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

恰似遠來的紅葉,懷著一片赤子癡心,或思鄉長嘯,或感時歎詠,或壯哉抒誌,或相思寄情,無不聚於晨空的筆端,無不融於柳浪的書箋。
正文

重訪安慶梅雨中(A)

(2008-08-17 10:20:39) 下一個
重訪安慶梅雨中(1)


六月南國正值梅雨季節,時有潮雨,氣蒸炎熱,諸有不適,但絲毫沒有減少我重訪安慶的興致。一夜的臥車將我送進了安慶新車站,隨著人流出了站口,一片寬廣嶄新的廣場展現在眼前,馬上給了我一種耳目一新安慶巨變的感覺。記得七十年代前的安慶主要還是仰仗長江航運,一江滾滾,橫穿東西,雖然賦予了古代的安慶府一派繁榮,可是在近代速度至上的社會,缺乏鐵路貫通的安慶馬上失去了以往省會的榮耀,其地位一落千丈,隻得與中小城市為伍。而今連通鐵軌的安慶給我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期盼。

坐上前來迎接的本田雅克,一路與人閑聊,雙眼不停地掃描著車窗外的城區街道,想盡量勾起以往的記憶。然而太遙遠了,除了對舊時車水馬龍人湧如海的長江碼頭印象依然深刻外,其餘一片茫然,隻得聆聽他們殷勤的介紹。幾十年過去了,發展中的安慶城還是不怎麽大。車子幾回直駛,幾個拐彎,就進入了安慶最繁華的人民路。

翌日清晨,梅雨紛紛,時飛時歇,潮濕的空氣卷挾著悶熱的霧煙。此時的安慶似乎特意在我麵前展現出一派我早已熟悉的朦朦景象,迎接我的到來。難得的重遊機會,也顧不上梅雨的濕熱,我開始了故地重遊的一天旅程。

在人民路華清池西有家“清節堂商場”。據說很有些來曆,它的前身是清節堂,由省達官士紳葉伯美、李鴻章於清光緒九年(1756年)捐巨款,在安慶通至局屋、馬王廟三清殿遺基上改而建成。為了要求青年寡婦終身守節,從一而終,維護封建禮教。使其與子女一起進入清節堂居住。每年僅清明節一天,可獲準外出祭掃亡夫,其餘364天須不得出堂門半步,終年守號。堂規之嚴格,令色狼屈而止步,望風而逃。人性之扭曲,令今人深感痛惜。該堂於1987年拆除,改建成商場,但仍可從其特有的徽派建築風格和嚴謹的布局,略見當年禁錮婦女的風貌。



清末民主主義的革命先軀徐錫麟紀念台緊靠著安慶繁華街人民路新光電影院大門的西邊。徐錫麟於1907年槍殺恩銘的壯舉,震驚中外,喚醒了中國人民追求共和的意願。為紀念英烈,辛亥革命後將天後宮至二中一條南北向的街,命名為錫麟街。1984年安慶市人民政府興建了這座“徐錫麟紀念台”。 台址呈正方形,背南麵北,四周環以石欄,有鬆、柏、桂和其它花草點綴,橫亙的石壁上嵌刻有徐錫麟事跡簡介的大理石。台上有以漢白玉雕成的徐錫麟全身坐像,神情自若,含笑放眼遠方,仿佛注視著一個和諧的中國社會到來。



奔騰而下的長江離人民路不遠,步行二十分鍾即到。據說自從安慶到上海南京的鐵路開通以後,水道客運不得不關門大吉。長江依舊,碼頭難尋。以往的雜亂擁擠的江邊碼頭一去不複返,代之以清潔幽靜綠樹成蔭的街心花園和雙層臨江步行道。走在上層的步行道上,望著霧氣彌漫的江水一瀉千裏,不由得想起往年為求購一張回上海過春節的船票,曾在冬天的碼頭露宿幾夜,形同流浪。現在我看到這些氣象萬新欣欣向榮的景象,真令人熱淚奪眶而出。



那座有天線的樓以及他前麵的小白樓是長江公安,它們右前方應該是江邊碼頭。



向東望去,長江浩浩蕩蕩,川流不息。漫天煙霧中,可以隱隱約約看到一座長江公路拉索橋橫貫北岸安慶與南岸銅陵。此處江邊不遠處有一座號稱“中江第一古刹”的迎江寺以及“萬裏長江第一塔”的振風塔。 古語雲,“未至迎江寺,枉到安慶城”,因此我正悠悠漫步走向迎江寺。

迎江寺位於安慶東門外的長江邊上,山門前有較多的生意攤,大多是無本經營吃開口飯的算命先生,有看手相的,有測八字的,有看麵相的。。。。一時好奇,探問了算命的價錢,大概在50-80元之間,還挺貴的,怪不得有這麽多先生在此混水摸魚,待魚上鉤。

迎江寺全寺由殿、閣、樓、堂、寮房、林園、傑塔等古建築有機組合而成。建築在長江岸邊的高地上,殿堂巍峨,布局之巧是安徽寺廟之最。該寺已有千餘年的曆史,世傳始建北宋開寶七年(974),因供有十萬神佛,故而初名萬佛寺。在清順治七年(1650)重修後,遂改名為敕建迎江禪寺。被曆代佛門宗宿譽稱為“中江第一名刹”。



山門上高高地鑲嵌著“迎江寺”行書鏤金寺匾,傳為清光緒帝的走筆禦書。此“寺”字竟然缺點,而且還堂堂正正地高高在上。為此請教了幾位寺人,大家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難道這是偶爾失落還是匠心獨運?百思不得其解,並且毫無道理。嗨,怎麽說呢?說不定因為慈禧太後過於威嚴,光緒帝為了討好,故意走筆漏點以表自謙。假若真是這樣的話,這個皇帝也太窩囊了。



山門的門券由漢白玉石砌成,上麵有四爪金龍的浮雕,呈飛騰撲江之勢。最為奇特的是,山門兩側各置重逾3噸的大鐵錨,這是國內眾寺廟中獨一無二的奇觀。民間傳說安慶城地形如船,迎江寺為船頭,振風塔為桅,若不以錨鎮固船頭,安慶城將隨江東去,故而設之,冀百姓平安。不過民間傳說另有版本,安慶曾有彭姓地方官,因彭與盆諧音,盆又易在水邊飄走,似乎不大吉利。此人為此悶悶不樂,他的老母得知後笑道:為娘姓茅,隻要做一對大鐵錨放在迎江寺大門兩邊,你的官就會穩穩當當了。彭知縣依計行事,果然安穩。有趣的街談巷議給迎江寺平添了幾份神秘的色彩。

遊客不多,門票不貴,每位20元。步入山門即為天王殿,憨笑可愛的彌勒佛端坐神龕內,麵朝滔滔長江水,靜靜地觀望著南來北往的江上船隻和世態眾生。神龕兩邊題有氣魄弘大意趣橫生的絕妙楹聯,曰:張開口口吞江心月,不動神神遊海角天。背麵神龕內則昂立著一位威風凜凜的大菩薩韋馱。大殿東西兩廂分別有氣勢威嚴與屋脊齊肩的四大天王立像,象征著風調雨順。

殿內的立柱上刻有一副的佛門對聯:十方來,十方世,十方共成十方事;萬人施,萬人舍,萬人同結萬人緣。雖然其內涵普度眾生善結人緣的佛教思想,但不凡深有哲理性。任何一個社會、任何一個國家如果能做到或達到這樣的境界,那定是邪惡不侵的和諧盛世。



自天王殿後而出,即是步入大雄寶殿的28級石階。殿門上懸有全國佛協會長趙樸初隸書匾額,筆法秀麗中正,功底深厚。據說文革期間,迎江寺破壞嚴重,僅大雄寶殿與振風塔保存完好。乾隆帝禦賜“善獅子吼”與慈禧太後賜額“妙明圓鏡”的兩塊黑底鎏金字匾,和桐城女居士姚楊慈敬的“佛光普照”匾額一起高懸在殿中枋梁之上。色彩斑斕的佛幛禪幔之中,娑婆世界的釋迦牟尼與阿難、迦葉三尊大佛麵南而坐。佛祖身後肅坐著文殊、普賢、觀音、地藏四大菩薩。消災延壽藥順佛和阿彌陀佛則分列左右。大殿東西廂的佛台之上,分列有降龍、伏虎等十八羅漢塑像,姿態各異,造型生動。殿前門右側有“十方迎江禪寺”銅鍾。



毗盧殿內中央供奉的是毗盧佛,左邊是大梵天王,右邊是帝釋天神。毗盧佛背後的懸壁上有精美逼真的塑像畫,高達10多米的海島上有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等一百多個人物塑像,海島下塑有“四海龍王朝觀音”。好像內涵著許多佛門典故,此處沒有導遊細細講解,隻得看幾眼後離去。



念佛堂上真巧有一班信男信女正在誦經,仔細一看,大多是沒有落發的老年信徒,隻有幾位是披著袈裟的僧人。正瞧著,忽然有一位年輕輕胖乎乎的光頭和尚看到一個熟人,就隨隨便便地跑出誦經隊伍,與其嬉笑言談,連我這個旁觀者也覺得不好意思,他卻若無其事。看來塵緣未斷,佛心不誠,還幹嗎裝模作樣地去誦經修煉?深感好笑。和尚和尚,可能在一些人眼裏不外乎是種謀生的職業吧。

大殿右角擺有書攤,平時有位僧人坐著沙發看管,免費提供信佛有關的簡單書籍,我在那裏拿了一本薄薄的《弟子規》,隨手翻翻,書中盡講些清規戒律,溫良恭謙讓的做人道理,蠻有意思的。收入包中,以後可能會有點參考價值。



這座古城老寺廟的香火完全沒有名山古刹那樣的鼎盛,顯得有那麽幾分落寞,但可貴的是依然保持著肅穆雅靜的格調,相對來說,少了一些勢利的銅臭味。

寺內正中拔地而起,矗立著一座赫赫有名的振風塔。2006年6月,振風塔已被國務院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振風塔,七層八角樓閣式磚石結構,塔高64.8米,是國內僅次於河北開元寺塔的磚石古塔。明朝隆慶四年(1570)建成,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曆史。外觀古塔,塔身渾厚莊重,塔頂上葫蘆寶瓶狀的塔刹造型優美,兩者相得益彰,顯得格外的雄偉挺拔。“長江日浩蕩,塔影流不去”。數百年來,振風塔曆經風雨滄桑,依然笑傲江湖,故至今仍有“萬裏長江第一塔”之美稱。



據說振風塔內共藏有佛像1080尊,尊有“萬佛塔”之名。登塔時,上上下下,轉來轉去,看到的佛像倒是挺多,神態各異,但萬萬沒想到竟有千尊之多。凡人凡眼隻看到塔的底層供奉一尊5米高的西方接引阿彌陀佛,二層供彌勒佛,三層供五方五佛,殊不知嵌在塔壁腹牆之中還有許多佛像,他們同樣也是每時每刻無不注視著大凡世界上的芸芸眾生。



每層塔的飛簷之上瓴蓋筒瓦,八角均有造型奇特的異獸口銜風鐸,戧下係銅鈴,隨風作響,梵聲常鳴,清脆悠揚。閑來遊塔,購票一張十元,可登至塔第六層。塔門塔梯的布局多變,有趣的是第二層內妙藏樓梯,我登上二層後欲尋梯而上,可是卻時時碰壁,不得入門而上的要領。轉了一圈勃然醒悟,方才解破入門。在釋然的笑聲中,深深佩服古代建築師獨具匠心的設計,似乎特意在八門中布下了八卦陣,出點小難題,讓後人遊玩時笑聲不斷,饒有樂趣。

每層塔的外圍均有石欄環繞,但由於逐層收縮,到了第四、五層,外圍的寬度已經很窄了,石欄又低矮,隻允許單人通過。行走在第六層的外圍,感到有點緊張。當大風襲來,身子一個搖晃,那真有些危險。幸好遊客不多,獨自靠近塔壁悠悠地轉了一圈,再極目眺望,整個安慶城盡收眼底,大江在白茫茫的霧氣中靜靜地奔騰而去。此時想起了唐朝大詩人王之煥登鸛雀樓時所寫下的千古流芳的詩篇,難免想感悟一下那種“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的意境,可惜梅雨中的天際很低,也很白,四周蒼茫一片。再上一層樓,想必也是一樣,隻不過方圓十裏僅可見而已。然而,在這氣蒸霧騰的高處,反倒有些飄然欲飛的感覺。怪不得生活在南方的曆代詩人寫不出此等氣吞山河的豪氣雄渾名句。



在寺內小憩時,看到一位中年和尚正在與人交談,有點見解。以為是寺院的主管僧人,隨而攀談起來。他法號“滿界”,特請我去他的客舍小坐。還從來未曾參觀過和尚的屋子,便欣然前往。他住在藏經樓的二樓,一尊嶄新的千手觀音像背後的小屋。屋裏淩亂不堪,卻掛有幾幅已裱好的書法條幅,題名“滿界”,知道是他的作品。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愛好”。他有點得意,也不謙虛地說:“都為朋友寫的”。我稍稍仔細地看了看他的書法,覺得構字一般,筆力不足。不過倒挺有勇氣,自書自娛,活得也很瀟灑。屋外兩邊是廊台,後麵的廊台放滿了他的文房四寶,一張蓋著墊布的大桌子,上有大硯台,墨汁,筆架以及大小毛筆與石章,還有各式他所喜好的字帖。他自我介紹了一番,他的草書學安慶著名書法家鄧石如,楷書學的是XXX (忘了),是位清朝安慶名家,字體很象顏真卿。隸書學的也是一位安慶出身的名人,而且喜歡博覽群書,多有見地。有這樣情趣的和尚當今不是很多吧。



由於在安慶僅呆兩天,下午我還得去遊玩獨秀園,便匆匆告辭。臨行前,他鋪開宣紙,當場寫了橫幅送給我,是莊子的“虛屋生白”四個字。當然我也饋贈一點費用,權當資助他一點興趣愛好,因為我覺得行文弄墨也挺花錢的,對一個和尚來說不容易。



迎江寺山門西麵臨江樓閣原是慈雲閣,辛亥革命成功後已改稱熊範二烈士祠,以紀念辛亥革命時期安慶馬炮營起義的領袖熊成基與範傳甲以及戰死於安徽或皖籍的辛亥革命烈士。全國現存僅此一座辛亥革命紀念專祠,同時也是安慶博物館。我一整上午遊遍了迎江寺後,想去那裏參觀,不期吃了閉門羹。萬萬沒想到堂堂的博物館每天僅開放上午四小時,可見安慶這個城市的旅遊人氣實在不旺。



臨別前,回首再望輝映長江的振風塔,它那昂立高聳的雄姿已深深地印在腦中。但願萬裏長江第一塔永遠是中華民族勇往直前的見證者。



(此照取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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