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我不敢走大路,濃密的樹林使我辨不出東南西北,走了一天我實在太累了,睡倒在一棵椰樹下------
被縛住的雙手把我驚醒,一個警察笑眯眯地說:“那麽多人搜了一天沒找到你,倒讓我無意中抓到了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可以,可你能告訴我為什麽抓我嗎?”
“咳,這褚主任也死了,告訴你也沒關係。對你隻是順便查查,因為你證件有問題,真正逮的是椰果頭,他傷害了褚主任過去的一個老戰友,好像他的父母在文革時還是褚主任的死對頭,可這一死人,事就鬧大了,所以在到處抓你。”
“椰果頭死了嗎?”
“死了,真英雄,自己給自己一槍。”
“我隻是身份證丟了還沒來得及補辦,臨時用了朋友的。你如果放了我,我這身上的東西和錢都給你。”
“你有多少錢呀?”
“錢的確不多,隻有一兩千,可我這表和首飾是值錢的。尤其是我脖子上的這塊玉,可是無價之寶。”
“真的?你不是看我不識貨在騙我吧?”
“我騙你幹嘛?好,不說這玉,就說這塊表,滿天星勞力士,這你應該知道吧。前幾個月剛買的,七萬塊。這鑽戒起碼也值一兩萬,隻這兩樣就小十萬,我何苦還騙你說這塊玉更好呢?你可以不要嘛。”
他將我的手鬆開,當我把兜裏的錢和手上的東西全部摘下來交給他時他看到了我脖子上綴著那塊玉的金鏈子,他貪婪地看著我的金鏈說:“那好吧,你告訴我這玉好在哪裏?”
“這是羊脂玉,烏澤柔潤,看著不是很透亮,注目時會感到一股股地向外浸著光澤。這是新疆和田才有的,也叫和田玉,現在幾乎快絕種了,況且這還是塊老玉,你看這上麵雕刻的四條蛇,個個的頭銜著另一個的尾,形成一個環形。雕工細膩,栩栩如生,這工匠的技藝決不是平俗藝人所能有的。我不知它出自什麽年代,但至少距今有三、四百年了,應該是在明末清初,所以它的價值很難講的,因為它是文物。”
他聽後如獲至寶,急忙說道:“好好,我要我要!”
其實我喜愛它的真正原因我沒說,因為我屬蛇。今天就讓它救我一命吧!也許它自跟了我那天起就等著這一天呢。
我心中酸楚地從脖子上摘下來遞給了他,口中說道:“你能告訴我現在該往哪個方向走是回海口嗎?”
“走回海口?”
“我沒一分錢了,隻能走回去。”
“噢,這錢我不要了,這些東西我已經很滿足了,光這塊表我這一輩子也買不起。”
他把那兩千塊錢給了我,指了指公路說:“向那邊是海口,相反去三亞。你在路邊等著,會有巴士,也可以搭順風車,給一點錢就可以了。”
我向公路走去,回頭看看他已不見,想想還是不應向海口方向,萬一他們又來追呢?看到對麵駛來一輛卡車便伸手攔住,遞過二十塊錢說:“師傅,搭便車去三亞。”
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他沒說話,推開車門讓我上了車。
站在南海之濱,天涯海角之巔,麵對著碧海、青山、白沙、巨岩我萬念俱灰,眼望大海碧濤,心頭濁浪翻滾。
這回是真完了,我仿佛看到高飛、虎子走向了刑場;我又回到了新疆那四壁閃光的寒窯;瑞雲在燈光下苦苦期盼,那年輕美麗的臉越來越模糊---再現時已滄桑滿布、白發鬢鬢了------
南天一柱,我看到一塊柱形巨岩,立地擎天,傲立海邊。
我是那被大浪淘出的沙子嗎?
不,我要做南天一柱。無論風雨雷電,巨浪海嘯,依舊傲然佇立。
我站在這裏就是迎接風吹雨淋,雷擊電打,巨浪為我伴舞,海嘯為我奏樂。這,就是南天一柱。
高飛,很可能我救不了你了,但我將永遠視你為兄弟,猶如在身旁,有朝一日我會為你恭立牌位,祭奠亡靈。
我找到三亞一個普通小旅館,首先撥了郎潔餐館的電話:“喂,郎潔,虎子來過電話嗎?”
“來過一次,我叫他打給你他答應了。怎麽,他沒有給你打嗎?”
“沒有,如果你再接到他電話就說我出事了,不要再往興隆打電話。讓他每天必須給你打電話,等我到你那後好和他聯係。”
“我說好奇怪嘛,我給你打電話一個人說你不在,非問我是哪裏,還問我和你什麽關係。我和他說了後他還問我這小餐館的地址和咱們的公寓號,你出了什麽事?”
“壞了。------你記住,虎子再來電話讓他不要再回公寓,要他---要他去北京,到了後打這個電話找我,你等一下我想想。”我迅速地翻著電話本。柳燕?不行。凡是和以前出過的問題沾點邊的都不能輕易聯係,宋微微?對,可以。呀,怎麽沒有了---情急之下看到一個顯然不是我自己寫上去的電話,韋蕊---韋蕊?我眼前出現了為掙錢養家那個忠厚純樸少婦的麵容:我給你留個電話,說不定能幫上你,沒聽人說嘛,就是皇上還有落難時呢。
“就打這個電話,278-7460,找韋蕊,通過她就能找到我。”
“你不來海口了?”
“現在不能去,危險,而且我現在沒錢,隻有直飛北京想辦法,記住,除了虎子,任何人問你都不要說真話。”
“可是---我可能懷孕了。”
“懷孕了?那---你如果不能在海口等我就回貴陽等我,對,你回貴陽吧。”
“餐館怎麽辦?”
“立刻賣掉,一萬都可以賣,夠你回貴陽做流產後湊和生活一年的錢就行,我情況好轉一點後去找你。”
“ 做流產?你怎麽會這樣想。------ 好了,你記下我家的地址,有筆嗎?”
“ 說!”
“ 貴陽市二戈寨貴陽鐵路機務段化驗室,再記一個,貴陽市油榨街貴鋼生活區37 棟40 號。記清楚了嗎?”
“ 記清了,再見。”
“ 早些來找我,我等著你!我愛你——”
我知道她哭了,可我已沒有了傷痛的神經,麻木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