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

2005年的夏天，女兒初中畢業，我帶她回了一趟老家。
 

在家裏我一直是老大，這次回國，突然冒出了一個哥哥。爸爸解釋說，我媽以前還有一段婚姻，哥哥是媽媽那時生的，叫植之。爸爸這麽一說，我就依稀有了點印象，小時候的確模模糊糊有個哥哥。後來我家日子不大妙，媽媽把他送回了老家。從那以後，我們就未再見過麵，我都忘了有這回事。

 

哥哥得過小兒麻痹，走路一拐一瘸的。先在一家公社醫院做醫生，有次得了個機會，去上海學習使用B超。鄉下人到上海，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處處新奇。因此很多人一下課，就要出去見世麵。那時醫院尚未改革，學好學壞沒有多大的差別，好不容易來趟上海，誰能靜下心來好好學習？
 

我哥腿腳不太方便，別人出去玩，他不去，結果學得比旁人好。後來醫改，他進了縣裏的大醫院，成了使用B超的專家。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叔叔認出了他，告訴我爸和我大弟。大弟找到了植之，要認他這個哥哥。他對我家有怨恨，不能諒解我媽。他老家的鄉親都說我媽：“那個女人太惡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幾十年都不會看望一下。”那地方閉塞，根本不知道，我媽六九年就過世了。
 

哥哥得知媽媽早已去世，心裏難過。那年清明節，叔叔帶著植之和我弟弟妹妹給媽媽掃墓。這也是植之第一次給媽媽掃墓。
 

媽媽的墳墓在一座半山腰上，背北麵南。以前鄉下做飯做菜，靠的是柴禾，因此山上每隔一兩年都要砍得光禿禿的，上山的路好走。那時已燒液化氣了，柴禾很少有人砍，原來的路都不見了，要到半山腰，可得費大勁。弟妹他們把墳墓邊上的小樹叢修理幹淨，墳頭上的野草也處理好了，添上了新土。
 

不知啥時候，悄悄冒出了一條青蛇。青蛇盤在墳包上，盯著大家，一動不動。大家都很訝異。蛇是怕響聲的，青蛇怎麽不走哇？弟妹們想打，叔叔說，別打，說不定是你媽變的，看到植之來，高興。
 

於是大家不去管它，點起了爆竹。爆竹聲劈裏啪啦在山穀回響，青蛇卻遲遲不肯離去。大家擺好供品，點好清香，跪著磕頭。
 

磕完頭，又都大吃一驚。
 

那條青蛇，不知什麽時候，悄悄走了。。。

 

[花甲老翁]

娓娓道來的好文章.

[朝霞滿天]

Thanks for reading.

[Redcheetah]

good to re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