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阿塔利答: 法國在世界處於什麽位置?
法國曾在路易十四時代迎來過自己的輝煌期,而此後就開始走下坡路了。衰落主義實際上是一種宿命論。這種觀點在法國一直很有市場,最近的15至20年更是流行。經濟史早已經表明,任何東西都不是注定的,一切將取決於投資、創新以及工作。我屬於認為法國社會仍充滿活力的這樣一個陣營。法國社會仍然擁有兩大優勢,即年輕人以及儲蓄。當然,國家如今已經氣喘籲籲,但我們的企業家、研究人員和發明者仍是我們的活力之源,更何況我們的社團組織依然活力四射。
雅克·阿塔利答:在路易十四時代,巴黎人的生活水平隻相當於阿姆斯特丹人的四分之一,當時阿姆斯特丹是歐洲之都。而法國並沒有一個港口城市作為自己的首都,因而注定不能成為一個強國,因為一切都取決於交通和通訊等所構成的網絡。如今,世界已進入了一個高增長期,無論人口、經濟、金融還是技術領域都迎來了高增長。但同時世界又是相互依賴的,局部地區的災難很可能演變成全球性的災難。例如,一場源於美國加州房地產的危機最終變成了全球金融危機。利比亞的政治危機幾乎引發了世界大戰。日本的核泄漏威脅到了全球。
世界人口的流動性越來越大。如今有2億人生活在其出生地以外的國家。40年後,這一數字將達到10億。在這個“遊牧式”的、開放的世界裏,像法國這樣的民族國家規模顯得有些尷尬:從靈活應變的角度看,法國有些過大,而從規模效應角度看,法國又太小了。我們所珍愛的法國將越來越難以掌控自己的命運。相反,歐盟或者一些城市完全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例如新加坡,又比如法國的格勒諾布爾市,它從白手起家,如今已經成為全球第二大納米技術中心。
法淪為世界中等強國?
問:讓-埃爾韋·洛倫齊,你在書中把法國說成是一個中等強國。這種說法是不是有點故意煽動的成分?
讓-埃爾韋·洛倫齊答:法國既不是一個處於統治地位的強國,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中等國家。事實上,它是一個中等強國,在國外擁有一定的經濟、文化、外交和軍事影響力。法國如今排在世界第五位,這一點無需我們謙虛,也不應當是自我鞭笞的理由。法國擁有自己的計劃,即積極參與歐洲架構的建設,但這也不應當成為法國唯一的任務。法國不僅麵臨著一個中等強國所應肩負的任務(如擴大文化影響),而且也麵臨著一些隻能靠我們自身力量才能解決的問題,如年輕人就業市場的穩步發展等。事實上,一個中等強國可以被定義為“一個擁有自己計劃的國家”。看看瑞典,它從國家規模來說並不算什麽大國,但它卻成功地走出了20世紀30年代以及當前的經濟危機,所受到的打擊要遠遠小於我們。而瑞典如今的人口不過才920萬。
雅克·阿塔利答:法國已不再是一個世界級的政治行為體。作為國家,法國的權力很多都移交給了地方政府或歐盟,尤其在采用了歐元之後。在當今乃至未來的衝突中,我們的核武器毫無用處。誠然,一些法國企業如今處於全球領導地位,但這些企業的利潤主要是在法國本土以外的地方創造的,因而這些企業並不隸屬於國家,納稅也不多。
因此,法國所能捍衛的隻有一個社會模式,還有法語。對此,法國手裏掌握著不少手段:教育、社會保障以及安全手段等。
讓-埃爾韋·洛倫齊答:雖然民族國家的作用僅僅局限於社會保障、安全與教育的規劃設計與管理,但這一切同樣是十分重要的。
雅克·阿塔利答:未來法國的特性將體現在它的語言、生活方式以及文化上。這就涉及到了這樣一個核心問題:國家應當是一個能將一體化、司法、社會流動、身份認同感等集於一身的大熔爐。
國家應如何進行改革?
問:法國應當如何維持自己在全球化進程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讓-埃爾韋·洛倫齊答:我們的經濟政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我們必須著手削減公共債務,而削減債務勢必會導致購買力的下降。這就需要用公平公正的稅製改革來加以彌補,並對國家體製進行配套改革。
雅克·阿塔利答:法國必須從食利型經濟向效益型經濟和社會公正型經濟轉變。如果國家不改革,那麽精英人士就將離去。法國國家以及各大城市都應當像經營賓館那樣來管理:這是一個開放的國家、歡迎各種不同的思想,也歡迎來自各地的投資。此外,法國還應當到世界各國去延攬人才。
在我看來,法國的未來首先必須倚重法語區。法語區是過去40年間唯一的人數增加四倍的語言區,這當然主要歸功於非洲。這將是一個難得的工具,尤其是當前非洲經濟實力正處在上升的重要時期。未來還將倚重海洋,法國在海洋強國中卻排在四十多位。未來應當對魯昂、勒阿弗爾和巴黎等進行整合,這一重大改革可能使法國在未來成為一個海洋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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