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上絕路的印第安人《為土地代言:海達的道路》
人類與土地的聯係常常是由土著人雄辯地表達出來。這裏,來自Haada Gwaii (Queen Charlotte島)的Gwaganad與我們分享她居住在大自然中的體驗。這是1985年11月6日她在大不列顛哥倫比亞最高法院前做的發言,Frank Beban伐木公司和西部森林產品有限公司請求法庭禁止海達(Haida)族印地安部落在南部Moresby的 lyell島上對伐木道路的阻攔。
尊貴的首席、女士、朋友們,我感謝你們今天給我這次機會。我知道可以請位律師,但我感到若請人代言就有所損失。
我的母語是海達語。通過另一人或律師,他們能講另一種語言,那我就會失去我所希望的幫助法庭對海達的理解和同情。
自從時間的開始——通過我們代代相傳的口述故事——我們海達人就住在Queen Charlotte島上。
那是我們的地方,是神給予我們的。
大約兩百年前外國人來到那片土地。海達人是熱情好客的民族。他們歡迎外國人的到來,我們一起分享。外國人告訴我們有一種更好的生活方式,一種不同的宗教,去學校裏受教育。海達人嚐試新的方式。而我們印第安人傳統的慶典卻做為非法活動遭到禁止,許多學校禁止講海達語,我的父親在Kokalitza上學,如果他說自己的語言就會受到懲罰。至今,Watson Price,我的父親,理解海達語言的每一個單詞的含義,卻說不出來。
外族來了,我們嚐試他們的方式,他們的教育,他們的禮拜儀式。對我而言,很清楚他們不想妥善地管理我們的土地。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的話,就沒有什麽可留給我的子孫,我認為統治我們的外族應該給我們一個管理土地的機會,我們知道應該如何管理。
似乎其它的文化看不見樹。他們看見錢,不停地,無止境地從地球上索取。這不是我頭腦中的方式。
在Lyell島——我要為Lyell島和南部Moresby說話,強製令落在了我們頭上。我要說明為什麽關係到我,對我來講,它是我們祖先的家,正如Lily說的,我們的祖先仍然在那裏。它是我的童年,每年3月春天來到的時候,父母親就帶我去Burnaby海峽,我們逗留到6月。它成為我的美妙回憶。感謝我的父母用傳統的方式撫育我成長。這涉及到印第安自然界的力量,恰恰是我從學校中喪失的。但是在學校又怎麽能教這些呢?
由於傳統的養育方式,由於我被帶到了Lyell島、Burnaby海峽和居住島上——這就是為什麽我能以我的文化和土地的方式做事的原因。
我記得生命初期的第一課就是尊敬。我被教導要尊敬土地,要尊敬來自土地的食物。我被教導任何事物都有一個意義。每一個昆蟲有一個意義,沒有哪樣東西無足輕重。食物從來不是賜予的。收集食物——最接近我能翻譯的——對我而言是一種精神體驗。
今天我們的民族在危險之中。有人說文化中語言是重要的。我驕傲我能用自己的語言說話,但在我這個年齡並不是很多人能這樣做。因此,如果繼續下去,我們的語言很快消亡。過去當我們的慶典被法律禁止,我們的文化處於危險中。我們做為一個民族幾乎喪失了自己。最近的幾年,文化複活了。我們作為一個民族能保持驕傲和尊嚴的唯一東西是土地。正是從土地上我們獲得食物,從土地上獲得我們的力量。從海洋裏獲得我們的能量。Lyell島的這片土地,樹木將要被砍伐。我們關注此事有許多年了,我讀到的記載是1913年我們的父輩就開始鬥爭,並仍將繼續鬥爭下去。但沒有人真正傾聽我們。他們起先說不會砍伐Lyell島,現在我聽到他們要衝上去了。今天我在這裏,是因為很快我們為之奮鬥的隻剩下樹樁。當Frank Beban和他的船員來過後,給Lyell島留下一堆樹樁,他們要到另一個地方去。我們,海達民族,將留在島上,我不要我的孩子和未來的子子孫孫繼承樹樁。他們說:“別著急,我們會重新種樹。等到第二代長起來了,就會和以前一樣。”我和家人圍繞這個島走了許多地方,我看到許多事。今年夏天,我看到第二代樹的生長,使我感到極為痛苦。因為我一直聽到第二代的到來。我看到在Salt Lagoon附近生長21年的樹,它們種植得太靠近,以至長不大。它們矮小,沒有足夠的陽光透射進來。它們不能生長。你能看到並感覺到它們不能生長。因此,提到第二代樹木的生長,我感覺不到什麽希望。
作為一名食物采集者,我要觸及生命中另一個重要方麵,為我的丈夫和孩子采集到適量的食物是我的工作,是我生活的目的,同時我也與他們分享。海達語稱為gkow。海草上有青魚卵。春天,青魚遊來,在海草上產卵,許多年來我一直收獲著青魚,並把卵保留到冬天。但迄今為止我沒有聽到——為什麽食物采集具有精神性?
一件精神性的事物發生,並不是每年都有。你不能保證它。我們不能肯定,因為環境中的一切事情必須是完美的。氣候必須完美、水溫和海草必須準備好,青魚想要產卵。
2月到來時,我分享著在自身的精神和身體中進行的一切。我感覺到這是一個關鍵時刻,是把我作為一名海達人區別於你的事物。我的身體感覺到這是產卵的時間,是在2月份做準備。我渴望在海上。我不停地觀察著島周圍青魚產卵的海洋,在期待中我的身體緊張不安。
終於它產卵的一天到來了,青魚周圍的水變成了乳白色。我知道我是在為自己講話,但我和所有的朋友分享這種體驗,在那一天我們體會到美妙的感情,激動萬分,解除了我們的緊張不安,青魚今年真的來了。當你出海把手伸進水裏收獲海草時,收獲海草上的魚卵時,你才會感到完整,你的身體感到舒適。循環完成了。
直到你吃到海草上青魚卵的第一餐,你才會覺得十全十美,我不知道怎樣說才好,但你的身體會在你吃下第一口時充滿喜悅。它感到恰逢其時。如果你注意聽你的身體,它會告訴你許多事。如果你把壞的東西放進去,你的身體會覺察到。如果你把好的東西放進去,你的身體會感覺到。你的精神能覺察到身體。為使我完整,我需要來自大地的健康食物,並需要自己去準備它。我必須自己去收獲。相同的情況,我們收獲魚,為了冬天儲存魚。我敘述海草的收獲是為了給你們一個印象,海達人收獲食物是怎樣一種感覺。
因此我想強調的是土地幫助我們保留文化。它是我們文化中很重要的部分,沒有土地,我對海達民族的未來感到擔憂,像我前麵說的,我不要孩子繼承樹樁,我要我的子孫作為海達民族的一員,驕傲而有尊嚴地成長。我擔憂如果毀滅那片土地,我們就會失去作為海達人的驕傲和尊嚴。如果失去那片土地,我感到沒有任何方法能維護海達人的驕傲和尊嚴。我強烈感受到這點,這正是我為什麽來此表達我對子孫關心的原因。
因此今天,如果砍伐仍不禁止——有一種說法,他們說:“砍伐到海岸”,那麽,留下的將是什麽?誰會被留下?除了這個島,我們無處可去。
我研究了在大陸上我們的兄弟――北美平原印第安人的曆史,他們被迫長距離遷徒。一些人到了北方、南方、東方、西方,倒退到山那邊,然後再後退。
我們海達民族再不能往西遷移了。我們能去的地方就是海洋。因此當砍伐結束了,完成了,剩下樹樁留下來,砍伐者離去,我們仍像時間開始以來那樣住在島上,作為一個民族,幾乎沒有什麽可生存的了。
為了這次演講和分享我的文化,再次感謝。
譯者注:
Haida:海達人,居住在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和美國阿拉斯加州的一族印第安人。
原文:Speaking for the Earth: The Haida way
選自:HEALING THE WOUNDS:The Promise of Ecofeminism Edited by Judith Plant P76-79
作者:Gwaganad 吳蓓 譯 文章發於:瀚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