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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原中國駐印軍軍人對印度蘭姆伽的回憶

(2009-04-15 19:14:20) 下一個


已故原中國駐印軍軍人對印度蘭姆伽的回憶







作者:俞允平(已故原中國駐印軍軍人)


戈叔亞注:這是一位已故的駐印軍老兵根據我的要求回憶寫的。
多年前,我常常到我家附近的一個小複印店複印材料。店主非常喜歡看我寫的東西。他說,同樣有一位老人也來複印同樣的材料。這樣,我們就認識了。

最近,我從網上觀看鳳凰電視台過去拍攝的《中國遠征軍》的記錄片,片子一開始,是鳳凰台最著名的主持人竇文濤講述了一個催人淚下的故事:一位遠征軍老人在觀看中央電視台采訪他的片段時,由於激動心髒病突發,送到醫院就去世了。多年來,他們一直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當電視台來采訪他們時,他們感覺好像是政府給他們平反。他臨死前,一定要家人給電視台打電話,告訴編導千萬不要因為他的去世而內疚,他不怪電視人,相反他高興……這個老人就是俞允平。

俞允平老人是老兵中比較特別的一位。他比其他的老兵顯得更加樂觀一些。他曾經自己一個人重走當年的老路,他告訴家人,如果他沒有回來,就不用去找了,他一定是在途中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不會來了。他給我看了他在途中的照片。當他拿出他的相機時,我發現是最便宜的那種也許200-300元的傻瓜相機。

老人是最貧苦的人家出身,在浙江老家給人幫工。戰爭來了就逃難到了雲南。能夠參加駐印軍到印度為國家效勞,老人一直認為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榮耀,並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他告訴我,本來他有一個更加榮耀的事情:在蒙巴頓等人的陪同下,蔣介石夫婦視察了藍姆迦營區。有一張非常著名的照片記載了這個時刻,本來他帶著無線電耳機精神抖擻地站在這張圖片的偉人們的後麵!在藍姆迦的軍人簡報上的照片上有他。結果後來公開發表的這張照片上他卻被剪掉了。

老人自己寫了許多的東西,在他的回憶錄的前言,他是這樣寫的:

小時候,看到蝸牛在樹上爬,孩兒的我們總是在蝸牛的必經之路上撒上一些鹽。當蝸牛被鹽刺激得翻滾掉下來時,我們會高興地又喊又叫。而這些蝸牛往往會繼續爬樹,又繼續掉下來。那時我們看著很高興,得到很大的滿足……
現在我意識到,我自己不就是這樣的一支蝸牛嗎!
……

這些天,媒體常常和我聯係,說希望再找一找這些老人。聽了我很難過,因為他們大都去世了。“八十年代你們為什麽不去找?那是采訪老人的黃金時代。”

我對他們說,不用找了。不要想找到一兩位老兵來報道,來安慰自己的良心。我們命中注定是永遠地對不起他們了。無論我們做什麽,都無法挽救給與他們內心造成的創傷。我們無論做什麽也永遠無法向他們贖罪了。我們必須坦然地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必須背負這個罪孽,我們的民族必須永遠背負這個罪孽!這是給我們這個民族的一個教訓!!!我們的民族需要這樣的教訓!!!

以下是老人的回憶,沒有做如何的編輯處理。





在藍姆迦的俞允平



在藍姆迦的俞允平。注意他們的營區大門有一條河流。



蘭姆伽位於印度東北部的比哈爾邦,是個遠離城市的偏僻小鎮。它還不像我們曾在野人山麓的薩地亞那樣,在地圖上看得到它的地名。所以沒法說出它的確切方位。
中國駐印度軍營區設在蘭姆伽,據說英美兩國簽有協議,英國把百多平方公裏的滿目荒涼的不毛之地劃出來給美軍使用。這裏除了幹旱的河灘和荒涼的山穀之外,就是利用一戰期間,為關押戰俘而建的龐大營舍,所以營區的範圍非常之大。大到什麽程度呢?說起來真夠慚愧!我們在那裏住了近兩年的時間,誰也很難說清一個大概。隻能把我們在那裏活動過的具體地段作些描述。

就拿我們炮四團三營營部住過的18號營房來說,我們去總指揮部聽首長訓話,就得走一個多小時的路,而18號營房並不是離總部最遠的地段。

我們行走在曲折、崎嶇的營區公路上:沙石路麵的公路兩側遍布著錯落有致,形狀和18號營舍大同小異的營舍。

營區道路不寬,一般是雙向雙車道,但很平整,車行其上,並不顯明的顛簸。美軍聯絡官一般都以吉普車代步,中國軍人隻因公務用車,平常都步行。行走在營區路上直覺:就是各號營舍建得整齊劃一很是規範,每號營房都有高大的圍牆,圍牆上麵還留有當年防範戰俘逃跑而設置的可通電的鐵絲刺網的遺跡。

每幢營舍都是紅磚砌牆,方平瓦蓋頂,木架結構,室內一律是白色牆壁。士兵睡的是木質的床榻統鋪,水、電設施齊全,隻是設在臥室外麵,室內電燈還是當年的樣子,用絲網罩住遠離地麵。電燈開關有專人管製,按時熄燈就寢,統一作息時間。
為了說明我們18號營房的布局,畫了以下平麵圖簡圖:(附簡圖)

營區1









18號營房麵對營區道路,營房大門在圍牆的左側。內有原來建造的六幢營舍及臨時塔的無線電台及炊事班房舍。

從大門進來的通道右側,是營部營長、副營長、營附居室及辦公室,辦公室前麵是寬闊各二百多米的操場可供營部百數十人集合,操練地。正麵有五幢縱向營舍,分別居住:特務排、通信排、汽車排及觀測、測量班等官兵宿舍之用。無線電報話機及12門附有載波功能的總機則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醫務室是在副官的單幢營舍裏。

各排的槍枝有各排自己的槍架,通信、測量、繪圖等器材也由各單位自行保管,炊事班在後麵空場上搭置的簡易房舍內。後麵操場上建有籃球架,靠圍牆一側,建有單杠、雙杠及沙池等器械運動設施。這便是我們炮四團,三營營部駐紮的營舍。
第七、八、九及補給連的營舍大致一樣,炮兵連的場地較大,用以停放炮位。營部及各連的汽車排,擁有的卡車、拖鬥,全由汽車排駕駛後在指定的泊位停擺,自行保管。

各連營舍的式樣,布局大致相似,設施也相差不多。
營舍裏每個單元都有臨時建蓋的課堂,供單元官兵講課之用,課桌是鐵架,木板桌麵,坐木凳坐位,一般是教授《步兵操典》等課目之用,有時也教授印、緬語課,主要是教官兵們學會簡單的印、緬語會話,但不學印、緬文,用漢字注解語音。如:去仰光走哪兒去?就說:“仰光要嚒”的緬語。“你吃飯沒有”緬語叫:“脫敏沙皮僻?”回答吃過了,就是:“沙皮僻!”

印度語問:“你到哪兒去?”叫做:“洞姆嘎憨茄河格?”印度叫“男人”是:“巧克拉”,叫“女人”是“巧克麗”,等等……。當初每周硬性規定官兵一起都要學,後來也教授英語會話。英語既學英語,也學英文,一般學英文是軍官居多,士兵自願參加而不硬性規定,教學方式極為靈活。

“課堂”的用處最多,不上課時,有人在這裏寫信看書,休息假日還有人拚桌子打乒乓球、下棋,學唱:“翻高山,越深穀,滾起沿路的塵土,我們的大炮在隆隆前進……”的炮兵歌曲等,更有在這裏學文化的也有幾個講得來的一起打撲克、玩樂。
18號營房是這樣,別的號營房也大致相似,究竟有多少號營房實在說不清的大。營區盡管這樣龐大,但我們初到時還是住不上這的正規營房,而是在邊遠的沙丘小叢林中搭建起來的帳篷裏住,那些帳篷,就像“小人書”裏三國演義中的軍營駐紮地。那真是滿山遍坡一叢叢白色布帳,既整齊又劃一,形似凵字,煞是壯觀,極像古裝電視劇中的營寨。

據有關資料指出:英美達成的協議,蘭姆伽及其周圍有數百公裏的幹旱河灘和荒涼的山穀,全部供美軍作營地使用。因此,在營區周圍還有河道,橋梁及廣闊地段全屬營區範圍。離我們常去河邊,橋上溜踏、散步,我還在這座橋上照過相片,現在仍然清晰無損。河道的兩岸,有二株奇特的榕樹,樹的主杆分別生長在河道兩岸,但卻有株碩大的樹枝,把兩岸的主杆連接起來成為一體,很像兩岸一對友人在互相握手,形成了奇特而亮麗的自然景觀,吸引著官兵們爭相前往觀賞。

三十多米的大橋是雙向兩車道的鋼鐵結構,這是唯一把營區各號營房連接成片的主要公路,並伸向印度其他地區,但我們仍叫不出它的名字,隻知道遠處還有很大範圍的,但並不太茂盛的森林,這是因為我們曾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試著想去打獵才曉得的。結果獵未打成,卻闖了一個不知道後果的禍,撞擦了夜行在路上的印度農民的牛車。直至今天,每逢想到此事,總是備受良心的譴責,為之內疚不安。因為我們沒有回轉去看望牛車和印度農民受傷程度。


營區1





蘭姆伽小鎮

上述三十多米的大橋是東西向的,大橋也是營區與印度居民的分界線。過了大橋的河東岸,便是幹旱的河灘和荒涼的山穀,有零零落落的印度居民的村落,但為數不多,而且都是貧苦人家,居住的條件很差,一般都是低矮陋舍,有的還是難以遮風避雨的棚戶,由於土地貧瘠,終年耕作仍難維持溫飽。中國駐印軍到達後,營區需要勞工在印度當地政府與美軍協商安排下,進入營區做打雜工作,每月工資也隻是二三盾盧比。盡管如此,較遠地區的印民還是陸續遷近營區,人口也逐漸增多,甚至在河道上也搭起了棚蓬。以致於魚龍混雜,良莠不齊的出現了“盧克麗”(窮女人)才有了“盧克麗、吐盧比(兩盧比)上床睡覺,下床踢腳”之“歌”的流行,雖說這種在士兵群中流行的“歌行”,正人君子是捏鼻厭惡的,但“君子”有時也會去眄幾眼,說明“巧克麗”對正人君子仍然是有誘惑的。這是個複雜而難以處理的問題,指揮部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當然,移近營區的印民絕大多數還是為打工賺錢度日為主,也有些是來做小本買賣為生的,但是來做買賣的是有一定的資本,這些買賣人,主要集中在營區西部的小鎮上。

從我們18號營房到蘭姆伽鎮上,往營區西邊走,約二三公裏的距離,一般都是步行走去,除了公務(我們是沒有公務的)動用車輛是極其嚴限的。
我們去蘭姆伽鎮全是抄小路走的,要經過雜草叢生的荒漠及已經幹涸的河道,一般都是假日結伴而行。

當時的蘭姆伽鎮,沒有高樓大廈,除了英國人的“軍人合作社”以外,多數是低矮的木結構房屋,街道兩旁還留有雜亂的樹木和草地,我和魏承漠等人在那裏照的相片上可以看出當時場景。

中國駐印軍到達後,除了原有不太多的印度居民以外,許多中國華僑商人也陸續遷入,搭建了臨時房舍,進行買賣經營,印度商人也日漸增多,形成一個集市。這些商鋪經營的主要是日用百貨如:牙刷、牙膏之類的商品。尤其是中國軍人喜愛的:美國派克鋼筆、瑞士名牌手表等高檔精品商品;有金銀手飾的加工鋪子,有照相館,也有供軍人節假日休閑、聚會的咖啡、酒吧等場所。

突出的食品是:咖喱牛、羊肉,咖喱雞是印度風味的小吃,中國軍人喜歡去品嚐,開“洋葷”。印度人吃米飯不用筷子而是用手抓的,中國人不習慣,但也樂意去“嚐”新,學學異國習俗。

英國軍人合作社裏,有較高檔次的皮鞋;有套裝的毛呢軍服西裝等“洋”貨。中國人是務實的,很少有人去購買,多數是光顧看看而已。倒是對那時認為是“時尚”的“拿伯倫”帽大家喜歡去買來當雨帽用。

有人說在蘭姆伽有三座“軍妓院”,我們這些人實在慚愧得很,從未見過,甚至也沒聽說過。隻知道在蘭溪市裏有這種“名堂”,還有印度大學生出來“偷野食”的,但那也隻是傳說而沒見過。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蘭姆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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