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

真實的記載如夢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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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下的小鬼兒(下七十三)

(2018-10-30 03:15:43) 下一個

 

                       (七十三)

到了於路八一電影製片廠宿舍那兩間平房,於路剛給我到了杯水就說:“沈哥,我得到公司看一眼去。”

“有什麽看的,如果不牽扯公司老靳你們還能繼續幹,如果牽扯公司你這會兒去了也沒用。”

“我---我是覺得有些重要的東西---比如那些房本、鑰匙,那些散房也好幾百萬呢!萬一要給公司封了呢?應該拿走。”

“這你不用擔心,老靳會拿的。今兒我在延吉那兒看到老五了,老靳肯定事先就從老五那兒知道了,所以他今天來公司後接到電話又走了。也可能是老五用一種借口把老靳調走的,但總之老靳和三秋都和這事沒關係。你就知道那點散房的錢,我那些進行中的項目是那錢的多少倍。光三個銀行中的現金就比那多多了。如果要是封了公司那損失是你想不到的。你拿走這點兒東西倒讓公安局認為咱們是有準備而去的,一旦我折了這事兒就不好說了。聽我的,你不能去!”

於路坐立不安地來回在屋裏度著步,一會兒他說:“我去買幾盒煙去,咱倆都沒幾棵煙了。”這倒是實情,而且這一晚我不定要抽多少煙,我對他說:“好吧,不過你半個小時之內必須回來。”

他喏喏地跑了出去。我擔心他還是要去公司或酒樓,便拿出電話本來尋找著既能幫助我又是公安局想不到的人電話。我看到了小牟的電話,想想覺得還可以信賴,因為那些和我有生意來往的人雖然很多,但一旦知道我的事難免不會出賣我,至少是不希望我麻煩他,越有錢的人利益會使他不願為了人情而失去優裕的環境。相對來說在無利可圖時窮人比富人可靠,女人比男人可靠。我撥通了小牟的電話:“喂,小牟嗎?”

“請問哪位?”

“我,沈猛。你和葛雅在一起嗎?”

“我們倆已分手十多天了,今後也不會在一起了。”

“為什麽?”

“因為---因為你。”

“為我?”

“咳,你不會明白的。你說,找我什麽事吧?”

“我出---我想讓你現在來幫我一下,我的腿犯病了,現在八一廠宿舍南區二排六號,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好,我馬上到。”

我放下電話點了支煙躺在了床上。

手機急促地響起,我接了。

“大哥!我,傑子。你可千萬別回酒樓來,警察把酒樓包圍了,全戴著鋼盔端著衝鋒槍。是抓你的,我問清楚啦!”我聽出是給我健翔橋那兩居室信息的小傑子。

“謝謝你,小傑子。”

我放下電話,想到一旦公司被封,那瑞雲今後的生活就隻有依靠酒樓了。就是不封老靳他們能否長期地照顧瑞雲呢?酒樓是用瑞雲的名兒啟的照,即便封的話事後還是得給瑞雲的。要保住酒樓,有這個酒樓瑞雲的生活就有依靠。年京,隻有他能幫我保住這個酒樓。但要既不能讓他攥著我的把柄還要使他有威脅感,這樣他才會幫助瑞雲保住酒樓。我考慮到年京家離酒樓這麽近,肯定已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酒樓被圍,也會從小鄧嘴裏知道西四的事兒。年京在這麽大的案子上會積極與小鄧聯係的,有了,我要一箭雙雕。

“年京,我。”

“喲,老沈。在哪兒呢?”

“再有幾分鍾就出北京市的地界了,我想從石家莊上車奔廣州。”

“好好,越遠越好,豁屄死了太好了,你這是為民除害呀。”

“我不但親手讓豁屄死在他自己帶來的槍下,我還得讓他們家所有的人陪葬,害我的人別讓我知道,知道了我就讓他付出十倍的代價。”

“那是那是,沈哥一向是嫉惡如仇,恩怨分明。這豁屄的確可恨,我早就恨丫的,不過是不想理他得了。也該著是他本命年倒黴,竟算計到沈哥頭上了,丫其實早就和郎銀海商量要算計你----哦,我那會兒以為丫不過是吹吹牛屄,要不我早就告訴你了。”

“誰是朗銀海啊?”

“就是今兒和豁屄一塊那個留著小寸頭的、就是狼啊!當初拿槍上你公司那幾個就是狼的兄弟呀。這你都不知道?”

“噢,我就知道他叫狼,不知道他大名兒。今兒算丫跑得快,過些日子我養足了精神還會找丫的,我不會放過他的,豁屄屬豬?”

“是啊,丫今年整三十六,屬豬的。”

“行了,今兒和你打完這個電話,我這手機也就沒用了。就是覺著咱哥們還不錯,混不出個頭兒來就算了,混出頭兒來我還會看你的。順便拜托你幫我照顧一下我老婆,她是老實人,想想也就是你能知道怎麽幫幫她。”

        “沈哥放心,嫂子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知道該怎麽做,我會盡力的。”

        “得,大恩不言謝,有朝一日我會當麵還你這情兒的。”

        “這是哪兒的話,咱哥兒倆還用客氣嗎?”

        “那我就不說什麽了,問學軍、小鄧好,再見。”

        跟著我又給老靳打卻是關機,又給立京打:“喂立京嗎?”

        “噢,是大哥?你還不快跑,要不要我幫你什麽?”

        “你知道了?”

        “我就在護國寺賓館,這麽近怎麽會不知道啊。我一兄弟當時正在延吉吃飯,馬上就告我了。你一定要立馬兒離開北京,用不用我幫你?”

        “不用,你就幫我照顧一下你嫂子吧。”

        “這不用你說,我會做到的。”

        “多謝了,再見!”

有人敲門,我這一躺再想起來可費了勁了,右半邊就像是中風癱瘓的人一點勁也使不上。我奮力挨到門旁,掀開窗簾一看是小牟,忙開門讓她進來。她看到我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麽啦?”

看到我要向床走去,她趕快扶著我走了一步站住說:“我們要不要現在走?”

“你那能住嗎?”

“嗯---好吧,至少今晚上---以後也沒問題。走吧,我叫的車還在外麵等。”

我聽出她有難處,但今晚必須離開這兒,於路已經出去四十五分鍾沒回來,我的預感不好。

“走,隻要今晚能住就行,明兒我再想辦法。”

小牟架著我的右臂,我幾乎拿她當單拐,挪步時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從這兒走到製片廠大門大概三百多米,可走一半時小牟已是氣喘籲籲,我也滿頭大汗。她心疼地說:“停下歇一會兒,你不行了。”

既然感到了危險決定走就要越快越好,萬一在大門口被堵住豈不完蛋?我笑笑說:“小牟,堅持,早離開早脫險。”

她雖然不知這險來自何方,但從我的神態上已感到了事情的嚴重。她站在我前邊弓著腰說:“來,我背你。快,這樣快得多!”

不知她哪來的力氣,竟然背著我這身高一米七八重有一百七八十斤的壯男一口氣走到了門外。雖說她身高一米七二,可是個女子,坐上車後隻有進氣沒有出氣兒,小嘴盡力地張著。

她住在玉泉營環島西南角一個平房院內,是一間十五平米左右的房間,卻擺著一張雙人床。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什麽家具,倒有電話。這是我眼前最需要的,因為我不能再用手機,再用會非常危險,從於路那兒出來時,我就把它關掉扔在了他屋裏。

小牟打來水要給我洗臉洗腳,可我這會兒最想撒尿,已憋了很久,我不好意思地說:“我想上廁所。”

“上什麽廁所,就在屋裏吧。”她轉身從牆角端來痰盂問道:“拉屎撒尿?”

我往床邊挪了挪說:“給我,我自己來,就撒尿。”

她不說話,彎腰將我的褲子便口解開把著我那兒把痰盂接在了下麵。我的尿道好像被堵住了,尿了許久才撒了出來。

她看我的兩臂、左臉都有傷就用毛巾輕輕地沾,問道:“疼嗎?”

我搖搖頭,她嗔怪道:“都什麽歲數了還打架?我都覺得你可笑。”

“是挺可笑的,我怎麽會輕信一個無賴的話。我要真想打架就不是這種結局了,早聽高飛的就對了。”我無可奈何、似哭似笑地說。

“什麽高飛?誰是高飛,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給我洗著腳問道。我長歎一聲:“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看到我這麽反常,她不再問了,把水端出倒掉,進來隨手關了燈。我急喊:“別關燈!我想亮點,我---我想看著你。”

不知為什麽我心中突然有一種恐懼感,不想置身在黑暗中。又說不出理由,就找了這個借口。

今天的小牟是那麽的親昵溫和,她笑著說:“這院裏有個地痞,專愛扒人家窗戶。我想給你按按腰腿怕他看到,既然你不想關我也就甭怕他看了。”

可她還是走到窗戶前把窗簾和門簾都盡量地遮嚴後跪在了我身邊給我按摩著右腿。她按了一會感覺到很熱,打開風扇吹著。

不知她是真不好意思還是欲縱故羞:“你閉上眼,我熱死了,要脫衣服。”

我閉著眼笑道:“你全身有什麽我不知道,你左邊乳房下有顆小痣我都看到過,這會又讓人家閉眼了。”

“你壞,你什麽時看到的?”她嬌羞而興奮地問我。我得意地說:“你忘啦,上次我喝醉了你和葛雅都光著,還抱著我喂水?”

“好啊,你沒醉,那---那你什麽都看見啦---”本是興奮的她忽然想到那天和葛雅---臉騰地紅了,她尷尬地說:“你----都知道啦。”

“啊,葛雅讓你幫她扶起我,你抱我時我看到了你堅挺的左乳下有一棵小黑痣。”

“就這些?”

“是啊,這麽說還有別的痣,讓我看看。”我明白了她為什麽臉紅,就裝傻充愣地要坐起看她的身子。

她一下把我撲倒使勁親著我說:“多著呢,就不讓你看。”

“哎喲,輕點兒,疼。”

她趕快鬆手輕輕吹著我左臉說:“對不起,我一高興給忘了。喲,你硬了---行嗎你?”

沒關係,留個紀念吧,說不定這是我最後------身體算什麽?它不過是個皮囊。一個人沒有事做時就已經死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來了,坐在那裏發呆,還不時地望著門口。

“是不是一會有人來?”看她不安的神態我問道。她點點頭說:“我現在和一個男人同居,是打工的。他上夜班,昨晚我怕你不來就沒說。”

“哦,那我起來。”我說著坐起穿衣。她急忙按住我說:“別急,沒事。我會和他說你有傷在這兒養些日子。”

我還是穿上了衣服坐在床邊。看她在屋裏來回走我知道這兒不能住。想想該給葛雅打電話,為什麽她昨天沒趕回來也沒給我打電話呢?想到下一步行蹤盡量不要讓人知道,就沒當著小牟打這電話。我對她說:“我餓了,你給我買點吃的吧。”

“好,稍等一下,不然他回來看到你一個人在這兒不知道怎麽回事。”

“是胡連虎嗎?”

“不是,是---咳,為了不寂寞隨便找了一個。對,我這兒有胡連虎的身份證,你看看他長什麽樣。”她從一本書裏找出來遞給了我。我邊看邊說:“你拿他身份證幹嘛?那他辦事出差的多不方便呀?”

“我就是想讓他不方便,誰知我拿了一年多了他都沒要,我這才想起他哥是宣武分局預審科長,補辦個身份證太容易了。本想扔了,夾在書裏給忘了。”她說著拿出一把剪刀要剪碎這身份證,我說:“給我吧,也許能有用。”

她笑道:“你倆長得可不像,就是臉型有些像,你要覺得有用就給你吧。”

我剛裝到兜裏門開了,進來一個大高個小夥子,看到我一愣,小牟說:“回來啦,這是我朋友,他受傷了。對,你先跟我去買早點路上我跟你說。”

小牟硬拉著他出去了,我拿起電話,快速撥打著葛雅的電話。

“嗯---哪位?”一聽葛雅就沒睡醒呢。我提高聲音說:“葛雅,我!”

“呀,沈猛!我知道了。昨天我趕過去時你已不在,先打你電話沒人接,後來幾次都是占線,我想你可能又忙上了,就想呆會兒再打。後來國忠給我來了電話說你出事了,我趕快再打你電話時就老是關機了,給我急壞了------”

“甭說這些了,你現在能不能馬上來接我?”

“你在哪兒?我立刻去。”

“玉泉營兒環島。”

放下電話後我站起就走。小牟,你的心意我領了,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日後你知道了我的情形會原諒我的。

今兒這腿好多了,起碼能走路。我在環島上等了將近半小時葛雅才到,她推開車門喊道:“上車!”

坐在車上她一言不發,從西南三環直奔東後又上了北三環向昌平方向開去。我見此問道:“你這是想去哪兒?”

“我要保證你的安全,咱倆住昌平我姨那兒去。”

農家的小院,散發著秫秸稻穀的氣息。房簷上晾曬著一串串的老玉米,門框左右上方都掛著紫皮大蒜,紅豔豔的辣椒。一進院就給人一種清新、樸實、熱烈的感覺。

她姨是熱情的農婦,那殷勤的招待使我想起插隊時的二嬸。姨夫是那種老實的連在炕上也說不出一句溫馨話的人,他的友善隻表現在行動上。

但這一切並不能溫暖我,昨日的緊張亢奮過去了,隻有悵惘和絕望的恐懼籠罩在我的臉上。我的心已然是涼的,死的。

大白天我們的屋就掛上了窗簾,除了吃飯我都躺在炕上,連吃飯也坐在炕上吃,我不想到她姨那屋去,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說話。

葛雅非常理解我此刻的心情,除了端茶遞水,再就是親吻撫摸,這一天我們都無話,隻是她在摟著我時耳邊會有幾聲寬慰無助地喃喃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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