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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震動世界的中國'躍進'號巨輪沉沒之謎【圖】

(2010-03-21 14:03:14) 下一個


1963年震動世界的中國"躍進"號巨輪沉沒之謎【圖】

  張智魁分析著二副的證詞,越來越感到懷疑:有航海經驗的輪機長並未聽見巨裂聲響,船上的玻璃窗和茶杯都沒有震壞,人員一個個完好,沒有震傷,這一點證明: “ 水下攻擊”不可思議。

 

  


    這是歸國華僑學生在大連造船廠參觀正在製造的“躍進號”萬噸巨輪(資料照片)。

 
  本文摘自:《紅牆見證錄》  作者:尹家民   出版社:當代中國出版社

  船上的玻璃窗和茶杯都沒有震壞,人員一個個完好,沒有震傷,這一點證明不可能是“水下攻擊”。

  周恩來頗有些激動地說:“這樣一些臨時從四麵八方湊起來的人,心神不定,情況不明,亂糟糟地將一條萬噸巨輪開出去,請問,怎麽不出事故?”

 

  震動世界的新聞

 

  1963 年5月1日,我國第一艘自己製造的1.5萬噸的“躍進”號大型貨輪,開始了中國開往日本的航程。當時中日之間還沒有建立外交關係,“躍進”號是根據廖承誌 --高奇達之助中日民間貿易協定備忘錄首航日本的。船上裝載著萬噸玉米和3000多噸礦產及雜貨,鑒於當時台灣國民黨軍事力量的海上活動,以及中美、中蘇、中日,還有與 南朝鮮統治集團的複雜關係,“躍進”號在生疏的海道上緊繃著自己的神經。

 

  1957年8月,蕭勁光(左)陪同周恩來(中)在青島檢閱海軍艦艇部隊。正是五一佳節,北京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中。

 

  下午2時左右,中南海西花廳周恩來辦公室的電話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周恩來聽完電話,臉色頓時嚴峻起來:“躍進”號貨輪在赴日途中突然沉沒!

 

  周恩來立即給海軍打電話,命令“立即派軍艦去營救”。

 

  “躍進”號是怎麽沉沒的?5月2日,日本“全亞細亞廣播電台”捷足先登,搶先在它的新聞節目裏發布了這樣一條消息:“中國國產的第一艘萬噸級遠洋貨輪‘躍進 ’號在赴日途中因腹部中了3發魚雷而沉沒……”

 

  “ 躍進”號被魚雷擊沉的說法,在全世界迅速傳開。許多國家和地區紛紛做出反映。美國聲明說,他們當時沒有海軍船隻在那個地區活動。美國人還說,不像潛水艇 打的,是中日戰爭時期布的水雷沒有清掃幹淨,觸雷而沉。日本人說,那裏根本不是水雷區,那是我們的漁場,漁民經常在那裏打魚,從未發現過水雷。美海軍部長還專門召 開記者會,叫太平洋艦隊司令出來作證,說他們沒有派潛水艇到這個海區活動。南朝鮮也聲明,他們沒有潛水艇。

 

  “躍進”號沉沒的消息傳到國內,一時議論紛紛。有的說,是新造的萬噸船質量不過關,經不起大浪的衝擊而沉沒的。有的說是選擇的航線不好,因為航區附近就有 暗礁。

 

  這艘船有59名船員。據日本日中貿易促進協會方麵通知,這些船員分乘3艘救生艇在海上漂流時,遇日本漁船“壹歧丸”號救起後,立即轉登上這個海域的日本巡視船 “甑”號,這些船員已經由我國派往營救的護衛艦接回,現正在返回祖國大陸的途中。

 

  而被救起的船員從日本巡視船和中國護衛艦發回的消息十分肯定:“躍進”號因敵對潛艇發射兩枚魚雷襲擊沉沒,那潛艇極有可能是美國潛艇。

 

  北京是謹慎的。在查明確實原因之前,不能貿然宣布沉船原因,這牽涉到激化國際關係,牽涉到戰爭。

 

  “躍進”號的沉沒,到底是什麽原因呢?它一時成了世界頭號新聞,也成了一個謎。

 

  船員們抱定一個詞:“就是魚雷!”

 

  夜裏10點。上海打撈局局長張智魁邊穿衣服邊抓電話,這位老八路出身的打撈局局長已經習慣了深夜裏的電話鈴聲。

 

  “你是哪裏?”

 

  “張局長嗎?我是市委!請你立即出發,11時以前趕到上海大場機場!”

 

  “什麽事?”張智魁問。

 

  “你什麽也不要帶,隻帶上洗漱用具!”對方所答非所問:“你到機場以後,向東海艦隊作戰處楊處長報到。”

 

  汽車從縱橫彎曲的上海市區街道穿出,呼嘯著奔向機場。張智魁迅速做出判斷,他此行一定與“躍進”號沉船事件有關。昨天報紙上登載的兩則消息,他已經牢牢記 在腦子裏,一字不差。

 

  沉寂的機場一片緊急氣氛,一架飛機已經發動引擎,像一個展翅欲飛的怪鳥。

 

  楊處長同張智魁握手。張智魁馬上看到了後麵走來的東海艦隊司令員陶勇中將。他們已經在打撈海軍418潛艇時熟識了。

 

  平素對朋友十分和氣的陶司令麵色嚴峻:“請你隨‘躍進’號船員一起乘機赴京,你要通過與他們的談話,了解貨輪沉沒情形,並做出初步判斷!”

 

  他那高大的身子鑽進機艙,40多名“躍進”號船員用恐懼、驚慌的眼神打量著他。然後低下頭或扭過頭,盡力回避他的目光。此刻,他理解船員們的心理狀態:“躍 進”號首航本應該是引以自豪的,中途遇難沉沒,當然會使船員驚懼、痛苦、羞澀,感到一種莫大壓力,有一種災難臨頭難以逃脫之感。他們似乎認定這位陌生的大漢是法院 或公安部門的審訊或監視員。

 

  “我是打撈局長,隻不過與你們同去北京,聊一聊沉船情形……我們是準備打撈的。”張智魁誠懇的聲明和友好的態度,絲毫沒有使那些呆若木雞的船員動容,甚至 沒有人報以尷尬的一笑。好像他們事先約定,一律不準向外人吐露真言似的。

 

  機艙內寂靜異常,隻聽見飛機飛行的“噝噝”聲音。

 

  張智魁主動找輪機長和大副攀談。

 

  “請問輪機長,這艘‘躍進’號的性能怎樣,設計製造方麵有無缺陷?”

 

  輪機長看上去是一個老實人。

 

  “這是大連紅旗造船廠造的。設計、製作都很優良。這船自動排水能力強,滿載時即使一個艙進了水也不會沉沒。”

 

  “你離船時情形怎樣?”張智魁問。

 

  “我是在船已傾斜的時候最後一個從底艙爬出來的。上來後見大家正慌亂呼喊著穿救生衣。船長在那呆得像塊石頭,也不穿救生衣也不肯上救生艇,是大家把他拉上 救生船的。隻有政委跑上跑下,指揮棄船撤離。”

 

  “船從出事到沉沒海底多長時間?”

 

  “我們離船以後還不斷回頭看,大概3個小時後才消失。”

 

  “那麽,據我所知船上有一個密封的遊艇,有發動機,可坐幾十個人。如果乘用它,你們都可以安全回到上海,為什麽不用呢?”張智魁問。

 

  “我也不知為什麽沒用。後來看見它漂在水麵上搖蕩,繩子連著大船,日本漁船開過去,砍開繩子,把遊艇拉走了。”

 

  張智魁心中一陣痛惜:一條嶄新的遊艇可值三四十萬元,竟白白被別人順手牽羊!

 

  “請問沉船的原因是什麽?”張智魁問。

 

  二副回答得不假思索:“敵人魚雷打的。”

 

  “你聽見和看見什麽了?”

 

  “我離船前聽見兩聲巨響,有兩股水柱衝開船艙噴得很高。”二副邊說邊比劃。

 

  “怎樣證明是敵人魚雷打的?”

 

  二副說:“我們下了小艇之後在海麵上呆了一段時間。再走遠一點回頭看,我看見一隻潛艇在沉船區域露出水麵,有三個美國兵樣子的人在艏樓哈哈大笑。”

 

  張智魁分析著二副的證詞,越來越感到懷疑:有航海經驗的輪機長並未聽見巨裂聲響,船上的玻璃窗和茶杯都沒有震壞,人員一個個完好,沒有震傷,這一點證明: “ 水下攻擊”不可思議。至於沉沒時間,水雷引起爆炸可導致幾分鍾內沉沒,而不可能在海上浮漂3個小時之久。尤其是二副的答問中常常缺乏起碼的航海知識。

 

  他單刀直入:“有觸礁可能嗎?”

 

  二副斷然否定:“不可能,沒有礁石。”

 

  “海圖上不是標有蘇岩礁嗎?”

 

  “海圖規定蘇岩礁外15海裏轉向,我們的船還沒有轉向,證明離蘇岩礁尚遠。”

 

  “一路情形怎樣?”

 

  “一路沒見任何礁石,水深40至80米,風平浪靜,能見度高。”

 

  張智魁一邊詢問一麵引導著:“觸礁和爆炸有不同感覺:觸礁是覺得突然拖了一下,好像拖在泥上,聲音也沉悶;爆炸呢,聲音劇烈,先是聲音,然後是震顫的感覺 ,這種震顫還不至於造成船體傾斜。”

 

  “我有後麵這種感覺……”二副趕快附和“爆炸”說。

 

  張智魁暗暗歎了一口氣。在關係到國家經濟利益、國際影響甚至有可能引起戰爭的沉船事件中,這些當事者究竟是怎樣一種心理狀態?是為了推卸責任,還是為了隱 瞞什麽?

 

  “不像是魚雷。”他的腦海裏已經有了這個初步判斷。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種見解一旦提出,會使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這些船員到達北京之後,周恩來總理親自接見了船長和三副、三管輪以上的船員,了解情況,周恩來按他一貫的作風,問得很細。

 

  船員們回憶說,他們聽到“通”的一聲,說好像船左舷水下,遭到敵人的“攻擊”,發生爆炸。又有人說看到黑影,“肯定是潛艇,發射魚雷後就逃走了”。船長表 示懷疑:隻聽“通”的一聲,哪像魚雷爆炸,是不是觸礁?但是,多數人都認為是與敵人交上了火,而且大敵當前,忙亂一團。萬噸輪倒是不緊不慢地下沉,可船員們當時都 束手無策……要知道,當時還是階級鬥爭擴大化盛行的年代,為了這次“政治”任務,換了船長,因為原船長是解放初期參加著名的香港海員起義從海外回國的,在反右期間 說了幾句過激的話,而記錄在案,在這次遠航之前把他調離了。而原在遠航船上的56名船員中,個個都像過篩子似的篩了又篩,查了又查,除本人曆史、表現、家庭出身,父 親、母親、祖父、祖母,甚至連表叔、表弟、外甥、娘舅這些關係都查了。有22名船員“不符航運條件”而被調離。調進來的人有的從未跑過遠洋,好多人都本行業業務很生 疏。拿二副來說吧,這是個獨當一麵的重要角色,可是新來的二副不僅沒跑過遠洋,而且已離船三四年,他業務生疏,對雷達、台卡這些重要的導航儀器都不熟悉。

 

  周總理問二副:“那個黑影是什麽形狀?”

 

  二副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周恩來又把目光轉向船長:“你實事求是地談談你的看法。”

 

  船長說:“我從海軍劉副參謀長那裏證實,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到過爆炸聲很小但威力極大的水雷或飄雷,所以我認為躍進號沉沒很可能是觸礁。”

 

  船上的政委不同意船長的說法,他的理由是船行駛在的航線上,出事前15分鍾測定船位,距離前麵的礁岩還有9.8海裏。

 

  周總理又問:“你們是怎麽定位的呢?”

 

  大副支持船長的看法,他說:“當時沒有岸標,加上天氣不好,隻能根據計程儀上得到的距離,再根據電羅經定位,在航海上這隻能是概位。第二天天氣始終不好, 無法進行天文定位。”大副還說,“船上的儀器設備質量不高,有些根本不適合遠洋航行的要求,這各種各樣的誤差加在一起,很可能使船偏離規定的航線。”

 

  周恩來沒有做結論,他建議再進一步調查,此事要請海軍幫忙。

 

  改由陶勇當指揮

 

  一開始,海軍根據周恩來總理的指示,責成東海艦隊與交通部門協商,迅速組織調查沉船原因的海上編隊,並指定由東海艦隊常務副司令周仁傑、第二政委段德彰負 責。當時周仁傑正在北京開會,海軍周希漢副司令把他找去,將周總理的指示和海軍的決定告訴了他,要他立即去總參謀部參加楊成武副總長召集的部署調查“躍進”號沉沒 原因的會議。

 

  從楊副總長那裏接受任務後,海軍立即派專機把周仁傑送回上海。周回到艦隊,立即向陶勇等人傳達了上級指示,在吳淞碼頭設立了指揮所,要求準備出海的各分隊 於5月5日12時以前做好出航和戰鬥準備,待命行動。

 

  1963年6月4日,陶勇(右)調查“躍進”號事件遠航歸來,海軍政委蘇振華前往迎接。5月上旬,上海依舊是暮春的清涼天氣,上海錦江飯店小禮堂一派繁忙景象,各 種人物進進出出,神色匆匆。

 

  5 月12日,周恩來總理來到上海,親自檢查海上調查的準備情況。他首先聽取了上海和東海艦隊負責同誌關於出海編隊的匯報。當匯報到編隊領導幹部時,上海市委 第一書記柯慶施插話說:“這次東海艦隊出海調查‘躍進’號是個很重要的任務,怎麽艦隊司令員、政治委員不親自出海呢?”

 

  周仁傑回答說:“出海編隊指揮員是由海軍指定的。”

 

  周恩來點了點頭:“嗬,我知道了。”

 

  陶勇說:“編隊指揮問題我們回去再研究一下。”

 

  周恩來接著問:“你們出海的船隻準備好了嗎?”

 

  周仁傑回答:“根據總理的指示,我們已抽調了艦艇和船隻,上海市抽調了潛水作業、打撈救生船3艘,即‘和平60’號、‘救撈1’號、‘救撈8’號。全編隊艦船10 艘,人員1097名。”周仁傑又把出海的準備工作做了詳細匯報。

 

  返回上海的打撈局長張智魁匯報了潛水作業的準備情況。

 

  周恩來見無人再說什麽,做了一個總的發言。他說:“你們這次出海查清‘躍進’號貨輪沉沒的原因,是個重要任務。查不清‘躍進’號沉沒的原因,就不好對外發 表公告,這件事關係到我們的國威軍威。所以你們不能把這次到遠海執行調查‘躍進’號的任務看簡單了。這是海軍成立以來,首次到遠海執行的一項複雜任務。你們調查的 海區,來往的各國船隻、飛機很多,一定要防止發生涉外事件,同時還要準備國民黨來襲擊我們。”

 

  艦隊的領導都在忙著記錄周恩來的話。周恩來拿起桌上的一份材料看了一下,繼續說:“你們的準備工作主要是兩個方麵:一是搞好部隊政策教育,要把中央對你們 執行任務中規定的對外八條政策和公海公約、法規向部隊講清楚,使人人自覺遵守;二是要作好充分戰鬥準備,以防帝國主義和國民黨反動派對他們挑釁。”那是國際局勢十 分緊張的時代,也是中國剛剛開始“反修批修”的時代。海峽對麵的國民黨部隊,除了在東南沿海不斷騷擾、派遣特務登陸之外,還同日本極右勢力、南朝鮮統治集團沆瀣一 氣。美國、蘇聯“兩霸 ”除了互相爭奪之外,又同我國形成了複雜的敵對形勢。黃海、東海之外的太平洋,幾股力量交聚,時時湧起戰雲,激起驚濤。

 

  周恩來又拿起桌上那份文件,指了指說:“我們考慮在你們起航時,新華社將發表調查‘躍進’號貨輪的新聞公告,所以你們一定要準時到達海區。”他對東海艦隊 的領導特意說到要在調查中搞好練兵:“你們這次到遠海執行任務是一次在公海上訓練的好機會,能學到很多知識,既可熟悉公海的規章條例,又可了解你們所在海區的情況 。”

 

  周恩來向張智魁詳細詢問有關打撈的問題:“這次出海打撈,還有什麽困難嗎?”

 

  “條件比較差,沒有一條潛水母船。”張智魁回答。

 

  總理揮揮手:“明天你到碼頭上去看,從吳淞口到黃浦江口挑船,看中哪一條,就拿來!”

 

  張智魁又匯報了潛水技術問題,說:“我們過去潛水最高記錄是42米,而濟州島一帶水深是60米左右……”

 

  總理急切地打斷:“那我們的潛水員能否下得去?比方說,你能下到多少米?”

 

  “我可以下到40米。我們優秀的潛水員可以下到60米深度,關鍵是如何排除潛水病。”

 

  總理問:“什麽叫潛水病?”

 

  張智魁回答,“18米以下為深水。因為壓力隨著深度增加,高壓氣體進入潛水員體內後變成液體。這在下潛階段即加壓階段不會有什麽問題;問題是從深水返回水麵 的減壓階段,隨著壓力減小,人體內的液態氣體很快變成氣泡,它可以破壞血管,破壞大腦和心髒,或者殘廢,或者死亡。如果讓壓力緩緩地減低,那就不會出現問題,這就 需要水麵上有減壓設備--減壓艙。”

 

  總理說,“我基本明白了。張局長,你需要怎樣的減壓設備?”

 

  “要有25公斤的空氣壓縮機,有大的儲氣罐,壓縮機可以買到,儲氣罐我們沒有。”

 

  “你知道哪裏有?”

 

  “華東電業局有兩個,是為了保證發電機組啟動用的。”

 

  總理轉向上海市的領導:“通知華東電業局,從兩個儲氣罐中拿來一個,還要保證電站的工作和安全,製定出縝密的措施。”

 

  “我們水下調查還需要密封的水下照相機,國內沒有。”張智魁又提出一個問題。

 

  總理回頭叫過秘書:“通知香港,立即買兩架送來。這次要以打撈‘躍進’號沉船為基礎,建立一支強有力的打撈隊伍,為走向海洋而努力。”

 

  匯報結束後,東海艦隊的領導回到水電路的機關大院。陶勇對周仁傑說:“關於編隊指揮問題,我到錦江飯店去看望周總理時,柯慶施同誌就對我說過:調查‘躍進 ’ 號問題,周總理都親自出馬到上海來抓,你們司令員、政委不出海好嗎?我考慮了柯慶施同誌的意見,想和劉政委一起,率編隊出海,你和段政委負責第二梯隊編隊指揮 。不知你的意見怎樣?”

 

  周仁傑本來就是直性子人,他已經在匯報會上聽柯慶施說過這個意思,所以很快就同意了。編隊指揮人員變更情況上報後,海軍黨委同意艦隊常委的決定。這樣,海 上編隊指揮員改為陶勇,政委改為劉浩天,並組成臨時黨委,其成員是陶勇、劉浩天、張學思(海軍參謀長)、傅繼澤(海軍副參謀長)、李長如(艦隊政治部主任)、陶琪 (交通部海運局副局長)、韓克辛(上海海運局局長)、張智魁等8人組成。陶勇任書記,劉浩天任副書記。為了加強海上支援兵力,海軍從東海、北海艦隊共抽調了30艘艦 艇、140架飛機,組成支援海上作戰二梯隊。第二梯隊的指揮員為周仁傑,政委為段德彰。

 

  大家還討論了周總理關於做好打仗準備的意見。

 

  談起形勢,陶勇司令員分析的意見是:大打不可能,中打有可能,小打很可能。要做小打的布置,中打的準備。他要求作戰部門擬定實施細則。

 

  周恩來關照著每一個細節

 

  這一天是星期日。可參加調查的人早都忘了休息。陶勇已經幾天沒回家了。周總理當然更忙。他在上午聽取匯報之後,下午又驅車到海軍醫學研究所,看望潛水員。

 

  周恩來走到加壓箱旁邊,問龔錦涵:“潛水員在高壓下,身體會有什麽反應?”

 

  “由於氧氣壓脈搏會減慢。”龔錦涵回答。

 

  周恩來隨手拿起加壓艙上的電話對艙裏正在加壓的潛水員說:“你數數自己的脈搏告訴我。”

 

  潛水員從窗孔裏看到了周總理,情緒十分激動。接電話的是潛水衛生員丁章來,他趕緊按自己脈搏,然後向周總理報告:“每分鍾脈搏56次。”

 

  當壓力增加到6個氣壓時,水深相當50米時,周恩來又拿起電話,身體微向前傾,神情專注,右手扶著加壓艙,問:“感覺怎麽樣?”

 

  “報告總理,感覺很好!”

 

  出艙時間到了,潛水員們從圓門裏鑽了出來,當他們抬頭時,發現周總理還沒走,都高興地叫起來。周恩來戴著老花眼鏡,迎上去和潛水員們握手。他伸手拉住丁章 來,問:“小丁,你再量量脈搏。”

 

  周恩來一邊看表,一邊輕輕按著小丁的脈搏。每分鍾69下。周恩來從口袋裏摸出2寸長的一截鉛筆頭,把這個數字記在本子上。

 

  周恩來還要去上海打撈局聽匯報,臨行時,他突然問隨行的陶勇:“‘躍進’號艙裏裝的是玉米,這東西鯊魚愛吃吧!”

 

  “可能。”陶勇點點頭。

 

  “潛水員到艙裏工作,遇上鯊魚怎麽辦?”

 

  “這問題我們沒有想過。”

 

  “這麽大的問題要注意,不能傷了潛水員。”

 

  “好,我們馬上研究解決。”

 

  5 月13日清晨,出海編隊艦船掛滿旗,整齊地靠在吳淞碼頭,等候周恩來的檢閱。上午9時,周恩來在柯慶施的陪同下,來到吳淞碼頭。陶勇、劉浩天、張學思等領導 已在碼頭列隊迎接。周恩來身穿深灰色中山裝,烏黑的頭發整齊地往後梳著,顯得容光煥發。他微笑著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後在陶勇、劉浩天等陪同下檢閱了部隊。周總理邊 走邊喊:“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

 

  水兵們一呼百應:“總理好!總理辛苦了!”

 

  隨後,周恩來登上海上編隊指揮艦“成都”艦,檢查該艦出海的準備情況。艦長安立群向總理致軍禮,周恩來含笑和他握手,問他:“你們發現過‘躍 進’號?”

 

  “是的。”安艦長一邊回答,一邊把聲呐班長陸萬鑫找來。

 

  周恩來坐在聲呐室裏,先聽班長的介紹,然後親自用手搖著聲呐回音操縱柄問班長:“這是什麽聲音?”

 

  “這是過往船隻,泥土、港岸的回音。”

 

  周恩來又問安艦長:“你們到過‘躍進’號沉沒海區嗎?”

 

  安立群回答:“我們營救‘躍進’號船員時曾到過那個海區,但我們對該海區水文、氣象、地質情況還不夠了解。”他還向周恩來簡要匯報了艦上的準備工作。

 

  周恩來又問:“你們出海調查‘躍進’號有什麽困難嗎?”

 

  安立群回答:“請總理放心,我們不怕困難,有信心完成任務。”

 

  周恩來揚了一下手:“好嘛,祝你們成功!”

 

  周恩來來到該艦指揮室看海圖,指出“躍進”號沉沒的大致方位,又詢問起戰士們的生活情況。等總理從另幾條艦上走了一遍,又是11點鍾了。周恩來就在碼頭食堂 吃了點飯,一邊吃飯一邊辦公。

 

  下午3時,在吳淞水警區禮堂召開了編隊出海動員大會。到會1000多人。周恩來健步走進會場時,全場掌聲雷動。陶勇主持大會,他招呼大家坐下:“同誌們,周總理 在百忙中來到我們編隊,指導我們調查‘躍進’號的工作。上午總理檢閱了我們出海的艦艇部隊,並登艦視察和看望大家。下午總理又親自參加我們的動員大會,我們衷心感 謝總理對我們的關懷。現在請總理作指示。”

 

  在掌聲中,周恩來走向講台,向大家致意:“同誌們,今天我非常高興地來參加你們的動員大會。大家已經知道了,我國自己設計製造的第一艘遠洋貨輪,5月1日駛 向日本途中不幸遇難沉沒。這是我們建國以來最大的一次海洋事故啊!它不僅在經濟上給國家造成了重大損失,而且在政治上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現在國外議論紛紛,可是 我們自己還不知道‘躍進’號是因為什麽沉沒的?這是個很大的事件嘛!所以我們決定海軍派艦艇協助交通部到現場查清‘躍進’號沉沒的原因。現在這個艱巨複雜的任務交 給你們去完成!”

 

  掌聲再次響起。

 

  周恩來繼續說:“同誌們,你們是首次到遠洋執行這樣的任務,而你們去的那個海區北有南朝鮮,南有台灣,還有美國第七艦隊在那裏活動。因此必須提高警惕。要 準備敵人來搗亂。另外,你們這次到公海執行任務,一定要注意執行好黨的政策,特別要防止誤擊外國艦船、飛機事件。遇到外國艦船。飛機對我艦船照相時可以警告它,但 決不允許貿然開槍射擊。我要求你們不能在外交上惹事,要嚴格遵守黨中央的八條規定,並嚴格遵守公海法規……”

 

  周恩來是即興講話,沒有稿子,但坐在下麵的人無不敬佩他的記憶驚人,邏輯性強,他講“躍進”號沉沒的許多數據分毫不差。

 

  陶勇在大會上保證:“我們一定不辜負黨和人民的重托,不查清原因,決不收兵!”

 

  動員大會後,天色已晚,陶勇勸周總理休息一下。周恩來說:“我們再去看看‘躍進’號的船員們。”

 

  他們驅車來到錦江飯店小禮堂時,“躍進”號的全體船員都已等候在那裏。交通部長王首道見總理到了,向大家說:“同誌們,我們敬愛的周總理在百忙中抽出時間 來看望大家,這是我們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刻!”大家鼓起掌來。經曆了巨大風險的船員們,頓時激動不已,不少人流下眼淚。

 

  王首道請周總理作指示。周恩來說:“同誌們,今天晚上我是來看望大家的,不是來做什麽指示。‘躍進’號沉沒,同誌們心情難過,這是很自然的,我的心情也很 難過!可是‘躍進’號沉沒的原因現在還不清楚,所以我們決定組織艦船到現場去查明‘躍進’號沉沒的真實原因。但是問題已經發生了,我希望大家振作精神,認真總結‘ 躍進’號事故的沉痛教訓,把壞事變好事,使我們今後的安全工作搞得好些,以彌補這次事故的損失。”

 

  在講話中,周恩來還向船員們詢問了當時的情況:“你們船沉沒後向上報告說是被魚雷擊沉的,有什麽根據嗎?”

 

  有一個船員站起來說:“當時我們船正在航行中,突然船體猛烈震動了幾下。幾秒鍾後,就是一個巨大的爆炸聲,這時船尾部掀起一個幾米高的巨浪,頃刻間海水便 湧進船艙,不久船體就失去了平衡。根據巨大的爆炸聲,我們判斷可能是敵人施放魚雷擊沉的,但我們沒有發現敵人的潛艇,也未見魚雷在水中飛馳。”

 

  周恩來抱肘聽完船員的陳述,說:“這不能肯定是魚雷擊沉的,因為萬噸巨輪觸礁沉沒也會出現類似情況。”

 

  當聽說開航前近二分之一的船員調離,周恩來奇怪地問:“為什麽這樣做?”

 

  航遠局一位副局長說:“主要從政治上考慮。有些人的出身不好。”

 

  周恩來麵色嚴肅:“政治,這叫什麽政治?這不是馬列主義政策,這是唯成分論。”他還聽說,不將目的地港告訴大家是怕泄密,就更加生氣了:“胡鬧!天下哪有 這樣保密的?再說,我們不說日本人也會說。躍進號首航日本,在日本是家喻戶曉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船員都是船的主人,既然將船交給他們,就應該信任他們。這樣 做,說到底是什麽人也不相信,隻相信自己。”

 

  周恩來又了解了航線的製定情況,說:“這條航線的製定也是錯誤的……躍進號是條商船,不僅要考慮拿槍的敵人,還要考慮自然界的敵人--暗礁、淺灘等各種航行 障礙物。”

 

  隨後周恩來又詢問了棄船時間和安全措施等問題,頗有些激動地說:“大家想想,這樣一些臨時從四麵八方湊起來的人,心神不定,情況不明,亂糟糟地將一條萬噸 巨輪開出去,行駛的又是一條危險的錯誤航線,請問,怎麽不出事故?”

 

  會場鴉雀無聲。

 

  周恩來的結論是:“導致躍進號沉沒的原因很多,天氣,船上的儀器設備,船員的駕駛技術等看來都有問題,但最主要一條是官僚主義,神秘主義,瞎指揮。”

 

  陶勇在不停地看表,因為已經是晚上9點多鍾了,總理還沒有吃晚飯呢。

 

  吃了點飯,周恩來又參加了調查編隊臨時黨委會。夜裏12時,陶勇將周恩來送到機場。

 

  第二天上午,許多人在新聞節目裏又聽到,周總理正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外賓。

 

  發現了沉船礁岩

 

  5月18日上午9時,調查“躍進”號的艦船編隊從上海吳淞碼頭起航了。

 

  這是一支龐大的編隊,其中有護衛艦、掃雷艦、獵潛艇各兩艘,還有4艘潛水作業打撈救生船和一條油船。全編隊出海人員多達千餘人。組織這麽大的編隊陣容,到較 遠和較深的公海作業,在人民海軍建軍史上還是第一次。正因為如此,指揮員的心情是沉重的。

 

  “成都”艦成為編隊的旗艦。陶勇等主要將領都坐鎮在“成都”艦上。

 

  天公不作美。編隊起航不久,海麵上的霧氣越來越重,最後竟連成白茫茫的一片,海天不分。那些可以作為航海依據的水麵目標和天空裏的日月星辰,都被濃霧遮住 了。就是站在指揮台上向前瞭望,也隻能模糊地看到艦首的輪廓。陶勇下令拋錨。

 

  到下午13時左右,霧稍微小了些,但視距仍小於0?5海裏。

 

  “ 怎麽辦?”指揮所人員都注視著陶勇。陶勇站在指揮台上,他正緊鎖濃眉,左手舉著望遠鏡凝視前方,右手捏著手絹不時地擦著望遠鏡的鏡片。他明明知道霧在加 重,但仍希望能在濃霧中看到自己的編隊。他看了一下表,命令道:“拔錨起航!不能再等老天了!”他知道,新華社已經發布了關於我編隊赴濟州島西南海域調查沉船的公 告,必須按時到達作業區。

 

  艦隊慢慢地起航。

 

  安艦長仿佛知道陶司令的心思,大聲命令下級:“艦橋艦首增設瞭望室,按原航行計劃前進!”

 

  陶勇走上前去,朝他點點頭。看得出,他對安艦長的安排表示讚成。

 

  過了一會兒,在對諸種情況進行認真分析後,陶勇向整個編隊下令:“各艦保持編隊,必須在預定時間內到達目的地!”

 

  “當當!當當!”艦首附近海區拋錨船隻的鍾聲此起彼伏,唯有這支編隊各艦船不時地發出霧號,仍在頑強挺進。

 

  “我說小安哪,你說我們這樣做有危險嗎?”陶勇突然問起安立群。不等他回答,陶勇又接著說:“我們共產黨人就是要同困難險阻作鬥爭!做不到這一點,就不是 一個革命者,就是一個十足的孬種!”

 

  陶勇是有感而發的。他給安艦長他們講起一件事:

 

  那是5月12日,周總理乘飛機趕到上海來指導調查“躍進”號的頭一天。當時也是濃霧遮天,陶勇等領導到虹橋機場迎接總理,大家都以為飛機無法降落,總理不會再 來了。可正在這時,有人前來通知:總理的座機改在龍華機場降落。陶勇他們恨不得立即趕到龍華機場。可是由於霧大,汽車不得不減速行駛。好不容易到了龍華機場,卻隻 聽到有飛機的聲音,怎麽也看不到飛機的影子。大家的心,一下懸到半空中,直到飛機安全著地,心還在怦怦地跳著。

 

  說到這裏,陶勇情不自禁地感慨起來:“作為一個國家領導人,真不簡單!我陶勇第一個要向總理學習!”

 

  夜已很深了。大海上除了艦船上的燈光外,就是不絕於耳的濤聲。陶勇還沒睡,他在艦上到處轉悠著,從航海室到輪機艙、鍋爐艙,連隻能容納一人的狹小的羅經室 也擠進去看了看。他看到水兵們個個精力充沛,十分專注地工作著,甚至有人走到他們身邊,都沒有發覺。陶勇對此很是欣慰,連連問候:同誌們辛苦了!

 

  最後他來到駕駛室,見安立群還站在那裏,就催促他:“小安哪,你也該休息了!”未等安艦長回答,他似乎想起什麽,有些歉意地說:“我睡了你的艦長室,占了 你的窩,你在哪裏休息呀?”

 

  安立群指了指駕駛室尾部的一個小倉庫,說:“我睡那裏麵。”

 

  陶勇有些不放心,走過去瞧了瞧,見這個小倉庫連門都沒有,進去要爬才行,連說:“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艱苦航行,編隊順利到達了“躍進”號出事地點。

 

  第二天開了一天會。晚上,忙了整整一天的陶勇把安艦長叫到艦長室,讓他坐下,把首次去尋找“躍進”號的經過一五一十再講一遍。這個情況其實陶勇早已知道, 但他為什麽還要再問呢?安立群琢磨,可能是陶司令為即將開始的搜尋工作做進一步的論證。於是,安立群把經過又說了一遍:

 

  “5 月1日,我艦擔任戰備值班任務。下午2時多,無線電班長徐國兆報告:我國的‘躍進’號發出國際求救信號‘SOS’。我們立即向上級作了報告。傍晚,我們‘ 成都’艦和‘昆明’艦一起,奉命駛往南朝鮮的濟州島以南海區搜尋。翌日淩晨到達‘躍進’號失事海域。天剛放亮時,值更信號兵發現一艘汽艇。我們立即接近汽艇,發現 小艇確屬‘躍進’號的救生汽艇,但未發現有人。這艘汽艇的纜繩仍聯結著‘躍進’號,不一會兒,‘躍進’號繼續下沉,那艘小艇也不見了。又過了一會兒,聲呐兵報告, 發現水下有金屬的回音。”

 

  陶勇問:“是在什麽位置?”

 

  “當時航海長記下了這個位置,是北緯31度58分,東經125度15分。後來上級來電說:‘躍進’號的船員已被日本的‘壹歧丸’救起,讓我們向佘山海麵搜尋,找到‘ 壹歧丸’把中國船員接回來,我們就返航。”

 

  “北緯31度58分,”聽完安立群的敘述,陶勇沉思著說,“東經125度15分,如果這個數據準確的話,那就是說發出金屬回音的地方離蘇岩不遠!看來,我們應該首先 找到蘇岩礁!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說。”

 

  第二天,天氣依然被濃霧緊鎖著,能見度很低,隻能看到100米左右。但為了迅速找到“躍進”號沉船的位置,弄清情況,編隊不顧大霧中作業帶來的困難,立即投入 了搜尋工作。陶勇命令獵潛艇“金州”、“兗州”在霧中以雙艇編隊搜索“躍進”號可能碰上的蘇岩礁。

 

  蘇岩礁如果在陸地上會像一座山,萬噸級的遠洋輪停靠在它的身邊會顯得很不起眼。然而它沉睡在深深的海底,完全依靠水聲設備去找,這就猶如大海中撈針一般。

 

  這天下午,“金州”艇的聲呐首先發現可疑目標,接著“兗州”艇的聲呐也發現可疑目標。經過鑒定還不能肯定是蘇岩,便又令掃雷艦“沙家店”號和“周口店”號 參加進一步搜索。在掃雷艦的搜索區內,不久也發現了目標,但仍不能肯定是蘇岩。這時,天也黑了,無法繼續搜索了。

 

  蘇岩礁的發現,引起了張智魁與“躍進”號二副之間,在推測者與親曆者之間言辭平和而實質尖銳的爭論。

 

  “你認為船沉在什麽地方?”張智魁發問,因為初步的判斷關係到在礁石的何種方位進行重點探察的問題。

 

  “應該在蘇岩礁以南,因為海圖標著距蘇岩礁15海裏轉向,我們沒轉向便沉沒了,可見離蘇岩礁還遠。”

 

  張智魁問:“那你們認得蘇岩礁嗎?怎樣知道沒到蘇岩礁呢?”

 

  二副默然。他原以為蘇岩礁是突兀水麵向人們警告的一個標記!

 

  悲劇的發生可能就是這樣一個概念,而潛伏在海底並無露出水麵的岩礁更可怕!

 

  第三天上午,根據獵潛艇發現的目標回音音質和幅度以及水深變化判明,終於發現了蘇岩礁。

 

  找到了蘇岩礁,群情振奮,陶勇就跟戰爭年代一樣,隻是狠狠地抽吸,早忘記了疲勞,立即與其他領導一起,研究劃定了搜尋沉船的區域。

 

  5 月21日,在蘇岩以南,以4艇編隊進行搜索。因霧大,後改為2艇編隊分區搜索。大約經過3個多小時搜索,“金州”艇聲呐發現有金屬回音,並看到海麵上有大片油 跡和氣泡等。該艇反複通過目標上方,測出水深從50米突然變為32米,用磁性水托鑒別時感覺有吸力拉不動。這個情況,報告指揮艦後,陶勇命令指揮艦“ 成都”號加速前 進,到達目標區後,也用聲呐對目標進行反複的鑒別。

 

  站在指揮艦上的打撈局長張智魁扒掉外衣,要下小艇去看個究竟。

 

  “不行!”陶司令員阻止他:“你是作業的指揮,不可離開位置!想想還有沒別的辦法?”

 

  “可以拖兜!”拖兜,就是將一條鋼纜的兩頭由兩條船牽引,成“U”形在海底拖拉,搜尋目標。這是張智魁慣用的土而實在的找船方法,它經常在現代化儀器、設備 無計可施時高奏奇功。

 

  “海設”、“救撈1”號在張智魁的導引下緩緩搜尋,突然看見鋼纜一繃,兩船都感到水下沉沉地一拉,拖住了!

 

  在拖掃中,有兩艘艇的小錨刮有白色和綠色油漆。13時左右拖到了沉船,“海設”號起錨時,錨上夾有玉米。再次拋錨時,錨鉤住了沉船。至此,肯定了“金州”艇 發現的目標就是“躍進”號。

 

  陶勇他們接到報告很是高興,陶勇在報告電文上激動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通過總參和海軍迅速把這一消息報告了周總理。周恩來回電鼓勵編隊繼續努力,一定要把 “躍進”號沉沒的真正原因搞清楚。

 

  根據周總理的指示,陶勇和其他編隊領導一起製定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用3艘調查作業船繼續對蘇岩礁和“躍進”號進行潛水探摸;3個艦艇分隊一麵擔任警戒,一 麵探測該海區的水文氣象地質等。

 

  終於揭開“躍進”號沉沒之謎

 

  探摸海底沉船同樣是困難的。

 

  水深60米,工作船在水上搖擺不定,水下是急速奔騰攪動的暗流,兩次派員下水都沒有摸到確定的目標。

 

  麵對新的潛水深度和複雜的自然情況,陶勇和其他人研究後,為了保證減壓艙和醫療的正常效能,決定再準備兩天。

 

  兩天後,陶勇、劉浩天和李長如一起,來到“海設”號,召集潛水人員研究,確定固定船隻和下潛的方法。

 

  “把你的精兵強將派下去吧!”首次下潛失敗後,陶勇仍信心很足,同時鼓勵著張智魁。

 

  張智魁決定讓潛水隊中的嚴家兄弟打頭陣,讓那個“敢下五洋捉鱉”的嚴大膽嚴士法第一個潛下海底。

 

  25日早晨7時,彪形大漢嚴士法迎著朝霞下海了。陶勇見他那個虎頭虎腦的樣子,特別交代他:“遇到困難別蠻幹,及時向上麵報告!”

 

  嚴士法“哎”了一聲,穿戴好,像個巨大的螃蟹,渾身是堅硬的鐵甲,但他又敏捷靈活,很快順著那無法拉動的錨鏈沉到水底。

 

  “阿士,你在哪裏?看見了什麽?”張智魁在船上通過線路與潛水員通話。

 

  嚴士法潛到50米深的海底,黑糊糊地什麽也看不到。隻有窗前五光十色的海火,像節日的禮花吱吱地飛來飛去。他小心翼翼地朝前摸著。正在這時,海麵上信號員發 現了鯊魚群,離作業區不遠了。“躍進”號上的裝的是玉米,一定會吸引鯊魚的,這對潛水員威脅太大了。陶勇馬上命令警戒部隊,用汽艇把鯊群趕走。所有這些,水下的嚴 士法是不知道的。他繼續向前摸著。他的潛水鞋踢到硬東西上,伸手一摸,好家夥,是堵牆,再一摸,一排螺釘。這是沉船啊!他急促地向上報告:

 

  “張局長,有條船!”

 

  “你到船頭摸一摸,能不能找一找標記,‘躍進’號幾個字你認得嗎?”

 

  “局長,我再沒文化,這兩個字也認得。”

 

  聲音消失了,船上所有的人一下都緊張了起來,站在張智魁周圍屏住呼吸急切地等待著,等待著。一分鍾、兩分鍾……

 

  “報告,”突然海底傳來了呼叫:“我找到‘躍進’兩個字啦,可清楚、可大了!”嚴士法在海裏興奮地喊了起來。

 

  這就是第一次航行便遭了覆滅命運的“躍進”號,它靜靜地、悲哀地躺在大洋的水底。

 

  接下來是按照計劃進行水文調查。但大海又暴躁起來,浪沙在沉船周圍滾動,張智魁決定“和平60號”在沉船左上方位拋錨,以便把工作船體牢牢定住。25日下午共 拋下6隻大錨。

 

  然而,水流船移,拋下的大錨在海底悄悄移位。第二天測量,船位前後移動100米,左移動60米,船頭方向移動100度!清晨第一名潛水員下潛時,四下茫茫皆不見, “躍進”號又同它的探尋者捉起了迷藏,竟然找不見了!

 

  召集緊急會議。潛水員們提議布設一根海底導索同沉船相連,這樣便牽住了沉船小辮,不用每次重新找尋沉船了。

 

  隱約的馬達聲由遠而近,由沉悶變得尖利刺耳,飛機來了,它公然在我船隊上空低飛盤旋,那飛機上分明標著美軍徽記。飛機上竟有人探出頭來,舉起相機“哢哢” 拍照。

 

  據統計,在調查作業期間,美蔣有幾十艘艦船在周圍活動,僅美軍飛機就有27架次在我艦船上空低飛盤旋、偵察照相。陶勇一見到這些“東西”就來氣,多次指著美 機吼道:“要是能讓我開火,我就把你們這些飛賊打下海去喂鯊魚!”

 

  但他不會這麽魯莽。他向所有的戰鬥艦船發出命令:“警惕美軍挑釁!但在對方無軍事行動時一律不得擅自行動!”

 

  一天,陶勇在前甲板觀察編隊的行動,突然有兩架美機低飛而來,在“成都”艦上空盤旋俯衝,最低高度僅有百把米。編隊參謀長聶奎聚和艦上的幾位領導見此,出 於對陶勇安全的考慮,趕忙跑過去勸他回指揮室。但陶勇沒有動步,望著空中喊道:“我不回指揮室!我陶勇站在這裏,就是要看看美國鬼子在耍什麽花招!”

 

  幾天來氣象沒有好轉,風浪依然很大,艦船顛簸得十分厲害。護衛艦、調查作業船有時要搖擺35度,獵潛艇搖擺45度,90%的人都暈船。陶勇還是經常上甲板,他不 怕。似乎世界上還沒有他怕的東西。由於暈船嘔吐,許多人都吃不下飯。陶勇就把專為編隊首長做飯的陳師傅找來,交代他去指導指導炊事班的同誌,把大夥的飯菜做得可口 些。“成都”艦政委朱漢山是吐得比較厲害的一個,胃病也發作,而魚雷指揮儀兵王誌良都吐出了血,陶勇很是著急,跑去看他們,從兜裏摸出一個紙袋,說:“臨上艦時, 醫生給了我幾粒‘仙丹’,我不暈船,你們吃吃看,能不能好點?”他說的“仙丹”,並不是什麽好藥,陶勇上艦前還在發燒,醫生不放心給他幾粒保健藥。這些藥對暈船是 有效果的。服下後,他倆頓時好受些。

 

  經過10多天的奮戰,編隊終於圓滿完成了調查任務。經過72人次的潛水員探摸,終於摸清了“躍進”號沉沒的準確位置和確實原因。“躍進”號的準確位置在蘇岩礁 方位148 度、距離1?2海裏,即北緯32度06分、東經125度 11分42秒。其沉坐狀態為船身左舷平臥海底,船首向北偏東15度。破損情況是,摸到破洞3處,凹陷5處,舭龍骨折 裂一處。對蘇岩礁的探摸情況是,在其西南角處發現一塊長約3?5米、寬不到1米的平坦岩礁,岩礁有遭受觸撞的明顯痕跡,在被撞處的周圍有很多岩石碎片,當時還取回8塊 。有3名潛水員在水下見到部分礁石上有紫紅色油漆皮存在。同時對“躍進”號船體3段合攏的兩條焊縫,經多次核查,未發現破損或異常變化。至此,終於弄清了“躍進”號 並非魚雷擊沉,而是觸礁沉沒的。也排除了對造船工藝有問題而沉沒的猜疑。“躍進”號在岩礁給它致命一擊之後,拖了長長的兩公裏路程,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沉入水 底。

 

  6月1日下午,編隊傳達周總理通過總參轉達的指示:鑒於調查作業已基本完成,編隊應於6月2日、3日返航。

 

  6月2日清晨,編隊最後一次組織潛水複查,取出了“躍進”號航向記錄紙、國旗和有關資料。除棄掉“海設”鉤住船艙的一隻錨外,其餘器材俱已收拾齊備。水麵上 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編隊撤離作業區,新華通訊社同時發出了電稿:

 

  新華社奉命發表聲明

 

  中國交通部為了進一步查明“躍進”號沉沒的真實原因而派出的調查作業船隊和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協助調查的艦艇在蘇岩礁周圍海域經過15天的調查作業,在北緯 32度6分東經125度11分42秒處發現沉沒了的“躍進”號船體,經過周密調查,已經證實“躍進”號是因觸礁而沉沒的。

 

  張智魁曾提議打撈沉船。但鑒於有關國際保險公司(“躍進”號購買了該公司保險)願付出能購買兩條“躍進”號的保險金,中國政府決定不再打撈“躍進”號沉船 。

 

  這無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隻是對於躍躍欲試的打撈局長來說有點遺憾。

 

  1963 年6月4日,調查編隊順利抵達吳淞軍港。羅瑞卿總參謀長專程趕到上海迎接。下午3時,“成都”艦靠岸。全體官兵按照水兵的禮儀,熱烈又依依不舍地歡送陶 勇等編隊首長離艦。陶勇和官兵們一一握手話別。和艦長安立群握別時,陶勇特意囑咐他:“好好評功,好好總結經驗。那個王誌良你們要送他到醫院看看。”

 

  安立群大聲回答:“堅決執行首長的指示!”

 

  陶勇笑了,握著的手使勁甩了甩,說:“好吧,下次有機會,我還要來占你的窩!” (作者:尹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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