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憶往
作者:八千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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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主要是把兩位醫生推薦給朋友們,他們是醫界江湖的大內高手。胡乃文醫生一出場,我笑了。我就是看著像他那樣的醫生長大的,不是吹的。
我在一家醫學院裏住了十二年,從十二歲到二十四歲,直到我婚嫁在城東有了自己的小家。但真正混在醫學院,恐怕還要早好幾年,因為我太喜歡那片綠樹成林的園子,所以有機會就鑽在裏麵,不肯出來。
那些個年頭,我認識的教授和後來我長大後見到的很不一樣,和今天的更是大相徑庭,不過也很有可能是我記憶有偏差。譬如說,我一直以為,教授都該是匯泉教授的樣子,清臒儒雅,處變不驚。所以當教授變成了“叫獸”,真得是讓人很崩潰。組織胚胎學教研室的走廊有點長,也太黑,年幼的我一個人在走廊裏走路心裏有點怕。我每個周末去教研室幾乎都能碰到匯泉教授。他老人家見了我,總是先拉了那根我夠不著的燈繩,燈亮了,再跟我搭話,我喊他張爺爺。他不是普通的張爺爺,以我當年十分有限的理解力,我大致明白他是大熊貓級別的很特殊的一位教授。那家醫學院隻有兩位,另一位在文革中自殺了。教研室有一間不小的屋子,裏麵陳列了各種各樣的胚胎標本和掛圖,屋裏有一種奇怪的味道。隻要那屋的門一開,我就進去徜徉不停。那些怪胎標本看上去很嚇人,卻讓我忍不住看了又看。我發現人的胚胎和雞的胚胎在最初很長一段時間裏看上去根本就是一樣的,而且每個人在最開始的時候屁股後麵都有一條尾巴,這兩個發現實實在在地震憾了年方七八歲的我。我自以為對“胚胎”二字有著同齡孩子沒有的深刻認知並常常為此暗自得意。但胚胎前邊那倆字“組織”,年幼的我一直沒搞懂,我深感沮喪。匯泉教授去世了,我也長高到自己可以夠得著走廊裏的那根燈繩。
在那樣的一個年代裏,一家北方的醫學院裏,聚集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佳人。醫學院對麵是附屬醫院。組胚教研室的窗外是一條令人神清氣爽的柏油林蔭大道連接著附屬醫院和醫學院裏的家屬住宅東區。我透過辦公室的窗戶,看醫生和老師們行色匆匆,來來往往,從三尺童兒看到風華正茂。
“你看見剛才過去的那位了嗎?那就是江森。”“那位是許仁和,呼吸內科的。”久負盛名的婦產科專家江森住得離我家很近。我在醫學院裏邊走邊玩,經常碰到江老先生,他永遠都是一幅溫文爾雅,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在想甚麽呢?”我很想知道。因為近水樓台,但凡去看個病,見的大多都是像乃文一樣的醫生。他們一開口,我甭管甚麽病就好了一大半了,是真的。有水平的醫生肯定不隻是會看病,他們是最懂人的。終於有一天,可以聽仁和教授講課,許老講一個病,從解剖,到生理,生化,再到病理,藥理和臨床診治,每一個學科都解釋得十分精準和老到。我來美這些年,聽了那麽多的課,還沒有碰到一位可以把一個疾病講得像許老那樣既廣義又深刻的。許老對呼吸道疾病全才般的解析令人歎為觀止,想忘都忘不了。有一年我在醫學院裏麵試招生,學生提到美國的醫學教育是全世界最好的。我不由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美國醫生的總體自大水平排名很靠前倒有可能是真的,可以和美國的藥物研發,醫療器械和護理管理相媲美。
國內醫學院的課程設置裏有中醫課,但隻有一門,在大三的第一學期。我上了四五個星期,就因為骨折臥床在家了。同宿舍的姐妹們每天給我送筆記。“你湊活著看吧!我們也不知道記的甚麽,大家都不懂老師在講甚麽,雲山霧罩的,茫然不知所雲。”老徐說。我那上鋪的衛霞小妹很是聰敏好學,但是中醫也是學得很不耐煩,她跟老徐一個調調。這也難怪,因為中西醫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但它們矛盾嗎?我一直不這樣認為。錯過一學期的中醫課,我很是覺得錯失了一個良機。我們那家醫學院東邊近鄰省中醫學院,偶爾在校門外碰到一兩個留學生從歐洲來的,都是來學中醫的。他們可真有毅力,中醫一個藥名翻譯成英文往往跟一句話一樣長,我看著腦袋都疼。
那個學期過後,我再一次和中醫接觸是六年以後在美國中部大學裏的一家實驗室裏。實驗室的老美技術員和我談起中醫,讚不絕口。她母親有嚴重的更年期綜合症,四處求醫不治,去看中醫,竟然給治好了。“It is amazing.” 她不停地說。有一次,我的美國老板跟我提到中醫,問”你覺得中醫怎麽樣?“我當時真是後悔沒有好好學那一學期的中醫課,講不出個所以然,隻好說,”醫學本來就是經驗學科,而中醫存在了那麽久,肯定有它的道理。“
我以為中西醫是相輔相成,一脈相通的,不過是看問題的契入點不同。就像景端醫生在視頻裏提到的腎髒分泌的促紅細胞生成素支持骨髓造血的例子,臨床上腎衰的病人全部貧血。中醫裏以胃腸為中心的一套理論,在我看來,拿西醫的觀點也是完全講的通的。因為胚胎從最初的二維結構發育成三維機構的關鍵時刻,有一個胚層自我包卷的過程,這個卷成的筒子其中相當的一部分發育成消化管道,而其它眾多器官是在它的基礎上衍生的。老祖宗的“病從口入”其實有著多方麵的硬道理和相應的結構基礎。
視頻裏乃文醫生的鶴發童顏難道不令人印象深刻嗎?他對幸福與健康的求解和Dr. Lustig (the author of “the Hacking of the American Mind”) 可以說是不謀而合。朋友們如果追隨“景端醫話”和“健康1+1”,不難看出景端醫生對疫情的解析其實是智者的解說,他對疫苗的觀點和態度也是比較全麵,合理和經得起推敲的。我非常地欣賞他!景端和乃文醫生能夠達到眾多醫生無法企及的境界,是因為他們學貫中西,融會貫通,謙卑”二字在兩個人的對話裏更是有著淋漓盡致的表達。無論在東方還是在西方,謙虛是可以讓人走遍天下的美德。
如果說中醫想努力做一個局外的明白人,而目前的西醫顯然還深深陷在一盤棋的迷局裏。很多年後,人們再看今天的西醫,可能會想,“咦,多年前的人們怎麽是那樣治病的?好奇怪!” 其實中醫和西醫代表的是兩種不同的文明,從不同的方向走來,當他們終於可以相遇的時候,一定可以碰撞出美麗的火花。
好,讓我再把兩位醫生的對話的下集推薦給大家,與朋友門共享。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HMwUXivrbo&t=606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