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地震夜：成都恰似海上的一葉扁舟

路近人 2008.5.13 16點左右於成都我經曆過三次地震了，但毫無疑問，以前的比起這次，都不值一提。白天的地震不用多說，我一直在成都，從頭經曆到尾，且一直電視加上網，和各地的朋友互通信息。昨天14：30分開始感覺地震的時候，也驚惶了一瞬間，然後就冷靜了，一切都處置得夠從容。跑到外邊，因為震動時間長達兩分鍾，女人和孩子們都嚇著了，男人們也都臉色蒼白。緩過來之後，哭泣的女人很多，孩子們則長期無語。大量的人沒關門，乃至光腳丫跑出來的。這場空前的大地震最讓人欣慰的是：無論民間還是官方，都沒發現什麽打砸搶事件。大家雖然緊張，紛紛聚集在空地上，卻高度有序，並沒陷入任何恐慌和混亂，至今也沒有聽說任何趁機盜竊、哄搶商店的現象。昨夜有很多住在高層的人，因為怕地震來不及跑，搭帳篷或者幹脆裹著被子露天住在各個開闊地帶。兩點半我出去轉了一圈，發現雖然沒有警察，然而，秩序就是好得出奇，連孩子們似乎都感受到了這種不尋常的氛圍，我住這個小區中央睡了大約500人，卻連孩子哭泣都沒一聲。糟糕的是，淩晨三點半左右下起了大雨，許多沒帳篷的人們隻好返回，還有些人在底樓單元門房那裏睡，但仍然沒有任何混亂現象。包括房屋大量倒塌的都江堰，都絲毫未亂，那裏的醫生們，到處搭起了急救帳篷。危急時刻，所有的人們都整齊的顯示出了相當的寬容和互助：一個臨產孕婦得到了行人們的全力救助，手術中的醫生們沒有停止他們的工作，出租車司機義務搬運傷員了，無償獻血者排起了長隊……短暫謠言發生過，但很快，所有媒體都全力遏製了那些流言。謠言製造者們，有些是別有用心，恨我中國不亂；有些是年幼無知、嘩眾取寵，但無論如何，平時胡亂編造花邊新聞無所謂，可此等非常時刻，他們必須得到相應的懲治。淩晨4點，太困了，想睡一會兒。結果，坐著打字或看電視不覺得太厲害，一躺床上，5分鍾一小晃，半小時一大晃，真的就像是睡在海上的一葉扁舟上！我住二樓，本來還一直覺得那些在外露宿的人有點誇張，但這麽一躺倒，才搞清楚高層的人確實沒法安睡。據四川地震局報導，餘震已經超過1000次，我寫作本文過程中都又暈了多次，也就是餘震仍然不停在發生。但大家統一有感覺的大餘震隻有兩次：淩晨4:15分那次，還有清晨7:50左右的那次，都連續搖晃了好幾下，且幅度較大。7:50那次徹底結束了我的睡眠，雖然自己也不大清楚是否曾經入眠過。發達的信息造成了一個嚴重的後果：每一次震動都忍不住想震中災區的人，甚至那些被埋在廢墟下奄奄一息的人，成都輕輕一晃，那邊弄不好就是天崩地裂……餘震還是給成都造成了損失：附近一個館子天然氣泄露並發生火災，和臨近的幹洗店一起燒成了光架子，不過撲救及時，火勢沒有蔓延就被滅掉了。我去火災旁邊的雜貨鋪買煙，素來勤勞簡省的老板娘歎道：“唉，太慘了，都江堰那些人過來，我都按進價賣給他們東西。”我又去買麵包，卻吃驚的發現一向滿滿的貨架竟然絕對性的空無一物，問怎麽回事，老板笑道：“賣完啦！正在第二次做，半小時後歡迎再來！”這並非CCTV的宣傳，而是普通成都市民的觀察。當然，這場驚天地震告訴世界的，遠不止這麽多。不過，雖然中國人民表現出了良好的道德精神風範，我對政府卻有幾個疑慮：問題1.明明昨天四川地震局和省市兩級電視台都說是8.0級地震了，怎麽今天口徑又變回7.8級了？對7.9級的唐山地震有映像的人都知道，那時隻有京津地區明顯有震感，然而這次是明顯的全國大震撼，連台灣都有震感，卻居然比唐山地震還輕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問題2.成都北邊有幾棟危舊房垮塌，為何不讓SCTV-4的那個女記者進去采訪？還好，當時SCTV-4的直播找到了逃生出來的一個男人，他說：那幾棟房子都是長途車司機的暫居旅館，他自己一撥八人已經死了六個，這麽緊急的情況，為何要遮掩？誰下的命令？問題3.我從來就不懷疑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勇敢和熱血，但空軍確實仍然欠缺些技術。最讓我惱火的是：首批四架直升機從成都到汶川都因為“天氣惡劣”沒能到達，的確，下大雨了，但從14:30分地震到3:30分下雨，間隔有13個小時，區區100公裏怎麽會難倒了堂堂成都軍區？想當年，你們的前輩可是把硬讓大炮爬上了喜馬拉雅山，並把兩萬印度軍隊俘虜一半趕走另一半。問題4.我軍勇士如雲，然而，空降能力卻很低，到現在都還沒開始空投。汶川什麽樣？沒人知道，但看看距離汶川幾十公裏的北川！完全就像是挨了一顆原子彈，那麽，十萬人的汶川小城能幸存多少？廢墟下的人們又能流血多久？一分鍾對汶川而言，很可能就是一個人的傷亡！就算確實規模空降辦不到，就隻飛一架直升機過去，用一箱食物掛一麵大大的國旗傘扔下去都好！災難已經發生20個小時了，那裏的人們斷絕了一切，不僅斷絕了水電氣和通訊，更斷絕了全部希望，讓他們看到這麵國旗、看到這個個希望都是巨大的勝利！問題5.汶川、綿竹等地竟然都沒有任何衛星通訊設施？民用級的通訊裝備怎能應付這樣的災難？我們那許多通訊衛星，難道竟然不能給災難專用一個信道？打起仗來怎麽半？問題6.到處都是道路被滑坡的山體阻斷，幾條關鍵道路現在都還無法通行，造成了巨大的貽誤。並且，開路的挖掘機和推土機也都受到了高處危險大岩石的威脅，所以交通部門的人在那裏低效的人工安放炸藥，這樣放炮來清除隱患。既然如此，為何不讓每個開路隊伍配備一輛坦克？就算主站坦克不好走，輕型坦克也遠比人工安放炸藥的效率高無數倍啊！多少炸藥才比得上哪怕105毫米的坦克炮轟一下？何況還有寶貴的時間！也許這樣質疑真的有些苛刻，然而，我就是覺得很悲哀、揪心、同情，百感交集，無法平靜。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到處都是破舊的教學樓垮塌、學生被活埋，不是幾個，而是幾十幾百的孩子被活埋！而那些淒慘得讓人窒息哽咽的場景，CCTV卻一個鏡頭也不播放。看來，奧運會的歌舞升平景象，才是他們希望的，也才是他們真正的“核心利益”所在。再回頭看看咱們國家無所不在的豪華辦公大廈！再想想那些貪腐團、太子黨、豬流經濟學家、精英叫獸……地震的能量，絕非僅限於影響肉體。15點追加：剛寫好貼出，15:08分，又一次較大的餘震，大家又被震得跑出樓外了。14日1點追加: 15點那次餘震看來是最後的一次強震，之後隻有輕微震動了。空投至今才進行了5架次，多架直升機停在鳳凰山機場，任由一百公裏外的人們生離死別，而等待著天氣好轉。更令人震驚的是，電視台播報了五名從汶川直接逃回到都江堰的人，其中一名婦女在電視上接受了大量采訪，說他們連續步行了11小時。對比看看！軍隊隻有四川軍區司令員帶著300多人的先鋒隊比這幾個平民快，率先抵達了汶川，而大部隊……(補充：現在是5月15日20點，餘震仍然未停息，寫作過程中仍然搖搖晃晃、暈暈乎乎。人們賑災熱情很高，捐款捐物數量巨大，成都已經暫停捐助衣物棉被了。然而，許多公路仍然未能開通，大型機械仍然未能到達汶川在內的好多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