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十月的遼寧,天高氣爽,瞭望東北大地,氣象萬千。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沿著車道向前迤邐而行,來到一片樹林旁,步入林間小道。這樹林內很幽靜,仰望天空,參天大樹間片片藍天旋轉起舞,我想起烏蘇裏江這首歌,真是什麽水土有什麽文化,看著眼前的景象自然地唱起東北的磅礴恢宏。
從東北的皚皚白雪,到西北的滾滾黃沙,我這一生尋求的是什麽?至今又有何作為?
年逾不惑之年,仍身無定所,縱有家財萬貫,無奈孤家寡人,上未曾孝父母,下不曾有後人,公不能為國民,私難撫慰己心,一生不賊不民,行事不商不賈,文難吟詩作賦,武不沙場騎射,枉為七尺須眉,愧對列祖列宗。
正獨自嗟歎之時,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綠陰深處閃出一位妙齡女郎。
“先生,你一個人在這裏嘀嘀咕咕地說什麽呢?”
“我在背牌譜,想多贏錢。”
“你說---賭博能---贏錢嗎?”她看我盯著她,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地說。我看到她臉紅了,這女孩模樣不過二十歲,衣著像學生。烏黑的齊耳短發覆蓋著一張娃娃臉。我說:“怎麽,你也想賭錢嗎?”
她費力地點點頭,囁嚅道:“我---有---三千元,是我打工掙來的,我想考大學,可打工使我沒有更多的時間複習,我聽說今天這裏賭場開業,就想碰碰運氣。可一進去哪種賭法我都看不懂,再一看都是男人在賭就沒敢呆下去,向家走時看到你,不知怎麽就走過來了。”
“回家吧,你掙半年未必有三千塊,在這一把就沒了。我二十萬一會兒都扔裏了。”我好心地勸她道。她沒有走的意思,磨磨蹭蹭地不動。我轉身向賓館走去,她追上來說:“先生先生,我是這樣想的,既然來了就賭一下。輸了,我再去掙。贏了,我就不打工了,專心複習。”
“你若非想扔錢,你就去試試。”我繼續向前走著,她走在我邊上說:“我不好意思上賭台,想請你幫我把這錢賭上好嗎?”
我站住了,心想這女孩有點魄力,幫她賭一把,輸了自己給她就得了。嘴上卻說:“輸了活該啊。”
她二話沒說將錢塞給了我,我倆一同返回了賭場。
到了二十一點台子上我把她那三千塊押上了。發牌後我是十八點,莊家麵上是個宮,一翻底牌是七,我贏了。我將六千塊沒動又壓在那裏,第二把拿了天牌,一個A一個宮,莊家賠了九千。已經一萬五了,她還是沒說話。我心想這女孩還挺貪,就將錢拿起來說:“你這三千都變一萬五了,你還想贏多少啊?”
“一萬五?這都是我們的嗎?”她瞪著兩隻明亮的大眼問我。我說:“那當然啦,是咱們贏的,不是咱們的是誰的。”
“噢,太棒啦,你真棒!”她一下叫起來,抓著我倆胳膊就蹦。整個賭場除了幾個女服務員外就她這麽一個女孩,這叫聲把人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我說:“你別大驚小怪的,剛贏一萬多點就棒啊,我棒時你還沒看見呢。”
她也看到人們都看著她,唰——臉成了大紅布,把頭埋在我懷裏小聲說:“我從沒有過這麽多錢,我太高興了。”
“把這籌碼換成現金收起來吧,這回你可以安心複習一年功課了。”
她換回後一張張數著錢,我笑道:“不用數,錯不了。”
她不理我繼續數著,我心裏笑道,這女孩可能真沒有過這麽多錢,數時不定多激動呢。她忽然停了,將數過的拿在手裏,沒數的放進了兜裏。
“給你,這是六千元。刨去本錢一人一半。”她舉著錢對我說,原來她在給我數。我笑道:“傻丫頭,我怎麽可能要你的錢呀,快收起來回家吧,千萬別再來了啊。”
我轉身向餐廳走去,我感到餓了,起床後還沒吃東西,她又跟了過來說:“我請你吃飯好嗎?不然我不忍心走。”
看她實心實意,我說:“行,可我不愛吃賓館的菜,你要知道有東北風味的地方飯館我就讓你請。”
她高興地說:“當然知道啦,我十歲就和媽媽來這裏了,走,我帶你去。”
出門我叫了車,她說:“不用,走路二十幾分鍾就到了,我們還可以聊天。”
“我聽你說話不像東北人,你怎麽來鞍山了?”走在路上,我問她。她想想說:“我家是雲南人,我出生在昆明。十歲時媽媽認識了一個東北人,和我爸爸離了婚,帶著我來到了鞍山和這個男人成立了新家。這男人五年後又和別人結婚了,至今媽媽都是單身撫養著我。她說再也不結婚了,隻愛我一個人,在她活著時都不會離開我的。我也對媽媽說,我這一生都不結婚,一輩子陪你。我媽媽挺可憐的,吃飯都把好的新鮮的給我吃,自己吃剩的。我沒考上大學,覺得怪對不起她的,所以我想明年再考。”
“你媽媽不容易,好好對她吧。”我說不出什麽來,現在的人離婚率太高了,已不足為奇。隻是苦了這些孩子,使她們幼小的心靈埋下了懼怕婚姻的陰影。我對這女孩很同情,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白淑嫻。你呢?”
“我---哦,我叫沈猛。”
“你的名字好怪,又神又猛。是很神,三千兩分鍾就變成了一萬五。”她笑得很甜,眼裏充滿著讚羨。我說:“在這之前我神得二十萬不到一小時便成零了。你千萬不要把這當好事,你還是個學生。尤其是女孩,不可以出入這種場合,會讓人看不起。”
“我知道,以後不會再去了。”她認真地說,我說:“那就好。”
她帶我來的這小飯館是地道的東北風味,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肉絲大拉皮,我吃得香極了。吃飽喝足,我說:“我回賓館了,你回家吧。”
看她戀戀不舍,我說:“我是回去賭,你剛才不是說今後再不進賭場了嗎?和你聊會天我心情很好,又吃飽喝足了我肯定贏。再說賭場帶女人是犯忌的,你不希望我輸吧?”
“我想和你多聊聊。”
“那這樣,明天早上,不,中午吧,還是這個時間,我們在這見,好嗎?”
她笑著點點頭,我大步向賭場走去。
“年京,給我拿一百萬籌碼。”進去就看到年京正在大廳內轉,我叫他。
“我正找你呢,心說你這是上哪啦。站這別動,我給你拿去。”聽我喊他,他樂顛顛地小跑幾步說。
百家樂台子鬧翻了天,剛才許多人都贏了,陶三也在呐喊。原來這一次連續十七把閑了,所有人都搶著押閑。這兒的規矩和海南一樣,賭場隻負責兩萬。可對這幫賭客來說兩萬的限額太少了,搶著押閑使大家爭吵起來。
我感到這麽長的閑該變莊了,但也有點擔心閑繼續長下去。可這是贏大錢的最好機會,賭,就是賭這種牌。我知道現在我下多少注碼在莊上,閑家都馬上會跟上的,為了留有餘地,我決定分兩次,第一注下二十萬,如果輸了,第二注就全放上。看到提拉兒要發牌了,我伸手示意:“慢!”
看我將二十萬放在莊上,嘩——閑上立刻成了二十二萬。陶三抬頭一看是我,示意提拉兒別發牌,向我喊道:“你放錯地了吧?”
我笑著說:“閑上能放二十萬嗎?”
提拉兒一發牌,閑九點,莊零點。陶三這手下了十萬,別人都嚎叫著往回收錢時,他歎著氣搖搖頭,最後一個慢慢地收了回來。我知道他不想贏我的錢,心說你等著看這把,我必贏!我將八十萬全部押在了莊上。
一桌的人正瞪著眼等我下注呢,看我下了八十萬,噢——噢——噢——號叫聲幾乎衝破大廳,所有的人都跑了過來。
閑上立馬堆起了八十萬,我奇怪怎麽沒超過我兩萬?環視一圈發現這回陶三沒下注,別人全湊起來就八十萬沒錢了。
曹三擔心地緊盯著我,好像說:“我就算夠敢賭了,也沒這麽賭過呀。”
“看見沒有,這就是我沈哥,海南一手五十六萬,今兒一手八十萬,誰有這氣魄呀!啊?”年京在人群中喊道。
他是高興,賭客們賭得越大他越高興,尤其是莊贏了,這一手光抽頭就有四萬,這一天他得抽多少水錢呢!
開牌了,閑四點,莊兩點。大廳內靜極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著補牌的結果。提拉兒將補的兩張牌發過後,等待閑家翻牌後莊家再翻牌。
閑家開牌的是個胖子,他將煙叼在嘴上,歪著頭,扒在台子上慢慢地先看一角,一看有角,又慢慢轉過來看邊,一看是兩邊激動得大叫一聲:“兩邊,有贏沒輸。”
他用他那粗粗的食指在牌正中使勁按著念著說:“有點有點!”
牌翻開了,中間沒點,又是張四,閑八點。押閑的歡呼了,看熱鬧的都在咂嘴搖頭,對莊家補牌不抱希望了。
我要七,一定會來七,七是我的幸運數。
提拉兒等著我把牌翻出來,我將這張牌平放在右手上,左手叉腰,臉扭向一旁,一擰身子大叫一聲:“七!”
啪,右手拍在了台子上——7 ,真是7 !
啊——喔——嗷——
閑八點,莊九點,莊贏了。
整個大廳炸了,八十萬,一手贏了八十萬!我這手牌,傳遍了鞍山,傳遍了全國的地下賭場。
玩到夜裏一點,我整整贏了二百萬,刺激的感覺過去了,一絲倦意湧上眉間。我收手回到房間,洗過澡後躺下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下午兩點,要不是有人敲門,我還沒醒哪,開門看是年京,他問我還玩不玩了,我說不玩了。問他:“機票買好了嗎?”
他說:“買好了,晚上十一點的,七點以前就得走,在沈陽機場上飛機。”
正說著,陶三來了,他輸光了想和我借錢。我知道賭棍借錢是很難還的,連陶三這種賭棍中名聲信譽都不錯的也包括在內。他不是不想還,但有錢時他總想作賭本,將以前輸的撈回來,所以總是越背債越多,到最後隻能躲著債主了。
“我給你十萬吧,能撈回多少算多少,別沒完沒了。看你那臉都綠了,像你這樣不睡覺熬著贏不了。”
我請年京從我那二百萬裏刨去十萬給陶三,剩下的叫臧六給我開張支票,一小時後我去大廳找他拿。
所有的疲勞都沒有了,我精神十足,突然想起白淑嫻,一看都快三點了,責怪著自己,對這麽單純的小姑娘失約,她一定會跺著腳地罵我,可又無法補救,我連她電話都沒留。
星期一,我精神抖擻地上班了。聊起鞍山之行,公司的人都羨慕不已。小顧喊道:“沈哥,下次再有這事,帶我見識見識去,讓兄弟也開開眼。”
三秋笑道:“這是你的賭運好啊。”
過了幾天,軍軍給我來了電話,說那個煤炭公司在海澱鎮。我和瑞雲來到中關村找到公司負責人張經理,說明了來意,這是很循規蹈矩老實巴交的人。他奇怪地說:“你怎麽知道我們想把這地出租呢?”
我說:“不知道,隻是想先問問,如果你們出租的話我會租下的。”
“目前我們還沒定下租金,請您留下電話,等我通知您好嗎?”他猶豫地說。我想讓他快點,就說:“現在這種商用房出租的很多,一般人都想要繁華地段或商業集中的地方。你這個商用樓孤零零的立在那裏不好租,我隻是看它離我公司近才肯租。目前我還聯係著另一個地方,如果您不能盡快的定下來,我就租那個地方了。您想想,您今天租出去要比幾個月甚至半年以後租出去要少收多少錢?”
他想想說:“你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喂,老趙嗎?我老張呀。現在有人要租我們小西天那樓,你看我們就不要更改了吧?就按原定的條件租出去算了。------人家講得很有道理,現在租出去比幾個月以後租出去多收不少錢。------好,那我就和他定啦?------好,再見。”
他放下電話笑道:“我們本已打好合同,結果趙總要加價,所以我剛才讓您等我電話。”
“目前您的租金和租期各是多少?”
“一年六十萬,每月五萬,租期兩年。”
“五萬?”這是我沒想到的,還算便宜。
“怎麽,是不是嫌貴?”
我當然不能說便宜,就說:“算了,貴就貴點兒吧,但我要求租期至少要五年以上。因為我開的是餐廳加歌廳,要花很多錢裝修,兩年我連本都收不回來。”
“這---我還做不了主,您再等一下。”
征得了那我沒見到的趙總的同意,我簽下了六年的合同,帶著合同,拿過鑰匙,我高興地和張經理告辭。
出來後我對瑞雲說:“老板娘,這回就看你的啦,從裝修開始到開業,你可得給我天天盯在這。”
“就是住這都行,關鍵是我什麽也不懂啊。”她為難地說。我想想也是,就說:“走,回小西天找軍軍去,讓他幫你看著。”
到小西天軍軍不在,還是那女孩一個人在家。我說:“軍軍一天到晚幹什麽呀?”
她說:“在自由市場賣肉啊,我上次沒和您說嗎?”
“咳,你上次說他賣肉還沒回來,我以為他是去商店買肉呢。哪想到他能跑自由市場賣肉去啦,咱沈家怎麽會出個鄭屠啊?走,帶我找他去。”
這自由市場在馬甸,快到時,我問那女孩:“你叫什麽?”
“魯潔。”
“你一直沒工作嗎?”
“做過餐廳服務員。”
“什麽餐廳?”
“同合居、豆花莊、老鄭興,咳,好幾個呢。”
“要是讓你管一個大餐廳的服務員,你幹得了嗎?”
“這---我沒管過,不過應該沒問題,這沒什麽難的。”
到了自由市場,車開不進去,我讓瑞雲等在街口,和魯潔走進了街裏。
走到中間一段時,魯潔指著一個小活動房屋說:“您看,那不是他正給人家剌肉呢。”
我看到有幾個人在買肉,就向魯潔擺擺手示意她停在原地,我一個人走了過去。到我這時剛好前案上沒肉了,他轉身從裏邊吊著的半片豬上往下剌肉,我變著嗓音叫道:“十斤豬腦子!”
“什嗎?十斤豬腦子?我這沒豬腦子。”
“我看你長的就是豬腦子!”
“你這人---喲,叔兒。您怎麽跑這兒來啦?”
“你可是沈家長孫,敢跑這賣肉來?真他媽給老沈家現眼!”
軍軍紅著臉說:“這---這不是能養活自己嗎?”
“把那刀扔了,走,跟我辦事去。”
還有倆人要買肉,我指著軍軍剛拉下那塊肉說:“這給你們了,拿走,不要錢。快拿啊!”
那倆人愣著不敢拿,我說:“軍軍給他們。”
“叔兒,這------”他磨磨蹭蹭不想給,我說:“讓你給你就給。”
他心疼地把那塊肉拉成兩半遞給了那兩個人。我說走吧,他摘下套袖、圍裙,拿起板要上,我拉他就走,他急得說:“我得上板鎖門呀!”
“從現在起,你不許再上這來,你欠這兒租金嗎?”
“那倒是不欠,可這些東西我得拿走啊。”
“拿什麽拿,不要了。”坐在車上我對瑞雲說:“回小西天。”
到了這二層樓前,我開門進去後指著一層說,這一樓開粵菜或海鮮餐廳,二樓開歌舞廳。經理是瑞雲,軍軍管樓上,魯潔管樓下。
“真大呀!這得花多少錢才能開業啊?”軍軍仰頭看著高高的天花板驚歎道。我說:“那是,小了我還不開呢。這樓上樓下一共一千多平方米。從現在開始,你倆就在這兒幫你嬸兒盯著裝修,一切我都不管了,軍軍,這主要得你多跑。找裝修的,購買一切設備,一定要最好的。裝修隊也是你找,既得保證質量還得快,我要在春節那天開業。如果你除了要錢外什麽都沒找我,那就證明你還行,還能幹事。”
“可這裝修隊我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去,太突然了。”軍軍皺著眉頭說。我笑道:“就你這句話工資少了五百,本想給你和魯潔各定兩千,現在你已經是一千五了。多去幾個剛裝修好的歌廳餐館一問誰給裝修的不就找到了嘛!”
他傻嗬嗬地笑道:“對呀,我怎就沒想到啊。可是,那------”
魯潔急忙捂住他嘴說:“別問了,一會又少五百!待會咱和嬸兒商量著來嘛,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呢。”
瑞雲笑道:“我看魯潔比你機靈。他忙,就讓他走吧,他在這再呆一鍾頭咱仨工資都沒了。”
我電話響,一聽是葛雅:“噢,葛雅,什麽事兒?”
“你在哪兒呢?我新車提來了,把那車給你吧。”
“我在小西天,你過來吧。------在我家院門左手胡同口一個新蓋的二層樓裏。”我掛上電話對瑞雲說:“從現在起你不用每天接我上下班了,你們仨把這裏的事抓緊做,一切由你定。”
我忽然想起我曾對郎蕾說過,如果我要開酒樓歌廳就讓她來給我設計,立刻撥了她家電話,真巧,她在家。
“喂,請問哪位?”
“你爸爸。”我故意將嗓子蹩粗。
“你到底是什麽人呢,打錯電話了。”
“不會錯的,剛半年不見就把我忘啦?你說我要你這閨女有什麽用啊。”
“沈猛!你這壞蛋,怎麽想起我了?”
“你不是說我開酒樓歌廳時你給我設計嗎?今天我就請你來設計。現在能過來嗎?”
“真的!在哪兒,我馬上去。”
“好,你在家等著,一會兒我去接你。”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後麵跟著一輛奔馳停在了我眼前,葛雅從紅豔豔的跑車裏跳出來。看到我站在樓門前,她指著這跑車說:“怎麽樣,剛從青島提來的,漂亮嗎?”
我點點頭說:“行,不錯。走,先跟我接個人去,車上說。”
葛雅看到瑞雲從樓裏走出來,熱情地說:“大姐,好久沒見了,你好啊。”
“你好。”瑞雲大方地笑笑。我對她說:“我去接一個人,讓她幫你設計。包你滿意。”
“坐哪車,要不要上這跑車兜兜風?”葛雅問我。我擺擺手說:“還是坐奔馳吧,這車太招眼。”
她拉開車門說:“國忠,小牟,這是老沈。”
一個小夥子從奔馳車上下來,和我握握手說:“你好”,跟著車上又下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兒,高挑健美的身材,圓圓的額頭鼓鼓的小鼻子、小嘴,眼睛不大很有神,還是雙眼皮,像古典美人。她神情冷漠地說了聲“你好”,眼睛在我身上打量著。
“這是小牟,我幹妹妹,老聽我說起你,今兒非要跟我來看看。”葛雅指著她對我說。我笑笑說:“你好。這一來失望了吧,你不會說你姐姐怎麽找了這麽個傻冒吧?”
她笑了,小聲對葛雅說:“剛一見時心想不過如此,細一看這人倍兒經看,滿招女人喜歡的,有味兒。”
“狗鼻子是尖,我三天沒洗澡了。”我裝作自言自語地說,我最煩初次見麵的女人當麵評論我,而且還用不屑的口氣。
“國忠,你和小牟先在這兒等會,我一會就回來。”葛雅說著上了車,我也趕快坐了進去。車開起來小牟緊追兩步喊道:“你才是狗呢,耳朵那麽尖。”
快到時我打電話叫郎蕾下樓等,她一見我就撲了過來,捶著我撒嬌道:“我給你打好幾次電話都是關機,真氣人,我想死你了。”
我怕葛雅誤會,故意大聲說:“幹爹也想你呀,這一陣子很忙,來,快上車。”
郎蕾上車看到葛雅,問道:“你什麽時換了司機呀?”
“什麽司機,這你得叫------應該叫阿姨吧?”我向前扒著身子問葛雅,她繃著臉說:“我有那麽老嗎?叫大姐!”
“大姐,你一點都不老,年輕極了。”她恭維了葛雅後,扒在我耳邊問:“這就是琪琪媽媽呀?”我聽後哈哈大笑說:“怪不得你那麽怕她呢,葛雅,她以為你是黃瑞雲呢。”
“我可比黃瑞雲厲害多了,你得給我拍著點兒。”葛雅故意惡狠狠地說。郎蕾吐了吐舌頭,使勁掐著我腿悄悄說:“這是誰,是你什麽人?說!”
咳咳,葛雅在反光鏡裏看到了,故意大聲咳了兩聲。我對郎蕾說:“朋友。你一小丫頭管那麽多幹嘛。”
郎蕾噘著嘴小聲說:“就管就管,你的事我就得管。你不學好!”
到了小西天,我看到這二樓對麵我租的那排街麵房有幾個工人正在往屋簷下裝公司招牌,隔一段相等的距離一個個用膠合板做得紅紅的“北京市興源房地產開發公司”大大的美術字格外醒目。我指著那兒對葛雅和郎蕾說:“這是我新的公司,這裏是酒樓和歌舞廳,以後公司請客人吃飯就可以在自己的酒樓了。”
一進去一樓沒人,葛雅說:“好家夥,這麽大的酒樓擱北京私人飯莊裏數一數二了,你煽得也太快了,摟不住啦!”
“那是,幹,咱就幹大的。”我躊躇滿誌地說。郎蕾頻頻點著頭說:“你原來和我說將來讓我給你設計酒樓歌廳,我還以為是說著玩呢,沒想到這麽快就成了事實。我心裏直害怕,這我可從沒設計過。”
“你看,關鍵時候掉鏈子了吧?你大膽地設計。廚房,酒吧台,演唱台,操作間,每個包間的位置、大小你可以參考裝修隊的意見,和他們商量。色彩、形狀,圖案完全由你個人決定。我相信你的審美觀,一定能達到高雅,和諧,舒適,清新,不落俗套的效果。”我摟著她肩膀走上二樓的旋轉樓梯,信心十足地說。
“你這麽相信我,那我就試試。”她鼓起了勇氣。我拍拍她鼓勵道:“你沒問題,我不會看錯的。”
樓上瑞雲他們仨正在開小會,看到我們馬上走了過來,我推著郎蕾說:“這是琪琪媽媽,叫阿姨。”又對瑞雲說:“這是郎蕾,你學車時就是她照顧的琪琪。”
瑞雲拉著她手說:“謝謝你啊,琪琪給你添麻煩了,老聽老沈說你,早就想見見你呢。”
“您好,不用謝。琪琪那孩子挺懂事的,沒什麽麻煩。”不知為什麽她沒叫阿姨。我對瑞雲說:“郎蕾是我叫來幫咱設計的,以後你們多在一起商量吧。”
瑞雲有些驚異地看著她說:“她設計------哦,好好,我會聽她建議的。”
白廠長來電話說新公司已裝修好,明天就可以使用了,我連聲謝著掛了,電話又響了起來:“喂,大哥,我立京。”
“噢,你好!什麽事?”
“咱那事兒一直沒信,我還以為吹了呢。袁廠長剛來電話約明天上午見麵,看來有戲啦!”
“那好,我明天上午九點到你們家找你去。”
“別到我們家,我現在不回家。你到護國寺賓館三一四房來找我。哎,你現在有時間嗎?正好你也過來享受享受。”
“我可沒那雅興,明早上見。”
“我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這信息包你感興趣。”
“你說。”
“你過來吧,咱一塊吃頓飯,我帶你到實地去看一下。”
“好吧,我馬上到,三一四房間,對嗎?”
“對。”
我掛上電話對郎蕾說:“一會兒你先從你阿姨這兒拿五千塊錢,這不是謝你的,是為你工作方便。以後你來時我就不去接你,你自己打車過來。”
“瑞雲,抓緊啊,春節開不了業我找你。我走了。”
出了門我問葛雅:“你有事嗎?沒事的話咱一塊吃頓飯去。”
她猶猶豫豫地說:“事兒----倒是沒有,都去嗎?”
“那當然,隻要他們沒事兒。”我進了車後說,小牟也鑽進了我這車,國忠上了法拉利。
到了護國寺賓館,我說:“都上去吧,立京要和我說點事兒。省了你們在底下等的著急。”
“我們上去合適嗎?你們說話該不方便了。”葛雅說。我說:“咳,又不是談情說愛,生意上的事有什麽不方便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