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忌日的緬想（11）

失去過組織，才知道組織的要緊。共產黨管理國家靠組織。中國的任何一個人離開了組織都沒法生存。組織從小孩開始。小學是最基礎的組織，教人聼黨話，跟黨走；中學是二級組織，教人做人得有點二。打老師，罵校長。以此往上，中國共產黨政治局也是一級組織，刷柏油頭，練歪脖笑。

我小學犯得罪過就是無視組織。我的小心裏說：組織個屁。在媽媽的千辛萬苦的努力下，找著個後門，我才得以上了一所西安的好中學。屁就屁吧，屁組織也比沒組織強。我開始安心好好跟老師學。我遇到了一批好老師。

陝西師大一附中，裏邊的老師當然都來自陝西師範大學。一九五八年還是五九六0年，師大弄過研究生班，後來“三分天災，七分人禍”，學校養不活了（師範大學是國家養），就全都下放到中學裏教書。

什麽是好老師？就是他把他教的書教成了學生的愛。愛是什麽？愛就是沒人給錢，你都在成天琢磨，想搞懂。我最先愛上的是數學，老師名叫高希蕘。很快我就顯示出我是學習的一把好手。考試都是100（頭半年就考過兩次，兩就可以用都？）。

黨的“九大”開過以後，人們都以爲文化大革命結束了，耄親自選的第一個接班人劉少奇在滿七十的生日裏被“八戒十二中全會定性”叛徒、內奸、工賊“的不久就光溜溜地死了。來去無牽掛。

耄又親自選了第二個像大煙抽得好的戰神林彪做接班人，還寫進了黨章。耄雖説”神采奕奕，滿麵紅光“十有八九血壓高。精神老都像是喝得太高，但他還是知道，”人縂是要死的“。爲了權力，耄親自發動親自主持文革三年多，自己是司令《炮打司令部》，檢閲紅衛兵，”革命委員會好”，“知識青年到農村去“。亂七八糟的戰略部署全是原創。太累了。

一九七0年，林彪正式登場，坐鎮指揮全國。第一個戰略行動就是戰鵯疏散，說蘇聯在中蘇邊境陳兵百萬，隨時可能給中國扔原子彈。林彪關愛知識分子？讓知識分子先逃，逃比死好。大專院校全做鳥獸散，一所大學一個縣。散到窮鄉僻壤，城裏隻留大官和市民。我們學院去的地方叫千陽縣，流行大骨節地方病。這把我媽給愁死了，愁他的小寶。萬一萬一萬萬一。我媽又去求她媽。

外婆又是啥都不説，女兒的危難全看成是自己的危難。我和我爸就臉比城墻厚地去了重慶邊上的農村。四代人：我媽的外婆，我外婆，我爸和我。我和我爸睡一床，外婆和她媽睡一床。四代人擠在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小屋。睡了八個月。

冬天的重慶鄉下，山清水秀，綠意濃濃。我在重慶第二師範學校插班讀書。復課鬧革命重慶的比西安晚。西安復課鬧革命後我是第二個年級。而重慶中學復課鬧革命是頭茬。我插進的班都比我大兩三嵗。學習進度比我在西安上的中學快半年。費勁的是數學。老師叫蘇維吉。一周給我補一次課。一個月過後，我就跟上了進度。

少年維特有煩惱。我發現重慶的女孩比陝西的女孩好看不少。初一的時侯，女孩都比男孩高一頭，胸肌也都男孩的發達。我當時已經在練啞鈴了。我不明白，女孩的胸肌爲什麽都是圓錐？怎麽練的？我們這一代人，從小字都沒認全，就開始胡鬧。全是少年智殘。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現任的中國最高領導人，還是們？（待續）

[林向田]

“共產黨管理國家靠組織。中國的任何一個人離開了組織都沒法生存。” - 所以99.99%的人都隻有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