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陪

三年前我們剛搬進現在這個家的時候,兒子豆豆才3歲. 我們把他的房間布置成藍色的男孩房間,把女兒毛毛的房間布置成粉色的女孩房間. 他們一人一個房間單獨睡覺.
剛開始他們還挺新鮮的,沒過兩天就吵吵地讓我陪著睡.
豆豆原來一直跟毛毛睡一個房間,半夜醒來,黑漆漆的房間裏看到姐姐在另一張床上熟睡, 他也就不再害怕,很快就會睡著了.現在半夜醒來,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也是夠害怕的,又怕我訓斥不敢到我們的房間找我們,隻好一個人偷偷地哭,哭一會就睡著了.有好幾次我半夜起來到他的房間查看, 發現他的半個枕頭都是濕的,眼睛和臉上還殘留著幾滴淚珠,也怪讓人心痛的.再加上他睡覺前喜歡摸我的嘴,否則又要哭一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睡著,哎,隻能先陪他睡一段時間了.
豆豆小, 9點鍾我就帶他衝涼睡覺了, 往床上一躺,小眼睛一閉, 一隻小手就伸過來了,忽然象是想起什麽, 他又從床上爬起來,衝到他的衛生間洗手.回來時我故意問他為什麽,他說:'睡覺前我剛剛尿尿,不洗手你不會讓我摸嘴的'.再次躺下,他把一隻小手的手掌整個蓋在我的鼻子上,用剩下的5個小手指來摸我的嘴.
別看他小,可真狡猾.
一來他的胳膊可以借著壓在我鼻子上的手掌省省力, 另外他的手掌可以感受到我鼻子的呼吸,讓他確認我一直在陪著他, 而不是他的玩具大猩猩.
有時我泯上嘴，不想讓他來回蹭我的嘴唇。他找不到嘴唇了，又困得舍不得睜開眼睛，隻好用手在我的臉上來回找，實在找不到，這才萬般無奈地眯開一隻眼睛查看緣由。當發現我把嘴唇藏起來了，立馬就把另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拳頭高高地舉起，並用眼神示意我看。我問他為什麽把手舉的那麽高，他就得意地說‘你要再把嘴閉起來，我就打你的嘴’。無奈何，我隻有把嘴唇露出來讓他摸。
摸呀摸呀,藕節般白嫩的小手和小胳膊在我的臉上和嘴上翻過來蹭過去，有時我會很擔心地查看他的小胳膊小手，生怕我滿臉的胡子會將他的小手紮出一道道血印。
摸呀摸呀,一隻手累了就換另一隻手,他是挺舒服地睡著了,我卻嘴唇幹幹的，被他捂的差點喘不過來氣來.
剛把他伺候好,已經10點了,輕輕關上他的房門, 一轉身, 毛毛正穿著睡衣站在她的房門口噘著嘴看著我:'爸爸,我害怕,我要你陪'.'你陪弟弟睡覺,為什麽不能陪我睡覺?',沒辦法,幾句話唬不住毛毛,隻有陪她睡覺.毛毛一看我要陪她睡覺,馬上高興地躺在床上,她摸摸我的頭發,我摸摸她的頭發,很快她就要睡著了.
毛毛繼承了我的好多特點, 包括我的眼睛,鼻子, 嘴巴,甚至睡覺時喜歡摸頭發的習慣.陪她睡覺時,我喜歡看著她,仔細研究自己的一雙眼睛,鼻子和嘴巴是怎麽長到她的臉上去的;也喜歡玩玩她的頭發，用她幾根長長的頭發, 輕輕地在她的臉上和眼皮上劃來劃去,一會她覺得癢了,會擠擠眼皺皺眉,伸出小手把臉上的頭發撥開,轉身再接著睡.
有幾次我看她睡著了,剛想起身離開, 沒想到她馬上醒來抬頭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問我為什麽離開。沒辦法,隻有再次躺下陪她.
每當我嚴肅地跟她講大道理, 說她大了,要自己睡覺,不能再讓爸爸陪了的時候,毛毛就更加疑惑地問道:'那媽媽更大了,為什麽還要人陪呢?' .
是啊,媽媽大了,為什麽還要人陪呢?
半夜裏,當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睡覺時,太太在旁邊半睡著地責怪道:'怎麽這麽晚才過來?', 我無奈地回答說,我先要陪豆豆睡,陪完豆豆再陪毛毛, 陪完毛毛再陪你, 整個一個'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