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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2023-04-28 08:13:05) 下一個

 第  三  章

馬天庭與葉國華混得比較熟,無話不談。有一天國華聽到天庭在抱怨沒有環境操練英語,特別是沒有聽別人説英語的機會;他便提出,「在酒店裏工作,那是英語會話的最好環境;不過工錢很低,大概隻有四百塊錢一個月。至於‘貼士’多少基本是靠自己如何令客人喜歡你的服務。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替你介紹;我曾在酒店工作過好幾年,認識不少人。」

「葉兄,首先在這裏謝謝你的好意。那麽麻煩你替我留意。這的確是最省錢而最有效的學英語會話辦法。」馬天庭知道這是個機會,立即作出反應。

「我建議你先到規模較小的酒店歴練一番,然後到大酒店工作。在金馬侖道的金閣酒店是很不錯的老字號,很多電影明星,歌星都喜歡在那裏飮酒作樂。影星井莉,歌星楊燕喜歡住六樓。」葉國華説起往事,口沫橫飛,「日本遊客每天早上會放一圓大餅在枕頭上作爲給服務員的貼士。如果要想多賺點外快的話,下了班帶客人購物。當然要帶去熟識的商店,每月結算傭金回扣。在客人麵前絶不提傭金的事。每月的額外收入多寡是因人而異的;正所謂同枱吃飯,各自修行。」

「馬天庭,你在這裏幹得好好的,怎麽要辭職去酒店工作?薪金低而且很困身呐。」中興老闆勸道。

「老闆,去酒店工作是暫時性的,主要是想學好英語;特別是口語。老實告訴你我打算去美國找機會。」

「去美國?沒那麽容易。一九六七年左派暴動,搞到人心惶惶;很多人想離開香港;但有幾個人有那麽幸運?安心在這裏多賺點錢,將來辦投資移民吧。」

「賺大錢方能辦投資移民。老闆,我是等不了那麽久的。我已經辦了海員証,隨時可以在貨運商船工作,可以選往美國的航綫;有機會便在美國上岸。」馬天庭覺得在香港這個自由世界,沒必要在老闆麵前隱瞞這種職業選擇。

「好吧,人各有誌;祝你好運。隨時歡迎你回來合作。」老闆説罷,便與馬天庭握手,輕擁一下。

尖沙嘴金馬侖道是九龍商業區的黃金地段,路麵不寬,但整潔,舒適的服飾店與熱閙娛樂塲所錯落有致。特別當夜幕垂空,燈火齊亮,那是東西方的男男女女,洋鼠土貓最活躍的時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錢不迷人人自迷;稍微不小心,便墮落深淵,不能自拔。金閣酒店隻有六層高,每層有十多個房間,而最大的套房在六樓。經過間單的英語問答,高挺精明的盧經理決定録用這位新人。很自然要帶新人參觀一下廚房,酒吧,接待室,認識各部門的主管,各層樓的管房同事。可能按年資分層派工作;六樓的管房年紀大,有五十開外,麵圓微胖,是位上海人。後來聽葉國華説他很會充塲,以金國酒店經理名譽自印名片,以便在外交朋接友。同事不理會他姓甚名誰,隻稱呼他爲上海佬。五樓的管房是四十左右,中等勻稱身材,擅長中國象棋,聽説至今未逢對手,被稱爲棋王滿,羅常滿是他的姓名。朱錦源是四樓的管房,三十出頭,也喜歡下象棋,當然不是羅常滿的對手。三樓是與天庭同年的後生,臉麵飽滿但個子不高,姓潘名存夀。二樓的管房也是位同年人,姓楊名偉生。有點混血的樣子,髪卷鼻勾,上唇有點尖突。一樓的蔣帆風是位戴眼鏡的白麵書生,配上那高瘦身材,算是俊男。基本上分日夜兩班,也就是説每天要工作十二小時。現在會見的屬於晚班的,日班的已經交了差回家。新來的因年資低,要熬夜;但有些同事喜歡夜更,因爲到深夜時分客人不需甚麽服務時,偶爾可以打磕睡。嚴格來説在工作時間打瞌睡是不容許的;但衆人都這樣做便不算違規。

第一個星期要接受培訓,跟有經驗的管房學會如何接聽客人的電話,如何輕敲房門,如何問客人需要甚麽服務,如何到廚房,酒吧下單;那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適應的。至於搞衛生嘛,那是女工的責任;當管房的隻需把床單換新的就可以了,那是眼見的功夫,容易學。二樓的女工,被稱爲‘大膽鑽’,對著楊偉生説,「生哥,這位新來的?可算醒目靚仔,一表人才啦。」

「大膽鑽,怎麽又給你看上了?又想移情別戀?」偉生微笑道,接著一手摸她的奶子;這真把馬天庭看呆了。

「後生仔,怎稱呼呀?小心偉生把你帶壞。」大膽鑽笑著説,有點煙視媚行。

「我是馬天庭,今天剛上班,請多指教。」馬天庭小心應對著。

「偉生,看看人家多禮貌,説話多得體。」大膽鑽再上下打量一番説:「馬天庭,你可算師奶殺手了;來這裏工作真有點委屈你了。不過在金閣酒店修煉一下也好;等有機會再上。這裏工作蠻自在的,隻是時間過長。你們這些後生仔,坐得太久,經常看到客人男女恩愛會引起衝動,引起頭疼的。不過不用擔心,那不是甚麽毛病,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不用看醫生。如果夠膽的就去上‘一樓一鳳’;如果怕染病,那就自己解決,然後用紙把它擦亁淨,再睡它一覺,那比喝快應茶‘王老吉’更有效。」

大膽鑽真的不是浪得虛名,太超前了,把馬天庭説得臉紅耳熱。偉生在旁一直傻笑,好久才説, 「大膽鑽,現在是你把人家帶壞了。馬天庭,説不定有一天她會介紹個有錢富婆給你呢。」

「甚麽富婆?那不是去當鴨子嗎?我這種高頭硬鼻子的人完全不合適。如果命裏帶錢,自己能賺;命裏無時,人家送給你,你也守不住。」天庭駁回,一點笑意都沒有。

經過培訓後,馬天庭便開始獨自當班;其實是替那些休假同事的空檔,所以他有機會在每層樓工作。有一次住在六樓套房的美國客人要天庭到他房間去,並説,“There are bugs in this room. ”

“Bugs? I can’t find any. ”天庭以爲是臭蟲或者是木虱。

“See, it is coming out from the kitchen again.”

“Oh, that is a cockroach.” 天庭現在明白他説的是蟑螂。

“Yes, it is cockroach.”

“I will find someone to take care of it. Sorry about the bugs.”

“By the way, would you order a drink for me? I like Whiskey on therock.”管房終於明白自己的意思, 客人似乎很高興。

“Whiskey on the rock?” 天庭明白威士忌是一種洋酒,但是酒跟石頭怎樣可以連在一起呢?

“Whiskey on the ice.” 客人看出管房的困惑,稍爲解釋一下。

客人接過酒杯後便對天庭説,「我是個生意人,去過很多國家,覺得香港的管房與日本的不一樣。當香港的管房不明白客人的問題時,他會側著耳朵,顯出不懂的樣子;而日本的管房卻給我肯定的回複。結果那一次讓我等的 Whiskey on the rock  等了半個小時也不來。後來我隻好去找經理投訴;我説既然他聽不懂我的意思,爲甚麽還要給我肯定的回應?誰曉得那位經理卻這樣向我解釋,那位管房給你肯定的回複是因爲不想令客人不開心。這是什麽狗屁邏輯?我當塲大聲對那經理説,我現在不開心到透了。」

有些客人可以虛心細問,但有些客人並沒有那種耐心,認爲付了錢應該享受相應的服務。當過推銷員的馬天庭凴直覺去判斷,有時真的要不懂裝懂。有一次一位女客人要洗衣服務,最後説了兩個字‘No starch ’ 。 天庭把她的衣服作了登記並給她一個明白她的意思的答複;但爲了慎重起見,去三樓請教潘存夀,客人是否要求‘免漿’熨的意思。經過幾個月的歴練,馬天庭已經基本上做到見客不驚慌;當一個人不驚慌時便會靈機應變。有一次一位白皮膚洋人與一位香港女子外出時問, “What is the score todai?”

這可把馬天庭考起來了,todai  是甚麽意思?他看著那位香港女子;幸虧她小聲幫忙,  「他問你今天球賽的比分結果。」

原來這洋客人來自澳洲,口音不一樣,把今天today 説成todai;把牛排Steak 説成 Staik。經此教訓,天庭方知聽懂各國口音才是過硬的本領;更深感實用英語會話是在書本上找不到的;那非要經過尷尬,冒汗,恐慌的實實在在的錘煉方見效果。

聽潘存夀説有些管房的貼士收入非常豐盛,當然他們連那些不合人倫道德的事也幹了。潛意識天庭還是離不開孔夫子儒家教育的桎梏,總覺得扯皮條的事絶不能幹。也幸虧有這樣的想法才免了禍。有一天三個黎巴嫩的客人放下行李後便要管房介紹妓女;當時遭馬天庭拒絶。後來他們各自帶女回來;沒多久便吵起來;最後盧經理要親自調解。原來客人各付了二百港元帶女回酒店,但得不到性服務。那些風塵女子卻説,那二百塊錢隻是出鐘費,歸老闆所有;要想幹那好事就要另付開鍋費。天庭暗自慶幸沒有染指此事,否則,必炒無疑。後來天庭也會在深夜時替客人到後街買飲料或宵夜,那是因爲酒店的廚房息灶,酒吧打烊;這不算違規吧?也僅此而已,所以收入不多。有一次替兩位日本遊客買了兩杯鮮榨橙汁,其實是一杯加上冰塊來調開兩杯,收他們二十塊港幣。想不到他們給了二十塊美金,嘴裏嘀咕著怎麽香港物價比日本東京還貴?天庭心裏也在嘀咕是否過份了點;但想起他們侵華歷史便心安理得了。聽日班六樓管房王昌元説他們白天不敢這樣做的。有一位台灣歌星喜歡住六零一號房,也喜歡吃廣東的雲吞麺;有一次她要求管房替她買雲吞麺帶回酒店便遭到拒絶。

接待處的夜班姓鄧的經理沒甚架子,對管房很友善;夜深人靜的時候喜歡與管房聚在接待室閑聊。能聽前輩多年在酒店的見聞那是有益心身的。聊到餓了,他們便到廚房弄點水果,沙拉,三文治來填肚子。搞好關係,日後樓下有人把關,如果盧總管來巡,一通電話便令樓上作好準備。有一晚葉國華也過來聚會,原來他是來賀鄧經理新婚之禧的。喝了瓶啤酒,鄧新郎大放厥詞, 「各位,我宣佈自上月開始我不用自己搞掂,事後也不需要用紙巾擦亁淨,倒頭便睡,一覺到天明。我深感上天造物,最令人愉快的莫過於男女交歡。如果各兄弟能發現某種人類行爲比交合更過癮的話,我立即回複單身生活。」

爲了消磨時間,與朱錦源下象棋;天庭連下三城,把他殺得片甲不留。自此之後,新棋王的棋藝便傳到羅常滿耳朵去了。人怕出名,豬怕壯;換句話説,是非多了。有一天羅常滿過來挑戰,而且要一盤定輸贏。前輩來過招,不接不敬,接又恐傷人傷己;天庭使盡混身解數,最後完滿收塲,戰出和局。香港是資本主義社會,除了金錢外,要講究人脈交際,講究微妙關係。微妙關係主要是要顧及對方的麵子,留有餘地,日後好見麵,不能像學生那樣呈能,使性子。

「你有沒有看見潘存夀?接待室鄧Sir 找他。」天庭問道。

「他在302號房招呼客人。」蔣帆風微笑著説。

「什麽客人?要招呼幾十分鐘?」

「你要保密,我才告訴你。」帆風還是微笑著説。

「不用擔心,這裏説,這裏散。」天庭給了對方口頭保証。

「那位常客,飢渴的韓國女人,男伴侶走後意猶未盡,把存夀拉進去解饞。」帆風説罷大笑。

「有這等好事?帆風,你也曾經巫山雲雨?」天庭追問。

「沒有,絕對沒有。不是不想,是沒那種運氣。」

「論樣貌,你比存夀更得女人青睞,怎麽沒那運氣?」

「這種好事完全講機遇。如此飢渴的女人著實不多,而且這位女士喜歡三樓,從不到一樓來;那麽存夀便近水樓臺先得月啦。」帆風急著解釋。

「其實有這種機遇也不一定有這種膽量;我本人到目前爲止就不敢上。非不想也,是不敢也。」天庭把心裏話説出來。

「我也不敢。」帆風附和道,「如果給盧經理知道,必炒無疑。幹這種事風險太大,不劃算。」

『孔子説,「不要在吃飯的地方拉屎撒尿。」』天庭笑道。

「孔夫子有説過這樣的話?怎麽在學校裏沒聽過?」帆風顯得有點懵。

「香港是英國殖民地,當然學校課本沒有記載孔子的真心話。大陸就不一樣,連他放屁的事也有記載。」天庭繼續吹下去;覺得香港言論自由,説話隨便,凡事都是孔子曰,不用打草稿。

與一樓左邊房間外相連的是廚房空曠的地方。今夜好幾個管房貓伏在102號房窗下偷看裏麵客人換衣服。她是一位空姐,樣貌身材很惹火;特別是她對著鏡子那種自戀的神態和那自撫的動作令人亢奮。突然間有東西輕碰玻璃窗的聲音響起;原來蔣帆風有點情不自禁。潘存夀立即提出警告,「四眼風,把你的眼鏡摘下!」

「摘下眼鏡,我看不清楚?」帆風還有理去辯駁。

當他們正在爭拗時,女房客衣服也不穿,突然轉身向後窗撲去並迅速把窗戶打開。這一招把衆管房嚇到鷄飛狗走。第二天盧總管把夜更的管房集合訓話,「作晚102號房客人投訴有好幾個員工偷窺她換衣服,而且有鞋爲証。這種偷窺客人換衣服是嚴重損害酒店名譽的行爲,金閣酒店是不能容忍的。希望你們保証此等事絶不要再發生;否則,必炒無赦。哪一位管房丟了一隻鞋的,希望他來我處領回。」

丟了鞋子的,還敢去認領?既然好幾個人犯規,不可能隻罸丟鞋子的而不罸沒丟鞋子的。如果全都罸了,一時找不到那麽多人來替補,所以盧總管隻好作口頭警告而最後對此事不了了之。

接待處鄧經理電話通知有一位美國大兵到。天庭剛作好準備,客人已從升降機裏走出來。這位大兵雖然滿臉鬍鬚沒刮,但仍顯得很年青。那六尺高的身材背掛著好幾部相機,手上戴滿手表,兩條長腿拖著沾滿泥跡的軍靴匆忙進房。把泥靴脫下便要找姑娘;聽到天庭表示不能幫忙,他有點失望,嘴巴還嘮叨著要出去找快樂時光。臨行前他向天庭兜售相機和手表,二十塊港幣一件。天庭好奇問他哪來這麽多寶貝;聽後令人悲戚,原來是他戰友的遺物。每晚他都帶女回來,幹其好事。到了第七天,他坐在房間的角落裏抽泣。天庭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想不到這位大兵像小孩那樣説,“Tomorrow I have to go back to Vietnam and I don’t know who will pick up my camera and watch to sell in Hong Kong.”

「明天我要返越南;不知道誰會撿我的相機和手表來香港賣。」

韓戰,越戰給日本,台灣,香港帶來商機,帶來繁榮;其代價是別國戰地裏無數人的生命;單就美軍犧牲人數已有幾萬人。可憐的是美國那些高中畢業的年青人,不懂政府爲了什麽要隔洋去參戰,更不明白把河內差不多鏟平了又停止轟炸,要打那不準勝利的有限度戰爭。過幾年,於一九七五年,美軍徹底從越南戰塲退出。韓戰,越戰基本上可以説是中美兩大國交戰,哪方勝?哪方得益?靜心分析,哪一方都沒勝,也沒得益,隻平宜了蘇俄這隻北極熊。韓戰令中共失去攻臺統一的機會;越戰卻讓蘇俄填了美國的真空,佔了金蘭灣基地。最後中共還與越南反目成仇,與朝鮮關係貌合神離。美國與中共談判,以三八綫爲界分了南北韓算是有點麵子;從越南撤軍確是令將士失望,回家還讓自己國民瞧不起。至今很多人還不明白爲甚麽中共在韓戰,越戰花了那麽多財物,死了那麽多將士,還與這兩國弄出那麽尷尬局麵,更想不到他們會恩將仇報。其實翻開歷史舊頁便明白。韓,越兩國一直是中國的屬國,連立太子也要經過宗主國點頭同意,當屬國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中國是近鄰,俄國是遠朋,誰當上小國的主都會選擇‘遠親近離’的國策,因爲將來擺脫俄國控製容易,想擺脫中國控製難。套句英文來闡明其妙,“China  is  too  close  to be comforted.”

一九七一年尾李小龍主演的《唐山大兄》熱翻了整個香港,也熱翻了金閣酒店;夥計見麵便談李三腳的快,狠,準,勁。相比之下,邵氏的亂砍不死的武打片便沒有看頭了;連王羽的獨臂刀也要收畫。三百多萬大破票房記錄;第二年的《精武門》更收四百多萬。據説李小龍先找邵氏洽談不攏,準備返美國;嘉禾演了一齣《月下追韓信》把這匹汗血寶馬拉回來。從此邵氏影業便多了嘉禾這位強勁對手。一九七四年七月李小龍爆斃九龍塘家中,艶星在旁便令事件更加神秘。那時天庭已經移民美國了。

在金閣酒店幹了一年多,影星,歌星的逸事時有見聞。井莉喝得爛醉,由老闆扶入六樓套房;後來還把地毯吐得一蹋糊塗。女清潔工已下班回家,那管房便要替她料理臭事。歌好人甜,身材勻稱的鄧麗君也在金馬侖道上出現過。靠一曲“萍果花”唱紅的楊燕更是管房茶餘飯後的話題。如果薪金多兩倍,那是一份不錯的工作;或者馬天庭不替自己定下那麽多的規矩,多賺些小費,那麽生活便沒那麽拮據。母親的戶籍還沒辦回,算是黑人黑戶,要買高價米過日子;天庭決定辭去酒店工作,重操推銷員舊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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