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 --- 在飛翔中死去

七八年前的事了。那陣打算弄個＂家庭影院＂，最初的計劃是用個巨大的電視。那時新的大電視還很貴，在Craigslist 上找到個轉賣的二手貨，好象還不錯。約了時間和老公一起去看，是個office building 裏的一間，開門的是個高高痩瘦的白人男子，三十歲左右，微笑著說話，但聲音很輕，讓人感覺有點蒼白虛弱的樣子。

那是個很大的房間，中間有隔板分開，外麵有幾張辦公桌椅。我們被讓到隔板裏麵一側，有床，櫃子，和那個巨大的電視。看得出他就住在裏麵。

可惜電視並不是我們想要的那種，看了看我們覺得還是算了。他說，沒關係，隨便看看，反正所有的都要賣。

我們就又到處看看，出於好奇，我開玩笑地問，怎麽? 自己的公司，做不下去了? 

他還是微笑著，點頭說，是，不做了。好象猶豫了一下，他忽然冒出來一句: I'm dying.

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我可能還笑出來了。可他接著說，是真的，腦袋裏有個惡性腫瘤，治不好了，我也不想治了。 

我和老公兩個當時除了sorry，竟一時什麽也說不出，似乎任何安慰的話此時都太假太空洞了。

他大概也理解，隻自己繼續說下去: 我打算處理了這一切，就獨自去科羅拉多的山上。滑翔傘是我很喜歡的，這麽多年一直在忙，很少有時間去做。我希望剩下的時間可以盡情地去飛。如果說我還有什麽願望，那就是有一天能在飛翔中死去...

在說所有這些話的時候，他始終是微笑的，輕聲的，但掩不住眼裏的傷感...

回家的路上，我和老公都好久沒說話，這麽一個年輕的生命，活生生地在我們眼前，難道真的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嗎?

這麽多年過去了，偶然想起這個人，還是會忍不住自問，如果輪到自己的那天會怎樣? 有沒有想做還沒有做的事呢? 隻希望，有生之年，能痛痛快快地做自己，哪怕，隻為了最後的那份坦然。那個人，也希望他的最後願望真的實現了。

[jinian]

回複 '西門祝' 的評論 : 謝謝捧場

[西門祝]

悲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