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01日
我終於到了香港。在集裝箱裏呆了幾天,差點憋死我。路上的顛簸倒是無所謂, 但是這裏麵的汗味,屎尿味,夾雜著放屁打嗝口臭味,讓我難以忍受。
我不是一個人在這個“悶罐”裏麵。這裏還有至少二十位。但隻有我一個人是“公務”在身。其他人都是要去世界不同的地方“淘金”的。我挺佩服他們的。 他們不辭辛苦,漂洋過海,為的就是能賺大錢。這裏的每位同胞一談到國外如何如何時,眼睛裏就閃著光,好像那裏遍地的黃金等著他們去撿。
跟我們一起出發的還有個印度阿三和像是來自越南的母女倆。這三人由於同我們語言不通,各自找了個角落默默的坐著。可能是因為長期地奔波勞累,他們顯得很疲憊,也很憔悴。
“悶罐”裏麵的那點燈火,不如說是“鬼火”,陰森森的。讓人感覺我們這是在去“地獄”的路上。
運送車總是走走停停,我們在這個悶罐裏不知呆了多久,忽然聽到了輪船的汽笛聲。我想:終於快到香港了。操!作殺手的真他媽的悲哀,辦事總得偷偷摸摸的。改行去當個保鏢都他媽的不能見光……
我正想著呢,忽然旁邊悄悄移過來了位大姐,對我低聲道:
“大哥,摸奶(乳房)不?”
我問道:
“多少錢?”
“十美金”
“咋這麽貴呢?” 我不禁抱怨道。
“大唄” 這位大姐白了我一眼。
我真佩服這位大姐的生意頭腦,而且太敬業了。 在這麽惡劣的條件下,她還能夠忘我的為他人提供服務,急人所急,想人所想,真正體現了資本主義的金錢至上的大無畏之精神!這可真是讓人可敬可佩!
我想仔細打量一下她,可惜環境有限——“鬼燈”太暗。隻能看個大概,她約40歲左右,無姿無色,好像胸大。聽朋友說“胸大無腦”,我沒有驗證過,故對這位大姐不敢妄下結論。我隻想著我那酸菜小魚兒,沒有雅興鑒別這位大姐/大嬸的胸是否物有所值。
“大姐從哪兒來,到哪兒落腳?” 我見有人給我搭話,心想,聊幾句解解悶也好。我沒敢叫她大嬸。現在女人都想顯小。
果然,這位大嬸眉開眼笑地打開了“話匣子”。
“大兄弟,不瞞你唆(說),俺們家在東北那嘎達,俺要去歐洲。”
我問起原因,她接著說:
“哎,俺們廠改製後,俺就下崗了。俺家那口子(老公)沒本事,掙不了幾個錢兒。俺閨女上中學,要錢;俺婆婆臥病在床,要錢;俺們家這幾張嘴吃飯,也要錢。你唆(說),這咂整呢?!俺沒辦法,俺就學廠裏的幾個大姐整這個唄(幹這種事)。你唆(說)啥,我那口子管不?! 他要是管了,俺們吃啥喝啥啊?!俺姐妹唆(說),幹這事兒不丟人,現在是“笑貧不笑娼”。她還有唆(說)詞兒昵:
下崗女工別流淚,
“挺”胸走進夜總會。
誰唆(說)俺們地位低?
市長在俺旁邊歲(睡)。”
我苦笑一下,無語。
“後來,俺有個姐妹到了美國,還幹那事,沒一年,便將去美國時欠的債還清了。現在,她每月給家寄不少錢。老多人羨慕了!她還增(整)了容。哎,大兄弟,增(整)容這東西,真是“母豬變貂蟬”的把戲。俺這姐妹以前長得忒磕哧(太難看)了。 現在俺看她寄回的照片,長得跟曼玉一樣。 俺本來也想去美國,可現在美元老減價, 於是俺就決定去歐洲。現在歐元老貴了,都成“貴元”了。俺要是有了錢,俺也去整個麥當勞(我想,大嫂指的應該是麥當娜)出來。到時候,俺傍個外國大款,這下子就衣食無憂了…… ”
大嬸憧憬在希望的田野上。
“哎,對了,大兄弟,你去哪兒?”
我說我胸無大誌,去香港投親戚,混口飯吃。這位大嬸就好心勸我也去歐洲,賺大錢,並且還說那裏的月亮也比國內的圓。
我唯唯諾諾答應著,並告訴大嬸,如果我在香港混不下去了,我一定去投奔她。她聽後,連忙一拍胸脯,滿口答應下來,並說,以後我要是投奔她,有她一口吃的,便有我一口。
這讓我感動不已。我也告訴這位大嬸,她從現在起便是我姐姐,有什麽事作弟弟的會幫姐姐出頭。大嬸聽後特別高興,說認了一個這麽帥,這麽義氣的兄弟,是她的福分等等。她還說,沒什麽可當“見麵禮”送我的,那就讓我免費摸幾下奶子吧。嚇得我連忙擺手說,既然她是我大姐了,我就要尊重她。
大姐一聽,哽咽,無語。
不知沉默了多久,大姐對我講,我是第一個尊重她的男人, 她認我這個弟弟,值。
我們還想聊一會,隻聽見輪船的笛聲響了起來,緊接著感覺到船靠了岸。又不知過了多久, 又是一陣顛簸,好像我們是在車上。靠! 印度阿三還暈車了。他口對著 個袋子,好像要把腸子吐出來。“悶罐”裏麵一股咖喱加便便的味道。
車子走走停停, 晃得也越來越厲害。好像是在走山路。
可能是太勞累了,大姐在這“搖籃”裏睡著了。而我感覺,我的腦子都快晃成漿糊了。還好,胃還算爭氣,沒讓車晃出點什麽來。但是車上又有幾個人吐了。
我被晃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到“悶罐”的門開了,外邊有人喊:
“都出來,快!”
我們像餃子下鍋一樣,噗噗嗵嗵跳下來。深夜,月朗星稀。
這時來了個大漢,指揮道:
“你,這邊; 你,你,兩個,去那邊;You, here! ……”
大姐和越南母女倆及一個男的分到了一組。大姐走的時候對我說:
“大兄弟, 交二十美金!”
“為何?”我莫名其妙。
“陪聊費啊!”
專業! 大姐真專業!我懶得爭辯,給其二十。靠! 早知道我就摸奶了!
大姐拿到錢,笑著說:
“大兄弟,別忘了。 混不下去找姐來。”
我微笑著點了下頭。無語。
這時,那大漢走到我近前,低聲道:
“這位可是青花瓷,青先生?”
我點頭。
“您這邊請。” 大漢笑臉道。
我隨他上車。 車不錯,“別(B)摸(M)我(W)”——寶馬。
上車時,我回頭看了看跟我一起來的那些人。他們已被分成好幾組,又鑽進大小不一的“悶罐”繼續征程。願神仙姐姐保佑他們平安到達,並且他們都能實現他們的“黃金夢”。
我抬頭看看天,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上車後,那大漢對我說:
“對不起,您得把這個頭套戴上。”
操!又是一個小“悶罐”。眼前漆黑,又是很久的顛簸。
我竟然睡著了。
等我醒來後,發現車已經停了。我伸了一下懶腰,忽聽到那大漢說:
“青先生,您醒了。我幫您拿下頭套。”
頭套摘下來後,我覺得很刺眼。還好,眼睛很快就適應了。
天亮了,我發現。
“小李飛叉”過來,嬉皮笑臉地用變了味的普通話說道:
“哎呀,青瓷老弟,好久巴(不)見了,真西(是)委屈你了,哦(我)本來想派專機去接你,可是你也雞(知)道,現在讓氣(次)貸危機鬧得精氣(經濟)蕭條,還他媽的什麽都貴。為了節省開雞(支),隻好委屈你了。不過也有好處,進出HangKong(香港)警方都沒有記錄,安全。”
我瞪了他一眼,道:
“你丫舌頭先回家熨平了再給我說話!”
“不好意思,在這邊習慣了。”“飛叉”的舌頭馬上直了,但還是嬉皮笑臉,解釋道。
我問他這次來港做何人的保鏢。“飛叉”告我,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說。
我在“悶罐”裏呆的暈頭轉向的,都不知何年何月了。一問才知, 三月一號十五點十分。“飛叉”還補充說,他們見我睡著了,沒敢驚動我,在車旁等了有四個多小時。
我在“飛叉”處就寢,舒適,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