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當溫州人遭遇猶太人
最近來到"樹靜於風"的鬼(洋人)越來越多了.
這些人之所以來這兒全是靠口碑.什麽是廣告?廣告就是用一群人的口水將你的產品對另一群人噴去而產生的效果.
所謂常客就是每星期都會露麵的客人.有一個叫丹尼爾的猶太人地產經紀因為要與一個名叫溫大拿的溫州人地產經濟談生意而在最近成了茶館的常客之一.
溫大拿一家是新從溫州來的企業移民.他老婆辦著一個公司進口許多來自溫州的假冒偽劣貨品服務一眾愛貪小便宜的加拿大人,而溫大拿自己則考了個地產執照向地產大鱷進軍,當然他明白在溫哥華這種地方什麽都得從小做起.
什麽是企業移民呢?企業移民簡單地說就是你必須在本地經營生意,必須聘請一人以上的加拿大公民工作,必須在年終向政府繳稅.達到以上條件你才有可能取消那些附加在暫時居住證上的條件而成為與他人平等的加國永久居民.以他老婆的名義開的那家公司辦公地點就在家,貨倉也在家.那些貨物基本可以不算費用因為太便宜,隻是運費倒是貨真價實的"倒拉"(DOLLAR).必須請的那個加拿大人也是個遠房親戚,實際上是不拿錢的.賬麵是做給政府和移民局看的.
洋子將薩娜的情況與溫大拿談起並要溫大拿給幫個忙物色一兩個可以承受,易於操作的事情來讓薩娜立足.溫大拿經過仔細研究後準備找一家不太需要手藝便可混的下去的小餐館下手.他看中了一個地方而負責買賣這個地盤的對方經紀就是猶太人丹尼爾.
溫大拿在國內做生意時就有一個雅號叫做"中國的猶太人".
他的這個雅號在朋友圈子裏絕對是一個大大的褒義詞,說明此人精明,能幹,不吃虧.
這次溫大拿一上陣就棋逢對手地碰上了城中有口皆碑的鐵公雞丹尼爾,這使得他感到興奮,鬥誌昂揚.
丹尼爾的精明在於他不光占你的便宜而且還叫你這個被占了便宜的人有苦說不出.更可恨的是有時丹尼爾這廝還要裝大方,他擺出一副任你吃,任你喝的勁頭,完事之後叫你再上吐下泄.跟猶太人打交道就如走鋼絲,一定要先係好安全帶.當然猶太人的缺點是刮皮,算計,分毫必計但在大原則上他們還可以說是相當有職業道德的:他們不違反各種法令,條規,鮮見欺騙或訛詐案發生.
在小生意場上大多數猶太人不過是在邊緣地帶打打太極拳罷了,而這次精明的猶太佬遇上了"太壇常青樹溫大拿",於是好戲便開場了.
丹尼爾手中的這家小型中式快餐館是一個以各種形式叫賣已經一年有餘卻還未賣出的盤子.什麽原因呢?因為這家餐館的所在地有一些非常複雜的因素在其中.
它坐落在溫市市中心最繁華的羅伯遜街上--這條世界聞名的街租金已大有超越紐約曼哈頓之勢已高到令人咋舌的程度.但這家餐廳的位置卻是在羅伯遜街的頂西頭上.
在這家餐廳的後麵是一棟巨大的政府資助的福利樓,裏麵住的基本上是不能自理的老弱病殘.人們可以看到在街口經常有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在曬太陽,安度晚年.
挨著福利樓的是一棟氣場很詭異的樓.詭異樓裏住滿了吃素,吃生食,吃草食的新生代嬉皮.大樓裏充斥著濃濃的大麻味,花果味和草藥味.老人樓裏的老人們有政府派來的工作人員給他們弄三明治,做寡水湯打發時日;大麻樓的人們則大多數靠吃沙拉,水果過活,至多來個煮雞蛋或奶酪切切片夾麵包.在這種情況下這家餐廳家門口的客人是指望不上了,不得已,隻好舍近求遠.而求遠呢你自己本身就必須有特點,這樣人家才會來啊.所謂特點對於一個快餐店來說無非是飯菜香,價錢便宜,地點適宜等.後兩點對於這個餐廳來說呢做的還算不錯,但它卻栽在那個最根本的基本點上:東西難吃.它做出來的東西既無色--這就騙不了遊客,又無香--這就將一眾口味挑剔的唐人顧客拒之門外,更無味--這一條足以使所有的潛在客人永不回頭.
這家店的主人是一個長得象武大郎的矮小廣東人名叫阿裏.餐廳名字叫做"紅燈籠".
阿裏是屠夫出身但對於怎樣將宰好洗淨的豬肉弄得入口生香卻是毫無辦法.
阿裏腦瓜不開竅,死認一個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呆理,不肯花一個子兒請大廚.於是便他自己一個,外加兩個侄女,兩個侄兒,一共五員大將企圖盤活這個"紅燈籠"但這五個人卻沒有一個是幹這行的料,於是整個的"紅燈籠"便是愁雲慘霧,毫無人氣.阿裏終於坳不過現實隻好想法給它賣了.在兩年內阿裏一共找了三個經紀也最終沒有將它抖落出去,於是在旁人的慫恿下找到了猶太人丹尼爾.急得想跳海的阿裏對猶太人海口說,如果丹尼爾能在半年內將這個店盤出去他便會得到比預定的傭金高5%的犒勞.這一點對於猶太人來說一定是有動力的,於是在丹尼爾正要張大口咬人時溫大拿就帶著需求出現了.
溫大拿絕對不拿他自己的顧客開玩笑,他會為他的顧客們爭取到能夠爭取到的每一分錢,這也是洋子為薩娜介紹他的原因之一.在與對手之間,溫大拿對待錢和他的對手時的原則是:我可負天下人,決不讓天下人負我.於是溫州人和猶太人就開始了一場貓捉老鼠,鼠玩貓的遊戲.
丹尼爾這隻識途的老貓一天往溫大拿的府上打好幾個電話,問好,詢問以及及時通告各種消息,並時不時地逼溫大拿表態.
溫大拿看在錢的麵子上給丹尼爾來了個極為耐心的太極推拿:很好,很好,我會及時通知我的委托人的但我還需時間觀察並論證幾個小小的問題,我會努力的,我也希望盡量早日成交啊.
兩人一來二去如此這般地拉鋸拉了好幾個星期,事實上溫大拿並沒有怎樣與薩娜通氣,而隻是簡單地告訴她再等等.溫大拿知道有關洋子在地產經紀界的名聲和曆史,於是對於洋子拜托的事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在溫大拿沉默是金的召喚下,丹尼爾知道,到了他再下一個台階的時候.
這天一大早溫大拿便接到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餐廳老板準備表示誠意再次割肉放血讓利兩千元.這是猶太人的第一個戰略出擊,這距他的心理警戒線還有兩層梯子可下.一般情況下對於一個小型生意盤來說應該是下一次梯子,再弄幾個真真假假的買主忽悠一下便很快成交了,但這條規律在中國猶太人身上卻無效.
溫大拿之所以被譽為猶太人那他就一定有一些非常人所擁有的品質.這個精打細算又吃苦耐勞的中國猶太人這些日子可沒有閑著,他幹了一件雖算不得驚天動地但在購買餐廳這個行當裏卻可申報吉尼斯的事情.
人說在國內做生意一定要不相信任何人才有機會贏因為那兒全是一幫無利不起早的鳥.
加拿大大部分人敦厚拙樸因而在此地做生意溫大拿的準則之一是永遠對別人的話半信半疑,而隻有當他用自己的眼睛證實之後他才會將那一半的疑慮去掉.在丹尼爾帶他參觀了那家餐廳之後,第二天溫大拿就開始了自己的調查研究.他先花了幾天時間把餐館周圍的情況摸清楚,然後又花了比正常基本工資每小時低兩元的價錢請了一個學生娃當翻譯對附近的住戶以及經常在這一帶活動的人們做了一個對餐廳口味,價位的調查.然後,溫大拿又讓那個學生在餐廳對麵的街角上連坐了七天,風雨無阻.他讓那個學生在自己麵前放了兩個不同顏色的小碗,一個小碗裏麵裝紅豆,另一個小碗裏裝綠豆--餐廳每進一個洋人消費者溫大拿便會讓學生往碗裏放一顆紅豆,每進一個少數族裔的消費者就往碗裏仍一顆綠豆,就這樣他一個不漏地把在餐廳就餐的人數和什麽樣的人弄了個一清二楚.溫大拿那種全神灌注,認真細致的敬業精神著實令人欽佩.溫大拿做完他的這些功課之後便想該去找猶太人了,他認為猶太人那兒應該還有些水分可擠而丹尼爾也正好在考慮是不是該到下第二個台階的時候了.丹尼爾想他應該再給溫大拿一點甜頭,之後便逼其成交.
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兩個猶太人幾乎在同一天的同一個時段互相拿起了對方的電話.拿起電話後雙方所說的話和結果好像早就彩排好了似的精確和可以預見.
丹尼爾拿起電話說:喂,你好.又是新的一天,燦爛的陽光一定有助於你的客人做出新的決定.
溫大拿用很謙恭的語氣說:HELLO, 丹尼爾你好.謝謝你的關照.是啊,陽光高照心情好,我想,你一定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兩個猶太人就如此這般地扯天氣經扯了好幾分鍾,然後又心照不宣地進入了正題,而一進入正題便馬上應驗了偉大領袖的那句名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人給我一拳,我必還人一腳.在一場舌戰之後兩個猶太人都感到疲倦不堪,都不耐煩地意欲亮出自己的底線.但溫大拿的氣功底子可能練得較紮實因而比猶太人更沉得住氣,在最後關頭卡了猶太人一下,而這一下便使他達到了目的.結果猶太人又非常肉痛地從阿裏給他的額外好處費裏割出五百塊給溫州人以求得在預定時間裏將此物業售出.在高手過招後的成交使兩人都大覺過癮.自此以後溫大拿便拉著猶太人一起聯手來一點一點共同亮劍割同鄉們的肉.而他的這些同鄉還對他感激得五體投地,恨不得將他當菩薩供起來.
本來這個故事是一個很私人化的事情,如果當事人不說別人永遠不會知道.但是這個故事是溫大拿在茶館喝上好的岩茶時,喝醉了自己說出來的,同時還說了一些不太利於團結,平時人們頗感忌諱的話.他咬牙切齒地說,那誰誰誰,不識抬舉也就算了,但他還要壞我的好事.要在溫州,我早就叫人收拾他了!可惜,溫哥華沒有他....他娘的打人公司.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溫大拿的這番醉話卻如醍醐灌頂般使一旁正替人算命的嚴大師的腦際靈光一閃,九竅頓開,他開始醞釀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生意運營方式.
長篇原創.海豚版權.謝絕包辦.
謝謝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