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是73年或者74年的事情,具體日期我實在記不清了,應該是我幼兒園大班臨畢業前。
我打小跑步就非常快,遠超同齡人。那倆小腳丫子甩起來,一會兒就塵土飛揚地不見了蹤影,尋常人根本就別想攆上我。
舉兩個例子你們可以看出我當時跑得多快,
- 我剛上小學1年級的時候,經常跟附近的小朋友們在一起玩捉迷藏。不提同齡人了,一起玩的有個男孩是我同學的哥哥,比我們大3歲,是4年級學生,每次玩他是絕對追不到我的。
- 我哥哥大我5歲,當時是初一學生. 我經常在外淘氣闖禍, 忘記回家吃飯, 每次都是媽媽讓哥哥來叫我. 有次我怕回家挨揍, 不願跟哥哥回去, 我們這哥倆就開始在家屬區內狂奔, 大街小巷, 溝溝坎坎, 我哥哥就是沒攆到我. 後來他不小心在馬路邊的排水溝前摔到了, 這才讓跑在前麵的我心痛地停下腳步, 回來察看哥哥的傷勢.
如若諸位看官還不相信, 下麵這個例子可是有史可查的, 記載了我當年的'成就', 那可真是'傲視群童'.
73年至74年, 我住在保定的大舅家,他們將我寄托在'新華幼兒園'。那是個寄宿幼兒園, 挺大的, 像一個小公園. 我們平時吃住都在幼兒園, 隻有星期六大舅才把我接回家去. 當年保定市響應毛主席的'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的號召, 召開全市幼兒園運動會, 我所在的'新華幼兒園'也參加了, 我當然是我們幼兒園的種子選手, 報名參加了兩個比賽項目. 比賽結果不用說你也能猜到, 在兩個項目中我都是遙遙領先群童, 以絕對優勢第一個衝過終點. 誰知上台得到的獎品竟是一大一小兩個像皮球, 大皮球是獎給冠軍的, 小皮球是獎給亞軍的.
這位看官說了,你不是說你兩個項目都跑了第一了嗎?怎麽一個是冠軍,一個是亞軍呢?
您先消消氣, 別急, 等我慢慢跟您說, 其實我當時跟您一樣糊塗了, 後來經老師提醒才明白.
我參加的一個項目是折返跑, 在每條跑道的折返點立有一個裝滿沙子的小桶, 要求每個運動員在經過這個小沙桶時, 將手中的小紅旗插到桶中, 再跑回終點. 我當時是將手中的小紅旗插到沙桶中了, 但不知什麽原因在我跑回終點時, 小紅旗也許沒插穩竟然歪倒了, 於是裁判取消了我冠軍資格, 改授亞軍了.
老師們都替我可惜, 我當時卻無所謂, 因為一大一小兩個皮球更好玩.
不知道各位看官有沒有高人幫我查查保定市這份曆史, 這畢竟是我比較'輝煌'的歲月, 我也想整份證書什麽的日後老了好天天念叨著. 先在這裏多謝了.
那位看官又說了, 你這麽嘮叨了半天, 跟新華園的嘩變有什麽關係?
我再給您作作揖, 您老也別急, 我這是先鋪墊, 作引子, 下麵再講'新華園的嘩變'時您老就不會覺得唐突了.
話說市運動會取得冠軍後, 我在新華幼兒園的名氣可響了, 一大幫小朋友們唯我是尊, 整天跟著我套近乎, 也想玩那兩個小皮球. 我跟個孩子王似的, 帶著一幫崇拜者們撒尿和泥放屁崩坑瘋玩. 有日不知什麽原因, 我跟帶我們班的老師發生了矛盾, 老師想抓住我訓斥一頓, 我一轉身撒腿就跑, 那才叫快. 老師一想, 得, 我是追不上這小子了, 連忙叫遠處的小朋友們抓我, 哪知我左閃右挪一下子就甩開所有的孩子, 又怕其他老師也過來抓我, 撒丫子就往園外跑. 這下好, 我一個人在前麵瘋跑, 後麵跟著一大幫追我的小朋友, 稀稀拉拉, 一行人就這樣跑出了幼兒園大門.
出了大門往哪跑呢? 我當然覺得大舅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沒人抓我, 於是憑印象過橋穿巷向大舅家的方向一路跑下去, 後麵的幼兒園連個影也看不到了. 這時攆我的一幫5,6歲的小朋友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可是越跑越怕, 連忙央求我不要再跑了, 他們也不抓我了, 跟我一起走, 我這才停下來帶著一幫從幼兒園跑出來的孩子浩浩蕩蕩地向我大舅家走去.
各位看官, 您可以想象一下, 一幫幼兒園的孩子們在保定市的繁華街頭穿街過巷的景象, 我當時就是那孩子王.
就象敵後武工隊一樣, 我們鬼祟地鑽進了大舅家的小巷, 但一幫孩子還是被鄰居奶奶發現了,當時就在大院裏把我們一眾給'繳械'了, 望著這一院的孩子, 鄰居奶奶這個愁啊, 趕忙托人給我大舅打電話, 我大舅回家後看到這一院的孩子也嚇壞了, 問清緣由後, 馬上給幼兒園打電話.
話說幼兒園這邊, 自從門衛看到一大幫孩子跟著我跑出幼兒園後, 我的班主任就頭頂冒汗兩手冰涼了, 趕緊到園長室匯報, 園長一聽說一大幫孩子跟我跑出了幼兒園後不知蹤跡, 一眾人等惶惶不可終日在辦公室裏著急跺腳, 正四處打聽, 我大舅的電話來了. 接到我大舅的電話就象盼到了救星, 清點人數無誤之後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已經過了晌午, 大舅趕忙買來食物將我們這一群孩子喂飽, 然後搞了輛車, 把我們這幫'嘩變'的小朋友全部送回新華幼兒園, 進門口時看到一眾幼兒園老師們正翹首以待. 估計是園長特意交待了, 老師們也沒有特別訓斥我.
不知道保定的新華幼兒園現在還在嗎? 不知道園史中是否記載了這一筆?
如今大舅家長長的石板小巷和植有高大棗樹的大院在我的印象中依然清晰, 但慈愛的大舅早已作古. 小時候必定給他們一家帶來了許多麻煩, 回身想用心補償, 卻早已人去屋空, 徒剩心酸楚.
點一炷香, 寫一篇文章, 遠方的舅舅, 您可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