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勞動節的長周末,忽然來了興致,駕車專程去拜訪那棵著名的自己擁有自己的樹。
住在喬治亞州這麽多年,早就聽說那一棵樹擁有自己的傳奇故事了,也一直好奇著,想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雖然隻隔著幾十英裏遠,老想著等有機會去雅典市了,就順便看看。盡管經常路過雅典市,可這順便看看的機會怎麽也沒有來到。一晃就是十幾年了,不能再等了,還是趕緊專程前往吧。
從我們居住的城市到喬治亞州的雅典市(Athens)也就是50多英裏,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了。這個與希臘的曆史名城雅典同名的城市,位於喬治亞州的東北部,是克拉克郡(Clarke)的首府,人口二十萬左右,是喬治亞州的第六大城市。
有了GPS的指引,很順利地就找到了。這棵樹矗立在南芬利(South Finley)和迪爾玲街(Dearing Street)的交叉口上,它已經長得太大了,又占據著街口的中間部分,使得這個路口變得十分擁擠和狹窄,僅容一輛轎車勉強經過。
樹的周圍用水泥砌了台,還立了鐵鏈圍著的石頭樁子,顯然是十分清晰地劃分了這棵樹的勢力範圍。在一邊的水泥牆上,鑲嵌著一塊標牌,說明這正是那棵擁有自己的白橡樹所在地。
1832年,它從William H. Jackson上校那裏獲得了擁有自己的權力。但是現在的這棵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棵樹,而是它的後代。原樹於1942年被颶風刮倒;1946年當地的青年女子園藝俱樂部采用其種子培植了一棵樹苗,種在了原處,繼承了其法律地位。哈哈,有趣吧?還有呢:1975年,這棵樹及其所擁有的土地登記為國家曆史紀念地;1985年它成為了雅典市的地標。
再走近去,認真讀著那塊灰白色石碑上的字:
For and in Consideration of the great love I bear this tree and the great desire I have for its protection for all time, I convey entire possession of itself and all land within eight feet of the tree on all sides.
William H. Jackson
由以上的兩塊標牌和石碑,我們知道了:這位立碑人William H. Jackson正是那位原土地和樹的主人。正因為如此,這棵樹又名“傑克森橡樹”(Jackson Oak)。
關於這個一棵擁有自己的樹的故事據說發生於1830年代,但直到1890年,經8月12日出版的當地周報“Athens Weekly Banner”的一篇題為“Deeded to Itself”的文章發表後才得以廣泛流傳。故事是這樣的:William Henry Jackson上校的土地上生長著一棵巨大的古老的白橡樹,算是雅典市當地最大的樹。其年齡至少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紀中葉。到十九世紀上半葉,這棵樹應該有兩百多歲了。傑克森從孩提時代就非常喜愛這棵樹,也可以說這棵樹是他幸福童年的見證,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記憶。為了保護這棵樹,使它將來不會受到其他種種因素的幹擾,能永遠矗立在這個地方,他突發奇想,竟然將這棵樹的所有權及其它周圍八英尺的土地一並贈予樹本身。據說,這一權利的法律移交手續辦理的時間在1832年,當時傑克森夫婦要將他們的房屋出售,因此才有必要把這棵樹及其土地單獨立項分述在一份獨立的法律文書裏。根據記敘,這份法律文書上寫著:
I, W. H. Jackson, of the county of Clarke, of the one part, and the oak tree… of the county of Clarke, of the other part: Witnesseth, That the said W. H. Jackson for and in consideration of the great affection which he bears said tree, and his great desire to see it protected has conveyed, and by these presents do convey unto the said oak tree entire possession of itself and of all land within eight feet of it on all sides.
由此看來,那灰白石碑上的話就是從這份法律文書上摘要出來的。
說起來這位傑克森上校也是出身名門。他的父親James Jackson 曾經是聯邦眾議員,聯邦參議員,還擔任過喬治亞州的第23任州長(1798 - 1801 )。傑克森上校還有個也叫James Jackson的兒子,這個兒子也當過美國聯邦眾議員和喬治亞高級法院的大法官。傑克森上校的兄弟Jabez Young Jackson也是一位聯邦眾議員。一家出了三位聯邦眾議員。傑克森上校自己則是喬治亞大學的教授。至於他如何得到上校這一軍銜卻無處可考。不過,有人考據發現,傑克森上校的童年根本不在雅典市度過,因而故事裏說他由於童年記憶而贈予白橡樹權利和土地的說法不可信。更多的人則持相信態度,即使童年記憶的說法有所誇大,可傑克森對那棵樹的熱愛無疑是真摯的,那法律文書好像也是真的,連內容和文字都清清楚楚。
但是,就算那法律文書是真的,一棵樹真的能擁有自己嗎?即使它能擁有自己,可它怎麽會行使這一權利呢?有人認為這份法律文書根本不具有真正的法律意義,這隻不過是一個趣聞軼事罷了。
依我看來,這棵白橡樹固然不能真的直接維護自己的權益,但在維護這棵樹的權益這一點上,其實這份法律文書(不管真假)還是起了相當大的作用的。這份法律文書的關鍵在於引導當地人在此基礎上建立了共識,並在這一共識的主導下和支持下,認可、遵循和落實了這份法律文書,從而使這棵樹得到了真正的保護,並福及它的後代。
試想,如果沒有這份法律文書,如果沒有當地人的共識,在1942年那棵原來的樹倒下後,那個街口完全可以有各種選項:如拓寬街道;或者在原處種上花草;即使再種一棵樹,也可以種任何一種樹,而不一定非選這棵白橡樹的種子培育的樹苗作為其繼承者……
我想,還是現在這樣最完美:既滿足了William Henry Jackson上校的願望;白橡樹的後代也繼承了這一領地,今後還可以繼續傳承下去;當地多了個曆史紀念地和地標,令人自豪;還有了一個傳奇故事廣泛流傳;而旅遊者們也多了個可去的地方,不然像我這樣的好奇者也不會特意跑到這裏來……方方麵麵都照顧到了,好處一大把呢。
最後回望一下那棵白橡樹,它矗立在那裏,陽光灑在它身上,顯得那麽英俊瀟灑,枝葉舒展,果實累累。我相信,它一定是幸福的,因為它擁有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