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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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矽穀風滿袖(74)決絕

(2016-06-10 20:21:50) 下一個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亦別把故事同青梅本人map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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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霜聽見傑克的發問,眼睛裏有薄霧升起。
 
她轉頭叫侍應生,麻煩你給我拿一杯 Caramel Latte。
 
傑克不可置信的看她一眼,問,你什麽時候開始喝咖啡了?
 
她的眼睛裏,薄霧繼續升騰。
 
恍然又回到那天,她高燒不退,李毅摸著她的臉,說,"我去超市給你買些退燒用的東西,一會就回來。“
 
她迷迷糊糊,朦朧中仿佛又看到那個雙麵的白衣女人,還是雲遮霧繞的山中,蒼蒼翠翠,她不由自主的跟著她往前走,這一次,是走到一個巨大的湖泊前,白衣女人站住,回過身來,那一麵,是個嬰兒的臉。
 
這次,嬰兒臉笑出聲來,咯咯的,開懷可愛無比。她忘掉恐懼,忍不住想走上前去摸摸那張可愛的嬰兒臉。那白衣女人卻又轉過身來,麵目猙獰的笑著,然後倒退著縱身一躍,跳入了湖中。
 
她在驚懼無比中醒過來,聽見門口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恍恍惚惚走到樓梯口,一個有些蒼老的男聲低沉的飄過來。
 
”小玉她的這個憂鬱症,可能很早以前就開始有了,她心情長期都不怎麽好。 我們也不知道,就這次才聽她說,那個大衛對她很不好,常去亞洲出差有外遇。“
 
另一個男聲開始說話,李毅的聲音。
 
”喔,是這樣。“
 
”小毅,我本來是很不想來打擾你,可是,小玉醒來以後,好像不大記得很多事了。還以為你們還在北京生活,不停的問你去哪了。我們也不敢刺激她,隻是告訴她發生了很多事,你們倆早已不生活在一起,你也有了新家了。結果她就又說不要活了,頭往床上撞,我和你伯母兩人使勁拉才把她拉住。你伯母剛才找了她在公園裏認識的一個中國老太太的孩子把我送到這,想讓你去勸勸她。“
 
李毅說,”伯父,綺霜生病了,我得照顧她,辛玉現在目前的這個狀況,如果我去勸,效果恐怕更糟,還是得靠專業的醫生治療比較好。我能幫上忙的,大概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口碑好的醫生給辛玉治病。“
 
”林姑娘生病了?“那個蒼老的男聲變得益發低沉,”你趕緊去照顧林姑娘吧,那我回去了。“
 
李毅從窗前走回到酒店的書桌旁,在椅子上坐下來,對著計算機。剛處理完的Inbox裏,又有上百封新郵件。
 
那天他按媽媽給的中式退燒方子去超市買東西回來,看見辛百川站在門口。
 
他知道一定又是辛玉的事,怕進屋說話會紛擾到綺霜,就沒有招呼辛百川進門,兩人站在門口說了會話。
 
看見辛百川蹣跚而去的背影,他不知不覺的想到小時候,辛百川總是笑眯眯的把自己駕在脖子上,在大院裏的籃球場上轉圈的場景。
 
那時的辛百川,非常喜歡打籃球,是他們那個大院裏籃球場上的風雲人物。
 
辛玉的哥哥不愛打籃球,李毅小時候卻是很喜歡拿著籃球砰砰的拍。辛百川經常帶著他去籃球場上打籃球,辛玉也在一邊湊熱鬧,兩隻小手端著籃球,像端著臉盆潑水一樣往上猛的一扔,時不時就差點砸著自己的腦袋。
 
打完了籃球辛百川就先把辛玉架在脖子上走幾圈,又架著李毅走上幾圈。再去超市給他兩一人買一根雪糕,然後慈愛的看著他和辛玉美滋滋的吧嗒吧嗒地吮著雪糕。
 
當年那個馳騁籃球場上意氣風發的辛百川,上了歲數以後,也仍然是走路腰板挺得倍兒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剛才那個蹣跚的背影,一點都不像他。
 
也不知是中式的方子管了用,還是西藥最終起了作用,那天晚上,綺霜的燒終於退了下來。她下到樓下,抬起頭對他說,我有話跟你說。
 
他從來沒聽過她用這種口氣說話,說,你怎麽了,這麽嚴肅。
 
她問,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辛玉再次自殺,和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一起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他說,你知道那個孩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說,我知道。這個不是重點。現在,辛玉有這麽強的自殺傾向,如果有一天,她再次自殺成功,一屍兩命,你袖手旁觀 ,會不會難過。你看著我的眼睛,如實回答我。
 
”毅得得!“兩歲的辛玉小手一拍,看見他,立刻就蹣跚著兩條小象腿搖搖晃晃高興的撲過來。
 
”毅哥,我哥跟同學去果園裏偷摘了一大堆蘋果,給了我好幾個,呐,全給你!“ 五歲的辛玉紮著兩個小辮,用裙子兜著一堆蘋果,稀裏嘩啦的倒給他。
 
”毅哥,這道數學題好難,你幫我看看怎麽做?“十歲的辛玉梳著馬尾,一籌莫展的看著他,手裏拿著數學練習冊。
 
”毅哥,給你水!“ 十三歲的辛玉,長發披肩,鼻頭上沁出汗來,在他們高中籃球聯賽的中場休息時擠過人群去給他送她做的檸檬冰水。
 
還有她十四歲那年的夏天,知道他考上了北京那所著名的大學,辛玉穿著無袖的白色連衣裙,遞給他一張紙條,李白的長幹行。
 
還有她十五歲的那個初吻.。
 
還有在北京讀書的時候,那些春花秋月。
 
他看著綺霜的眼睛,如實地說,我會難過。
 
說完他立刻後悔了,因為,綺霜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而她的臉,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堅決,仿佛是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
 
他說,綺霜,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摸著他的臉,點點頭說,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是那麽的愛你,想和你共度一生一世,可是,昊然的事,一直是我心裏的一道坎,我背著他的命過了十一年,我無論如何不能再麵對可能失去的兩條人命。辛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如今,就是一座冰山,橫亙在你我之間。
 
他擁她入懷,“我們說過無論什麽事兩個人都一起去麵對的。綺霜,每個成年人,都要為自己負責,辛玉如今這樣,我一定會幫助她找到好的醫生,如果專業醫生的幫助,不能阻止她自殺,那也是天命。我會難過,但這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
 
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我不能幫你化解你心中的那個坎,我們可以去求助專業的心理醫生,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她想起夢中的那個雙麵白衣女人,想起昊然出事之後的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想起辛玉穿著白裙子在玫瑰花下的側影和半沉在泳池裏的樣子。
 
她堅定的搖搖頭,說:“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心中滿是恐懼的與你相愛,你的過去,我承擔不起。如果有一天,我們都不再為過去所負累,如果那時候,你還愛著我,我還愛著你,也許,我們才能在一起,一生一世。”
 
她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吻住他的唇。
 
她的眼睛,霧氣朦朦,長長的睫毛忽閃一下,有淚珠,滑落出來,臉上,卻是說不出的決絕。
 
他想起上次在舊金山的北灘區逛街,他們走散了,又在人群中找到彼此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吻住他的唇。
 
看著她的雙眼,和她的神色,他知道,這次,他是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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