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為我家的老小,享受著相當大的特權。其中最大的特權就是管理每天的鍋巴。(當時在農村都是用一口大鐵鍋來做飯,每天都會有又厚又香的鍋巴)
至從嘴巴裏長了7顆牙以後,我就毫不留情地從前任管理者(就是俺的三姐)那裏篡奪了這一光榮而又神聖的管理職務。
那是個饑腸轆轆、眼冒金星的貧困年代。雖說聯產承包製已經開展了好幾年,農民的生活水平並沒有實質性提高。
有氣無力的我總是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一次又一次的立誌長大了一定要成為肉聯廠廠長。
鍋巴是我厚此薄比來協調對外關係的重要武器。這個姐幫我洗了襪子,我就多分一塊。那個姐替我寫了語文作業我就再加一塊。
穿著布滿補丁的破棉襖,我驕傲地站在灶台上,興高彩烈地宣讀著三個姐姐一天來的功過得失。信賞必罰、“公平地”分配著寶貴的鍋巴。
我巧妙地利用著不多的戰略資源謀求著個人利益,樂此不疲。
我三個姐姐呢,總是笑嗬嗬得聽著從灶台傳來的慷慨陳詞,感歎這家夥資產階級右傾化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功利了。
不過,最大的戰略資源還是牢牢地攥在俺老媽的手裏。
俺老爸經過幾年的留黨察看、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後(個中原因以後介紹)重新回到了領導崗位。
有著固若金湯般革命忠誠的老部下們,又開始紛紛來探望他們尊敬的老領導。因為他們每次過來都會帶一些甜點餅幹,所以我是發自肺腑地歡迎他們的到來。
不過,人家一走,勤儉持家的俺老媽總會異常迅速地把這些甜點藏匿起來,以備俺老爸過年過節轉送更高的革命領導。
毋庸置疑尋找這批消失的戰略物資成為了我們姐弟四人當仁不讓的革命任務和共同的奮鬥目標。
有時它們會在床底下,有時會在天窗上,有時會在米袋裏,有時會在破舊的書包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經過我們姐弟四人的精誠合作,或遲或早總能最終發現這批從我們眼皮底下消失的戰略物資。當我們興高采烈得準備分享革命成果的時候,俺老媽又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慈祥地拍拍我們的肩膀,並毅然決然地沒收我們來之不易的革命成果。
在俺老媽的白色恐怖下,我們總是悻悻而還。不過,稍待重整旗鼓我們又會以飽滿的革命熱情重新投入到偵查工作,以迎來下一次的革命高潮。
饑腸轆轆的生活教育了我們姐弟四人,與老媽的博弈也被賦予了重要的革命意義。
首先,很好地鍛煉了革命隊伍。
其次,培養了堅定的革命意誌。
再則,建立了牢固的革命友誼。
在與俺老媽的鬥智鬥勇中,我們姐弟四人茁壯地成長起來。