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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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黑道大全

(2019-12-18 08:22:30) 下一個

京城黑道大全

(一)

發配新疆社青離京城    新鄉事件緣起小陸崢

毛時代多次掀起運動,文革是最為令人發指的。大家看到的是當時社會的大層麵,有一個角落是不為人知的。今兒個在下就在這裏給諸位敘說。

天堂河農場是一個埋藏著成千上萬青年人血淚的地方。文革以前,它隸屬於北京農場管理局和公安局,是由市局13處與農場管理局合辦的一個國營農場。農場員工大部分都是社會青年和一些犯過錯誤的青年組成。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北京市長彭真提出要搞紅色北京,這個農場要遷到新疆由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管轄。兵團還派了一個領導到農場作動員報告,在報告後上演了新疆的電影兒軍墾戰歌和天山上的紅花。農場的青年們深受感動,決心響應毛主席的號召,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1966年的8月10號,由北京發往新疆的一輛專列上乘載著1233名北京青年。其中有一名人大代表,一名共產黨員,四名共青團員。剩下的有300多個女青年,800多個男青年。這裏還有書法家、畫家、作家、藝人,都是因為說過一些對時政不滿的話而遭到發配流放。這其中有青年書法家米南陽(大書畫家米芾的嫡親後代)、青年演員許還山(32屆金雞百花獎終身成就獎獲得者)等許多青年才俊。當時有北京市的領導和農場的領導,農場管理局的領導和公安局的領導到黃村車站歡送。列車貼滿了宣傳的口號,響應毛主席的號召,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第二天也就是11號上午,火車開到了河南和河北交界的一個車站,叫講武城,臨時停車幾分鍾。青年們下車去購買水果兒,也就三分鍾火車鳴笛要發車了,有的人來不及給錢就上了火車。列車到了安陽火車站,青年們看到車站上有幾個售貨車,便又下去買吃的。有花錢排隊買的,可排在後邊的就來不及交錢買了,於是有的人把車上的東西抱跑了。這時安陽火車站通知前方車站新鄉火車站,鐵路公安處和新鄉鐵路派出所派了兩個小隊的武裝警察站在站台上不讓青年們下車。青年們看他們荷槍實彈的誤會了:

“哎喲,快看那麽多警察!”

這些年輕人裏有的因為在北京犯錯誤被警察抓過,所以痛恨警察。有人喊:“兄弟們,他們要抓我們,打他們丫的!”

十七、八的孩子在衝動時是最無畏的,他們聞聲蜂擁而上,頃刻間把這兩個小隊警察打散、打跑了。還有青年強占了鐵路車站的廣播室,把新鄉鐵路公安派出所的牌子摘了下來,連同所長拉到了車上。一個叫張金來、另一個叫劉貴森的對這個所長進行審訊,問他什麽出身,腦袋上還扣了半拉大西瓜。這時就有人說:“把火車頭摘了我們開回北京,不去新疆了!”

大家要求河南省新鄉市的領導給這個列車的青年們道歉,一個叫馬士林的和一個叫孫義的大學生起草了給毛主席,黨中央的電報:敬愛的毛主席,敬愛的黨中央。我們是首都支邊青年,為了響應您的偉大號召,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參加邊疆的建設生產,保衛邊疆。但是途經河南省新鄉市時,反動的新鄉領導派來警察鎮壓我們。請您老明察秋毫,救我們於水火之中!

這時車站湧來許多老鄉圍住這批青年,1000多青年此刻亂了。主要是男青年,他們的花格汗衫、尖兒皮鞋叫新鄉老鄉們看不慣。這時文革已經開始了,他們指責年輕人的穿戴。青年們便向他們挑釁,有的跟老鄉動起手來。有個修皮鞋的老鄉跟一個叫王兆林的青年發生了口角,修皮鞋的用刀紮傷了王兆林。火車從中午停到第二天早晨。這時候有的青年學(小兵張嘎)這個電影中的胖翻譯說的那句話“甭說吃你個破西瓜,老子到哪兒吃飯也不給錢”,有的人買東西也沒有給錢,甚至還有偷盜行為。這下激怒了新鄉市民,他們拿著鐵鍬,十字鎬鎬把兒要砸爛這輛來曆不明的列車。河南省軍區派了一個團的解放軍對這個車進行軍事管製。有一個叫小毛兒的還透著稚氣的孩子不會喝酒,第一次喝了一點兒酒,聽鄭夢瀾說:“反動派、黑幫派來了反動軍隊鎮壓咱們來了。咱們是毛主席身邊兒的紅小鬼、革命青年,不怕死的,跟我去跟他們拚了!拚一個夠本兒,拚倆賺一個!”

小毛兒一聽立刻把車窗打開,從車上跳了下去。剛一落地迎麵見到一位連級幹部,上去就是兩拳一腳。另外兩個青年衝上前來,三個人一起猛打連長。這個連長實際上是怕老鄉們打青年人而來維護的,他沒有還手,隻是左右格擋防護,保護軍帽和手槍,同時下令一排二排上。戰士們看見連長挨打,非常生氣,聽到連長命令後,戰士們個個都把刺刀打開,隨時準備衝上。這時過來一個大胖子,穿著黑色絲綢上衣,戴個涼帽兒,手搖大蒲扇命令道:“撤,不許打老百姓。”

部隊撤退五步,解放軍戰士聽了這個副司令員的命令沒有動手。此人是河南省軍區副司令員何運鴻,在他的嚴令下部隊沒有用槍打老百姓(六四至今出現這樣的軍隊領導立即會被撤職的)。

可另一邊卻有許多知青圍著一個大個兒跟他理論,這個大個兒用槍擊傷了一個青年馬國政的肩膀兒,還有小薛、延長,小薛、延長的腿受傷,都打得不是要害部分。小毛見此氣紅了眼,竄上去從後邊兒打了大個兒一拳,大個兒回首給小毛一拳,小毛反應極快低頭將這拳閃過。大個兒軍官惱羞成怒,伸手就去拔槍,用大腿頂上子彈,在他舉槍的刹那,斜刺裏衝出朱永祿,此人生的身高體壯,虎背熊腰,一手將大個兒的手腕抬起,順關節擒拿,將他手槍奪下。旁邊鄭寅人稱小老虎(當年僅僅十六歲)氣得“呀呀”大叫,拔出腰間匕首,一刀紮向大個兒小腹,其他的人用板磚拍上。大個兒訓練有素,重傷下愣是從地上竄起,落荒而逃。後來才知道,這大個兒是個參謀長。

這時,車站廣播室已經被解放軍占領,解放軍用廣播喇叭,對車站廣播:北京青年,同誌們,這是一場嚴重的反革命暴亂事件,請不要上階級敵人的當,不許毆打解放軍,解放軍是保護革命群眾的。請全體北京青年立即上車,火車馬上開車。

這時,天堂河農場的場長邊守真,身兼13處副處長,坐著直升飛機在新鄉火車站降落,進到車站。裏邊兒許多便衣圍在他的四周,對他進行保護。好多青年上去跟他理論,邊場長並不應答隻說“你們馬上上車,火車就要發車”。

火車拉響了汽笛,大部分人上了車。還有不少人落在車站上,火車開走後,落在車站的這些人被群眾毆打致傷許多,但還是讓解放軍戰士保護下來。火車運行一個多小時,停在了鄭州車站。在停車前從新鄉又掛了四節車皮的解放軍,也同車到了鄭州車站。停車約有一個小時,把當時在場名氣比較大的逮捕了。被逮捕的20多個人中有朱永路,朱永路就是那個搶搶的壯小夥子。他有兩個哥哥都在公安部工作,一個是一局、一個是二局的。可能跟他哥哥學的,他會玩槍。到了車上後,他把子彈卸下讓大家猜裏邊還有幾顆子彈。又把彈夾推上拿槍對著站台的解放軍喊:“反動軍警們,憑什麽派你們鎮壓我們?我要把這把槍拿回北京交給毛主席!”

車到鄭州以後,扣押了他們認為的鬧事頭頭趙西讚。趙西讚外號兒叫黑龍,朝陽門的,還有朱永路,一共扣下了20多個,把他們壓在河南省鄭州警備區司令部看守所。

火車,繼續往新疆行駛,但是一路上幾乎全是臨時停車。車窗讓解放軍戰士給封起來了,留下十公分的透氣孔透氣,沿途所有車站都不許下車購物。開了幾天以後,到了甘肅省的天水車站停下,讓大家夥兒下車散步。但是,車站裏全是民兵和警察站崗,站台上是解放軍。

火車繼續向西,行駛到了新霞,又是臨時停車,讓大家夥兒散步活動活動身體。大概過了六天到達了吐魯番火車站,也就是大河沿火車站。第一批青年原本是南江農三師的。因為中途鬧事兒,臨時改變了,送到新疆吐魯番建築工程第一師艾丁湖農場。當時還沒出站前,農三師敲鑼打鼓前來歡迎北京支邊青年。這些青年下車排隊,上了汽車以後,直接把車開到了吐魯番艾丁湖農場,這是工一師的一個農場。

小毛兒所在的七連,也就是學習班兒。這個連在四分場,住所是一些沒有窗戶的、窯洞似的房子。這裏原來是個學校,但是這學校已經沒有學生,也沒有桌椅。這個四分廠下屬有幾個連隊,小毛兒所在的七連住地沒有鋪板,什麽都沒有,把行李打開,就在地下睡地鋪。第三天說開座談會,其時小毛兒已經被班長監督起來。大家坐在一起,唱著(邊疆處處賽江南)、還有軍墾戰歌兒。 這時,從公路上開來了兩輛中吉普,兩輛大卡車。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兵團的民兵穿著灰色的軍裝,拿著蘇軾的轉盤機槍、蘇軾的轉盤衝鋒槍、五三軾鐵把兒衝鋒槍、駁殼槍等等下車將會場包圍。從中吉普上下來幾位領導,一個是兵團司令部的軍事法院的領導,一個是工一師領導,軍事法院的院長兼保衛科科長是個女的,她向大家宣布:新鄉事件是一場嚴重的反革命暴亂事件,你們這些人裏頭有反革命,暴徒和首要份子,現在我代表兵團軍事法院,兵團政法部,兵團公安局和工一師政法部,工一師公安局、工一師軍事法院,宣布依法逮捕下列罪犯。下麵叫到誰的名字,誰就老老實實站出來。如果敢於反抗立即就地鎮壓,絕不留情。

第一個馬士林,此人就是起草給中央和毛主席發電文的大學生,他戴個深度的近視眼鏡兒,大高個兒。聽到叫他的名字,當時就嚇哭了,哪還挪得動步?戰士們用槍托子給打了出來,帶上手銬扔上了卡車。這樣一連叫了十幾個人。小毛兒心想可能沒有他自己,但是叫到最後一個名字時發音發錯了,把陸崢的崢念成了靜。叫了三遍沒人出來,排長過來揪著小毛兒的耳朵說:“就是你!”小毛兒大叫:“不是我,我不叫陸靜,我叫陸崢!”

排長不再廢話,一看手銬沒了,便把小毛兒和菜市口兒小老虎兩個人戴了一副手銬上了卡車。卡車往艾丁湖農場場部兒禁閉室駛去,一路氣氛緊張,民兵們個個殺氣騰騰。小老虎悄悄問小毛兒:“是不是給咱們槍斃呀?”小毛說:“可能吧。”

小老虎又問:“槍斃?那咱怎麽辦?”小毛兒滿不在乎的說:“頂多就是一死唄。”

當時,陸崢剛滿17歲,鄭寅16歲,這些乳臭未幹的孩子哪裏知道害怕。汽車在顛簸的土路上。行駛了近一個小時,到了場部禁閉室。看守命令他們一律要把皮帶解下,褲衩兒裏邊兒的鬆緊帶兒、包括鞋帶兒都要解下來,因為怕自殺。打飯的時候,小毛兒一拿飯忘了提著褲子,小屁股精光溜溜露了出來。指導員是老兵轉業農場的,是個和藹可親的人。他跟小毛兒開了個玩笑:“我拿個剪刀鉸你的小球毛。”

在學習班每天學習,互相檢舉揭發。新鄉事件被定為解放以後,除了1959年,西藏叛亂,這是第二次反革命暴亂事件。為首的都被判處了重罪,從五至十四年不等,因為工一師法院最高判處權利就是十四年。

當年小老虎年僅十六被戴反革命帽子,又因不服管理給指導員一鐵鍬判處五年徒刑。直到二零零四年公安部給新鄉事件平反,

鄭寅回到闊別三十八年的故鄉北京。這真是:

少小離家白發還 手捧故土淚漣漣 時代潮流不可逆 時光已逝無童顏

事情就是不公,世上也沒有絕對的公平,當然這和個人對事的處理方式有關,小毛兒雖小卻知道“坦白從寬、牢底坐穿”。在他的死魚不張嘴的策略下,被關了24天後教育釋放。真真是:禍起源頭誰作證,鐵嘴鋼牙看陸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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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a63 回複 悄悄話 惠五先生還記得這句話:“這時候有的青年學(小兵張嘎)這個電影中的胖翻譯說的那句話“甭說吃你個破西瓜,老子到哪兒吃飯也不給錢””,看到這裏突然想起了王澍伯伯,就是扮演胖翻譯的演員,他是我家的老朋友,王澍伯伯是一個俄文翻譯,當時中俄友好他在電影學院為俄國專家工作,也翻譯了很多的俄國電影及教材,後來去了北京電影製片廠,做翻譯及演員工作,王澍伯伯的夫人陳絎阿姨是一個中俄混血,是電影學院的老師,她有一副好歌喉,經常聽見她用美聲吊嗓子,那個時候他們家裏有一隻貓咪,我從幼兒園一回家就跑到王澍伯伯家裏玩,看著王奶奶用切碎了的羊肝喂小貓。看見你的描繪讓我想起了幼年時的往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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