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客

世事忙忙如水流,休將名利掛心頭。粗茶淡飯隨緣過,富貴榮華莫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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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史實穿越小說《時空客》(連載五):初為二少爺

(2012-10-31 17:59:36) 下一個

當天傍晚,我有一種衝動,想去外灘看看,看看這舊上海的外灘是否依舊繁華,去證實我目前的現實隻是一種夢幻,而當這夢幻過去之後,我依然還是擁有仍在等待我回家的Anja

 

早春時節,伴隨些寒意。來福開著老爺車,載我在市區打發寂寞與孤單。李媽給我準備的一件黑色風大衣和一頂黑色禮帽,好像是專門為我定製的。難道“龍二少爺”的身材也跟我一樣?真是搞不懂這個“時空穿梭”!我和“龍二少爺”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下車後,我站在黃埔江邊,看到的是滿目淒涼:對岸是一片荒蕪,沒有璀璨的東方明珠,也沒有上海環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廈、世貿大廈、恒隆廣場,更沒有映在江麵的彩色霓虹燈帶來的都市感;江麵上看不到旅遊船,除了那些驕橫的日本軍艦,隻是一些破舊的小貨船,在晚霞的映像下隨波飄蕩。

 

站在無法與21世紀上海外灘大理石廣場相比的地上,那種落魄和無助的感覺,增添了我對Anja的思念。

 

走過記憶中曾是黃埔公園的一片曠地,我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個最具有曆史意義的外白渡橋,依舊是那個模樣;外灘上最搶眼的倫敦銀行,頂上的鍾樓依舊敲打著整點;附近的幾幢大樓,稀疏的霓虹燈給這個沉悶的舊上海帶來一絲明快,這給我多少帶來一些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

 

在洋涇浜(後來的延安東路)的外灘附近,我看到了一座被炸毀的紀念碑。來福說,這是歐戰紀念碑,上海人叫做“和平女神像”。去年底,日本人來了,就把她給炸了。而且日本人還占領了租界,將英美等敵國僑民抓捕起來,分別關押在上海的9個集中營裏。

 

來福又開車帶我來到南蘇州路(那是我21世紀的私人診所所在地),我沒有下車,因為四處一片漆黑、雜亂無章。來福說,這裏是一個舊貨市場,什麽東西都有,他老伴時常來這裏逛逛。小車在市區轉了一圈,越來越覺得鬱悶,還是早點回家吧,可我的“家”在哪兒?

 

在“家”裏洗澡,遇到的最大麻煩就是沒有淋浴。有一個很大的木桶,李媽把熱水燒好,來福就為我準備一切,感覺自己有點像電影中的什麽人物。隱約記得小時候,母親這樣子照顧過我。成年後,一直就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喜歡單身生活。不過,“家”裏也有抽水馬桶,就是隻能將就的那種。

 

“來福,家裏原來是不是說過安裝一套西式的自來水浴缸?”我試探著。

“二少爺,您不記得啦?原本這房子就是法式風格的,也有自來水浴缸。您說還是喜歡重慶老家的木桶,後來叫人把自來水浴缸給拆了。”

“哦,我是喜歡木桶,其實,可以保留自來水浴缸的。”

“要不,過幾天讓人來裝一套新的?”

“好吧!還有,母親和大哥他們一來,家裏會多很多人,浴缸和抽水馬桶恐怕是不夠用的。”

“知道了,我會安排的。二少爺,您考慮很周到。”

 

洗澡後,我躺在床上,那種感覺就不如多倫多的床墊了。感覺是那種很古老的繃子床,還有些響聲。這空曠的枕邊,更讓我想起遠在多倫多的Anja,柔順的秀發、白嫩的肌膚、濕潤的雙唇、誘人的氣息……不知道何時能夠再見麵,還有那些美好的憧憬、昨天的夢想和枕邊的溫馨,令我有一絲茫然,不願再想。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過一碗李媽準備的麻辣牛肉麵,來福就送我去上海同德醫院,我上班的地方。實在不知道是什麽路什麽街,以後再說吧。

 

到了醫院,沒有院牆,一條十幾米長寬的“紅十字”標誌十分顯著;進到大樓,也看不到導醫護士或者指示牌之類的。病人很擁擠,護士們進進出出,有些混亂。3層的白色院部主樓,走道裏也有床鋪,味道怪怪的,還不時傳來病人的呻吟。穿白大褂的人似乎都認識我,但我卻叫不出他們的名字,隻是不停地點頭微笑,不敢多說話。在21世紀的上海各大醫院,每個醫生的胸前是有名字和編號的,病人一看就知道了。可這裏,還是很古老的管理。

 

一路上樓,按照房間上的標牌號碼,我終於找到了院長辦公室。在走廊等了一會兒,見院長有空的時候,才敢敲門進去。心裏隻犯嘀咕:這醫院這麽忙、這麽亂,不知道能否請假。

 

院長辦公室的牆壁上,有一幅聖母瑪利亞的畫像,看到這裏,我的內心有些安詳。我小心遞上請假條和家信,院長看過之後,很通情達理,就準了我1個月的假期,似乎也沒有問太多,感覺與我十分熟悉,隻是讓我注意安全。據來福說,那個時候去重慶,隻有輪船,而且沿途是日本人控製。若是寫一封信,也得10天半個月的。由於日本飛機的轟炸,重慶方麵的電話早就不通了。

 

隨後,我在“自己”的實習大夫辦公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文件。我得確定我具體的工作職責,尤其是這家醫院的常用藥物和常用劑量。雖然21世紀的醫療水平相比民國時期有了飛躍的發展,但要在這裏工作掙錢,必須學會當時的常規醫療處置。尤其是西醫,很多常規檢查或儀器設備不一定會有,還得借幾本病曆回家看看才行。

 

在抽屜裏,我驚訝地發現了一張身著校服的女學生照片,背麵寫著“小蘭,民國41年夏,於複旦大學”。也是圓圓臉蛋,也是短發,那種清純的模樣,如同是我表妹的翻版!同樣是在上海!難道她們是親戚?看來,不僅這位“龍二少爺”挺多情,就連我自己也快被潛移默化了。我隨手把照片放進上衣口袋,畢竟,這位小蘭子還是我校友,因為我清楚記得,我畢業的上海醫學院(即後來的上海醫科大學),在21世紀初期並入複旦大學。

 

從醫院出來,來福已經在門外等我,車門也已打開。長期自己開車的我,看見來福一直這樣,讓我有些不自在。這“二少爺”的感覺,多少令我心慌,因為萬一被人戳穿,說我是個騙子,那可如何是好?

 

“二少爺,船票已經買好了,明天下午3點,仁德碼頭。”據來福說,仁德碼頭的董老板曾經與“我”父親有生意上的來往,兩人是至交。我們一家來往上海重慶都不用擔心船票,而且是上等客艙。日本人占領上海之後,對上海進行了空中管製。當時的中國航空公司去了重慶,上海早就已經沒有航班了。

“好的。來福,我想去城隍廟吃點東西。”這個倒是真話,也想看看舊上海的城隍廟是個什麽樣子,在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戳穿之前,瀟灑一回。另外,自己也想試試這個民國的鈔票是個怎麽個用法。我上大學時曾經收藏過一些民國的紙鈔和銀元,但完全沒有民國貨幣的使用和找零的概念。上海的日常生活物價,我也得了解了解,一旦被趕出“龍府”,自己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在車上,來福說:“二少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沒關係,你說吧。”來福是父親看中的,也信得過,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

“好吧,二少爺。如果說錯了,二少爺可不要怪罪我呀。”來福似乎有些猶豫,但很可能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怎麽會呢?你是我長輩,父親把這裏交給你打理,就是信得過你啊!”

“好的。怎麽說呢,二少爺,雖然您與王小姐是指腹為婚,但我感覺您對張小姐的感情似乎更深一些。”

“還是‘指腹為婚’?怎麽說?”我有些好奇,雖然我對這兩個女人都不了解。

“二少爺,您與王小姐從小在一起,相互之間沒有秘密,什麽事情都知道,性格脾氣也都清楚,反而沒有了激情。而張小姐就不同了,張小姐在性格上比較溫柔,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個人覺得與您還是比較般配的。雖然老夫人那邊可能不會應許演藝界的戲子做兒媳婦,但張小姐可不是普通的藝人,‘上海雙金’之一。這個事情,二少爺,還得您個人拿主意。”

“嗯,這個我知道的。謝謝來福提醒。”沒想到,我還沒有真正進入“角色”,就遇到了這種麻煩,我壓根兒就沒想過這兩個女人!

“還有,二少爺,這車可是張小姐送的。”

“哦?怎麽回事?”我感覺很奇怪。

“二少爺,老爺最初買的是一部福特CC100。去年,張小姐的父親從美國弄到一部別克AL50,就給您換了。”我隻知道解放前的上海號稱“東方巴黎”,十裏洋場成為各種品牌汽車匯聚的“聯合國”。看來,張小姐的父親也是一位愛車達人,應該與我談得來。

“嗯,這個的確舒適多了。”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駕駛表盤,其實也不過如此,不能與21世紀的別克相比,我無意中問了一句“後來把款打過去了嗎?”

“二少爺,張小姐沒有收下,說是您對她也挺關照的,隻是一點小小的感激。還有,她的那個叔叔在小東門巡捕房,弄的這個車牌很管用啊。”來福的社會關係似乎很多,我覺得這對我還是很有幫助的。

“嗯,知道了,我會處理的。來福,你一般在哪兒維修?”我想把話兒岔開。

“福照路有很多廠家,維修店也多。二少爺,我們等會兒路過福照路。”後來才知道,福照路好象就是21世紀的延安中路一帶。這舊上海的街道名稱,我還是一下子弄不明白,暫時還是當一回“龍二少爺”吧!

 

來到城隍廟,二人走過一個空場地,一大群人圍著一個馬戲團在看表演,很是熱鬧。路過一家私人小店,給“我”的未婚妻王大小姐挑選了一件小禮品--一塊玉鐲。無論如何,王大小姐也是父母“欽定”的妻子,到那種場合,也是不可以馬虎的,誰讓我現在是“龍二少爺”呢?是否一定要結婚,那是另一回事。

 

後來,來福又帶我到了一家“馮記灌湯包館”,說是“我”最喜歡的。我感覺與重慶的灌湯包最大的不同,就是放糖較多。當然,21世紀城隍廟的“灌湯包”也就是這個味道,隻是不記得館子的名稱了。正吃著,外麵進來一人,直接過來走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說:

 

“龍二公子,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來人也不自我介紹,一口上海腔,看來就是“我”的老朋友了。然後,回頭又與來福點點頭。

“坐坐。”我吩咐來福再上兩籠。

“怎麽樣?龍二公子,最近可好?”這位與我一樣,也是一副眼鏡。看來至少應該是同學吧?我猜。

“不好。大哥來信了,我明天就回重慶。”

“是啊,日本人一直在轟炸,早就應該把老太太接過來了。你一個人在上海,也太逍遙了吧!”

我也不好問他的姓名,隨口一句:“你的Email(依妹)給我了嗎?”想必這樣就可以知道一些情況了。

“什麽依妹?你們見過麵的,照片也已經給你了嘛!”我猛然想起這是1942年,沒有電腦和網絡。

“照片?你是說小蘭?”我從口袋裏拿出照片。

“怎麽?你還有其它女人?龍二公子,雖然我們家不如你們家富裕,可我們也是正經人家啊!你不能亂來的!”說著,“眼鏡兒”就給我一拳。

“怎麽會呢?我們畢竟是老同學嘛!我會認真考慮的。”

“喂,還說老同學呢,你有沒有幫我打聽啊?你們那個醫院要不要人啊,我還是沒有工作啊!”

“哦,最近比較忙啦。我回來之後,就去問問院長。放心吧。”原來,這小子介紹MM給我,竟是為了他自己。我也隻好忽悠了。

“上次同學聚會,你猜我遇見誰了?”

“誰?”

“榮毅仁啊!比我們高兩屆。”

“哦?榮兄現在做什麽?”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上海合豐企業公司董事,怎麽樣?厲害吧!賺大錢啊!”

“的確。還有沒有別的消息?”我希望多一點上海同學的信息。

“對了,最近怎麽沒有聽你說帶我去打高爾夫?”

“哦?嗯~我最近一直在自學中醫。老爸原來就說過,中醫不能丟。”

“原來你是想自己開診所啊?!好!我支持!到時候,我來幫你!”

 

“二少爺!有件事,我差點忘了。”來福放下筷子。

“什麽事?”

“昨天《申報》有條消息,說是日本人要租用虹口公園內的高爾夫球場,上海高爾夫球總會正在與日本人談判。”

“嗯,我也聽說過這事兒。”“眼鏡兒”說。

“那上海就沒有其它球場?”

3個大的球場都被日本人占領了。我看,隻有郊區那個小的私人球場了。”

“嗯,到時候再說吧。”

 

“龍二公子,現在物價長得瘋快,我再不工作,家裏就麻煩了。”

“我不是很清楚物價的事情。來福,是這樣嗎?”

“可不是嗎?跟去年比,大米、麵粉、油鹽、紅糖,一般都要漲價510倍,有的漲了20多倍。”

“好的,我記住就是了,你放心!我一定幫你這個忙!”

 

與“眼鏡兒”分手後,我吩咐來福去打聽一下“眼鏡兒”和他妹妹小蘭子的家庭情況。這個舊上海,還是處處小心為好,千萬別出什麽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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