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療在美國的生死存亡

足療在美國的生死存亡

來自中國沈陽的四十多歲女子李文2008年5月剛剛到洛杉磯，沒有幾個月就找到一家也是東北老鄉開的足浴店工作。李文的女兒2007年通過中介來到洛杉磯一所私立高中讀書，每年的學費約15000美元左右。李文在中國的時候做海產品貿易，收入還是不錯的，作為單身媽媽，她總是放心不下女兒同樣單身一人在美國，就通過旅遊簽證來到洛杉磯。由於她的英語不好，她說，我要找其他的工作是比較困難的，一到了這裏就發現，洛杉磯的華人聚居區，足療店特別多，於是我就挨家挨戶去問要不要我去打工，很快就有一家要我的，但是我需要到按摩學校培訓500個小時，給市政府交400美元才可以在市政府和市警察局領到執照。現在，李文在聖蓋博市的一家足療店工作，每天工作八個小時，每個月大概可以有二三千美元左右的收入。但是她也覺得有點緊張，因為最近警察經常來查看足療店，總以為裏麵有色情活動。

目前在整個加州，大概有15000個象李文這樣的從事足療按摩的華人技工。如果把全美國的華人足療店綜合起來計算，大概有將近30000個足療按摩工人，將近5000家足療店。

 

一

 

從2005年開始，中國式的足浴店（或稱足療）突然在美國如火如荼地出現。最先開始的是在美國東部紐約，然後在西部洛杉磯也開始盛行起來。位於華人居住地區蒙特利公園市、聖蓋博市、柔斯密市等一下子開起了幾十家大大小小的足療店。當時掛出的足浴價格是每小時30-40美元左右，另外加上5-10美元小費，一次足療大概需要50美金。當時，能夠享受這種服務的並不很多，擁有100萬華人的洛杉磯地區，隻有一些比較高收入的華人每個星期來消費一次。據說，這些華人是常常到中國做生意的商人，在中國享受慣了足療，回到美國，到了一定時間腳就會發癢，足療在洛杉磯的出現滿足了他們腳的感覺。由於經營這一行入門快，賺的利潤也高，許多投資者將目光轉向了開足療店。足療店便以每個月幾十家的速度在全美開始發展。競爭中的價格首先受到影響，很快，這樣的價格就被大批足療店的出現而打破，價格降到了25美元一個小時左右。但是真正的降價是在2006年，一個叫做養生堂的連鎖足療店在洛杉磯出現，一開張就把價格定位在15元一小時，生意還非常紅火，提供的服務、設備、環境都是一流的。這就迫使其他足療店降價，如今，洛杉磯的足療店每小時的足療價格降到了15美元，加上小費才隻有20美元，一般的工薪階層都可以消費。足療的市場也打開了，不僅華人喜歡足療，很多主流社會的白人、西班牙裔或者其他種族的人士都來到聖蓋博穀享受中國式的足療所帶來的輕鬆、養生、舒筋活血的快樂之中。

根據統計，目前洛杉磯的足療店大約30%是主流社會的白人，華人占70%。養生堂的業主劉誠宇來自香港，他本人是足療的愛好者，喜歡通過足療來消除疲乏，疏通筋脈。他認準了足療在美國市場的大量需求，於是投巨資興辦了連鎖的足療店，用低價、高質、品味、檔次來吸引顧客，使洛杉磯華人區的足療成為一道吸引人們的風景線。

但是到了2008年的下半年開始，足療這個行當受到了各個城市警察局的密切注意，很多足療店開始經常有警察光顧，他們到足療店要求檢查衛生設備，對於足療工人進行身份的認定，一旦拿不出相關的文件或者衛生工作有缺陷，立刻取消執照。甚至警察在檢查中還發現有的足療店是掛羊頭賣狗肉，在足療店的單人房間中從事色情賣淫的現象。洛杉磯市當年取締了三十多家足療店的執照，還拘捕了將近十名從事色情業的來自大陸的女子。

這一情況也驚動了加州州政府，有鑒於洛杉磯足療業管理混亂的情況，加州州政府出台了一個新的法規，從2009年9月1日開始，所有的足療工作者必須使用加州州政府統一的執照，而這一執照必須要通過嚴格的英文按摩技師的考試。這樣一來，英語不過關的足療技工無法獲得執照，從事足療的一大批人將下崗失業。

 

二

 

為什麽在中國非常普遍的足療，在美國的推廣會有如此大的阻力，甚至被視為特殊行業而被警察重點關照？實際上，美國主流社會對於足療這樣的純粹中國特色的按摩行業是沒有理解準備的。洛杉磯第一家開辦足療店的執照的陳姓業主告訴記者，他到所屬的市政府申領的時候，市府工作人員甚至不知道該頒發什麽樣的什麽類型的執照。經過商量之後，說是給予中醫推拿執照，要求他與有執照的中醫合作經營。實際上，在中國足療進入美國之前，中醫的執照申辦同樣經過了相當大的挫折。現在美國已經承認了中國的中醫針灸按摩，為此製訂了中醫按摩執照的申領方式，必須要有中醫師的營業執照。美國也有純粹的指壓執照，這一行以越南人為最多，主要是為女士美甲，美膚、按摩等。美甲也包括了美化腳趾甲，在美化之前需要將腳洗幹淨，於是就有了一個泡腳的過程，但這種過程比較簡單，用一種固定的水龍頭溫水泡腳就可以做到。中國式的足療需要一個大木桶，裏麵還要放了中藥熏蒸的藥物進行浸泡，然後進行反複的搓揉腳背腳底腳趾窩。在美國人的眼光中，似乎不衛生。

 

洛杉磯一家足療店的經理張伯文說，美國很多色情業者常常會在報紙雜誌上登廣告，她們用的字眼就是“按摩”或者“指壓”這樣的在美國已經許可了的行業，絕對不敢說自己是賣淫。當然明眼人一看就懂這是掛羊頭賣狗肉。警察為了取締這些色情業，常常是按照廣告上的電話地址，扮成嫖客，在裏麵隻要一牽涉到金錢交易，馬上就會把賣淫者逮捕。而足療一開始在注冊的時候是無法歸類的，政府於是隻得也放到按摩或者指壓這個行當，成為一個所謂的特殊行業，引起警方的多重關照。

一位在洛杉磯行醫的中醫生張根新指出，這與美國以前對待中醫的態度一樣。多年以前主流社會看到中醫用草藥給病人煮成醬油色的湯來治病，或者用一根小針插進病人皮膚中，居然可以鎮痛治病。認為這沒有科學道理，不相信這是一種醫術，政府也沒有頒發許可。但是經過了幾十年的實踐以及無數的病例證明了中醫的療效，更加上全美國的中醫師團結起來，組織了醫師公會到國會進行遊說，讓國會議員們相信中醫是一門獨特的醫學，立法在美國成為一個輔助治療手段。現在不少保險公司已經把中醫中藥作為受保的項目。足療雖然是中國傳統的養生手段，但是它的獨特保健療效以及它的特殊功效還沒有被美國人真正認識到，所以目前足療店經常有美國警察前來查問，這個行當正在美國經受考驗，如果堅持下去，會向中醫一樣成為一個中國傳統保健行業，如果遇到目前的困難退縮，就隻能遊走在按摩和指壓之間，常常遭到執法部門的懷疑。

 

三

 

這種情況引起了足療店的華人業主的注意，養生堂的劉誠宇認識到隻有足療業者團結起來才會推動足療的合法化，因為這是一個新興的產業，在中國也沒有多少年，於是他發起在2008年10月成立了足療協會，在加州注冊為非營利團體，聘請律師作為足療行業的常年法律顧問，並且開始向加州州政府遞送文件，詳細闡述足療的功能和中國的傳統養生術，還熱情邀請這些官員來親身體驗一下中國這一傳統保健養生的輔助手法。如今這個倡議已經得到全加州的足療業者的響應，參加這個協會的有三百多人。他們不斷地向主流社會傳遞中國傳統保健養生的方法，在大門外用 圖標顯示足療的意義，經常舉辦中英文雙語的講座，講解足療在中樞神經中的作用。如今，各個城市正在考慮對於足療進行新的立法規劃，究竟結果如何，足療在美國是否可以生存，還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