她緩解疼痛跟醫生學了幾招推拿。
  “求之不得呢!”他半伏在坐位上,我則低他身幫他揉捏。昆少見了說,“老大,你昨晚功課做的太認真了吧?”然後,一車人都跟著哈哈大笑,章騁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才漸漸明白過來做功課是什麽意思,不覺一陣臉紅,手也停下來。
  章禦回過頭看我,說:“你別理他們!”一整天,章禦玩的都不舒服,我見他總搐著腰。晚上回去,我說:“今天你睡大床,我在客廳睡沙發!”他搖頭,“我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讓你睡沙發呢?”
  “我以前又不是沒在你家睡過沙發!”
  “以前跟現在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你還是你,我不也還是我?”
  “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以前我逗你玩,現在我是認真的!”他悶悶的說。
  什麽是逗我玩?什麽又認真?我聽不明白,也懶得去弄明白!“那你明天腰再不舒服就去跟他們解釋,我們沒……”
  “沒什麽?”他故意逗我。
  “就是沒……沒……那個……”
  “做愛!”他直截了當的說。我覺得臉上發燒,“你這個人怎麽說話這麽粗俗?”
  “這已經很文雅了!我都沒說那兩個字……”
  “章禦!”我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再說,我就不理你了!”晚上睡到半夜,總覺得客廳有動靜,透過門縫看到章禦正趴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問:“你不累?怎麽還不睡?”他看我出來,一下坐起來,“睡不著!你呢?”
  “我也睡不著!”電視台正在直播足球賽,我雖然不懂足球,但總愛跟人家湊熱鬧,起哄,幹脆坐在沙發上跟他一起看。球踢得不溫不火,我們看得也蔫兒,半場的時候還零比零,我打了個哈欠,說:“沒勁!”
  章禦說:“那我們做點有勁的事兒?”我以為他會提議吃點東西,可他卻說:“我們玩兒真心話,大冒險!”
  “好吧!”
  “這裏很難受,我們去床上坐著玩兒!”我看著他高大的身子窩在沙發上,有點不忍,本來我該睡沙發的。
  “好!”我說。他燦爛的一笑,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到臥房。
  “剪刀、石頭、步!”我們倆象兩個小學生似的,爬在床上玩最簡單的遊戲。
  他贏了,讓我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我選大冒險,他說:“對著窗戶喊兩聲我是豬!”
  我高聲喊:“章禦是豬!章禦是豬!”他大笑,“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倒想起了耍點兒小聰明!”
  “哪兒是聰明?完全按要求辦事嘛!”我說。章禦輸的時候選真心話,我問他多大,他看著我笑,“機會有限,你問點兒有難度的吧!”
  “什麽有難度?”
  “比如我愛的人是誰?”
  “我對你有多少存款更有興趣!”我瞟了他一眼,他愛誰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或許,這個花花大少愛的人有一卡車,一一細數,數到天亮也數不完。
  “說實話,我真沒多少存款,都投資了,手裏也就有個百把十萬的美金!”
  “在窮人麵前顯擺你有錢是吧?”我瞪他。
  “你不是對我的存款感興趣?”
  “我的意思是相對上一個問題來說我這個更感興趣,不是要問你這個。”
  “哦,上一個問題是什麽?我多大是吧?我32,性別:男;民族:漢;籍貫:山東,注,我爺爺是山東人;血型:O;愛好:籃球;優點:幽默、風趣,盡管有人說我冷酷無情、驕橫霸道,但那都是不了解我的人說的,你別在意;缺點:很多,就不一一列舉了。”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我還沒消化過來的時候,他又說:“把最重要的忘了,我,未婚!”我笑,果真風趣幽默!然後兩個人又繼續石頭剪刀步,繼續講一些所謂的真心話,玩大冒險。玩著玩著就趴在床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覺得有隻大手在我臉上畫圈,我一驚,爬起來,正好頂在章禦的下巴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緊道歉。
  他揉著下巴,說:“你怎麽突然就醒了?”
  廢話,有人在你臉上畫東西你也得醒,又不是豬!
  章禦不說話,隻是盯著我,臉上也見不到什麽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看那樣子,好象我占了他什麽便宜。我趕緊解釋“我不是故意睡著的,你千萬別在意!”
  “笨蛋,我在意個屁啊!”他是不是沒睡好,心情不好啊?多雲的臉上一片陰鬱,這個人喜怒無常!
  “要是沒睡好就再睡會兒!”我建議他。
  “你陪我!”他拉著我倒在床上。
  “讓我起來!”我掙紮著。他壓在我身上,“噓,呆會兒!要不你會後悔!”
  看到他眼裏的情欲,感受到他胯下的堅硬,我不敢動,呆呆的看著他。他輕吻著我,唇由柔潤變得炙熱,然後一寸一寸向我的頸窩移動,最後,又回來,深切的和我糾纏,我的理智被他的灼熱燃燒得蕩然無存。我傻了,徹底傻了,任由他擺布。
  還好,門鈴聲響起來。章禦不情願的放開我,咒罵著去開門,一串髒話,不堪入耳!我站起來整理衣服,看到章騁走進來,“大家都準備出發了,就差你倆,快點吧!”
  章禦點頭,將他推出去,然後轉身對我說:“親愛的,我們繼續!”
  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說:“章禦,你把我當什麽了?”櫻花很美,看著一片姹紫嫣紅,我突然感歎韶華易逝,這嬌美如雲的霞瓣經過風吹雨打,很快就會殘敗,不留痕跡,青春如花,也會轉眼凋零,然後紅顏老去,徒留感慨。章騁問我傷感什麽?我不答他,轉身尋找一片嬌嫩的花瓣,說,“如何才能讓它永遠都散發芳香?”
  他笑我多愁善感,又不是林黛玉,做什麽葬花吟?不關花與景,隻是瞬間心便蒼老!為期五天的旅行,章禦隻參與了三天,後兩天隻交代了一聲臨時有事,就從日本直飛美國了!
  走了也好,免得麵對著尷尬。知道沒有未來,無法結果,所以不想成為他花名冊上的一員,如果那樣,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章禦,如同肖遠,或者更甚於肖遠。不想再一次體驗萬劫不複,所以要守護好自己的心!有時候,自己還蠻聰明的!

  第 16 章
  肖遠的婚禮隆重熱鬧,各大媒體都爭相報道,想不看都不行。從日本回來,我感冒了,有點熱傷風,一邊醒鼻子一邊流眼淚,真是難過的要死。
  圓圓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擰著鼻子,聲音不免囔囔的,圓圓劈頭就罵:“田可樂,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不就是肖遠娶了別人嗎?你哭個屁啊,不會找個更好的氣死他?你懂不懂佛要爭柱香,人要爭口氣?還哭?靠,你說你怎麽就非要這麽窩囊?……章總比他強多了……”
  “我感冒了,流鼻涕呢!”我跟她解釋。她聽了半天才確定我不是在哭,“那我就放心了!對了,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你,客氣什麽呀?我們什麽時候分過彼此,還幫忙,有事直接吩咐吧!”我也開始教育她。
  “我想調回國內工作,你跟章總吹吹枕邊風!”圓圓試探的說。
  “陳圓圓,你吃錯藥了吧?我吹枕邊風也隻能給你吹,你們章總裁那兒還輪不到我呢!”
  “不幫算了!”圓圓好象有點失望,沒說再見就掛了電話。
  不是我不幫,而實在是我跟章禦的關係還沒到那份兒上,他帶我吃帶我玩都是因為他無聊,想尋些開心,而我恰恰是個沒心眼的人,兩個人有時候有點臭味相投。可現在,自從在日本那天早上鬧翻了,我連他人都沒見過,而那天我也的確生氣了,沒想著再聯係他,沒準兒我們的關係就此掰了!掰就掰了吧,雖然遺憾,卻也幹淨利落,省得牽纏不清。過了幾天,圓圓又打電話來,說:“可樂,原來你跟章總真不是這麽回事啊?”
  我說:“你終於明白了!”圓圓呸了一聲,“要說我們章總也真夠花的,來美國沒幾天換了好幾個女朋友了,他沒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他的損失!”我笑,“圓圓,你少操點心好不好?”前段時間和方圃的太太方雲一約好了一起逛商場,下班的時候她給我打電話,說已經到了燕莎,我趕緊殺過去。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盯著一個水晶煙灰缸發呆。潔白透明的水晶散發出璀璨的光,“很美觀,也很華麗,卻是易碎之物。”我說。
  “正是因為易碎才珍貴!”她讓人包起來,說:“我要買給方圃,告訴他我們的婚姻就如這水晶煙灰缸一樣,美麗、奢華卻不能碰!”好一個心思玲瓏的女人!因為上次章禦幫我買了手表,再加上他請我去日本一起玩兒,所以我決定也幫章禦買個東西,把我欠他的人情補回來。轉遍了整個大廈也沒有找到心儀的,最後隻能買了一個鑲有鑽石的領帶夾,夾子設計很簡單,唯一的裝飾就是一排鑽石圍成的一顆心,鑲在上麵,晶瑩剔透。
  方雲一說,“看著你跟章禦這麽恩愛真讓人羨慕!”我笑,“你搞錯了,我跟章禦隻是朋友!”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搖頭!領帶夾買回來,卻沒機會給他。一直扔在桌子上,後來看著礙眼,幹脆收到抽屜裏。他沒再找過我,我平時一忙亂,也想不起來他,這樣的兩個人或許就不能稱為朋友了吧?
  失去這樣一個朋友雖然遺憾,卻也鬆了口氣,終於保留了一份最美的友情,而沒有讓它走到終點,化成憂傷!最近比較清閑。我也趕潮流,報了個在職研究生,周末或晚上上課,什麽都不耽誤,還能打發時間。學校離家很遠,還好,單位給了輛車供我自由使用,新拿的駕照,還算實習司機,技術也不是很好,隻能打了標誌貼在車後。周末開車上課的人很多,門口要停車收費速度又太慢,很多人都堵在門口。我看前麵動了動,也想跟著動,沒想到一鬆腳下刹車,油門又沒跟上,車開始倒溜,畢竟是新手,一緊張,隻能眼睜睜看車倒撞在後邊的車上。暈了,這樣也能追尾!卻是我的全責。我趕緊下車,跟人家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後邊車的司機一看我,樂了,說:“怪不得你,是師傅教的不好,我也這麽和人家追過!”
  “孫陽!”我驚喜的看著他,“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來上課!”他說,“你呢?”博士也需要進修嗎?我不懂,“我也來上課!”孫陽的車沒撞壞,倒是我車的後備箱全癟了,孫陽幫我叫了保險公司去修車,說:“上完課我送你回去吧!”畢竟有同門之誼,遇到困難不光幫我善後,還堅持照顧到底,能不感動嗎?
  走到教室,前邊的作為都被占光了,我隻能坐後麵。老師走進來,同學們都哇的一聲,我以為怎麽了,也看過去,也不由自主哇了一聲,原來這堂課的老師居然是孫陽!下課後,好多女同學都圍著孫陽問這問那,恨不得把他包圍起來,我插不到空找他說話,隻好坐在座位上等。答完疑,孫陽抱歉的衝我一笑,說:“讓你久等了!”久等是沒有,不過卻等得夠久!孫陽的車技比我強多了,敢在車海裏亂鑽,而且速度保持適中,比我那烏龜爬行快了不是一點半點,一個師傅教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我感歎!學車的時候一直說等路考過了請孫陽吃釣蝦王,一直也沒逮到機會,擇日不如撞日。
  我請客,孫陽也挺高興,邊吃邊聊,他問我,“章禦怎麽舍得把你自己放出來上課?”
  “我出來上課跟章禦有什麽關係?”我奇怪了!
  “他不是你的護花使者?”
  我笑,“他是護花使者沒錯,可不是我的!”
  孫陽也笑,“我還以為……”
  以為是沒有用滴!偶爾上課遇到孫陽,這次他是老師,我是學生,自然對他尊重有加!也曾不恥下問,和其他人一樣喊他:孫教授!孫陽不是一個恃才傲物之人,很平易,也很溫和,總是笑著說:“叫我孫陽就好!”
  和孫陽混熟了,才知道他跟章禦之間的過節,原來是為了一個女子!他的青梅竹馬,後來因為章禦離他而去,最後卻沒有和章禦在一起!這世間情仇複雜,造化弄人,終究敵不過命運的安排!“最後怎麽樣呢?那女子去了哪兒?”聽孫陽講完,我還想追問!
  他把眼鏡一戴,說:“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萌動的眼神裏有快樂和悲傷,還有淡淡的遺憾!
  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有每個人內心不願道出的深遠和神聖!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結痂的傷,每次觸碰,都會牽出隱隱的疼痛!大舅媽一直很關心我的終身大事,沒有我媽,她就等於是我的家長。托人四處介紹,幫我物色一個好人家,結果相親的當天,大家見到對方,差點沒笑掉大牙!“孫教授!”
  “可樂!”這個世界太小,所有的事太巧!“既然你沒有男朋友,我們何不交往交往看?或許你會發現我是個不錯的男人呢!”孫陽的提議。
  是啊,我也不小了。女人終究要嫁人,不是嗎?這年頭,找個門戶高點的不容易,尤其是對方門戶高又不會瞧不起人的更不容易。跟孫陽交往,總感覺不對,我終於提出,“我們還是更適合做朋友!”
  他也不勉強,笑嗬嗬的說:“我也這麽覺得!”
  於是,兩個人就地解散!經過王府井大街的時候,透過明亮的櫥窗,看到裏麵的男子頎長的身型,玫瑰紅的真絲襯衣,純黑的西褲,不覺想到了一個熟人,或許,隻有他才能將兩個顏色穿得高貴而不失鮮豔,在他沒轉身之前,趕緊加快腳步。盡管身後有人喊:“可樂!”
  我仍不回頭。可樂!滿大街都是,冰鎮的,3塊錢一個!娛樂雜誌上又有章禦的新聞,無非是和某某去某某地方一起吃飯,和某某去某某地方開了房間,我看看,扔到一邊。這份雜誌價格不菲,質量卻越來越差,以後決定不買了!
  一天,收拾屋子,發現章禦家的鑰匙居然還在我的抽屜裏,給他打電話,裏麵卻是留言,我笑,這樣更好,我對著留言箱說:“突然在抽屜裏找到你家鑰匙,如果有時間過來拿一趟吧,或者我給你送去也可以!”
  到了晚上,我已經把這件事淡忘,聽到有人按門鈴,開門時發現居然是章禦。
  他站在門外,神情冷漠,隨意的將手按在額頭,說:“我來拿鑰匙!”
  我取了鑰匙,遞給他,手碰到了他的手,覺得有點燙,趕緊縮回來,然後關上門。
  過了很久,我想看看章禦走了沒有,一開門,發現他還站在那裏!握著我給他的鑰匙。
  我衝他尷尬的笑笑,“我以為你已經走了!”他撐開門闖進來,將門反鎖,緊緊將我壓在門上,說:“我不會走了!”
  隔著薄薄的衣料,我能感覺到章禦身體的熱度,他將我禁錮在他的臂彎裏,讓我無處可逃。他的唇吻上我的,一刹那,我所有的意誌灰飛煙滅,任他索取!他是不打算放過我了,逃了那麽久,我累了,也不想再繼續跟他玩你退我進的遊戲,一切都隨他吧,這個男人太強勢,我終是逃不掉!
  淚無意間滑落,每一滴都在他的舌間化成細膩和溫存。肖遠從沒有這樣熱烈的吻過我,麵對章禦深切的索取,我不知該如何反映,隻能傻傻的看著他,而忘記了呼吸。見我呆滯,章禦停下來,輕拍我的背,說:“笨蛋!快呼吸啊!”我才捂著胸口呼呼的吐氣。
  章禦哭笑不得,說:“從來沒見過象你這麽笨的蛋!”
  我看著章禦寵溺的眼神,無端覺得傷心,說,“你剛才拿了鑰匙為什麽不走?”
  “如果為了那一串鑰匙我根本就不會來!”他抱著我,繼續吻去我的淚水,“怎麽老是哭?”章禦仍習慣用他的袖子幫我擦淚。
  “你走,別管我!”
  “你這笨女人,到底在怕什麽?”他的耐心好象快用完了。
  難道他看不出來嗎?或許他比我更笨,“章禦,我怕我愛上你!”
  那樣,到結局又是一條不歸路。章禦笑,大笑,“原來,一直以來都是為了這個!”
  還能為什麽?章禦最近心情似乎很好,經常來接我下班,偶爾還請我吃燭光晚餐,單位的同事都無端恭喜我,而我卻不知道喜從何降?我的心情很糟!章禦的家人遲早會知道我的存在而找上門來吧?那樣,我又該如何應對?我真的已經疲倦,不願意再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是非。章禦抱了一大束我不知道名字的花,站在我們單位門口,“這是什麽花?”我問。
  “天堂鳥。”
  “好漂亮,送給我嗎?”
  “當然!”他把花給我,一大束,鮮紅的顏色耀得我眼睛生疼。
  “為什麽要送花給我?”
  “笨蛋,我在追求你啊!”
  “你為什麽要追求一個笨蛋?”我不解。
  “……”他每天吻我的唇都成了習慣,“笨蛋的味道比普通蛋要好!”他笑,象一隻吃了蜂蜜的熊。無言!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章禦霸占了我家的沙發,倚在上邊看球賽,我隻能搬個小椅子靠在一邊,章禦說:“這個電視太小,哪天給你換個大的!”
  “停,不要!想看大的回你自己家看!”
  “那你陪我一起回去!”
  “不要,我喜歡這裏,這是我家!”正跟章禦聊天,大舅媽打來電話,說:“可可啊,上次你大舅同事給你介紹的那個對象叫什麽來著,對,對,孫陽,交往的怎麽樣了?人家是個博士,又這麽年輕,你一定好好把握,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張禦在旁邊聽個正著,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狂吼:“田可樂,你敢背著我相親!還是跟孫陽?”我堵住耳朵,小聲說:“不是沒成嗎?”
  “你還敢說話!”章禦在屋子裏轉悠,估計是踅摸什麽東西揍我。我說:“章禦,你別跟我起急,我相親怎麽了?我又不是你什麽人,你管的著我?”
  章禦手裏握著電視的遙控器,一下子扔到浴室的鏡子上,就聽玻璃喀嚓一下,被砸的粉碎。
  我說:“章禦你發什麽瘋?這裏是我家,要砸東西也輪不到你!你跟孫陽不就是因為一個女人鬧的嗎?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兒,何必扯上我?”
  “我瘋了才會理你這個白癡!”他轉身便往外走,把門使勁一關。
  我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我為什麽要跟章禦說那麽決情的話?這些日子他待我的好不是全都看在眼力了嗎?或許潛意識裏,我隻是想把他趕走,不讓自己有機會愛上他吧?為什麽不想愛上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呢?是不是他條件太優越了,讓我心生自卑?是不是他生性風流,讓我無法把握?是不是巨大的家庭差異,讓我無法攀附?是不是上一次愛肖遠的創傷還未平複?還是怕愛上他後自己會沉淪,永世不得翻身!我說不清楚!我知道自己在害怕,小心翼翼的保護著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收拾鏡子的碎玻璃,每一個碎片裏都有一個雙眼通紅的女子,我想那不是我,我怎麽會哭呢?把章禦趕跑了不是更清淨嗎?屋子裏靜的可怕,我捏著一塊玻璃,突然全身打了個冷戰。然後看到血從自己的胳膊上流下來。流血了,終於可以有借口哭了,卻怎麽也哭不出來。我媽的照片擺在屋子的正中,她正微笑著看著我,我勉強的笑了笑,跟她說:“媽,您放心,我一定不哭!”

  第 17 章
  章禦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打量著我說:“田可樂,我章禦怎麽就敗在你手裏了呢?”
  那天為相親的事兒跟我吵完架好幾天沒露麵,幾天又突然出現了,還問我這麽複雜的問題,我搖頭,告訴他,他肯定是瘋了!章禦拍著腦袋,“有道理!那麽,你願意陪這個瘋子共進晚餐嗎?”
  “饒了我吧,天天晚上有飯局,我已經開始向你的狀態發展了!”我叫。
  “吃完了再去健身!”他提議。
  “能拒絕嗎?”
  “不能!”他牽起我的手,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章禦,我也敗給了你,不然為什麽見到你就會無端心軟,不忍拒絕呢?餐廳的氣氛很好,背景音樂是我喜歡的《紅豆》。邊品紅酒,邊聽音樂,我已微醺,章禦笑著看我,說:“聽個音樂你都能哭,服了!”
  他一說,我才用手指觸了一下臉,果然濕漉漉的,我自己也輕笑,“真是,又讓你笑我!”
  “沒有!隻是看到你哭我這裏難受。”他拍著胸口說。
  “我隻是高興!”從餐廳出來,章禦說,“哪天去見見我們家老爺子和老太太!都嘮叨了好幾次了!”
  我心裏一驚,“為什麽要去見你父母?”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吧!”章禦笑說。我心裏害怕,“誰是醜媳婦了?”他哄著我,“不見就不見吧,我跟他們說去,你不想見他們!”
  “我什麽時候說不見了?”我快急死了,這真是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怎麽辦啊?
  “你急什麽?”章禦看我抓狂,說:“他們又不是老虎,能把你吃了?”
  沒準兒比老虎還可怕!肖遠他媽已經讓我見識了什麽是高幹家庭。晚上將我送回家,章禦磨磨蹭蹭不想走,哄了好幾次,我都困的快睜不開眼了,他還跟我耗著。
  我說,“你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鎖上,我要先去睡覺了!”
  “我陪你睡吧!”這個人臉皮夠厚。我瞪了他一眼。他站在那兒象個受了氣的小媳婦,說:“我這麽大個男人,怎麽就老受你的氣?”
  “你什麽時候受氣了?好象哪次我都是受氣包吧!”
  “這麽晚了,你還把我往外推,我可是個正常的男人!萬一做了什麽出軌的事兒你可別介意。”
  “你做的還少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看著我,“你介意?”廢話,我當然介意了!隻是,我沒有立場去幹涉。
  “可樂,你有沒有那麽一點點愛我?”他問,語氣是那麽小心翼翼。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沉默了半天。章禦突然笑了,“你別勉強!我先走了,你明天再告訴我也不遲!”其實,不是不愛他,而隻是自己也不了解愛他的程度!後來,章禦再也沒問過那個關於愛與不愛的問題,讓我準備好的答案沒機會說出來。他也沒再提起去見他父母的事。他突然忙起來了,半個月內飛了兩次美國。圓圓打電話給我,抱怨:“老總太難伺候,沒準兒哪天我就跳槽了,回國跟你混去!”
  “怎麽了?”我問。
  “來了兩回,罵了兩回人,好象大家都得罪他了!”
  “他或許壓力太大,今年你們集團不是要給每個人都調兩級工資?他要想辦法把這些錢都賺回來呀!”
  “你怎麽知道?”圓圓好象突然明白過來。
  “他跟我說過,還有,你不是想調回國內總部?他也答應了,隻是早晚的的問題!”
  “可樂!你太偉大了!”圓圓的大嗓門吵得我直堵耳朵。順便也給章禦打了個電話,他聲音沙沙的,象是沒休息好,“怎麽了?”他問,懶洋洋的語氣,讓我快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沒事,想問問你最近怎麽樣?一切還好吧!”
  “恩!”他簡略的答,我沒了興致,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掛了電話,突然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被堵住,怎麽動都下不去。在屋裏悶的要死,想下樓走走。外麵正陰著天,偶爾有幾死風吹過,帶著暴風雨的氣息,我沿著河邊小路慢慢的走,看到河邊那棵古老的大柳樹上歸落的飛鳥,看來暴雨將至。我轉身想往回走。前麵有車停下,我看到肖遠,幾個月不見,他好象消瘦了,看起來精神也委靡。
  “可可!”他叫我,聲音輕輕的,那麽溫柔。待他走進了,我才聞到他身上一股酒味,“肖遠,你喝酒了!”
  “如果不喝酒我怕自己沒勇氣來找你!”他的身體在微微晃動。我扶住他,說:“趕緊回去,要下雨了!”他卻說:“回不去了!”
  “肖遠,你這是怎麽了?”
  “我想,我是完了!”他歎了一聲。
  “肖遠!”我喊他,“你快回去,我也得回去了!”
  “你陪我呆會兒吧,就一會兒!”他拉著我不讓我走。豆大的雨點落下來,劈裏啪啦的,砸在皮膚上生疼,我想找的地方避雨,可是卻被肖遠死死的拽住。
  “別走!”他說。想走也走不了!“可,我們會什麽會這樣了?”他問。
  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因為這也是我想問的。怪誰呢?誰做錯了?好象誰也沒錯,又好象誰都錯了!肖遠伏在我肩上抽泣,說:“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忍受了!”雨水淋濕頭發,衣服,我冷的渾身發抖。
  肖遠抱住我,緊緊的,緊得我要窒息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我突然推開他,不顧一切的向前跑。肖遠在身後喊,我卻不能停下來,隻想著要跑,離開這裏。肖遠好象發動了車子,在後邊追我。我象發了瘋一樣,在泥濘狹窄的小路上鬼使神差般的跑著,隻聽身後汽車急促的刹車聲和碰撞聲。然後一切又回歸了寧靜,隻剩暴風雨的聲音,刷刷的洗滌著這個世界所蒙蔽的灰塵。
  我回頭,看到肖遠的車撞到了河邊那棵巨大的柳樹上,車身已經嚴重變形。
  車是從右向左打的輪,看來撞車的一刹那肖遠是要保護我的,因為我在右邊跑。在暴雨中,他是不是走進了才看到我,而當時刹車已經來不及?為什麽他要選擇向自己的方向轉動方向盤?
  我佇立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隻怕一動,這個世界便會轟然崩塌,不複存在。
  警察將昏迷的肖遠從車裏拖出來的時候,我聽到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雨水和血水混合到一起,在地上流淌著,觸目驚心。混亂的場麵中,沒有人注意到肖遠小指上滑落的那枚戒指,亮晶晶鉑金,纏繞著多少糾葛的情緣?我揀起來,擦淨上麵的血水,戴在自己的中指上,不大不小,剛剛合適!拿下來,握在手心,感到無比沉重。
  肖遠一直昏迷,他的父母、妻子都聞訊趕到醫院。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一直守在那裏,默默的看著人來人往,看著醫生護士在周圍進進出出,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也沒合過眼,卻一點都不知道疲倦。幸好章禦回來了,他陪在我身邊,握緊我的手,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然後,我竟然趴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肖遠醒來的時候,吳悅從急救室出來,狠狠的打了我一個耳光,說:“田可樂,我恨你!”
  等她再想動手,章禦卻擋住了,用森冷的聲音警告她:“住手!”然後肖遠的父母過來拉開吳悅。
  我摸著火辣辣的半邊臉不知道自己該恨誰!不記得章禦是如何帶我離開的醫院,隻記得章禦溫暖的手掌撫摩著我的臉,說:“休息吧!”,然後,我一直睡了一天一夜。睡醒的時候,章禦正在我身邊吸煙,濃濃的煙霧繚繞著我,沒有覺得嗆,反而覺得親切。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熬得焦慮的神情和憔悴的麵容,我想對他說,不管未來如何,我都選擇愛他,不再懼怕,不再退縮!然而話一出口,卻變成了,“章禦,別對我那麽好!我不值得你那麽對我!”
  他沉默了一下,說:“你要先吃點兒東西再睡!”章禦一直看護著我,就象我生病的時候我媽那樣看著我。我告訴他我沒事,讓他回去休息,他卻不同意。一個男人這樣對你,你再不知道他想要什麽就真是個傻子了!我洗了個澡,換上自己最性感的睡衣,也就一個吊帶裙,從浴室出來。章禦正在用他的筆記本電腦辦公,看到我,說:“你多穿點,要不我沒法集中精力做事!”
  我喚他,“章禦,或者我們可以做點別的!”他瞪大眼睛看著我,不停的吞咽口水,“親愛的,你確定?”說完,人已經站到我麵前。
  我主動將手搭在他的脖子上,“非常確定!”然後,章禦開始吻我,兩個人糾纏到床上。遲早都是要這樣的,不是嗎?雖然無法預料這樣做的後果,但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去計較,又何必患得患失?盡管想象了N次,但實際操作時不免還是有些害怕,“章禦,第一次會很疼嗎?”
  “放鬆,不會!”他將我壓在身下。
  “我有點兒怕!”
  “相信我!”我突然想起我車後貼的那張紙“新手上路,,請多關照!”章禦已經要抓狂了,說:“你專心點行不行啊?”
  “好吧,我們再從頭開始!這次我一定專心!”
  “……啊”
  “……”章禦滿頭大汗,摟著我躺在床上,不願意放開,他說:“田可樂,你看,你已經把我吃幹抹淨,以後你要對我負責任!”什麽跟什麽?好象占便宜的那個是我。
  “沒想到你這麽有經驗!”我躺在他的胸口,感受他劇烈的心跳。
  “以後我教你,你也會有經驗了!”
  “可不可以從別處學?”我指電視和網絡,有時候可以看到A片。估計他會意錯了,一臉暴躁的看著我,“想都別想!”躺了好久,我身體都麻了,想起來,又被章禦壓住。他把頭支在我臉上,鄭重的說:“我這一輩子就栽在你手上了,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打算跟你耗下去!”一輩子太長,我不敢許諾!或許又是一場緣淺福薄!我們何不追求今朝有酒今朝醉?
  從單位出來的時候,發現後麵一直有人跟著,難道是搶劫?還是想綁架?
  在大路上將車停下來,走到後麵,一看,開車人居然是肖遠他媽。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她開口,“肖遠一直不肯配合治療,如果這樣下去,他的腿就廢了!”少了往日的飛揚跋扈和尊貴威嚴,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
  “小可,我知道很對不起你!……我也是沒辦法,才想求你去勸勸他。”
  病房裏隻有肖遠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背對著門。我進去,坐在床邊,將臉貼在他腿上,柔聲說,“肖遠,你要好起來!”
  聽到我的聲音,肖遠翻了個身,閉著眼說:“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沒有!你睜開眼,看看我,好嗎?”肖遠果然睜開眼,可一瞬間眸光又暗淡下來,“可,你來了!”
  “肖遠,你還記得我媽嗎?”我慢慢的說。
  “記得!”
  “你喜歡她嗎?她是天下最好的媽媽,她愛我愛的特無私!”
  “是的!”
  “你知道,她離開我我多傷心嗎?恨不得病得那個人是我,死得那個人也是我!”
  “……”
  “曾經你和我媽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兩個人!所以肖遠,你千萬別象我媽一樣,再讓我那麽難過了,行嗎?”肖遠看著我,然後閉上眼,說:“好!我不讓你傷心!”我使勁握住肖遠的手,那雙細膩、白皙的手。一個圓環在我的手心裏滾動,停留,最終落在肖遠那裏,也將永遠停留在那裏。
  看著手心裏那枚紅紅的戒印,我輕輕一笑,然後將手握緊。柔柔的風吹過,一鬆手,一切都雲淡風清!章禦在醫院的門口等我,見到他,我心裏一陣釋然,“怎了來了?”
  “找了好幾個地方也沒見你,想著你或者來看肖遠了?又怕你來了吃虧!”他指上次吳悅請我吃耳光的事兒。我不是個肯吃虧的人,那次是我不願意與他計較。我早已經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癡傻女孩兒。
  坐在章禦的車裏,任他載著我前行,腦海裏隻有那句話: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
  “我們去哪兒?”我隨意的問了一句。
  他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甚是好看,“去一個你喜歡的地方!”
  看著章禦的側影,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原來頂天立地! 他一直在用一顆包容的心來對待我,而我卻不懂得感恩和回報。
  這個小區去年才開盤,今年已經住滿了人,真快!“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我笑,心中卻一陣悵然,曾經我媽在這裏給我買了一套房,卻讓我賣了。
  “進去看看吧!”章禦拉起我的手往裏走。3號樓4層,我記得清楚。章禦奇跡般的拿出鑰匙,交給我,“進去看看!”費了半天勁才打開房門,進去。房子已經裝修好,風格和樣式都保留了最原始的情形,我來看過,還有些記憶,當初賣的時候還有些不舍,畢竟是我媽親自看好的,她一直想要給我一個溫暖的家。
  “當初給你錢你肯定不會要,隻好買下這個房子,想著有一天再還給你!”章禦解釋。
  我笑,卻滿眼淚花,“章禦,你怎麽能對我這麽好?讓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
  “傻瓜,我愛你!”他擁住我,深情的說。我的淚已經濡濕了他的衣服,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愛我,沒有玩笑,沒有戲噱,而是認認真真的跟我說。
  “章禦,你怎麽會愛上我呢?我那麽笨,那麽傻!”我偎在他懷裏,問著白癡的問題。

  第 18 章
  “章禦,你怎麽會愛上我呢?我那麽笨,那麽傻!”我偎在他懷裏,問著白癡的問題。
  他抱著我說:“你這個問題,我都問了自己幾千遍了!”
  “為什麽呢?”我追問。
  “如果能說出為什麽,我就不會愛上你了!笨蛋!”他撓頭的說。終於決定去見章禦的父母,去之前,我說:“如果你父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最好,如果不同意,我決定把你拐走,將來讓我們班長一個人給他們養老!”章禦笑,“你當初怎麽不把肖遠拐走?”我一愣,停下來,是啊,當初怎麽就沒想過把肖遠拐走?細細想來,不禁泯然一笑,答案就在嘴邊,卻不能對他說,免得他又拿話來接我。我說:“如果當初就有了拐人的膽子,今天哪兒還輪得到你?”
  “也是!”他想了想,還一副賺到了的模樣。我舉著一件一件的衣服,問章禦到底該穿哪件?他左看右看,搖頭!“那你到底喜歡哪件?”
  “實話?”我點頭。
  “我最喜歡你不穿!”他笑得如同偷腥的貓。
  “章禦!”
  “到!”他擺一個立正的姿勢。我已經無奈了,而他卻欺上來,將我壓在床上,說:“真想看你不穿衣服的樣子!”
  “章禦!”
  “……”被他一折騰,我們遲到了半個多小時。
  “第一次見麵就遲到,他們肯定對我印象不好!”我責怪章禦。
  “為了能早點抱孫子,他們不會有意見!”他慢悠悠的開著車。
  “快點開呀!”我催他。
  “你不是暈車嗎?”原來他開慢車是怕我暈車!章禦他爸媽比我想象的要隨和很多,尤其是他媽,見到我就把我拉到身邊,問這問那,顯得親切和藹,“禦禦和騁騁老跟我們提起你呢!”
  “禦禦、騁騁?”我想暴笑,又不好當著長輩笑出聲來,就一直憋著。
  臨走時,章禦他爸媽還一個勁的叮囑我,“經常過來玩兒!
  ”從章禦他爸媽那兒出來,我終於忍不住,趴在章禦身上笑得沒了力氣,“禦禦,哈哈,小禦禦!”
  章禦說:“有什麽好笑?從小我媽叫習慣了。”
  我還是覺得好笑,叫一個大男人禦禦,怎麽聽怎麽別扭!“別笑了,樂極生悲!”
  章禦提醒我。我才止住笑。與章禦在一起,生活很隨意,也很快樂!日子在無聲中滑過,我們更珍愛彼此。某日遇到會寧,看我戴著與她同樣的手表,說:“當初我哥跟我要,我沒給他,沒想到特意去了趟瑞士,就為給你買這個表!”
  “他隻是順便幫我買來!”
  “從北京到紐約途經瑞士嗎?我怎麽不知道!”會寧認準了他是特意,“還有,那次在商場遇見,怕你誤會,追了老遠還在跟你解釋我是誰!如果遇到別人,他是連話都不屑於說的。”
  “章禦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
  “我覺得是遇到你才奇怪!”圓圓調回公司總部,和郭品敘走的很進,倒是偶爾冷落了我,我笑罵她重色輕友,圓圓大聲和我理論,“我要天天跟你混在一起,我們章總非炒了我魷魚不可!”
  “章禦才不會那麽公私不分!”當然要盡量替章禦說好話了,我們現在關係可是不一般。
  有時候閑暇和章禦躺在沙發上,不禁要老生常談,“章禦,你愛我什麽?”
  “愛你迷糊、笨、傻,還有善良……”
  “我這些缺點到你這裏都成優點了?”
  “迷糊、笨和傻也是一種境界,需要人生的大智慧!”
  “那你愛我什麽呢?”他吻我。
  “愛你有錢,長的帥……”
  “田可樂,你這個笨蛋,我就那麽點好嗎?”
  “當然不是,我最愛的是你肯為愛付出的智慧和勇氣,還有一顆堅忍不拔的心!”
  “這還差不多,總算我在你眼裏也有了些優點!”
  “你別弄我脖子,癢……”
  “……”我媽的忌日,章禦陪我去拜祭。我跟我媽講起她離開後所有的故事,關於章禦的,肖遠的,章騁的,圓圓的……
  “媽,我以後會讓自己快樂的!”我跟她說。
  “我向您保證!會讓她永遠幸福!”章禦向我媽深深的鞠了個躬。我媽微笑著看著我們,似乎很滿意!肖遠一直住在醫院,他的腿因為神經損傷,無法康複,他媽求過我多次,讓我抽時間去看看。肖遠需要我的鼓勵。
  我想去看時,章禦卻不讓,說:“想當初,我費了多少心思才從他那兒把你奪過來!你就別與他藕斷絲連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什麽叫藕斷絲連,我們那是革命友誼!”
  “真讓人妒忌!”他喃喃的說。
  “帶你一起去總可以了吧?”
  “……”我與章禦並不是童話中的王子公主,生活中難免有矛盾。某日,為了結婚不結婚的問題大吵。他說,“我都33了,再不結婚都成老頭子了!敢情你還年輕,趕明兒找個更有錢更帥的把我甩了怎麽辦?我多沒有保障啊!”
  “你那麽花心,等哪天再看上個比我年輕漂亮的把我甩了,還得離婚,不更麻煩!不結婚不是正好保證了你的權益!”
  “田可樂,你什麽時候心眼那麽多了?”
  “我這還不是近墨者黑嘛!”某日,我洗澡時暈到,章禦將我送到醫院。檢查完畢醫生說,“她一點事沒有,就是血糖低!”我聽到章禦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然後醫生又說:“血糖低對胎兒也不好,現在應該多補充點能量!”章禦又深吸一口涼氣。我躺在床上想笑。我跟章禦是奉子成婚!他用戒指將我一生都套住還不滿足,說:“生生世世隻愛可樂!”
  “你說清楚,到底是可口可樂還是百事可樂!”
  “隻愛田可樂!”
  “嗬嗬……”幸福的定義就這麽簡單。懷孕以後,一直跟章禦的父母住一起,他們說這樣能更好的照顧我。老人家雖然都是高官,但在家中並沒任何架子,他們都親切的喊我“小可!”
  章騁早就搬出去住了,偶爾回來,見了我這個嫂子總是沒大沒小,說:“你怎麽就嫁給了章禦那個花花公子?趁著我還沒結婚,你可以重新考慮哦!”章禦聽了,一個擒拿把他狠狠的摔倒在地,說:“你最好離她遠點!”我在一旁,早已笑翻!尾聲:“田可樂,我生日啊,你居然都沒給我買禮物,你還好意思回家?”
  “誰說我沒給你買禮物?”我匆匆忙忙去抽屜找出不知道何年何月買的領帶夾,“這是今年的新款!”
  “你去年就送的我這個!”章禦喊。
  “是嗎?我怎麽沒印象!”

  我坐在客廳看電視,兒子在房間寫作業。他突然跑出來問我,“媽媽,17/3是多少?”我愣了一下,“你拿計算器算!”
  “老師說要口算!”兒子固執的仰著他那天真的小臉等我回答。
  “去問你爸爸,媽媽智商比較低!”我陪著笑,小聲跟他說。
  “也不知道是智商低,還是根本沒智商?”兒子鼓著小腮幫嘟囔著。
  “章小魚!”我拿沙發的靠墊丟他。靠墊被他接個正著,還皮皮的衝我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我真鬱悶,後悔當初送他到足球隊參加訓練,腿沒跑長,倒練了一身守門員的本事。
  章禦在書房辦公,聽到我喊他寶貝兒子,趕緊跑出來,一邊安撫我,一邊抱住兒子,問“怎麽了?”
  “我媽連17/3都不知道是多少?”兒子摟住章禦的脖子,告狀。章禦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我滿以為他會教訓兒子要尊重父母,誰知道他卻說:“你怎麽能跟你媽一般見識呢?還問她這麽難的數學題?她連一隻香蕉分給三個小朋友都不會!”
  暈了,哪有這樣教育孩子的?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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