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廿 一 章
二零一六年很快就溜進來了，中國舊曆年也到了；與歐耀光在密爾貝雷的太湖酒家飲茶開年。因爲家俱廠遷到墨西哥去，歐耀光六年前已退休了；不時在周末約天庭過去他那邊飲茶，因爲天庭可以免費乘搭地鐵。記得在二零一零年九月九日聖布魯諾市，他家附近發生煤氣管大爆炸，死八人，傷三十八人，摧毀十多家房子。他家雖離爆炸點有百多公尺，但房子也給熏黑，太太和女兒出逃時也給熱浪灼傷。當時接到耀光來電説可能是飛機墜毀，轟然巨響非常恐怖；後來電視報導是街道的大煤氣管爆炸。其實早就有居民投訴那地方常聞到煤氣味道；可是負責檢查的技師的報告裏沒發現有煤氣泄漏問題。素. 貝麗斯哭訴她家除她外全死光了，丈夫，家婆，十七歲兒子，甚至寵物狗也沒了。法庭判煤氣電力公司六項罪，要對所有受害家庭作出賠償。房子，財產可以用錢來賠，但心理創傷怎樣賠？時間應比醫生藥物治療更有效。今天沒坐地鐵，天庭是開那輛黑色二手本田車來的。回家時在密爾貝雷大道上行駛，準備過了那十字路口便切入南向101高速公路。前麵那輛和自己的車已進入十字區，這時交通燈轉黃；按交通規則所定，十字區內的車輛應該趕緊通過。誰曉得前麵那輛車急刹，天庭也急刹，即使把刹掣踏到盡處也避免不了碰上他的車尾。問他爲甚麽見黃燈要急刹是浪費唇舌的，再拗下去隻會把警察招來開自己罰單；除非能証明他是故意的，否則，錯必在後不在前。約他拐入附近小道，希望不報保險公司，自己私了而不入記錄。如果沒下毛毛雨令路麵濕滑，是不會碰上的；所以他的車尾損壞程度應在五百塊範圍內。可是他在電話裏告訴天庭那估價單是二千五百多元，那隻好報保險公司讓它來解決問題了。按保險合約第一個五百塊錢是天庭必需要先付的，這就是爲甚麽天庭想私了的原因，那樣不驚動保險公司便不會因此事而加價。對舊車保險一般買賠對方而不賠自己的；所以天庭決定不花錢去修那時會死火的舊車並把它贈給兒童團體，拿張車徝五百元的証明來扣稅。二手車問題多多，新車起碼有三年保用期；於是這次買了輛白色本田雅科二零一六年款，車型與去年買的一五年款類似。
在附近的植物專賣店購買了一棵白蘭樹苗，很多店都沒有這樹種賣。天庭對花粉敏感，但對白蘭花那種香味卻久聞不厭。白蘭屬於亞熱帶植物，喜歡濕熱的環境，在廣州常見，但在灣區很難培植。天庭認爲不試試又怎知道養不成？佛拉蒙的天氣比三藩市暖和，應該成活率較高。因爲前業主把後院全鋪上水泥，所以天庭把樹苗移植到有四個輪子的大木盆裏；其它長方形的栽盆都安裝有輪子以便移動清潔。不知甚麽原因，買了那棵白蘭回來後，左臉紅腫起來；天庭立即到凱撒醫院求診；那位印裔女醫生診斷是病毒感染，「你有接觸過肮髒的東西嗎？如毒漆樹。」
「我好幾年沒出外郊遊了，不可能碰到毒漆樹。前幾天碰過白蘭樹算不算？可是我太太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每天都與機械儀器接觸，但已有十三年歷史，都沒發生過這種感染。」天庭答道。
「不管怎樣，你先服兩星期抗生素，看後果如何。」醫生回答。
過了一個星期左臉消腫了，天庭認爲醫生算能對症下藥。葉庭堦來電説高中同學林世才和歐治平參加了美國加州七日遊，會經三藩市和機塲。其實歐治平在電郵裏也提及此事；可是那天晚上電話給他卻不通；幸虧他留有帶團的號碼。原來他們在三藩市北麵小鎮旅舘過夜；天庭隻好約定他們在機塲入閘旅檢前麵的小食部見，並叮囑他們緊跟帶團的，因爲隻有他的本地電話號碼可以接通。沒見兩年半，大家沒甚變化。大陸退休年齡早，而且這些同學的退休金很不錯；正所謂有消費能力又有消費時間的就是這些耆英。那麽除了一盅兩件的例牌生活，時下最流行的就是國內外旅遊。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放下書卷，放眼世界啦。林世才還多了攝影的嗜好；他那張晨早在東江等候漁家少女在船上撒網的照片拍得很美，很有層次，很有質感。魯迅説過人生第一要生存，第二要溫飽，第三要發展，第四他沒有提及。天庭認爲條件許可之下，應該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那就是嗜好。工作是賴以生存的職業，不是嗜好；如果那份工作剛巧就是自己的興趣，那麽他真是命運的寵兒了。天庭就在小食部的中式餐店裏買了三碗麵招待遠方的來客，「兩位學兄，這裏的燒鴨和雲吞遠比不上廣州的地道，將就些，總比漢堡靤好一點。」
因爲一個人去，所以決定乘大型巴士去洛杉磯，這様比較劃算和舒服。前幾個月得知大兄身體不適住院，至今方抽出時間去探望他。大巴總站是舊式的但依然輝煌，依然乘客密集而且很近唐人埠，走幾個街口便到。雖然乘坐飛機個多小時可達，但是上機前的旅檢準備和求人接機的麻煩省不了多少時間；天庭覺得還是坐巨型大巴上算，舒服。以前的灰狗巴士的乘客多是老弱婦孺，比較嘈雜；現在的Mega Bus 卻是大專學生的首選。一上車，各就各位，打開筆記本電腦，戴上耳機，互不幹涉。車有空調，有廁所，座位比飛機舒適，而且可以沿途觀看景色，累了可以閉目養神。中途有站停下來鬆鬆筋骨，光顧漢堡大王。吃飽喝足，回車上一小睡便到站了。天澤開車來接去唐人埠用餐；生炒大蜆還過得去，可是那羊腩煲太欠火候了，後來打包帶回家再煮四十分鐘方能嚼食。天庭問，「怎麽廚房師傅自己沒嚐試過就端出來？」
「唉，你以爲這裏還是以前的唐人埠？那些老華僑死的死，退休的退休，兒女不肯子承父業；中餐館已經日漸式微了。肯承繼父業而能把它發揚光大的佼佼者隻有“熊貓客棧”走高端路綫的成功例子；後來還發展到各大商塲的速食店PandaExpress。其他的多賣給越裔商人，剩下不死不活的就是這些連羊肉也煮不透的所謂中菜館。」天澤感歎地説，「明天去蒙特利公園那小區還能找到些美食餐館，港式飲茶，臺灣小吃，四川麻辣，應有盡有。」
離開唐人埠，沿著院校街向西北駛去，爬坡幾分鐘向右拐便抵天澤住處。雖然後麵就是道奇隊體育塲，以前基本上這個社區多是華人居住。天澤説，「現在很多承建商看中這地段而新建了不少聯排屋和公寓，因爲向西下坡幾分鐘就是洛杉磯商業中心下城了。就這様引來了不少白領階層，也順帶把我們的房價抬高。我這棟屋前無遮擋，晚上可以看到大部份的下城夜景，蠻漂亮的。」
「前院那兩棵橘子樹好像沒人打理，幹枯不緑了。把浴室廁所全翻新，把地毯換掉，然後把兩個房間租出去可以改善生活。」
「那就免了。收了租金就要提供相應的維修服務；自己住時可以拖，但房客住就不能拖了。相處好，同住難。在大陸那時當房東的倒黴教訓太深刻了；還是少吃多覺瞓來得自由自在。」
大兄病後雖然恢復得不錯，但行動沒以前那麽矯健，看出已瘦減了很多；由他的二兒子扶著出席。兄弟多年不見，今日能在酒樓一聚，自有一番話語。在美國一南一北各自討生活，雖然説交通發達，但見一麵並不容易。幸好訊息發達，有電話視頻，有互聯網即時互遞消息；否則，像半世紀前靠郵遞，一次來回起碼要花一個星期。如果今日孫中山在倫敦蒙難，會被即日班機遞解返回北京，那麽這尊大炮便沒機會再轟了，而中國歷史可能要改冩。買了束花去看先母的靈墓；因爲平放墓碑比竪放設計易於除草打理，所以久違十多年的墓穴也不難找到。把花束插進草坪預置的瓶子裏，再燒炷香便算盡孝了。想起廣州雙馬飲泉的亂葬崗，便覺得西方的科學管理有很多優勢，易打理，易尋找，舒適明朗而沒有隂森感。怪不得先母的四叔生前參觀那富麗堂皇的室內安放骨灰盒的地方時説，「太漂亮了！看了就想死。」
從餐館出來把大兄送回到他的治療中心，天庭乘侄兒的車去他家參觀並過一夜。大嫂返廣州省親；現在家裏隻有二侄兒與他女朋友和一隻大金毛犬（Golden Retriever）。他們從雅卡迪亞搬到這棟兩層五房一廳，有遊泳池的房子來，比前舒服，但多費時保持亁淨。大侄兒長駐中山珠海負責選購貨物商品和寄貨；弟弟和合夥人在美國銷售。大侄兒從柏克萊加大畢業後，當了幾年軟件工程師；曾對他二叔説過，「這一行業很不穩定，發展太快，日新月異，後浪推前浪，職員的峰值期不長。除非能爬升上管理階層，否則，很快被淘汰。」
他外公和父親可有不同的意見，「做生意，哪用讀那麽多書？」
「大兄，做生意的確不用讀那麽多書，懂加減就可以，連乘除都很少用上，就開源莭流四個字那麽簡單。可是今天的商業社會已經邁入網絡資訊時代，快打慢，精勝粗，視野要廣闊，計劃要超前，管理要科學；那些書不會白唸的。矽穀那些企業大亨，哪位讀得書少的？」天庭説出自己的看法。
天庭記得二零一三年在廣州時，大侄兒特意請自己吃晚飯並贈送了一萬元人民幣；看來他們的生意應該還可以。天庭不知甚麽原因，那夜很難入睡，而且覺得頭髮黏稠流液，混身長出紅疹。難道是吃了兩次海鮮，特別是生炒大蜆惹的禍？不管怎樣，第二天天庭一早電話給天澤來接去車站；離開前叮囑侄兒把自己睡過的枕頭套和被單小心拿去消毒清洗以免傳染。回到灣區首要任務就是去凱薩醫院看病。這次急診醫生是位印裔男士；他問，「你有改用別的牌子洗頭水嗎？這是皮膚敏感。」
「應該沒有。這麽多年來不是我負責買這些東西的；看見有甚麽就用甚麽，肥皂都可以的。上個月醫生讓我服用抗生素把左臉紅腫治好；真不明白這次又來皮膚敏感？」天庭對此有點懷疑。
「當年齡催老時，人體的免疫係統紊亂，抗病能力衰退，以前對洗頭水不敏感的現在開始敏感；以前吃螃蟹沒問體，現在開始敏感。我開點內服和外敷藥給你試試；你最好與你太太商量，用回以前牌子的洗頭水。」
配合醫生的治療，天庭開始戒口，暫時不吃海鮮，雞蛋，燒烤肉類，油炸食物。兩個星期後，身上的紅疹消褪；頭也不再流液，爛耳也愈合。可是頭髮下麵的疙瘩還在，帶癢且疼；於是天庭把兩邊的鬢髮刮掉好讓它快點痊愈。同事看到那個怪髮型忍不住發笑，「馬兄，準備拍《清宮秘史》？扮光緖還是演溥儀？」久不見好，天庭決定到獅子城附近的中醫診所試試。黃醫師説，「如果你沒有服用西藥，那比較容易處理。類固醇就是要你的免疫係統不要那麽敏感來對待病毒，而不是清除治理；而中醫的方法是要對你身體排毒清熱。所以現在我要多經過一個程序先把被類固醇壓下去的病毒釋放出來，然後把它排出體外。我在大陸先當西醫，後再學中醫；各有優點，互補長短。」
「黃醫師，中醫的望聞問切四段錦對診斷究竟有多大幫助？」
「那要看各人的經驗和功力囉。對我來説大概有六七成的把握而已。西醫最大優點就是抽血檢驗；如果沒有那些儀器幫助，西醫的聽診器是比不上中醫幾個手指頭的。」黃醫師説話比較殷實。
「黃醫生，你看過《大宅門》嗎？故事是由醫師號出王爺的沒結婚的女兒有喜開始；真的那麽神嗎？他還對他父親説甚麽連這功力都沒有，那還算醫生嗎？」天庭把多年的疑問發出來。
「這點是中醫的基本功。孕婦的兩個生命脈象與沒懷孕的單個脈象是不一樣的。」黃醫師覺得這位病人問得太多了，顯得有點不耐煩；很快把藥方寫好，要天庭去藥師的櫃檯處撿藥。
於六月七日對史丹福發生的校園強奸案事件隻判六個月刑期引起學生強烈抗議和社會極大不滿；要求罷免聖塔克拉那縣的高院法官阿倫.柏斯基。犯有三項強奸重罪的布羅克.唐納是學校的遊泳冠軍而拿到獎學金的人物。受害者是一位外校來參加聨誼會派對的女學生；她表示量刑的準則遭到男性特權和階級特權的徹底破壞；法庭的審理優先考慮唐納的利益，擔心他的學業和運動前途會被中斷而沒有考慮她的傷害。可是布羅克的父親卻爲兒子的劣行辯護，「我兒子不應該因性侵入獄；那性侵是沒有使用暴力的事件和二十分鐘的行爲而已。」他還説，「兒子被定爲性侵者，而且對美食失去胃口，那已經是足夠的懲罰了。」該縣的檢察官傑夫.羅森在一項聲明中表示，「判決與罪行不相稱」他稱這位史丹福大學學生是「恃強淩弱的侵犯者」，而且拒絶承擔責任或表示悔過。 <罪與罰> 史大校園強奸案，法官輕判閙得慌。精英豁免沿潛例，民衆難容罵公堂。受害女生求義正，無良訟棍扭圓方。廿分性愛關六月? 有父如斯子囂狂。
六月的英國閙得沸沸揚揚；於二十三日的全民公投中，有百份之五十一點九的英國選民投票支持離開歐盟，大部份選民來自英格蘭和威爾斯的郊區。公投雖無強製力，但促成《退出歐盟法案》的誕生；後經英國女王伊麗沙白二世簽署生效。據法案英國將在二零一九年三月二十九號退出歐盟；由於經歴種種困難，拖至二零二零年一月三十一日才正式退出。爲甚麽英國要脫歐？不外乎利益兩字。表麵上是歐洲國家拖累了英國經濟，特別是來自歐盟窮國的大量移民分薄了英國的社會福利；而從歷史幾百年的角度看，英國喜歡“孤獨的榮光”。老牌的資本帝國大不列顛喜歡製造矛盾，利用矛盾，鄰近各國之間闘而不破是英國的最大利益。八月五日至二十一日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在南美洲巴西裏約熱內盧舉行；這是第一次在南美洲的冬季舉行夏季奧運。這次奧運美國是獎牌最大贏家，獎牌總數爲十一百二十一麵，其中有四十六麵金牌而第一次達到一千麵金牌數。英國排第二；中國排第三。 十一月八日共和黨的參選人川普和彭斯撃敗民主黨的兢選人希拉莉和田姆海恩而將在二零一七年當選爲美國第四十五位總統和第四十八位副總統。這次大選是歷史上第五次輸了普選而贏得大選的實例。聽説在美國剛建立時，爲了防止政客向選民虛假承諾騙取選票而設計了‘選舉人製度’，由‘選舉人’代表各州間接選總統以避弊端。時至今日，這層意義已消失；反而較爲尊重對待人口少的州郡的權利，是美式的放權。每州不論大小都有兩名參議員；而各州衆議員的數目按該州人口來産生，約五十多萬人選出一名。美國不采用一人一票直選計算法，而是采用誰贏得該州的選舉誰就把該州的‘選舉人’票數全拿。不直選法好像不公平而實際公平，因爲遊戲規則不是針對某人或某黨派‘看碟上菜’而是對所有參選者一視同仁。隻要大家肯接受這規則而又能嚴格尊守便可。希拉莉是前克林頓總統夫人，是現任國務卿，幾乎穩操勝算。川普這次是黑馬爆大冷勝出；他完全沒有從政或從軍經驗，隻是一名富有的房地産商人。或者因爲他自己有錢而不必受那些企業大亨，金融大鱷的操控而能自由發揮自己的政見。他針對奧巴馬八年留下的赤字和對中國在南海霸道的軟弱，提出‘美國優先’的口號，要把工作帶回美國。不管民主黨人和那些左派媒體如何批評，他確實把準了美國民意走向的脈象並開了處方。
二零一七年元月春雨綿綿，收到電郵劉國琪夫婦在西雅圖弟弟處度假，打算過來加州灣區玩三天。有朋自遠方來，自然要準備一番款待。歐耀光曾替機塲附近一家旅舘修沙發，與經理的關係不錯，可以打八折；於是約了天庭一起去看看房間和環境並錄影下來發送給劉兄。可惜最快的預約空房比他們行程遲一天才有，於是他們後來在網上訂了雅樂軒酒店Aloft ，離三藩市機塲很近。隔著玻璃看到他夫妻倆行出，天庭便手機通知歐耀光把七座位車駛至國內聯合航空三號門接客處。因那裏不能久停，巡警經常來驅趕，司機隻好又繞一圈回來。國琪他們隻帶隨身行李，所以沒多久就出來了。歐馬兩對夫婦在密爾貝雷的太湖酒樓替他們接風洗塵。那真是巧合，酒樓那屏裝飾大鏡上鑲著“有朋自遠方來”幾個大字。用完晚餐後便請企檯替他們在鏡前拍集體照，那幾個大字肯定不能被遮擋，而且各人手機都起碼有一禎。餐館也快打烊了，於是把他們送到酒店休息，並約定明早過來接去三藩市。劉國琪很想見初中好友李思恩，剛巧歐耀光在唐人埠碰遇過他並知道他的地址。天雨依然綿綿，但尋人的運氣很不錯，終於把思恩請了出來到亞洲園酒樓飲早茶。久別重逢自有一番熱閙；以前清秀如寶玉的李思恩竟蓄起一點唇鬍來，變得老成多了。談起二十八中學初中五班的舊事，不勝唏噓。記起劉國琪家正對著另一同學何長江住的那棟三層宿舍樓。宿舍樓的天台曬有很多煤球，那夥皮猴把它檢起當手榴彈向劉家那棟石屎洋房扔去。可惜力度和準確度都不夠，那些黑煤球撃中隔壁賣鹹酸泡菜的攤檔上。這還了得，檔主立即跑過來抓人啦。雙歐匹馬溜得最快；剩下沒扔過煤球的雷友盛和朱抗不走，認爲沒幹壞事怕甚麽。那時他們太年輕，不明白甚麽是“黑狗偷吃，白狗當災。”故事；結果驚動了學校來處理此事。天庭去過國琪家玩；那是一棟兩層的西式洋房，浴室裏有花灑瓷缸和抽水馬桶設備；在那年代，非一般人家能見得到的。初二時李思恩被批準去香港；劉國琪在畢業那年才去的；天庭和陸貴珩被駁回。命運就是如此微妙，能聚就是緣。別過李思恩，四人繼續去遊覧三藩市。歐耀光對那些景點非常熟悉，不用地圖直入那段九急彎的倫巴德街。旅遊車的騒擾對那裏的居民來說，除了搬遷外隻能習以爲常。市政府爲了防止交通事故，特意修築花壇，車行至此隻能盤旋而下，時速不得超過五英裏。隨落直去電報山街參觀凱伊特瞭望塔，可三百六十度觀賞三藩市和海灣美景，紅色的金門大橋和灰藍色的海灣大橋也盡入眼底。周圍的居民以嘈雜出名，也就是說這個民區是最繁華熱閙的地方。從升降機下來便開車到藝術精品舘走一圈。羅馬式的一排巨柱，特別是那大圓拱頂建築顯得宏偉無比，美麗非凡，逺處便見；劉太非常喜歡，要下車拍攝。此舘於一九一五年爲籌備巴拿馬—太平洋博覧會而建的。後來可出租爲科學展覧舘，企業事務和商品展覧，甚至結婚塲所。零星可見的西裝革履男士牽著白色婚紗的美人在小湖邊擺姿勢拍結婚照；那些白天鵝作爲自然背景真是美得令人窒息，會令那些獨身主義者考慮改變初衷。離開這景點，直向金門橋駛去，十分鐘便到。依然微雨隂霾，旅遊車不多，很容易找到停車的位置。大橋被霧氣縈繞，半隱半現更令人覺得它雄偉得神秘。與偉大的工程師祖瑟夫 . 史特勞斯塑像合照方能証明你來過金門橋。離開前拜托劉太替這三劍客以雲橋爲背景留下身影。通過很短的隧道便是沿海而建的道路，經過普列西迪奧軍營，右看著太平洋浪湧，穿過被海風長年吹向左傾的鬆柏樹林，一直去便見海狗山和白沙海灘。滑浪的健兒沒見幾個；要知道不見太陽而陰風陣陣的三藩市儼然是寒冬。天庭還記得初來三藩市時常穿著過膝大衣晨早從三十五大街行到嘎利大道坐巴士到唐人埠上班的日子，覺得那股冷風會拐彎從褲筒下麵進來的。金門公園離海灘很近，自不然要進去繞個圈，坐在車裏的乘客可以觀賞這三英裏長，半英裏寛的偉大人工公園，比紐約的中央公園還要大，已有一百五十多年歷史。這是用智慧勞力把沙灘變綠林公園的歷史；移植入兩萬兩千棵樹，而今粗略計算繁殖有十三萬棵。公園另一邊是日落區，天庭請他們到一家越南粉店用餐。愛榮街是東西方文化聚集的一條美食街，也是一條見証社區巨大變化的街道。天庭初來三藩市的時候，華裔移民不多而且多聚唐人埠周圍。自卡特總統與中國建交後，爲了安撫臺灣的不滿而保留臺灣移民名額，又另有名額給與大陸和香港；那麽華裔新移民便倍增。四外叔公說他那時移來美國的排期要等很久，因爲給與全世界的華裔名額每年總共一百名。到總統肯尼迪上台後才有所改變。金門公園有左右兩個民區，列治文與日落區。列治文區被稱爲新唐人埠，新移民多聚那裏工作和居住。後來才過來日落區發展；許阿姨就在這條街上開了家素菜館。離開那越南粉店便向雙峰山進發；經十九大道轉入樸轁拿大道直上山頂，那裏是三藩市電視塔所在地。居高臨下，看著瑪結街周邊燈火輝煌的夜景那種興奮激動竟忘了陣陣吹來的寒風。看到那把新建的灣區大橋外形輪廓顯亮出來的燈飾，劉太很想到新橋那裏走一圈。那絕對沒問題，歐耀光開夜車的能力也很溜的。天庭在旁笑說，「我們讀書少的好處是眼睛沒遭大損耗，開夜車不用戴眼鏡。」
第二天去史丹福大學校園參觀。從棕櫚樹大道進入可調頭的橢圓形草坪，找個位置把車停泊好，然後四處瀏覽。西班牙方院式的建築，米黃色高牆，橘紅色屋脊，是宮殿式的顏色組合。經過草地，首先看見一組栩栩如生的羅丹人體雕塑立在其中，自不然停下來用手機拍攝。慢慢走進一個巨大方院，裏有巨大的廣塲，而廣塲正前方是座非常美觀的大教堂；就在這教堂天庭參加過四外叔公的孫女的婚禮。大家氣派的胡佛塔是學校地標，是學界的精神支柱。史丹福校園實在太大，要把它全都看個夠，劉太的體力是吃不消的。他們把主要的地方留下足影後，便用四輪代步走車看景了。劉太至感興趣是逛與校連著的史丹福商塲；而國琪卻在特斯拉電動車銷售部逗留較多時間，拍下新款並與推銷員有不少問題對話；原來他在香港已擁有電動車。他的人生哲學是要跟上時代步伐，不要落伍。當然要先賺夠錢才能悟出如此深奧道理。
國琪夫婦飛回西雅圖後，天庭決定找專科檢查時好時壞的小腹靠陰部的隱痛。二十年前在聖荷西的凱薩醫院的南斯拉夫來的男護士已經診斷出是小腸氣，小手術可以治好；如果不動手術，那要特別注意少搬重物。拖遲二十年的最大好處是現在已經使用微創手術，刀口細，不用住院，康複期快。不要以爲那位女醫師年青經驗不足，她可利索，用手按小腹時要天庭咳嗽幾次便下結論，「是小腸氣，不是隻有右邊，左邊也有問題，但沒右邊嚴重；可一次完成。手術排期在三月份，具體日子要等通知。小腸氣會發生在不同部位的，你那部位不是我負責。」原來西醫的分工是這麽細的；隻負責一小部份還要學八年。與汝霖說及此事，他在電話另一邊長嘆大笑，「怎麽我們的命運如此相似，連身體問題都一樣？我剛做完小腸氣手術，在家休息。」於三月十七日天庭與麗雯一道去佛拉蒙的凱薩醫院做那小腸氣手術，因爲按規定手術後病人不容許自己開車回家。王思敦是哈佛醫科畢業的主刀醫師，手術前循例有一番問話，「對甚麽藥物過敏？」
「不清楚，因爲在美國幾十年，很少用藥。」天庭答道。
「有戴隱形眼鏡，假牙嗎？」醫生再問。
「到目前爲止，還未需要。」天庭答道，納悶這與手術有關嗎？
「你是甚麽樣的男人呀，啥毛病都沒有？」護士忍不住插話。
「小腸氣不是毛病嗎？今天就是爲這個毛病來看你們啦。家母常說少接近醫生，護士就會少毛病。」天庭故意紮他們一下。
「你應該說因爲少毛病，所以少看醫生。」王醫師反應蠻快。
醫生停住了笑，然後解釋整個手術過程需時七十五分鐘，因爲左右兩邊都要做。會在肚臍下，小腹左右部共開三個一公分寛的小洞；肯定病人沒甚麽顧慮和問題，便吩咐護士們準備就緒。整個手術過程天庭隻記得護士把那罩子放在自己鼻子上；後來有護士把他弄醒。換衣服時才注意到自己腹部有三個小膠貼紗布，那應該是醫生所說下刀的地方。到藥房拿了止痛和軟便藥，便由麗雯開車回家。麻藥過後會有微痛，天庭不用藥都可以受；但最難受的是麻藥會令人便秘。服下軟便藥更麻煩；肚裏嘰咕搞動，但就是拉不出；又不敢用力擠，擔心傷口破裂。到第三天還是弄不出來，那種難受感覺大概隻有女人生孩時才體會到。實在沒法，天庭把一枝廢牙刷洗亁淨，倒過來把硬柄從肛門放入，把硬塊便頭搞粹掏出。想不到這土辦法解決了這千古難題。餘誌明告訴天庭他那時用另外一種解法，去醫院往肛門裏灌水，把硬便軟化而衝洗出來。整個過程蠻難受的，需要休息一會方能走動。本來可以坐一會就走；想不到那護士問要不要躺在病床上休息；那麽好心讓我一躺就金貴了，寄來的賬單是按住院收費來計算的。
川普這個總統不易當，二十號宣誓就職後第二天便發生二百九十萬女權示威遊行抗議川普當選。其實在元月六日聨邦已經下令要在九十天內查清俄國利用網絡幹涉二零一六年大選與川普勝選是否有任何闗連。看來希拉莉這位女強人不服輸，正想盡一切辦法去翻盤。三月二十日聽証會查實俄幹涉大選與川普勝選無關。於三月二十七日川普下令查希拉莉是否通俄；真是政治走馬燈令國民看得眼花繚亂。新官上任三把火，在一月份內，川普連下總統令：退出跨太平洋貿易恊議；除軍隊外暫停政府部門的招聘；暫停環保科研合約；停止邊境的抓放政策，動用國安部餘款在美墨邊界築牆以防非法移民湧入；禁止敘利亞的內戰難民入境；暫禁伊朗，伊拉克，利比亞，索馬利亞，也門，蘇丹入境九十日。於六月一日川普政府宣佈退出《巴黎恊定》，停止實施國家自主貢獻，停止對綠色氣候捐資義務。“美國優先”這口號能引起國民激情；但有些國家批評爲“單邊主義”。試問哪一個民族不是主張自己國家優先？隻不過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世界上大概隻有中國要國民勒緊褲頭向別國大撒幣，坦桑尼亞鐵道就是一例。
六月的史丹福校園風和日麗，在樹蔭下坐在草坪上參加兒子畢業典禮；享受著免費的飮料和美食，用手機録下美好的回憶；那是比作畫冩生更爲冩意。本科加一年穫電腦專科碩士；八月便去東部耶魯大學修醫科專業，那是另一個四年。天庭這輩子最遺憾的是書念得太少；現在兒子替自己補回來，那砸鍋賣田也要支持。兒子先行去耶魯報到；麗雯讓女兒陪去參加開學典禮；天庭決定留守家中。女兒通過網絡“房子分租旅舘”訂了一房間。這種所謂旅舘其實是房東把自己住宅的一兩個房間拿出來專門租給逰客短期居住的。全世界有很多這様的房東；於是有公司做中間人把他們組織起來經營，負責聨絡旅客，也保障雙方的安全和利益；很像“烏伯”出租汽車那樣的經營模式。可是麗雯在電話裏說出她們的歴險記，「那房子顯得殘舊而且有點隂森的感覺，可以用來拍恐怖片。女兒把行李放下就累在床上想睡。當那女房東推門進來時，她的臉肉令人生怕，她的手臂有如火腿那麽粗壯，我和女兒決定溜走。夜深等烏伯有點難耐；女兒沒問清楚對方就上錯車，幸虧約好的烏伯及時出現。更幸運學校也有暫住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