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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姨外婆海飛絲的背叛

(2014-09-05 15:25:34) 下一個


十七。姨外婆海飛絲的背叛


李小秋


外婆的內線傳來消息:那幅所謂的所蹤的達芬奇完全是個幌子,事實上這幅失蹤的畫是那幅各路人馬追尋已久,外婆在1956年得而複失的破洛克,那幅沒有署名,沒有日期的“紅黑銀”。問題是這幅畫為什麽會無端神秘出現在華盛頓國家博物館裏?外婆的分析和我的判斷基本一致,那就是擁有這幅畫的神秘人物無法判斷這幅畫的年代,出處,來源和秘密,希望通過最高現代科技手段為它“討個說法”。


我好奇居然在外婆手上的東西也會有被盜的時候,我很想知道謎底,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件事到底怎樣發生的。


在外婆在回答我的問題之前,她先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迄今為止,在你不到三十年的人生裏,那件事是你感到最不可容忍的,或者說是別人對你最大的背叛?


我想了一想說,我覺得最不可容忍的一件事就是在我十三歲那年被孤身一人送到美國。我當時的感覺就是天塌下來了,沒人要我了,我被發配充軍了。


外婆又問:你最恨的是誰?


我想都沒想就說:當時我最恨的就是外婆了,因為是外婆送走我的。


外婆:那麽什麽時候開始不恨了?


我想了想說:其實在美國的時候對外婆我心裏一直是又恨又愛,愛恨交加,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很複雜的感情。


外婆突然話題一轉說:你知道你有一個姨外婆嗎?


好像小時候聽母親提起過的,但不知詳情。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外婆就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了:


你的姨外婆,也就是外婆的雙胞胎姐姐,中文名叫盧絲絲,英文名叫海飛絲。還是叫她海飛絲更合適,因為海飛絲的大名與盧鷺鷺的大名在二戰時期的歐洲戰場同樣光彩耀人。但海飛絲痛恨她的親姐姐盧鷺鷺是因為在間諜這個舞台上盧鷺鷺永遠是女一號,而海飛絲卻是命中注定的“二姐”,永遠的配角。雖然海飛絲光彩照人,金發碧眼,雖然盧鷺鷺貌不出眾,長得就是一個沒有回頭率的鄰家女孩,但是盧鷺鷺的天賦她的特殊嗅覺以及對事情判斷的敏銳度和精確性使得她成為很少幾個能夠善終的二戰王牌間諜之一。同樣那種與生俱來的判斷力不但救過她很多次命,同時也使得她成了諜界永遠的經典。海飛絲除了天賦稍遜之外她還有一種美人都有的嬌寵之氣,而這種嬌寵之氣就是她最大的軟肋,經常使得她的準星失偏,以至於好幾次成為他人的活靶子,而她的胞妹盧鷺鷺卻經常成為他的救星,救她出水火之中。海飛絲不但不感激她的親妹妹對她的救命之恩,而且還好幾次出手不遜地想置盧鷺鷺於萬劫不複之地。


想知道那幅“紅黑銀”是怎麽被盜的嗎?那就是你姨外婆海飛絲所為。這是她最後一次,也是她對我最重的一次傷害。


 


就在外婆講完有關她雙胞胎姐姐的故事後,接著又很肯定地說了一句:昨晚到家裏來的訪客應該是兩個,其中一個必是我的姐姐,海飛絲。她身上的那種味道我還沒出娘胎就開始聞了。雖然外婆的嗅覺功能隨著歲月的日進而慢慢開始下降,但是對於我胞姐的味道,我應該是至死也不會嗅錯的。


以上是此時外婆親口對我說出來的話,還有一些外婆沒有說但我也知道的關於這對冤家雙胞胎姐妹的故事。她們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愛上了那個貌不出眾的妹妹,不但愛上了,最後還因為保護這個女人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男人愛上了這個貌不出眾的妹妹這件事本身就已經燃起了那個漂亮姐姐心裏的嫉妒之火,而當姐姐得知自己心儀的男人居然因為那個處處壓她一籌的妹妹而離世的消息後她便開始不受控製地恨這個與自己一母同胞卻又處處與她為難的胞妹。自二戰結束以來外婆與她的孿生姐姐就沒有再見過麵。一個回國後一直在上海定居,而另一個則是嫁了一個紐約的銀行家,在全世界各地居住,這其中一次也沒有回過中國。所以昨天對她親姐姐的秘密拜訪想必其中意義重大。


 


就在這天晚上,張瑞恩令人意外地突然出現在上海。估計是爬牆上來的,因為他敲的是我二樓房間外的窗戶。我確實是嚇了一跳,但不知為何好像也有點高興看到他的意思。


他帶來了有關這幅失蹤的畫的所有檢測資料和報告。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找到我的,但是我並不緊張,隻是好奇。我不緊張的原因很簡單,這裏是中國,不管他是FBI還是CIA或美國海軍陸戰隊,至少他不能像在美國那樣為所欲為,我多多少少有一些控製,尤其有外婆在我身邊,所以我可以說是基本心裏不慌。我雖然對張瑞恩的工作有點反感,但是對他這個人我卻是不抗拒的,如果必須老老實實說,應該還有點兒喜歡才對。


他“破窗而入”估計是不想打擾老太太,但就我對外婆的了解,此時此刻她一定正眯著眼睛在“偵聽”呢。於是我告訴張瑞恩說,不用躲躲藏藏,也不用咬耳朵說話,現在我外婆一定知道有外人進到我的屋子裏。就在這時外婆在樓下叫我說:小秋,茶沏好了,叫客人下來喝茶吧,我先睡了。


張瑞恩聽到外婆的話後把眼睛瞪得像桂圓一樣,然後故作鎮靜地哇哦了一聲。張瑞恩的哇哦聲還未落地,隻聽得一陣輕盈卻尖利的風鈴聲象煮開了鍋的水似的一陣一陣從中心往四周發散。憑本能張瑞恩知道這是警報聲,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把將我推到牆角之後迅即將燈關掉,不到兩秒鍾的時間他已經在窗角那個觀察位從窗簾後觀察四周了。


窗外黑夜如常,並無異樣。而我卻貼在牆角享受著那種與他在一起的驚秫,我想當時我的無意識裏可能希望時光從此停滯,至少停滯片刻。是我真的對他有好感,還是因為他救過我的命對他有感恩心,我自己不是很清楚。


不一會兒,前門傳來外婆與某人的講話聲音。


外婆高興的聲音:小星星你怎麽電話都不來一個就突然出現了,想讓老外婆高興得發心髒病嗎?


小星星?盧星亮,盧雲亮的兒子,我研究生時的同門師兄,一個西方藝術史狂。也是……可以算我唯一的那麽一個追求者吧。盧星亮其實跟我很配,我們倆都不太具有生活常識,也不太懂人際間的交際,對自己的專業愛鑽牛角尖,不富有,但也不缺錢。雖然他爸富可敵國,但盧星亮從大學時起就沒有用過他爸一分錢。我實在不明白我對他的吸引力在哪裏?其實有很多漂亮女人對他親睞有加,也許她們是因為他的豪門出身,也許是他本身的英俊可人,不管如何她們似乎看上去比我都要靠譜得多。我一直有一種醜小鴨心理,從小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


外婆的聲音又從下麵傳來:


小星星你先坐一下啊,自己喝茶,我看看小秋睡了沒,沒睡我就叫她下來。


我和外婆兩個人心裏都很確定我早已聽到樓下發生的一切。於是我匆匆與張瑞恩約好了明天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先打發他從“原路”返回。然後匆匆換了一件衣服就下了樓。


盧星亮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算我的遠親,或遠遠親更確切。我外婆的祖母,和他的祖父的祖父是表親。盧星亮這次突然造訪是因為他在上海隻呆一個晚上,他說聽他父親說小秋好像也在上海,遂臨時決定探訪外婆,不然的話他會等手上的事情做完後再來拜訪外婆的。他這次從波士頓回國是飛的上海,第二天馬上要去敦煌,時間很趕。


外婆一定在心裏已經算過N個回合了,這次盧星亮的造訪到底與他他父親盧雲亮有沒有關係,尤其是在盧雲亮軟硬兼施地將小秋的父親李傑克軟禁澳門的這個敏感時刻。雖說外婆從心裏不相信盧星亮會跟他父親所做的事有任何關係,但是讓理智思考讓感情凍結是她盧鷺鷺一貫的思維方式,這輩子是沒法改變了。當小秋和盧星亮在客廳說話的時候,外婆坐在廚房的桌子邊為小秋包著明天早上吃的薺菜肉餛飩,耳朵對於客廳的對話卻一個字也沒有漏掉。外婆包著包著餛飩,突然她悄悄起身,豪無聲息地來到後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開了後門。隻見張瑞恩慢慢將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


外婆一見眼前這個男人,突然眼睛一亮,就對眼前的這個人說:瑞恩,真的是你嗎?


張瑞恩顯然是被外婆搞糊塗了,他很疑惑地問:我,我們認識嗎?


外婆微微一笑說:你不認識我,而我卻知道你。


外婆側身出門,反身先將門關上後接著說:你父親以前和我同過事,後來。。。。後來在你父母的葬禮上我也去過,不過那時的你才十來歲。但是你的臉部輪廓卻是幾乎沒變。現在不方便說話,明天你和小秋約好了上午見麵是吧? 如果沒什麽別的安排,下午過來吧,我有話對你說。不要讓小秋知道,我會安排她去別的地方給我辦點事。


看著張瑞恩一臉的疑惑,外婆馬上說:“鋼精鍋”近來怎樣,他還好嗎?


張瑞恩一聽“鋼精鍋”的名字,神情顯得更疑惑了,心想這個老太太怎麽會知道他!看來老太太並非一般常人。


但他什麽也沒多問,隻說他告辭了,明天下午見。


老太太看著他如貓般輕盈離去的背影,知道自己會在最多一個小時以內聽到張瑞恩的頂頭上司“鋼精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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