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常常受哥哥欺負,所以上大學就再也不和他聯係了,經過了長長的磨難後,成家了,差不多把小時候的陰影,再次見麵的時候,就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倒是他先提起以前的事兒,他先道了歉,我壓下心裏剩下的那一點點苦味,滿不在乎的說:已經過去了,不要提了。然而他忍不住說,這也怪你,當時為什麽不反抗,如果你反抗,我就不會欺負你了。
當時我無語了,想起小時候他死命的踢我,我痛的差不多站不起來,他的拳頭打在我的鼻梁上,眼睛冒著金花,嘴裏含著鹹鹹的血,他比我大六歲,我要時時刻刻的聽他的話,打掃房間,他訓話的時候一定要老老實實的聽,如果表現出不敬或不耐心的樣子,就是拳頭伺候。我想反抗,但生怕自己瘦小的胳膊會被他打斷,家裏好吃的,好穿的都是他的,所以他長得高高大大的,我的少年一直是懦弱的猥瑣,看到好的東西一點希求的願望的都沒有,那裏敢反抗。哥哥敢在父親的麵前耍威風,把媽媽心愛的手表搶走,他也許很自然的認為我也會像他那樣的反抗。
八十年的歌手隻記得崔建那副瘦小猥瑣的樣子,很像我小時候的樣子,崔建的歌是懦弱真實的無奈,是我那一瞬間要反抗的衝動。王震病危的時候,曾經對家人說,他其實心裏很喜歡崔建,他的歌聲讓他回憶起年輕一無所有,反抗壓迫的時候,想通過壓迫激起崔建的反抗,沒想到崔建竟然這樣輕易的消沉了。這種說法與李鵬的回憶錄一樣,老一代的使命就是通過壓迫喚醒懦弱沉睡的年輕一代,沒想到年輕的一代這樣懦弱的放棄了抗爭。就連一個二十七軍的營長也有同感,他們原來準備到天安門廣場後與學生們會合,聯合起來,結果到了天安門廣場後,看到的是滿地的垃圾,角落裏糞便,沒有一個學生留在廣場,他們也隻好罵罵咧咧的清洗留下的殘骸。
還記得六月初的黑夜裏,大家都疲勞到了極點,幾個星期沒有吃到像樣的食物,睡個好覺了,很多同學拉肚子,廣場的蚊子很厲害,專門叮女孩子。老同學們一撥撥的走了,新同學們一撥撥的來了,一個個陌生的麵孔,到底想幹什麽,將來有什麽打算,腦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人能夠說清楚。這裏沒有什麽組織,大家都跟著旁邊的人,往往跟著大家看了半天,然後一哄而散。人民在哪裏?爸爸媽媽在哪裏?聰明的早就溜了,還有直接出國的,跑到美國拿了綠卡看熱鬧。偶爾有上邊來的指示,又都是前後矛盾的,隻有最後的指示是統一的,那就是六月三日的晚上:撤!大家巴不得的撤出廣場。
諸葛亮在隆中對裏說: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諧鯪肚卮ǎ?儺帳敫也緩勈硥貪{以迎將軍者乎?然而他後來六出祈山,卻沒有一個老百姓出來簞食壺漿歡迎他們。東漢末年,十室九空,老百姓家破人亡,年輕的一代都喪生在戰亂中,飯都吃不上,沒有人上學,學廉恥,曉大義,隻知道象曹爽,王愷,石崇,那樣-拚爹,炫富,誰還在乎諸葛亮。
六四是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的新的一代的反抗意識的喧瀉,那塊紅布被撕破了,省下的就有為了溫飽的奔波,拚命的賺錢買房,雷政富在時頻上那張開心真誠的臉也許就是一個人靠著拚搏得到心裏企望的東西時的欣慰。我們在懦弱中回歸,至少在空洞的說教中解脫出來,找到了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