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

真實的記載如夢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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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下的小鬼兒(下十二)

(2018-08-30 05:12:08) 下一個

(下十二)

接著有人敲門,我開門一看是大非,後麵還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高大帥氣的小夥子。

“大非!我肏,你丫怎麽來了?我回來後到燕京找過你,人家說你早不開這歌廳了。跑哪去了?”我高興地捶著他說。

“開他媽什麽歌廳啊,再在燕京呆下去我就挺(死)了。噢,這是我兄弟小崽兒。”他指著身後的小夥對我說。

大非自和大勇結了梁子(冤仇)後,燕京歌廳就沒法再開了。大勇成天帶著一幫人個個端著噴子,開個麵包車找大非,到了燕京就是一頓亂砸,哪兒還有客人敢去。本來大非想給他點補償,花點錢把這事擺平,好能繼續做自己的生意。可這樣一來大勇以為大非怕了,更猖了。開口二十萬,放出話來了,沒二十萬就要大非的命。他就是靠這活著和養活一幫兄弟的,海澱區的歌廳,地下賭場都是他收保護費。他最願意借滅老泡來揚名,這才能證明他大勇的份兒,使得他在收保護費敲竹杠時更方便。

一天,大非接到年京的電話和年京約好在燕京飯店咖啡廳見麵談事。年京是八五年以後新起來的北京市大名鼎鼎的流氓。可他的名聲決不像別人那樣靠玩命鬥狠、哥們義氣、能偷善搶得來的。他深知那些隻能是一時,到得來名聲那刻也是鋃鐺入獄之時。他名聲的得來靠的是智慧、手腕。他知道名聲的用途,他要名聲是為了更容易弄錢,決不是別人要的那份。

此人個子不高,白白淨淨,端正的五官卻給明眼人以詭異的感覺。他總是西裝筆挺,小頭兒後背,鋥光瓦亮。可那微微駝起的背下深藏著一肚子的花花腸子,還帶著一副眼鏡,這倒多少擋住了他那狡詐陰險的目光。

他本是海澱區原東升公社農轉非的農家子弟,是在改革開放市場經濟中適應了社會變幻的風向、憑著自己的投機天性而起家的地痞流氓。他最欣賞的話、也理解得最深、運用得最為得當的是“玩兒的是腕兒,走的是麵兒”這句在九十年代的流氓裏盛行的一句話。至於什麽仗義、道義全是他媽瞎扯蛋。在需要時可以用一下,但那不過是做做樣子,是為我目的服務的。更比別人高的是他能使貓睜眼閉眼,在他這靠吸食別的耗子的精血肥得走不動的壞耗子、懶號子指引下抓著對他自己不利的耗子。而且貓們也都比以前肥了,變了。肥得覺得世界上隻有耗子最可愛,變得聞著耗子拉出的屎比魚刺、豬骨香。可這些貓再肥也絕肥不過他自己,一九九二年時他家就在小西天擁有一層樓。三個兩居室分別是他媽媽、弟弟和他自己居住。樓下停著三輛車,一輛水星,一輛奔馳SEL500,一輛原裝奧迪2.6E。

其實他隻是我比較了解的一隻耗子,類似這樣的耗子在北京乃至全國還很多。在這些聰明的耗子與貪婪的貓們的微妙結合中,社會治安卻大亂特亂了。大案特案猛增,殺人搶劫案不斷,走私文物猖獗,毒品越緝越多,賣淫嫖娼遍地。而且他們的爛爪子不光伸向了公、檢和法,還在向著政府其他部門滲入。他們有著兩種威力無比的武器,金錢和美女。他們無往不勝,公安局長、檢查院長、法院院長輪番不斷地坐在他們的酒桌上,臨走時錯拿了他們那沉甸甸的手包兒。

公檢法是國家這張大網的綱,綱爛了,網豈不玩兒完?

這年京家中整日賓客不斷,黑白兩道的人絡繹不絕。他應付自如,黑道人一律在他弟弟房中出入。北京市的黑道奇聞他無所不知。看似在山侃,其實他早已在心中分類篩選,巧稼己用。哪些可以從中來財,哪些可以從旁利用,削減它方勢力,鏟除異己。那些對自己毫無利用價值的提供給貓,還要對號入座,該給哪隻貓給哪隻,達到事半功倍,充分利用。

官方來的人都請到他自己這屋,許多內部的消息及時而來。使得他勢力範圍的歌舞廳、桑拿按摩、地下賭場輕而易舉地避過一波波的掃黃緝毒運動。他能讓刑偵隊長來他家時坐在底下就堆滿海洛因的沙發上,還滔滔不絕地和他侃著緝毒掃黃。這些吃著人民、拿著國家工資、頂著莊嚴國徽的公安精英們每次都除了腰裏滿載而歸外,還能獲得別人在外麵跑幾個月也不一定能得到的準確可靠的消息線索。何樂而不為呢?然而就在他站在公安部舉行的發獎儀式上接受那枚勳章時,銀行被搶、金店被盜、幾十、上百公斤的海洛因大搖大擺地走進北京;地下賭場的骰子聲噪夜空、卡拉OK、桑拿按摩小姐的叫床聲充斥著北京城。

大非和大勇的事,年京早在事發的當天就已知道。對於大非他挺欽佩,四十好幾的人了,在局子裏幾進幾出,棱角楞是還沒磨盡,還敢跟這二十幾歲不知道死活的小流氓刀來槍往的硬幹。他知道從大非這兒他拿不著錢,除非大非願出這二十萬,那他倒可以出頭給他們拉和。憑他的麵子讓大勇少要點,他從中撈個五萬八萬的。可大勇近來實在太狂,眼裏誰都不夾了。弄得過去有事求自己的人慢慢轉向了他,再這樣下去財路就斷了一大半。要說叫幾個兄弟暗算一下大勇也不難,但除非讓他死了,不然於事無補還會後患無窮。他不會像別人似的傷了、殘了後能想明白是怎麽回事,服了,就此罷手。大勇是個亡命徒,混蛋,他不到死是不會罷休的。為這麽一個混蛋我還不至於鬧出人命來。權衡利弊他從心裏希望大非能宰了大勇,因為大非不會侵犯到他的利益。隻是大非力單物薄,用刀斧來對付大勇的噴子是很難取勝的。不過此事已鬧得北京黑白兩道無人不知,誰死了另一方也得吃官司,後半輩子就甭想在社會上混了。就算有辦法免去死罪,或服刑時提前出來,可到那時也是樹倒猢猻散,難以東山再起了。

這天他見大勇的一個兄弟鑽進他弟弟年宏那屋,平時他是不屑與這些小混混胡侃的,今兒他一想這些日子大勇整天都帶著他這幫兄弟逮大非,他怎麽能有空跑這兒來呢?便跟了進去。

“屁三兒,今兒沒跟大勇在一塊啊?”他裝作閑聊問道。屁三看他主動和自己說話,忙答道:“今兒勇哥說他兩點在燕京咖啡廳等人,就讓我們歇一天。”

“ 哦,好好在這兒玩會兒吧。年宏,給他來點。”年京向他弟弟年宏使了個眼色。屁三兒忙說:“別介,我不吸。勇哥說了,我們這幾個跟在他身邊的不準沾粉,尤其在這一段我要是吸了,勇哥知道了還不把我給劁啦!”

“嘿,屁三兒,我這是看你好多日子不來了,今兒能來證明你眼裏還有我。這可是上等的純貨,別人想要還不給呢。我能告訴大勇去嗎?怎麽,你連我都信不過?”年京裝作不高興地說。

“不是不是,大哥,我哪能信不過您呢。那我就來點。”屁三兒慌忙說。

年京嘿兒嘿兒一笑退了出來。他心想這大非、大勇鬧得滿城風雨,可倆人兒還沒照過麵兒,就是頭碰頭的撞上也不認識。天賜良機,今兒個正好能借大非之手除掉這孫子了。今兒這是給了大非一個絕好的機會,但不能直接告訴他,免得給自己找麻煩。他兩眼一眯顯出了他得意時的嘿嘿一笑。回到自己那屋撥通了大非的電話:“喂,大非嗎?我是年京啊。”

“喲,今兒你怎麽想起我來了?”大非有點奇怪。年京奸笑道:“嘿,這是什麽話?有好事我能不想著你嗎?怎麽你也是老前輩呀。”

“我這些日子讓大勇給追得跟浪鴨子似的,能有什麽好事找我呀?”大非無精打采地說。

“是關於一個歌廳的事,咱們見麵說吧。”

“這會兒我還弄什麽歌廳啊,算了吧。”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我給你找的這歌廳不是北京的,總之又利於你躲開大勇還能掙錢。”

“真的?那好,你說在哪見吧?”

“燕京咖啡廳,一點半。”

放下電話他不免愜意地足吸了一泡,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一點二十五,年京就到了,找好了一個視線極好又不易被人看到的角落位置坐下來等大非。一點四十大非才來,一見麵大非說:“對不起,我在朝陽呢,路上又塞車。”

“沒事,坐坐。”年京招手向服務員要了兩杯咖啡不慌不忙地說:“我有個朋友在海口開了個歌廳,是個賓館的歌廳。裝修得不錯,可就是管理得不好,沒效益。我向他推薦了你去當經理,你看行嗎?”

“是承包,還是分成,還是拿固定工資?”大非直截了當。年京眼睛望著門口兒沒及時回答。大非說:“我問你呢,看什麽呢?”

“大勇,你別動,我想法支開他。”

“不用!他幾個人?”大非沒回頭兒看,鎮定地問年京。

“就一個人。”

“肯定嗎?”

“沒錯,就一個,站在門口穿藍T恤衫挎著包的那個就是。”

大非轉過身向大勇走去,走到大勇身後一拍他肩膀說:“你就是大勇啊?”

大勇回頭說:“是啊,你是——”

“你不是天天喊著要找我嗎?我就是柴大非。”大非三角眼一瞪聲不高卻是咬著牙說的。

大勇聽後一驚,剛要拉開挎包拉鎖,大非一個大得克將他仰麵朝天甩在地上,挎包已到了大非手中。這一下給大勇摔懵了,他都不知自己是怎麽摔出去的的。

大非拉開挎包拉鎖,看到裏麵裝著一把鋒利的小鋼斧子便取出來說:“今兒我沒帶家夥兒,也沒想要你命。你要是服了,咱就一筆勾銷,要是不服就拿這斧子跟我練練。”說著他將斧子順著光滑的地板出溜了過去。

大勇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撿起了斧子,他猛地舉起斧子向大非頭上狠狠砍來。隻見大非偏頭閃過就勢叼住他的手腕,一個倒口袋將他從頭上翻了過去,順關節一捋斧子又回到了大非手中。他跨上一步腳踩著大勇肚子說:“正好使你的家夥兒給你自己留個記號。你記住了,別欺人太甚。”

隻聽“嗖”地一下兒,大勇一隻耳朵被削在了地上。大非收起斧子背著那挎包兒揚長而去。

但分懂點江湖規矩的在大非將斧子遞給自己時都會向大非挑起大拇哥。這舔著臉還用斧子向赤手空拳的勝利者砍去就夠卑鄙了,又反被人家奪過去削了自己的耳朵,真是無地自容了。

可這大勇竟恬不知恥地從這天開始加緊了對大非的圍剿。甚至連大非的朋友林楊家都不放過,他們找不到大非就闖進林楊家拿槍對著林楊的父母,嚇得老人幾乎暈倒,真是有點窮凶極惡了。

為此,大非也橫下了一條心,既然你不讓我安寧,那咱就來個魚死網破。從此,就和他最忠誠的一個小兄弟小崽兒兩個人,尋找著大勇走單的時候。他包裏老裝著那把大勇的小鋼釜子,小崽兒懷裏是一把藏刀,伺機滅了大勇。但這要出其不意,讓他手中的槍摟火之前人就躺在地上,當然這給他的行動局限度很高,所以一直沒找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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