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很多夢境,往往是在昏迷狀態下出現的。可這次,我的意識完全不同,這種感覺異常清醒,就是一艘船上!
我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我正躺在一艘很大的木船的船艙裏,與“皇後姐妹號”的法式布置截然不同。再看看四周,曉菁、阿茜,還有星星辰辰都還在昏迷中,我猜到了時空穿梭大概已經塵埃落定,我們應該到達了這個地球的某個地方!一看手表:1945年8月9日上午11點25分!
我走出房間,抬頭一望,滿天星星,應該是夜晚了,不是洞穴內。再看看燈光四射的船頭和桅杆,啊?這不正是多倫多湖濱區Harbourfront Centre碼頭的那艘海盜旅遊船嗎?!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我下船到了附近的一家24小時營業的餐廳,大廳內的電子屏幕顯示的時間是:2011年8月8日晚上11點30分。沒錯!就是多倫多之夜!與我預料的完全一致!
太刺激、太驚險了!久別的多倫多!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有一種剛下飛機的感覺!值得慶幸的是,大家都在一起,沒有分開。
我趕緊回到船上,這時,曉菁和阿茜已經醒了,正在納悶:“我們到多倫多了嗎?”
“嗯,到了,2011年8月8號晚上11點!”我很興奮。
“8月8號晚上11點?哦,時差啊!”曉菁也清醒了,猶豫了一下:“我們離開多倫多,總共是3年5個月!這簡直不可思議!”
“是啊,實際上我們才離開差不多5個月,對吧?”阿茜也在計算。
“嗯,從理論上計算是這樣的。不過,星星辰辰就已經兩歲半了,這個可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啊!”
“算了,我也不想計算了,我肚子餓了。”曉菁好象想吃東西。
“我肚子也餓了。”阿茜也是。
“走吧!外麵還有吃的。”
“可是,杉哥,你不是還要趕緊聯係Anja姐嗎?”曉菁沒有忘記。
“Anja是誰?”阿茜一頭霧水。
“唉呀,你還不知道,這位情聖在多倫多還有一法國女友。”
“是嗎?就是昨天說的那個女友?”阿茜瞪大眼睛。
“好啦,我們安頓好之後再說,而且我還沒有想好怎麽解釋這個事情。”我有些愧意。
“還是一往情深的嘛!”阿茜怪笑。
我們還是那個樣子,阿茜抱著辰辰、曉菁抱著星星,我提著兩個箱子。下船的時候,船上的管理員很納悶:“你們?”
“我們是來旅遊的。”我隨口給管理員打招呼,曉菁和阿茜在偷偷笑,但心情是格外高興,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甜美、放鬆、安全、自由,因為總算是回家了!有安全的感覺!
不過,我還是對遠在2080年的惠子和文靜有些擔心。不知道文靜肚子裏的孩子怎樣了,但目前也毫無辦法,盤算著明天在《Metro》或《Toronto Star》上刊登廣告的事情,心裏也在琢磨再來一次時空穿梭到2080年的可能性。如果要等惠子和文靜來到2011年,不知道猴年馬月。
我點了橙汁、牛奶、雞腿、稀飯、炒麵等等,這時,星星辰辰也醒了,正是吃的時候!吃完結帳,我拿出準備好的1934年版本的100元美鈔,我覺得應該是可以的,因為票麵與2011年差不多,但還是被服務員看出來了:
“先生,您這張美鈔可是古董啊!”
“嗯,我知道啊。可我手裏現在隻有這個。可以付帳嗎?”
“當然可以。不瞞您說,我比較喜歡收藏老舊版本的美鈔,您還有其它的?”
隨後,我給了他一套1934的美鈔,有100、50、20、10、5元,這些都是為生活準備好的,以防萬一。可小夥子高興得不得了,趕緊給我私下換了加元。看來,老板不在,服務員還是可以自己處理這類“突發事件”的。我不想賺小夥子的什麽錢,隻是有加元就可以了,因為考慮到晚上還要住宿,畢竟,自己的單身宿舍太小,容不下這麽多人。因為沒有身份證件,隻能找一家熟悉的家庭賓館住宿了。
第二天起床一看,已經是中午12點多。
叫醒曉菁和阿茜,還有星星辰辰之後,要在21世紀的多倫多開始新的一天了!按照原定計劃,阿茜要去領事館辦理一個臨時的身份證明,才能回美國。
“我們現在也該給家裏人打電話了。按照理論上解釋的事情,時空穿梭,可是‘飛機失事’或者‘飛機失蹤’哦!”
“不會吧?有那麽誇張?這下倒黴了!如果真的是什麽‘飛機失事’,或者‘飛機失蹤’,爸媽還不知道哭成啥樣了!”
“不過,如果那位法國地震學家Philippe按照我的信件所說的做到了,我們也許會比較好解釋一些。”
接下來,3人都與各自的父母打了長途電話,簡單告知了自己“取消回國”的經過,讓家人放心,但並沒有詳談,想必“時空穿梭”這樣的事情,對於這對長輩們來說,也是不可思議的。3人的電話,羅羅嗦嗦加起來講了1個多鍾頭,好在最後都忽弄過去了。
“早知道時空穿梭這麽容易,應該帶點上海的特產。”阿茜回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這個。
“你還想走私啊?”
“是啊,又沒有海關檢查,多自由!”
“哈哈!”
阿茜與曉菁擁別,並對曉菁說:“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才好。你們用這麽貴重的結婚鑽戒,還有曉菁姐的鑽石項鏈為我買了船票。”
曉菁卻說:“這才是緣分啊!”
“阿茜,上船那天,萍萍好像給了你一個小包包?”
“對了,差點忘了!我看看。”阿茜打開一看,是一塊白色手絹,手絹裏麵包裹的是兩張黑白照片:一張是南京中山陵,另一張是中山陵東側的靈穀寺!3人都覺得莫名其妙。
我突然想起來:“我知道了,萍萍的哥哥叫橫田小島。日本侵華期間,曾任南京地區警備處司令官。”
“那你們留著吧!萍萍畢竟曾經是你的護士!”
“留個紀念?”曉菁很疑惑。
“不知道。再說吧!”
“喂,這塊手絹好漂亮,還有兩朵櫻花!”
“那你就拿著,留個紀念!”我還擔心曉菁有意見。
“好吧!那就不客氣了!還有,這個護照,我留著就沒用了,你就幫我處理掉吧!”
“還是你留著,也許以後有用。你還是趕緊去辦理自己的護照和身份證明吧!”
“嗯。二少奶奶!來,擁抱一下!”
“好姐妹!還是叫我MJ吧!”
“好姐姐!”
然後,阿茜轉身又對我說:“K哥,有空繼續上網啊!”並悄悄對我眨了一下眼睛,有意避開曉菁,我猜想一定有什麽不可以直接說,而且又不能讓曉菁知道的事情。還特意親了一下辰辰,似乎對辰辰有很特別的感情。這使得我想起民國時期,大哥也對辰辰有很特別的感情,並有意隱瞞什麽,不單單因為辰辰是女孩的緣故。反正裏麵一定有問題,一時半會兒還忙不到這上麵來。
與阿茜交換了聯係方式之後,大家都決定保守“時空穿梭”的秘密,尤其是讓星星辰辰能夠在新的環境中健康成長。
阿茜在美國駐多倫多領事館辦理了臨時護照之後打算回到紐約,而我們一家則回到多倫多我自己的宿舍裏。畢竟,我們要快一些。阿茜臨走之前,還在機場給我們打來了電話,再次感謝我們給她的幾百元路費,說以後一定奉還。
在湖濱公寓的大樓管理處,我拿到自己的備用鑰匙,就帶著曉菁和星星辰辰上樓了。4個人一進門,就覺得擁擠了。因為是單身宿舍,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要買大房子了,而Anja那邊隻能緩一緩了,畢竟身邊的家庭和親情更重要。
“哇!單身天地啊!你還挺會享受的!”曉菁感歎。
“你那邊也差不多吧?可家裏沒有玩具給小家夥們哦!”
“有電視就行!”
“嗯。星星辰辰!看電視節目哦?”
“好啊好啊!”
曉菁忙著去廚房給孩子們找零食去了。
“曉菁,你先看看我們兩個原來的存款,這是我的密碼。還有,看有沒有可能啟用1945年花旗銀行(Citibank)的帳號。”
“嗯,讓我來!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和曉菁把星星辰辰安頓好後,曉菁就去上網忙去了,而我則立即給上海的表妹打電話過去。
“方芳,我是表哥呀!”
“哎呀!表哥嗎?真的是你嗎!?”
“是啊,怎麽啦?這麽驚訝?”
“什麽時空問題呀,到處找不到你,急死我了。那段時間,說你們的航班消失了,飛機也失蹤了,搞得一家人哭哭啼啼、驚天動地的,像是天災人禍一樣!趕緊解釋一下!”看來,表妹看到那個留言了。那位法國人,不,應該說是那法國人的後代還真的做到了。
“不說啦,現在好啦。喂,最重要的,有沒有人拿我的信件找你!”
“是啊!是啊!我已經安排好了。她叫玲兒,說是你的曾侄孫女!”
“曾侄孫女?多大年齡?”
“20 出頭吧。是不是搞錯了?這輩份也差太遠了吧?是你女朋友吧?”
“嗯……沒錯,沒錯!但她不是我女朋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也是一下子計算不清楚了,也不知道這60多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心想,還是回上海一趟,就全部清楚了。
“玲兒一口北京腔,應該是北京當地人。”
“她在這裏嗎?我可以與她說說話嗎?”
“不在啊,在我宿舍。她的iphone是……”
“那算了。這樣吧,你讓玲兒把她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的事情,她知道的,全部寫下來,Email給我!再把她的照片也Email給我。謝謝!”
“哦,好的,搞什麽鬼喲!”聽口氣,表妹是一頭霧水。
曉菁在一旁聽到之後,瞪大眼睛:“你計算得也太神了吧?!真的聯係上了?!”我點點頭:“是啊!想不到,我對時空穿梭越來越理解了。嗯……我得先具體了解一下再說。”
當我從浴室裏出來,曉菁興奮地告訴我:“杉哥,有好消息!”
“嗯,說說。”
“我們現在,也就是2011年8月的存款,加起來有30多萬。不過,1945年花旗銀行(Citibank)的帳號,因為我們目前的身份問題,恐怕還得等到拿到護照之後,才能去銀行辦理。而且,當時存款的名字是龍小杉和王曉菁。”
“是啊。那我現在應該叫你陳小羽?或者Diana?”
“我也得叫你方剛?或者Kyle?”
“感覺怪怪的啊!”
“真是麻煩!”
“還有啊,星星辰辰的身份,問題更大!”
“慢慢來吧!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咦?你窗台上的花花草草,居然還是活的?”曉菁納悶。
“應該感謝Anja!我走之前,請她幫忙澆水的。”
“那你還不趕緊聯係Anja?”
“是的,我會的。隻是我還在想怎麽說這件事。”
“是得好好想想!你的麻煩最多!處處留情的後果!”
“處處留情?你這麽看?”
“好啦!不說啦!等會兒你又心煩了。”
晚上,收到表妹方芳的Email之後,我才對分別60多年的遠在巴黎的親戚們有一些大致的了解。
原來,大嫂小妹他們在法國巴黎定居之後,就依靠自己經營的一家珠寶店為生。1952年6月,小妹和妹夫帶著盛兒和芬芬就回國了。然而,不幸的是,小妹和妹夫在文革中死於非命,芬芬走失,而盛兒被他人收養,兩個孩子至今都下落不明。
侄女雪梅,嫁給巴黎的一位華商,是珠寶商唐先生之子。夫婦倆有兩個兒子,生活也還幸福美滿。
侄子小虎與當地一位華人姑娘結婚後,生得一兒一女,也就是我的侄孫和侄孫女。1956年,小虎一家繼承了母親在巴黎唐人街的一間珠寶店,改名“龍寶金行”。侄孫留學美國,並在美國定居;侄孫女則留在巴黎,與侄子侄媳(即小虎夫婦)在一起生活,後來嫁給當地一位音樂家。
侄孫在美國結婚之後生得兩個女兒,並於80年代末期回中國發展。大女兒茜兒在美國某醫院做護士工作。小女兒,也就是我的這位“曾侄孫女”玲兒,則是在中國讀書、長大、成長的新一代。
我趕緊拿出1942年5月我與曉菁在上海聖若瑟堂的結婚照片以及全家大合影,看了又看,感慨萬千!60多年啊!真是滄海桑田,生離死別!而對於我和曉菁,則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但幸運的是,現在終於聯係上了,應該有團聚的一天了。知道這些情況之後,曉菁興奮得幾天睡不著覺,事情總算有了一個小小的結局!
玲兒的父母都在北京工作,而玲兒今年從北大本科畢業之後,考上了上海交大的研究生,所以才剛好有時間和機會去找表妹方芳。看了玲兒的照片,感覺有大嫂的影子在她身上。大哥的離開,是小虎和雪梅最大的損失,也是我們大家族的最大損失。
此時,我發現與玲兒在網上,便開始用MSN聊天。
“玲兒!”
“曾舅爺!”
“我想我們一大家人應該見見麵。有很多事情,都要當麵聊。”
“嗯,是的,我也這麽想,很多事情網絡中是講不清楚的。”
“你可以聯係到你爸媽,還有你姐嗎?”
“可以的,沒有問題。”
“好的,那我們就約定聖誕節期間在上海見麵,如何?”
“聖誕節?還有好幾個月呢?”
“玲兒,現在我們的護照和孩子們的身份證件還沒有辦理下來,暫時不能回國,隻能等等。”
“嗯,好的!謝謝曾舅爺!期待見麵啦!”
“向你爸媽和你姐問好!”
“嗯,向曾舅奶問好!還有孩子們!”
“88。”
“88。”
同時,我與小妹婷婷,曉菁(小羽)與大哥陳林,也都有MSN或QQ聯係,還有身邊的朋友,一下子都聯係上了,讓自己覺得回到了現實生活中,遠離了1945年舊上海的恐懼生活。
在後來一段時間的聯係與交流中,也與玲兒父母(侄孫)親通了電話,與法國的侄女雪梅一家,以及侄孫女一家也有聯係,能夠聯係到的親人都聯係上了,除了在文革中失蹤外甥和外甥女。侄子侄媳(即小虎夫婦)已經80多歲了,但身體還不錯。因為玲兒在上海,與表妹住在一起,有時候也去診所幫忙。這樣,我與玲兒的MSN聊天還是多一些,比較隨和、自由。
“曾舅爺!您怎麽一點也沒有變?!與照片上的一模一樣!我們的輩份怎麽差那麽遠呢?看您現在照片,您又年輕又帥呆了!您怎麽會在60多年前就結婚了呢?照片上是您本人,還是您長輩?曾舅爺!”
玲兒提出了一係列時空相關的問題。我詳細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從日本核爆到時空穿梭,從重慶老家到上海診所,還有1945、2011以及2080的一些天方夜譚的經曆,真的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但玲兒還是半信半疑,一定要見麵才相信!
表妹也感覺是雲裏霧裏,更加搞不清楚。幾個月前還是孤身一人的我,現在就老婆孩子一大堆了,這星星辰辰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隱藏了什麽秘密?表妹幾次打電話問,我也忙於其它事情,幾句話也說不清楚,並答應她一定解釋清楚。
下午,曉菁和孩子們雖然還在倒時差(應該說是“時空差”),但吃飯還是要的。我點了一家中餐外賣,一家人一邊吃飯,一邊談論多倫多的不適應,但更多的還是星星辰辰對生活的不滿。
“爹地,家裏沒有3D-TV。”
“爹地,也沒有diansor。”
“沒有樓梯。”
“沒有鋼琴。”
“那你們現在就看這個小小的TV,等會兒,我就給你們講故事,好嗎?”
“好呀!”
“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