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金婚》電視劇, 我想起和ji磕碰的一件往事。那是我們結婚四十年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馬蹄磕碰凍土”的故事。
70年代末。我兒子考大學的前一個月, ji隻身辦了一個40多人的高校青年教師物質結構教學培訓班(跨省) 。每天天不亮, 他起床了, 熟悉要講的內容, 上課、輔導、抽查作業, 再備課, 一天近二十小時, 飯都顧不上吃。我那時業務也忙, 更沒看好他這獻身精神, 煩透了, 抱怨著:“孩子和家裏這麽大的事你都不管! 你看看別人, 全家總動員, 全力以赴…, 哪像你這當爸的, 不分輕重緩急,節骨眼上不使勁, 胳膊向外拐!”
連責帶怨, 他沒吱聲。我, 理更直氣更壯:“要是兒子考砸了, 我和你沒完……, 和你針鋒相對, 寸土必爭! ” 氣撲撲的, 我有些語無倫次!
話逞口而出, 我瞪眼看著, 以為他會吼上幾句。哪知他似聽非聽, 漫不經心地回了我八個字:“相親相愛, 相敬如賓!” 說完又埋頭做自己的事。
真是一個連悶屁也不放的人, 我想。
兩隻碗叮叮當當, 一隻碗不響,…
一陣沉默, 又一陣沉默…,
望著他微微駝著的背影, 麵對他的平和、寧靜, 一種莫名的悸動和心疼湧向我心頭。
是啊, 相親相愛、相敬如賓 , 說來容易做起來難! 對客人前恭後敬, 是客觀、純粹, 禮貌謙恭的, 多少存點客氣。而我們, 血肉相溶, 患難相隨, 榮辱與共啊。勺子不碰鍋邊, 成嗎?
其實, 你忙了一整天, 也夠累的。不, 還不是一兩天, 整整會有一個暑假。
你雖說仍算壯年, 但額頭、眼角的皺紋, 臉上的歲月滄桑已告訴你, 要搞出點名堂, 時日不夠用了。你多想把耽擱的時間搶回來, 於是馬不停蹄, 不舍晝夜。你疲憊中的那幾分從容, 苦中作樂中的那幾分自信, 已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事業型的你是一心要活出一種精神、品位, 活出一份精彩來的。
對你的執著和堅韌, 我又何嚐不懂, 但一時心急火燎, 也不可能不冒犯的。
想著想著, 我猛然看到他頭、頸一甩, 連同他那一張邊甩邊咧著的嘴, 使勁地向我撕開著。
啊, 你甩得重而急, 倒像不經意似的, 但我看著, 是什麽滋味?萬事難全, 事業為重, 你又何必不顧及自己身體?醫生不是早就說過, 風症切忌神經緊張、過度勞累, 要好好保養, 不生氣、莫勞累。
……
不過, 話說回來, 現在想這些有什麽用?“ 妻賢夫病少, 好妻勝良藥” , 在你最忙最累的時候, 如果我不埋三怨四, 心貼著心, 心靈的安慰, 不是一劑鎮靜安神的好藥?
生活本身就這樣愛著怨著、唱著哭著、笑著鬧著。人為動物之靈, 情是萬事之柱啊, 可以說大家無時無刻不在為情唱和著。愛情、婚姻、家庭, 琴瑟和鳴、夫唱婦隨是唱和; 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的也是唱和。
我不是一直喜歡這樣一個比喻?夫妻好比二胡上的兩根弦, 既和諧, 又獨立, 它們都會看重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另一根弦, 要是壞了一根, 談何默契?要是缺了一根, 連調也不成, 那是個啥滋味?
自那以後, 我再不和ji起高腔了。一方麵, 生成的眉毛長成的痣, 吵也白搭。更因為, 愛情與婚姻是需要自己一輩子去細心嗬護和精心經營的。
人們, 特別是知心知意的親人, 誰多一點寬容、理解, 誰生命也會多點空間; 誰心甘情願多付出一份關愛、扶持, 誰也就會多享受一份精神回報。生活的辯證法, 就這樣無形卻又無時地牽係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