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定覺得俺寫這篇文章是在放馬後炮吧?其實並不是馬後炮。因為在中國,無論是在城市還是鄉村,這整個正月裏都算過年,至少在元宵節之前都算過年。再說了,俺本來是想在過年前就寫這篇文章來的,可惜天公不做美,讓俺大病了一場 —— 兩頭井噴!能活到現在就已經很不錯了。閑話少說,還是來談過年吧。
要講過年,是孩童時候最盼望的事情了,也是令俺記憶最深刻、回憶起來最感到溫馨的一段往事。
俺的童年是從大躍進到文革這一段時間。那個時候生活條件差,業餘生活也不像現在這麽豐富,沒有電視、網絡什麽的。吃的就更差了,特別是在自然災害的那三年,別說是吃肉啊,能吃上一口飯已經是很不錯了。所以,那段時間最盼望的,就是過年。
俺那時候小,思想單純,不知道過年時那些豐盛的東西是從哪嘎噠來的,隻看見爸爸像個陀螺似的不停地轉,進進出出地沒完沒了。爸爸那像彈簧一樣的腦袋彈得更頻繁了,而且還不停地咳嗽。到了過年那一天,俺很高興地得到媽媽的一套新衣服、爸爸的一個燈籠和一堆鞭炮、外公外婆的一個紅包,裏麵裝著壓歲錢。到了三十晚上,爸爸像變魔術似的弄了一桌子菜。俺們就像一群八天沒有吃飯的餓狼,迫不及待地、瘋狂地吃了起來。要講那吃相,最壯觀的、戰績最輝煌的,非俺莫屬。就憑俺一頭小小的小馿,居然能把一整個紅燒大豬肘子吃光,還吃了不少其它的菜。把俺那外公外婆驚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差點兒掉進盤子裏頭!俺吃完了,用袖頭子往嘴巴子上一抹,然後立馬點起了燈籠,猴急似的出去找同伴兒玩去了。家裏的大人們則要麽在一起繼續喝酒、扯東道西,要麽就坐在一起打打撲克、玩玩麻將什麽的。爸爸還準備了幾大笸籮炒花生、炒向日葵、炒榛子、大紅棗、小蜜棗、各種糖果。預備給每個來串門的孩子一大捧。
到了拜神的時候,是俺最開心的時刻。俺把積攢了許久的小鞭、剛鞭。二踢腳,都拿了出來,和別的孩子們一起,放個痛快!等到大多數孩子們都放完了,俺還在得意地繼續放。無奈之下,許多孩子不得不跑到俺這嘎噠來拍俺的馿屁,那才是俺最得意的時刻呢!他們都弄不明白:像俺家那個窮酸樣兒,俺爹怎麽舍得買那麽多的鞭炮給俺?其實俺爹是個小氣鬼來著,哪裏會給俺買那麽多鞭炮啊?其中大多數的鞭炮都是俺自己偷偷買的。那錢是偷俺爹的。俺一次不偷多,隻偷幾毛錢。天長日久,不就聚少成多了嗎?俺拿那錢買了鞭炮,沒有地方藏,俺就把它們裝進一個破木頭箱子裏頭,再把那木頭箱子,藏到樓梯口下麵的一個電表房裏頭。記得有一年,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把點燃的煙頭扔到那個木頭箱子裏了,搞得那電表房子裏頭爆炸聲響成了一片,嚇得樓裏的人全都屁滾尿流地跑出來了,有的還光著身子。後來警察、消防隊的都來了,最後是虛驚一場。隻是可惜了俺的那堆鞭炮了。
不過,放鞭炮也有壞處。俺的朋友趙豁鼻子就是因為把一支剛鞭插到鼻孔裏頭放,結果把右側的鼻孔給炸塌成了一個大豁口子,弄得連個老婆都討不到。最後過了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一個賣菜的、長著一口大包牙的女人肯嫁給他。還有那個宋單眼炮,本來有兩隻好好的眼睛來著,可是他有一次過年放二踢腳,點燃了以後,那二踢腳響了一聲就不響了。他就跑過去看。就在他彎腰去看的那一瞬間,那二踢腳爆炸了,把個宋單眼炮的左眼睛活活地給蹦出來了!他能保住小命就算不幸中的萬幸了!可憐那宋單眼炮,直到現在還是個光棍子。
俺在鄉下呆了八年,在莊稼院兒過了九個春節。鄉下人忙活了一整年,好不容易盼到了過年,別提有多痛快了。整個一個正月裏,他們都呆在家裏,不出去幹活兒。別看俺呆的那個地方是個窮山溝子,可是過起年來,還真是夠講究、也夠豐富多彩的。他們基本上一進入臘月中旬,就開始忙活上了:殺豬、宰羊、做年火勺、做小豆腐、帖對子。每到這個時候,就是俺大顯身手的時候,因為俺是一個寫詩的高手,寫個對子更是小菜一碟兒了。再有就是俺那毛筆字也是一絕,更何況俺為人講義氣,給鄉親們寫對子是不計報酬的。不過,莊稼人都厚道,他們也不會讓俺白白地付出勞動。他們給俺送的那年火勺子、蘑菇、榛子等等都堆成了山。
說起殺豬,還有一件讓俺難忘的事兒呢。以往俺青年點的年豬都是一個叫魯八墜子的哥們(見俺的文章【人間醜態】)來殺。這魯八墜子有一個愛好,那就是他喜歡喝女人的洗腳水。那年大概是他喝女人的洗腳水喝得太多了,把肚子給喝壞了,一個勁兒地拉稀,最後躺在床上動不了啦。可是這年豬總得要有人殺呀!無奈之下,大家就讓俺小平子去殺。俺最不喜歡殺生了。可是沒有辦法——得過年哪!所以隻得拿鵝上架了。等大家把那豬捆好了、抬到了飯桌子上,俺也把那刀操了起來,準備刺那豬的脖子的時候,那豬可憐巴巴地朝俺嚎起來了!俺不忍心看那豬,於是閉上眼睛,扭過腦瓜子,然後狠狠地把那刀胡亂地一刺!你還別說,那刀還真刺進豬的脖子裏頭了。一尺多長的刀,隻剩下個刀柄露在外頭。俺然後進到房子裏去拿鹽,準備放到接血的盆子裏,其他人也跟著俺進了屋子。等俺再出來一看:天那!那豬不見了!光剩下那光溜溜的飯桌子,還有那捆豬的繩子散落在地上!大家於是急火火地四處尋找。大概找了有一個半小時,才在一塊苞米地裏找到了那豬。可憐那豬的脖子上仍然插著那刀,可是卻像沒事似的悠哉遊哉地在吃地上散落的苞米粒子呢!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這回說啥俺都不肯再給這豬一刀了。無奈之下,是那個叫桂榮的妹妹抄刀,把那豬給殺了。不過那個豬的肉,俺是一口都沒有吃。現在想起來,心裏還覺得難過。自打那以後,俺就連一個蟲子都不忍心殺死。
大年初一這天,鄉親們都在自己家裏過年。從初二開始,人們就開始活動起來了。那耍獅子、耍大龍的、唱大秧歌的、踩高腳子的、變魔術的,一撥還沒有走 ,另一撥就又來了,真實熱鬧非凡。俺有一年也參加了踩高腳子的表演。俺從小就學過功夫,對於踩高腳子,那實在是小菜一碟,再容易不過了。那天俺穿著小醜的衣服,戴著一個大頭麵具,正神氣十足、得意忘形地跟著隊伍往前走那,突然俺的高腳左側的棍子斷了。俺猝不及防,重重地摔了個四腳朝天!那大頭麵具滾到一邊兒去了,俺的馿頭正好砸在地上凍硬了的馿糞上麵!俺當場就昏了過去。多虧俺媽和另一個醫生的及時搶救,俺總算撿回了這條小命。到現在,俺的馿頭上麵還有那時候留下的筋包呢。
粉碎了四人幫以後,俺上了大學,俺的家也搬回到了城裏。大概由於年齡的原因,從那時開始,過春節就不再好玩兒了。可是能夠在春節期間和父母以及家裏的其他人一起過,大家開開心心地在一起談天說地,包餃子,看春節晚會,也是很溫馨、很令人難以忘懷的。
89 年俺去了深圳。從那時開始,春節就變成了俺的思鄉的日子。從深圳回家很費周折,飛機票、火車票都很難訂。一路上人山人海的,讓俺一想到回家過年就感到恐怖。索性就利用春節假期到南國的邊陲小鎮去玩個痛快。所以就是那段時間,讓俺對廣東、海南、廣西、雲南有了更多的了解。
來到國外以後,基本上就不過春節了,因為春節一般不是在周末,所以還得去上班。最多也就是弄幾個菜,看看春節晚會,給家裏人打打電話。這也是大多數海外華人共同的情況。
童年離俺越來越遠了,春節的快樂也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孤獨的感覺卻越來越重,思鄉的情結也與日俱增。這,就是俺寫這篇文章的心情。
難怪德默克利特說:“貧窮的歡樂是件美事。”
嘻嘻!還真是真理兒!!!
嘿嘿!現在的人呀,吃麽麽不香,玩啥都不高興。
唉!欲望彭脹了!精神卻死蹺蹺了!!!
哈哈!正月裏遇老鄉,在下給大哥敬個禮!!!
好玩吧?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就不好玩了。
將來就更不好玩了。哎!
妳小時候也和俺一樣地過年嗎?妳殺過豬嗎?
踩過高腳子嗎?耍過大龍嗎?
也不用太傷感了。讀小平兄的文章,很開心。大家開心。
那個時候很多小孩子都那個樣。用俺東北的話來說,就是‘二虎到朝’的。有的人還把鞭插在耳朵裏放呢。
俺把鞭像叼煙一樣叼在嘴巴裏放過。嘴唇子都給蹦出血了。
也就是窮歡樂唄。
大概是年紀小的原因吧,那個年代的事兒,回憶起來還真挺有意思。
大人說話小孩子家打什麽叉?
好玩兒的東西多著呢,沒全寫出來。
都寫出來了,萬一俺明年還活著,寫啥呀?
過年跟氣節有什麽關係?俺這馿腦袋笨,沒明白。
你也下過鄉?俺還以為在文學城就俺一個鄉巴佬子呢。
記得俺家到農村的第一個春節,俺家那胖豬被宰時,俺趴在窗台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還要拜神?嗬嗬嗬,好玩!
平哥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 實實地羨慕一把。
還有
大哥朋友趙豁鼻子就是因為把一支剛鞭插到鼻孔裏頭放,結果把右側的鼻孔給炸塌成了一個大豁口子,弄得連個老婆都討不到。
大哥阿,這,有這樣的玩法嘛?
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