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在磚木泥巴裏淘金
當學生時洋子算過一次命,摸算者是一個瘦得象骷髏的瞎老頭.老頭是靠摸骨知未來的,許多名人都遭過他魔指的侵擾.他在洋子頭骨和臉頰旁摸了有一二十分鍾然後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磚木泥巴裏吃飯的命.洋子覺得老頭純粹是胡說八道,自己既不學土木又不學建築憑什麽吃那一口?於是便忘了這事兒.
在一次很隨意的星期日聚餐會上, 佩格尼尼問洋子畢業後有什麽打算, 洋子說不知道,心裏想著向藝術靠攏,可感覺卻告訴她藝術離她有十萬八千裏.
佩格尼尼說了一句很教人琢磨不透的話, 她說, 藝術是心裏的事, 是一輩子的事, 如何找到藝術的暗道機關那是需要時間和運氣的, 但在這之前你卻要生活, 你要保持一種良好的狀態來迎接運氣的到來. 後來佩格尼尼有意無意地向洋子仔細麵授了她自己在三番市, 在多倫多的樓市投資並著重講述了她的地產經紀人白手起家的故事, 還告訴洋子說這可能是本世紀最後的機會了, 一個有可能謀利, 卻相對不太需要起步資金的行業.
於是洋子接受了佩格尼尼的明示, 考了個地產經紀牌照, 然後又起早貪黑地連續工作了三年, 在九七回歸的大限之前將自己下半輩子的衣食行住給擼了下來, 而她的第一筆生意就是賣出了佩格尼尼當初作為投資買下的加油站和一棟八層樓的出租公寓.
在佩格尼尼的朋友中有一個原香港的出版人, 在他的牽線下, 洋子不知經手了多少想把資金撤出香港並在溫哥華置業的香港人的安居工程---她連自己都數不清到底做了多少張單! 後來當五星紅旗在香港上空飄揚時, 當香港人已克服恐懼決定在香港本土安居樂業時, 溫哥華的地產就如炎炎烈日下的雪山, 迅速,無聲地熔化, 崩潰.
九七大限之前的”大溫房產盛世” 讓加拿大人感到目瞪口呆, 人們不明白一下子從哪裏鑽出來那麽多的資金, 把各色房子一掃而空. 而作為地產經紀的洋子也大感疑惑, 心想, 這香港人怎麽就象瘋狗食肉式地張開口對隻要有屋頂的物件來一個吞一個, 把大溫地區那一棟棟新的, 舊的, 半新不舊的全數吃進肚裏, 並且同時把房價炒到曆史新高並使一些靠工資吃飯的勞動人民這輩子都別想買得起房, 這就引起了一係列的社會問題. 就在洋子莫名其妙地膩煩了那沒日沒夜的工作日程之際, 她的房產經紀的生涯也走到了底部, 突然有一天, 她對看房, 簽約, 成交有了一種說不清的厭惡, 她決定改行.
後來當洋子回頭審視自己這幾年走過的路程時, 她發現自己在無意中撿了個大元寶,因為她發現在她改行之際入地產行當的新人可能要花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才能達到她曾創造的價值. 為此洋子對佩格尼尼終身懷有感激之情.
洋子早年喪母, 而佩格尼尼終生未婚,未育, 雖從未當過老師卻有著超乎尋常的教育天才並以此為樂. 在洋子與佩格尼尼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類似於母女的關係, 洋子看不得人家當她的麵冒犯她的雇主. 還在她給佩格尼尼當私人助理時, 記得有一次一個當地很有些名氣的男人來拜訪佩格尼尼, 後來不知為什麽在客廳與佩格尼尼吵了起來, 且罵罵咧咧唾沫四飛地放粗口, 而當時的佩格尼尼卻是象淑女, 象觀音般地忍讓, 但作為助理的洋子卻看不下去, 她看到那男人完全沒有了人的樣子在撒野就一時心頭火起, 走過去猛拍桌子, 指著對方的鼻子令他安靜, 讓他有人話就說, 沒人話就滾.
佩格尼尼很支持地看一眼她的助理並讓那男人最好聽她的管家兼助理的話, 不然管家的脾氣要真上來了, 她也會無可奈何的因為那是她管家的職權範圍.
佩格尼尼與洋子在對待外人的入侵或外在的困惑時總是很默契地共一個腦袋, 穿一條褲子, 配合得天衣無縫因而充分顯示了團結就是力量那恒古不變之真理. 在麥克, 佩格尼尼和洋子之間還有一個有趣的現象: 麥克喜歡洋子, 佩格尼尼卻研究麥克並想為這個著名的”麻大王” 樹碑立傳, 而洋子卻又對佩格尼尼謎一般的人生感興趣---她的智慧, 運氣, 性取向, 生活方式都象謎一樣令人不解, 令人著迷. 有很多人對佩格尼尼的生活感興趣卻不知從何入手因為佩格尼尼是個地球人----她從不在一個地方常住, 從不與一群固定的人永久社交, 也從不將自己的生活以作品以外的方式展示給人看. 她拒絕任何雜誌, 書本將她的照片刊登上去. 洋子與她共處了兩年整卻並不了解她生活的細節, 如, 她愛吃什麽, 愛喝什麽以及日常喜好一些什麽活動等等. 佩格尼尼於他人就象一條永遠在流動的大河, 看得到也摸得著卻不知到底她從哪兒來又往哪裏去, 她的家在哪裏.
洋子在為她整理書信來往之際了解了她一部分私人生活, 也自以為通過與她相處的時間觀察了她許多不為人知的生活細節, 及特殊愛好但到頭來卻發現佩格尼尼是一個沒有積累生活習慣的人!!
她的生活方式是沒有固定軌跡可循的!
她的飲食喜好都是經常更換,不可捉摸的!
她的許多東西總是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這實屬罕見. 洋子非常想寫佩格尼尼但又不想欺騙她,於是有一天她問佩格尼尼她能否寫她,佩格尼尼不置可否地默認了但她也並不給洋子提供什麽額外的真材實料.
坊間流傳佩格尼尼是個雙性戀但又無人找得出她的任何一個同性或雙性戀人.
對於這種傳言, 洋子也一度感到迷惑, 雖然佩格尼尼從來不與她作任何形式的身體接觸, 如擁抱, 吻麵等常規禮節但是洋子記得在夏天時當她幹活幹得滿頭大汗在佩格尼尼家裏衝完涼穿得極露極少時的情景, 那時, 她會穿一件特意留在佩格尼尼家裏的睡衣(因為有時晚上會幹活幹得很晚, 於是便會在那兒留宿), 甩著濕漉漉的頭發在巨大的客廳裏走來走去. 那件睡衣是半透明的, 或者更正確地說是幾乎三分之二透明的, 這時洋子能感到有一種能量在往她身上聚焦, 一種熱能在她幾乎全裸的身上熾熱如刀般地遊走並在無形中將她剝個精光. 基於這些曖昧的感覺, 有一次洋子大膽地當麵直接問佩格尼尼是否為同性戀或雙性戀, 而佩格尼尼聲調平靜地告訴她, 你自己怎麽認為, 怎麽想, 就權當是怎麽回事. 這句話不好理解, 同時也可以任意去詮釋它, 但重要的是這句話出自佩格尼尼之口,於是就著這一句話洋子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篇並將它放在了自己正在撰寫的有關佩格尼尼謎一樣人生的書中.另外順便說一句,洋子是惟一一個擁有超過二十張佩格尼尼私人照片的人,後來有人出大價錢想買下來而洋子不知為了什麽原因沒有與其成交.
以上這些陳芝麻的往事就是對茱莉亞洋子也是很有選擇地說,因為有些領域你就是覺得是一塊隻能屬於自己的私人領地.
長篇原創.海豚版權.謝絕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