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鬼作耍子（八）
灶 王 爺
一看標題。您或許會說灶王爺也算鬼嗎？你可別糊弄我們。說書人不敢，我可以冒昧地告訴您，灶王爺若用‘字話’來講應稱作灶君，自受香火那天起就是有名有姓的亡靈，隻是說法不一罷了。寺裏供佛，道觀供仙，廟原本就是祭祀亡靈的場所，不管是帝王廟，關帝廟，灶君廟或城隍廟，土地廟無一例外。不過今天我要講的灶王是個最小的基層幹部。即過去家家所供的‘一家之主’的灶王爺。
過去 家家都供的灶王爺，可是灶王爺既沒佛龕又不上供桌。隻是在堂屋灶台右上角的牆上，釘上一塊兒二尺來長，尺半寬的木板。上麵貼上灶王像。兩邊再貼上一幅一寸半寬的小對聯。上麵寫的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橫批是‘一家之主’。神像下邊再釘塊與其垂直的木板，上麵放上一個小香爐。於是灶王爺就要在那個旮旯裏，苦熬上三百六十天。除去臘月二十三，在平時是不會上供的。怹老人家每天隻能聞著做飯菜的香味，受著燒柴鍋的煙火兒，到年底上天匯報這一家人的是非功過。看來這位毛神，算得上廉潔奉公，忠於職守了。
我要說的這家兒，一共六口人。老兩口兒，兩個兒子，兩房兒媳。大兒子兩口子與公婆住在上房，是對麵屋。老二兩口子住廂房。大兒子在縣城做小買賣。平日不常回家。老頭兒每天帶著二兒子與二兒媳，下地幹農活。老太太和大兒媳在家操持家務活。大兒媳每天除去要忙活一日三餐，還要挑水、喂豬、喂雞、掃院子。婆婆坐在炕上做針線。婆媳關係挺好。大兒媳幹活勤快，能吃苦耐勞。隻是有個小毛病，嘴饞，愛吃零食。這也難怪，下地的人幹活累了，回家就是狼吞虎咽，吃得香。在家幹活並不比下地的輕省，一天做三頓飯，被熱氣蒸著，油煙子熏著，吃飯時就沒有胃口。得點兒空兒，點補上一點兒也不過分。可是當大嫂的不能太隨便了，在一家人麵前，總得拘著點兒。尤其在婆婆跟前更得規規矩矩。不能叫人家說‘嘴閑不住’。這就隻能“偷嘴”吃了。做完飯在灶膛裏埋上塊白薯、芋頭、花生什麽的是常有的事。有時也在蒸鍋水裏焐上個雞蛋，補上一補。可每當自己偷著吃的時候，就感到心虛。抬頭一看灶王爺，好像正拿眼盯著她似的。她倒是自有她的辦法。幹脆做了一個布簾兒把灶王爺給擋了起來。婆婆問時她卻說，是給灶王爺擋煙。婆婆聽了也沒多問，隻是一笑。
有一天，她發現那個布簾被掀起了一個角。她趕緊蹬著灶台去給從新蓋好。可上去一看，就把她嚇了一跳。灶王爺不見了。他心想這灶王爺也有點兒太過分了。離過年還遠著呢，怎麽現在就上天去匯報了。是不是要告我的狀。她雖然這麽想，但還是又作揖又磕頭。此時她又有了主意。不是每到臘月二十三，都給灶王爺供糖瓜封嘴嘛。我就天天封你的嘴。於是每次她偷著吃什麽也給灶王爺來上一份兒。她發現灶王爺不但回來了，還真不客氣，凡放在灶王板兒上的吃食，一點兒不剩全給吃了。往後，她再吃起什麽也就心安理得了。
轉眼又到了臘月二十三祭灶，婆婆帶著全家上完了香。開始禱告，往年的禱告的是：“灶王爺上天言好事，好話多說，壞話埋藏，埋藏。”可今年她說的卻是：“心到神知，上供人吃。”婆婆說一句，大家跟著念一句，誰也沒有多想。其中大兒媳念得最痛快。這娘倆不由得眼神碰在了一起。媳婦心裏猶如撥雲見日。 原來都是婆婆變得戲法兒，真是個好婆婆。還挺幽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