鶉之奔奔
一個人走過七大洲
正文
十月底收到的新護照，已經是我的第八本中國護照了。
偶然翻檢，八本護照握在一起竟是厚厚的一疊，其中的六本發自上海出入境管理處，而兩本發自海外的中國大使館。護照上的照片，從最早的黑白加鋼印，到彩色加鋼印，到彩色塑封，到彩色防偽塑封，最後到彩色掃描；護照裏的內容更是五花八門，各色簽證，橫戳豎章，真個色彩斑斕。細細想來，這記錄了個人七大洲四大洋的旅行經曆的八本護照，也記錄了中國的時代變遷呢。
第一本護照：“死”護照
我申請第一本護照的時候，正是中國有誌青年們奮勇奔向海外的時候。那時，大城市一些發達國家的使館前日夜排著長隊，同學朋友相遇總是談著護照學校使館簽證的消息，似乎不如此便是落伍。那時，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申請護照的，你得有理由，出國旅遊？做夢都不可能想到的，而且國家也不會因為你想幹遊山玩水這類不務正業的事而發護照給你的，你得有個聽起來莊嚴的理由，比如出國留學學成報效祖國之類。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申請確實是件非常繁瑣艱難的事情，除了戶口本外，還需要國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以及國外經濟擔保人的擔保信，最最讓人頭痛的是單位的介紹信和公安局的政審證明。那時的單位權利可是大到了生養死送的地步，且不說領導和管人事的是否刁難，光那消息傳播開來後眾人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這和人緣好不好沒有太大的關係，別忘了漢字中還有“嫉妒”兩個字，當時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出國的，所以呢，要辦護照，就得先做好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準備，甚至得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因為那時想出國等同於不安心工作，提拔分房等等好事是絕對輪不到的。事實上，護照對我前程的影響，一直持續到跳槽進入外企工作才算結束。
那時的上海出入境管理處在靠近外灘的福州路上，石頭大樓底樓的幾個接待窗口而已，窗口外是有圍牆的水門汀空地，似乎是早年的停車場。隊伍總是很長，一直排出了停車場排到人行道上，蜿蜿蜒蜒經過24路無軌電車總站後，沒入街角的法國梧桐樹蔭中，在後來的無數次的城市改建，那些長了四五十年的樹便都永遠的消失了。我已經忘了當年共排了幾次隊，隻記得正午的日頭下樹上蟬的嘶喊，無軌電車的來去，對麵公安局解到人犯的騷動，還有門口小販茶葉蛋的香氣。前後總共折騰了三個月，我拿到了生平第一本護照。
但這護照是本“死”護照，當時的護照有死活之說，原因在於隨護照而來的還有一張出境卡，出境時護照上的簽證國和出境卡上的前往國必須一致，否則不能出境，也就是說如果出境卡上填的是美國，即便你拿到了法國的簽證也出不了國境，如果要走，先得去出入境管理處更換出境卡，換卡手續和要求的文件等同於申請一本新護照。但這張出境卡隻適用於該護照的第一次出境，以後就沒事了，出過境的護照因此被稱為“活”護照。如果更換護照，重新輪回一次。
我最終還是沒能拿到美國的留學簽證，直到五年有效期過了，除了末頁美國領館的簽注外，護照依然嶄新如初，幾次搬家，總是沒有舍得處理掉，隻因為扉頁黑白照片裏的人，笑得那樣的青春燦爛，雖然護照本身一直都是“死”的。
第二和第三本護照：一次性用品
現在的中國護照共分三大類：外交、公務和普通護照，其中普通護照又分為因公和因私兩種，各有各的用戶各有各的發行機構，實在是複雜的很。不過平民百姓，用得最多的還是因私普通護照，其實當年還有一種旅遊護照，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
早期的出境旅遊，絕大多數人跟旅行團走，旅行社也代辦護照。要說了，這出境遊一次豈非既免了個人申請護照的麻煩，又最後得了本自由往來的“活”護照，雖然旅費昂貴，也值得了。別開心的太早，你拿到的隻是旅遊護照，它和因私普通護照長得一模一樣，但在簽注頁加蓋“一次性出入”的長方章，出入境一次就作廢了，護照工本費倒是一分不少。
我第一次去泰國和馬來西亞旅行就是跟團，雖然第一本護照依然有效，但因為是沒有出過境的“死”護照，也隻能再交兩次護照的錢，弄來兩本一次性用品。好在現在旅遊護照已經成為遺跡，否則這麽多和中國有旅遊協議的國家，每去一個都辦本護照的話，世界紙價豈不飛漲？更重要的是，很不環保。
第四本護照：合法換匯+ 多個第一
第一本護照過期後，我又去申請了一本，並不是因為留學美國的想法死灰複燃，而是為了合法換匯。
那時，正常情況下，普通人是不可能合法換外匯的，除非有海外的親戚朋友，或者拿到外國簽證，否則要換匯隻能去黑市，那時的中國銀行門口永遠站著一些人，上海話稱做“打樁模子”或者“黃牛”，他們中的“成功人士”總是一身昂貴的外國名牌，當時的售價遠遠高於我的年薪，可見黑市生意確實很好，當然了，負麵影響就是我至今還是不能將某些名牌和高貴優雅聯係起來。
因為需求太大的問題，黑市外匯兌換價格遠高於國家牌價，即便這樣，有些時候還是有行無市。既然拿到簽證就有兩千美元換匯額度的政策，為什麽不充分利用呢，反正也沒規定一定要去那個國家。於是呢，就找緬甸尼泊爾等國家簽證，那時也沒人去那些國家旅行，簽證官正閑得發慌，來個人聊聊多好，通過這個我才知道了原來除了學生和商務簽證外，世界上還有一種叫旅遊簽證的呢。估計後來這麽做的人多了，換匯規定開始一改再改，搞到後來銀行換匯要看機票了。
就個人旅行經曆來說，這本護照的真正閃光點並不在換匯上，而是在很多個第一上麵：第一個商務簽證、第一個外國工作準證、第一個落地旅遊簽證和第一個歐洲國家簽證。
（圖：我的八本護照中的後三本）
第五本護照：壽命十個月
中國護照一共三十二頁，除去首頁簽注頁外，餘下的簽證頁便隻有二十六頁了。去一個國家，簽證用去一頁，出入境章也得用去大半頁，遇到有些國家的章大，就得占去一頁，再加上很多國家護照必需還有兩頁簽證頁才能申請簽證的規定。這樣算下來實在是去不了多少國家就會用完一本護照，可歎的是，中國因私護照去哪個國家都得簽證（當年的極少數免簽國家都屬於看半天地圖都找不到的地方，現在這情況也沒有改善多少），除了中國。
更換這本護照時，我正在吉隆坡工作，去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時還惹了一肚子氣。因了美國同事送的LET‘S GO《東南亞》-- 我的第一本自助旅行指南，背包走天下的全新觀念迅速地改變了人生，而且因為有了馬來西亞的工作準證，簽證第三國變得容易很多。那一年多裏，我不消停到了連周末都很少呆在原地，不是南下新加坡就是北上泰國，節假日更是飛來飛去。護照上記錄了我的第一個非洲國家簽證，那是埃及，雖然當時埃及的旅遊簽證並不對中國人開放，但在我的一大堆夢想啊願望啊的說辭下，簽證官說他會幫我，他也真的幫了......。
頻繁旅行的結果就是：十個月裏用完了一整本護照。
第六本護照：出境卡 * 遊世界
不知道新護照必附出境卡的規定是什麽時候取消的？反正2001年在上海申請第六本護照時，申請表上還在問前往國。我沒有填，工作人員非要我隨便加上一個，那時，如果前往國於出境卡上不符，則必須在出境前更改出境卡的規定依然有效，而且，因為當時大量下崗婦女湧向東南亞各國從事一些不是很體麵的職業的緣故，出入境管理處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拒絕35歲以下婦女更換前往東南亞國家的出境卡。我說不知道下次休假要去哪個東南亞國家，如果亂填，你們不給換出境卡怎麽辦？工作人員說以我的記錄沒問題，如果不填就不能受理，我隻好胡亂填了馬來西亞。
麻煩的是，當我決定五一去緬甸後，我還得跑一趟。出入境管理處早已經搬到昆山路了，上下兩層大廳，設施齊全，絕非當年福州路的窗口能比，辦理護照的人也成十倍二十倍的增長，衣食足了自然就想看世界了。果真，換出境卡時遇見了麻煩，工作人員叫來上司嘀咕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不換就大鬧的準備，可能臉上表現的太明顯了吧？上司看了我兩次，就讓工作人員給換了。
2004年我決定辭職周遊世界去，原計劃是陸路橫穿歐亞大陸，結果才走到南亞就必須折返，原因很簡單，我的護照簽證頁用完了，中國大使館不給更新護照，除非在該國居住六個月以上，或有當地的永久居留身份工作準證什麽的，因私也不給加頁，唉，中國人想憑自己之力不間斷環遊全球等同於癡人說夢。我別無選擇，為了趕在國慶休假前拿到護照並在第一場雪落前出境去中亞，我在七天之內，從恒河平原穿越喜馬拉雅山脈和青藏高原回到上海，交通工具是汽車和火車。這可算是我的旅行狂奔史中最凶猛的一次。
通常，大多數國家要求簽證頁必須還剩兩頁時才給簽證，我隻能憑三寸之舌說服最後一個簽證的簽證官。這本護照是用得最徹底的一本，一頁空白都不剩。
第七本護照：走過七大洲
2004年的冬天，周遊世界的我正在巴控喀什米爾的山穀裏逍遙呢，突然收到加拿大北京使館的郵件，要求立刻體檢並提交護照，移民申請終於批下來的，我自然很高興，但信上說登陸簽證將在六個月內發出，卻讓我很不爽，沒有護照，環球旅行豈不是要中斷？六個月啊！已經四五年了，似乎沒有連續六個月在國內呆過，這猛不丁來一下，感覺就象將要坐牢一樣。那時，我才意識到，護照於我，已經是生活必需品了，雖然拿它國簽證依然不輕鬆，但畢竟我已經是一個非常有經驗的自助旅行者了，中國早已走遍，目標要將世界走遍。
六個月的牢最終沒有坐成，不是加拿大使館發善心加快了簽證速度，而是我弄了張邊境通行證去了緬甸的佤邦和果敢，在那個國際上稱為金三角的地方見證了最後一次合法的鴉片交易。然後就來到了加拿大，開始了生活的新一頁。
第七本護照涵蓋了我的旅行經曆中最廣闊的旅行區域，亞洲、北美洲、南美洲和南極洲，七大洲中占了四大洲，我還沒有提四大洋中的三大洋。至此，七大洲上各踩了踩腳印，四大洋裏各洗了洗手。
第八本護照：完美的圓
新護照的有效期已經從五年變成十年了，護照的總頁數卻依然如舊，在越來越多中國人出來看世界的今天，不明白為什麽護照不能更厚一些，或者象新加坡那樣有厚薄兩種護照供人選擇，這樣能讓頻繁旅行者用的時間長久些，雖然簽證已經容易很多，但中國人去哪裏都要簽證的局麵並沒有改變。
不過，這些已經與我沒有多大關係了。第一本護照是為了留學美國而申請，卻終未“活”過，而第八本護照的第一個簽證反倒是美國的，巧合也好，命運也好，因美國始就美國終，八本護照的軌跡就象畫了一個圓--一個完美的圓，而我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看盡名山大川世間冷暖的雙眼，不會輕易被雲霧蒙蔽，現在我所渴望隻是真正的看世界的自由。
因而，就此做個了斷，我不會擁有第九本中國護照了。
2008年11月21日於蒙特利爾
偶然翻檢，八本護照握在一起竟是厚厚的一疊，其中的六本發自上海出入境管理處，而兩本發自海外的中國大使館。護照上的照片，從最早的黑白加鋼印，到彩色加鋼印，到彩色塑封，到彩色防偽塑封，最後到彩色掃描；護照裏的內容更是五花八門，各色簽證，橫戳豎章，真個色彩斑斕。細細想來，這記錄了個人七大洲四大洋的旅行經曆的八本護照，也記錄了中國的時代變遷呢。
第一本護照：“死”護照
我申請第一本護照的時候，正是中國有誌青年們奮勇奔向海外的時候。那時，大城市一些發達國家的使館前日夜排著長隊，同學朋友相遇總是談著護照學校使館簽證的消息，似乎不如此便是落伍。那時，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申請護照的，你得有理由，出國旅遊？做夢都不可能想到的，而且國家也不會因為你想幹遊山玩水這類不務正業的事而發護照給你的，你得有個聽起來莊嚴的理由，比如出國留學學成報效祖國之類。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申請確實是件非常繁瑣艱難的事情，除了戶口本外，還需要國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以及國外經濟擔保人的擔保信，最最讓人頭痛的是單位的介紹信和公安局的政審證明。那時的單位權利可是大到了生養死送的地步，且不說領導和管人事的是否刁難，光那消息傳播開來後眾人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這和人緣好不好沒有太大的關係，別忘了漢字中還有“嫉妒”兩個字，當時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出國的，所以呢，要辦護照，就得先做好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準備，甚至得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因為那時想出國等同於不安心工作，提拔分房等等好事是絕對輪不到的。事實上，護照對我前程的影響，一直持續到跳槽進入外企工作才算結束。
那時的上海出入境管理處在靠近外灘的福州路上，石頭大樓底樓的幾個接待窗口而已，窗口外是有圍牆的水門汀空地，似乎是早年的停車場。隊伍總是很長，一直排出了停車場排到人行道上，蜿蜿蜒蜒經過24路無軌電車總站後，沒入街角的法國梧桐樹蔭中，在後來的無數次的城市改建，那些長了四五十年的樹便都永遠的消失了。我已經忘了當年共排了幾次隊，隻記得正午的日頭下樹上蟬的嘶喊，無軌電車的來去，對麵公安局解到人犯的騷動，還有門口小販茶葉蛋的香氣。前後總共折騰了三個月，我拿到了生平第一本護照。
但這護照是本“死”護照，當時的護照有死活之說，原因在於隨護照而來的還有一張出境卡，出境時護照上的簽證國和出境卡上的前往國必須一致，否則不能出境，也就是說如果出境卡上填的是美國，即便你拿到了法國的簽證也出不了國境，如果要走，先得去出入境管理處更換出境卡，換卡手續和要求的文件等同於申請一本新護照。但這張出境卡隻適用於該護照的第一次出境，以後就沒事了，出過境的護照因此被稱為“活”護照。如果更換護照，重新輪回一次。
我最終還是沒能拿到美國的留學簽證，直到五年有效期過了，除了末頁美國領館的簽注外，護照依然嶄新如初，幾次搬家，總是沒有舍得處理掉，隻因為扉頁黑白照片裏的人，笑得那樣的青春燦爛，雖然護照本身一直都是“死”的。
第二和第三本護照：一次性用品
現在的中國護照共分三大類：外交、公務和普通護照，其中普通護照又分為因公和因私兩種，各有各的用戶各有各的發行機構，實在是複雜的很。不過平民百姓，用得最多的還是因私普通護照，其實當年還有一種旅遊護照，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
早期的出境旅遊，絕大多數人跟旅行團走，旅行社也代辦護照。要說了，這出境遊一次豈非既免了個人申請護照的麻煩，又最後得了本自由往來的“活”護照，雖然旅費昂貴，也值得了。別開心的太早，你拿到的隻是旅遊護照，它和因私普通護照長得一模一樣，但在簽注頁加蓋“一次性出入”的長方章，出入境一次就作廢了，護照工本費倒是一分不少。
我第一次去泰國和馬來西亞旅行就是跟團，雖然第一本護照依然有效，但因為是沒有出過境的“死”護照，也隻能再交兩次護照的錢，弄來兩本一次性用品。好在現在旅遊護照已經成為遺跡，否則這麽多和中國有旅遊協議的國家，每去一個都辦本護照的話，世界紙價豈不飛漲？更重要的是，很不環保。
第四本護照：合法換匯+ 多個第一
第一本護照過期後，我又去申請了一本，並不是因為留學美國的想法死灰複燃，而是為了合法換匯。
那時，正常情況下，普通人是不可能合法換外匯的，除非有海外的親戚朋友，或者拿到外國簽證，否則要換匯隻能去黑市，那時的中國銀行門口永遠站著一些人，上海話稱做“打樁模子”或者“黃牛”，他們中的“成功人士”總是一身昂貴的外國名牌，當時的售價遠遠高於我的年薪，可見黑市生意確實很好，當然了，負麵影響就是我至今還是不能將某些名牌和高貴優雅聯係起來。
因為需求太大的問題，黑市外匯兌換價格遠高於國家牌價，即便這樣，有些時候還是有行無市。既然拿到簽證就有兩千美元換匯額度的政策，為什麽不充分利用呢，反正也沒規定一定要去那個國家。於是呢，就找緬甸尼泊爾等國家簽證，那時也沒人去那些國家旅行，簽證官正閑得發慌，來個人聊聊多好，通過這個我才知道了原來除了學生和商務簽證外，世界上還有一種叫旅遊簽證的呢。估計後來這麽做的人多了，換匯規定開始一改再改，搞到後來銀行換匯要看機票了。
就個人旅行經曆來說，這本護照的真正閃光點並不在換匯上，而是在很多個第一上麵：第一個商務簽證、第一個外國工作準證、第一個落地旅遊簽證和第一個歐洲國家簽證。
（圖：我的八本護照中的後三本）
第五本護照：壽命十個月
中國護照一共三十二頁，除去首頁簽注頁外，餘下的簽證頁便隻有二十六頁了。去一個國家，簽證用去一頁，出入境章也得用去大半頁，遇到有些國家的章大，就得占去一頁，再加上很多國家護照必需還有兩頁簽證頁才能申請簽證的規定。這樣算下來實在是去不了多少國家就會用完一本護照，可歎的是，中國因私護照去哪個國家都得簽證（當年的極少數免簽國家都屬於看半天地圖都找不到的地方，現在這情況也沒有改善多少），除了中國。
更換這本護照時，我正在吉隆坡工作，去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時還惹了一肚子氣。因了美國同事送的LET‘S GO《東南亞》-- 我的第一本自助旅行指南，背包走天下的全新觀念迅速地改變了人生，而且因為有了馬來西亞的工作準證，簽證第三國變得容易很多。那一年多裏，我不消停到了連周末都很少呆在原地，不是南下新加坡就是北上泰國，節假日更是飛來飛去。護照上記錄了我的第一個非洲國家簽證，那是埃及，雖然當時埃及的旅遊簽證並不對中國人開放，但在我的一大堆夢想啊願望啊的說辭下，簽證官說他會幫我，他也真的幫了......。
頻繁旅行的結果就是：十個月裏用完了一整本護照。
第六本護照：出境卡 * 遊世界
不知道新護照必附出境卡的規定是什麽時候取消的？反正2001年在上海申請第六本護照時，申請表上還在問前往國。我沒有填，工作人員非要我隨便加上一個，那時，如果前往國於出境卡上不符，則必須在出境前更改出境卡的規定依然有效，而且，因為當時大量下崗婦女湧向東南亞各國從事一些不是很體麵的職業的緣故，出入境管理處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拒絕35歲以下婦女更換前往東南亞國家的出境卡。我說不知道下次休假要去哪個東南亞國家，如果亂填，你們不給換出境卡怎麽辦？工作人員說以我的記錄沒問題，如果不填就不能受理，我隻好胡亂填了馬來西亞。
麻煩的是，當我決定五一去緬甸後，我還得跑一趟。出入境管理處早已經搬到昆山路了，上下兩層大廳，設施齊全，絕非當年福州路的窗口能比，辦理護照的人也成十倍二十倍的增長，衣食足了自然就想看世界了。果真，換出境卡時遇見了麻煩，工作人員叫來上司嘀咕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不換就大鬧的準備，可能臉上表現的太明顯了吧？上司看了我兩次，就讓工作人員給換了。
2004年我決定辭職周遊世界去，原計劃是陸路橫穿歐亞大陸，結果才走到南亞就必須折返，原因很簡單，我的護照簽證頁用完了，中國大使館不給更新護照，除非在該國居住六個月以上，或有當地的永久居留身份工作準證什麽的，因私也不給加頁，唉，中國人想憑自己之力不間斷環遊全球等同於癡人說夢。我別無選擇，為了趕在國慶休假前拿到護照並在第一場雪落前出境去中亞，我在七天之內，從恒河平原穿越喜馬拉雅山脈和青藏高原回到上海，交通工具是汽車和火車。這可算是我的旅行狂奔史中最凶猛的一次。
通常，大多數國家要求簽證頁必須還剩兩頁時才給簽證，我隻能憑三寸之舌說服最後一個簽證的簽證官。這本護照是用得最徹底的一本，一頁空白都不剩。
第七本護照：走過七大洲
2004年的冬天，周遊世界的我正在巴控喀什米爾的山穀裏逍遙呢，突然收到加拿大北京使館的郵件，要求立刻體檢並提交護照，移民申請終於批下來的，我自然很高興，但信上說登陸簽證將在六個月內發出，卻讓我很不爽，沒有護照，環球旅行豈不是要中斷？六個月啊！已經四五年了，似乎沒有連續六個月在國內呆過，這猛不丁來一下，感覺就象將要坐牢一樣。那時，我才意識到，護照於我，已經是生活必需品了，雖然拿它國簽證依然不輕鬆，但畢竟我已經是一個非常有經驗的自助旅行者了，中國早已走遍，目標要將世界走遍。
六個月的牢最終沒有坐成，不是加拿大使館發善心加快了簽證速度，而是我弄了張邊境通行證去了緬甸的佤邦和果敢，在那個國際上稱為金三角的地方見證了最後一次合法的鴉片交易。然後就來到了加拿大，開始了生活的新一頁。
第七本護照涵蓋了我的旅行經曆中最廣闊的旅行區域，亞洲、北美洲、南美洲和南極洲，七大洲中占了四大洲，我還沒有提四大洋中的三大洋。至此，七大洲上各踩了踩腳印，四大洋裏各洗了洗手。
第八本護照：完美的圓
新護照的有效期已經從五年變成十年了，護照的總頁數卻依然如舊，在越來越多中國人出來看世界的今天，不明白為什麽護照不能更厚一些，或者象新加坡那樣有厚薄兩種護照供人選擇，這樣能讓頻繁旅行者用的時間長久些，雖然簽證已經容易很多，但中國人去哪裏都要簽證的局麵並沒有改變。
不過，這些已經與我沒有多大關係了。第一本護照是為了留學美國而申請，卻終未“活”過，而第八本護照的第一個簽證反倒是美國的，巧合也好，命運也好，因美國始就美國終，八本護照的軌跡就象畫了一個圓--一個完美的圓，而我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看盡名山大川世間冷暖的雙眼，不會輕易被雲霧蒙蔽，現在我所渴望隻是真正的看世界的自由。
因而，就此做個了斷，我不會擁有第九本中國護照了。
2008年11月21日於蒙特利爾
回複yayajuju的評論: 謝謝鼓勵.
我隻去過6 個洲，南極還沒去過，是五年之內的目標。
5年前在國內辦理護照已簡化手續，隻要單位證明是大大的良民＋身份證。我單位領導以為我在行騙，在百忙中特地審了我半天。你說，我哪知道辦理護照為何繁雜變簡化？我又不是政策策劃者，之前沒辦理過也就沒關心過。因而，被領導審得張口結舌。我一再建議領導打個電話到出入境辦事處問問專家就知道了，可領導偏不，就審我。現在想來無語。
羨慕樓主‘行萬裏路’，見多識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