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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級天梯”第九章:逃亡上海

(2014-11-23 12:04:33) 下一個


九.逃亡上海


李小秋

我終於登上了在日本轉機的紅眼班。飛機在飛行了九個多小時後停在了東京。我需要等四個多小時才能登上另一班飛機飛上海。現在我離開上海隻是一個多小時的機程,我已經覺得很幸運,於是心情大好。我先在一個拉麵店吃了一碗熱騰騰的拉麵,之後便在那巨大的成田機場內的各商店遊逛。我在免稅店看到一套造型很漂亮很別致的手飾套件,是一個日本新進設計師的作品,於是我很高興地買下當做給外婆的禮物。

外婆不是一個佛教徒,她盤腿數念珠的動作隻是她的一種思考事情的方式。即便年事已高也還是保持著這個習慣。就當我在東京機場到處閑逛時,外婆在她家裏的茶室裏盤腿數念珠。外婆已算出我這一路不會太順利,隻是希望我最終能平安歸來。這些天我緊張得完全顧不上聯係外婆,最後在我父親的房子裏給她發了一條短信報平安,順便告訴她我這兩天內會回到上海,具體航班不詳要看運氣。我和我外婆之間最珍貴的東西是那種不需語言的默契,知道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最好保持沉默。外婆現在就是用沉默在靜待我的歸來,這對我也是最大的幫助了。


外婆的住處應該算上海市最好的地段了--在陝西南路的弄堂深處。此處人跡不多,綠樹高大,枝繁葉茂。此弄堂裏每家每戶的門臉都不大,也不新,但舊舊的鐵門後麵卻大有庭院深深的意思。院子裏的樓房大多建在了綠蔭深處,那些房子裏會隱隱傳出各種令人愉悅的聲音,如鋼琴,如絲竹。外婆家這棟舊屋也是秘密多多,暗道重重,她和父親不知是誰拷貝了誰,估計應該是父親跟外婆學的。後來我才知道外婆的這些個暗道機關是父親親手打造出來的。我一直不知道的事是原來最開始我父親是學土木工程的工科男,後來也是因為一次工程的原因使他踏足了盜畫界。


外婆在上海似乎得天獨厚,好像手上有不小的權力。如果她需要,很多資源她可以隨時調動。我長大成人以後一直好奇外婆的身份,我問過她一次這個問題,她當時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回答我說等她哪天想清楚了,捋清楚了後再告訴我。這個答案至今沒有。但有一點我很確定,那就是在二戰時期她一定,至少是個雙麵間諜,也許再分細致一點兒,是個三角諜也不會讓我吃驚。


回到外婆這兒我才有回了家的感覺。我自己的所有地方感覺上就像一間漂浮的房間,永遠在動中;父親那兒那巨大的房子更象是一個,怎麽說呢,度假中心,永遠好玩,永遠陌生,永遠沒有家的感覺,隻有外婆這兒才有家裏的家常菜香,和家裏的廣播聲,老式掛鍾發出的當當報時聲。我還沒有進門就聞到了從客廳裏傳出來的梔子花,白蘭花的香味。我按響了門鈴,一個四五十歲的女傭人來開的門。我以前從沒有見過她,她自我介紹說是家裏燒飯的阿姨,我迎麵聞到一股類似地衣的苔蘚類植物的味道,這是一種陰暗的啟示。這個阿姨有問題?也許我神經過敏。這種神經兮兮這輩子我是改不了了,因為我生活中有太多陰暗和奇怪,殘酷的東西發生。


外婆像神仙一樣永遠不變,總是我心裏的三十歲,同時在外婆那兒我也永遠不變,永遠是她的小公主。我很久以來沒有過的放鬆感從踏進外婆家門檻的那一瞬間自心底湧出,以致於剛見麵,沒說幾句話就在外婆的躺椅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入睡不久就進入了粉色狐狸的圈套。她又來了,從炮聲隆隆的硝煙裏跑出來。這次她沒有銜著畫或什麽的,為什麽這次我認為是個“她”而不是“他”“它”呢,那是因為這個她帶著一套很奇異的首飾,一隻象皇冠類的頭飾和一對很漂亮的耳環,使得“她”看上去像一隻狐狸王後。她什麽也不說隻是在那硝煙的背景裏很自戀地跳著小狐步舞。她跳著跳著,突然有一顆炮彈拖著火焰從後麵向她飛來,她驚慌失措中朝我撲來求救,這一下把我給嚇醒了。


我告訴了外婆關於我和這隻狐狸的所有“事情”,尤其是剛剛那個夢還有點兒嚇人。誰知外婆竟象早就知道此事會發一樣地問我,TA終於來找你了?我問外婆她說的“終於”是什麽意思?難道“她”是注定要來找我的嗎?外婆輕鬆地回答我說,可能是吧。因為外婆也是被這隻狐狸,這隻漂亮得令人困惑的粉色狐狸纏了一輩子。喔,我說是這樣。外婆對我給她講的有關我父親密道裏的“秘密”並不吃驚,隻是歎了口氣說:他本不該卷入其中,但現在他隻能奉陪到底了。然後外婆一很嚴肅的口氣對我說,這次叫你回來,一是讓你先躲躲目前的這些小麻煩,另外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先吃飯,晚上再細說。


晚飯飯桌上全是我的最愛。紅燒獅子頭,醃篤鮮,糖桂花藕片,炒豆苗,還有全素的拚盤,素雞,素鴨,素鵝和小竹筍。我一看這些個寶貝,其它什麽事都忘在腦後了,放開肚子先吃再說。家真好,不用講究餐桌禮儀,不用做任何表麵文章,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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