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長安月下紅袖香
舐犢之情，人皆有之，不分東西。但是愛的方式卻和文化有很大關係。中國儒家文化，長幼尊卑分得清，犯上作亂使不得。很破壞人生的情趣。中國養兒文化多奇葩，都想養兒成龍，養女成鳳，雖然自己是個平頭百姓。
我是個五0後，不過我爸可是光緒三十三年出生的。我上小學時，中國文化革命。耄揮手人民，去革文化的命，革傳統的命，革人性的命。“拿起筆，做刀槍，集中火力打黑幫。誰要敢說黨不好，馬上叫他見閻王”。
我爸文革前響應黨的號召，不到六十，提前退休。身體不好，但有餘熱，全招呼到了我的身上。小腦小心小身子，整天對我都是要求，晚飯對我全是訓誡：字是打門錘，吃飯時兩個手必須放在桌子上，東西用過以後要放回原処，見到長輩要先稱呼，再説話。。。
他新中國後幹了十年老師，卻堅信“黃金棍下出好人”。他的口頭禪是：咯老子；他的體育活動就是打我哥和我。我哥上初中了，是條漢子，任憑我爸打，吭都不吭一聲。我是叛徒風範，還沒打，就求饒，“上級的姓名，下級的姓名”全告訴。保全了我的腦子。現在我自己的小孩都三十多了，我才明白我爸對我是棒愛。小孩應該懂些爲人處世、行爲擧止的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我媽對我是溺愛。但凡想起媽，我就想哭。她兩年前才綠水長流。她最愛說的話是“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從我記事起，我就記得我媽看我時眼睛放的光。溺愛小孩喜歡，溺愛助長天性。我從小到大天性十足，知道用自己的腦子想事，知道用自己的嘴說自己的話。耄的很多話我都覺得是胡説。我爸的好些要求，我也覺得是胡要求。不過我爸掙錢養我，我得知恩叫爹，不在家造反。人生在世，吃飽是硬道理，要飯不容易。
現在我都過了我爸打我的歲數了，他也死了很多年了。我整天悠悠回想，想起我爸對我的棒愛。當年我不這麽想。我覺得我爸就是個惡魔。整天吃飽撐。看我什麽都不順眼。
我小時候是個伶俐乖孩子。文革前在學校門門功課都出色。文革一開始，我就學壞了。聼耄話，不學習，天天學壞，天天操演下三路：砸人玻璃，扇比自己小的小孩耳光，八哥壓路，造反有理，胡作非爲。
耄是個惡魔。新中國在天安門上吆喝一聲過後就沒有做過什麽正事，胡説亂作，害民也不利己，精神絕對有病。耄整天吆喝”無產堦級隻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後解放自己“。直接說無產階級到死也得受壓迫不就得了。
一九六九年新中國有過高潮：長江滾滾向東方，葵花朵朵向太陽；耄有了接班人，紅色江山有了指望。耄滿麵紅光血壓高，林臉色慘白白裏。誰活長還説不準。後來果不其然。
上中學，我又學好了。為“四大（四屆人大）”，為四化（？），一天到晚不説話。正經八百地好好學習兩年。為若幹年後高考打了點基礎。我長大了，我爸棒打不動我了，我媽對我溺愛依舊。
我們這一代人，受教育不正常，精神多少都有些不正常。最明顯的就是中國的現任元首。常用字都認不全，整天牛逼哄哄，天天亮底牌。我們這代人，當年聽過的邪説太多。現在還有不少人相信”一分爲二“，辯證胡説。中囯文化悠久，黃帝內經，本草綱目，打遍天下無敵手。
我們這代人自己教育自己，自己長大。長了五十多年。現在還有人在說上山下鄉，工廠幹活，青春無悔，其實全是放狗屁。”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才是真。獨裁專製，胡作非爲，草菅人命，拖累百姓，糟蹋青年男女的青春，攪亂老頭老太的神智。沒有民主，沒有製約，獨裁胡來，民不聊生，國將不囯。普通人不變壞都難。
我們這一代人，該生小孩的時候卻在上大學，該閤家團聚教養孩子的時候我們出國找生活。我女兒是出國的前一年生出生的，靠外公外婆的犧牲長到五歲。脖子上掛個牌子，自己跑到美國找爸媽。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
老話說的好：養兒才知父母恩。可生兒教兒全得自學。我女兒現在都三十五了，好像為了不知父母恩索性不結婚。正好我們也不想帶外孫。兩代人所見略同。分別活出自我。其實女兒不嫁人，我們老兩口就得永遠操心。不過操心也比帶孫強。人生，説長不長，説短不短。世上美國比新中國好得多，平凡人生隻需合法掙錢。日子倆人搭伴，容易些。
我女兒從小自立，能操持自己。和她媽閨蜜，和我是血緣。娘倆也經常吵架。一吵架她媽就說：你個小王八蛋哪哪都像你爸。我無話。我説不清這血緣之愛。上個月我女兒歷盡磨難回到北京上班。租個房子每月一萬三耄票，定個月餐四千八耄票。人生事多，得住，還得減肥，出家才知家裏好。國內的生活費用好像已經趕上美國了。形勢無限好，耄票更加毛。鬧騰進夢裏，睡著知溫飽。
美國人也愛自己的兒女，但是他們愛得沒有中國人糾結，也沒有中國人累。比如小孩上大學，學什麽父母有沒有權力要求孩子學爹媽給她的指定？十幾年前為這事，女兒和媽頂牛。媽說：人生得有夢；女答：我沒夢（佛家最高境界，我評説）。媽說：你學那不好找工作；女兒答：我喜歡。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老婆衝我發火。我也沒轍。隻是輕輕問了一句：我們年輕的時候，可曾有過喜歡？
後來讀了本美國書。美國人是這樣解決這種矛盾：你如果要我給錢，照我說的做。如果你自己掙錢讀大學，那你就自由了。自由萬歲！若爲自由故。而我，因爲愛，我們出錢讓，女兒自由讀她的愛讀。
人生匆匆，當過了娃也當過了爸。日子隻剩下了吃香喝辣。生我養我的父母都走得很遠了。我爸臨死前看我的眼神還歷歷在目；母親走時，我沒見著。他們給我的生命還得繼續，我管不了我給的生命。
2、3、20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