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於路的車剛到公司停下,便被躲在隱蔽處的老五看到了,他馬上打電話給莊剛說:“於路到公司來了,虎子和高飛就是坐他開的車,他可能會知道沈猛他們的行蹤。”
於路還沒找齊要拿走的東西就被按在了地上,審訊室就設在我的辦公室,莊剛第一句話就問:“說,沈猛他們現在哪兒?”
於路說:“我哪兒知道啊。”
忽啦,衝上兩三個便衣刑警,劈頭蓋腦,連踢帶打,將被反銬的於路打了個五迷三倒。這哥幾個是莊剛的得力助手、馬前馬後左右不離的兄弟。
“我哪兒知道啊,我就給他們開車-------”於路拚命辯解著,不容分說,皮鞋拳頭雨點般地往他身上砸著。
“今兒你要是不說出來,我就讓你尿從嘴裏出來!兩條人命我看你怎麽為他們扛。”
“我說---我說---”於路終於扛不住了。莊剛一擺手,叫住了打手們:“這還算你聰明。說!”
“我要說出來,你們能把我放了嗎?因為我的確是開車的,別的什麽都沒參與。”
“哪兒他媽那麽多廢話,快說!”
“我---我把沈哥藏在---我家裏了------”於路帶著哭腔說了。
莊剛開著我的車向八一廠宿舍飛奔著,他加大油門,車像箭一樣躥了出去。“這車是他媽棒,沈猛的槍怎麽樣?於路。”
“他--他沒有槍。”於路顫栗著說。
進了八一廠莊剛扭頭問於路:“怎麽走?”
於路在左右兩個警察地挾持下低著頭坐在後坐上,良心、愧疚譴責著他,他後悔著剛才怎麽就說出沈哥來了,這下會不會要了他的命呢?
不會的,不會的,他根本就沒想去和豁屄打架,是豁屄把他騙去的。是虎子、高飛自己追去,是他們倆打死的人,沒沈哥的事兒,沈哥一定沒事兒。他極力安慰著自己。
“問你呢,怎麽走?”右邊兒那刑警推推他說道。於路兒抬起頭兒用驚恐地眼光看了一眼車外說:“直走第二個路口兒右轉。”
“你去敲門,說話別哆嗦。”莊剛叫另一車上的警察將屋子包圍後對於路說。
於路剛要敲門,看到門沒關嚴就順手推開了,莊剛一班人蜂擁而入。
“不許動,舉起手來!”
沒人,莊剛一愣馬上喊道:“廁所在哪兒?”
衝進廁所時倒有人,是六十多歲的老頭,突然闖進來這麽多舉著槍的人把老頭撒著半截的尿嚇了回去,莊剛垂頭喪氣地把槍往腰裏一插說:“早跑啦!”
回來的路上他們把氣都撒在了於路頭上,邊罵邊打迫使著於路又說出了黃瑞雲和我見麵的經過。
莊剛叫另一個車將於路送到市局看守所,自己帶著倆人來到了酒樓。
黃瑞雲看著沈猛的車消失在夜色中,依然站在那裏沒動。雖是小雨,卻也將她淋了透濕。雨停了,她的淚水還在向下淌著。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這是和自己的愛人永別,昨夜的溫情還蕩漾在心間,昨夜的星辰此刻已雨後重現,依然是那麽耀眼,可他卻突然離我而去,沒有說再見。我們還能再見嗎?蒼天!
當她懵懵懂懂地回到酒樓時看到特警們已將酒樓包圍,她不想麵對這令人心酸的場麵,更不願回答一些讓她心碎的盤問,她掉轉車頭向家中駛去。
一進家門那張高近一米的結婚照進入眼簾,以往看見它會頓覺一股暖流沁入心田。今天人去樓空,連這屋子也沉悶憂傷,死氣沉沉。
她脫掉濕衣,連澡也懶得洗,擦幹了頭發走進臥室躺了下來。床頭的照片揪出了她萬千地思緒,從認識到剛才的離別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一一閃過。三年,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可這三年他給了我終生的幸福,我愛他,哪怕就是三天,也足以讓我溫馨永遠。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無力地接起電話。
“你是黃瑞雲嗎?”
“是,請問您是哪位?”
“市公安局刑警隊。你必須馬上來你的酒樓,我們需要與你核實一些問題。”
“什麽問題?”
“你來就知道了。”
“好吧。”
放下電話她思考著,不能說沈猛在於路那兒,別的還能有什麽呢?他們會因為抓不到沈猛而抓我嗎?應該問問老靳我去不去酒樓,她給老靳打電話老靳卻關著機,她又打給了立京,通了。
“立京,我是黃瑞雲。你知道老沈的事了嗎?”
“知道了。”
“我正在家剛剛接到警察的電話,讓我去酒樓,你說我去嗎?”
“當然要去,又沒你事兒,你不去他們倒懷疑你了,弄不好會把酒樓封了。”
“我---好吧,謝謝你啊。”瑞雲剛要向立京說見過沈猛,一想最好還是不要和任何人說,便掛了電話。
她來到酒樓一看,除了警察沒有一個客人,服務員們一個個驚慌失措,團縮在一個角落。哪裏還像個酒肆歌廳,讓人感到是恐怖的鬼蜮。
“你是黃瑞雲?”
“是的。”
“沈猛在哪兒?”
“不知道?”
“你在他出事後見過他嗎?”
“沒見過。”
“那你怎麽知道他出事了?”
“我不知道他出事。”
“行了,跟我們走吧。”
“去哪兒?”
“公安局。”
莊剛知道她不太可能知道沈猛在哪,如果沈猛要想通過她藏匿的話就沒必要跟於路走了,但她敢說沒見過沈猛,就衝這點我也要教訓教訓她。
在拘留所審訊室裏,一個警察已將黃瑞雲的臉抽成了一個喏大的冬瓜,可黃瑞雲卻什麽也不說。
黃瑞雲在來公安局的路上十分恐懼,長這麽大從沒進過公安局,想也想不到。當第一個嘴巴火辣辣地煽在臉上後,她心裏倒踏實了,沈猛肯定沒被抓到,不然他們不會打我,她在內心裏祈禱著,祈求上天保佑沈猛。
這使得那警察暴跳如雷,他終於忍耐不住地喊道:“於路都說啦,你還扛著。”
臉木了,根本就不覺得疼了,隻是耳朵裏嗡嗡的。
但這一聲她聽到了,於路說了?那這麽說於路被抓到了,沈猛呢?
此刻她並不關心於路說了她什麽,無非就是說自己和沈猛見過麵,給過他錢。這沒什麽,他是我愛人,我當然要給他錢。就算你們說我這是犯罪也沒辦法,這個罪我是一定要犯的。
當黃瑞雲睜開眼時看到的是高高的天花板,昏暗的燈光。
“你醒了?大姐。你不認識我啦?我是葉國英。”
“葉國英------”黃瑞雲使勁睜著腫脹的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模糊不清的臉,哦,看清了,是那辦家具展的女人葉國英。她奇怪地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因為打麻將,賭博。你呢,你怎麽會進來了,他們為什麽打你?”
“沈猛,沈猛出事了------”黃瑞雲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葉國英急切道:“沈猛?他能出什麽事兒?你別急慢點兒說。”
黃瑞雲將於路對他說的話說了一遍,最後說:“別的我都不在乎,就是擔心他。”
“你放心,沈猛命大,抓不到。”
有了葉國英的照顧,黃瑞雲總算避免了一些監號內新號所遇到的麻煩,兩個人在一起也能說說悄悄話。
自這天起,她開始了長達一年之餘的鐵窗生涯,造成了她身心不可治愈的創傷。
我在葛雅姨家想了一天,終於決定,飄遊四方,隨意闖蕩,愛生不生,愛死不死,就來它個隨心所欲,遍遊祖國山川湖海,用這個閑暇充分來認識神州大地吧。
“葛雅,我想走。”
“去哪?你這臉和胳膊一看就是打架打的,再說你的腰腿也不行。先在這兒踏踏實實養著,養好了再說。”
“沒事,我這點兒外傷不算什麽,這腰腿隻要能動,就必須盡量活動,越是躺著越不好,而且我不想在北京呆著,出去散散心倒好。”
“那你上哪兒呢?”
“我想先往東北去,等天涼了再往南。”
“要不等我這趟連雲港接車回來,一個月以後我們一塊兒去大連。我在那兒有朋友,你也見過,就是我帶到酒樓的那個老徐。他和我一塊兒倒車,在大連路子挺野,好多朋友都是公安局的。”
“這樣,我先從南口上車去呼和浩特,雖是慢車可那兒上車比較穩。和你一起在北京,一旦現了會給你帶來很大麻煩。”
“那我明天給你取點兒錢去。”
“不用了,我身上有,一個月以後我們在大連見麵。現在咱們就走,你給我送到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