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長不短，一晃工作整10年了。這10年中間換了幾次工作，又回爐讀了個碩士，一路有磕磕碰碰，直到到了目前這家公司，才深深領略到職場如戰場。如果我要秉承了中國文化中的溫良恭歉順，在這裏簡直要被踐踏地死無葬身之地。
先說說公司的文化吧。當前的公司隻是個100多人的獵頭公司，與先前兩家500強TOP的公司在很多方麵無法相比。一定要與500強扯上點關係，那就是，公司的大小獵頭都是瞄準那些大公司客戶的。林子不大，卻什麽鳥都有。但也不能說這是一群烏合之眾。畢竟有10%的獵頭年收在20M以上，相當於一個中小型公司CEO的工資。
100多人的公司，來自全球20多個國家。大家都說英語，說的又是不太一樣的英語。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老板是美國人，當然喜歡美國人。我負責招聘，雖然我喜歡中國人，可很少有國人能在這行業做得十分成功。於是篩選的時候盡可能找英語國家的人。這個行業循環很快，我每年的招聘目標是60人。按5%的錄用比例計算，我需要麵試的候選人在1200人左右。麵的人多了，又是針對一個職位。常常是走進會議室，看一眼，或握完手就知道這個人可不可取。很多人都覺得獵頭是個很容易的工作，其實不然。可能是由於日本的人才市場和他國不同，最難處理的還是CANDIATE這一塊。日本人生性保守，即便是在終身雇傭已成為非主流的主流時，他們也還是不願挪來挪去。我們常常說：人材要流動起來才能產生價值。再好的CANDIDATE要是不願動，對獵頭就產生不了任何價值。所以獵頭怎麽PRESENTING怎麽PERSUDE那是很有講究的。說到底，獵頭就是個銷售工作，所以招聘的時候第一條就是：自我表述是否清晰，是否有說服力。關於麵試，以後具體說一些CASE。
幹這一行久了，每天要麵對很多REJECTIONS，如果自我調整不好，難免會失衡。人在金錢麵前是無法免俗的。於是，做了幾年稍有成就的獵頭就很傲。一方麵他們需要有業績來維持他們的高收入，另一方麵他們要整天麵對CLIENT 或CANDIDATE說的“NONONO”。被拒的次數多了，人就很容易懷疑自己的正確性。每個人經常有好幾張臉。對客戶，對CANDIDATE，對自己的TEAM，對內部員工。哈，林林總總啊。 這個行業的獨立性很強，獵物也許要手挽手，有哪個獵頭會手挽手去找人材呢？ 業績是衡量每個人的重要參數。老鄧那句話在這裏很好用：不管白貓黑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在這種體製下，每個人最關注的也就是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若我還是個獵頭，那麽我估計也不用處理什麽複雜的人際關係，掃好自己門前雪就行了。偏偏一年前由於家庭原因我轉到了人事部，負責招聘也負責炒人。 要挺身而出說話的時候多了，自然得罪人。100多人中，有那麽幾個人和我關係頗為緊張。剛開始衝突時候我很氣憤，覺得這些人怎麽這麽不可理喻。幾個回合後我發現，以禮相待那簡直是浪費時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正解。EYE FOR AN EYE.
先說A吧。A來自以色列。他是公司唯一不具備本科學曆的員工，到現在還是一邊上班，一邊讀書。為了不留下非法雇傭的記錄，公司特地向移民局登記說明了他的情況。 他對工作倒還是很上心，業績也在TOP20左右。帶一個小團隊，這似乎讓他的EGO得到了最大滿足。A早年在部隊當兵。估計那段經曆造就了他暴躁的脾氣和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他從來都不懂得除了尊敬上級還要尊重下級。也是年輕，A常常抱怨，習慣在中層會議上指點江山，大放钁詞。A來日本據說是為了愛情，他的前妻據說是個幽雅的日本小女人。很難想象他那張似乎還在進化中的臉對任何女人有什麽吸引力。他是拿了配偶簽證才能呆在這裏，離婚了，沒簽證了，就隻能混了個學生簽證。因為他沒有本科學曆，沒有公司可以幫他辦工作簽證。
言歸正傳：我和A的第一次衝突是他覺得我越權了。我負責一個搜索網站，獵頭們通過那個網站常能找到優秀的CAND。 公司和那個網站簽了常年的搜索合約，我負責分攤給公司內部有需求的獵頭。當然這是收費的。獵頭們掙錢也容易也不容易，有DEAL就有一大筆獎金。但要他們付錢，那是一分一厘都要算清楚的。一般的做法是月初核對需求，月底付錢。月初發EMAIL核對需求時A在海外休假。但他說他可以收EMAIL。看不看就不知道了，反正沒彈回來。我又口頭和他的一名得力手下確認，他們也都用了自己的配額。到月底財務收錢的時候，A衝到我的辦公室說他不付，因為我沒經他許可就用他的錢了。
我幾經解釋他也不理會，哇哇亂叫，一層樓都聽得見。我叫來他的得力手下，那哥們都跟他說：A，是我同意的。A置若罔聞，還是在和我爭論。我氣急扔了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用了就該付錢。從此別過頭去不理會他。A無趣，哼了一聲就走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當然該付的錢還是得付。從此在電梯，辦公室裏偶爾見了就稍微點個頭，不免尷尬。
數月後，我升了一級。A的另一個手下是我從上海招來的一個法國人，中歐畢業的MBA。向我道賀。我回EMAIL說：謝謝，希望你能掙多點錢，不然我就很GUILTY了。其實我招他進公司的時候就知道他主要的motivation就是這裏的earning potential。
A不知怎麽看到了我的EMAIL， 居然又衝過來指責我。對話如下：
A: I happened to see your email to H
Me: Yeah？
A: It’s not nice。
Me: What do you mean "not nice"? What did I do？
A: He said “congratulations”， you should say “Thank you”
Me: I did say "Thank you"
A: You said： hope you can make some money other wise I‘ll feel guilty to bring you here。
Me: Yes I did, What's wrong with that?
A: You should not say “otherwise I’ll feel guilty”
(嗬，果然是找茬啊，我該不該做什麽有我的上級來告訴我，你是誰啊？）
Me: Look, A, if you don't like my working style, go to Shacho（我直接匯報給社長）, But I don't think there's anything wrong here.
A: You should not say you'll be regret about hiring him...(拜托，民主社會言論自由，你倒是想控製全世界呢！）
Me: That's your PERSONAL OPINION. And it's SUBJECTIVE.
A: ...(staring at me, silent)
Me: I need to catch my train, Let's talk about it Monday. (看他啞口無言，給他一個台階；我也的確要急著坐車回家）
A: OK then, Have a nice weekend.
Me: You too. See you next Monday.
周一我上班，坐我後麵的財務M衝我鬼樂，說她們周末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等我們都走了她們開懷大笑了很久。顯然那A也經常BULLY她。
A的故事就暫且到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