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旭上校:新型中國軍隊藍圖設計之——鷹擊戰略!
(2009-04-01 06: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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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旭上校:新型中國軍隊藍圖設計之——鷹擊戰略!
中國的和平發展正迎來“重大戰略機遇期”。但這個“機遇期”也潛伏著巨大的凶險:世界先進國家軍事變革,在經過數十年的醞釀、籌備、配套實施以來,已開始發生質變:具有共性特征和個性特點的新型軍隊雛形已現,最多十五年後,21世紀的軍隊形態將基本成型。曆史證明,新型軍隊誕生之後,世界政治格局必將重新進行洗牌——兩次世界大戰都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未來世界政治麵貌會不會也因此改觀?我軍有中國特色新軍事變革起步較早,現也推進到了關鍵時期。十六大以來,國家高層大力倡導理論創新和自主創新。
***總書記提出我軍要“為黨鞏固執政地位提供重要的力量保證;為維護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期提供堅強的安全保障;為維護國家利益提供有力的戰略支撐;為維護世界和平與促進共同發展發揮重要作用”。要承擔起新時期新階段新使命,必須要革故鼎新。內在和外在的形勢都說明,中國新型軍隊的設計和構建問題,已到了應該予以正視的時候了。
1991年海灣戰爭是世界性新軍事變革的開始。如果把它比做一場21世紀的軍事賽跑的話,今天我們看到,雖然美國仍一馬當先,但20世紀傳統軍事列強們正在快馬加鞭飛速趕上。這其中,又以俄羅斯的身影最引人注目。
美國曆史學家房龍在評價蘇聯布爾什維克時說:“他們拋棄被證明不可行的東西時的殘忍無情,就像一個化學家突然意識到他一直以來依據著錯誤的方程式工作”。
後來的曆史證明那不僅布爾什維克,而是整個俄國人的天性。他們1918年拋棄資本主義選擇社會主義製度和1991年拋棄社會主義重新選擇資本主義製度時,都表現出這種“殘忍無情”。今天這種“殘忍無情”又在其軍事變革中表現出來——
2006年5月19日,俄軍國防部決定,正式實施《2010年俄聯邦武裝力量建設計劃》,在2015年底前將現行六個大軍區、四個艦隊司令部,重組為西歐、中亞和遠東三個聯合司令部,並立即在遠東展開試點工作;同時將天軍、戰略導彈部隊並入空軍,而將空降兵歸入陸軍。這個被世界軍界廣泛認為是“美式”改革的結果,標誌著俄羅斯在新軍事革命口號叫響十幾年之後,已經推進到了軍隊體製全麵改革的實質階段。
這是俄軍從傳統機械化軍隊向未來信息化軍隊脫胎換骨的第一步,但卻是俄羅斯走向全麵軍事複興的關鍵一步。這一步跨出,整個世界不久將感到彼得大帝鐵騎歸來的震撼。
不僅如此。當年東西方兩大陣營的冷戰,留下了眾多“蘇式”國家。除了被美國摧毀、同化、圍困者外,還有越南、朝鮮、古巴、委內瑞拉、印度、伊朗等。可想而知俄羅斯的軍事舉動將在世界上激起怎樣的狂瀾。
作為與俄羅斯(蘇聯)有著千絲萬縷軍事聯係的中國,自然也無法無動於衷。抗美援朝戰爭中,我空軍幾乎完全使用、陸軍大部分使用蘇軍裝備;新中國建國之初,我軍正規化邁開第一步時,學習的榜樣就是蘇軍老大哥。蘇(俄)軍對我軍影響巨大,比如重視陸軍的傳統,比如空軍重視空中格鬥等;比如大軍區製及軍區空軍製等。技術決定戰術,戰術反作用於戰略。所以,在中國以蘇聯為主要作戰對象的幾十年裏,蘇軍是大縱深進攻理論,我軍是大縱深防禦理論,本質屬於同一個軍事體係的對峙。20世紀八十年代之前,我三軍主戰裝備,皆為仿蘇製,之後又大批進口俄羅斯重型軍事裝備。可以說,中國軍隊自覺不自覺地沿襲著蘇式軍事體係一直走到今天。正因為如此,今日俄軍的改革才值得我們格外重視和借鑒。我們在社會主義建設的問題上早就脫開蘇式政治體係摸索自己的道路了,我們的軍事改革也應該揚棄蘇式軍事體係,更何況俄軍也已經扔掉了曾經屬於自己傳統的東西。
世界新軍事變革是一場沒有硝煙的世界大戰。誰在這場變革中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並且順應時代走得更遠,誰就贏得未來的勝利。在世界舊有兩大軍事體係紛紛革故鼎新,按照全新的思路打造新型軍隊的時候,中國也必須建設一支完全新型的軍隊,否則將沒有資格參加未來“軍事遊戲”——一如19世紀中葉的清軍。但未來新型中國軍隊應該是什麽樣的?正如中國的國家現代化建設不能離開世界獨立發展,中國新型軍隊的建設也必須借鑒和吸收世界軍事領域的最新成果,為我所用。在未來新軍事變革的進程中所要打造的新型中國軍隊,首先必須擁有現代軍隊的基本特征,然後才是注重“特色”的問題。這也是特殊性寓於普遍性的馬克思基本原理。
一、新型中國軍隊應該具備七大戰技指標:靈、遠、高、快、準、狠、新
綜觀現代世界各強國軍隊的編成,其共同點是具有以下七個方麵的戰鬥力特征:靈、遠、高、快、準、狠、新。隨著信息技術群的發展,未來各國軍隊的發展趨勢,也是在這七個字的基礎上,向極致擴展。五角大樓不久前公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說:“美國要調整全球軍事基地,在關鍵的戰略和戰役領域內繼續投資,發展持續監視、遠程打擊、隱身、作戰機動能力,在戰略距離作戰的空、海和陸地力量。”其本質也是這七個字。
我軍從總體上說,還不完全具有這些戰力特征,因此不能稱為現代化軍隊。我們幾十年來一直高呼“現代化”,但從來也沒有提出現代化的具體目標。
我軍長期堅持的傳統戰略的核心是捍衛國土,是曆史悠久的“黃色國防”思想的產物;未來國家安全和發展,需要在更大範圍和領域特別是海洋和天空(太空、電磁空間),保護國家和民族利益,必須確立“藍色國防”思想。如果形象一點比喻,我們傳統的防衛戰略是“刺蝟戰略”,依據國家和平發展目標和現代戰爭發展趨勢,未來新型我軍應當采取“鷹擊戰略”。事實上現代軍隊的七大戰力標準和特征,正是這一戰略所涵蓋的——
(一)、靈。靈是指耳聰目明,反應機敏。一個人的靈魂在他的頭腦和神經係統,一支軍隊的靈魂在它的統帥部和指揮係統。軍事學術界在形容我軍指揮管理體製時,稱“樹狀結構”;稱西方現代化軍隊的指揮體係時為“扁平網絡化”。我是縱向,彼是橫向。我傳遞環節多,耗費時間長,反應時間自然就慢。加之電子信息技術的差距,相較之下我之反應能力更顯得格外遲鈍。一是我C4ISR係統建設水平不高,且不配套;二是我現行軍隊編製是機械化戰爭形態,縱向狹長,而橫向基本隔斷。未來我新型軍隊建設,事項千頭萬緒,但塑造出功能齊全、敏捷縝密的信息化“首腦中樞”是首要的任務。否則其他都無從談起。
今天,世界先進國家軍隊借助指揮自動化係統,已經將指揮係統的“靈”字,擴展到全軍的反應行動中。1998年,美國海軍提出“網絡中心戰”思想,旨在通過網絡把傳感器、指揮控製係統和武器係統各種作戰要素互相連接起來,“把軍隊看作一部完整的戰鬥機器”,實現己方信息資源共享,從而提高適應未來戰爭的信息保障能力和整體作戰能力。這一思想得到美國國防部和三軍的廣泛關注,被認為是預示了未來10—20年後不同於傳統“平台中心戰”的信息時代聯合作戰的具體實施模式。
美空軍一上將指出:“在舊有模式中,我們著重研究自己的作戰計劃,較少考慮如何更好地配合其他軍種、合作夥伴或盟國,而新的模式把這種過程逆轉了”。美前空軍參謀長福格曼公開宣稱:“在新世紀的頭25年,你能及時地發現、盯住和跟蹤、瞄準在地球表麵移動或者位於地球表麵上的任何有重大影響的目標。我可以非常坦率地告訴你們,今天我們已經能夠做到其中的大部分。這種能力將對所有的軍種產生深遠的影響。”
1999年科索沃戰爭,美國及北約第一次將“網絡中心戰”思想初步應用於實戰,將四級中樞——設在美國本土,用於戰略指揮的的美國國家軍事指揮中心;設在比利時,用於戰區指揮的北約歐洲盟軍最高司令部聯合作戰中心;設在意大利,用於戰役指揮的北約戰術空軍司令部聯合指揮中心;部署於戰區用於戰術指揮的23架空中預警機;以及戰略、戰區、戰術等三級網絡——美國的全球偵察預警係統、北約綜合數據傳輸係統、聯合戰術信息分發係統等眾多功能網絡——進行互聯;編織成一張巨大而縝密的“網”,涵蓋全部空間的情報監視偵察功能;完備的通信功能;高效的指揮功能。和如此龐大的信息動員、展開能力比起來,南聯盟軍隊就成了天羅地網籠罩下的幾隻可憐的小麻雀。北約最後以零傷亡的代價,取得了戰爭勝利。之後,美軍大力發展“網絡中心戰”能力,並取得顯著成效。如今,“網絡中心戰”概念得到越來越多國家的認同。
這一新戰爭概念所蘊涵的普遍性規律,也值得我們研究。各類信息化係統的差距是現實我軍落後於外軍最主要的方麵,因此也應當成為我軍未來發展的重點。
(二)、遠。“遠”就是臂長腿長。有史以來,世界軍事的發展趨勢就是越打越遠。冷兵器、熱兵器、機械化、核時代;從弓箭到步槍到大炮到飛機到洲際導彈。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的重型轟炸機,從數千公裏之外轟炸歐洲的柏林和亞洲的東京。之後,導彈問世,一下子把攻擊距離延伸到地球的物理極限。
美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就有將軍隊投送到歐洲的能力,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依靠強大的海上和空中運輸、攻擊能力,左右開弓在大西洋和太平洋,在歐洲和亞洲同時開戰。越南戰爭之後,美國的遠戰能力有了質變,憑借遍布全球近千個軍事基地的支持,十幾年中輕鬆打遍亞非歐美。在這些所謂高科技局部戰爭中,全世界叫得最響的是信息化,認為由於美國可以讓戰場“單向透明”,結果以“矽片”戰勝了“鋼鐵”。但很多人忽視了另一麵:美國在機械化能力的全麵優勢,才是勝利的基礎。以規模最大也最經典的海灣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為例,即使美國不使用衛星偵察和精確製導武器,薩達姆也改變不了戰爭結果,因為伊拉克軍隊的武器大部分打不到美國本土、戰區空軍基地和航空母艦上,而美國的遠程戰略轟炸機和空中炮艇一樣把伊拉克打成焦土,隻不過戰爭的時間和傷亡數字增加一些而已。是機械化——主要的遠程打擊能力的差距,決定了美國所有那些戰爭的結果,信息化能力隻是讓戰爭的結果變得簡單明了。
真正意義上的世界軍事史上的遠程打擊時代,是20世紀90年代到來的。1981年以色列飛越4000多公裏襲擊伊拉克核反應堆;1986年美國萬裏空襲利比亞,將一個“遠”字的含義,詮釋得淋漓盡致。2006年美國爆出的一個新型武器實驗和戰略計劃,又將這個“遠”字推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美國有關部門準備改造洲際導彈,為其配上核彈頭。加上其全球導彈防禦係統,美國的全球長矛和全球盾牌都已經握在手中。如果說近20年來的戰爭,美國的戰爭主要還是以防區外打擊為主要特征的話,用不了多久美國從自己的本土就可以突然開戰了。俄羅斯也注意到這一趨勢,莫斯科熱工學研究所所長兼總設計師索洛莫諾夫5月16日說:隨著全球定位係統的出現,給以運載核彈頭為主要設計的洲際彈道導彈換裝常規彈頭進行非常精確的打擊是可行的。他說“目前的命中精度是幾百米,未來的命中精度可以達到幾米。如果達到這種精度,常規彈頭造成的殺傷力可與核彈頭造成的殺傷力相提並論,隻不過前者用的是手術刀,後者用的是斧頭。”
呼之欲出的“洲際常規導彈”,可是地球上目前打得最遠的武器了。兩個當年的超級選手,同時以全球為戰場,其對全世界大國、中等國家軍事示範的作用不言自明。當然,洲際導彈不會取代其他兵器而獨霸戰爭,但這是一個征候——人們將拚命地從最遠的地方襲擊對方。世界武器發展曆程證明:隻要有一種有效的新武器問世,接著便是大範圍的普及。坦克、飛機如此,核武器也如此。美國總想絕對地超過別人,最終隻不過是起到了武器技術發展領跑人的角色。
我將“遠”字列為未來新型中國軍隊的第一能力,是因為在我軍各種現代作戰能力的短板中,這一弱點特別突出。長期堅守國土防衛戰略的結果,導致我三軍皆以近戰兵器為主。這一情況今天已使我軍屢現尷尬,舉例:今日台軍隻有三十多萬,日軍隻有二十多萬,而台獨和日本右翼竟敢動輒以嚇阻和決戰對擁有數百萬之眾且有核武器的我軍叫囂挑釁。我軍雖眾,但都在“城”中看家護院;其在城外高聲叫罵,故無顧忌。我漫長海疆眾多海域,幾乎到處是強加的“爭議”。麵對海空挑釁,我軍雖勇,但臂短腿短鞭長莫及,隻能望洋興歎。巨大的被動局麵,發人深省。、
五十多年來洗腦式的強化教育和宗教式的政治神化、拔高,讓一些人甚至是專職理論研究人員的思想觀念,長久地停留在傳統人民戰爭理論的銅牆鐵壁麵前,不敢越雷池一步,像鏽死在當年碉堡廢墟上的一門山炮。即使改革開放國門大開,國家利益的觸角迅速超越本土伸向世界各地,我軍依然反複強調“積極防禦”。從辯證法的角度看“積極防禦”沒什麽不對,但一些人的著眼點和落腳點事實上隻停留在“防禦”上,至於“積極”的理解則仍限於戰術層麵。“為改革開保駕護航”的說法基本上被賦予了政治含義,因此未成為我軍及早進行軍事戰略反思的啟蒙。一個典型的例證是關於中國是否應該擁有航空母艦的爭論。一些所謂專家的觀點是:由於美國的全球偵察、精確打擊力量強大,其航母艦隊控製著太平洋,我航空母艦未來將無法生存。照此觀點,我現時沒有航空母艦列裝的三大艦隊,是不是應該解散?應該不應該擁有航空母艦固然還可以繼續爭論,但因為別人強大我們就不敢、不能強大的思維方式,毫無疑問是作繭自縛。
戰略指導思想長期禁錮的結果,我軍一些進攻性兵器的運用被異化。日前,數位美國前任國防部軍事戰術專家在《亞洲軍事了望》,針對中國軍隊的現狀發表評論說:中國長期的“固守國土”政策注定它的空軍一直用來作輔助作用……中國很多飛行員,沒有“遠程打擊概念”,目前還在刻意去追求“大s型”機動……美國空軍主要在中遠距離上打擊對手,一旦對手突破這個距離,那麽美國空軍要做的就是“撤走”,不會與對手進行近距離格鬥;現在中國一線空軍絕對不缺少遠程打擊手段,但他們卻開發出一套所謂“中近?鬥”戰術,一旦遠程打擊失效,就衝上去準備“空中拚刺刀”。但對於一旦在中遠距離作戰失效就飛回基地的美國空軍,中國空軍必然不敢貿然接近美國地麵防禦區域。因此,那樣的戰術設計事實上將一無所獲。
最大的“異化”還是對於進攻性軍種作用的認識上。世界海軍在誕生之初,原是為遠洋商船護航的武裝船隊,當馬漢《製海權》問世,海軍成為為國家開辟海上戰略通道、進而爭奪和控製世界的戰略軍種。可以說,從一開始海軍就是進攻性的軍種。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因為地麵大規模陣地戰導致戰爭曠日持久,使雙方同時想到從空中打開突破口,空軍於是誕生。從一戰、二戰的實踐,直到今天一係列現代化戰爭,無不證明了杜黑關於空軍是進攻性軍種論斷的正確。但在我軍,由於根深蒂固重陸地、重陸軍的傳統,加之傳統國土防衛戰略的絕對化,在看待這兩個軍種的時候,我們隻見其外形,而忽視了其內在。由於這種忽視,結果這兩個“舶來軍種”基本上“洋為中用”地被我們建設成了中國式的“海上陸軍”和“空中陸軍”。陸軍是老大哥,海、空軍是小兄弟。因為陸軍在國土防衛中的主要戰略使命是防禦,結果迫使天生是進攻軍種的海、空軍也成了防禦性的,就像一隻老公雞教兩隻小鷹學格鬥,結果兩隻小鷹也變成了在地麵上蹦蹦跳跳的小公雞。北洋水師當年失敗的根本原因,就是按照陸軍的思路把海軍當做海上陣地。空軍一直依據朝鮮戰爭和國土防空的有限經驗,沿著防空軍的思路,走了幾十年,傾力發展殲擊機而且是在單一機型上挖空心思,結果落在世界後麵。此等教訓足以刻骨銘心。1965年中國空軍使用轟-6型中程轟炸機空投原子彈實驗成功。空中核打擊平台的建立,標誌著中國空軍在那樣一個艱難的年代,實際上已經擔當起國家的戰略使命。但是,當時我們並沒有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直到2004年才恍然大悟。同時期的美國,由於越南戰爭的實踐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此後美國大力發展遠程戰略轟炸機和巡航導彈。美國近20年來使用空中力量無往不勝,其實就是得益於對空軍戰略作用的正確認識。中國從20世紀60年代以來,再沒有發展戰略轟炸機和遠程空中攻擊力量,致使今天基本上是一支以殲擊航空兵為主的防空型空軍。盡管中國空軍人數世界第一,戰機數世界第三依然被國際軍界認為是戰術空軍。我們自己拔掉了自己的戰略羽毛,因此隻能做家禽,不能為雄鷹。海軍發展的教訓和空軍類似,至今還在“黃水”裏打滾。今天我們大聲疾呼要加強海空軍建設,我認為問題不在於“加強”,而在於“解放”,把這兩隻小鷹小龍解放出來——從對陸軍這隻“老公雞”的依附中解放出來,給它們原本屬於它們的海洋和天空,讓蛟龍入海,讓蒼鷹翱翔,不僅是對海空軍自身的“加強”,也是對全軍的“加強”!
今天空軍提出建設戰略空軍的口號。這不僅僅是空軍的事,它反映的是我們全軍新軍事觀念上的一個進步。海軍也應該是戰略海軍。美國四個軍種都有在全球範圍內單獨遂行現代化戰爭的能力,中國軍種不以此為目標,但應該學習美軍努力成為實現國家意誌最佳工具的做法。世界所有先進國家的軍隊,各個軍種都是平等且平衡的,未來中國新型軍隊,也應該如此。令人欣慰的是,國防大學已提出建設聯合指揮大學。觀念的轉變是一個先聲。中國軍隊就將在新軍事變革的征程上大踏步前進了。
觀念新而後眼界遠,戰略定而後三軍強。今天世界各軍事強國無不具有遠程打擊能力,未來新型中國軍隊也必須擁有同等遠程打擊能力,才有足夠的報複手段,因此才有可信的威懾能力,就像核武器給中國帶來的戰略效益一樣。有例可證:在一次演習中,美軍原計劃用F—22和“聯合攻擊”戰鬥機等最先進的隱形戰機夜襲解放軍機場和導彈陣地,派航母戰鬥群打擊中國大陸沿海目標,美國陸軍在五天之內將一個師的兵力運上前線,海軍陸戰隊搭乘可以垂直起降的V—22旋翼飛機深入敵後。但在演習的過程中,美軍三艘航空母艦在解放軍反艦導彈的威脅下,不得不遠離海岸線,艦上全部250架戰機毫無用武之地。美軍能用得上的隻有B—2隱形轟炸機和巡航導彈,但由於數量原因,且由於B—2在無護航狀態下的某種脆弱性,使得僅靠這兩種武器,根本無法贏得大規模常規戰爭。在“聯合-96”演習中,我軍遠程打擊的威懾性也頗為明顯。當時,新華社公布的彈著區域圖,一個在台北附近,一個在台南附近,顯示大陸已具備覆蓋和封鎖台灣全島的能力。一時台獨人心惶惶,股票狂瀉,資金外逃。而這是我在大陸進行的曆次陸地大規模演習,所沒有達到的效果。一個射程上的“遠”字,竟有如許戰略效益,值得我們思考。
中國軍隊必須要有溫伯格設想、“龍嘯”推演,永遠停留在紙上談兵階段的能力。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主要經濟成果,基本都體現在沿海城市和長江三角洲的淺近腹部地區的經濟發展上。那裏是中國發展的火車頭,沿海近海受威脅,即是中國現代化進程和未來中國的命運受威脅。中國之不能允許沿海近海受威脅,猶如一個人不能容許別人把利刃伸到自己的心腹和咽喉。“龍嘯”推演中美國隱形戰機從關島和衝繩起飛,對上海、深圳、廣州、廈門、香港等大城市密集轟炸的設想,從反麵提醒中國,必須要有將3000公裏以內對我有威脅的空軍(導彈)基地(或航母集群)納入攻擊範圍的能力,以為我經濟發達的沿海獲得相對安全(至少3000公裏)的防禦縱深。在這個距離內,由於潛在敵人的航母集群懾於我飽和攻擊的威力將不敢露麵,因此其艦載機群也整體失效;由於我毀滅性的遠程火力,其空軍基地也將被迫後撤,其大量戰術飛機和一般巡航導彈也將完全失效。強敵若無這些前沿空軍基地和航母集群,事實上將失去進行現代戰爭的“兩條手臂”,難以對我形成有效的軍事威脅。其費盡心機研製的戰術性隱形飛機,大多數由於航程所限將失去用武之地。這就大大彌補了我在戰術飛機上和一般精確製導武器方麵與敵人質量和數量上的巨大差距。此時,敵隻有戰略轟炸機和遠程彈道(巡航)導彈才能對我構成實質威脅,但靠其數量不多的遠程戰略武器進行常規戰,對付中國這樣一個大國無異於杯水車薪。我之戰略威脅一鼓可破。
從作戰層麵上說,我擁有與潛在敵人對等或超過對手的遠程打擊能力,將迫使敵隻能在戰術上選擇與我進行遠程對攻、對射。必須堅決防止出現敵一威脅進攻,我本能就開始防守和撤退的怯戰情況。敵一旦對我城市和經濟設施發起空襲,我應立即對敵城市和經濟設施進行對等或加倍還擊。第一次中東戰爭期間,一架埃及飛機轟炸以色列首都,以色列空軍立即轟炸開羅,埃及空襲行動立即停止。曆史的經驗值得借鑒。須知在對攻式的戰爭中,我比未來潛在對手占有巨大的戰略優勢:國土廣袤,地域經濟發展不平衡,抗打擊能力強;敵方國土狹小,且工業化程度高,抗打擊能力脆弱,一旦其水、電、交通設施被毀,將很快陷入全麵癱瘓。同樣的後果,在敵無法承受,在我則不會傷筋動骨。顧及這一“結局”,戰爭發起者要三思而後行;而一些國家在允許強敵利用其基地對中國進行空襲時,也不能不反複掂量。我遠程打擊的戰略威懾不言自明。
我軍確立遠程打擊戰略,將為國家帶來如下“好處”:一是悄無聲息地打破美、日苦心經營的戰略圍堵,第一島鏈和第二島鏈將不攻自“斷”。上兵伐謀,戰略層麵的招數必須以戰略破之;二是震懾挑釁:頑固的台獨分子和狂熱的日本右翼新武士道者,麵對新型中國軍隊遠擊戰例應該有所清醒了。中國目前對其最有效的威懾手段隻有核武器,而核武器的使用門檻很高,且中國有不首先使用的自我設限使其有恃無恐。一旦中國常規遠程火力打擊體係建立起來,在我強大火力打擊範圍之內,其囂張氣焰和挑釁言行將立即減煞。第三,最大最現實的好處是,逼退我國家安全麵臨的海空立體威脅。我經濟發達地區多在沿海,造成我國防的軟肋,擁有遠程打擊能力,等於將安全邊界前推。沿海安則全國安。如此,中國和平發展的外部環境,方有一定的保障。
依我國目前工業發展水平和整體實力,若要在信息化技術上趕上世界先進水平,確有難處,但要在機械化方麵迅速趕上別人,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我們已經擁有的洲際導彈技術,還不能擁有“周”際打擊能力嗎?關鍵是要確立這樣的戰略指導思想。具體思路,我以為應首先研製遠程打擊武器,如類似美國“戰斧”和俄羅斯Kh-555等射程在2500-3000公裏的巡航導彈,如此則我現有大量近程攻擊平台也將威力大增。由此,我整體遠程打擊能力以及我之麵臨的軍事威脅態勢,也都將不可避免地發生變化。
“靈”字解決的是眼到心到,“遠”字解決的是手到腳到。這兩個字的文章做好了,靈活的頭腦、敏感的神經、長而強健的手腳——中國軍隊才算有了現代化的雛形,才有角逐未來戰場的基礎和起點。
(三)高。“高”是現代高技術局部戰爭的基本外觀,也是未來世界軍事發展的另一個必然趨勢。杜黑在1921年說:戰爭的演進曲線在第一次世界大戰這個點上中斷了連續,突然急劇轉向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促成這一轉折的主要因素是空中武器,它不再是革新,它是革命。
自此以後九十多年,急轉直上的戰爭曲線再沒有回落。幾乎所有的戰爭,都格外注重製空權的爭奪。製空權與勝利,即使不是“等號”也是正比的關係。直到2006年的某一天,美國蘭德公司專家大衛8226;席拉帕克還說:“戰場上有個不言而喻的道理:能夠奪取並保持空中戰場的優勢,對戰爭勝負有著關鍵性的影響,這就是為什麽台灣擁有先進戰鬥機群是很重要的,特別是在台海爆發大規模衝突的情況下”。
如果孤立地就台海戰場空間看,大衛8226;席拉帕克關於製空權重要性的論述是無可爭議的。但如果放在更廣闊的戰場空間和未來更大的時間縱深來看,僅僅看到“製空權”就遠遠不夠了。因為現代戰爭在製空權之上,又有了製信息權和製太空權。
在美國取得精彩勝利的每一場局部戰爭中,都是得益於“高”:一是太空偵察,衛星製導,空中打擊,空中機動。從海灣戰爭到伊拉克戰爭,每一場戰爭美國都要調動50至100多顆衛星,用於軍事行動。今日美國在太空中有400多顆各類用途的衛星,正是這些衛星,主導了美國甚至全世界的信息化進程。一些美國軍事學者不止一次驚呼“命運係於空間”。
盡人皆知,美國領先於世界的軍事優勢是它的信息化,具體而言是C4ISR係統——指揮、控製、通信、計算機、情報、監視、偵察。而這一係統的源頭就是衛星。所以有人比喻,衛星就是懸掛在信息化戰場上空的“天燈”。
因為站的高,所以看的遠,因為看得遠,所以可以全麵掌控戰場態勢,“知己知彼”,進而可以“百戰不殆”。著名的GPS全球定位係統,不僅可以使普通炸彈“裝”上眼睛,從而數百倍地提高攻擊效果,今天更和手機——當年的戰場“蜂窩”通信係統——一樣成為商業和民用設施。由於居高臨下地控製著信息技術的鑰匙和源頭,美國在和平時期,其實已經掌握了許多國家的命運。
還在冷戰時期,美國就已經確定了“高邊疆”的國家戰略。繼1969年“把蘇聯人摔倒在月球上”之後,美國始終以第二宇宙速度,在太空衝刺。自1982年成立國家航天司令部至今,美國已經擁有可以立即投入實戰的完備的太空力量體係。2006財年軍費預算中,美各軍種用於研發新型太空武器的經費總和有230億美元,超過中、俄、印等軍事大國全年的軍費;二是以計算機網絡係統、網絡部隊和國家網絡戰,籌備另一種全新型的軍事力量和作戰方式。蘭德公司將這種戰爭樣式的威力等同於核武器。美軍對未來新軍隊的要求是:既可以單獨進行太空戰和網絡戰,也要在太空、信息網絡係統的支援下,使四大軍種都具備全球快速打擊能力。
伊拉克戰爭中,由於新聞媒體的廣泛參與,美軍的“震懾與畏懼”被大力渲染。其實,由於伊拉克被十幾年的製裁和核查折騰得奄奄一息,美軍幾乎未費吹灰之力。由於軍事階段的勝利來的過於容易,美軍強大的戰力,事實上僅展現出了冰山一角。美國軍事學者非常清楚,伊拉克戰爭模式,不具有現代戰爭的普遍性,特別不適合於大國特別是核大國。美國空軍大學在一份研究報告中認為,到2025年,大部分戰爭可能不是攻占領土,甚至不發生在地球表麵,而可能發生在外層空間和信息空間。在“2020年的美國空軍”戰略構想中,美軍認為:一架預警機可以監視數百平方公裏,但24座天基雷達可以“對全球任何地點的地麵固定和移動目標保持不間斷的監視。”它“對潛在對手的行動具有強烈的威懾效果”,因為監視“實際上無時不在。”在全球警戒的前提下,是全球到達。“遠程飛機從防區外發射的超高速導彈將以6倍音速飛行,攻擊800多公裏遠的目標。”空間作戰飛行器一天可以往返3次,它“可以以武器攻擊地球上任何地點的目標。”
“遠”和“高”的關係,以及對於未來戰爭麵貌的影響,一目了然。太空戰場的軍事活動不受地球、國界、天候等因素的影響。通信衛星可以使上至宇宙、下至大洋海底所有軍兵種的聯為一體;導航衛星可以為地上、海上、空中、水下所有的兵器或士兵精確定位。太空武器可以光速作戰,對於數萬公裏的目標,可以在瞬間予以消滅。從空中投下一枚普通炸彈,最多毀掉一座樓房;部署在1000公裏地球軌道上的功率為20-30兆瓦的激光武器,對地麵連續發射150秒,可立即引起大火,幾分鍾就可以毀滅一座城市。2001年6月,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指示國防部研究的“對實施全球快速打擊有價值的次軌道太空飛行器”,能以15倍以上的音速,在100公裏的高度投放武器。由於它的速度和高度,它投放的武器不需要安裝彈頭,到達地麵時威力就已經可以擊穿地下400米的掩體。
美國是在太空軍事化方麵走得最遠、最快的國家,它的著眼點已經不是為了進行常規戰爭確保製信息權和製太空權,而是直接以太空軍事優勢達成戰略目的——這才是對大國的“震懾與畏懼”。
20世紀,美國憑借空中力量壓得世界幾乎喘不過氣來,但21世紀當人們坐在因特網前,或是拿著全球通的手機,可曾意識到太空已經讓地球變小,小成一個地球村?美國壓倒性的太空優勢,將令那些美國看不慣同時也看不慣美國的人們,感到技術、軍事和政治上的窒息。
美國及其盟國的每一仗,都是在給全世界的軍隊“上課”。海灣戰爭之後,世界範圍內興起了整軍經武的熱潮,各國軍隊發展的重點,不約而同地都在“高”上,沒有技術實力的,大力發展空軍等傳統空中力量;有潛力的國家,則效法美國,以空中為跳板,向太空躍進。
但中國軍隊現行整個軍事體係,是以地麵大規模決戰為基點構建的“平麵型”,極大地限製了我軍的“高”度。傳統戰爭觀念、曆史的差距、現實技術實力及國家經濟基礎的製約,決定了未來我新型軍隊建設對“高”的追求,必須從實際出發不能好高騖遠。可先從跳出平麵的初始階段開始,三軍都向空中化方向改進,達到美軍及先進國家軍隊20年前的水平。中國新型軍隊的第一作戰能力應該是“遠”,而這個“遠”,本質上說就是要憑借“高”來達成的。現有常規兵器中,隻有空中力量,才是打擊距離最“遠”的。即使是同射程的巡航導彈,陸基和海基在單位時間內,也無法與空中平台機載攻擊距離遠。“空中化”之後,再在追趕中跨越,實現空天對接,最後向太空衝刺。
中國不追求全球霸權,因此不需要參與以獨享太空為目的的軍事競賽。但從維護自身利益和世界和平使命的根本上說,未來中國新型軍隊,必須搶占這一未來戰爭製高點。從有效遂行未來戰爭的角度看,能否在太空占有一席之地,也是未來中國新型軍隊的“命門”所在。從因果關係上說,“高”的“遠”的前提和保障,沒有對天空“高”地的占領和控製,中國軍隊的遠程打擊戰略,是根本不可能奏效的。從遞進關係上說,注意“遠”,是為了進行今天的戰爭,而強調“高”,則是為了明天或後天的戰爭做準備。
美國非常警覺中國在“高”方麵的軍事進步,還在歐洲“伽利略”計劃籌劃階段時,美國就公開警告、阻撓歐洲吸納中國;近來更對中國可能與俄羅斯進行太空合作憂心忡忡。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心態毫不掩飾。這從反麵提醒中國,作為一個愛好和平的大國必須堅定地走自己的路,拔“高”自己。隻有當中國成為太空大國的時候,新型中國軍隊的“高”大形象,才有堅實的基礎和依托。中國必須逐步擁有自己的全球定位係統,在此基礎上建立起國家預警指揮係統,作為三軍C4ISR係統的源頭。之後應借鑒美國和俄羅斯軍隊的做法,建立航空航天軍,盡快擁有有限空天一體戰能力。當年核武器的發展曆程證明,隻有當核武器處於壟斷的時候,才是世界最危險的時候。中國是一支舉足輕重的和平力量,世界因為中國擁有核武器不是變得更危險,而是更安全了。未來太空技術領域的進步也是這樣。目前超級大國對太空技術的壟斷與核武器剛問世時的情況類似,世界需要中國像當年一樣擔當起世界和平的使命。
戴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