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是我童年,少年以至青年時期生活的地方。離開快 20 年了,還以小白兔拔蘿蔔的方式把爸,媽,弟及弟妹也都拖扒到自己身邊。每次有夢的時候,就鬱悶地想,如果爸媽還在廣州就好了,那麽,我還可以“囘”去看看。
現如今,廣州於我,是一個“不思量,自難忘”的地方。留下的囘憶,似有還無,疑幻還真,人事早已變更,物事也非。
徜徉在廣州街頭,見到的是“萬頭攢動”“人山人海”“人頭湧湧”“摩肩擦踵”,參和在“芸芸眾生”中,卻已是外人,遊人。
懷舊如鴉片 , 抽完又想抽,去年來過,今年又囘來了。誰不見,花貓是一定要見的,我是不管她方不方便,隻要她還在廣州。其它舊相識,沒有刻意去找。人家都有自己的 Ro u t in e, 可以是不方便見你,沒有空見你,又或者是沒有興趣,沒有閒情見你。可花貓應是唯一不會不理我的人吧?是我留在這裡的煙槍。
這裡是我 4 嵗到 10 嵗時生活的地方,那時叫“ 59 中”,後來叫過“幼師”,現在叫“美華中學”,現在的“美華樓”那時叫“軍宣樓”,是一位姓石的軍宣和他三個如花貌美的女兒住在那,樓前種滿茉莉花,仲夏的晚上,大人都在樓裏“學習”,我們在外麵玩,除了厲害的蚊子,花香和快樂的時光都印痕在了腦裏。現在已全改種了其它的花,深吸一口氣,嗅到的還是茉莉的清香!
我們住在校墻之外,橫過一條小路的教工宿舍,那裏有三棟教工宿舍,品字形排列,中間有一空地,與小路相連,是孩子們的天堂口,放學後的活動,大多在那裏擧行,諸如:玩泥沙,跳橡皮,八格,攻城,捉迷藏 …… , 我住的那第一宿舍的前麵,有一塊很大的草坪子,角上與小路相連的地方,有顆大樹,那個是天堂,也是我們“冒險”的樂園,螞蚱和蜻蜓是朋友,可是還有蚊子和紅蟻,後來多了兩條半途而廢的戰壕。現如今,都不見了!隻有那顆老樹還在那,樹和草坪之間的地方,起了高高的圍牆,草坪子沒了,墻裏是一棟陌生的樓,那樓是我搬離那以後才建的,陌生但卻已老舊不堪。天,我已離開這地方超過 35 年?茫然著,風中癡呆的,是我和這老樹!
“協和中學”,那時的“ 101 中”,文革後又改囘過“一師”,那裏住的時間最長,從 10 嵗到 26 嵗。現還有當年從四川老家來投我媽的表姨母女在那,是我最有理由“囘”去的地方。這次居然還讓我遇見兩個兒時就住在這裡的鄰居 - 我象看見化石一樣驚奇,這些年了,不都走了嗎?是走了的多,阿英就是剛從澳洲囘去度假的,在 Sydney 住 Kogarah ,也沒機會碰上。她在 Blacktown 開一家兩圓店,三個孩子了,看上去有點蒼老,麵容粗糙,幹躁;頭髮有點淩亂。眉毛,嘴邊長 著些胡子都不管不顧。生活操勞的痕跡明明顯顯。不禁讓我心頭一怵:我也會是這個樣嗎?冼老師老了,可居然還一眼認出了我,細數出我的家人家事。
石榴園沒有了,可百草園還在,我住的 11 號樓還好好的,那條通往大崗元的後們小路還在,門前那棵雞蛋花,啊!恍若夢中,我恍若在夢中尋覓隔世的點滴!
懷湎就象中了降頭,誰有解葯?
我這次沒有再去廣雅,上次囘去看了,除了張之洞的碑,嘛都認不出了。不要再去了,免得混淆了印在了腦裏的清風明月。
介意,介懷,揮不去的心潮起伏。長久的,深刻的介意,介懷,形成一個個生命印痕。
麓湖還可以再去嗎 ? 誰可與我同遊?誰會,誰會有同樣的情緒?山上那草堆還認得小小嗎?年年嵗嵗的枯榮著。那些桉樹們記得小小嗎?嵗嵗年年的靜立著。那時流行台灣校園歌曲和瓊瑤,心中流淌著“問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抓泥鰍?”相約在那裏入《北極風情畫》。塵封的密約,今生剩下我一個人魂魄的鬼火,孤獨地燃燒在心靈深處。我不在乎了嗎?我真的可以忘掉?我是那被選中的為數不多的一個,生死相錯,迷迷糊糊。
沈湎的懷舊就象重病一樣,無葯可毉
糧校還在嗎?不敢囘去看。白雲山腳,金盤嶺水庫邊上,遺夢最多的地方。沒有圍牆的校園(區),野地無邊。每星期天晚被送囘到校舍,吻別時風雷湧動,鹿撞心頭。那管校規作息?上高中以來,就沒乖乖讀過正經書。
校“門口”的榕樹還在嗎?山壁上的野花,窗外的弦月,它們都好嗎?
下一次吧,下一次再來看它們。留一個告訴自己可以再“囘來”的籍口?
衰老無聲迫近,陽世的孟婆湯已經熬好。我和老公默契無語,各自飲著隔世的鴆。
記住你還年輕!
獨個兒喝悶酒。下回跟你結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