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

真實的記載如夢的一生---
正文

紅旗下的小鬼兒(下四十九)

(2018-10-06 03:19:28) 下一個

 (四十九)

星期二,我年京還有軍相三個人去了海口,我用的身份證就是軍相他哥哥的。

在海口機場三輛高級轎車等待著我們,一出機場直奔了國賓賓館。接我們的人裏為首的叫黃傑,據說是海口房地產大亨,其父是某大軍區副司令員。

晚上,在賓館餐廳吃完飯後,來到了國賓歌舞廳,這歌舞廳在當時的海口堪稱是最高檔次了。所請的歌手不俗,有的後來還在國內的演藝界小有名氣。小姐雖是來自全國各地,但都是百裏挑一的模特兒身段,可讚的是它還有國賓模特隊,模特們個個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還受過一定的專業訓練,在展示台上來回走起來還真煞有介事。

模特走秀安排在開場,這使我有點奇怪,我問黃傑:“這節目不錯,應該放在後邊,押場多好啊。”

黃傑笑道:“他們走完台都忙著陪客人,拿小費比他們表演拿的錢可多多了,要放後邊不出三天這幫小姐就不當模特了,都直接坐台去了。”

他招手示意媽咪過來,指著我和年京說:“今天我有貴客,包你的模特隊,讓她們全過來我們挑挑。”

“黃老板光臨我樂還樂不夠呢。沒問題,要是不嫌棄我老,連我都隨你們挑。”這媽咪是四川人,二十七八歲,目送秋波,神態妖媚,一看就是風塵女子。她一步三扭地走向後台,不一會帶來了七八個鳳蝶丹菊。

 “走,我們到包間去,那裏痛快。”黃傑率先站起,左攬右擁地抱著兩個小姐向包間走去。

小姐們個個如花似玉,各有千秋,施盡妖媚,嗲聲浪氣,將我們幾個埋在了脂粉堆中。

第二天昏昏沉沉醒來,洗過澡才覺得清醒,想起昨晚和黃傑說好去看他開發的住宅小區,便去敲年京房門。

“誰呀?”房內傳來年京有氣無力的聲音,我大聲說道:“是我。”

“請進。”

他正在過癮,熟練地用打火機在錫紙下燒著,將藍色的煙霧貪婪地吞進肚裏,舒服地閉上了雙眼。

“你這要在飛機上犯了癮怎麽辦呢?”我看著他那像躺在雲中的神態笑道。他懶懶地說:“誰沾上這個不是在出門前先過足了癮呀。你要不要來一口?”

“得了吧,你別害我了。”

他突然睜開眼向我探著身子說:“老沈,我就納悶,你玩了這麽多年圖的是什麽?你不沾粉兒是怕耽誤事,這我還能理解。可昨晚那幾個妞多水靈啊,二十來歲怎麽也比嫂子嫩吧,你回房時暈了吧嘰的愣把那倆妞給推出去了。”

“是嗎?可能我喝多了想一個人安靜吧。你呢,你不是也一個沒要嗎?”

“我是吸這玩意吸的,連我媳婦都伺候不過來,對女人沒興趣了。你還別說,剛開始吸時那棒!一炮最少倆鍾頭,舒服得我媳婦走路都顛顛的。現在,我這兒是蔫頭耷腦,她那兒是天天流淌兒,臉可是耷拉得倍兒長。敢情這女人不是光有錢就行,離不開這事兒,粉這東西真毀人。”

“你知道幹嘛還不戒了?”

“戒?倒是戒過一回,差點死了。哎,你這麽早就起來幹嘛?”

“咱不是和黃傑約好了十點看他的住宅區嗎?”

“咳,這剛九點,等他來接咱再起也不遲啊。”

“行,那我出去遛遛。”

到得樓下大廳,看到側門有保齡球館,便走了進去。這時沒人玩,我領了雙鞋,挑了第三道自己玩了起來。

“老板,這麽早就玩保齡球嗎?看來是來海南度假的。”不知什麽時一個女孩站在我後邊,看我暫停時對我說。這女孩有一米七二,身材很好,顯得青春富有活力,說話略帶南方口音,樣子很甜美。

我微笑著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是來度假,不可以是在這兒做生意的嗎?”

“這麽快就把我忘了,昨天晚上我們還一起唱歌喝酒,你自己說是來度假的,還是我把你送到房間的,可見你見的靚女太多了。”

“這麽說你把自己也列入靚女中啦?”

“你覺得我不靚嗎?那可夠悲哀的。”

“不不,你很漂亮。你這麽早就出來了?”我一想小姐們都是睡到下午才起床的,就奇怪地問她。她擠擠眼說:“我想你會來打保齡球,特意來找你。”

“我可是不懂風情的男人,找我會讓你掃興的。”

“隻要你是男人,我就會讓你起性趣。哈,開玩笑了。我的打火機丟在你房間裏,你看到了嗎?”她不再挑逗,神情嚴肅地問我。我茫然道:“是嗎?我沒看到。什麽打火機呀,值得你這麽早就跑來找?”

“倒不是有多昂貴,它是我一好朋友送我的,很有紀念意義。”

“那好,你跟我回房間去看看。”

到了房間,她一眼就看到在電話機旁,說道:“這都看不見,那你的眼睛能看到什麽啊?”

“我這眼睛專看女人的,一眼就能看出這女人是什麽樣的。”看她不是那麽風騷滿身,我和她開起玩笑。

“那你看我是什麽樣的女人。”她叉著腰站在我麵前。我仔細地打量著她說道:“你是一個任性調皮、富於幻想的女孩,雖然很聰明但總是異想天開,不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幸福,期盼著撿到一雙水晶鞋,像灰姑娘一樣幸福地得到一個富有的白馬王子。”

“你怎麽猜出來的?”

“你看我時,總在注意著衣服皮鞋和手上的表鑽,卻不注意內在的東西。”

她臉紅了,囁嚅地說:“是的,我從廣西南寧來到這裏,就想找到一條通往夢想的天堂之路。學校的煩悶枯燥加劇了我青春的躁動,我不敢想象這艱苦的學習付出何年何月才能滿足我的期望,也許根本不會。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我瞞著父母偷偷地跑了出來,先去了深圳,兩個月後就跑來海南。在這半年中我經曆了一個世紀,身邊發生的事是我隻有在電影裏才能看到的,這使我暗暗地催促自己,快快找到救生艇,脫離這無奈可悲的苦海。”

“我可不是救生艇,是海盜船。”我揶揄道。她苦笑著說:“我後來才知道,苦海中沒有救生艇,隻有送葬船。那是我到海口一個月後,在國賓模特隊認識了鞠蘩,她大我四歲,在國賓做了兩年。她看我常常被別人欺負,連媽咪抽頭都對我比別人狠,還老把我往那些爛仔的包間放,每次都喝得我哇哇亂吐,要不就塞給我一老頭,老得咬人都不疼,沒完沒了地鼓弄我,使我難受惡心得要吐。她告訴我怎樣討得媽咪的歡心,躲避那些爛仔的糾纏,怎樣將酒偷偷吐掉,怎樣戲弄那些老色鬼,讓他們力不從心還要多掏腰包。我很快地跟她學會了各種職業手段、技巧,我們成了風塵知己,患難姐妹。一天我聽到她在一個包間內哭喊便衝了進去,看到十幾個爛仔圍住她又打又罵。其中一個為首的有三四十歲,剃著光頭樣子很凶,捏著她的臉說‘我進去一年,你他媽在外邊天天爽,你養了多少小白臉啊?竟然一次都沒去看我,今天我要讓你爽個夠,走’!

我衝過去喊道‘放開她,我跟你們去’!那爛仔看到我哈哈大笑,說好啊,兩個更好。一揮手,上來兩個爛仔抓住了我。鞠蘩用埋怨的眼光看著我說‘你不是來了大姨媽嗎,怎麽能做呢’?

那爛仔說‘五姨媽來了我們也不怕’。鞠蘩說‘有她陪著我也好,這樣我還能忍受。讓我們去衛生間再走好吧’。到衛生間,她對我講‘以前輪奸我的就是這些人,你不能去,他們看你這麽年輕漂亮會幹死你的’。

可門外有他們的人看著,我已無法溜掉。鞠蘩讓我跟在她後邊,說她衝出去就跑,讓我趁那人抓她時從後門跑掉。她一頭將那人撞倒就跑,那人爬起來去追她,我才有幸從後門溜掉。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見到她,失去了我唯一的親人。如今使我能感到她存在的就是她送給我的這個打火機。”

她低頭撫弄著那打火機,眼淚刷刷地淌了下來。

“你為什麽沒去報案?”

“報案?海口的公安就喜歡我們這種女孩去報案,睡夠了、玩煩了,那案子他忘掉了。你沒聽人家說嘛,海口一個派出所長每月都能有十萬的收入,哪來的?不是那些黑社會開的賭場妓院給他的。我們讓嫖客睡還能得到錢,讓他們玩是一分也得不到的。”

我啞然了,這些女人受著親人的怨恨、世人的白眼、色狼的淩辱、老鴇的剝削,還要受公安的欺侮,真真是身在苦海了。

我遞給她紙巾,說道:“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在這種場合做,回家找個別的工作呢?”

“我叫秦芳,這個工作必定容易賺錢,像我們這種人除了相貌,一無所長能做什麽?人墮落了再想潔身自愛是很難的。妓女沒有自尊,沒有自尊的人又怎麽能自立?隻有等紅顏凋落、徐娘半老、香消玉殞、無人理睬時也就自然而退了。”

“到那時又靠什麽為生呢?”

“做這個的多少有點積蓄,將來開個發廊小店的也就了此一生了。”她說到此,破啼為笑道:“你這麽耐心地聽我嘮叨,不會是記者吧?”

“我要是記者,會寫盡天下不平事,讓紅顏笑淚盡人皆知,將腐敗權勢公布於世,揭他個淋漓盡致,罵他個狗血噴頭。可惜我不是,而且我也曾做過不齒之事,就是現在也常常做著違背良心的事。就在剛才我心中還曾對你有過非分之想。”

“其實你根本不必責怪自己,對我們這樣的女人不存在非分不非分的。如果男人對我們都不存非分的念頭,那我們能掏誰的荷包去?從生意角度說你們是我們的上帝,我們的財源。現在我已對老少醜陋沒有區分了,目的都一樣,結果也相同,都是你們發泄,我們得錢。”她老氣平淡地說。

“所以昨天我把你們倆推出去,花錢買塊糖吃時知道它是甜的,可你們卻無滋無味。”

“你想要滋味,好啊,我能讓你感到滋味,特殊的滋味。你相信嗎?”

“不可能,好了,我和人有約會,再見。”

“好的,能再見就好,我願意和你再見。”

九四年的海口房地產業已滑坡,到處是主體建好半路停工的爛尾樓。究其原因是投資商們沒有全麵考慮到它的文化、地理、交通、商業的基礎與現實,沒能準確預計到未來發展。一味的模仿深圳,妄想再造一個改革開放的神話。其實當初投資者們要是冷靜地從各方麵與其它地方比較一下,就會看到在文化曆史上它遠不及內地的西安、洛陽;在地理位置上不及深圳;在交通運輸上難比廣東;在商業發展上不過上海的九牛一毛,看到這方方麵麵的弊病就不會起哄掀起這股投資熱了。他們都是被當時海南第一把手雷宇的鼓噪和所謂的優惠政策蒙騙了。當然雷宇並不是有意的,他隻是畫了一張美麗的圖畫,想做敢於改革開放的先鋒。

商人最貪,貪易受騙。從這個意義上看雷宇才是海南商場上第一高手,他把投資商們全蒙了,從九零年到九四年為海南招商引進了大量的資金,同時也把海口改革開放成了一個挎著要飯籃子跳搖擺舞的娼妓。

我和年京在黃傑的引領下參觀了他的傑作,這個小區在市西南部,開車到市中心二十分鍾,是高尚住宅區,一個個米色牆體紅色樓頂的兩層小別墅在椰樹蕉林的掩映下錯落有致,環境十分優雅恬靜,盡顯熱帶風貌。如果單從修心養性,悠閑度假的角度看,真不失為人間仙境。

隻是小區內三十棟小別墅如今隻賣出了五棟,不到百分之二十。連本錢都收不回來,而且每日的保養管理還在繼續增加著它的成本。黃傑苦笑著說:“海口目前類似我這種情況的房地產商大有人在,所以我們這些大款都是負債大款。在銀行的帳號上誰都有幾千萬的數目,但都是負數。我在市中心還有幾棟十二層的住宅樓也不過賣出了一半。現在誰要是接手我這個小區,每棟三十萬我就賣。”

我聽後沒說話,心想:三十萬我在北京連套三居室都買不到,可是放在你這裏一壓可能就是幾年,在北京一個月內就能翻番。我認定北京的碎磚爛瓦也比海口的別墅值錢。

回來的路上,黃傑邀請我們晚上到他那裏去玩百家樂。我說:“什麽是百家樂?”

他笑笑說:“就是賭錢的一種玩法,在拉斯維加斯、澳門的賭場,這是最受歡迎的一種賭法,香港地下賭場也有,很刺激。今天我從香港請的提拉兒(發牌手)下午到,約了不少老板晚上十二點來玩,你們也來吧。”

晚上,吃完飯我們又先去了歌廳。這回我注意到模特中走台最好的就是秦芳。她的神態冷峻高傲,步子輕鬆標準,麵對觀眾表情自然,頗有幾分職業模特的風範。

媽咪過來說:“老板,今天你們還要模特來陪酒嗎?”

“不要了,我們馬上就回房間。”年京不耐煩地說,他煙癮犯了,今兒他要吸足了,因為晚上沒準要賭上一夜。那媽咪陪著的笑臉閃過一絲不快,勉強笑笑說:“喲,老板今天累了,好,早早休息一下也好。要不要小姐按摩呢?”

年京沒理她,站起要走,扭臉對我說:“我得回去來兩口,你在這玩吧,走時我找你來。”

我看到模特演出完畢,就對媽咪說:“你把秦芳給我叫來。”

她瞪大眼說:“秦芳?哪個秦芳?”

“就是模特隊的。”

“模特……噢,老板說的是阿芳?好的,馬上來。”她使勁扭著屁股走了。

不一會兒秦芳快步走來,還沒坐下就說:“媽咪一講秦芳我就知道是你,因為媽咪不知道我叫秦芳,大家隻叫我阿芳。”

“剛才我看你在台上還挺吸引目光,你是怎麽練得這麽專業的?”

“喂,大記者,您要是想采訪的話盡可以在別的時間。我現在分鍾都是收費的,你不覺得可惜嗎?”她看似開玩笑,實則是怕我不給錢,耽誤了她的黃金時間。我說:“非要摟摟抱抱,摳摳摸摸才算作陪嗎?你放心,在我這兒聊天也給錢。”

“你有病呀?那我可太合算了。”她說著,倒了杯酒舉起說:“平時都是別人灌我,今天我就灌你。來,讓我們為正人君子幹杯。”

“不對,是為憶苦思甜幹杯。”我舉杯說。她恍惑地說:“憶苦思甜?”

“對,就是你把心中最痛苦的事說出來,能把我說哭了我會愛上你的。”

“那不好吧,認識你特別高興,為什麽不笑笑呢?”她真誠地說。

“那更好啊,要是你能把我說得哈哈大笑我就更喜歡你了。”

“不行,你不能改口,是愛。我還從沒嚐過愛是什麽滋味,如果從你這裏知道了,我就不收費了。”

“要是得不到呢?”

“那……那就加倍收。”她咬牙切齒地攥著拳頭說。我笑道:“那我今天肯定得讓你狠狠地宰我一通兒嘍。”

我們邊喝邊聊,她很能喝,微紅的臉使她更加嫵媚。她說:“我給你唱一首《玻璃心》”

她走到台上,大方禮貌地說:“獻給我想愛的人一首《玻璃心》,希望他能理解我。”

“……愛人的心是玻璃做的,既已破碎了就難以再愈合,就像那隻破碎的吉它,再也聽不到那原來的音色……”

悲傷哀婉的歌聲如泣如訴,秦芳在用心唱這首歌。她唱完後默默地佇立了許久,掌聲在她離去時才爆發出來,我倒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正當我們聊在興頭時,年京來找我。我一看表十一點半了,我放在台子上二百塊錢起身說道:“秦芳,我走了,明天見。”

我們走到門口時,她追上來將錢塞給我說:“明天一起算。”

賭場就設在黃傑小區的十號別墅內,一樓為賭場,二樓是休息室,可以吃飯飲茶,還有四五個小姑娘侍候,外帶陪床。

百家樂原來如此簡單,就是賭誰點數大,9點為最大,10 以上為零點最小。還有和,就是莊閑的點數一樣大,這個押中了是一賠八。你認為下一把莊大就押莊,閑大就押閑。隻是賭注的大小受限製,據說在拉斯維加斯賭場下注有固定限額。在這裏是莊閑之間的賭注相差不得超過兩萬,也就是說,賭場每注隻負責兩萬的輸贏。

可一玩起來就不簡單了。因為賭徒玩的是錢,心裏未免發顫,每一注下去都是自己的血汗。注碼下得越大心理負擔就越重,所謂刺激就在於此。

我是拿著小提箱去的,裏麵是我這次出來帶的所有的錢,二十多萬。我玩到下午四點時全部輸光了,年京說可以從黃傑那裏先拿二十萬籌碼,輸了以後回北京給他張支票就可以了。我想了一下說,:“算了,今兒手氣不好,明兒再說吧。”

第二天,一看身上就幾千塊,我想起老抗可能回到海南了,就給他打電話。還真不錯,他果然回來了。我告訴他我來海口玩,身上沒錢了,先從他那兒拿點。他說:“好。我們在獅子樓吃飯,你來吧。”

我到那時看到他們有十來個人,我的新嫂子張瑞君和他們的女兒荷荷也在。張瑞君我以前在北京見過,我和她打了招呼就逗起了荷荷。她剛剛三歲,十分乖巧可愛,一看就是異常聰明的孩子。老抗讓我吃,我說已經吃過了,還有朋友在等。張瑞君從書包裏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遞給我說:“兩萬,夠嗎?”

我本想拿十萬的,因為我還想今晚再試試運氣。當著這麽多人,我不好意思再要,就說:“哦……夠了。”

“要是不夠就說,別不好意思。”老抗可能看出我的躑躅。我忙說:“行,夠了。我先走了,再見。荷荷,再見。”

晚上我沒去歌廳,一直睡到十一點。再到黃傑的賭場時,隻見人比昨天多多了。二十幾個人圍著一張台子,一買閑都搶著買閑,一買莊就都搶著買莊,弄得誰也下不了多少注。因為都買一邊,賭場隻負責兩萬塊。年京問我:“用不用我去給你借點?”

我搖搖頭說:“先甭借,我還有兩萬。”

我看了看大家都已贏了五把莊了,就沒去押。結果這把是閑贏了,我趁還沒人下注時一下全押在閑上了。

“哪能押閑呀,這叫回頭一笑,轉手就回莊。我押莊!”隨著一聲大喊,一個看似老賭棍的人壓在了莊上,大家都跟著往莊上去押,結果後邊的注碼都被提拉兒(發牌人)推了回去,隻留了四萬塊。

我贏了,提拉兒賠我錢後,我連動都沒動繼續押在了閑上。那老賭棍看了我一眼不服氣地叫道:“我就不信還有閑!”他又去押莊,大家也都跟上。

真是閑。此時我已有八萬,輸就輸,贏就贏,來個痛快的。我想七是我的幸運數字,就想,用七萬去連押七把。於是我收起一萬,將那七萬繼續押在了閑上。老賭棍和我較起勁來,就等著和我反押呢。一看我又押在閑上,二話不說就押在了莊上。

我連贏了兩把,七萬變成了二十八萬。我依舊沒動,老賭棍已渾身是汗,把全部的錢都壓上才十九萬,別人也不再信他了,提拉兒示意我拿回七萬,老賭棍喊道:“慢。我必須多他兩萬,準贏。誰給我湊上十一萬,輸了算我的,贏了一人一半!”

看來他的信譽還不錯,立刻有人幫他下了十一萬。軍相對我說:“沈哥,算了,這把不賭了,拿回來,快,拿回來!”

我衝他笑笑說:“我肯定贏。”

軍相急得要去拿時提拉兒已經發牌了。我兩張宮,莊家是二。金相懊喪地拍著手說:“我說不玩了吧,二十八萬了——”

我打斷他說:“還要補牌呢。”

閑補了個七,莊補了個四,叉燒。真香,我又贏了。老賭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五十六萬,我還想不動,但沒人押莊了。我隻得拿回來五十四萬。我對金象說:“再連押四把閑,贏了是你的,看你運氣啊。”

四把真都贏了,我給了金象八萬,付了水錢後到櫃台去兌現。結果賬房的小姐半天沒兌給我,說要等老板。黃傑來了後一看是我說:“沈哥啊,我還以為是誰呢,走到上邊去說。”

到了上邊黃傑招手叫過來兩個小姑娘,對她們說:“先給沈老板洗個澡,弄點吃的,好好伺候啊。”

“哎,不用,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還得回國賓呢。”我覺出他這裏邊有貓膩,看他要走就攔住他說。他隻得坐下不好意思地說:“沈哥,實不相瞞,我這賭場沒這麽多現金,所以不能給你兌現,你看要不我先給你打個欠條。”

“那你這叫什麽賭場啊?噢,我昨玩的時候是用現金換的你籌碼,輸了二十多萬。這今兒贏了你給我一欠條,你這生意倒是隻賺不賠啊?”

“沒辦法,我這賭場也是冒險開的,要不是年京幫我支著我還真不敢開。”

我明白了,敢情是拿我當大頭呢。我一下肯定了老靳的猜測,年京在處處算計我。我說:“既是這樣,那好吧。我給你個道,順著這道走以後咱還是朋友,給你道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別以為你在海南有多大尿兒,我最恨耍我的人,甭管是誰。不信咱就試試!”

“老沈,怎麽啦?別急,有事好說,咱們還不好商量嗎?”年京走進來陰陽怪氣假惺惺地說。我盯著他說:“年京,我這人從不跟朋友鬥心眼,不過誰要是拿我當傻屄可瞎了丫那隻馬眼(尿道口兒)了。”

“怎麽回事呀?黃傑。”他裝瘋賣傻地問黃傑。黃傑和他說了後,他嘿嘿笑著說:“咳,咱這花活不是對別人耍的嘛。沈哥是誰呀,贏多少咱給換多少,給換嘍!”

黃傑拿起我的籌碼下樓去了,年京也跟了下去。一下樓年京問黃傑:“今兒兌進來多少現金?”

“半小時前我查過是二百零五萬,現在不知道。”黃傑說。年京埋怨道:“他這人吃軟不吃硬,剛才你看是他先找我來呀,現在隻能給他三十萬現金,一座小樓了。”

“其實就是都給他現金也不怕,隻要他再來就會全輸回來。”

“你給他座小樓他才肯定來呢,他要小樓有什麽用?肯定會折成籌碼來玩。行了,拿著錢上來先和我說。”

年京轉身上來對我說:“沈哥,咱到海南是玩兒來了,圖的是高興,你就是輸了我也不會讓你光著屁股回去呀。”

“輸個百十來萬我都不會眨眼的,可要是讓人坑一分我心裏都不痛快。”我憤憤地說。他忙哈腰點頭地說:“那是,那是,咱是幹什麽的,哪能讓人給坑了啊。”

黃傑拿著一個提包走了進來,他先在年京耳邊嘀咕了一陣,然後陪著笑臉對我說:“沈哥,實在對不起。隻有五十萬現金……”

“是這樣,他的確沒這麽多現金,怎麽也得留十萬二十萬的給那些贏了萬八千的人兌現吧。看我麵子沈哥你就先拿三十萬,再讓他給你一座小樓。你看行嗎,要是不行我就讓他把這五十萬都給你。”

我知道這是他們又在抖篡(耍心眼),隻是想適可而止,畢竟得給他個麵子。便說:“我要這樓有什麽用?這樣吧,我就拿三十萬,剩下的就算存在你這兒的,哪天我想玩時,你給我籌碼就行了。”

“還是沈哥痛快,這都是見過大錢的人。黃傑,還不給沈哥拿過來。”年京煞有介事地嗬斥著黃傑,黃傑趕忙將錢放在我麵前說:“沈哥,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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