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莫靖靜:給我一段仁愛路

(2008-12-08 12:29:58) 下一個

  相親
  他坐定。
  倪瑞看著他,實在有些訝異。
  這種情況,人人都會訝異。這個男人,今晚同她相親,進了咖啡廳,穿的西裝革履,竟然戴了一副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活象電影裏演的黑社會。
  “焦先生?”
  他伸手,也不笑,麵無表情的說:“我是焦詠安。”接著招手叫侍者,“一杯黑咖啡。”
  倪瑞嚇了一跳,這人,這表情,越發象黑社會。
  “焦先生,你好,我是倪瑞。”倪瑞硬起頭皮打招呼。
  焦詠安這才微微笑了笑。咖啡來了,他低頭喝咖啡,喝的很是豪氣幹雲,一口下來,幾乎見底。
  倪瑞試探性的問:“焦先生不把墨鏡摘下?”
  他放下咖啡杯,“你說什麽,墨鏡?”他打量著她,又四處張望。
  倪瑞頭皮發麻,這人該不會真是什麽幫派的。
  兩人沉默了半天,他終於說:“那個,我摘下墨鏡,你能不能不要笑。”
  倪瑞不解,“我為什麽笑?”
  笑,墨鏡,有什麽關聯。
  或者,她倪瑞生來就是一副適合扮酷的模樣,笑起來不怎麽好看。
  而他,終於摘下墨鏡。
  而她,終於食言,哈哈大笑。
  這個焦詠安,長了雙又大又圓的眼睛。這本來並不好笑,現在,這雙眼裏,滿是淚水,顯得水汪汪的。眼睛望過來,就好像含嗔帶怨,藏羞露怯一般。
  這樣的眼睛,這樣的眼神,通常是叫做小鹿斑比惹人憐愛的眼睛。可是,偏長在他的臉上。
  倪瑞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焦詠安很是懊惱,“我就知道你會笑。”
  倪瑞隻好說,“焦先生你的眼睛怎麽了。”
  焦詠安仍然懊惱,“我的眼睛疲勞過度就會不停的流眼淚。你看,現在依然在流呢。就好像個深宮怨婦一樣。”
  “視覺疲勞,是工作的原因嗎?”
  這次,焦詠安當真怨歎起來:“噯,我已經三天沒睡啦。真是想皺眉都沒有力氣。”
  這是倪瑞同焦詠安的第一次見麵。
  焦詠安是個軟件工程師,工作忙的昏天暗地,同事某日對他說:“詠安,介紹個女孩給你。”他於是想,那不是每天有人洗衣煮飯。於是很是欣喜。雖然,相親前工作太累患了視覺疲勞,但是仍然很高興。
  倪瑞,個子有167左右,有些瘦,因此人顯得很纖細。以他男人的目光來看,她長的算是很好看了,長發,皮膚白皙,大眼睛,鼻梁很挺,嘴很豐潤。而且,顧盼之間很有些冷淡的嫵媚。
  可現今,他認識倪瑞有一段日子了,生活依然如故。兩個人做起了好朋友,而且,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惜。認識他同倪瑞的人都說:“詠安,她很讚哦,追她啊。”
  焦詠安笑,他當然知道她很讚,他自己也很讚,但是,他們偏偏坐起了好朋友。
  有時候想想,也真是可惜,站出去,可不就是金童玉女了嗎。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見地,於是晚上同倪瑞去酒吧的時候說了這麽一番話。
  倪瑞卻說:“金童玉女,你當演財神到嗎?”
  焦詠安大笑。
  引得旁邊一個女孩子回頭看了看,看見焦詠安,停了一下。
  倪瑞低聲笑:“看見了,金童,她好像覺得你不錯哦。”
  不過,這個焦詠安,除了視覺疲勞很搞笑外,還真是個不錯的男子。
  他顯然很是得意,坐在高腳旋椅上搖擺起來,一個不小心,手裏的酒晃出去大半,不偏不倚落在剛才那個女孩子身上。
  兩個人連忙過去道歉,那個女孩裙子濕了一塊,不過她倒很客氣,說沒有關係。焦詠安反倒堅持說要賠裙子。
  倪瑞於是也陪笑:“是啊,弄濕了你的裙子,真是抱歉。這是一定要賠給你的。”
  女孩很是羞澀,看看焦詠安,又有些靦腆的笑。
  焦詠安趁機拉她的手:“你裙子在哪裏買的,我們現在去。”
  倪瑞暗笑,這個人,他自己對那個女孩怕也是很有好感呢。

  看見你
  女孩名叫顧庭。焦詠安問她哪個庭,她笑笑說是庭院的庭,神情很是迷人。在外麵的燈光下可以看出顧庭是長得頗清秀的,而且看起來很有風骨。
  焦詠安又問她:“你裙子在哪裏買的?”
  顧庭想想說:“不要緊,在附近買條把身上的換下來就可以了。”
  於是找了家店,趁她去換衣服的時候,倪瑞問:“覺得她不錯吧。”
  焦詠安笑:“你別打趣我。”
  倪瑞也笑:“我什麽時候打趣你啦。”
  顧庭出來,焦詠安便去付帳。顧庭看看焦詠安,又看看倪瑞,說:“倪小姐,你同焦先生是男女朋友嗎?”
  倪瑞搖頭:“我們隻算聊的來的朋友,怎麽啦。”
  顧庭笑,好像鬆了口氣:“沒什麽,我隨口問問。”
  果然不出倪瑞所料,焦詠安真開始追起顧庭來。顧庭隻留了個電話,顯得很神秘。每次他說要接送,她便會說不用,自己可以坐車來,或者有朋友接她之類的。
  焦詠安同倪瑞訴苦,“她是不是不怎麽喜歡我?”
  倪瑞笑:“你什麽時候這麽沒自信。”
  焦詠安舉出例子,又歎氣“你說是不是。”
  焦詠安啊了聲:“如果真是,那怎麽辦?”
  倪瑞笑:“焦先生,這是你拍拖,你老問我怎麽辦做什麽。”
  放下電話,同住的伍衍衍問:“焦詠安在追哪個女孩子?”
  倪瑞說:“一個叫顧庭的,看起來很有教養的樣子。”
  伍衍衍哼了聲,“有教養,倪瑞,我們這樣的也可算是高貴淑女啦。”
  倪瑞點頭,拿起鏡子顧影自憐,“照鏡子果然這麽覺得,高貴淑女,這麽形容真是好。”
  伍衍衍失笑,“你別打岔,那個焦詠安不是與你相親的嗎,怎麽跑去追別的女人,還要你當軍師。”
  倪瑞攤手,“老衍,我也沒辦法。我這麽好的姑娘,他偏偏沒有瞧上。”說完很是得意的大笑。
  倪瑞同伍衍衍是初中同學,後來大學在同一城市。某日,伍衍衍說要找個人合住,倪瑞就說還要找嗎,眼前的這個就可以了。
  伍衍衍長了雙丹鳳眼,小嘴巴,看起來一副弱質纖纖的模樣。倪瑞總說她長了副欺騙大眾的臉,伍衍衍學的是市場營銷,邏輯分明,條理清楚,頭腦很是精明。工作幾年,職位上升很快,總莫名其妙的就說:“我又升遷啦。”但免不了是自視頗高的。
  但她常說:“噯,倪瑞,不知道多佩服你。”
  倪瑞聰明,做事很是利索,從不拖泥帶水,個性堅強而固執,與有些優柔的伍衍衍相比,顯得很有主見。
  但她更常說的是:“倪瑞,為什麽我們還沒有男朋友?”
  沒有男朋友,對於已經25的女人來說,是有些無力感的。
  比如隔壁的許太太,就經常要介紹男人同他們認識。
  伍衍衍耳根軟,便會應承說:“那個男人怎麽樣,多大年紀,工作人品如何。”
  許太便會說:“呀,伍小姐不要挑啦,你這個年紀,不要東挑西揀啦。”
  伍衍衍心裏來氣,回去同倪瑞說:“你聽聽,好像我已經35似的。她找來的那些男人,賺的薪水還不及我的一半,還叫我不要挑。”
  倪瑞便說:“所以,我從來不答應許太太。”
  伍衍衍從前有個很不錯的男朋友,與她很般配。但最終還是分了手。
  她頗有些恨恨的說,新交的女友既不好看又不聰明,還是個小文員,他看上她什麽了。
  但她仍會說,倪瑞,我的戀愛運氣是比不過她的。
  運氣,你相不相信運氣。
  倪瑞總閉上眼睛,睡覺或是放鄧麗君的CD。兩人躺在沙發上慢慢聽歌睡著。
  焦詠安追求顧庭似乎很成功,打來電話多是歡天喜地。
  大約顧庭對他是十分滿意的。
  比如這次就說:“顧庭家裏開PARTY,你一同去。”
  她客氣:“不去了。我又不與她拍拖。”
  他笑:“去吧。她特意交待我啦。”
  倪瑞不好意思再推辭,說:“她家在哪裏?我晚上去。”
  焦詠安嘻嘻笑:“晚上來接你,我們一起去。”
  那天晚上的天氣很好,月亮很亮,有些微風,涼爽而愜意。
  顧庭開車,三個人說說笑笑。
  他們現在是往市北的公路開去。道路兩旁的景色非常的好,種滿了高大的女貞樹,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見樹下的落葉鋪了厚厚一層,樹枝微微晃動,月亮的光與影也晃動,一切宛如夢境般。
  車停下來,顧庭跳下車,招手:“來吧。”
  眼前的是一個庭院,燈火通明。密密的種滿的高大的植物,多是樺樹和槐樹,枝葉繁茂。在樹根處撒了許多細小的碎木塊,散發處植物和木塊混合在一起特有的香味。
  兩層的小洋摟,有一些年月的樣子。近旁種了兩顆很高的玉蘭樹。正是開花的季節,彌漫了這種芳香的味道。而再旁邊搭起了雨棚,PARTY是在那裏舉行。
  “我爺爺很喜歡樹,所以種滿了樹。”顧庭一邊說一邊帶他們進去。
  顧庭走在前麵叫:“哥哥,我的朋友來了。”
  倪瑞見到一個男人側轉身,一半在月光和燈光的照耀下,一半隱在黑暗裏,身材高大。走近了可以看清他的樣子。和顧庭有些象,但輪廓更深,鼻梁挺直,眼睛深邃而烏黑。他穿了件針織長衫,卡其布的褲子,年紀因該不是很大。
  他的眼睛,雖然沒有焦詠安一般大,但是十分的深。他表情十分的淡,讓整個人顯得高貴而神秘。
  顧庭和他們介紹:“我哥哥,顧希。”

  誤會
  顧希先注意到的是焦詠安,他伸手和焦詠安問好。焦詠安頗有些緊張,手心直冒汗。
  顧希又對顧庭說:“顧庭,先去和大家打個招呼。”顧庭朝二人擺擺手,跟顧希走了。焦詠安舒了一口氣,低聲和倪瑞說:“這個顧希,給人的壓力感好大。”
  倪瑞安慰他:“你太緊張啦,他還不就是那樣嗎?”
  焦詠安唔了聲,“或許是我多心了。”
  實際上,倪瑞亦感覺到顧希的壓迫感,隻是她怎麽能這樣和焦詠安說。
  說話時,顧庭過來,拉著焦詠安的手:“走,我們去那邊玩。”又和倪瑞說:“一起去吧。”
  倪瑞看看他們兩人,笑:“我不去啦,我不當電燈泡。”
  這話說的兩個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剛好順遂了心願。倪瑞又笑:“行啦,快走吧。”
  她坐下來,拿了罐啤酒喝。月光依然很亮,整個天空都彌漫著迷蒙的銀白色,玉蘭花的芬芳若遠若近。不得不承認,這裏的主人很會享受。
  有人走近:“倪小姐。”
  倪瑞抬頭,是顧希。“你好。”倪瑞笑笑。
  顧希站在她身邊,問:“不去玩嗎?”
  倪瑞唔了聲,“有些疲倦,喝些東西也不錯。”
  他看了看倪瑞:“倪小姐做哪一行的?”
  “室內設計。”
  顧希也拿起啤酒喝,“焦先生與你相熟嗎?”
  倪瑞輕輕咦了下,“我同他很聊的來,算好朋友。”
  顧希看看她,好像有些不以為然,“他原先是與你相親的是不是。”
  這件事,她與焦詠安並沒有和顧庭說起,因為實在沒有這個必要,那麽眼前的顧希又怎麽會知道。
  顧希看見倪瑞不說話,又說:“他現在和我妹妹在一起了,你就不要糾纏他了。”
  倪瑞瞪著他,這個人,這樣說話,實在叫人生氣。
  “今天是你妹妹約我來,不是我要糾纏。”倪瑞站起來,拿起手袋,正欲走,焦詠安和顧庭過來,“怎麽啦?”
  倪瑞冷笑:“焦先生,有人說我糾纏你,你好大的麵子。”
  焦詠安見倪瑞光火,有些害怕,問顧希:“怎麽啦?”
  顧希也站起來,一字一句的說:“你原先是不是和倪小姐交往。”
  倪瑞在那邊說:“不錯,顧先生,這樣的話,你妹妹就是橫刀奪愛了,你還勸我不要糾纏麽?”
  焦詠安瞪了瞪倪瑞:“倪瑞。”
  顧庭那裏見過這種架勢,臉漲的通紅,“焦詠安,我哥哥說的是不是真的。”
  焦詠安頭大起來:“我和她是男女朋友,還追你幹什麽。”
  “她隻同我相親,大家覺得不合適,現在便做朋友,這樣又有什麽不可以。”焦詠安覺得自己和倪瑞實在委屈。
  那頭的倪瑞已經站在門口招手叫TAXI,焦詠安跑過去:“倪瑞,你不要和他們計較,不要生氣。”
  倪瑞看著他,“我為什麽不要生氣?說起來,她還真的算是橫刀奪愛,是不是?”
  TAXI已經來了,倪瑞上車,又同他說:“不過你可以告訴他們,我以後不會與你有什麽交集啦。”她關上車門,焦詠安拍車門,“倪瑞,倪瑞。”
  車子絲毫不理會他,揚長而去。
  焦詠安垂頭喪氣的回去,見到顧希,有些生氣,對顧庭說:“我也先回去了。”
  顧庭眼裏已經有了淚水:“詠安,你不要生氣。”
  焦詠安心又軟了下來,“我並沒有生氣。隻是倪瑞很生氣。”
  顧庭瞪著顧希,“哥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倪瑞回到住處,仍有些恨恨,她把事情和伍衍衍說,伍衍衍半取笑她:“早叫你不要那麽好心,焦詠安那樣的男人還放手。”
  倪瑞推了她一下,“你也和我開玩笑。”
  伍衍衍隻好說:“那個顧庭的哥哥叫什麽,這麽欺負你。”
  倪瑞哼了聲,“叫顧希。”
  伍衍衍咦了聲,“顧希,是不是長得很不錯,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
  倪瑞瞪大眼:“你不要告訴我,你認識這個人。”
  伍衍衍笑:“噯,我不是認識他,我聽說過他。我們做營銷,知道的人是要多些的。那個顧希在我的營銷計劃表裏屬於少年得誌的典型哦。”
  “就是那種自以為很有權威,說話很夠分量的那種人。” 伍衍衍笑嘻嘻的,“原先他們和我抱怨說T&B的策劃經理顧希有多難搞,我還不信呢。現在有些相信啦。”
  倪瑞打開電視:“反正我不想和那種人有什麽交集,想起來就來氣。”
  “所以才說他難搞嘛。”伍衍衍吃著零食,看著熒幕,“你以為電視裏那種十全大補型的人物存在嗎?顧希雖然脾氣高傲又難搞,可是人很厲害,T&B的策劃案都是他一個人做的耶。”
  倪瑞哼了聲:“人終歸是人品重要些。”
  伍衍衍笑:“他又沒有殺人放火,隻是脾氣不好罷了。”
  倪瑞火大:“伍衍衍,你和我作對是不是。”
  伍衍衍眨眨眼,“怎麽會,我跟你那麽要好。不過哦,那個顧希有一度是我的工作偶像耶。”
  倪瑞噓她:“你做營銷,他做策劃,偶像,你搞笑。”
  “你不信算了。”伍衍衍吃完餅幹,拍拍手上的餅幹屑。
  倪瑞看看餅幹盒,罵:“伍衍衍,你這個垃圾桶,餅幹都被你一個人吃完啦。”

  道歉
  次日與同事一起吃午飯,焦詠安來道歉,倪瑞不理他,他一臉苦相,眼睛裏好似有淚水一般,很是可憐。倪瑞說:“你找我做什麽,我不想與你糾纏。”
  他涎著臉:“瑞姐,你不要生氣啦。”
  倪瑞的同事羅誌玲卻說:“倪瑞,你原諒他啦,你看看他,多可憐。”
  男人中,有那麽一種人,比如焦詠安,是很容易引起女人的同情與愛心的,這麽看起來,他有那樣一雙大眼也並不吃虧。
  倪瑞不想再扮姿態,“算啦,也不是你的錯。要我不生氣,叫顧希來道歉。”
  焦詠安臉色更苦:“瑞姐,你不要玩我。我現在怕死那個顧希啦,叫他來道歉,我哪有這麽本事。”
  倪瑞哼了聲:“那就這樣啦。誌玲,我們走吧。”
  她去買單,羅誌玲悄悄對焦詠安說:“她還在發火呢,哪這麽容易消氣。你去找那個什麽顧希說一下,事情是他惹出來的嘛。”
  他唉聲歎氣,“他也不是好對付的,他脾氣多高傲,昨天晚上倪瑞一走,他臉就冷下來,恐怖透啦。”
  羅誌玲見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回公司的路上便勸倪瑞:“你就原諒他好了,又不關他事,他都這麽可憐的來認錯。”
  倪瑞說:“是不關他事啦。可是我再和他做朋友,那個顧希一定會說我糾纏焦詠安。真是,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說糾纏。”
  羅誌玲唔了聲:“這麽嚴重,他這麽說你。”
  倪瑞擺手:“算啦,不說了,說了更生氣。”
  羅誌玲一定以為她小題大做,她又不是當事人,不知道顧希有多可惡,他那幅樣子,就好像自己勾引焦詠安一般。真是氣死她了。
  下了班,找伍衍衍去看電影,她說要陪客戶吃飯,找同事,又各自有了安排。隻好回去看電視。電視劇也不是太無聊,有些鏡頭很是搞笑,正看到開心處,手機響了,接起來:“你好。”
  “你好。”聲音有些低,似在哪裏聽過:“我找倪瑞。”
  “我就是啊,您哪位。”
  “我是顧希。”
  她的高興心情立刻降下來:“什麽事?”
  “方便出來一下嗎。”
  倪瑞心道,莫非他要道歉,那也不錯啊。“你現在在哪裏。”
  到了咖啡廳,一眼便看見了顧希,不可否認,他看起來的確很顯眼。
  倪瑞坐下,侍者將單子拿過來,倪瑞點了杯果汁。“你找我有什麽事。”她這話說的還是很客氣的,既然顧希有意道歉,她也沒什麽必要拿喬。
  “你和焦詠安以前真不是男女朋友嗎?”
  倪瑞聽他語氣仍有些不友善,心情又差起來,瞪著他:“顧先生,你再這麽說,我們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顧希看看她,終於說:“好吧,我道歉,那天晚上多有得罪。”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別扭,顯然不是經常道歉認錯。
  倪瑞唔了聲,“你都道歉了,我也沒必要那麽生氣了。”
  不過她仍是好奇,焦詠安不是說顧希亦很鐵齒,怎麽這麽快就來認錯。
  於是便試探的問:“我的電話號碼,你怎麽知道的?”
  顧希臉色也沒有那麽僵硬了,“顧庭告訴的,她說我誤會你和焦詠安了。”
  原來是顧庭說的情,她倒是一個很大度的女孩子,也不會亂發脾氣亂吃醋。“她很不錯啊。”倪瑞這麽誇讚顧庭,讓顧希也頗有榮焉,“是,顧庭人真的很好,所以一開始我才會害怕她會被欺負。”他這麽解釋。
  倪瑞笑:“原來我很象欺負人的女人嗎。”
  顧希見她開玩笑,知道她已經消氣,暗自舒了口氣。
  說實話,他對倪瑞的印象還算不錯的。昨天晚上見到她,長發,一件啡色的裙子,皮膚很白,個子很高,腿很長,線條亦十分漂亮,因此穿裙子很好看。大眼睛,高鼻子,算是個美女。但是因為有些瘦,看起來整個人顯得十分的冷淡。一看就知道,是個很聰明伶俐的人。昨晚亦問過焦詠安為什麽沒追倪瑞,她看上去條件很不錯又和他很聊的來。焦詠安卻在那邊說,她一看就是girlpower很強烈的人,這樣的女人做女朋友很有種壓力感。
  顧希是因為聽到焦詠安這麽說才相信他們沒有什麽的。男人,大部分都希望女人溫柔,善解人意。 而倪瑞呢,她為什麽不喜歡焦詠安。
  倪瑞的果汁已經喝完,便和顧希說:“要是沒什麽事的話 ,我先走了。”
  顧希問:“你為什麽不喜歡焦詠安呢?”
  倪瑞看著他,想起第一次見到焦詠安的情形便笑:“不為什麽,又不是一定要喜歡他的啊。”
  她與焦詠安便是這樣,如果顧庭沒有出現,或者某日他們會產生感情,而現在,有了顧庭,他們就注定要當朋友了。
  回去和伍衍衍說顧希和她道了歉,伍衍衍說:“是不是,我說那個人還是有些好處的。”
  她又神神秘秘的問:“怎麽樣,你和他來不來電。”
  倪瑞笑:“你當我又去相親嗎,來什麽電。”
  伍衍衍嗯了聲:“還是不要的好,顧希脾氣那麽壞。”她忽然笑,“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今天我去開交流會的時候,有個小男生讚我漂亮,還要我的號碼。”
  倪瑞笑:“那你不給他。”
  伍衍衍故作嬌媚的說:“哎唷,我怎麽好意思,當時,幾十雙眼盯著我,我當然要矜持一下。不過,今天算是出盡了風頭。”
  倪瑞見他她一臉自得,懶得理她。
  伍衍衍嘻嘻笑,“後來回去老總也誇讚我越來越年輕漂亮。”
  倪瑞問:“嘉仁公司的齊翰也誇讚你呢?”
  伍衍衍嘟起嘴:“你就見不得我高興嗎?”
  齊翰是伍衍衍的死對頭,在業界也是出名的能幹,伍衍衍每次說起他,總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鬱悶。而齊翰,對伍衍衍也頗有些不以為然。
  伍衍衍想起齊翰便不服氣,於是往倪瑞身上扔枕頭:“恨死你了,你提他幹什麽。”

  房子
  倪瑞甫坐下,助手就對她說:“老板叫你過去,似有筆大案子。”
  到老板辦公室,竟然看見了顧希。
  老板見到她來,便和她說:“倪瑞,這是顧先生。”
  倪瑞笑,遞了名片:“你好,顧先生。”
  顧希點點頭,“你好。”
  “顧先生有間屋子想重新設計,他找來,我同他說,你是我們公司最好的設計師。”老板這話是說給顧希聽,他怕顧希嫌倪瑞年紀輕,沒什麽經驗。“倪小姐的設計在我們業界很有口碑,得了不少獎呢。”
  顧希倒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哦,那就請倪小姐多費心了。”
  倪瑞也笑:“哪裏,哪裏。”
  客套完畢,顧希於是說去看看房子.他開了車來,便載倪瑞過去.
  上了車,倪瑞問:“怎麽想重新設計房子嗎?”
  他點頭:“你亦看過那座房子,有些年月了。地板容易潮濕,有些地方鬆動了,天花板和牆壁也有些剝落。一開始想裝修的,後來想幹脆重新設計。”
  倪瑞唔了聲:“房子裝修的時候,你們住哪裏。”
  顧希回頭看看她:“房子原本就我和顧庭住,我可以住公司,顧庭住我姑媽那兒。”
  倪瑞哦了下,笑:“那樣不是要吃些苦頭了。”
  “你父母不在本市嗎?”
  “他們搬回南部老家,那裏空氣好,朋友多,對身體也好些。”
  倪瑞看著車窗外,又見到了那些女貞樹。白天看起來不如那晚美麗,但的確綠樹成蔭,樹下落葉也的確鋪的很厚。
  而顧希家的庭院裏栽種的樹木看起來和房子一樣,有些年月。
  “樹是房子做成的時候種的,也有20多年了。”
  “20多年。”倪瑞有些驚訝,“看不出來呢。房子看起來還很新啊。”
  顧希開門,帶她進去:“原先做的時候,是做的歐洲式。現在又流行歐洲風,看起來就顯得新些。”
  倪瑞四處觀看了一下:“要保持現在的樣子嗎?色調,家具擺設還有燈光。”
  “家具想留下來。”那是一套柚木的家具,很堅固,泛著原木在多年的撫摸下特有的亮澤。
  倪瑞點頭:“地板是要換啦。的確有些潮濕。可以上樓看看房間嗎?”
  共三間房,顧希顧庭各一間,另一間想來原先是顧家父母住的,現在做了書房。顧庭也在家,看見倪瑞來看房子,很是歡喜。拿了本時尚雜誌出來,說:“瑞姐,我家的房子可以做成這樣嗎?”
  那是典型的北歐簡約設計風,家具簡單,多是玻璃金屬,色調十分冷,燈光亦是藍白的。 “你喜歡這樣的啊。”倪瑞笑。
  顧希在旁邊皺眉:“這麽冷色調,住的會不舒服。”
  倪瑞點頭:“而且,家具要少,空間大。”
  顧庭嘟嘟嘴:“我喜歡啊,看起來漂亮。”
  倪瑞看看她的房間,采光好,窗外可以看到樹木,很是明快。書架上擺的書籍大多是時尚類或是些武俠愛情小說,唱片也是流行的POP。看起來顧庭的確隻是貪那個設計的漂亮,自己住就不會那麽歡喜了。
  顧庭問她:“怎樣,怎樣。”
  倪瑞笑:“你房間采光那麽好,可以做明亮點,住的舒服,心情也好啊。”
  顧庭聰明,領會到她的意思,便說:“那我要開個大落地窗。”
  顧希的房間裏東西很少,床,書桌,電腦,衣櫃,靠牆處一個書架。倪瑞打趣他:“你倒是很適合剛剛的設計。”
  顧庭聽了笑。
  看完房子,顧希送她回去,說:“如果還要看房子,可以打電話給我或是顧庭。”
  倪瑞問他:“大概要做成怎樣,要明亮些還是低調些。”
  顧希想了想:“怎樣會住起來舒服些?”
  倪瑞笑:“要看的啦,以前有位太太,很喜歡金色,便要房子整個都是金色,看起來耀眼。很多人都笑話她,可是她自己住的高興。”
  顧希終於笑了笑:“你原先的客人嗎?”
  他笑起來臉部的線條很柔和,原先給人的淡漠印象一下就消失了。倪瑞有些可惜,他脾氣那麽大,而且太嚴肅,要不然做男朋友實在稱頭。
  到了市區,顧希問:“要一起吃飯嗎?”
  倪瑞點點頭。
  顧希想來喜歡吃的清淡,提議吃日本菜。
  兩個人默默的吃了一會,倪瑞頗覺尷尬,便說:“我有個朋友說你是她的工作偶像,說你很 厲害呢。”
  顧希顯然沒有預料到倪瑞的誇讚,停了一下,之後才說:“哪裏哪裏。”
  倪瑞也和他客氣:“的確是啊。你工作這麽努力。”
  顧希仍謙虛:“分內之事。我也是物盡其用而已。”
  倪瑞瞪大眼看著他,“物盡其用?”,又笑,他居然說這麽冷的笑話。
  回去和伍衍衍說起這句話,仍覺得好笑。伍衍衍卻說:“他還真是那樣哦。長的高,籃球就要打的好,腦袋聰明,學習工作就要做的好,個性努力,便一定要更上一層摟。”
  倪瑞噓她:“咦,你說的他好恐怖,那麽殘酷的對自己。”
  伍衍衍做出猙獰的表情:“脾氣大,於是見到人就要發脾氣。”
  倪瑞笑:“你做的樣子好搞笑。”
  伍衍衍問她:“他今天有沒有呼喝你?”
  倪瑞哈哈笑:“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跟他又沒什麽關係,他沒事做呼喝我幹什麽?”
  伍衍衍捏她的臉:“他一開始就針對你啊,你這人。”
  倪瑞推開她:“因為我一開始像個欺負人的惡女啊,哈哈。“倪瑞想想還有些得意,“他以為我是個大人物嘛。”

  有些心動
  因為看房子的關係,之後還和助手去了幾趟顧家。倪瑞指著那兩株玉蘭樹,對助手說:“我第一次來,見到這麽兩棵樹,就一直想,這家人真的會享受。”
  助手圍著樹看了兩遍,:“很普通啊。隻是玉蘭樹而已啊。”
  倪瑞瞪了眼他:“不是啊,下麵有寶藏,你要不要挖一挖。”
  助手咕噥:“我隻是說實話。”
  倪瑞推他進去,“把客廳房間的大小高度量一量。”
  她自己仍站在樹下,仰頭看。顧希走到她旁邊問她:“在看什麽?”
  倪瑞偏頭看看他,又仰起頭:“你看,花開了呢。”
  顧希覺得倪瑞說這話的神情實在漂亮,語調亦很柔軟。之後他自己問自己,她漂亮在哪裏,所有的一切不是和平常一樣嗎。
  或許,是靠得太近,感覺到她的呼吸,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迷惑了心智。
  助手已經出來,將畫好的圖紙遞給倪瑞看。她看了看,對顧希說:“那顧先生,我們先回去,等樣圖出來再約你好嗎。”
  顧希有些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隻好故作鎮定:“好啊,麻煩你了。”
  他仍在想,顧希,你是不是有些喜歡倪瑞了,是不是。
  倪瑞帶圖紙回去畫,見伍衍衍也帶了工作回來。“你怎麽也這麽忙啊?”
  她抱怨:“還不是那個齊翰,最近不知道發什麽神經,突然變得拚搏起來,搶了我不少客戶。連我的屬下看他的案子也對我說他做的很好。”
  倪瑞做恍然狀:“原來受了刺激。”
  伍衍衍氣呼呼的在客廳走來走去:“他一定有什麽陰謀,本來都相安無事的,一定有陰謀。”
  倪瑞看了直笑:“噯,你想這麽多幹什麽,他就不能努力點嗎。”
  伍衍衍哼了一下,“他努力,他努力害的我也不可以休息了。氣死我了。”
  “好像每次提起他,你都會說氣死我了這幾個字哦。”
  伍衍衍聽了更加光火:“倪瑞,你幹嘛和我過不去。”
  倪瑞止住笑:“好啦,不笑你啦。”
  “那個齊翰道行很高深嘛,每次都害你不淺哦。說實話,他和你有沒有過節。”
  伍衍衍聽了這話,更加難過,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就是沒有啊。他每次都搶我客戶,讓我手忙腳亂。怎麽辦啊,我怎麽偏偏攤上這麽個人啊。”
  倪瑞見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忍不住開她玩笑:“老衍,沒準這位齊先生對你有意哦。”伍衍衍瞪大眼:“倪瑞,你想要我命嗎,開這種玩笑。”
  她的確有些生氣了,倪瑞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隨便亂說的啦。”
  伍衍衍聳了聳肩:“其實,如果不是知道他那麽討厭我,我還真會以為他對我有意呢。”
  倪瑞咦了聲:“他討厭你,你又怎麽會知道。”
  伍衍衍一臉哀怨,又躺在沙發上滾來滾去;“他咒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啊。他還說象我這種女人,沒有男人會喜歡。”
  樣圖畫好,交給顧希。將細節將給他聽,他好像不是很滿意,“看起來會不舒服的樣子。”他直接這麽說。
  倪瑞還是第一次被客人這麽直白的否定,“什麽地方不滿意。”
  顧希皺了皺眉:“顏色很亂,而且看起來不像是個能夠休息的地方。”
  倪瑞拿起圖看了看,他說的顏色亂大概是指顏色的對比度很強的關係。當時是考慮到居住的環境和采光的關係,想要明快些,顧希果然不是很喜歡。
  “顏色的過渡要再緩和些嗎?”倪瑞問。
  顧希想想,點了下頭。“因為,你那個看上去不容易睡著。”
  “是嗎?”倪瑞又端詳圖紙,不容易讓人放鬆嗎?
  她拿那張圖給焦詠安看:“你覺得怎樣?”
  焦詠安笑嘻嘻的:“很好看啊。”
  “會不容易睡著嗎?”
  “不會啊,不過我在哪裏都能睡的。平常隻要一個睡袋就可以了。”
  倪瑞拿過圖,搖頭晃腦:“同樣是男人,一個這麽挑,一個這麽不挑,真搞不懂。”
  焦詠安問:“你說顧希啊,他比較有要求一點會享受一點嘛,有他這種人,你們才有飯吃呢。”
  倪瑞歎氣:“我倒希望所有客人都像你。”
  焦詠安安慰她:“不要多想了。你的設計很漂亮。”
  倪瑞又歎氣:“你又不是我的客戶,幹脆你住進去算了。”
  焦詠安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顧希,我一個人自由自在,不用理會他,多舒服。”
  倪瑞咦了聲,一個人自由自在,不用理會其他,這樣就會舒服嗎?
  或許顧希也是這樣,這樣的設計會讓他覺得受別人幹擾,覺得不舒服的吧。
  焦詠安又在旁邊說:“倪瑞,你怕不怕顧希?”
  倪瑞笑:“你這句話有激將的嫌疑哦。”
  他笑:“才不是,那天顧庭也說她很怕顧希,還說覺得你很勇敢,和顧希吵架。”
  “那你不去表現一下你的勇敢,和顧希吵一吵架。”倪瑞打趣他,“你們兩個也夠八卦了,這種話題都會聊到。”
  焦詠安縮縮腦袋,怕死的裝出一副可憐相,“我怎麽敢。”
  倪瑞看到他這副模樣,又笑:“焦詠安,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你,以為你是混黑道的耶。噯,想象和現實真是差太多了。”

  標準
  隔天,將改好的樣圖給顧希看。倪瑞費了很大功夫,研究顧希的心理。這個男人,脾氣高傲,處事嚴格,他會想要一座什麽樣的房子。於是將顏色的過渡調的很柔和,原先看中的燈具全部換掉,放棄客廳裏設置的吧台。倪瑞一陣心痛,她本來最喜歡那個吧台了。不過現在看上去氣氛溫柔,他應當會喜歡。
  誰料到他依然皺眉頭,“這樣的話,客廳和臥室看起來很象。”
  倪瑞頭痛起來,他真不好伺候。“是你一開始說,睡不著的。”她的聲音因為恨恨的關係,提高了幾分。
  顧希看她微漲紅的臉,感覺那種心動的感覺又來了,似乎心跳隨著她的呼吸而上下。這個女人,不溫柔,立場堅定,固執,實在和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差太多,可是他偏偏有些心動。顧希,你是喜歡上她了,可是,你喜歡她什麽?
  倪瑞見顧希不說話,也將心情平複下來,“顧先生,我們再好好溝通一下。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環境?”
  顧希看看她,忽然笑:“倪瑞,我們的確要好好溝通。”
  倪瑞雖然仍然在火頭上,可是不得不承認,顧希笑起來真的很迷人,聲音微低,看起來鎮定且溫柔。他要是一直這麽溫和的話,就算用搶的,用騙的,她也會要他做男友。不過,上天是從來不遂人願的。
  “我是說客廳很象臥室。”他仍是這麽句話。
  “什麽意思。”雖然生氣,她還是要保持平靜,不能讓千年的道行毀於一旦。
  她真不明白這個挑來挑去的人,她的家,她與伍衍衍住的地方亂七八糟。伍衍衍偏好鮮亮的顏色,大紅的棉布畫滿了大朵的牡丹用來做窗簾,每看一次,都有一種被謀殺的痛苦感。沙發是二手貨,亦在伍衍衍的堅持下換上了鮮豔的粉紅色。她很是得意的說:“你看,多夢幻。”倪瑞一開始住進去的時候,每次回家都會想撞牆死。
  可是,現今她住的十分愉快,那樣的窗簾,沙發她也習慣了。
  她的設計已經那樣的迎合他了,他還不滿意。
  “你不覺得嗎,燈光那麽暗,沙發看上去又很象床。”
  他居然挖苦她,倪瑞哼了聲,“你上次說要這樣,現在又說不要這樣,顧先生,你以為我真會飛天遁地嗎?”
  顧希也沒有生氣,說:“你上次的線條太硬,可是這次的又過於曖昧了。”
  曖昧,他也說曖昧。當時畫圖的時候,助手也這樣說,後來被她罵了一頓。會嗎,這樣的客廳會象臥室嗎?
  倪瑞唔了一聲,又端詳起圖來。真要命,這個顧希,他到底什麽時候才滿意。
  她將圖卷起,放入袋裏,“你那個房子的設計,我大概能夠得獎了。評委也沒這麽挑。”
  顧希見她要回去,便說:“我送你回去吧,有些晚了。”
  倪瑞也不推辭,說:“好啊,這個時候車子很難叫得到。”
  車子開動,倪瑞氣消了一些,她半真半假的說:“顧先生,你做每件事都那麽挑剔嗎?”
  顧希聽到這話,看了看倪瑞:“挑剔,你原來這麽看我的。我還以為你會說我高傲或者是脾氣太大之類的。”
  這些話顯然也是倪瑞的肺腑之言,但是由顧希的口中說出來,便有些尷尬了。
  “我工作的標準訂的很高,因此跟我合作的人沒有人不抱怨的。但是,最後的結果大家都很滿意,如果能得十分的話,沒必要不去努力爭取。”他扭頭看倪瑞:“你覺得呢?”
  倪瑞有些啞口無言,的確,他隻是標準高,他又沒殺人放火,他又沒有不守公德,他又不是人格惡劣,自己憑什麽對他有意見。
  不過她依然說:“那你平常也這樣嗎?每件事都這麽高要求,不累嗎?”
  他笑了笑,“看起來我給你的印象真的很苛刻。我隻是工作的標準高而已。”
  倪瑞拍拍圖紙:“那這算工作嗎?”
  “這不是你的工作嗎?”他居然開起她的玩笑來。
  倪瑞氣鼓鼓的瞪他,“你不是說你隻是工作標準高嗎?”
  “好吧,我的生活標準也很高。”他從善如流。
  倪瑞再次啞口無言,是啊,他就算生活標準高又怎樣,和工作標準高差很多嗎,他還不是挑剔的人一個,有什麽好爭辯的。
  真有種想撞牆死的衝動。
  “高標準,他這麽說嗎?”伍衍衍正往腳趾甲上塗指甲油,“不過,說實話,的確沒什麽不好的啊。”
  “就好像買化妝品,有人買十幾塊的便宜貨,也有人買上千的啊。價錢高,保養的就要好些啦。他這樣子要求,生活品質就更好嘛。”
  倪瑞唔了一聲,伍衍衍有的時候見地的確很高。
  “不過,他現在嚴格要求的是我耶。”她還是有些抱怨。
  “你也一樣會去投訴化妝品廠家啊。人家付了錢,當然會有要求啦。不然他還客客氣氣的讓你胡亂做一通嗎。連華仔都說了,這樣的服務態度是不行的。”
  倪瑞故作驚歎的打量她:“老衍,你今天晚上怎麽這麽多的高論。”
  伍衍衍站起身,“因為,今天有人對我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她顯得分外的仇恨。
  “誰這麽大膽教訓你啦。”倪瑞猜是她老板,或許這個月業績下降,便罵了她一頓。
  “齊翰。”
  他可真是伍衍衍的惡夢。“他的公司上星期倒閉,我還來不及高興,今天他居然被老板高薪挖過來當我的上司。他就是這麽教訓我的。”這個惡夢有擴大的跡象。
  倪瑞打量她:“你看起來心情也不是很差啊。”
  伍衍衍哼了一聲,“那個齊翰不知死活,敢來我的地盤。我以前是沒有機會整治他,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卻偏要來。”
  伍衍衍那張柔弱的臉做這樣猙獰的表情實在搞笑,看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倪瑞敢確定,齊翰這個惡夢一定會持續很長一段日子。

  拒絕
  翌日,甫去上班,老板便問她;“倪瑞,顧希的案子還沒有結嗎,你要快些把圖紙交給施工部門啊。”
  倪瑞同他抱怨:“那位顧先生太挑,他不喜歡我的設計。”
  老板瞪她,“你現在跟我說不喜歡,難道要我現在換人嗎,你這個星期一定要交圖紙。”
  真是,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對顧希的房子真算是嘔心瀝血,以後自己的家都不會這麽的費心。自從上次同顧希抱怨無效之後,話都不願與他多說。有什麽事就找顧庭,問她:“你能不能作主,你覺得怎樣?”
  顧庭一臉無辜的看著她:“瑞姐,你是不是又和我哥吵架了,你不要找我,我哥發火,我也害怕。”
  倪瑞笑:“看起來我很會吵架嗎?我隻是和顧先生溝通不了,你也是主人啊,你的意見我一樣要顧及的。”
  顧庭看看圖紙,便叫嚷:“哇,好漂亮,好溫馨哦。”
  是不是,這種客人才最容易滿足設計師的虛榮心,滿眼放光的稱讚你,想起來就歡喜。
  “你覺得不錯嗎?”倪瑞微笑。
  顧庭點頭,“很好啊。我哥覺得怎樣。”
  倪瑞唔了一下:“他不滿意。”
  “他還不滿意,他還要怎樣。”顧庭有些打抱不平。
  “我不知道他要怎樣。”倪瑞攤攤手,“他說這個客廳看起來象臥室。”
  實際上,她必須要承認,客廳的確顯得曖昧,可是她怕一改動,顧希又會抱怨。
  顧庭偏偏頭,“他這樣和你說?他不喜歡客廳的燈光太暗的,還有啊,我哥很喜歡那套家具的,你要讓它顯眼一點啊。”
  家具,她記得了,第一次與顧希去看房子,問他要留下什麽,他說的就是那套柚木的家具。
  “顏色也可以明快一些呀。”顧庭見倪瑞認真聽,一下來了精神。
  “他好像不怎麽喜歡跳躍的顏色,嫌太亂了。”
  顧庭抱怨:“可是你的圖裏隻有那麽幾種顏色,看起來好像山洞啊。”
  柚木家具,米色的牆麵,米白的地板,淡啡色的沙發還有有些昏黃的燈光,主色調的確是黃色。聽顧庭這麽說,再看的話,真的有些象山洞。
  倪瑞笑:“聽你這麽說就明白多了,女孩子果然更好溝通一些。”
  顧庭笑眯眯的,“你可有什麽獎勵,我這麽幫你,你要將我的房間做的最漂亮。”
  倪瑞一直覺得顧庭是聰明的,現在更加這麽覺得。這個女孩子,心思硬比別人要玲瓏了幾分。
  將圖樣又重新修改,又選過家具款式,地板,吊燈,牆紙,換了設計。顧庭的房間不僅開了落地窗,還多隔出來個日光座。這次做的仔細,連水杯的位置都考慮妥當。
  助手忍不住說:“瑞姐,這個設計再不好,我就要去跳樓啦。”
  倪瑞又檢查了一遍,再卷起圖紙,同助手一起去見顧希。
  同他約的是午飯時間,攤開圖紙給他看。
  端詳許久,終於微笑,“這次真的很滿意。倪小姐的確費了許多心思。”
  倪瑞舒了一口氣,暗道,終於結束了,以後再也不接他的案子。
  顧希問她:“什麽時候施工?”
  倪瑞說:“你覺得滿意,我就將圖紙遞上去。你準備好,我們隨時可以施工了。”
  顧希想來十分滿意,連連點頭。
  倪瑞心裏暗爽,很又些揚眉吐氣的威風感。
  於是收起圖紙,準備與他揮手再見。
  顧希卻在那邊說:“倪小姐今晚有沒有空,可以吃個飯嗎?”
  這句話聲音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助手也聽到了,於是盯著倪瑞足足看了幾分鍾。
  如果順從心意的話,她會很瀟灑的說:“我討厭你的邀約。”當然,她不能這麽說。她不能很直接的拒絕,要不然,明天她對男人拿喬的傳言必會傳開。這個顧希,真不得安寧。
  “顧先生,真感謝你的邀請,可是我今天晚上已經有約了,真抱歉。”她微笑。
  顧希點頭,也微笑:“不要緊。”
  上了車,助手八卦的問:“瑞姐,那個顧先生是不是在追你?你喜歡他嗎?”
  倪瑞揶揄他:“其實他中意的是你啊,你看不出來嗎?他拿我做煙霧彈。”
  助手先是吃了一驚,說:“你又開我玩笑。”
  接著又緊張的問,“那他豈不就是gay了。”
  再看看倪瑞笑他的神情,“你當真又開我玩笑。瑞姐,你真是…”他自己也覺得好笑,先笑出來了。

  聖誕
  房子終於開始裝修,顧庭住在她姑媽家,那裏離焦詠安的住處近。兩個人成天泡在一起,有時晚上找倪瑞出來喝酒,伍衍衍一人無聊,也跟過來,說:“人家兩個人甜蜜,我怕你寂寞,和你做伴。”
  果然,顧庭與焦詠安兩人的甜蜜宛入無人之境。伍衍衍自得:“是不是,我早就料到了,說什麽你們三個人喝酒,其實是我們兩個人喝酒。”
  這話聽起來酸溜溜的,倪瑞打趣她:“老衍,要不然你去找個男友,我們三個人喝酒。”
  伍衍衍掐她的臉:“你反倒取笑我了。”
  倪瑞指指吧台另一頭的幾個男人:“那邊有多個型男,你中意哪個,告訴姐姐。”
  伍衍衍也裝模作樣的端詳考慮,顧庭耳朵尖,聽見型男二字,問:“帥哥在哪裏?”
  伍衍衍指了指,“你中意那個,告訴姐姐。”
  焦詠安在旁邊大叫:“伍衍衍,你別教壞顧庭。”
  這邊熱鬧競真的引來那幾個男人的回頭,伍衍衍看清後,臉色有些臭,其中的一個赫然就是齊翰。
  她真不想自己的瘋癲狀被他見到,明天到了公司又要被訓斥。雖然齊翰的勢力網沒有她伍衍衍強大,但是,他是上司,要罵她是怎樣都可以的。
  她隻好坐直身體,又看看齊翰,他已將頭扭轉一邊,不再看她。她暗自慶幸,舒了一口氣。但心裏在罵自己,老衍你這個膽小鬼,被他看到又怎樣,下班時間他管不了你。她或許比倪瑞心思細膩,精明,但是她沒有倪瑞那麽大膽量。
  喝酒喝了一半,看見齊翰走了,心中大石落地。連連舉杯,“來啊,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顧庭忽然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下星期就是聖誕了哦。”
  很多人說單身女人十分空虛寂寞。其實單身女人和單身男人沒有什麽不同,一樣勞累,回家便想睡覺,得閑便看看電視,隨便找個人逛街,這樣的日子也很快活。
  看看平時那些人擠出時間來拍托,有時心裏也會慶幸,好在沒有戀愛。要不然工作便沒有起色,要不然就沒有那麽多的自由,要不然就沒有自己找來的歡樂。
  可是,半夜胃痛的時候對誰撒嬌,誰來安撫你,溫暖你。生病的時候提醒你吃藥,替你端水,拍你肩膀,叫你不用害怕。高興的時候抱住你歡樂,難過的時候要你憂愁。
  倪瑞和伍衍衍不是臨月感懷,實際上,對於單身女人而言,聖誕的確是個煩惱的節日。每次都要做許多的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單身的好處,單身的壞處,讓自己下定決心要找個男友。最少在聖誕,情人節,複活節,七夕,中秋,端午的時候不必那麽的寒酸。
  聖誕那天公司會放假,下樓買早點,必會遇見那位許太太,問:“還沒有男朋友嗎?”於是幾位太太聚在一起同時做惋惜狀。
  接到同事電話,必會說,預祝你今年覓得如意郎君。打開電視,必定沒有電視劇,要麽是晚會,要麽是電影摩西分海。去電影院,上演得必定和愛情有關。上街購物,店員見你身邊沒有男友,便會不由自主的可憐你起來。
  每到這個時候,兩人都會覺得一股寒酸氣從腳底泛起,到達腦門。
  伍衍衍有些醉意,在出租車上就嚷嚷:“瑞,我們不要過聖誕。”
  不過聖誕,怎麽可以?於是倪瑞安慰她:“不要怕,還有我陪你嘛,我們那天扮twins,也一樣很拉風。”
  伍衍衍撇嘴,“那天,有哪個男人約我,我一定去。”
  雖然還有幾天才到聖誕,但是氣氛已經很濃烈。好一些的餐廳已經定滿了,有男女朋友的已經商量好了那晚的節目。助手問倪瑞:“瑞姐,你聖誕怎麽過?”
  倪瑞反問他:“你怎麽過?”
  她的助手現在也沒有女朋友,每到節日便到處找玩伴。
  “約了幾個兄弟去燒烤。瑞姐,你去不去?”
  倪瑞搖頭,“不去啦,你們男孩子燒烤,我去湊什麽熱鬧。”
  手機響起,那邊的是顧希,“你聖誕有沒有空?”
  他的聲音依然鎮定平靜。
  助手雖然離了有幾步遠,依然豎起耳朵聽,
  倪瑞故意說的大聲,“真抱歉,那天我已經有約了。”
  掛了電話,助手湊過來:“瑞姐,剛剛那個是誰,你聖誕約了誰?”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八卦,縮縮腦袋:“當我沒問過。”
  倪瑞心裏暗自歎氣,自己的聖誕難道真的和伍衍衍扮twins嗎?自己十幾歲的時候絕對沒有料到25歲的聖誕這麽難過。
  回去卻見到伍衍衍春風得意的挑衣服,問她:“老衍,你遇見什麽好事了?”
  伍衍衍跳到她身邊,“今天我們公司設計部的黃金單身漢約我聖誕的時候吃飯。哈哈,我終於有出頭之日了。”
  倪瑞苦笑,這下,扮twins都不行了。
  伍衍衍偏頭看看倪瑞,搭住她的肩膀問:“你那天有節目沒有?”
  倪瑞含含糊糊的應答:“還沒定呢。”大不了在家睡覺。世界上那麽多的單身男女,都不是這樣過嗎?
  聖誕那天公司放假,睡到12點才起床。彼時伍衍衍已穿戴好,精神爽利的照鏡子。倪瑞道:“你這麽早就約會嗎?”
  她點頭:“現在吃午飯,如今約會都時興一整天的。”
  伍衍衍準備好,便出門,揮手說:“我走啦。”
  倪瑞晃晃腦袋,從冰箱裏拿了罐牛奶喝,打開電視,上演的果然是摩西分海,看的頭痛。便關了電視,躺在沙發上,一邊吃零食一遍看雜誌。
  看的迷迷糊糊,似睡了一會兒,聽見有人按門鈴。開門,竟然看見顧希。
  倪瑞實在驚訝,顧希在門外笑了笑:“現在有空嗎?”

  約會
  雖然談完房子的設計後,仍然有去監管施工的進度,但並未與顧希碰麵,算起來有快兩個月沒有見到他。而如今,他這樣站在她公寓的門口。
  許是太過於驚訝,也或者是還未完全轉醒,倪瑞看著顧希愣了好一會兒。
  終於,她說:“你進來坐吧。”
  顧希進了房間,問她:“你現在有空嗎?”
  倪瑞還是想矜持一下,但他已經說:“那去換件衣服,我們一起出去吧。”
  他的目光十分的柔和,語氣溫柔,讓她有些難以拒絕。
  顧希並未開車過來,這讓倪瑞多少有些意外。顧希隻說因為路上車太多容易堵車的關係,沒有開車。
  他轉過頭問倪瑞:“會介意走路嗎?”
  這樣的顧希,這樣溫柔而平和的顧希,讓倪瑞真有些心動。
  於是她搖頭,“不會,要去哪裏?”
  顧希居然帶她去遊樂場坐熱氣球。
  如果顧希是在追求她的話,那麽還真算浪漫。
  “懼高嗎?”排隊的時候,他問。
  懼高?她都快興奮死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啦。
  氣球升起的時候,風很大,感覺自己的頭發在風裏獵獵作響,底下人群得喧鬧聲亦聽得到。
  到了空中,便覺得清冷起來。倪瑞於是問:“怎麽會想到坐熱氣球?”
  顧希說:“昨天看電視上介紹,覺得熱氣球很好看,就想到來試一試。”
  倪瑞笑:“我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有個小孩子穿越時空到了古代,有一次他在一個皇宮裏被捕了,為了逃跑,他將宮裏所有女人的頭巾和腰帶搜集過來,做成了熱氣球。”
  顧希也笑:“好在我們頭上的氣球不是腰帶頭巾做成。”
  氣球升到最頂峰的時候,可以看到遊樂場的全景,高大的摩天輪,呼嘯的雲霄飛車,廣闊的湖泊,各式各樣形狀的建築,還有高空特有的冰冷而清甜的空氣,這樣的一切,在孩時的夢境裏,出現過的場景,一一呈現在眼前。
  側臉看他,競恍惚想到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8月份的玉蘭花開,他站在樹下,冷冷淡淡的同她說話,而現在是聖誕,他們乘著熱氣球,在這麽高的遊蕩中,他站在她的身邊,離她僅有一手之隔。
  “顧希,真想不到,我們也認識有4個月了呢。”她感歎的說。
  顧希也側頭看她,“是啊,我新年的時候就可以搬回家裏了。”
  倪瑞點頭,“施工隊那邊跟我說了,交工前,我會再去看一次。不過他們說你很滿意呢。”
  顧希微微笑了笑,四周很安靜,隻聽見高空裏空氣流動的呼呼聲。
  終於聽見他說:“倪瑞,聖誕快樂。”
  還未到吃晚飯的時候,倪瑞的肚子就開始餓了。這不能怪她,她今天隻喝了一瓶牛奶,吃了幾塊餅幹,現在餓得腳都有些發軟,她實在不願意在走下去了。
  “顧希,我們什麽時候吃飯?”她還是很客氣的問。
  於是挑了家最近的餐廳吃飯。
  是家越南餐廳,店內的女侍應生一身越南民族服裝,青衣婆娑地在餐館中的一二樓之間穿梭著上菜。
  先上了春卷和生菜,旁邊的碟子裏有魚露和醬料。侍應生是個越南的女孩子,長得很秀氣,身材窈窕,看見顧希,微微羞澀的笑著抿抿嘴。
  倪瑞吃畢春卷,不是那麽饑腸轆轆,便有氣力開顧希的玩笑。
  “那個女孩子有些中意你呢。”
  顧希隻抬頭看看她,沒有回答。這讓倪瑞多少感覺有些尷尬,便圓場說:“你的口味很清淡啊,不吃辣嗎?”
  顧希點頭:“如果多吃些辣椒,喉嚨就會痛,所以隻好吃清淡些。”
  “象越南菜,就比較經常吃,還有日本菜。”
  倪瑞笑:“我可是第一次吃越南菜呢。”
  第一道菜是蔗蝦,是由麻蝦的蝦蓉和少許的豬肉燒成,蝦蓉的色澤鮮亮,看起來就十分爽口的樣子。顧希同她介紹:“蝦蓉有放在甘蔗段上燒過,所以很鮮美,又不油膩。”
  吃的時候用越南米紙包著蔗蝦、青、紅蘿卜絲、青瓜、金不換、生菜、薄荷葉,再蘸些魚露。雖然很清淡,但真的有一股鮮美的味道回繞在口中。
  不得不承認,雖然他很挑剔,可是,挑剔也有挑剔的好處。
  倪瑞不無感慨的想,這個男人,也是有他的不錯的地方的,帶她坐熱氣球,吃越南菜,又很溫和的對她,隻是,為什麽他偏偏是那個第一次見麵就與她吵架,又百般為難她的設計的顧希呢?
  兩個人仍然是走路回去,顧希原本是要攔TAXI的,可倪瑞說吃的太飽,想走一會兒路。
  冬天的夜晚,風有些冷,地上還有剛剛掉下來的樹葉,踩上去發出沙沙的響聲。身邊不時有些十三四歲的少年跑過,有的還大聲的叫:“聖誕快樂。”
  “今天還算愉快嗎?”顧希問。
  “很愉快。很高興你約我出來。”
  “我一開始還擔心這樣找你出來,你會不高興呢。”顧希舒了一口氣似的說。
  “怎麽會?”倪瑞有些驚訝的說,難道她看起來會一臉苦相嗎?
  “因為你一直對我的印象不佳,有些討厭我啊。”他半真半假的說,眼裏有些笑意的看著倪瑞。
  她實在有些尷尬起來,在今天之前,她的確是討厭他的。現在,卻有種吃人嘴軟的愧疚感。
  “怎麽會,我們一直相處愉快啊。”她馬上和他客氣。
  顧希看著她,笑了笑:“相處愉快,你這麽覺得?”
  倪瑞連忙點頭:“對啊。”這種話,在這個時候講出來雖然會很假,但是總不能說‘沒錯,我就是討厭你’這樣的話吧。
  “現在呢,依然不喜歡我嗎?”他問的很認真,連眼神都顯得特別的誠懇。
  倪瑞看著他的眼睛,競有些訥訥,許多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顧希,我也不知道,我是喜歡你還是討厭你,我不知道,我說不出口,顧希。

  禮物
  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他笑,拍拍她的頭,“走吧。”
  到了她公寓的門口,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袋子,“你的聖誕禮物,聖誕快樂。”
  倪瑞啊了一聲,“可是,我沒有準備你的禮物。”
  她何止沒有準備他的禮物,在今天中午以前,她根本沒有想過今天會和他一起出來。現在,開始又陷入愧疚感當中。
  顧希對她的反應似乎早已預料,笑:“沒關係,你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袋裏裝的是隻絨布盒子,裏麵是條銀白的手鏈,設計的很精巧,鎖扣是由水晶扣在環內,看起來又大方又漂亮,對著街燈,還發出微微的光芒。
  倪瑞一眼就喜歡上這條手鏈,可是她敢保證,它一定很名貴。她不想這樣平白的接受那麽貴重的禮物,雖然今天是聖誕,雖然,顧希或多或少喜歡她。
  “喜歡嗎?”顧希有些擔心她不中意。
  “很漂亮。”她將手鏈重新裝入盒內,“可是,顧希,這太貴重啦。我不能要。”
  顧希停頓了一下,“那你喜不喜歡?”
  倪瑞點頭,“喜歡,可是”
  她話音未落,顧希已經將手鏈拿出,戴在她手上,“給你的禮物,隻要喜歡就好了。”
  被他握住的手,有些發燙,這股熱度一直蔓延開來,連耳根都紅了。
  “顧希”她試著解釋,“真的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
  “為什麽?大家不是都說,禮物在乎的是心意,不在乎貴重與否的嗎。”他微微低下頭,和她直視。
  不在乎貴重,那是千裏送鵝毛的尷尬時,說的客氣話。他如果送她一根鵝毛,她也會很客氣的微笑,收下說禮輕情意重。
  可是,現在叫她怎麽反駁他。
  “我有我的原則。”她索性裝酷。
  他微微歎氣:“倪瑞,我並不是特意挑選這麽貴重的手鏈,讓大家尷尬。隻是覺得它很漂亮,第一眼看見就想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可以喜歡。”
  他這麽誠懇的說,倪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可是,我沒有禮物給你。”
  他笑笑:“你今天同我出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剛剛消退的熱意重新襲來,臉都漲的有些紅。連他方才問她是不是仍然不喜歡他的時候,都不及現在感觸多。
  剛才是不知所措,或者還處於震驚當中,但現在卻十分清醒,真實的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張力,若有若無的將他們拉近。
  上了樓,發現伍衍衍還沒有回來,中午吃了一半的零食還在沙發上。
  坐下來,端詳手上的手鏈,在光亮處看它更漂亮,連手腕都顯得修長了幾分。
  伍衍衍開門進來,看見躺在沙發上的倪瑞,咦了一聲,“你今天一天沒出門嗎?”
  又看看她的衣服,“穿的這麽整齊,應該是出去過啦。”
  倪瑞笑:“不要管我啦,你今天約會怎麽樣,黃金單身漢好不好。”
  伍衍衍哀歎了一下,“別提了。”
  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心情也十分好,說話亦淑女極了,隻差沒拿把琵琶半遮住臉含羞帶怯了。男主角顯然滿意她的表現,對她急盡殷勤。
  去吃有格調的法國菜,她一直表現的十分高貴淑女。
  直到遇見她的死對頭。
  倪瑞一時有些反應不及,“誰?”
  伍衍衍氣急敗壞,“還能有誰,我人這麽好,隻有一個人看我不順眼。”
  倪瑞這才恍然,“是齊翰吧。”
  他好像認識今天的男主角,於是很不客氣的同他們坐在一起,佯裝偶遇她的樣子。“咦,伍小姐怎麽也在這裏。”
  倪瑞忍住笑,麵無表情的說:“或許他真是偶遇你呢,不要想太多啦。”
  “才不是。”伍衍衍大聲反駁。
  他根本是來破壞她的完美約會的。他故作驚訝的說:“伍小姐今天怎麽這麽淑女,這樣很好啊。本來嘛,平常那樣殺氣騰騰的,是很難交到男朋友的。”
  男主角於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問:“殺氣騰騰?”
  他故作姿態的哦了句,“抱歉抱歉,我不該這麽說,破壞了伍小姐的形象呢。伍小姐,不要見怪。”
  接著又哈哈笑,說:“說起來,我今天是一個人呢。兩位不介意加我這麽個電燈泡吧。”
  男主角很客氣,說:“哪裏哪裏,人多些熱鬧嘛。”
  他又問:“伍小姐,介不介意?”
  她隻好強顏歡笑,:“當然不介意。”
  於是兩人世界變成三人行。
  而三人行未到一半,男主角接到電話,之後說:“設計部出了點事,我要走啦。”
  他退場,變成她和齊翰的二人行。
  於是,伍衍衍很光火的問:“齊翰,你是不是來搗亂的。我約會幹你什麽事。”
  齊翰卻笑,“他自己走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接著又自顧自的皺眉頭,“呀,接著我們去哪裏玩。”
  伍衍衍看他就生氣,“玩你個頭。”,拿起包要走。
  齊翰拽住她,“喂,今天聖誕你脾氣還這麽大。”
  伍衍衍忙不迭的甩開他,“你真搞笑,聖誕跟我的脾氣有什麽關係。”
  齊翰又哈哈笑:“伍衍衍,反正是約會嘛,我跟你也不錯啊。”
  伍衍衍回過頭罵他:“不錯你個頭。”
  齊翰摸摸腦袋,跑上前來,說:“你這麽喜歡說我的頭做什麽。”
  聽到這裏,倪瑞終於笑出來,“他還蠻好笑的,然後怎樣。”
  伍衍衍瞪了她一眼,“好笑你個頭啦。”
  倪瑞又爆笑起來。
  “我跟他吵架的時候錢包被扒了,接著就去警局保安了。”伍衍衍恨恨的說,“總之,今天倒黴透了。”
  倪瑞唔了聲,“他跟你一起去的嗎?”
  “當然啦,是他害我錢包被偷的。那個家夥連車錢都不肯出,結果兩個人走路去警局,然後又走路回來。”
  雖然同樣是走了一天的路,不過顯然伍衍衍的比她好笑多了。
  “老衍,”倪瑞一本正經的說。
  “什麽?”
  “我確定,你們是一對歡喜冤家。”倪瑞一邊笑,一邊逃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門外傳來伍衍衍氣極的罵聲。
  聖誕真是產生奇跡的一天,顧希可以這麽溫柔,那齊翰為什麽不可以喜歡上伍衍衍。

  設計
  第二天還是要上班。
  才開完會,助手悄悄跑來:“瑞姐,有個女人在會客室等你。”
  倪瑞暗笑,今日我終於行情看漲。
  助手笑眯眯的又說,瑞姐,那可是個美女呢。
  那個女人的確是個美女。
  年紀大概二十餘歲,瓜子臉,眼睛又大又明亮,鼻子有些尖尖的,嘴有些闊,但一點也不影響她的漂亮,反而添了些嫵媚。齊耳短發,發梢勾在耳後,別了朵水晶做的山茶花,顯得一張臉白如美玉,鮮豔明媚。
  看見倪瑞,打量了一番,自己先到招呼,“我姓江,江明波。”
  倪瑞遞名片,“倪瑞。”
  江明波略點頭,“你好。”
  助手送茶水,她很客氣的道謝。
  “倪小姐,我聽說在新近的設計師裏,就數你最出色啦。”她微微笑,嘴角邊的梨渦若隱若現,“所以想找你設計房子。”
  倪瑞笑,“過譽啦, 我才入行多久。”
  江明波說:“是一位朋友介紹的倪小姐,我也看過他的房子,真的不錯。”
  倪瑞不好推辭,問:“江小姐,你的房子在哪裏,公寓還是樓房。”
  “公寓,在市區。”江明波問她,“倪小姐打算接我的案子嗎?”
  倪瑞還欲考慮,江明波又說:“倪小姐放心,價格方麵我絕對讓你滿意。”
  她真搞不懂,為什麽要找她。
  她這個新晉的設計師,向來都是由老板派案子給她做,象客戶直接找來的,還是第一次。
  助手也高興,“瑞姐,我們離紅的那天不遠了。”
  倪瑞有些疑惑的問他:“你覺得那個江明波是什麽人?”
  助手咳了聲,“瑞姐,她不是說是朋友介紹的嗎,你還猶豫什麽。”
  倪瑞又問他,“你注意她的首飾了嗎,那朵山茶花,好像是名家設計的限量版,還有胸針。”
  助手咕噥,“我們是做房子,又不是做首飾。”
  倪瑞瞪他,“你還不明白,她絕對是個有錢的大小姐。”
  “她那麽有錢,有名的大設計師不請,幹嘛特地過來請我。”
  助手撓撓頭,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最終說:“所以我才說我們馬上就要紅了嘛。連有錢人都曉得我們了。”
  過了一天江明波又來,這次打扮不像上次那般鮮亮,隻是一襲白衫黑褲,頭發梳的輕薄,又清爽又漂亮。倪瑞不禁感歎,別人穿白衫黑褲,就是一副幫傭的模樣,她穿起來卻是那麽氣派。
  “倪小姐,考慮的如何。”
  倪瑞不置可否,說:“先看看你的房子吧。”
  上了她的車,江明波問她:“倪小姐這麽年輕就這麽能幹了,真是羨慕。”
  倪瑞笑:“我還羨慕你呢,這麽漂亮。”
  江明波搖頭,“漂亮有什麽用,沒有人喜歡。”
  倪瑞驚訝,“怎麽會,你真會說笑。”
  江明波看她一眼,笑:“倪小姐,我同你說這些話,你莫要笑話我。我家略有資產,自己雖然也做事,但是沒什麽成就的。原來想,自己在千金小姐裏也是不尋常的一個,總該覓段好姻緣吧。可是,那些白手起家的年輕人不喜歡,嫌我嬌貴,沒有能力。同我家世相當的或比我們家強的,又嫌我不夠聽話。”
  倪瑞聽了笑,“江小姐多想了,我如果是男人,一定喜歡你這樣的。”
  江明波看著她笑,梨渦微露,“你真這麽想?”
  到她的公寓觀看,空間很大,環境也十分好,外麵就是一個公園。江明波顯然不經常在此處住,東西極少,隻有大概的幾樣電器,一套沙發。兩個人站在廳裏說話,還可以聽到回音。
  倪瑞四處觀看了一下,“你不太住這裏嗎?”
  江明波點頭,“我住山上的別墅,這裏偶爾來。”
  倪瑞微笑,但心裏實在訝異,這個江明波,費這麽大功夫找她,要她設計房子,結果卻是一間 偶爾來 的公寓。不過她既然願意,她自然無話好說。
  “想要大概做成什麽樣的呢?”
  江明波也不回答,從冰箱裏拿了瓶酒,問她:“喝不喝?”
  倪瑞暗自想,她真是嫵媚動人,男人被她看一眼,一個微笑,骨頭就酥掉了。
  江明波一邊喝酒一邊問她:“倪小姐,有沒有男朋友?”
  倪瑞搖頭:“現在沒有。”
  江明波又替她倒了杯酒,“那有沒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顧希算不算?
  倪瑞笑:“不要提這些啦,談談你的房子吧。”
  江明波喝完杯中的酒,歎了口氣,說:“我有個很喜歡的男人,我問他喜不喜歡我,他告訴我他有喜歡的人了,他不喜歡我。”
  倪瑞見她落寞的樣子,有些尷尬。她是個室內設計師,這個並不包含處理心理問題,可是這麽美麗的女人,一副落寞有楚楚可憐的說她的愛情,她難以開口說拒絕的話。
  江明波又說:“我問他,他喜歡的人是誰,他說是幫他設計房子的設計師。我就想,我倒要看看,做設計師的女人是什麽樣的,是格外漂亮,還是格外迷人。”
  倪瑞心裏一陣亂跳,她隱約有些猜到江明波費盡心思找她的原因了。
  江明波看著倪瑞笑:“你也認識他的,他叫顧希。”

  狐狸精
  兩人相視了好一會兒。但倪瑞其實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這種情景象極了第一次見顧希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叫她不要糾纏。
  她難道長得很像狐狸精嗎?
  她如果是個小妖,眼前的江明波就是千年道行。
  她還是同她澄清,“我同他沒有交往,江小姐,你不要誤會。”
  江明波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沒有誤會,所以,我要和你公平競爭。”
  競爭?
  這個詞語用在爭奪男人上,還真是有些奇怪。
  畢竟有過一次經驗,倪瑞還是很心平氣和,客氣的問她:“江小姐, 房子要怎樣?”
  江明波確實沒有料到她的反應,略停頓了一下,“房子。”
  她沒有真的要找她設計房子,純粹隻是為了給她個下馬威。
  也隻好順勢說:“你那麽專業,不如給點建議。”
  倪瑞又觀望了一下房子,江明波有些忍不住了,問:“你不問我,關於我和顧希的事。”
  倪瑞唔了聲,從善如流,“你們怎麽了。”
  江明波反倒不說了,隻笑笑,“總之,我會同你競爭到底的。”
  路過焦詠安的公司,便上去找他吃飯。
  他們的軟件公司,全是男人,一個個蓬頭垢麵,焦詠安因此格外鶴立雞群。
  “焦詠安”,倪瑞站在門口叫他。
  他很歡喜的跑來,“你怎麽來了,找我吃飯?”
  他的視覺神經似乎又有些疲勞,眼睛紅通通,水汪汪的。
  倪瑞一邊笑,一邊點頭,“對,吃飯。”
  甫出公司大門,焦詠安就做雙手合十狀,“上帝,這是我這個星期第一次出公司大門,感謝主。”
  倪瑞哈哈大笑,“你應該感謝我救你脫離苦海。”
  挑了個附近的餐廳,問他要點什麽,他一臉饑餓的模樣,“要快些的菜,越快越好。”
  倪瑞笑他:“焦先生,你也算個有些社會地位的人,不要像個餓死鬼一樣。”
  焦詠安歎氣,“倪瑞,你知道我吃了多久的盒飯,我現在看到盒飯就想吐,一點也吃不下去,可是肚子又實在餓。你就可憐可憐我,我都掉眼淚啦。”
  倪瑞哼了聲,“所以,我說軟件公司,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做的。”
  焦詠安不理會她的嘲笑,徑自叫服務生,“麻煩來幾瓶啤酒。”
  倪瑞睜大眼,“焦詠安,大冬天你喝啤酒!”
  焦詠安又做出哀求的樣子,“瑞姐姐,我真想喝,你發發慈悲。”
  倪瑞覺得有些好笑,“你喝酒求我做什麽,愛喝便喝。”
  菜還沒上,他很是心急,左顧右盼起來,倪瑞忽然說:“焦詠安,如果我當時沒認識你,你說現在會怎樣。”
  不認識他,就不會遇見顧庭,就不會認識顧希,也當然沒有今天的江明波。
  她最近的生活,被他們充滿,如果沒有一開始,現在會是怎樣。
  焦詠安回轉頭問她:“倪瑞,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
  倪瑞很鄭重的點頭,“是,事情由你而起。”
  焦詠安有些不知所措,倪瑞的脾氣他見識過,生氣時也是很嚇人的。
  於是戰戰兢兢的問:“是什麽地方不對了?”
  他擔驚受怕的樣子很搞笑,倪瑞又笑出來,“你知道嗎,認識你以後,我才發現自己原來象極了狐狸精。”
  焦詠安有些心虛,於是討好的說:“狐狸精,那是誇讚你漂亮。”
  倪瑞又哼了聲,“焦詠安,你越來越會說笑啦。”
  服務生將菜端上來,又拿來冰啤。焦詠安開酒,“不要生氣啦,來,喝點酒。”
  又問她:“誰說你是狐狸精啦,顧希?”
  倪瑞不知道該怎麽說,說是江明波的話,她和顧希的曖昧關係該怎麽算。
  “江明波。”不說的話,不是更曖昧。
  “她是誰啊。”焦詠安知道跟自己沒關係,大吃大喝起來。
  “天知道,她莫名其妙跑來,說要和我公平競爭。”
  焦詠安大喜,“難道還有個女孩在默默暗戀我,她漂不漂亮?”
  倪瑞冷冷的看著他:“我話還沒說完呢,她喜歡的不是你,是顧希。”
  “顧希,”焦詠安瞪大眼,張大嘴,“你跟顧希,”
  “沒怎樣。”早知道他的反應會是這樣,“所以才說那個女人莫名其妙啊。”
  焦詠安吞下口裏的食物,很鄭重的說:“倪瑞,你千萬不要和顧希拍拖。”
  “如果你跟他,我不是要叫你大嫂。”
  倪瑞瞪他,“你想太多了,就算叫我大嫂,很虧待你嗎?”
  焦詠安立刻狗腿的倒酒,“怎麽會,我跟你開玩笑的,大嫂。”
  她頭痛起來,“焦詠安,你如果要這麽算的話,我之前還是你女朋友,是不是?”
  “曾經有人認為我是糾纏你的狐狸精,是不是?”
  焦詠安又裝出一副怕死的可憐樣,“瑞姐姐,你大人有大量,我說錯話啦,你原諒我好不好?”
  真受不了他,“焦詠安,我當時不和你相親,現在就什麽事都沒有。”

  某日
  雖然說自己談不上喜歡江明波,可是,也並不反感她。
  所以,還是接下了她的案子,事後還調侃自己,說自己氣度實在大。
  其實退一步來說,江明波也沒有做的過分,隻不過跑過來告訴自己她的心意。
  於是,和助手坐在她的車上,也不覺得尷尬。
  助手顯然對這位漂亮的女士很有好感,不停的打聽她的愛好,一路上還講了很多不太好笑的笑話。
  江明波終於有些受不了,拋下助手和倪瑞聊天。
  “倪小姐平常喜歡做些什麽?”
  “很多啦,唱K,看電視。”
  助手又不失時機的插話,“江小姐呢?”
  江明波皺了皺眉,“我嘛,我喜歡園藝。”
  助手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求助的看看倪瑞。
  好在江明波的公寓到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助手拿出工具來量尺寸,江明波隻好站在陽台上看著他們工作。
  之後對倪瑞說:“看你們工作,覺得很專業,你真的很能幹。”
  倪瑞笑:“過獎了。不過你公寓的東西真的很少,要做成怎樣呢?”
  江明波也笑:“這個問題,你問了我好多次,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為什麽會喜歡園藝呢?”其實她也覺得奇怪,江明波那麽漂亮大方的樣子,不像會去做園丁。
  “其實我很喜歡植物,他們很老實,你隻要好好的照顧他們,就一定會得到回報,會很健康的長大,開花,結果,不會對不起你,不會耍脾氣。”
  倪瑞笑:“你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畫片花仙子。”
  江明波不回答,反過來問倪瑞,“你喜歡植物嗎?”
  “還好啊,多些植物很健康,空氣也好。”
  “就這樣嗎?”
  不然呢?她想要她說些什麽,跟她一樣,把植物當作寵物嗎?
  “植物啊,”倪瑞笑笑,“如果你半夜起來,很想念它,還要到戶外去看它,如果你很想擁抱一朵花,它又太弱小了。”
  江明波看著倪瑞愣了好一會,“你知道嗎,我和顧希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也是這麽說的。”
  倪瑞有些尷尬的偏偏頭,“是嗎?”
  江明波看著外麵的公園,說:“顧希剛畢業的時候,我爸爸發現了他的才華,把他留在T&B,給他公司的股份,之後他一直很感激我爸爸,無論T&B有什麽事情,或者別的公司怎麽挖腳,他都不為所動。”
  倪瑞暗自想,這是目前為止,她知道的第一個人這麽誇讚顧希的。
  “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他的嗎?”
  她還是有些三八的問。
  江明波也不回答,隻是微笑。
  回去的時候,助手在出租車上小心的問倪瑞:“瑞姐,你和那個江小姐是不是情敵?”
  倪瑞一本正經的說:“你不是看上江小姐了嗎,哦,那變成了幾角戀,好複雜。”
  助手神秘兮兮的說:“瑞姐,你不要裝啦,我剛才聽到你們說的話啦。你跟我講沒有什麽關係的嘛。”
  倪瑞看著他,“你不是都聽到了嗎,還要我講什麽 ?”
  助手也不理會她的嘲笑,繼續說:“瑞姐,老實講,你搶不過她啦,她那麽漂亮,家世又好。”
  倪瑞哼哼的笑了笑,“你的見地很高呢。”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搶什麽,但是如果真的很適合她的話,為什麽要拱手相讓。
  晚上吃飯和伍衍衍一起去吃火鍋。吃完後,兩人有些意猶未盡的想續攤,在馬路上遊走的時候遇見了顧希。
  他看見倪瑞跑過來,問:“你們去哪裏?”
  倪瑞聳聳肩,“還不知道,你呢?”
  顧希指指剛才來的地方,“我在見一個客人。”
  倪瑞哦了一下,“那我們現走了。”
  顧希伸手拉住她:“倪瑞,焦詠安跟我說了江明波的事,她其實隻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你不要誤會。”
  倪瑞臉有些漲紅,“你不用和我解釋。”她抽出手,“我們先走啦。”
  顧希又拉住她,這次臉上微微有些笑意,“你以後不要和焦詠安抱怨了,他把你的事告訴了每一個人,現在顧庭也開玩笑要叫你大嫂。”
  焦詠安,這個十三點。
  顧希拍拍她的頭,“我先走了。”
  伍衍衍見顧希走了,上前揶揄倪瑞:“不錯嘛,發展順利哦。”
  倪瑞笑:“老衍,你也來取笑我。”
  她們最後去了平常常去的酒吧,伍衍衍今天晚上興致極高,附在倪瑞耳邊說:“倪瑞,你看見沒有,那邊的型男一直盯著我看呢。”說完,很張狂的大笑。
  兩個人嘻嘻哈哈的,聽見有人說:“伍衍衍,你也在這裏。”
  站在他們麵前的有五六個男生,說話的那個一張娃娃臉,眉毛濃,顯得陽光又精幹。
  “我是齊翰。”他先和倪瑞打招呼,徑自坐了下來。
  倪瑞心裏暗笑,原來他就是伍衍衍的死對頭啊。
  伍衍衍倒有些放不開,看也不看那群男生一眼。
  喝了一會兒酒,齊翰又跟伍衍衍介紹:“伍衍衍,這個是我的好朋友,尚平。”
  伍衍衍出於禮貌,點了點頭。尚平是單眼皮,頭發有些少年白,長得很普通,伍衍衍覺得他有些麵熟,於是問:“我們以前認識嗎?”
  尚平有些激動,坐在伍衍衍旁邊不停的動來動去,話卻說不出口。
  伍衍衍怪異的看了看尚平,忽然尚平大聲說:“伍衍衍,我很喜歡你,我喜歡你很久了。”
  伍衍衍的確被嚇住了,現場一片安靜。
  尚平臉漲的通紅,神色十分激動,他一把握住伍衍衍的手:“你接受我吧。”
  他說話的時候,嘴裏一股酒精的味道,伍衍衍扭過頭,“你喝醉了。”
  她想掙開他,可是那個尚平一把抱住她,嘴唇貼了上來,手不停的拉扯伍衍衍的衣服。
  他用力過猛,兩人一齊跌落在地上,尚平因此壓著伍衍衍,不停的親吻她,撫摸她的身體。
  這樣的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一下。
  倪瑞回過神來,用力的將尚平推開,拉過伍衍衍,“尚先生,你太過分了。”
  伍衍衍顯然受了驚嚇的模樣,嘴被尚平的嘴撞的通紅,頭發散亂,外套也破了。
  齊翰看著伍衍衍,有些欲言又止,尚平拖住他的手說:“齊翰,你告訴她,我好喜歡她。”
  倪瑞憤怒的拉著伍衍衍離開座位,對齊翰說:“齊翰,我會去告你的朋友強暴,你們這群王八蛋。”
  伍衍衍在出了酒吧門口才哭出來,她從小受良好教育,在身邊的都是很斯文的人,從來沒有受過這種侮辱。
  她蹲在地上嗚嗚咽咽的,不停的摳喉嚨,希望將那股惡心的氣味嘔出來。
  倪瑞想拉她回家,或者去醫院,她拽住路邊的電線杆,一邊哭一邊吐。
  隻好打電話給顧希,問他有沒有空,顧希說他就在附近,很快過來。
  齊翰和那群男生趕了過來,他先看了看伍衍衍,想說些什麽,但是還是對倪瑞說:“倪小姐,我朋友是太喜歡伍衍衍才這麽做的,你不要控告他。”
  伍衍衍抬起頭,眼裏全部都是淚水,滿是哀傷和憤怒,大聲的叫出來:“齊翰,你不是人,你怎麽可以這樣做。”
  尚平看見蹲在地上的伍衍衍還想衝上前去,嘴裏不停的說:“衍衍,接受我,接受我。”
  男生們將他拉住,齊翰眼眶也有些紅,看著伍衍衍滿是不舍。
  氣氛有些僵持不下,其中另外一個男生說:“其實隻是被強吻了一下,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尚平那麽喜歡她,不如伍小姐原諒他嘛。”
  其他的人也說:“就是,沒有必要告他強暴吧。”
  伍衍衍看著齊翰,號啕大哭起來。
  倪瑞一陣心痛,其實伍衍衍的心思她知道,她是喜歡齊翰的,可是被強吻,他竟然不理會她的感受,無論是什麽樣的女孩子,這一刻也會哭出來的。
  倪瑞大聲的說:“我一定會去告他。”
  這個時候顧希趕了過來,看見這副情景,拍拍倪瑞的手,“我先送你們回去吧。”
  伍衍衍眼裏還有淚水,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說:“你們放心,我會告得他坐牢,我不會原諒他。”她看著齊翰,“我也不會原諒你,齊翰。”

  原來
  在回公寓的路上,伍衍衍一直默默的流眼淚。
  顧希算很有風度,沒有問倪瑞她的事。又覺得在場有些不方便,送到門口便先回去了。
  伍衍衍一回到公寓便衝到浴室裏去,關上門,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倪瑞有些坐立不安,她與伍衍衍都是受過極好教育的人,應當不會因為一些小曲折而想不開,可是,她現在真擔心伍衍衍。
  她固然不會因為這件事傷害自己的身體,可是,恐怕,她的心很難再放開了。
  伍衍衍或許說的對,她們的戀愛運氣實在不是很好。
  第二天,上班看見齊翰,雖然臉色平靜,咬住嘴唇,一句話也不說,可是怕一低下頭,眼淚就會掉下來。
  齊翰的臉色也很憔悴,問她:“伍衍衍,你還好吧?”
  伍衍衍不理他,將頭輕輕扭過去。
  齊翰停了一下,說:“其實,尚平真的很喜歡你,你不要怪他。”
  伍衍衍瞪大眼,看著齊翰,“到現在,你還這樣說,齊翰。”她眼眶又紅了。
  齊翰閉上眼,似乎也在下什麽決定,“尚平跟我從初中開始便是死黨了,衍衍,你原諒他,好不好,他自己也很後悔。”
  伍衍衍的眼淚終於又掉下來,眼前的齊翰與她知道的齊翰並不是同一個人。
  她認識的齊翰,雖然嘴巴壞,可是仍然是關心她的,欣賞她的。
  她認識的齊翰,在聖誕那天,突然的闖到她麵前,陪她過了聖誕,同她高興,逗她歡笑。
  她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你真要我原諒他?”
  齊翰點頭,“他真是因為太喜歡你了。”
  伍衍衍冷冷笑了笑,“他喜歡我?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齊翰愣住了,話全部堵在喉嚨口。
  伍衍衍看見他的樣子,更有些心寒,“要我原諒他,你讓他在樓下的商業街下跪跟我認錯。”她咬牙,恨恨的說。
  齊翰瞪大眼,“下跪!伍衍衍,你不要搞這麽多的事。”
  伍衍衍哼哼笑,“他做不到,就等著收法院的傳票。”
  齊翰的口氣也嚴厲起來,“你不要太過分,這隻是件小事。”
  伍衍衍挑高眉毛看著他,“是件小事嗎?你這麽覺得。”她已經決定,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不會再為他心動了。
  他連保護她都做不到,又怎麽來愛她。
  尚平下午接到齊翰的電話便來了。
  今天的他比起昨天,實在怯懦了太多,看著伍衍衍的眼神十分閃躲,因此,伍衍衍真的顯得有些盛氣淩人。
  齊翰的臉色完全沉下來了,說:“伍衍衍,你做事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嗎?你這樣做,自己心裏會安樂些,是不是?”
  伍衍衍幹脆不理會他的斥責,直視著尚平,很難想象,眼前的老實巴交又膽小怕事的人是昨天晚上強吻她的人,是什麽給了他勇氣,酒精,抑或真是太喜歡她了?
  不可否認,眼前的尚平是有幾分可憐相的,可是這更讓伍衍衍心生煩躁。
  “你願不願意跟我下跪認錯?”
  尚平跪下的時候,路上的人全部都回頭看,他的臉又青又紅,恐怕出生到現在,今天受的屈辱最大。
  齊翰在身後惡狠狠的說:“伍衍衍,到今天,我才發現你是這麽的一個人,你現在高興了很多嗎?”
  伍衍衍也在氣頭上,被強吻的是她,受傷害的是她,那個尚平,僅僅憑一句喝醉,喜歡她,還有一副膽小的可憐相就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真是太好笑了。
  可是,心裏還是隱隱覺得悲哀的,她大約知道,自己和齊翰,再也沒有可能了。
  原來,她的運氣真的太差。
  倪瑞去江明波的公寓裏看房子,因為昨天伍衍衍的事,她的情緒也不是很高。
  站在陽台,看著外麵的公園發了好久的呆。
  江明波今日穿了件改良旗袍,顯得身材玲瓏,一雙眼睛明亮如水。
  “今天心情不好嗎?”她問倪瑞。
  倪瑞掩飾,“看看附近的景色而已。很漂亮。”
  江明波哦了聲,“這裏嗎?不如山上的別墅呢。”
  她畢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似有似無的會展露些多金的優越感。作為感情的爭奪戰,金錢自然占了一些因素。
  倪瑞於是揶揄她:“哦,那為什麽在這裏買公寓,要我來設計呢?”
  她揶揄江明波,自己反倒先笑出來。
  江明波微微笑,“我從前家裏是住在這個社區的,甫念小學的時候,爸爸做生意賺了錢,才搬到山上住。後來這裏的公寓翻修重做,我就買下來了。”
  原來她是個念舊的人。
  江明波回想起過去的事,臉上微微有些笑容。
  “從前隔壁有個哥哥,很喜歡叫我波波頭,很小的時候,就每天抱我,說波波頭,快快長大。”
  她記憶裏的那個哥哥,很溫柔的親吻還是幼兒的她的額頭,握溫溫熱熱她的手,附在她的耳邊說:“波波頭,你怎麽還是那麽一點點啊,波波頭。”
  倪瑞點頭,“你長大了,他還這麽叫你嗎?”
  波波頭,那個男孩子想出來的稱呼還真奇怪。
  江明波笑:“搬家後,就沒有見過他了。第一次見到顧希的時候,我就想起了從前的那個哥哥,現在我還這麽想,他是不是他呢?”
  倪瑞有些恍然,原來江明波是這樣才喜歡顧希的。
  “你沒問過他嗎?”倪瑞得知了部分真相,忍不住有些八卦。
  “問他?萬一他不是怎麽辦?”江明波笑得甜蜜,“我寧願這樣喜歡他,你說是不是。”

  怎麽會
  回到公寓,看見伍衍衍正在換窗簾。
  當初,倪瑞要求要換掉這塊讓她感到痛苦的窗簾的時候,伍衍衍指著那朵大牡丹說:“牡丹多好,富麗堂皇。”
  現在她終於自己肯更換了,倪瑞於是很欣喜的幫忙,並誇讚說:“老衍,我今天發現你真勤快。”
  伍衍衍哼了聲,“我什麽時候不勤快啦?”
  倪瑞見她心情比較前幾天好了很多,說:“心情也好了很多呢。”
  伍衍衍唔了一下,“齊翰主動要求調到南部的分公司去,終於可以不用再見到他了。”
  她說到這裏還是緩慢的歎了口氣。
  但是,心裏還是有些慶幸的,伍衍衍,幸好,你隻是對他有些心動,幸好。
  從旁邊的簍子裏拿出新的窗簾,展開,抖了抖,聽見倪瑞大聲的啊了句。
  伍衍衍心裏暗暗笑,卻麵無表情,裝作嚴肅的樣子問:“怎麽啦?”
  倪瑞捂著臉,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老衍,你放過我好不好。”
  伍衍衍無辜的眨眼,“什麽啊?”
  她手裏拿的新窗簾,顏色,花朵,麵料赫然與上一塊是一模一樣的,大紅的棉布上麵大朵的牡丹。
  為了安慰倪瑞,伍衍衍特意煮夜宵給她吃。
  倪瑞一開始不想搭理她,伍衍衍說:“當是慶祝我擺脫上一段感情。”
  她這句話說出來,倪瑞便心軟了。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麵。
  伍衍衍或許是吃的太投入,嚼的時候發出噠噠的聲音。
  自己聽到了,又笑,“怎麽會這樣,我很久沒有這樣了啊。”
  倪瑞也笑,“有什麽關係,反正又不是在外麵。”
  伍衍衍點頭。“你知不知道,以前小時候,吃餅幹啊,就會這樣噠噠的,我哥聽到了,就很惱火,罵我說,伍衍衍,你怎麽這麽不禮貌,然後我就會很害怕的不敢吃,結果餅幹全部被他吃掉了。”
  倪瑞聽了哈哈笑,“你哥好霸道,他不是沒大你多少嗎,這麽壓迫你。”
  伍衍衍偏偏腦袋,“他都以為自己很有威嚴,然後在我們家說話很有分量的樣子。”
  倪瑞點點頭,“想起來,他在他們那一屆真的很有名,學習棒,個性又那麽強。”
  忽然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周謙秀也是那一屆的,對不對,他好像跟你哥玩得挺好的,那個時候,我們班的女生都很喜歡他。”
  伍衍衍麵帶微笑,“我哥的確與他很要好。”
  兩人吃完便收拾碗筷,倪瑞又說起了周謙秀,“老衍,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
  伍衍衍搖頭,“不知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倪瑞一臉惋惜狀,“噯,我那時暗戀他呢。”
  伍衍衍有些震驚的看著倪瑞,倪瑞笑,“暗戀又不丟臉,況且這麽久了。”
  伍衍衍有些口舌發幹,很久才說:“我那時,也暗戀他。”
  她從前是極其喜歡周謙秀的,每次他來她家找她哥哥,她都會跟著他,上樓下樓,走前走後,稍微走近一些,心就撲通通的亂跳。
  因為與他比一般的女孩要來得接近些,於是喜歡他的程度也會多一些,象現在,倪瑞會很自然的說當年的暗戀,可是她或多或少有些說不出口。
  不過,話說回來,她們兩個人,住在一起,以前又暗戀同一個人,真有些怪怪的。
  半夜忽然感覺肚子有些隱隱的抽痛,睡不著,用枕頭頂著肚子,疼痛稍稍減了些,迷迷糊糊的又想睡。
  可漸漸的,抽痛的越來越厲害,爬起來找止痛藥。
  吃藥的時候,看了看表,才2:00,倪瑞暗自咒了聲,她明日上班一定沒精力。
  合眼睡了一會,似剛剛睡沉,忽然又醒了,肚子一陣一陣的又痛起來,忍不住在床上翻來覆去。以前看電視,覺得演員演肚子痛,就是在床上翻滾實在是程序化,可是現在知道,這樣演也是有些道理的。
  實在有些受不了,於是敲伍衍衍的房門,“老衍,我肚子好痛,陪我去醫院好不好。”
  伍衍衍在路上一直撓頭,“是吃壞什麽啦,我做的夜宵嗎?”
  她忽然抓住倪瑞的手:“倪瑞,該不會是闌尾炎吧?”
  倪瑞哼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說:“怎麽會,你別烏鴉嘴啦。”
  到醫院,檢查了一番,醫生看著二人說:“闌尾炎,要開刀哦。”
  倪瑞腦袋嗡的響了聲,和伍衍衍麵麵相覷,不會是真的吧,真是闌尾炎。
  醫生看著兩人的表情,有些好笑,“隻是小手術,不要緊的。”

  入院
  開刀是讓人極害怕的一件事,全身麻木,卻感覺的到刀劃破皮肉,聽得見割斷盲腸的細微的聲響。
  做手術前,倪瑞很老實的說:“醫生,我真害怕。”
  那個醫生年紀與她差不多,笑眯眯的說:“不要怕,隻是一會兒。”
  倪瑞不信他,兀自喃喃的說:“真的好害怕。”
  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眼睛也有些打不開,迷迷糊糊的問醫生:“麻藥什麽時候退?”
  但是沒有聽清楚回答,耳邊不時的有人聲傳來,伍衍衍的聲音聽得真實:“倪媽媽下午才到...突然就發作啦,半夜起來同我說肚子痛...”
  隱約也聽得見顧希的聲音,離得很近的問她:“還痛不痛?”
  不知道是怎麽睡著的,醒來是因為麻藥的效力開始退去,刀口火辣辣的痛起來。
  開眼看見顧希坐在床邊,穿的十分得體,臉上也沒有什麽憔悴,與電視裏演的男主角在病房裏守候是兩個模樣。
  他不在看她,手裏拿了本小說,看的入迷。
  倪瑞想到這裏,忍不住取笑自己,他又不是自己男友,她又不是什麽大病,難道一定要看到他無比痛心才滿足嗎?
  全身沒有力氣,稍微一動,便牽動刀口,可是一個姿勢睡太久,背部有些痛,所以隻好很緩慢的移動了一下。
  顧希發現她醒來,過來幫她略搬動了一下,“現在怎樣,刀口痛不痛?”
  她點點頭。
  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昨天進手術前發了高燒,伍衍衍害怕就叫我過來,現在還是很燙。”
  倪瑞終於說:“想喝水。”
  顧希搖頭,用棉簽沾了些水塗在她嘴唇上:“醫生說不行,要恢複一些才能喝。”
  這句話真有些晴天霹靂,前晚伍衍衍的夜宵太鹹,到現在,喉嚨又澀又幹,竟然不能喝水。
  顧希看到她惱怒的樣子,笑:“所以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這樣多不好受。”
  他竟然在取笑她,倪瑞憤憤的問:“老衍呢?”
  “她回去休息啦,昨晚都沒睡,下午還要上班呢。”
  真奇怪,他就不用上班。
  倪瑞扁扁嘴,合上眼,真討厭開刀,醒來又痛又難受。
  淩晨幫她開刀的醫生終於過來,手裏拿著病例夾,看著倪瑞半死不活的樣子,微微笑:“倪小姐,肚子還痛不痛?”
  “刀口有些痛。”
  他點頭:“你要下床活動一下啦,要不然會腸粘連哦。”
  下床活動,她沒有聽錯吧?以她現在的狀態,太看得起她了。
  他笑眯眯的,但是看起來真像恐嚇她:“真的,腸粘連很痛苦,可能又要開刀的,你真要走動一下。”
  醫生走後,倪瑞有些懼怕的看了看顧希,他看她的眼神的確帶著些同情,不過他還是說:“是休息一下,還是現在就下床呢?”
  倪瑞閉上眼,不理他。
  顧希俯下身來,拍拍她的頭:“倪瑞,你不可以這樣,一定要下床的。”
  倪瑞扁扁嘴:“很痛。”
  顧希放軟了聲音:“要早日康複,就要克服這一下,堅強一些。”
  她就是怕痛,怕打針,怕開刀,怎麽啦!
  “不要。”
  顧希的聲音也沉下來,“倪瑞,你不要這麽懶散。”
  懶散,他說一個病人懶散,莫名其妙。
  她於是惡狠狠的瞪他,他看見了又搖頭笑:“有力氣了,那我現在扶你起來。”
  將床架升起,現在她身體已經坐起來了,可是這樣壓迫得刀口好痛,倪瑞感覺冷汗直冒,一股暈眩襲來。
  顧希見她稍平靜了一些,過去幫她移動雙腳,又伸手扶住她的身體,她終於很緩慢的站起來了。
  這一切並非自願,可是她還是站起來了。
  腳落地的時候,倪瑞真想哭,怎麽會那麽痛,她怎麽會受這樣的罪。
  隻是稍微移動了幾步,就累得不行,她的重心完全落在顧希身上,他一個人扶她行走也有些吃力,兩個人都累得滿頭大汗。
  再躺下的時候,倪瑞心裏有幾分感激顧希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這樣的,“顧希,真謝謝你。”
  顧希輕輕笑:“這樣感謝,那還不做我的女朋友。”
  吃午飯的時候,護士對顧希說醫院的食堂在隔壁的大樓。
  顧希的表情有些淡,略點點頭。
  倪瑞知道,他決計不會在醫院食堂用餐,這位顧先生,依然這麽挑剔。
  果然,過了一會兒,顧庭就過來了。
  顧希叮囑了一番,便去吃飯。
  顧庭在旁邊歎息:“我哥一定又是去吃美味佳肴啦。我卻每天跟焦詠安一起吃快餐。”
  “現在,我看到雞腿荷包蛋就吃不下東西。”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包,從裏麵拿出東西來,雜誌,小說,“哥哥說怕你無聊,帶書來給你看。”
  顧庭忽然停下來,說:“我哥對你很好耶,對不對。”
  倪瑞不敢說今天顧希還罵她懶散,隻順她的意思點頭。
  母親下午來的時候看見了顧希和顧庭。
  顧希很鎮定,表情絲毫不亂,反倒是顧庭一臉雀躍的樣子,倪媽媽前倪媽媽後的叫。
  母親大約猜到了幾分,事後對倪瑞說:“那個男孩子,有點傲,人卻不錯。”
  倪瑞撇嘴:“媽,他是少年得誌便張狂。”
  過後的幾天,許多人來看她,同事,助手,一些朋友,母親有時乏累了,便是伍衍衍來照看她。
  但未想到江明波也來看她。
  她說:“聽你的助手說你生病了,過來看看你。”
  其實江明波待她還算客氣,禮貌做的很足。
  但也不掩飾她的想法,“顧希來過了嗎?”
  倪瑞點頭:“來過。”
  江明波點頭,“其實,我同你爭顧希,勝算不大的,對不對。”
  倪瑞自嘲:“怎麽會,我助手很看好你。”
  江明波微微笑了笑:“原本我都這麽想,人看人,還不是看表象,漂亮些,自然會喜歡你多一些,誰還拿著顯微鏡去看內在嗎。比如我自己看男孩子,從來隻看他帥不帥。”
  她歎了口氣,“所以,顧希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對不對?”
  倪瑞笑:“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顧希派來幫他說好話的,到現在,我隻聽你那麽誇讚他。”
  江明波瞪大眼:‘我中意他,當然誇讚他啦。我一天三次打電話約他吃飯,他都拒絕我,現在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追求他。”

  無完人
  江明波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顧希,是剛剛金融危機的時候,T&B陷入困境,股票套牢,周轉不靈,父親把自己從英國叫回來幫忙。
  她甫到公司的那天,父親指著顧希對她說:“明波,這是顧希,你以後要同他多多學習,他是個不多見的人才。”
  她抬眼看,見到一個俊秀的男子,眉宇輪廓很是迷人,伸手說:“江小姐,你好。”
  那個時候很後悔自己學的是無關專業,每天坐下來聽那些人開會,一句話都要理解很久,父親便讓她去和叔父借錢。
  同她一起去的就是顧希。
  叔父不願意多借,借口說自己翌日要去馬來,匆匆填了張十萬的支票給她。
  她當時走出門口便哭,顧希坐在她旁邊等了一會兒,她仍然停不住。
  顧希便問她,要不要去吃飯。
  他帶她去吃飯的地方十分新奇可愛,把蛋包飯做成kitty貓的形狀,口味卻特別的辣。顧希不吃,他說他不吃辣,隻是看到她哭的樣子很象kitty貓,於是就想到了這裏。
  他安慰她說:“總有解決的辦法,我們會度過這個難關的。”
  江明波看著顧希笑起來微微揚起的眉毛,心裏就變得溫暖起來。
  後來,叔父在瑞士滑雪出了事,他雖然女人眾多,但沒有孩子,名下的財產有三成留給了她和父親。
  T&B就是靠那三成財產又回複了正常。
  但是讓她感動的卻是顧希,在她最窘境的時候,在她身邊的是他。
  顧希給了她一頓蛋包飯,於是她喜歡上了他。
  其實她才是那個很會感恩,很象植物的人。
  給她陽光,養分,她就快活的生長。
  她從來就不是個畏縮的人,她知道自己喜歡顧希後,每天到顧希那裏幫他工作,同他一起吃晚飯,一起回去。
  過了幾次,顧希有些委婉的說不必麻煩她。
  她有些含嗔的說:“可是,我喜歡你啊。”
  江明波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氣質,從小到大,喜歡她的人,數都數不完,她那時覺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顧希一定會接受她,說他原來也是喜歡她的。
  可是顧希隻是說,“我與你不大合適。”
  他們怎麽不合適?
  她不相信,每日約他,連父親都知道她的心事,試探的對顧希說:“顧希,你覺得明波如何?”
  她覺得隻要這麽的喜歡他,給予愛,顧希總會喜歡她的。
  但是有一天,他說他有了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是她。
  對眼前的倪瑞,她不是不妒忌的,可是要她使出什麽手段來,她又做不到。
  對顧希太過糾纏,又覺得很無謂。
  所以她隻好經常的看看倪瑞,想知道他們到底如何,發展到什麽程度。
  有時難免會覺得自己可憐,會同朋友說:“噯,為什麽都沒有人喜歡我?”
  朋友說:“明波,你有一卡車的追求者,還說沒有人喜歡。”
  回頭看躺在病床上的倪瑞,她一邊聽CD,一邊翻雜誌,有一隻手因為打點滴的關係有些微微腫起,但看上去,她還是很自得其樂的樣子。
  “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她問。
  “除了沒有電視,一切都還好啊。”倪瑞笑。
  “開了刀,不是很難受嗎?”
  “是啊,是很難受。”倪瑞點頭,“比如現在,我就不可以咳嗽,不可以用力笑,否則肚子就好像會裂開一樣。”
  得承認,她的確是個很自得其樂的人,又樂觀,江明波有些無奈的想。
  正想的時候,顧庭進來,後麵跟著焦詠安。江明波於是先告辭,“下次再來看你。”
  她甫出病房門,顧庭頗興奮的問:“瑞姐,你們情敵又碰麵啦,你們說些什麽,誰占上風。”
  倪瑞看看焦詠安,他也是一臉迫不及待的表情,這兩個人在一起,真是絕配。
  於是她問焦詠安,“焦先生,方才那位女士漂不漂亮,她與顧庭那個更好看些?”
  焦詠安有些訥訥的說:“這個,自然是...”
  顧庭回頭瞪他,“你不要同我說各有千秋。”
  “我哥從小就有許多女孩子喜歡,那是上幼兒園,整個幼兒園的女孩都中意他,之後有個阿姨對我媽媽說,‘你是顧太吧,我女兒是你們顧希的女朋友。’我媽那時有些害怕,說我哥才幾歲,怎麽就有女朋友啦,那個阿姨怎麽也不罵我哥,還一副欣喜的模樣。一上小學,問作業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全是女孩子,長大些,就開始收情書。”顧庭不無得意的說,“瑞姐,你真是運氣好,要好好珍惜哦。”
  倪瑞有些好笑,“今天每個人都把他讚歎了一番。”
  顧庭偏偏頭,“有一次,我媽媽也這麽說,說不能太誇獎他。後來回去做菜不小心做了一盤芹菜,端上桌才想起來我哥不吃芹菜。於是說吃其他的菜好了,我哥一根菜也不夾,說有芹菜的味道,吃了一碗白飯。我媽生氣,罵他,‘就說不能誇他,你看看,脾氣多大。’”
  顧庭似乎說到了痛快處,很愉快的繼續說下去,“還有一次,我說哥,你的要求不要那麽高嘛。他默不做聲,帶我去他一個朋友那裏吃飯。他朋友的菲傭在幫他熨報紙。我問怎麽還要熨報紙,他朋友說‘報紙不熨怎麽看?’我一聽,差點噴飯。”
  她一邊說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聽到倪瑞咳了一下,回頭看見顧希哭笑不得的站在門口,“顧庭,還不回去。”
  顧庭吐吐舌頭,拿起包飛快的逃跑。
  倪瑞笑得刀口痛,捂著肚子仍在笑:“她一開始,是幫你說好話來的。突然就說起熨報紙了。”
  顧希應該剛洗完澡,頭發還有些濕,穿了件很隨意的高領毛衫,“不要管她,她這麽說,我都習慣啦。”
  “今天好些沒,怎麽伯母不在這裏?”
  “她回去休息一下,我也沒有太大關係了。”倪瑞端詳了顧希一下,正如顧庭說的,他長得確實不錯,很招人喜歡。
  顧希扶她坐起來,倪瑞聞到他身上微微的香味,象極了從前聞過的玉蘭花,手溫熱,透過衣物,傳到了她的皮膚,原來碰觸也會讓人覺得美好。
  顧希看著她,就皺眉,“你頭發真亂。”
  倪瑞無力,點頭:“你覺得病人有光彩照人的嗎?”
  他拿起梳子幫她梳頭,“可是你的頭發真的很亂。”
  他的手指輕輕碰觸她的頭皮,溫和的從頭發中穿過,倪瑞有些感動,扭頭看他:“顧希。”
  顧希的手輕輕的托住她的臉:“倪瑞,雖然顧庭這麽說,但是請你不要不喜歡我。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可是你不要不喜歡我。”
  她沒有不喜歡他,她是喜歡他的。
  “你不吃芹菜,對不對,我也不吃。”她笑,“顧希,我也有壞習慣,跟你的缺點一樣多,我不會不喜歡你。”
  他們擁抱在一起,但是顧希又推開她,“你的身上很重的藥水味。”
  不過,他還是笑笑,重新抱住她。

  尾牙
  倪瑞終於出院,因為快過年的關係,工程趕的很緊,所以立即就要上班。
  她對伍衍衍抱怨,這麽拚命,做到底,還是個設計師,不停的接項目,無論怎樣都是勞累的,不比伍衍衍,工作運極佳,已經是經理一級。
  伍衍衍的辦公室換了個新的小妹打掃,倪瑞不無羨慕的說,“老衍,真希望我是你,連服侍你的人,都是又青春又乖巧。”
  伍衍衍搖頭,“你那個助手也不錯啊,男孩子裏,他算很好啦。”
  倪瑞切了一聲,“那個十三點,最大興趣就是八卦。”
  伍衍衍笑,“你不知道,今天那個小妹問我,經理,介不介意打掃的時候放首歌來聽,我說不介意,她拿了張CD一放,我的天,樂器聲那麽大,人聲卻那麽小,一大堆的和聲,而且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唱什麽。她後來還說,經理,你有些落伍了哦,這是R&B,你不知道呢。”
  她說的時候,表情做的十足,倪瑞忍不住笑,“有什麽關係,你年紀大些,落伍稍稍又有什麽?”
  伍衍衍惱了,“我原先在合唱團,什麽country,R&B,blues沒唱過,她說我不知道R&B,真是氣死人。”
  倪瑞偏轉身睇了她一眼,“我問你,你最喜歡那個歌手?”
  伍衍衍理所當然的說:“鄧麗君啊。”
  倪瑞笑:“那不就是,現在的年輕妹妹,誰知道鄧麗君是誰,你還不OUT?”
  伍衍衍氣急,“你還不是一樣,說我呢?”
  倪瑞端正臉色,“所以啊,別人問我喜歡誰,我都說,我喜歡李斯特。他們便會讚我,倪小姐果然好品位。”
  伍衍衍趴在沙發上笑得滾來滾去,“我都不知道你這麽會交際,今年我們公司的尾牙會,一定要帶小姐你去應酬。”
  伍衍衍果真帶了張請貼回來給她,“尾牙會上,會有許多年輕才俊,去見識一下?”
  倪瑞自然很高興,伸手接,“多謝啦。”
  誰知道,伍衍衍反手一抽,佯裝忘記的拍拍頭,“哎喲,你看看我這個記性,倪小姐不是已經交了男友,自廢武功,退出江湖嗎?噯,真是不好意思。”
  倪瑞好笑,“誰說我自廢武功啦,我的功夫日漸精進,不知道多厲害。”
  她又不是粵語殘片裏的女人,得到了一個不錯的男人,便什麽也不要了,專心的做主婦,一下子洗淨鉛華。
  她愛漂亮,現在仍然會打扮的漂亮,美麗不僅僅是呈現給自己喜歡的人看,還有自己。
  尾牙那天很漂亮,又華貴又隆重。
  伍衍衍的公司是大公司,在業界很有口碑,這次是三十周年慶,因此客人格外多。
  伍衍衍穿了件湖藍色的小禮服,顏色十分吸引人,她暗地裏對倪瑞說:“我就不信,今天會沒有男人看中我。”
  倪瑞搖頭,“老衍,你太饑渴了。”
  伍衍衍哼哼的笑了笑,“我自己都這麽以為。”
  她去簽名牌的時候,公司有個同事也在一旁,看她簽名,說:“伍經理,原來你的衍是衍生的衍啊,我還以為是炎熱的炎呢。”
  伍衍衍穿的靚,心情亦好,所以也笑眯眯的說:“對啊,是衍生的衍,很少人用哦。”
  她話音剛落,聽見有人咦了一聲。
  回頭看見一個男人略微低頭簽名,但眼睛還是在看著她。
  伍衍衍的腦袋有半刻的空白,一個名字緩緩浮上來,周謙秀。
  她企盼周謙秀能先與她打招呼,可是他默默的簽完名牌,便進了會場。
  伍衍衍隻好追上去,佯裝偶遇的說:“謙秀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伍康育的妹妹衍衍。”
  周謙秀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我站在那裏很久了,你好像都沒有認出我來。”
  伍衍衍稍稍的打著哈哈,“謙秀哥,怎麽這麽巧在這裏遇上了你。”
  周謙秀點頭,“是很巧,我這次同一個朋友從LA一起過來的,沒想到會遇見你。”
  伍衍衍試探的含笑問:“是那位小姐,怎麽不見她人呢?”
  周謙秀略停頓了一下,“是位先生。”
  他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伍衍衍,但最終還是對她笑,“那,衍衍,等宴會散了,我們在找個地方聚一下,我真是很久沒見到你了。”
  伍衍衍很是欣喜,“好啊,那我先過去啦,等會再來找你啦。”
  她還是有些希望的,周謙秀,那可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她忘不了他,如今看來,她還是有希望的。
  她找到倪瑞,很歡喜的告知她遇見周謙秀的事,倪瑞不敢置信的說:“你的運氣也太好了吧,怎麽讓你先遇見他了。”
  伍衍衍得意洋洋,“我背運這麽久,終於會到否極泰來的一天的。”
  倪瑞看她的樣子,笑:“你還是有點喜歡謙秀學長,是不是,不過難怪啦,我看見他,都忍不住想到當時的暗戀時光咧。”
  伍衍衍哈哈笑,“反正,等下我和謙秀哥出去,你隻好留下來羨慕了。”
  她感覺自己鴻運當頭,頭上似乎都有祥雲籠罩。
  於是很積極的抽獎,不過連末獎都未中,於是安慰自己,桃花運旺些,其他的運氣是要弱些的。
  如果是前幾年,她或許不會這麽的高興,可是現在,辦公室的小妹說她落伍,談了多次戀愛都沒有結果的當下,讓她再見到了他。
  倪瑞說的有些道理,她或許真有些饑渴。
  尾牙散的時候,時間尚早,才九點多。
  倪瑞看她一臉春情蕩漾的樣子,隻好說:“我叫顧希來接我,你不用管我啦。”
  伍衍衍哈哈笑了笑,做出關心的表情,“不好吧,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倪瑞哼了聲,“伍衍衍,你少假了,你巴不得我趕快消失吧。我走了,你自己玩的開心點。”
  走到半途又反轉回來,說:“要注意安全啊。”
  伍衍衍知道她還介意上次尚平的事情,大力的點頭,“會啦,你放心。”
  站在門口,等了約莫五分鍾,看見周謙秀和另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伍衍衍一開始是滿臉微笑的,但 漸漸她有些笑不出來。
  在周謙秀旁邊的那個男人,長得亦十分的帥氣,看起來很幹淨斯文的樣子,但是兩個人走在一起,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讓她有些不安。
  她內心有些意識到他們的關係,但她選擇不願意相信。
  “謙秀哥,這是?”
  “他就是我說的那位朋友了,他是喻勝文。這是伍衍衍。”周謙秀幫忙介紹,
  他們兩個人,單獨分開來,都是十分正常的,但站在一起,感覺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兩人也沒有特別的親密動作,可是他們之間有種難以言語的氛圍。
  “你們...”伍衍衍試探的問。
  話未說完,周謙秀已經回答,“是你想的那樣,衍衍,他是我的男朋友。”

  轉
  伍衍衍感覺自己現在很有些行屍走肉的味道。
  和周謙秀的偶遇結束的十分倉促。
  伍衍衍雖然覺得自己有些不禮貌,可是她懶得去管了。
  站在會場的門口搭TAXI,禮服的裙角被冬天冷冷的風卷起,一股涼意由腳底傳入心裏。
  雖然外麵有套件厚外套,可是她還是覺得寒冷。
  而TAXI卻怎麽也不來。
  她幹脆放棄,步行到附近找個地方喝一杯熱茶或者咖啡什麽的。
  或者現在咖啡館的經營方式是走人情味的路線,她甫坐下,才看餐牌,服務生就象魚一樣遊過來。
  “小姐,你的臉色有些不大好,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
  伍衍衍瞥了他一眼,“是嗎?”她還是不動聲色的看餐牌。
  那個服務生還是不放棄的說,“小姐,您有什麽事,不妨說出來,或者我能夠幫助你。”
  伍衍衍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我覺得外麵天氣太冷了,裏麵的暖氣有太大了。”
  服務生意識到自己並不招她喜歡,又象魚一樣的遊開。
  伍衍衍重新拿起餐牌翻來覆去的看。
  她的心情並不好,思緒十分的紛亂,連點餐都猶豫不決。
  那個服務生又過來,端來一盤火山冰淇淋,拿出打火機呼的點著。
  “小姐,這是在冷靜與情熱之間,我請你的。”
  伍衍衍瞪著他,這個服務生居然揶揄她起來。
  他大模大樣的回以微笑。
  伍衍衍看著他,她又有什麽辦法,她指著餐牌說,“給我這個吧。”
  服務生笑嘻嘻的,“小姐,說實話,你生氣的樣子亦很漂亮,不過,我相信,你笑起來,一定更好看。”
  伍衍衍的頭大起來,她略抬了抬眼,“麻煩你,快一些好嗎?”
  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冰淇淋,老實說,味道還真的不錯。
  時間漸晚,路上的行人也有些稀少,她不禁怨歎起來,這麽晚,她哪裏還搭得到TAXI。
  服務生端上她的點心和熱茶,坐在她的對麵,還是笑嘻嘻的,“小姐,我們這裏的冰淇淋味道如何。”
  伍衍衍撇開臉,冷冷的說,“還好啊。”
  她又看看那個服務生,二十三四的年紀,短短的頭發,帶了副黑色的膠框眼鏡,笑起來的時候,鏡片後麵的眼睛微微眯起。
  象極了從前看的日劇裏的男孩子。
  帶很蠢的眼鏡卻顯得很好看的樣子。
  她吃完點心,他還是坐在她的對麵。
  伍衍衍也懶得去理會他了,手指敲了敲桌子,“買單。”
  付完錢,準備出門,那個服務生又象魚一樣遊過來,“小姐,你回去嗎?”
  伍衍衍推開玻璃門,冷風一下子竄入她的領口,她打了個哆嗦。
  他跟在她的身後,“這個時候,很難攔到TAXI了。”
  伍衍衍停住了,凝視他,“你有什麽話,說吧,你要說什麽呢。”
  他微微笑,神色還是很鎮定,“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可以問你的名字,然後送你回家嗎?”
  這句話顯然極大的滿足了伍衍衍的虛榮感。
  但是她還是冷冷的說,“每天和我搭訕的男孩子這麽多,我難道每個人都要搭理一番嗎。”
  他勾勾嘴角,“不是啊,不過你可以選擇搭理我,因為這裏現在真的沒有TAXI了,而我很樂意送你回去。”
  伍衍衍挑眉,切了一句。
  “你回去工作吧,小弟弟。”
  她還是怨歎的,這個男孩子,是好看,是還不錯,隻是年紀好像比她小,又隻是一個服務生。
  噯,她的運氣還是差。
  他還是跟在她的後麵。
  時不時的還問她幾句話。
  伍衍衍真是頭大,一路上真的沒有TAXI了,公車早就絕跡了。
  總不會叫她走回去吧。
  她忍不住回頭看看他,他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笑什麽呢?”伍衍衍不想自己這麽不禮貌,不過,她今晚的心情真是不好。
  “我在猜什麽時候,你會回頭啊,結果你就回頭了。”
  伍衍衍皺眉,他又在揶揄她。
  “好啦,我的小姐,現在,是不是可以讓我送你回去了。”
  伍衍衍攤攤手,“好吧,隻要你能找一輛車。”
  他湊近她,笑,“一言為定。”
  他轉身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回頭說,“一言為定,你在這裏等我啊。”
  他居然騎了輛自行車來。
  伍衍衍懊惱的抓頭,“我是說汽車。”
  他挑眉,“你說的是車,這也是車,是不是。”
  他停在她的身邊,腳踏在地麵上,“來吧,我們一言為定啊。”
  這是中學後,她第一次坐自行車。
  老實說,她從前就不怎麽覺得自行車的後架是個浪漫的地方。
  現在更不會覺得。
  他不知道從哪裏變來一個大的羊絨帽,套在她的頭上,說:“有一些醜,可是很暖和。待會騎車的時候風很大的。”
  伍衍衍也懶得拿喬,一言不發的戴上,告訴他地址。
  他騎得飛快,風呼呼的從她的臉頰滑過,有一種冰涼的疼痛感。
  所幸她還是帶了那頂醜帽子。
  “喂,你叫什麽?”他一邊騎一邊問。
  她不吭聲。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去騎車。
  “我叫向水陽。流水的水,太陽的陽。”
  他又問她,“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伍衍衍知道她不說的話,他一定會不停的問下去。
  “我叫伍衍衍,衍生的衍。”
  到公寓的時候,伍衍衍還是客氣的把帽子還給他。
  然後說,“小弟弟,好好回去做完你的工作。”
  他的眼裏滿是笑意,又有些高深莫測。
  “好的,再見,衍衍。”
  江明波的房子已經完工。
  在設計和施工的時候,江明波都顯得有些不是很在意。
  房子隻是一個她用來聯係倪瑞的工具而已。
  她照舊的一日三次打電話約顧希吃飯,在辦公室的門口等他下班。
  她對倪瑞說,“我希望比你積極一些,就可以打動他多些。”
  可是顧希還是很客氣淡漠的推脫。
  倪瑞於是說,“江小姐,你的房子完工了,要不要去看看。”
  推開門的時候,江明波真的愣了一下。
  她那個空空的房子,完全的變了樣子。
  色調是很淺的藍色,一直過渡到地板。
  而客廳的中央,居然有一棵樹。
  倪瑞站在樹的旁邊,示範給她看,“這是一株人造樹,中間是空心的,可以打開,而上麵是玻璃的天窗,如果把所有的樹皮打開的話,就可以看到陽光。”
  江明波拿著鑰匙打開樹幹上的小門。
  她幾乎是驚訝的捂住了嘴。
  裏麵全部是她喜歡的小玩意。
  玩具,擺飾,還有那種無土培植的小花朵。
  一打開,就散發著植物特有的清香。
  她喃喃的說,“倪瑞,這是我見過最神奇的樹。”
  倪瑞笑,“從前看過童話,有公主為了躲避危險,就躲在空心的樹幹裏,然後一隻好心的鴿子每天給她送來食物。”
  她又笑,“我在做的時候,就想,你如果想念一棵樹的話,就可以在家裏擁抱它了,不用半夜去戶外了。”
  而當江明波抬頭看的時候,才知道她的天花板也是她看過最神奇的。
  好像是一個很大的萬花筒。
  按下一個按鈕,就有滿天的星光,而淺淺的銀河在空中緩慢緩慢的流動。
  或者是蔚藍的天空,雲朵在變換自己的樣子。
  “我終於知道,顧希喜歡你是對的。”
  她舒了一口氣,“倪瑞,無論是做什麽,你都比我更用心。”
  她並不是如她所想不積極的。

  直線
  快到農曆新年的時候,工作總是特別的忙。
  老板恨不得你在假期前把所有的工作做完。
  由於上次甫開完刀就出院工作,這段時間工作又特別多,倪瑞難免有些疲累。
  她的助手一副看起來比她還憔悴的樣子,每天就盯著日曆牌看,嘀嘀咕咕的說,“瑞姐啊,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過年啊。”
  他趴在她的電腦旁邊有氣無力的說,“是鐵人也會被拖垮的。”
  他又在工作室裏晃來晃去的說,“人家最近老是頭暈,還老是惡心呢。”
  倪瑞看著他便笑,“要不然你去看看婦科。”
  他立刻哇啦哇啦的跳腳,“你怎麽還舍得挖苦我啊。”
  老實說,她還真是有些頭暈乏力。
  助手又一直在抱怨,她幹脆說,“好吧,好吧,我們今天早些下班好不好。”
  於是收拾東西下班。
  有時候,做設計還是好的,不用打卡,自由來去。
  助手一出公司門立刻龍精虎猛,拿出手機開始找人安排晚上的節目。
  倪瑞站在他的身邊取笑他,“怎麽不惡心了嗎,要不然,陪你去婦科啊。”
  助手啊了一句,指著她的身後說,“顧先生來了啊。”
  倪瑞不理他,“你少來。”
  但是顧希真的站在她的身後,笑盈盈的說,“那以後不來了啊。”
  說不驚喜是騙人的。
  但是還是疑惑的,“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提前下班。”
  顧希拉她上車,“你助手傳簡訊給我,說你終於忍受不了重壓了啊。”
  倪瑞抿嘴笑,原來提前放助手的班,還是有些好處的。
  原本以為他會帶她去餐廳吃飯的,沒想到車子居然往他家的方向開。
  在冬季裏,女貞樹依然是十分挺拔的,深綠的葉子在風裏搖擺。
  快昏暗的天空,一片的灰青色,而轉頭看他的側臉,似乎也有些籠罩在黑暗裏.
  顧希也似乎感覺到她的凝視,轉過頭,看著她。
  她輕聲的問他,“顧希,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喜歡我?”
  他雖然很挑剔,雖然又些些的冷淡,但是他的確是一個好男人。
  他倒是訝異,“你看我這麽久,就是想問這個嗎?”
  他偏頭笑,“怎麽喜歡你很奇怪嗎?”
  這是自房子交工後,她第一次過來。
  冬天裏泥土的味道夾雜著空氣裏些微的濕氣迎麵而來,在路麵上偶爾還有幾片落葉,踩上去發出沙沙的響聲。
  進了屋,她問顧希,“滿意現在的房子嗎?”
  他攤手,“老實說,是還有些不滿意,可是你最後一次拿圖樣稿給我的時候,已經那麽火大了,是不是。”
  倪瑞似笑非笑的睇著他,“是嗎?”
  他又說,“是不是,你現在還是火大。”
  她真是有些不滿的。
  所以顧希問她會不會做飯的時候,她麵無表情的說,“並不會。”
  他眼裏卻滿是笑意,嘴角勾起,站在那裏看著她。
  她還是搖頭,“並不會。”
  所以晚飯是顧希做的。
  他的口味清淡,自己做的亦是。
  銀耳蓮子湯,清炒的藕片,西紅柿炒蛋。
  倪瑞喝了一口湯便哇的叫出來,“你的手藝原來這麽好。”
  顧希低下頭笑,“你助手說得對,你真有些過壓,所以給你降火的啊。”
  倪瑞裝作沒有聽見他的揶揄,說,“什麽時候學會的?”
  他聳肩,“不習慣吃不好吃的東西,於是自己做了。”
  倪瑞暗暗的吐舌,幸虧她今天沒有展示她的手藝,否則真是尷尬。
  她這個女人,做的菜還不及那個男人的一半。
  “我吃過最好吃的西紅柿是在芬蘭。”倪瑞為了掩飾尷尬說。
  “那裏溫度低,日照短,生長成熟期很長,所以漿果和蔬菜格外的清甜。”
  顧希又笑,像是記起什麽事“我從前在芬蘭的時候,經常生吃扁豆和豌豆。所以回來後第一次吃豌豆亦是生吃,結果現在還是不敢吃豌豆。”
  倪瑞睇著他笑,“那就再去芬蘭吃一次豌豆了,你又會愛上它的。”
  他凝視她笑吟吟的臉,“那麽,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他的聲音十分的溫柔,臉在燈光下的線條很柔和,眼睫底下有一圈光投下的陰影。
  “我以前不相信會有簡單又美好的東西。”
  他忽然這樣說。
  “除了直線。”
  他的鼻尖貼著她的,幾乎是呢喃的說,
  “但是,現在,我覺得,倪瑞,你也是簡單又美好的。”
  他離得她這麽近,他的手這麽的溫暖,他的語氣這麽的溫柔,他的眼睛又是這麽的明亮。
  而他的嘴唇是有些冰涼的,貼在她的嘴唇上,呼吸也貼著她的鼻息。
  “倪瑞,喜歡我,好不好?”
  而她的眼睛終於酸澀,似乎又眼淚流了下來。
  他這麽認真的懇切,而她是真真實實的喜歡他的。
  她是他心裏的那條簡單美好的直線,他亦是。
  她張了張嘴唇,卻有些哽咽,“好,我喜歡你,顧希。”
  伍衍衍再次遇見那個怪異的服務生是在顧希家烤肉的時候。
  顧庭和焦詠安帶了許多朋友來。
  其中一個便是他。
  焦詠安介紹說,“我的朋友,向水陽,甫從史丹佛法律碩士畢業。”
  伍衍衍聽見自己的口中低低的切了一句。
  史丹佛,那還去做個什麽服務生。
  倪瑞推她,“老衍,那個男孩子不錯啊,怎麽樣,怎麽樣。”
  伍衍衍若無其事的說,“蠻帥的啊,帶很蠢的眼鏡,但是很帥。”
  倪瑞還在一旁嘀咕,“你不明白啊,今年流行那一款的嘛,那種眼鏡我都想去配一副。”
  伍衍衍笑,“你這個女人,沒有近視,帶什麽眼鏡。”
  向水陽卻湊過來,笑嘻嘻的說,“可以配平光的,戴了一樣很好看。”
  伍衍衍的頭有些隱約的作痛。
  她該不該當作沒有見過他,不認識他。
  她平常怎麽和一個年紀輕的看起來還不錯男孩說話的。
  她努力的回想。
  他卻在那頭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衍衍,又見到你了,我們還真的是有緣呢。”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伍衍衍感覺自己的頭更痛起來了。
  “衍衍,你今天看起來,比那天還要美麗。所以,我對你二見傾心啦。”
  這個人,還真的會耍寶,現在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們兩個,暗暗的笑起來了。
  伍衍衍真想立刻就此蒸發。
  或者讓她移民吧,她真的沒有臉麵了。

  波波頭
  江明波過年的時候心情還是有些低落的。
  但是她已經決定了不再喜歡顧希了。
  即使再低落也是需要度過的。
  除了吃團圓飯,到親戚家裏拜年,她整天的窩在她山下的公寓裏。
  或者躺下來看她的天花板,或者打開她的空心樹,看裏麵的玩具,或者打開所有的樹皮,陽光亮晃晃的照進來。
  她正在一天天的學習淡忘顧希。
  如果她是一株植物,便是從自己的身體裏抽出顧希給過的水份。
  然後在她的花圃裏,幹渴得難過。
  最近她的隔壁鬧哄哄的。
  先是裝修,電鑽的聲音透過牆壁穿過來。
  然後是搬家公司,不停的有人敲錯門送錯東西。
  她決定今天回山上的別墅了。
  站在門口,還是忍不住往隔壁張望了一下。
  原木地板,設計得很有格調的樣子,是什麽樣的人住在裏麵。
  忽然從那個門裏也鑽出個人,打量她。
  是個男人,年紀要比她大些,穿了件高領毛衫,眼睛有些狹長,挺直的鼻子,配上他的臉型是很有些神秘的。
  江明波有些懶洋洋的點頭,她才懶得管他是誰,對她印象如何。
  那個男人還在打量她,而她已經準備告辭離開。
  “你,”他慢慢的說,“你是不是波波頭?”
  波波頭。
  她轉身看著他。
  波波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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